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他们后悔了但我不要了 作者:不见仙踪 内容简介 岳或十岁那年父母离异,从小极度缺爱,渴望得到亲情。 母亲嫁入豪门,对待两个继兄比对待他要上心,连他生日都忘记了几月几号。父亲是位知名画家,再婚有了孩子,也只把岳或当透明人。 他做过很多努力,自小乖巧听话、从不主动惹事,只为得到大家的喜欢,可他得到的仍然只有埋怨与忽视,连学费都是靠自己在平台直播画画赚取。 十七岁的岳或身边只有一个叫林是非的人,和他同寝室,给了他所有的偏爱。 岳或学习不好,林是非每天24小时陪伴做解答老师;岳或搞事业,林是非无条件出资支持;岳或办画展,林是非通宵为他挑选最合适场地。 在无数次的被偏爱中,岳或明白了,他本就不用刻意逢迎迁就任何人,只管做自己。什么亲情什么关爱,爱给不给,他还不要了呢。 但突然有天不知为什么,父母、继兄继妹全都后悔求他原谅,求他回来看他们一眼。 已在艺术界斩获无数奖项在巅峰光彩夺目的岳或,连头都没回。除了那个永远偏爱他的人,他谁都不再要了。 小剧场: 岳或私自和别人出去没有提前说,晚上林是非指尖便擦过岳或的脊背,语气旖旎,却没什么温度:今天和别人玩得开不开心? 岳或落着泪,声线哽咽说不出话。 林是非的吻落在岳或肩背,眸色晦涩:再有下次,你试试。 岳或:玛德。当年只看到了他的偏爱,没看到他的偏执啊。 【阅读指南】: *1V1,HE,甜文,攻宠受,非常宠 *受喜欢长头发,所以攻就是长头发,到背部不会剪,发量粗如童腕 *为了哄受开心,攻会恃美行凶,会穿女装 *攻有病,不是正常人,比较偏执比较疯,有控制欲且较强,占有欲更强(强调) *和家人不会和解 *封面买的定制模板,非独家 *大家都是在小说二次元里找快乐,不要代入现实哦(强调) *调节心情放飞自我的文文,一切剧情只为本书发展而服务 第1章 车灯在夜色里由远及近,又转而走远。 迅速地在玻璃上映出明昧的光线,将坐在窗边的一道男生身影打出清癯的轮廓。 不大却很干净整洁的出租屋里没有亮大灯,只有墙壁上的几盏小壁灯散发着暖色调的光芒。 给这小小的空间里涂抹上有些暧昧的色彩。 男生眼前摆着白色画板,此时上面被数道色彩渲染,手边画架放着画笔、颜料。 柔软的笔尖轻触在画板上,没有发出什么动静,可那支笔就像被施了魔法,流畅迅速地勾勒出眼下窗外的夜景。 骨节匀亭的手轻握画笔,因为用力手背筋骨微凸,腕骨随着画笔的走位而移动。 无名指的指根处有颗极小的绯色小痣,由于打光缘故,似是在极力勾引着什么。 【呜呜呜呜呜好好看啊,想亲(小声)】 【用的颜色是真的漂亮,对面的街景灯光全画出来了,绝,想舔】 【前面的,更前面的说的是手好好看啊,太绝了[斯哈斯哈流口水]】 【我认真的,请问去哪里买这样的手?】 【纯新人,想问博主一直是这样只露手直播吗?】 【纯新人,想知道博主男的女的?会说话吗?】 …… 画布旁边,一支手机在支架上待着,在男生左后方位置,正好可以让对面的夜景、画布上的东西,以及他的双手裸露出来。 这明显是在直播。 笔尖轻擦过画纸,流畅又令人舒服。 岳或抽空看了眼弹幕,看到铁粉在装新人,开口道:“我不是哑巴,也不瞎。” 声音清冷犹如泉水潺流,带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然,但片刻后又莫名引人靠近。 【呜呜呜我崽崽说话了】 【声音也好好听[捂嘴]】 【啊啊啊啊崽崽你什么时候露脸啊!】 【大大我都关注你三年了啊露个脸吧[哭]】 暖调的色彩落在最后一处远方的霓虹灯光上面,窗外的车水马龙、万家灯火跃然纸上。 明明和眼前的景色相同,却又彰显出和现实几乎完全不同的画面,让人看了竟心生向往。 “下辈子吧,”看到什么时候露脸的言论,岳或轻嗤,“我卖艺不卖脸。” 岳或直播的时间比较早,一直没和任何公司签约,因为他是未成年,签约会比较麻烦。 这几年里他靠着自己热爱的画画在圈子里杀出一条血路,能赚很多外快。 粉丝也有小一百万。 但是他从不露脸,只靠一身才华与一双手便吸粉无数。 在如今各种恋爱都无比自由的社会状态中,他的男粉竟然比女粉还多。 还有很多私信,语气热烈地问他有没有兴趣玩字母圈……什么乱七八糟的。 也正因为年龄问题,当年从一开始就发现岳或这个小主播的人,都心安理得地喊他崽崽。而且岳或刚开始直播时ID 就叫[想当个被人喜欢的崽],直到去年才改成[或]。 几年下来,不管是叫的人还是被叫的人,都已经成为习惯。 “好了,今天的画完了。有想要合作的直接私信我,先来后到。我都有时间,都会接。”岳或放下画笔,随意看了眼自己被颜料染上色彩的指节,“你们想聊会儿天的话可以聊会儿,不想聊的话我就关直播了。” 【别别别关别关!我要跟你聊天!话说崽,你今天是不是过生日啊?】 【对啊,崽崽你今天就17 岁啦!我没记错吧?】 【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生日快乐!!!】 …… 不多一会儿,满屏过去的都是生日祝福,岳或垂眸拿洁白的清洁湿巾擦手,突然很想直接关直播,说什么可以聊会儿的话。 他兴致不高:“嗯。” 【今天 0831 号,明天就要开学了,崽我记得你该高二了?】 【好快啊,我竟然从你初二的时候就粉你,现在你都要高二了】 【年纪还这么小?那来直什么播,好好学习不好吗?】 【前面的,你现在在这儿看什么直播,好好学习不好吗?】 【……我劝他有什么错?你有病吧,戾气这么重。】 他直播间里不能同时出现学习和年龄的字眼,不然总会有吵架的。 岳或的年龄有点敏感,自然就有好多人觉得,大好的年纪不好好学习搞什么没用的直播,浪费青春。 岳或并不觉得这些人说的有什么错,但他说:“别和我的粉丝吵架。我要挣学费。学不学习都是我自己的事儿。” 关注岳或这么多年,老粉都知道他是个非常讨厌学习的人。 一节课45分钟他能打瞌睡40分钟,剩下五分钟还仰着脸只看老师,跟听天书似的。 十次里九次拿倒数第一。 可岳或初三成绩还行的。那年暑假粉丝们在直播间里和他唠嗑,听岳或提了一嘴说考进了他们那边的重点高中。 粉丝们都很高兴,以为他们的崽终于有救了,要崛起了,谁想到高一就被打回原形。 被问及现在学习怎么样,他满不在乎地说:“倒数第一。” 重点高中嘛,放眼望去,里面学霸无数,考全班第一也不丢人,但岳或铿锵有力地说:“我是全校倒数第一。” 粉丝们集体沉默,简直为岳或的学习状态操碎了心。 但岳或是个很想得开的人。 他从不勉强自己,不会就是不会,差生就是差生。 最后有粉丝问他为什么不辍学,岳或的回答非常在理:“正经工作都不收未成年。” 【那崽你今天 17 了,下年是要辍学了吗?】 【成绩真的没救了吗?再努努力呢崽TAT】 【没事的崽,学习那真的是给学霸学的,真学不会咱也不勉强!】 【啊,我操心死了!你真学不会吗!】 …… “学不会。直接努力挣钱更实际,”岳或动手把画布拆下来收好,画笔收好,“还在上学的明天开学好好学习,上班的明天新的一天好好上班赚钱。” 他原本想要聊天的心情直降谷底:“今天就到这里吧,下次见。” 不等弹幕鬼哭狼嚎,岳或干脆利落地关了直播。 此时是晚上九点,他还没吃晚饭,没下播前想着过会儿给自己下碗面呢,现在没了心情。 收拾好东西后,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能拿出手机看微信页面。 备注为妈妈的联系人没有发来生日祝福。 备注为爸爸的联系人也没有发来生日祝福。 他就像个被遗忘在角落的破旧玩偶,早晚会得到被丢弃的命运。 “嗡——” 岳或身心一震,忙去看谁打来的电话。 【妈妈】 他突然有点紧张,手心都抑制不住地泛起潮湿。 垂首静立在窗边紧紧地盯着手机屏幕,害怕眼一眨这通电话就会消失不见踪影。 妈妈会对他说生日快乐吗? 她已经两年没记起自己的生日了。 在铃声即将要挂断之前,岳或忙按了接听,音色全然没有方才和大家聊天时的随心所欲,有些艰涩。 “……妈。” “年年,”女性温柔的嗓音唤着他的小名,似乎他们年年有今朝,“我不是让你回家来吗?你怎么还在你的出租屋啊?” 岳或垂眸,手心里的潮湿感逐渐褪去,低声说:“妈,那不是我的家。” “你胡说什么?”沈婉声音有点不开心,带着责备,“你跟着妈妈,妈妈的家不是你的家是谁的家?” 她道:“难道你还想回去找你爸吗?你还在画画?” 岳或呼吸放缓,他伸手拉下窗帘,将窗外与他无关的繁华热闹关在外面:“没有。爸的家也不是我的家。” 沈婉语气缓和下来:“我让你大哥去接你了,你记得跟他一起回来。” “我不……” “岳或。”沈婉道,“你不要让妈妈不开心。” 双方对峙沉默良久,岳或低应:“嗯。” 沈婉的心情就像多变的天气预报,这时又愉悦起来:“那妈妈在家里等你,我挂了。” “妈。”岳或及时喊道。 “怎么了?” “今天……” 沈婉等了一会儿,没等来声音,有些急了:“你快说啊。你陈叔叔有个宴会要出席,我要陪着一起去的,刚搭配好衣服。” “没事,”岳或道,“你去吧。拜拜。” 挂完电话的十分钟后,出租屋便响起了敲门声。 岳或还没把所有画画工具都严密地收起来,闻声只能先侧首看向玄关。 他抿唇走过去开门,陈谭渊长身玉立地站在门口,自己就严实地将门挡住。 “年年。”陈谭渊笑着,跟沈婉一样喊岳或的小名,眼睛先看向了岳或的脸,而后恰到好处地落在他鼻尖以下唇瓣以上的位置,不会给人压迫感。 他今年26岁,长相上乘,事业有成,是岳或妈妈再婚家庭的陈叔叔的大儿子。 陈家大少爷。 岳或疏离地打招呼:“陈先生。” “你以前还喊我大哥。”陈谭渊轻轻叹息一声,不过没说太多,“我刚从公司回来,正好顺路,便答应沈阿姨接你回家。” “不用了。”岳或依然挡在门口,说,“我不回去,明天会直接去学校。你回去吧。” “年年……” 岳或作势要关门。陈谭渊忙道:“好,不回便不回。这么晚了,我还没吃晚饭,年年介意我进去喝杯水吗?” 屋子里空间小,暑假这两个月岳或自己一个人住,东西放的随意。 虽然整洁,但画画的东西还是占地面积大,不好收拾。 陈谭渊要是进来了肯定能看见,虽然岳或知道他不会主动告诉沈婉,但还是不想把柄落在别人手里。 看他抗拒的模样,陈谭渊玩笑道:“房间里藏人了?还是年年谈恋爱了?” 岳或蹙了蹙眉:“没有。” “嗡——” 房间里桌上的手机忽而震动发出噪音,独属于某个人的录音铃声当即响彻在狭小的空间。 饱含青春却莫名低沉的男生嗓音像是刚睡醒,有些沙哑,半梦半醒黏糊糊地说: “老公~接我电话~” 第2章 这铃声太突兀也太特殊,不想引人注意都难。 陈谭渊方才还噙在嘴角的笑意微微平直:“没有早恋?” 岳或不想解释太多,态度更是没有被当场抓获早恋的尴尬慌乱。 他只是眼球随意地往客厅滑去以此表达自己听见了手机响。 陈谭渊无法抑制地微蹙起眉尖,应当是错觉吧,不然他怎么会觉得自己在岳或身上看出了一股轻松。 就仿佛是谁恰到时机的救他于囹圄。 “陈先生,你回去吧,”岳或颔首,道,“麻烦你白跑这么一趟了。” “年年,是沈阿姨想要你回家……” “咔哒。” 岳或直接关了门,往客厅里走。 手机铃声还在锲而不舍地说话,仍然是同样的语调,不过似乎又转变得更为黏糊。 “老公,你已经十秒没有理我了,怎么还不接我电话啊。” “快接我电话嘛~” 搔得人耳朵发痒,像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触碰。来电人叫林是非,此时远在国外。 岳或和他在初二成为同学。初二初三都在一起,升高中时林是非有急事,被迫离开。 自那以后,这人的电话就一天能打三个。 以至于一年过去,岳或都没有林是非已经转学那么久了的实感。 而这铃声就更奇葩了。上次林是非非缠着岳或玩游戏,还要打赌。 赌约是谁输了谁就要喊对方老公,并且得录成音频,设置成对方的视频来电铃声作为惩罚。 岳或这人胜负欲强,打死不要喊人老公,靠精湛强悍的技术杀的林是非妈妈都不认识。 然后就有了这段“老公接我电话”,林是非睡醒了录的,毫无心理压力。 把对方惨败的成果设成林是非的单独铃声后,岳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天天被林是非几通电话轰炸,听他喊老公,都不知道到底是在惩罚谁了…… 岳或拨了下耳朵尖,软骨在指腹下变换形状,最后逃离魔爪回归原样。 门口传来脚步离去的动静。岳或也接通电话:“林是非,你干嘛?” 视频甫一接通,屏幕上方便霎时出现一张堪称漂亮的绝艳面孔。 他本就专心致志地举着手机等待“临幸”,此时看见想要见到的人,顿时离屏幕更近,用与录音铃声里完全不同的青春低沉语调喊:“星星。” 林是非总是这样喊岳或。初三时他非要喊小月亮,被岳或严厉制止不准喊“小”,而月亮单独喊出来又不是太有感觉。 所以才有了星星这个属于林是非特权的独有称呼。 岳或闷声:“干嘛啊?” “你怎么不回复我上一条消息啊,我一直在等你。” 岳或方才被他突然靠近的脸形成冲击,此时掩饰性地垂下目光,扒拉和林是非的聊天记录。 林是非上一句是:【亲爱的星星,生日快乐[世间所有花花都送给我的星星]你那边天还没黑,等晚上我们视频好不好?我给你放场烟花。】 当时国内是七点,岳或已经在直播了,就在窗口等天色暗下来,要画外面的夜景。 直播进行了两小时,岳或便没切出去回复消息。 而且七点时,林是非那边是凌晨两点。 岳或没好气:“你那边现在四点,不睡觉你干嘛呢?” 林是非很合适宜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染上潮湿的薄雾:“等你回我消息啊。你都不理我。” 和岳或这边相同,林是非那边房间也没亮大灯,室内晦暗暧昧,有种很难说清道明的味道。 一缕不怎么在男生身上常见的秀丽长发从林是非背后落在肩侧,擦过他脸颊,更是增添了别样的感觉。 岳或问:“你头发是不是又长长了?” 闻言林是非当即挑起自己的头发,道:“对啊。你上次问我头发还是在上次,都好久了。现在我长发都快及腰了……”他笑了声,“你要不要看看?” 语气控诉,跟撒娇似的。 岳或:…… 至今不知道是何原因,林是非在初三暑假时突然开始决定蓄长发。他头发长得很快,如今才一年多点,便长到后背中间的位置了。 “是你要我看的,”岳或这样说,“不是我说要看。” “对,我求着星星看。”林是非立马下床打开大灯,让自己那边的空间显得更加亮堂,“快看我的长头发。” 手机被放在桌面支架,林是非后退,让自己的大半身体都被框进屏幕。 他身高腿长,穿着 T 恤长裤宽松版睡衣,仍然能看出宽肩窄腰的黄金比例,可他比岳或还要小一个月,身高还在长。 裸露在外的皮肤竟白得能反光,淡青色的血管附着在手背、小手臂,蜿蜒向上至肘部,有股男性独有的力量美感。 如瀑布般的黑色长发倾散在后背,方才由于倚在床头压到它略显凌乱,可更具有一种独特的美感。而这并不影响长发犹如水绸缎似的垂直下落,林是非让他看完背面扭过头,手撩了下额头处不太听话的发丝,问:“好不好看啊?” 岳或垂眸:“嗯。” 岳或今天 17岁了,目前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画东西,对于美的事物有很好的欣赏能力。 林是非真的长了张雌雄莫辨的脸,鼻梁高挺眼睛深邃,双眉隽秀得过分,但又不显阴柔。 哪怕他此时蓄了长发,那张脸也只是显出浓墨重彩般的英挺飒爽,不怎么含有攻击性。 反观岳或,下颌线条棱角分明,虽不至于显得过于凌厉,但他是能让人一眼就永远记住的俊秀长相。睫毛长而直,抬眼看人时似乎总是现出股冷然淡漠,好像他多么不近人情似的。攻击性很强。 额前微长的发微掠过眉眼,才柔和了些许他饱含攻击性的面容。 屏幕一里一外,竟然意外的互补。 暑假两个月没再管头发,岳或后面的头发也有些长了,已经能够扎起一个小啾。 等明天就去剪掉。 “星星。” “嗯?” “谁让你不开心了吗?”林是非已经重新拿起手机,“怎么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岳或十岁时父母离异,如今他长大了,随着父母各自新家庭的组成,他似乎也跟着被遗忘丢在过去的角落。 爸爸妈妈没有一个人祝他生日快乐,可这是家事,而且是不那么令人愉快的家事。 岳或低声:“没有。” 片刻后,林是非关了他那边的大灯,没再过问:“星星。” “嗯?” “看天上。”林是非走到窗边,将摄像头换成后置,那边还浓黑的夜色中闪烁着点点辰星。 岳或以为他是拿天上的星星逗自己开心,竟然真觉得有些想笑,下秒便只听“嘭——”的一声炸裂。 五颜六色的烟花同时在天穹炸开,把林是非那边的窗户都照的明亮。 无数的星火亮起光芒,在巨大的炫丽烟花中,【 17 岁的星星要平安喜乐】字样如此醒目,刺激着眼球内部的神经元,迟迟舍不得眨眼。 岳或有点懵:“你,你还真准备了烟花啊?” “当然,Darling。”林是非说,“我现在没在你身边,不然会亲手送你礼物的。” 哪怕岳或在学校经常考倒数第一,也知道几个最基本最常见的英语词汇。 而且由于林是非小时候就在国外长大,发音没得说,岳或听不懂发音问题也觉得这声音能蛊惑人心。 勾人。 他下意识抬手拨耳朵。 这场生日烟花持续了足足十几分钟,岳或最初觉得心里涨涨的,有点语无伦次,连眼睛都想要泛酸。 今天没有得到父母祝福的他好像突然就不那么难过了。 后来那烟花还在“咣咣”地炸,还满天空的“星星”,岳或终于觉出了莫名的羞耻,很不好意思。 而且他都担心林是非这家伙把周边的人家全吵醒,肯定会有人骂他神经病。 “你在哪儿放的烟花啊?不怕被抓起来吗?”好不容易等到烟花停止,岳或便忙道,“而且你那边现在是凌晨四点啊,林是非你扰民。” “我没有扰民,”林是非笑了声,说道,“也不会被抓起来的,我在自己家的庄园里给你放的烟花。” 岳或:…… 他考全校倒数第一的想象力想不出来。 “当、当当。” 出租屋的门被敲响了,岳或抬眸看玄关。 “怎么了?”林是非随口问道,“有人找你吗?是谁啊?” “嗯,不知道,”岳或应了声,想先随手放下手机,“我去看看。” “带我一起去嘛,”察觉自己要暂时被冷落了,林是非忙说道,“我不出声打扰你们。” 不带着手机的话回来肯定会被找事儿,岳或没再坚持先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径自朝门口走。 猫眼里显现出陈谭渊去而复返的身影,他重新站在了出租屋门前,岳或蹙眉,不明白他怎么又回来了。 可沈婉和陈谭渊的父亲是夫妻,他们是继兄弟,不好太驳人面子。 房门打开,岳或拿着手机的手搭在门把上没有外露,自己也只露出小半身体,疑惑道:“陈先生?” 屏幕里的林是非因为看不到岳或,岳或也看不到他,讨人喜欢的乖顺表情被如数收敛,闻言无声重复岳或的称呼。 陈先生。 是个男的。 “年年,”陈谭渊面上不再有刚来时的笑容,正色,“我走后想了想,沈阿姨委托我将你带回家,如果我没有把你带回去的话她肯定会难过,所以……” “不用拿我妈来压我,”岳或蹙眉,强硬道,“是我自己不愿意回去,她怪也只会怪我,跟你没关系。” “话是这样说,但我心里还是会内疚,”陈谭渊道,“而且你……似乎感情有了状况。我回去后如果沈阿姨问起,我要如实回答吗?” 岳或不解:“我感情有什么状况?” 被封印在屏幕里的林是非脸色冷淡,随意地撩了把长发,眸子里显而易见地失去温度。 惹他的星星不开心的,这个男人是其一。 陈谭渊欲言又止:“你在早恋。” 岳或眉心深深蹙起:“你连确认都没确认就认定我早恋,还说要对我妈如实回答?” 陈谭渊眼睛落在岳或那张有攻击性却艳浓昳丽的面容上,利用自己的身份年龄让话语带上了一股压迫感,不答反说:“你快要开学了吧?年年,这时候还是不要跟沈阿姨唱些反调,她难过了又要哭,还会让你自己打零工攒学费……但我可以给你。” “不需要。”岳或漠然道。 “你……” 【支付宝到账,20万元】 突兀的机械女声陡然在胶着到令人烦闷的场景里响起,直接冲散了大半的压抑。 陈谭渊当即噤声。 岳或微震,余光下意识侧过去看搭在门把上的手机。 林是非状似无意地嘀咕,只有门里的岳或能听见:“单笔转账怎么最高只能20万?” 他做了不会出声的保证,确保音量能引起岳或的注意,便用诱哄的语气小声说: “小乖,关门吧,让他滚好不好。” 第3章 这并不是林是非第一次给岳或转账。 认识的这两年里,只要是个节日,无论大小,林是非就会给岳或发红包。 数额不大,岳或并不会矫情地不领,因为他也会反发回去。 但像这种直接20万的转账,今天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林是非初三暑假要出国。他外婆出车祸了,情况危急,进了两次 ICU 抢救,脾脏都差点摘除,一直处于昏迷。 而林是非从小算是被外婆照顾长大的,感情深厚,外婆也非常想见到他。 登机前林是非一遍遍地对岳或说:“星星,以后你每天都给我打一个视频电话好不好?我要每天见到你。而且你要告诉我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学习……今年好不容易因为星星聪明考上了重点高中,千万不要再把成绩落下来了,你一定要想我。” 本来岳或还有点不舍得,听见他说这些又只觉得林是非话好多,都要出国了还要管他,就赶紧撵他走。 那天林是非没经过他同意,直接用支付宝给他转了20万的转账。 他还说:“我把我现在身上有的钱都给你,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听着转账数额的岳或直接傻了,那点不舍的伤春悲秋彻底不见踪影,吓得赶紧打开支付宝想给林是非重新转回去,然后再把林是非的支付宝删了……别让他乱来。 岳或最终也没把这20万块钱退回去,因为林是非竟然先把他支付宝删了! 由于得到这么大一笔钱,当时 16 岁的岳或手都没了温度,他僵硬着手指找到林是非手机号输入添加他的支付宝账号,发送好友申请。 林是非一直没同意。 那20万至今还在岳或账号的余额宝里,一分没敢动。 然后林是非这只狗,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同意了岳或的好友申请! 因为岳或太穷,支付宝里的数额又太大,怕自己不注意给花掉一部分,所以他和这笔钱泾渭分明,要么使用微信付款,要么现金付款。这一年根本没打开过支付宝,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林是非又出现在了他列表里。 “你疯了?”直接关门撵走陈谭渊之后,岳或看着手机,质问道,“你什么时候同意的好友申请?” 重新见到岳或的脸,林是非也再次笑起来,说:“就好友申请失效的最后一天。” 岳或:“三天?” 林是非:“七天。” 岳或:“……” 七天而已,为什么他就不多看一眼。 岳或小声嘟囔了句什么,应该是在骂林是非狗,他垂眸打开一年没用的支付宝,想把40万一起还给林是非。 而后发现…… 林是非又把他删了。 岳或:“?” “林是非!”岳或退出支付宝,怒视屏幕。 林是非立马坐直身体,装模作样地同样捣鼓手机,长发从他颊边落下:“对不起星星,我刚才手滑,不小心把你删掉了。真的是手滑。” “以后再加回来好不好。” 他抬眸对岳或笑,深邃的眼睛微微弯起,睫毛又长又密,是混血儿的那种浓颜。林是非确实有四分之一的混血血脉。 他表情很乖,完全没了方才说让陈谭渊“滚”的强势。 “我不缺钱。”岳或语调有些生硬。 林是非:“我当然知道,我就是想给你。” 言罢不知想到什么,他突然笑了声,缓声说:“今晚你是星星银行,我先把钱存你那里。先帮我保管嘛。” 岳或差点被一句星星银行说破功,强装气闷不理林是非。 把手机随便扔桌子上让他自生自灭。 林是非便只能透着屏幕看天花板,寂寞难耐,喊:“星星,Darling,你吃晚饭了吗?” 岳或不理人,林是非就知道岳或没吃,便说:“太晚了吃点清淡的。我给你点了长寿面,一会儿就送到,今天你生日,要吃一点。” 岳或拿了衣服直接去逼仄的浴室洗漱,留林是非一个人逼逼叨叨。 等十几分钟后他出来就听见没人跟他说话、也一点不嫌无聊的林是非问:“星星,你最近学习怎么样啊?” 岳或:“……” 别人的宇宙尽头是考公、考研,学到老活到老。 他的宇宙尽头是上课睡、下课玩儿,考全校倒数第一,熬一天少一天。 还要天天被管。真烦。 岳或头发刚擦到半干,发梢还在滴水,走过去二话不说挂断视频通话,连句晚安都没说。 那边的林是非刚看见脸颊边沾染着水珠的岳或,眼睛刚刚一亮,视频通话就被迫中断了。 他有点委屈,嘀咕着“干嘛挂我电话”,手上同时重新将电话拨出去。 拦截页面瞬间跳了出来。 【对方没有添加你为朋友,不能视频通话】 林是非眉尖蹙起,有点不敢置信,试着发送消息。 林是非:【星星?】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 林是非眉目清冷,手指节轻轻点击屏幕,眸子里一片沉晦。 星星把他拉黑了。 因为那个陈先生? * 第二天九月一号,所有学生全部返校。 八月的二十九号至三十一号三天学校就已经开放,让学生把住宿的东西提前搬进分配好的宿舍。 九月一号是最后一天的返校时间。 岳或就爱最后一天来。 虽然经常考全校第一,但岳或还算遵守校纪校规。除了偶尔逃课,从来不上晚自习,脾气不好,爱打架,能用武力解决的从不用嘴巴解决,是个学渣的同时还是个校霸,其他都挺好。 他身穿学校的蓝白校服,拉着一个行李箱,身形笔直施施然地走进校门。 表情冷淡,感觉下一秒就能和人干架。 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校霸一直都这样,看着就不好惹。 校服在他身上都被穿出了一幅高定的架势,把他修饰得更加身高腿长。 最大码的校裤在他那双腿上都显得缺料少线,露出一截冷白的脚踝,腕骨突出,随着走路的动作筋壑明显。 “诶?我记得你,上学期你翻墙被抓到了三次!”校门大叔在门卫室里嗑瓜子看最后一天报道的学生来来往往,一眼瞅见岳或那张最能让人记住的脸,瓜子也不嗑了,隔着窗户说,“这学期可别再翻墙了啊!” “长多好看一孩子不好好学习,成天翻墙出去耍。都高二了别再耍了啊!” 岳或不明白学习跟脸能有什么关系,可能它们八百辈子以前是情人。 “哦。”岳或根本没听进耳朵里,还随口应,“叔叔,晚上到点儿就赶紧睡觉,别成天拿着手电在墙根儿晃。” “嘿,”大叔乐了,特别骄傲,“我不晃能逮住你三回?” 岳或已经进了校门,用背影对大叔摆了摆手。 心说,上学期我翻了三十多次墙,你才逮到我三次。这学期我让你一次也逮不住。 海城高中是市重点高中,因初中被林是非管得太多,岳或幸运的用擦边分数线考进来了。 在那年录取的两千名的高一新生里,他在全校倒数前五十名里。 一年过去,他荣获全校倒数第一。 要是再参加次中考,别说市重点,他肯定连高中都没得上。 而高一时岳或和高二学长打架,把人打进医院了,被学校严肃通报。 自此一战成名,校霸的名头至今高戴。 以至于岳或在班里没人敢和他同桌,宿舍没人敢和他同寝。 毕竟校霸脾气不好,这要是无缘无故挨了打怎么办? …… 宿舍是四人的,坏境不错。两张床上下铺,都在同一侧,另一侧是供学生学习的桌椅,共四个位置。 但由于没人敢和岳或一个宿舍,他就和之前一样,随意选了个靠阳台的下铺。 今天是最后一天报道,但下午要进班,老师要领着同学发新书,再讲一下开学注意事项,晚自习照常。 简单收拾过后,又简单吃了个午饭,岳或提前二十分钟进了班。 “或哥!”坐在岳或前排的肖洋看见他连忙招手,上去就搂住了他的脖子,“诶呀你终于来了,我可想死你了。两个月不见你怎么又帅了?” 说着还想伸手摸他的脸,被岳或一巴掌拍开。 说来也怪,虽然没人敢和岳或同桌同寝,但他在班里人缘还行,并不是谁也不敢和他说话的类型。 大概是因为脸的原因。 “你又丑了。”岳或把肖洋的手拉下来,朝大后排前靠窗后靠门的位置走去。 肖洋做作地捂住胸口:“啊——我的心都被你伤透了。” 一旁的肖洋同桌白乔哈哈大笑,说:“你可拉倒吧,你是在想念或哥吗?你只是在想念他的倒数第一罢了。这样你作为倒数第二就可以回家告诉你妈,你不是倒一了。” 肖洋美滋滋:“完美。” 岳或轻嗤,想打他一顿,最后想想还是算了,饶他一命。 “不过或哥你这发型,可有点儿潮啊。”肖洋摸着下巴欣赏岳或……的脸。 他的头发长长了,一看就是暑假两个月没去过理发店,脑后发尾部分都能扎起来,像故意留的狼尾发型。 前额的发也有些长,遮了眉眼。不过将他那张平常总是攻击性过强的面容微遮,竟显得些许柔和,更好看了。 “故意留的吗?”肖洋羡慕道,“好看。” “没那闲工夫,”岳或收拾桌面,“晚自习去理发店。” “……”白乔扒住桌面不可思议,“不是吧哥,开学第一天你就要逃晚自习?!” 岳或抬眼,疑惑:“开学第一天和第十天有什么区别?” 白乔/肖洋:“……” 校霸果然天不怕地不怕,潇洒。 下午班主任果然在班级里让学生领了新书,又讲了整整一节的新学期注意事项。 这个时间教务处都有查课的主任,为了不被扣分害的班主任扣工资,岳或在班里老老实实地坐了一下午。 打了一下午游戏。 海城高中不查晚自习的在班学生,因为有走读的,只有第一节 时班主任会来转一圈,后面就是自主学习。 市重点的高中生了,老师们知道这点自制力学生还是有的。 所以岳或逃起晚自习来毫无心理压力。 但今天似乎出了点状况。 晚上六点五十分第一节 晚自习开始,班主任过来逛逛,五分钟就会走。 可今天他都在讲台上站二十分钟,把下午已经说过的新学期要好好学习的话又说了一遍,他还没走。 期间还走出班级在门口左右观看,好像在等什么人似的。 岳或蹙眉,但知道急不来,便重新开了局游戏,决定等下节课再走。 游戏杀到一半,班主任的嘹亮嗓音突然高了一个度,岳或分神听见他说什么:“咱们学校、咱们班今天转来一位新同学,大家欢迎一下……” 而后岳或便察觉方才还有些窃窃私语动静的班级,突然静默下来,特别诡异。 他以为是自己玩游戏被发现了,抬头看了眼前桌,发现肖洋和白乔都傻不愣登地紧盯讲台。 再逡巡其它同学,都是同一个姿势,好像台上有什么惊天绝世的大美人。 岳或随意地抬眸,视线很给面子地掠向前面。 下一秒,“咚!” 岳或手机突然狠狠地砸在地面,他赶紧低头慌乱去捡,下意识绷直了身体。 “大家好。” 林是非的目光越过所有人直直地射向最后排角落的岳或,嘴角噙着点意味不明的笑:“我叫林是非。男生,留长头发只是因为喜欢,不是变态。” “接下来的日子,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说完,林是非转头看向一脸高兴的班主任,说:“老师,我就坐那儿吧。” 他示意的方向,赫然就是方才因为捡手机、而刚刚从桌底探出头的岳或。 第4章 班主任确定他是要做谁的同桌后,眼皮都止不住地一跳,谨慎地问:“你要坐那里?” 身为班主任,要关照爱护班上的每位同学,不能持有偏见思想,但是岳或吧…… 岳或还行。 除了是个校霸刺头,每次考倒一,经常翻墙出去,上学期和高二学长打架把人打进医院,被停课过两周,拢共叫家长叫了六次……其他也没什么毛病。 杜杰身为高二十一班的班主任,次次听见教导主任开启“你们班那个岳或是吧……”这样的句式,都觉得自己马上要渡劫。 他当然不止一次做过岳或的思想工作。把他单独叫到办公室苦口婆心地劝,刚开始在学习方面更是对他特别照顾。 而岳或的态度每次都很好。 简直太好了,好的根本让人挑不出毛病。 老师不仅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还会特认真地回:“我知道了老师,以后我会好好学习的。” 然后回到班里,他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逃晚自习没少,考倒数第一也没落下。 杜杰最后一次不放弃地找他谈心,是在岳或上学期和高二学长——如今是高三了——打过架后,把他叫到办公室,说道: “岳或,虽然在班里你不怎么爱学习,但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和人发生冲突,不然和班里同学的关系也都不会不错。” “老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和高二九班的谭谌同学打架,能告诉我吗?如果你真的没错,那我会立马跟学校反映,不能停你的课,通报批评也得撤销。” 那是岳或第一次没有表现出装作很认真听老师说话,却什么都没有听进去的模样。 当时学校的批评通报已经下来了,可杜杰仍然相信他不会无缘无故地和人冲突。岳或脸上带着打架后的淤青,闻言垂眸,半天才说: “老师,我真的不是学习的料,我妈都管不了我,您以后也不用再管我了。谢谢老师。” 说完,他对杜杰鞠了一躬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因为岳或长相就是偏于不近人情,比较冷淡,所以他总是独桌、独寝。 还从没人敢和大家喊声或哥的岳或“成双入对”。 杜杰这还是第一次见有人主动要求和岳或同桌,而且这位同学还是个刚刚转来的。 难道是因为被岳或同学的脸欺骗到了?觉得他没有杀伤力? 为防万一,杜杰又再次确认了一遍:“你真要坐那儿?” “嗯。”林是非很坚定,而后礼貌地说了谢谢老师,便走下讲台直冲大后排而去。 不知道有没有听错,杜杰似乎还听见他说了句: “没事儿,他归我管。” 但他看着林是非的背影,又觉他应该没说话。只心想这同学上周没开学时就提交了向海城高中转学的入学申请,也按照惯例参加了测试。 成绩出来后,和上学期高一众位同学的期末成绩相比,他是全校第一。 海城高中每个年级都有两个重点班,是学校里重点培养的对象,高三的更是重中之重。 每年高考,这两个班级的升学率高达918%。 其中清北就占一半以上。 不然海城高中也不能被称为市重点。 看见林是非的成绩,高二两个重点班的班主任直接抢疯了,甚至高三的俩班主任也上赶着来凑热闹,说现在就可以在班里给林是非留位置。 那天的办公室真是“腥风血雨”,极其热闹。 身为市重点里的普通班,还是理科班里的末尾班十一班,杜杰根本没想过班上能来个全校第一,乐呵呵地看他们争吵。 然后天上就掉馅饼了,林是非指名要进高二十一班! 那天杜杰高兴的多吃了三大碗饭,晚上撑得睡不着觉,遛了整整一小时肚子才不疼。 …… 林是非头发没扎,就随意地凌散着。 他似是从外面来得仓促,身上没穿本校的蓝白校服——大概率是还没领到。只穿了件最简单不过的白色 T 恤与黑色长裤,自带翩风地走向岳或。 这瞬间,全班级的目光都不自主地跟随他而动,同时在心里倒抽一口冷气。 岳或可是校霸,看到有要和他分享座位的,校霸能忍?他不会动手打人吧? 就在众人已经在心里推论出了打架场面是什么样子时,他们便发现本霸占着一整张桌子、坐在靠近过道这边的岳或,突然默默地半起身,悄无声息地坐在了靠墙的座位。 不仅靠墙,他还把脸扭向了墙壁,面壁思过似的。 全班同学:“???” 肖洋脖子几乎后扭了一百八十度,不可置信地小声说: “原来或哥也是个俗人,看见长得好看的就走不动,可以让他坐同桌?” 同样身为岳或前桌的白乔离事发现场同样很近,闻言他盯着岳或的后脑勺,以及拉开板凳坐下的林是非,暗道声操:“这特么只是长得好看?” 听见他们哔哔赖赖的岳或闭了闭眼,一记眼刀甩过去,冷声道:“再哔哔?”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只是恰好足够在场的所有人听见。 全班人的目光霎时间全收回到自己的地盘儿,不敢再乱瞄。 十分钟后,班里的同学大概已经消化了新同学到来的事,都该干什么干什么了。 岳或始终面对墙壁,觉得这十分钟过得异常艰难,且忐忑。 ……林是非怎么还不说话。 “转过来。”林是非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开口。 眼睛始终没有从岳或背影上移开。 闻言岳或松了口气,立马转过身。只一眼他便突然觉得,原来林是非离开了一年的实感还是有的。 他从屏幕里出现在现实,就像他离开的那天,岳或看着天上的飞机没忍住红了眼眶。 就好像,他又变成了没人要的包袱。唯一一个会管他的人也走了。 岳或现在也有点莫名其妙的眼睛发酸。 他张口正想主动来个开场白问他怎么突然回来了,还是在晚上这样的时间,林是非便先他一步说了话。 林是非:“一分钟,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岳或:“……” “59、 56、50……”他声音清冷地开始倒数。 岳或:“……” 他神经病啊!林是非是狗!是狗! 班上同学虽然把眼睛都老老实实地收了回去,可他们的心实在对校霸与转学生好奇,总是管不住自己的余光。 而后他们便看见,岳或面壁思过十分钟,林是非就盯他背影十分钟;林是非说了句什么,岳或立马转过了头;林是非又说了句什么,岳或突然开始一个激灵掏出手机“咣咣咣”按屏幕,几乎埋进桌兜的脸露出的皮肤都蔓上了一层红。 明显是急的。 三秒后,终于把林是非从黑名单里拉出来的岳或抬头,压抑着音色:“好了,别数了!” 林是非把拥有自己独特风格的倒数补全:“……9、1。” 岳或已经不想问他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管这管那,在国外一天三个视频电话,连一日三餐吃没吃都要问,现在拉黑他还…… “你不会是因为我把你拉黑了你不服气,所以就一怒之下回国了吧?”忽然想到这个可能的岳或不可思议道。 林是非没回答,只问:“为什么拉黑我?” 音色低沉,不怎么友好的情绪明显,没了少年人独有的青春气息。他没有笑,似是对这个问题很在意。 岳或理所应当:“你也把我支付宝删除了啊。” “就因为这个?”像是完全没料到这个回答,林是非语气有点惊疑,但尾音总归不再是平直下压的,上扬了些许。 “不然呢?” 林是非垂眸,说:“我还以为是……” 岳或:“什么?” 因为那个陈先生。 林是非没把这句话说出来。从真正见到岳或之后,他胸口一直放不下的那股紧张晦暗生息终于落下去,整个人都放松了。 他右手臂放于桌面,冷白的皮肤与棕黄色的桌面形成鲜明对比,淡青色的血管附着在手臂显现分明,身体微微前倾,靠近了岳或,几乎将他困在桌棱与墙壁之间。 瞳孔里的人影变大,岳或视线立马从林是非手上收回,忍住没作出后仰姿势。 “星星。”林是非低喊。 岳或耳朵微痒,低应:“干嘛?” 林是非:“我好想你。” “……” 岳或脸皮薄,他知道这只是好朋友好兄弟间的情谊表达,现在大家都这样。 可林是非这样说话,就特么跟表白的架势似的,耳朵尖都想温度上升。 “你,好好说话。”岳或纠正他的表达方式。 林是非无声笑了下,他再次身体前倾,靠岳或更近。 今天才发的新书被岳或立在桌子上,稍微弯腰便能把他们遮挡。 “以后别再拉黑我了,不要让我找不到你,”林是非看着岳或的脸,用商量的语气道,“好不好。” 大家都马上要步入成年人的行列了,让他找不到什么的,这不是会成为常事儿? 这个岳或不能保证。 但他还没有理有据的开口,便听林是非又道:“你以后要是再敢拉黑我,我就弄哭你。” 第5章 最终岳或还是没能逃成第二节 的晚自习。 林是非就坐在旁边,还坐在外面靠过道的位置,出去上个厕所都要被问去哪儿。 不说的话林是非就把身体彻底面向岳或,抬眸看着他,不让他出去。 “去哪儿?”林是非一条腿正好卡在岳或板凳的外缘,腿太长,脚底都直接抵住了墙壁。 岳或要是想出去得抬腿跨过去。 下课的十分钟,同学们没事干了,可以心安理得地玩了,但一向闹腾的下课时间今天格外安静,目光可想而知都射向哪里。 岳或顶着全班若有似无的视线,只觉头皮发麻,好像他是那个在动物园里被围观的熊猫,只能又坐下了。 肖洋拉住白乔的袖子,发现惊天秘密般小声得出结论:“这俩人一早就认识!” 白乔同样小声回:“我看出来了。” 不止他们看出来了,全班都看出来了。 这样被堵着,岳或报备要干嘛的时候肯定不能说是打算出去翻墙,所以他理直气壮地说: “上厕所,你也要去?” 林是非当即起身:“走。” 岳或:“……” 回来了。那个一见他就爱管他的林是非回来了。 可岳或是想出去剪头发,不是真的要上厕所。 “或哥,你不是要翻墙去理发店?”肖洋疑惑地问,“这都下课了你怎么还不走?” 林是非的眼神轻飘飘地落过来。 岳或:“……” 而后校霸忽而起身,暴躁地抬起胳膊要打前桌。肖洋看他巴掌扬起顿时在心里哀嚎怎么新来的没挨打,他却要挨打了?吓得连忙捂住脸缩肩膀:“饶命饶命饶命饶命!” 只是那巴掌还没落到他身上就被一只冷白匀亭的手截住了。 林是非握住岳或的手腕,没让他碰到肖洋一分一毫,拉起他往外走:“不是要上洗手间?” 岳或被他拽得只能跟上他的脚步,还在身后欲盖弥彰地解释了句:“是要上厕所,不是想翻墙…出去。” 没听见这句话的就算了,听见这句话的人都瞪大眼睛表现出了震惊。 校霸被管了?还管住了? 为什么?! 岳或听不到众人的心声,只在两人并肩的那一刻,突然在心里下意识爆了句粗。 卧槽,他现在怎么比我高? 岳或惊疑地看林是非,初三暑假他们俩明明差不多来着,都是175左右。 一年过去,岳或现在182,但目测此时的林是非比岳或还要高两公……三公分。 岳或:“???” 带着一抹被身高击败的挫败感,两个人就这么真的一起去上了个厕所。 岳或心里发愁,这还怎么去校外啊? 只能等放学大家都回宿舍的时候了,就是不知道林是非被分到了哪个宿舍。 他大概率是走读吧。而且晚自习这样的时间,安排起宿舍应该会比较麻烦,班主任肯定会等到明天再说。 所以他今晚肯定得回在海城的家。 林是非没书,课桌上空空如也,岳或看他可怜,抽了一本英语教材书给他。 “星星。”林是非音色有些缱绻,好像有些困的样子。 岳或眼睛视线滑成余光。 林是非确实有点懒散,眼睛上都蒙了层困倦的水雾,他递给岳或一个东西,说:“帮我把头发扎起来吧。” 他初三暑假开始蓄长发,快开学时外婆出事去国外,中间有两个月岳或见证了他的头发从短到能扎起小啾。 没少拿皮筋儿帮他扎头发。 闻言岳或连问都不问,自然而然地接过林是非手里的黑色发圈,动手帮他把头发拢起来。 动作毫不生疏,犹如他们从未分开过一年。 片刻后,岳或:“……你头发怎么这么多?” 和刚留长发的时候不同,那时候几乎只有发尾在变长,很好扎。 如今林是非的每根头发都长长了,岳或身为男生,还是没能掌握好具体捆头发的诀窍,手心里的发量又好多,总是拢好这边那边头发就从手里掉了出来。 反复几次才弄好。 而且还有点凌乱。但是效果还不错。 林是非笑着看他:“你不喜欢吗。” 说完他便趴在桌子上,脸对着岳或,闭上眼睛:“我赶的飞机,好久没睡了,好困。” 睫毛纤长还有点微微上翘的弧度,跟假的似的。 看见他在课堂上睡觉,岳或稀奇了:“好学生在上课的时候睡觉?” 林是非伸手勾了下岳或的衣摆,转而又勾了下他放在腿侧的小手指,示意他别调侃自己,嘴里却说:“我没书。明天监督你好好学习。” 岳或:…… 你还是睡觉吧,别说话。 —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都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岳或想着还不晚,可以翻墙出去,反正他自己一个人住。 十点回来就行。 海城高中的学生除非离家特别近,不然大多都是住校。 晚自习结束跟平常放学没什么区别,校园里人来人往,有一半穿的都是蓝白校服。 路灯每一盏都亮着不刺目的光,把经过的学生们的身影拉长再映短。 岳或的校服拉链没拉,露出里面的白 T ,风从前面过来顺着腰线婉转,衣料顿时和肌肤示好亲近,腹肌与人鱼线条在昏暗的夜色里若隐若现。 校服底部的拉锁头被风一刮撞上向前摆动的手指节,发出有点疼痛的“咚”的一声响。 岳或下意识侧首,便被随风飘动的一缕长发拂了满面。 “你在晚自习转校过来就已经很让人不理解了,”看见林是非突然出现在身边,岳或眉头一跳,刚才这人明明走了啊,“晚自习都结束了你不回家还在这儿干嘛?” 林是非好玩儿似的抓住岳或的衣摆:“刚才我让你等我,你怎么还走啊?” 岳或:“嗯?” 闻言岳或仔细思索。 刚才放学他一心想翻墙赶紧走,班上同学又对他和林是非格外好奇。 双重“压力”叠加,岳或是第一个拉开后门出去的。反正他离门最近。 然后林是非跟着他走了段距离,经过杜杰办公室的时候,他对岳或说:“星星,先别走,你等等我。” 岳或满脑子快走快走,觉得林是非说话了,又觉得他没有说话,脚下动作却没停。 “……” “怎么不等我?”林是非紧紧捏住岳或的衣摆,另一只手上拿着张纸,表情不太开心。 “……”岳或总不能说他是真的很想在开学第一天就翻墙出去吧?他嗯了声,道,“人多没听见。” “你手上拿的什么?” 林是非递给岳或:“宿舍申请表。刚刚去杜老师办公室里拿的。” 话落,岳或就有股不详的预感。 林是非:“我申请了和你一间宿舍。” 岳或:“……” “怎么了?”林是非微微低头,视线正好跟岳或的相平,问道,“你是想去做什么事情?” “没有,”岳或木着脸,回答,“我就是想回宿舍睡觉。” 林是非轻笑,没应声。 …… 岳或住三楼,高二十一班最后一间的男生宿舍。 就靠走廊窗户的左边那间。 “外婆怎么样了啊?”岳或边开门边问,“你不是说她一直在昏迷吗?怎么会突然回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林是非才会在国外上了高一。他外婆出车祸情况很严重,两个月后才真正情况稳定,转到普通病房。 但还是处于昏迷植物状态。 林是非能做的就是多陪陪她和她说话,医生说病人是能听见家人的声音的,有助于恢复。 外婆从林是非出生起就照顾他,林是非在国内的时候,外婆就一直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外婆啊。” “一周前醒了。”林是非跟着人进屋,声音放轻,“恢复情况很好,本来这两天就要告诉你的。” 一听人已经醒了,岳或忙回头:“那你怎么不说?” “想给你个惊喜啊,转学申请也是在外婆醒了两天后提交到海城的,”林是非拿指节碰了碰岳或的脸,“那边有爸妈,外婆也知道这一年我在跟她说话,所以她醒了就让我回国。” “因为她知道,我的…”他停顿了下,平静柔和道,“朋友在这里。” 林是非被扎起的头发有两缕从前额落下来,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岳或,似是要把面前人的五官刻进脑海与血肉。 “外婆都醒了,你都要回来了,你不早说!”岳或啪地打了他一巴掌,“而且晚自习突然转过来大变活人,这是惊喜?” “当然是惊喜。”都被打了林是非也不生气,甚至眼底笑意更明显,“我本来是过两天才会回来的,所以没急着说……但是你拉黑我。” 说到最后他语气直转而下,低落委屈。 岳或:“……” “我找不到你,很担心。” 岳或心虚垂眸。 明明是他先删除自己支付宝的,到头来却好像是岳或错了。 怕再多说下去会真被安上具体的罪名,岳或忙道:“十一点熄灯,你赶紧去铺床啊。” 闻言,林是非没动,表情也突然有点苦恼。 岳或蹙眉:“怎么了?” “为了找你我来得急,行李没带。”林是非说,“只把我自己一个人带回国了。宿舍和生活用品只能明天出去买。” 岳或心里升起不详:“然,后呢?” “星星,”林是非语气忽而软和下来,放低自己的姿态求摸头似的,右手食指勾住了岳或的左手小手指,说,“我今晚要和你一起睡。” “?” 岳或看了眼学校那张宽只有一米的床,怀疑,这能挤得下? 但林是非已经安排好了这件事,并不是在和岳或商量,因为他已经开始新话题:“星星,你带了几套睡衣?” 一起睡就一起睡吧,又不能让他睡床板,更不能让他睡宿舍外面。 在心底叹息一声,岳或随口道:“两套。” “正好,”林是非眼睛微弯起,双手握住岳或两边肩膀,把他往浴室方向带,“我们一起洗澡。” 第6章 海城高中作为市重点,致力于给学生提供最好的,只让他们把时间花在学习以及任何对高考有利的事情上,不让他们浪费任何不该浪费的时间。 比如去公共澡堂排队洗漱这样的事,就是浪费多余的生命。 所以每个宿舍里都有独立卫浴。 林是非自然地从岳或箱子里掏出睡衣,随着门“咔哒”一声关上的轻响,已经被他推进浴室的岳或猛地一激灵。 他堪称惊恐地看着林是非开始脱上衣,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一下子把眼睛别开了,还立马往门口走,语速很快地说:“你自己洗,我一会儿再洗!” 一条胳膊当即伸过来,横在岳或腰间把他往里一带。 虽然宿舍都有独立卫浴,但想也知道空间不会大到哪里去。 岳或被那股力道带的差点后背贴墙,下意识拉住那条横在腰间的小手臂。 满手的温热以及……细腻。微凸的青筋线条都隐约被指腹摸到了,有脉搏的跳动。 有力,且野蛮。 “走什么?”林是非没放开他,就用这样亲昵的姿势挡在他面前,将他困在有些拥挤的浴室里。他已经脱掉了上衣,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打开花洒开关,调试水温,“一起洗很节省时间,也很省水。” 岳或眼睛直视前方:“两个男的,洗澡根本不耗费时间,又不是泡温泉。” 水温调试好了,岳或感觉到温热的水洒向林是非的手掌时,有一些溅在他的手臂皮肤。 “星星,”林是非眼睫微阖半垂,在哗啦啦的水声中,音调比水还要平缓,“我刚回来,你别让我看不到你。” “一起洗嘛,好不好。” …… 水流被开到最大,淋在两个同样年轻野性又充满青春气息的身体上,在明炽的灯光下,身材很是扎眼,让人挪不开目光。 林是非头发已经被淋湿了大半,睫毛更是挂着水珠,此时微阖着,目不转睛地盯岳或。 “看什么!快洗啊!”岳或明明没和他对视,但就是精准地捕捉到视线。 林是非轻笑一声,两人面对面,笑完他突然伸出右手食指戳了下岳或的肚子。 有层漂亮薄肌的地方顿时软和下去,出现被按压的小坑。指尖回收力度,小坑回归原位,瓷白的肌肤上便出现了一个显眼的小红点。 不过两秒后就消失不见了。 岳或:“……” “软软的,又硬硬的。”林如是评价岳或的腹肌。 声音不大还可以说很轻,但就是异常清晰。 岳或:“……” 紧接着,浴室里便出现了一道带有回音的巴掌声,听起来力气非常大。 岳或看着林是非腹肌上出现的红指印,毫不内疚,咬牙警告道:“你摸自己的。” “家暴。”林是非愉悦的嗓音藏进不止的水流声中,“差点被你打死了。” 岳或抬眸瞪他,具有攻击性的五官在水湿被拢到脑后的头发下如数显现,浓昳的长相都遮盖不住那抹凶狠,明显不好惹。 要是平常人看见这样的岳或肯定得下意识噤声,但林是非不一样,他很了解岳或。 林是非强行敛去笑意,给岳或头上弄洗发露打泡沫:“好了不凶了,我给你洗头发。” 岳或鼻腔内重重哼了声,怕泡沫弄到眼睛里,当即眼睫微微垂阖,心安理得地享受起来。 两个人一起洗也没见时间节省到哪里去,等出来后已经是半小时后了。 林是非顶着一头不好干的湿长发,拿着毛巾使劲搓,等擦得差不多了问:“星星,你带吹风机了吗?” 岳或把刚从行李箱里掏出来的吹风机递给他,林是非没伸手接,只火速收拾好一把板凳,坐在墙壁插销边,抬头看岳或,探手拉他睡衣衣摆:“你帮我吹头发吧,好不好。” 岳或随着他很轻的拉衣摆力度过去,看着那一头随意凌散的长发,想摸,想玩儿。 想到就做,吹风机当即开始启动。 林是非发量惊人,吹了将近二十分钟才把头发彻底吹干。 岳或:“好了。” 被吹头发时,坐着的林是非一直在玩儿岳或的睡衣,期间还总是悄悄把衣摆掀起一点点,像个变态。 吹风机声音太大,岳或一次都没发觉。 变态时间被迫结束,林是非遗憾地把岳或衣摆收拾好,只轻扯了扯,笑着说: “谢谢星星。” — 学校的床只有那么宽,睡一个男生尚显空间不足,睡两个就真的是挤。 晚十一点学校自主熄灯,岳或才慢吞吞地爬上床。 等他贴墙躺好,林是非紧随其后。看他跟避瘟疫似的紧贴墙壁,黑暗里的林是非眸色微沉,道:“你躲那么远干什么?” “过来。” 岳或不理解他的脑回路,什么躲,躲什么?没好气道:“我是怕你被挤到地板上去。” “我不怕,”林是非多云转晴,伸手把岳或拖过来,侧躺将手臂虚虚地搭在他腰上,“我抱着你。你要是挤我自己也得跟我一起掉下去,我绝对不松手。” 岳或不可思议:“林是非你是狗吧?” 借他一半床还不能挤他,不然就得被一起拽下床,不是狗干不出这事儿。 林是非笑了下,很愉悦,说道:“所以你乖乖的。” 他动身体,又往岳或那边挪了挪,嗓音压低:“在我怀里别动。” 岳或觉得有哪里不对:“为什么不是你在我怀里别动?” “好。”林是非游刃有余,拉起岳或的胳膊就往自己的腰上搭,而后脑袋一低,额头抵住岳或的肩窝。 像是把脸埋进他怀里:“我在你怀里不动。” 他说:“我乖乖的。” 岳或:“……” 话是自己说的,现在想收回来都不行,岳或僵着胳膊觉得继续搭腰不太像话,可抽回来又像自己害怕了似的。 思忖片刻,他竟然强行使自己放松下来,视死如归地闭上眼睛。 两个人便这么互相搂着对方的腰入睡,床又窄又挤,姿势肯定舒服不到哪儿去。 岳或也不知道他是几点睡着的,反正睡着前满脑子都是要努力忽视林是非的腰。 不然他总觉得烫手,也不知道为什么。 海城高中六点半早自习,七点半放学去食堂吃饭。 预备铃打响五分钟后,班主任会到班里逛一圈,教务处的主任不会查课。 说白了早晚自习就是考验学生本身的自制力。 而岳或此人没有自制力。所以在逃晚自习的同时,他还从不上早自习。 每天睡到七点五十,踩着八点上课前的预备铃,才起来洗漱好冲进食堂买俩包子和一杯粥。 叼着包子进教室。 可今天有人叫他。 “星星,起来了。”林是非拿食指轻轻撩岳或的眼睫,遭到突然袭击的眼睫毛突然剧烈地抖动,扫得指腹发痒。 岳或眉尖蹙起,抓起太空被边缘把脸往被里塞:“谁啊,干嘛……” 他没醒,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咕哝着说话的嗓音既沙哑又像撒娇。 林是非想继续撩人眼睫的手不易察觉地轻顿,片刻后才凑近他,将声音放得更轻:“跟我一起去上早自习。” “以后要养成这个习惯。” 上什么玩意儿?早自习?养成什么习惯?上早自习? 岳或眉宇蹙得更深,觉得肯定是自己做梦在被林是非管着学习,不然现在不可能出现幻听。 他迷迷糊糊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林是非的脸在窗外所有亮起灯的宿舍中显得明昧。 但真的是林是非。 ……哦,林是非昨天回国转到自己的高中了。 岳或的眸子稍微清晰了那么一点,不得章法地摸手机,两分钟后在旁边只有床板的床头摸到手机一看。 五点五十分。 岳或:“……” 他就从来没见过七点五十之前的太阳。 只被按亮屏幕的手机很快灭下去,岳或把手机往站在床头的林是非怀里一扔,非常暴躁。 “啊,你干嘛啊。”他把被子扯在脸上盖住,翻身背对林是非,咕哝,“别叫我。烦人。” 林是非不会被他撒娇的样子迷惑,单腿跪上床翻过岳或的肩膀让他起来。 岳或睡得迷迷瞪瞪,被拉起来也不会清醒,还想重新倒下去继续睡。 林是非及时半抱住他,让他倚在自己怀里,拉起他衣摆,不容置喙道:“我给你换衣服。抬胳膊。” 岳或不抬,闭眼继续睡。 林是非抬手拨弄岳或的耳朵尖:“快点。小乖。” 岳或往远处侧了侧头,三秒后,他把胳膊抬起来,让林是非给他脱睡衣。 光一件 T 恤一件校裤就穿了十分钟,六点零五分了。 岳或从来没这么早醒过,昨晚又不知道具体几点睡着的,反正肯定不会太早,他整个人头脑都不是太清醒。 被林是非半托半抱的弄进洗浴室,岳或还觉得像做梦。 他就以这种状态完成刷牙、洗脸,走出宿舍门。 此时是六点十五分。 而从宿舍走到班级,以正常步速来计算就是十五分钟,刚好能踩着预备铃进班。 林是非精准地知道叫醒岳或需要多长时间,一分钟都没有浪费。 “ OMG……我的天啊。”宿舍门刚打开,对面也跟着响起一道门响与惊呼。 肖洋看见岳或,不太敢相信地确认:“是或哥吗?” 白乔跟着瞪大眼睛。 几个都打算踩着点进教室的人面面相觑,其中两张脸皆是震惊。 做同学一年,肖洋和白乔就从来没在早自习上见过岳或这个人。 哪怕杜杰找了岳或谈心、谈话无数次,也一点儿用都没有。杜杰天天愁得拿手摸脑门儿,锃亮。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杜杰就不再劝岳或过来上早自习了。 肖洋还觉得不可思议,问岳或:“你跟老杜说了什么?他怎么不管你了?” 当时岳或随口道:“早自习没有主任查班,不会扣分扣班主任工资。” 一句话,别说让杜杰再管他了,他还切实感受到了岳或同学深沉的“爱意”。 所以以后杜杰就不管了,不然刺头突然哪天心情不好平常上课都要逃的话,那班主任工资铁定得被扣。 “或哥?”白乔跟着肖洋的震惊惊疑地喊了声。 他们不仅在早自习这个时间见到了岳或,还见到转学生跟岳或一起出的宿舍? 而且两人姿势……亲昵。 岳或身体一半重量都压在林是非身上,让他推自己走路,闻言困倦地掀起眼皮,眼底的睡意都没散干净:“干嘛?” 话落,岳或便觉嘴巴被一只手掌轻轻捂住,带着困意的眼睛顿时含了些疑惑,抬起看向林是非。 林是非垂着眼,俯首在他耳边用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没有彻底醒神之前不许说话。” 岳或清醒盖过了瞌睡,用眼神示意:“?” 林是非一手握岳或肩膀,一手摸他耳朵尖,语气淡漠,带点独有的意味不明:“跟谁撒娇呢你。” 岳或的清醒意识回笼大半,懵逼,谁撒娇?说谁撒娇? 他跟谁撒娇?! 肖洋看他们似乎在用独特的方式交流,不知为何脸都木了。 几个人边走他边小心翼翼看了眼岳或,又看了眼林是非,最后忍不住了,问:“你们……俩是之前就认识?” “嗯。”林是非语气里有些愉悦,道,“我是他童养媳。” 第7章 身边来来往往全是踩点去教室的人,大多步履匆匆。 只有里面四个人的身影慢腾腾的,好像分毫都不急。 不仅如此,在听到其中一个男生说完话,其余三道身影都渐渐顿住脚步,满脸呆滞。 肖洋和白乔不可置信地对勾肩搭背走在一起的两道身高腿长的人影行注目礼。 这时晨风恰巧往脸上一呼,岳或灵魂彻底清醒了。 他站直身体,把压在对方身上的那半身重量收回,侧身看林是非:“你是我童养媳?” “嗯。”林是非点头,手搭在他肩膀轻轻下压,反问,“我不是吗?” 岳或冷呵,问道:“你叫过我老公?” 林是非轻笑,说:“我没叫过吗?” 晨风一过,岳或的脑子又不清醒了:“什么时候?” 旁边剩余两人已经彻底惊呆在原地,参与不进去,也根本不想参与他们奇奇怪怪的话题! 直到两秒后,“老公,接我电话~”迎着风飘在半空,清晰的到了教学楼下,连独属于早自习的哄闹声都掩盖不住。 岳或微愣,随即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按断林是非打来的视频电话,动作跟把林是非从黑名单里拖出来时如出一辙。 恨不得在屏幕上戳出“咣咣咣!”的架势。 没外人的时候就算了。可旁边还有肖洋和白乔呢。 他们俩现在瞪着眼走路,犹如两具麻木的行尸走肉,但表情又隐隐兴奋…… “林是非!”岳或咬牙抬掌打人,在夏天大亮的天色中,他气急败坏的神色明显可与小动物炸毛相比拟。 在狠狠挨了一巴掌后,林是非笑着握住岳或的手腕:“好了好了,打我你手疼。不凶了,进班。” 几人刚从后门进去,六点半的预备铃就敲响了。 五分钟后,杜杰果然踱到了高二十一班“巡查”,而后他的右手便下意识摸向了自己已经锃亮的脑门儿。 岳或老老实实地坐在最后排的靠墙角落,生无可恋地看昨天才发下来的语文教材书。 旁边的林是非贴心地帮他把书掀到琵琶行那页:“虽然还没学,但你可以提前背。等学到这篇的时候你差不多就会背了。” 岳或:“……” 我背你大爷。 岳或肘弯放在桌面,双手托着脸颊苦大仇深,眉心蹙得能夹死苍蝇,恨不得下一秒就能当场撕书。 那书上的每个字都他不想认识,就想直接自戳双目。 杜杰瞪大眼睛,凑近了看。 班里已经断断续续响起了声线各异的阅读声,很多都是自己提前备好的笔记,并不会打开崭新的教材。 岳或和琵琶行三个字对视了三分钟,又和白居易对视了两分钟,而后烦躁嘶气,抬眼扭头看窗外的风景。 九月的晨阳悄悄露头,让走廊染了层冷红。 眼睛还没得到友好的清洗注视上两秒,岳或便觉下颌两边被一只手捏住,随即那股力道轻轻掰正他的头颅,也端正了他的态度。 林是非没松手,下巴轻点课本:“看书。” 岳或愤怒:“我背不会!” 但凡能背会岳或也不至于在高一下学期,毅然决然地选择理科。考试的时候,每到计算题他永远只能写出一个公式,前提还是在没背错的情况下。 他考全校倒数第一时还能考个100分高点儿,都是因为他背对了公式。 可想而知这要是选了文科,总分得多惨淡。 画面简直太美。没人敢看。 林是非的指尖能够感受到岳或因说话,嘴巴而一张一合形成的动作。闻言他指节轻屈,用指背碰了碰岳或的脸颊:“你能背会。” “背不会!” 林是非拉过岳或双肘之间的语文书,放到他和自己中间,二人看一本书,低声念:“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岳或:“???” 我是不认识字还是怎么?虽然我考全校倒一,但林是非太侮辱人了! 岳或瞪人,暂且给他一个机会好好回答:“你干什么?” 林是非:“跟你一起背课文啊。” 他用手臂碰岳或的手臂,诱哄邀请道:“陪我一起背嘛。好星星,求求你。” 岳或:“……” 天人交战半晌,岳或维持着生无可恋的表情心道,算了,起都起了,来都来了。 他唇瓣微启,麻木且毫无感情地重复林是非念过的文字。 杜杰在班级过道里已经站了十分钟,见此情景当场傻眼。 本来在早自习见到岳或同学已实属不易,没想到更不可思议的场景还在后面。 岳或竟然在背书?岳或竟然在学习?! 海城高中除重点班外,剩下的全是普通班,没有差班生。 虽然没具体的差班,但实际上大家都心知肚明。 比如杜杰带的高二 11 班,就有岳或这个全校倒数第一,还有肖洋这个全校倒数第二。 而班上其他同学的成绩在海城高中里普遍中等。 只有三四个同学每次能考个全校前100。没有学习太好的。 杜杰今年32岁,从事教育事业 8 年,高一带班时是第一次做班主任,学校自然不会分给他太好的班级。 但总归也不是太差。 直到高一上学期的期末,学校分文理科,各个班级都有所调动,岳或就来了。 自那以后,杜杰天天发愁。 年纪轻轻就抱着个大瓷缸茶杯唉声叹气。还询问其他各科老师向他们取经:“你能管得了岳或同学吗?” 结果可想而知。他谁的话都不听。 而海城高中的老师们都是跟班制度。 也就是说高一带哪个班,高三结束还会带哪个班。 杜杰要和岳或这个不听话的刺头相处三年,身为班主任,他真不想放弃岳或,可他也是真的管不住。 时至今日,杜杰完全没想到他愁掉的头发还能有长回来的一天。 可为防止是自己提前进入眼老昏花状态,他按捺住激动的心走向大后排,近距离观察岳或。 岳或念课文的声音充满硬生生咬牙的愤怒与暴躁:“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杜杰听得胆战,怕他摔书。 旁边的转学生却像没发现似的,右手搭在岳或肩头,离他很近,匀亭的手指节时不时抬起轻轻刮一下岳或的颈侧,给小动物顺毛似的,在他耳边念下句。 岳或继续咬牙:“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杜杰觉得他下一秒就会起身暴打林是非。 忙走上前关心道:“要不歇会儿再背?” 班主任的声音一出,还在跟文字较劲的岳或当即抬起头,他一下子就看明白了杜杰脸上又欣慰又惊吓的表情,变扭地别开了视线。 而且还莫名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他就没来上过早自习,现在被撞见…… “老师。”林是非礼貌地喊杜杰。 杜杰彻底回过神了,真的是岳或! 他头脑有些发晕,想笑又硬生生忍住,不然他怕某位同学明天又不来了,道:“继续吧,你们继续。” 杜杰赶紧走了,转身的那刻眼睛都亮了起来。 等人走后,岳或说:“老杜让我歇会儿。” 虽然班主任还很年轻,但这是学生们对杜杰的专属称呼。 “不可以喔。”林是非指着还没背到一半的书,“怎么也得念完整篇。” 岳或:“……” 想把林是非这只狗一脚重新踹出国。 …… 一小时的早自习犹如一个世纪那般漫长,岳或痛苦万分,听到下课铃声就立马站起来想冲进食堂。 后门刚打开就被一只手拽住了衣摆,岳或回头。 林是非合上书,拽着他衣服站起来,提醒:“不要总是把我丢下,要记得带上我。” 岳或掰他抓衣服的手:“你自己不会跟上来吗。” “我肯定会跟,”林是非跟他一起往外走,“但你也要主动等我。” “事儿多。” “就事多。”林是非捏住岳或的后颈肉,“不准嫌我烦。” 现在不是七点五十的点,食堂没多少人。刚放学的食堂简直是末世现场,人头攒动,去晚了可能都吃不上饭。 今天起得早,那岳或就绝不能再光吃包子配粥了。 他一把抓住林是非手腕,火急火燎地带他挤食堂,校服都被风吹起一个青春的鼓包:“带你去吃饭。” 肖洋和白乔组队去餐厅,在身后一言难尽地看着像鸟一样突然飞翔的岳或,说:“我现在有点儿相信林是非是或哥的童养媳了。” 白乔深有同感,点头:“我也有点儿。” 不过把童养媳这件明显非常荒谬的事情抛诸脑后之后,肖洋还是好奇:“他们俩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啊?” 吃饭回来的岳或刚坐下,就听到了肖洋的灵魂发问。 “我真的太好奇了或哥,你之前也从来没提过,”肖洋看了眼跟岳或一起坐下的林是非,识相地喊,“非哥啊。” “怎么突然就童……养媳了呢。” 后面的话当然是用蚊子般的音量说出来的,怕挨打。 岳或:神特么非哥。 闻言,林是非好整以暇地看岳或,想听他怎么说。 岳或:…… 林是非这人看着没什么攻击性,而且长相还具有很大的迷惑性质,无论让人看多少眼,都不会让人觉得他狠。 但岳或见过他非常凶狠的一面。 初二刚开学,岳或又要跟人打架。 五个小混混截住他要钱,岳或从十岁父母离异那年就没有人管。 无论和谁打架打一身伤,打架过后见到他的人不管是爸爸还是妈妈,他们的第一反应都是先责怪岳或为什么要和人打架。 哪怕是那些人先说他是孤儿没人要。 可岳或再怎么凶,都也只是十几岁的孩子,他一个人可以打得过一个人、两个人,但打不过四个五个人。 那天下午放学,他觉得自己又要一身伤了。 林是非就是在这样让人觉得难为情的场景下出现的。 他骑着辆山地车,身上和在场几个人同款的初中校服规整又熨帖,短发被风吹得微乱,张扬得要命。 他停车,单腿支着地面,深邃的眼睛看看对面的五个人,又看看岳或,问道:“他们欺负你一个?” 十五分钟后,林是非毫发无损,那五个初三生躺在地上哭着喊爹叫妈。 等他再回头看向岳或时,岳或竟然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怕他连自己一起打。 没想到看清他的动作,这个目前和岳或只有一面之缘的人竟然表现的很受伤,道:“我帮了你,你却要躲我。” 岳或也觉得自己的态度有点问题,又把脚往前挪了回去。 后来两个人熟了之后,林是非装模作样地对岳或开玩笑: “你叫我声哥哥,以后我就一直罩你,好不好。” 说实话,从十岁开始,岳或真的受够了和别人打架。 但少年的独有羞耻心在听到林是非的话后立马出来作祟,他又不好意思。 林是非软磨硬泡了两天,岳或心想反正有林是非,以后他不会再因为和人打架感觉疼了,这波买卖不亏。 所以他瓮声瓮气地叫了。 但几天后他才知道林是非这狗比他还小一个月! 气得一天没理林是非。 …… 面朝后的肖洋正好奇地等答案,半天过去答案没等来,就突然眼睁睁地看着他或哥的脸色几经变换。 开始用余光看林是非,面无表情,明显是在瞪人。 林是非被瞪得福至心灵,轻笑出声。 肖洋和白乔根本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觉得心惊肉跳。 下一秒,林是非身体前倾靠近岳或,几乎是将下巴放在他肩上。 “不准再不理人。我叫回来就是了。”林是非垂眸,盯着岳或的侧脸,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低喊: “哥哥。” 第8章 无形的呼吸带着温度,扫过颈边皮肤,毛孔都下意识想要微微战栗。 岳或身体右倾,朝墙边的位置靠近,推开林是非,忍着莫名涌上来的奇怪情绪,低斥:“走开。” 看着他们这样,肖洋就知道今天是得不到什么回答了,他做了个自戳双目的手势,悲愤地将身体转回去。 …… 岳或平常起得晚,上课的时候又偷着玩手机——无论在哪个高中,课上都不能交头接耳,遑论玩手机这种大错。更别提这里还是海城高中。 但岳或能做的就是不让班主任以及其他任课老师扣工资,除此之外视校规校纪为空气。 起得晚,还有得玩儿,岳或上课时就不会睡觉。 但今天不行了。手机在第一次拿出来就被林是非没收,不能玩儿,还得被逼着认真听课,岳或看老师就像看催眠电影,几乎困到晕厥,眼睛怎么都睁不开。 他单手支着下巴,脑袋像秋千似的一摇一摆,最后城门终于失守,“咣当”往墙壁上撞去。 还没等他觉出痛感表演龇牙咧嘴,侧脸处就感受到一股独属于掌心的温热。 岳或顿时清醒又迷蒙地看旁边。 林是非挡着他撞墙的脸,轻轻一掰,把他掰到自己肩膀上,在老师讲话的声音中说:“要么靠着我睡,要么起来听课。” 刚在重新启动路上的大脑还不太清醒,岳或轻眨布了层水雾的眼睛,随后抬眸。 英语老师正在进行新课,温婉的女声发音极其标准,带着股令人心静的感觉。 可也更让人想睡觉。 她边讲课眼睛边若有似无地打量大后排,最后似是发现岳或被人按在肩膀上懵了,久久没什么反应。 而那个按他脑袋的人是昨晚才转来的新同学。 按理说,他们刚做一个晚自习的同桌,早恋什么的根本不可能。 英语老师自然没往其他地方想,还为了调解课堂气氛,开玩笑地说了句:“岳或同学平常在我的课上都是玩手机,今天倒是改枕在同桌身上睡觉了。” 此话一出,岳或大脑意识如数归位,猛地激灵,全班同学的目光也瞬间往后看去。 岳或猛地推开林是非,彻底清醒了。 同学们刚扭过头就发现校霸坐姿端正,似乎在非常认真地听英语老师讲课,不免觉得可惜遗憾。 班级很快重归安静,林是非轻笑,拿右手食指点了点岳或放在桌上的手腕,用口型:“好好学习。” 岳或睨他,同用口型:“林是非你是狗。” 历经千辛万苦才熬到第二节 大课间,岳或“扑通”倒在课桌上,灵魂意识被周公拉走了四分之三。 剩下的四分之一也快全部沦陷时,岳或迷迷糊糊地觉到耳边有人跟他说话。 “星星。”林是非扒住岳或的胳膊,让他的脸从臂弯里露出一点,“星星。” 岳或声音像是沾了糖,有点黏糊糊的:“干什么啊?下课不学习。” 听他说学习林是非无奈,说道:“我要请假出去一趟,回家看看爷爷和奶奶,顺便准备宿舍用品。” “嗯,”岳或困死了,“你去吧。” “我下午回来。” “嗯。” “后面的课记得好好听。” “……”周公把岳或的意识又还回来了四分之一,他没睁眼没起身,只伸出手按住林是非的脸把他推远,“快走啊你。” * 没林是非在,岳或才不会好好听课。 而且他中午还利用吃饭午休时间,翻墙出去剪了个头发。 在外面给流浪猫狗喂了些吃食,他下午第一节 课快开始时才荡回学校。 中间还差点和陈谭渊来了个面对面。陈谭渊中午吃饭没在公司,可能是和合作方有合作,车竟然在海城高中附近。 身为市重点,海城高中的地理位置几乎位于市中心,在这里碰见也不是多奇怪。 陈谭渊从一家高档餐厅出来时,岳或正在奋力地摸一只流浪猫的脑袋,把它撸得直发出小呼噜声。 抬头看见一道熟悉身影,岳或连忙让流浪猫上树快溜,示意自己也要走了。 跑得比兔子还快。 刚剪完头发,本来心情还不错,但此时岳或却突然像在很好的天气中遇到了雨夹雪。 觉得心里冰凉,还漏风。 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回去陈谭渊是怎么跟他妈妈说的。 这两天沈婉也没联系他,那天陈谭渊走后,岳或就给沈婉发了消息,解释自己快要开学就先不回去了的话。 沈婉至今没回。 今天林是非回家见家人,独自在外面的岳或突然觉得翻墙出校也不怎么刺激了。 他就像刚才那两只经常被他投喂的流浪猫狗。 没人要,被抛弃。 这件事似乎真的是自己做错了?可沈婉从来没问过他为什么不回去。 到底是不是自己错了,岳或越来越自我怀疑。 他低头看手机,思忖良久还是拨通了沈婉的电话。 那边响了几十秒才接通,岳或都以为通话要自动挂断了。 “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有个妈妈。”沈婉的声音从周围的谈话声中传出。 但那些谈话在逐渐远去,应该是沈婉在往外走。 岳或张口正要喊的“妈”被哽在喉口,低声道歉:“妈,对不起。” “你哪里有什么对不起我,岳或,是我对不起你。”沈婉离那边的人远了,岳或已经听不见任何旁人的声音。 沈婉嗓音有些严肃,但也有些疲惫:“不然你也不会在妈妈求着你让你回家,我让你大哥去接你的时候,你都还不回来。” 岳或默默听着,觉得心里像是被棉花堵住了呼吸系统,闷得难受。 他停下脚步,站在遮天蔽日的香樟树下,垂首静立。 沈婉久久听不到他说话,声线瞬间开始哽咽,哭说:“怎么不说话?是嫌妈妈说话太伤人了还是怎么?那你有没有想过我让你回来的时候,我在家里等你到晚上几点?” 岳或:“对不起,我……” 沈婉打断他:“我听你大哥说,你还早恋了是吗?” 岳或闭眼,果然,他语气有些强硬:“我没有。” “你在跟谁发脾气?跟我还是跟你大哥?”沈婉似乎是抹掉了眼泪,不再那么哽咽,“你好好看看你的学习成绩,岳或,你现在才 16 岁,你不学习你将来能去干什么?你陈叔叔要为你安排工作我都不好意思,你……” “妈。”岳或喊道,等人安静下来,他说,“我17岁了。” 沈婉戛然哽住。 岳或音色低得几乎让人听不清,又说:“前天的生日。” 他16 岁的时候似乎也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才提醒的沈婉。 果然,沈婉不再咄咄逼人的开口,轻道:“年年……” “妈,我快上课了,以后有时间再说吧。” “诶,好。那你这周末回家来吧,妈妈想看看你。” 岳或低低“嗯”了声,便挂断电话。 早知道就不打这通电话了,导致他回到学校的时候都还兴致不高。 翻墙回去时因为出神,还差点儿崴了脚。 每个学校都有那么一个隐蔽又容易翻出去的矮墙——当然是相较于其它的高墙。 海城高中的这堵墙就在操场角落,所以晚上门卫大叔总爱拿着手电在这边晃悠。 由于没注意脚下,岳或第一次出师不利,摔了。 幸亏地面就是草地,没把校服染脏,而且没摔狠。 他缓了会儿,扶着操场上的铁丝网站起来,刚走两步,口袋里的手机就疯狂震动。 岳或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林是非此人每隔三小时就得给自己发条消息,得不到回应就会直接打电话。 比如现在。 岳或拍了拍身上并没有沾染的尘土,掏手机接听:“你怎么天天跟查岗一样?” 他心情不太好,暂且还没恢复过来,说话语气便难免带上了些小情绪。 话音落地岳或才忽而惊觉,自己不应该这样,他又放轻点声音,道:“怎么了?” “哇,好凶啊,”林是非先接着他第一句话调笑,道,“星星不要凶我。” 岳或那点气就倏地不见了踪影,只还剩下些许闷。 林是非:“我给你发消息,你又不理我。” “不是不理你,是我没看手机。”离下午第一节 上课还有二十几分钟,岳或开了免提,拿开手机看林是非给他发了什么。 不等他看完,林是非就自己重说了一遍:“星星,爷爷奶奶很久不见我,让我晚上回去。所以我下午不回学校了。” “那就晚上回来啊,”岳或现在不是很想聊天,“给我打什么电话。” 林是非理所当然:“我在报备。” “哦,”岳或应道,“报备完了,我挂了。” “星星。”林是非突然这么喊道。 岳或:“嗯?” “你怎么了?” 岳或莫名其妙:“什么怎么了?” “为什么不开心?” “……” 岳或正要出操场往教室走的脚忽地顿在原地。 他手机附在耳边,静静地听着林是非正色且关心的询问,竟然觉得眼睛莫名泛酸。 人真是个奇怪的生物,受伤了受委屈了,只要没有人问,就不会觉得疼觉得难过。 可一旦被人问起,好像世间所有的委屈都涌上了心头。 酸涩得让人受不了。 怕自己后面会失态,岳或及时憋回那股委屈,语气没什么波澜地说自己没事,让林是非好好陪爷爷奶奶,就挂断了电话。 二十分钟后,离上课还有五分钟,高二 11 班后门忽而被人推开。林是非拉着行李箱进来,先把箱子放到了墙根,随后拉开凳子坐下。 岳或震惊地看他,又看了看行李箱,心道他回来了竟然不先回宿舍?脱口而出:“你不是说晚上才回来吗?” 林是非一眼注意到了他的头发,眼睛在上面停留几秒,随即移开。 他没先问其它的,只抬手用指背轻碰岳或的脸颊。 “星星在难过,”林是非轻声,“我要回来哄我的星星开心。” 第9章 最后五分钟上课前的时间,班里也没有安静到哪儿去,都在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交流。 林是非的声音很轻,不足以让其他人听见,但近在咫尺的岳或听得非常清晰。 连林是非语气里所表达出的珍惜与低哄都感受得清清楚楚。 和沈婉通完电话的满心委屈瞬时卷土重来,刺激着岳或的眼周,让他不敢眨眼。不然他害怕自己的眼睛会红。 可长时间不眨眼,只会得到更加浓郁的酸涩与滞疼。 岳或突然抬起右手盖住脸,别过头面对墙壁,极小的声音里有些不易察觉的轻颤:“你干嘛啊……” “星星。”林是非指节触到岳或捂住脸的手指,想将其打开看看他的面容。随后只看到一抹眼尾的红色,就又被强行拒绝遮挡了。 明显是委屈得不行。 “怎么了?”林是非眸色沉得看不出具体情绪,声音却被放得又轻又软。 他几乎是贴着岳或,长发落在岳或肩侧,哄道:“不难过好不好,我在这里呢。” 岳或深呼吸,方才那股明显的情绪外露似是被收回去了。 他指节打开让眼睛从缝隙中露出,眼尾的红褪得很快,此时已经看不太清了:“爷爷奶奶不是很想你,不是说让你晚上再回学校吗?你突然这么跑回来,他们得多伤心。” “不会的,我跟他们商量好了,爷爷奶奶没有伤心,还说学习和……”岳或已经率先转移了话题,林是非也聪明地先不问。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岳或的侧脸,把剩下的解释补全:“朋友最重要。” 岳或:“哦。” 虽然声音闷闷的,但是心情明显好了不少,他放下手,极力证明自己的毫无异样。 从头到尾都再看不出方才突如其来的脆弱。 这时,上课铃声如期而至的敲响,岳或怕人再问似的,连忙说:“上课吧。” 林是非还想开口的话都无奈地被堵了回去。 数学老师的身影从窗外走廊经过,林是非想了想,还是对岳或说道:“星星,爷爷奶奶很想念我,但我没有在今天待在家里陪伴他们,他们并不会真的感到伤心,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他们之间拥有彼此。” “哪怕没有我在家,爷爷奶奶也不会真的觉得不开心。” 岳或有点疑惑,不太懂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是非认真接下去:“我会让你拥有我。” 话音将落,岳或只觉呼吸微窒,心里突然像是被什么很柔软的东西踩了一下,让他不敢直视林是非的眼睛。 可他还是错眼不眨,完全忘记了反应一般,双眼微睁傻傻地和林是非对视。 他轻轻地:“……啊?” 好像是被吓到了。 林是非及时收敛似乎有些过于直白的情绪,垂眸藏匿。 下秒再抬眸时他便笑着开了句玩笑:“这样难过和不开心就追不上你了。” 岳或心底那股说不清道不明提起的气息瞬间放松下去,同样笑着小声怼:“神经病啊你。” …… 岳或的发型和上午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只是头发剪短了,鬓边的发只堪堪遮住耳尖。 那张五官分明,下颌线条明显的脸张扬地裸露,有股让人移不开眼的吸引力。 林是非视线在上面停留,眼睛又下移到岳或的校服,后背挂着根被扯断沾上身的青草。 他蹙眉,伸手把细长的青草叶捏住拿下来,已经知道岳或中午放学去干什么了。 星星果然没有听话,应该得到小小的教训。 但林是非只是先问:“你有没有受伤?” 数学老师已经在讲课了,虽然目前只是在说这学期的数学进度如何进行安排。 但岳或确实在认真听老师说话。 耳边冒出声音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不知道林是非问的是什么,眼神都没给,只是向林是非那边稍稍侧身:“嗯?” 林是非便将手上的那根青草亮给他看。 岳或随眼看过去。 顿时:“……” 浅浅呼吸了两下,岳或垂死挣扎:“我只是去操场玩了一会儿,没翻墙。” 林是非眉尖轻蹙,眼神从上到下打量他的身体,再问:“你受伤了吗?” 岳或摇头:“没有。” 林是非点头,不知道有没有信,道:“晚上回宿舍检查。” 岳或:“……” 岳或:“?” 检查?检查什么? 怎么检查?! “嗤。”这时林是非忽而低笑一声,说,“没翻墙,你头发是我隔空用意念给你剪的?” “……”被直截了当地戳穿谎言,岳或恼羞成怒,抬拳就要打人。 林是非急忙握住他的拳头包在手心,赶紧顺毛,哄道:“好了好了不凶,不说你了。” “但是星星,像今天这种不听话的情况再出现第二次,我会难过的。”林是非抬眸认真地看进岳或的眼睛,不再玩笑。 岳或今天翻墙出去,没有想着告诉自己,林是非觉得他的星星总是把他排除在外……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 最重要的是岳或只是出去了一趟,回来后便非常不高兴,肯定是有人惹他不开心。 可岳或目前逃避和林是非讨论这个话题。 林是非不能逼问,更不能在班上这样的地方逼问,会得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只能先找到一个着力点,等晚上再说。 “再有下次,我就……”林是非放轻语气,在岳或耳边说了句什么。 话落岳或猛地瞪大眼睛,扭头不可思议地看林是非。 他唇瓣颤抖耳尖通红,又羞耻又愤怒,压抑着声线没忍住爆粗:“你特么敢扒我衣服打我…屁股?” 后面两个字他几乎是咬碎了牙齿才质问出来。 特么林是非当他是三岁小孩儿?还需要用打屁股蛋这样的教训方式? 林是非些许好笑的看着他的反应,但忍住没笑,只道:“试试。” 岳或冷静了,林是非平常平常挺狗,但他是个体面人,怎么会干出这种不体面的事情。 他冷笑一声,根本没信。 因觉得不可置信产生一瞬间的羞耻而通红的耳尖也火速回归正常,褪去了滚烫的温度。 直到晚上回到宿舍,岳或才体会到林是非有多可怕。 平常会逃晚自习的岳或,在今天的晚自习上被林是非监督着做了套数学卷子。 高一的知识。 他和卷面上的数字以及公式大眼瞪小眼,双手抓着头发苦大仇深,在心里骂道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岳或初二三的成绩不错,不然也考不上市重点,有过带脑子学习的经验与基础。 高一虽然整整一年“吃喝玩乐”停步不前,可有林是非在,倒不会真的没救。 “原来我在国外时你都是在骗我,你根本没学习。”林是非指着演草纸上刚算出的数字,提示岳或让他代入,“还天天跟我挑好听的说,说你学习了。” 岳或边不情不愿地代入,把笔捏出了拿刀的架势,想砍人似的,边兴冲冲地怼:“谁跟你说好听的了?” 身为特别难管的刺头,岳或谁的话都不听。 除非有个人真的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待在他身边盯着他,他才能听。 林是非太了解岳或,他知道自己出国的一年,岳或绝对不会跟学习达成友好的相处,此时这样说,也只是怕他头一次真正的面对高中数学题会撕卷子,偶尔分散些他对学习的愤怒。 “好了别生气,你看这里很好算。”林是非揉岳或的头,给他顺快要炸起的毛,说道,“你用 1 试试。” 最后整张卷子只堪堪写完选择题,最后两道还空下了。岳或最终还是摔了笔。 “嘭。” “不写了!” 晚自习上都是写东西的,他这气愤一摔的动静顿时传遍了整个班级。 校霸无缘无故发脾气,众人都惊了一跳,忙回头去看。 而后他们就见林是非轻笑一声,点头低低地说话,校霸的愤怒顿时被抚平,不气了。 众人:“???” 什么情况? 而且校霸竟然在做卷子?! 林是非哄着岳或说:“那就不写了。今天晚上写了十道选择题,星星好棒。” 只有自己听见林是非说了什么的岳或得了一通夸奖,生气都不再好意思。 那就只能不气了。 * 晚自习放学后,林是非拉着行李箱紧跟着岳或进了宿舍,门关上发出轻轻地一声“咔哒”。 再次瞧见两人进了同间宿舍的肖洋对白乔感叹:“或哥不仅有了同桌,还有了室友。” 白乔深沉:“毕竟是童养媳嘛。” 肖洋想了想林是非的脸,点头认同:“确实。” 可他们想不到此时的童养媳正把他们的或哥按在了床上。 “林是非你干什么?”刚进宿舍门时,岳或正要说让林是非拎着他的行李箱去铺床,还没开口就被身后的人半托半抱地推上了床。 他完全没反应过来。 岳或“扑通”倒在床上,看到眼前泰山压顶的身影靠近连忙后退,只用一秒他便被困在了床角与林是非怀抱之间,离得太近他惊慌失措,道:“你干嘛!快起来!” 林是非跪在床面,单手迅速地桎梏住岳或想要推他的两只手腕,另一手便捏住他的衣摆。 指腹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岳或胯侧,惹得怀里人一阵下意识的战栗。 “我能干什么,”林是非不容拒绝地掀起他的衣摆,瓷白劲瘦的腰线顿时显露出一截,“当然是扒你衣服啊。” 第10章 由于最初便已失去先机,岳或双手又被桎梏,此时连借力点都找不到。 只能被人牢牢地锁在怀里与床墙之间。 “你再说一遍?!”他不可置信地大声质问,想要以此吓退林是非。 被迫扒衣服和自愿进浴室洗澡时可不一样,总觉得带了点强制的味道。 光羞耻心就不会容忍某人胡作非为。 质问完岳或就只觉腰间微微一凉,心中瞬间警铃大作,忙挣扎着去拽自己裤子。 但他手被桎梏着,指节在刚碰到衣料边缘时就被拉到头顶墙壁上钳制,手腕都红了。 “别、动。”林是非俯身凑近,身影将顶上灯光遮挡,狭小到只有灼热呼吸与紊乱心跳的空间晦暗不明。 他眼眸里的神采随着阴影变深,半真半假地说:“越挣扎我越兴奋。” “林、林是非!”岳或大力挣动,躲开从林是非肩侧垂下来的长发,慌到实在不明白这人怎么突然就开始这样了? 片刻后脑子里开始回忆在班级里的一幕幕,岳或终于福至心灵,懂了,大喊:“这还没到不听话的下一次啊!你说了下次再开始的!这次不算数!你凭什么扒我衣服!” 闻言,林是非低笑。他离岳或很近,那点明明不易察觉的笑音,却毫无遗漏地钻进岳或的耳朵,惹得他瞪着眼睛连忙往更远的地方侧首。 “我什么时候说这是对你不听话的惩罚了?我说了下次就是下次,绝对不骗你。”林是非唇边卷起的弧度未平,说道,“我只是在检查你有没有受伤。” “什么受伤?”岳或直眉瞪眼地问,二人对视一秒后,他又明白了。 林是非在说他翻墙从上面摔下来这件事。 “我没有受伤!”岳或挣了挣自己被梏的手腕,一边在心里骂道林是非这狗的劲儿怎么这么大,对不起他的脸,一边在嘴巴里快速说道,“没有摔到,真的没有!不用检查,真的!” “我需要看了才放心。”林是非手上不停,语气与动作都不容置疑。 “林是非!!!” 林是非淡定应下,声音很轻地说:“星星,我想知道是谁惹你不开心了。” “告诉我好不好?我可以帮你打他。” 正经问话肯定问不出什么,岳或从来都不是会主动将委屈说出来的人,需要有人引领着他找到一个宣泄口。 而林是非很乐意做这个引导者。 林是非的鼻尖几乎要触到岳或的鼻尖:“告诉我嘛。求求星星了。” 岳或内裤边缘被一根手指勾了起来,他通红着耳尖咬牙瞪林是非,恨不得要把自己扭成麻花,都没躲过林是非的魔爪。 最后校裤真被扒下来了才憋出两个字:“我妈。” 林是非动作一顿。 看他有些傻了的模样,岳或觉得自己得到了一波来之不易的胜利,不免哼笑,撺掇:“你敢跟我妈动手?” “不敢。那暂时算了。”林是非很识相当即改口,“身为小媳妇,不能对婆婆不敬。” 岳或:“……” 岳或没听明白似的,脱口而出:“谁是小媳妇?” “我啊,”林是非轻笑,一字一句极其清晰,“我是星星的老婆。” 岳或当场呆滞。竟然……觉得……林是非说的好像可以。 而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最后的城门也紧跟失守,平角内裤飞到了地上。 “林是非!!!” “我在呢,Darling。不要这么大声凶我嘛,”林是非愉悦,立马换话题说其他,“以后不准再不回我消息,不准不理我。” 岳或愤怒:“凭什么?!” 林是非平缓:“不然我就扒了你。” 话落,岳或抬脚要踹人,却立马被林是非眼疾手快地按了下去。 他有条腿正好卡在岳或的双腿中,就算岳或再迅速的抬腿都会被即刻发觉,将一切想要反抗的苗头扼杀在摇篮。 林是非问:“以后要不要好好学习?” 从晚自习放学,到现在岳或被压制地连起都起不来,心头火蹭蹭蹭地往上涨。 他硬气道:“我就不学!学不会!” “行。”林是非慢条斯理地说道,“那我们就不再说什么下不下次了。只要不好好学习,我就不只是扒你衣服了。” 这样说着他的手指装模作样地来回摩挲岳或的腕骨,指腹在上面轻点,好像那上面应该带点什么装饰品才更好看。 林是非不知真假地在岳或耳边说:“我会把你就这么光溜溜的绑起来,等你什么时候说想学习了,学会了,再放开你。” 话里带着威胁,旖旎什么的岳或一个字都没听出来,但不知怎么回事儿,他就像是在听林是非说什么极其下流的话,脑门儿“嗡”地涌上了股热度。 他嘴唇嗫嚅半晌,气急败坏破口大骂:“林是非你特么的是变态吧!” — 半小时后,岳或生无可恋地趴在床上,把脸羞愤地埋进枕头里。 他低闷却愤怒的声音隔着床上用品的捂挡传出:“林是非你就是狗!是狗!” 如果真要检查有没有受伤,两个人再在一起洗澡就是了。 但林是非偏不这样做,就好像找到了什么乐趣。 一边动手一边问话。审讯结束后,整个人连头发丝都在释放出愉悦的信号。 他眼睛从岳或光裸的肩颈到后背,再往下到隆起弧度优美的……而后是瓷白修长笔直的双腿。 每一处都如玉般无暇,没有伤痕,也没有淤青,确实没有受伤。 林是非放心了。 他蹲在床边,趴在床沿看不把脸从枕头里拿出的岳或:“星星。” 星星飞夜空上去了,根本没打算搭理人。 林是非不急,拿手指戳了戳岳或的腰窝:“我说过什么,不准不理我。” 后者果然一激灵忙捞过身下的被子把自己盖住,声如惊雷地劈下来:“干嘛!” “好了,不气了,”岳或只是羞耻,生气倒不至于,林是非就是知道这点才敢一再前进,他拿手指点了点岳或裸露在空气中的手臂,哄道,“大不了我也脱光了给你看。” “你可滚吧!你有的我都有谁要看你!”岳或当即抽出枕头就砸在林是非脸上,把他砸得身体后仰坐在了地上,羞愤,“还不赶紧去铺你的床,一会儿洗漱睡觉。” 林是非坐着不起来了,得寸进尺:“一起洗。” 岳或双腿盘起裹着被子坐起来,倚着墙壁冷脸:“滚。” “信不信我今天晚上让你去外面睡。” “信,”林是非点头,非常识相地开启乖巧路线,“我自己去洗,星星不要把我撵出去。” 浴室门响起关门的动静,岳或伸着脖子看林是非是不是真的进去了。 等了好一会儿没见到这人再出来,岳或才松了口气立马掀了被子下床,把衣服捡起来。 这举动做出来,好像成年人的事后现场。 岳或:“……” 越想越气的岳或对着浴室门就是虚空一脚,看力度大抵是能把门踹飞。 但下一秒不知为何,岳或突然无声笑了下,下午因为沈婉的沉闷和委屈彻底消失无踪。 他先套上睡衣,打开手机坐在凳子上打算上会儿网。 微博账号的后台有好多条私信,岳或匆匆看了眼,其中最底下有好多让他接单的。 岳或混圈多年,也通过画画赚了很多外快,其中有一点深受粉丝喜爱。 只要符合国家社会主义——不触犯任何法律等;拥有良好道德品质——不抄袭不拉踩等;他从来不会推单。 根据先来后到的顺序,找上门的每一单岳或都会接。 可找他的人实在太多了,哪怕岳或几乎每天都会作画,仍然是“供不应求”。 每天过来查看有没有轮到自己而打卡的人无数。 而最近岳或开学,他已经两天没画东西,也没直播了! 今天的后台界面最底部就有条先来的、显眼的求单私信。 最美的我:【或大或大排到我了吗?排到我了吗?[声嘶力竭.jpg]我已经排单排了两个多月了啊!再不到我我就要闹了啊呜呜呜呜[地上打滚.jpg]】 只通过屏幕便能想象出这人跳脱的表现。 岳或想说既然点开了你的私信,那就是到你了。 所以他也不管对方此时在不在线,先回复。 或:【到了。】 下一秒,手机震动。此人竟然在线。 最美的我:【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妈呀,终于到我了!】 或:【但是……】 现在林是非这只狗在这儿,还说要监督他学习,岳或根本没法画画。 虽然作画工具都在箱子的衣服底下,但岳或确实没对林是非说过画画相关的事情。 本来是想说的,但一拖再拖就拖到了现在。 两个人已经认识了两年,要是这时候岳或突然说他靠画画赚学费,岳或觉得林是非肯定会生气。 而扒衣服事件刚发生,还没过去一小时…… 昨天林是非打开自己箱子从里面拿睡衣,岳或的心都下意识提到了嗓子眼儿,怕人发现。 最美的我:【怎怎怎怎怎么了?[惊恐.jpg]或大,是我发的消息里有哪个字眼触犯到了您的龙颜吗,你不想接我的单了?[直接惊恐落泪.jpg]不然你为什么要对我说但是!这一句但是把我说的心都碎了呜呜呜呜呜呜呜,你快收回去呜呜呜呜】 岳或是真没想到这人能噼里啪啦发一大堆。 他只是想说下个单一定会接这个,但最近两天画不了,需要麻烦对方多等等。 可没想到的同时,他觉得这人还挺有意思,便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这时,浴室门“咔哒”一声打开。 林是非湿着长发,脑袋顶着张毛巾,他张口正要说什么,所有的话都在看见岳或对着手机屏幕扬起的那抹笑容时戛然而止。 他抿唇沉默下来。 而岳或还没发现他已经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了。 “星星,”半晌,林是非语气没什么波澜地开口,“跟谁聊天啊笑这么开心?” 他伸手捏住岳或的耳垂,问道:“男生还是女生?” 脸颊边刚出现温度岳或便猛地抬头,林是非站在他面前,唇边染着点笑意,很友好。 但岳或莫名觉得他此时极度危险。 第11章 “嗯?”林是非把脑袋上的毛巾拿下来扔在桌上,没了毛巾的遮挡,他眼神里似是又多了层居高临下的意味,“星星怎么不说话?” 岳或的回答就是迅速退出后台、按灭屏幕、把手机反扣在桌面,动作一气呵成。 没有丝毫停顿。 最初认识的时候没有告诉林是非自己画画,现在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而且……沈婉那么讨厌他画画,想必这应该就是个不讨人喜欢的爱好。 “就是,跟一个朋友。”岳或莫名心虚,后背绷直地靠着椅背,手指紧抓手机边缘,怕林是非突然过来抢他手机似的。 他仰着头,而后站起身拿着手机想走:“我去洗澡。” “……扑通!” 身体刚起一半,肩膀就被施加了一股压力。 林是非抬手按住他,力道不小,把他重新按在凳子上:“跑什么?又心虚什么?” “谁跑谁心虚了啊?”岳或一巴掌打在林是非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想把人打开。 但林是非纹丝不动,视线从他的手机上方移动。 而也不知怎么就那么巧,在林是非视线挪过去的那秒,岳或的手机便“嗡”地开始震动。 足足三声才停止。 通过刚才和【最美的我】联系,岳或都能想象到肯定是这人迟迟等不到回复,更加跳脱的鬼哭狼嚎了。 “男生还是女生?”林是非深邃的双眼犹如浸在深海,没有一丝情绪。 “……”这逼问的架势为什么感觉比扒衣服还可怕,岳或如实答,“不知道。” 林是非眉尖微蹙,转而又舒展:“多大了?” “……”岳或答不上来,再次实话实说,声音渐低,“不知道。” 林是非闭嘴沉默。 他仍然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将如数灯光都遮挡在颀长且宽阔的肩背后,让岳或全部都被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中。 岳或突然觉得有些不敢大喘气:“怎……么了?” 下一秒,林是非忽而半蹲下身,方才的那股强势压迫转瞬消失,岳或的紧张感也在刹那间消散不少。 “是网上的网友吗?”由于姿势问题,此时弱势的一方变成了林是非。 他微微仰头,眼睛直视进岳或眼睛,手放在他大腿上方,刚好能捏到对方的睡衣衣摆。 这个答案好。岳或立马点头应下:“嗯,对。网友。” 林是非捏岳或衣摆的手转而轻握他同样放在腿上的手腕,拇指来回摩挲,声音很低:“是星星喜欢的人吗?” 他牵强笑了一下,说:“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你们私下里见过面吗?” “啊?”等林是非说完,岳或才发觉被误会了,还心想他怎么还跟陈谭渊一样啊,想打人。 忙解释道:“不是!就只是个普通的网友,没有见过面,连男女年龄都不知道。” “真的吗?”林是非从下而上地看岳或,犹如将自己所有的脆弱都展示给了对方。 岳或竟然觉得有些心软,他点头:“当然是真的啊。” 得到确定答案,林是非眼里终于多了点笑意,开心了:“那星星不跟他聊天了好不好。把他删掉可以吗?” 岳或疑惑:“为什么?” 这要是删了他不就痛失一单金钱?绝对不可以。 不过提起钱,他还有40万没退给林是非呢! “我怕他骗你,”林是非半真半假地说,“你好骗。” 岳或迷茫:“骗我什么?” 林是非:“骗你的钱。” “不可能,”具体怎么不可能岳或也不能说,只道,“我没多余的钱可以骗。” 星星竟然很相信这个人,笃定他不可能做出欺骗这种事。 林是非抿唇,沉声:“骗你的人。” “我的人有什么可以骗……啊!” 岳或突然发出一声不可思议地、下意识的短促惊呼,身体弯成虾子,双腿同时并齐又曲起,严实地挡在身前,瞳孔地震。 他震惊抬眸,想到自己方才突然被捏住的部位,结巴得几乎说不出话:“林是非,你特么竟然、竟然……” 林是非右手指间轻捻,并不害羞:“懂了吗?” 他问道:“要不要把对方删掉?” 岳或懒得跟林是非掰扯,顶着蹿上脸的热度咬牙:“删。” 说完他“嚯”地一下站起来往浴室走,边走边侧首骂:“林是非,我长这么大他妈就没人敢捏我的……蛋。” 最后一个字几乎听不见,林是非无声笑了下,岳或瞧见指着他大声地骂骂咧咧:“此等屈辱我以后都和你不共戴天!” “嗯嗯,好。”林是非看他走进浴室,点头应,“不用等以后,一会儿就让你捏回来。” “滚!” 岳或“咣当!”关门,靠着门平息了许久的心情。 而在浴室门关上的那刻,林是非眼睛里的笑意便倏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整片的晦暗、沉涩。 他想,以后又何止用手捏。 …… 浴室里恢复好的岳或打开手机和【最美的我】继续联系,告诉了他最近有事,需要过几天再接这单。 一旦安排好时间就会画。 对方一听顿时开心了,方才被“但是”转折而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瞬间放下。 最后结束时,对面又发来一条询问。 最美的我:【或大你之前总是隔两天就会直播的,就算不画东西也会跟我们聊天。你这次打算什么时候直播啊,想看手[小兔子忙摇头说不是不是.jpg]】 很好,这个也没办法搞。 岳或回复:【等周末我回了家吧。】 当然这个家是自己的小出租屋。 最美的我:【好耶!!!】 “当当当。” 这么说好以后,岳或就按灭手机打算洗澡,浴室门便突然被敲响。 在门板上震动的力度精准地传达到倚门而立的岳或脊背,他下意识把身体站直了。 “怎么了?” “岳或,”林是非的声音毫无感情地从外面传进来,“把手机给我。” 被叫了全名,岳或整个人竟然微一激灵,而且他还要自己交出手机。这怎么可以? “我不是要检查你手机,那是你的隐私,你愿意告诉我就告诉,不愿意就不愿意。”林是非的音色有点低,隔着门板还有点失真,很明显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他沉默片刻,还是缓和了语气:“你不是要洗澡么,怎么还拿着手机一直跟别人聊天。把手机给我吧。” 闻言岳或悚然一惊,忘了关静音了! 手机震动那么明显,听不见才怪。 他刚刚才说过会把跟他聊天的人删除。这么快就被揭穿还在聊,有些尴尬。 几秒后,岳或把门打开一条缝隙,露出半张脸。 他把手机递了出去,怕人追问先发制人:“这次真删了。” 林是非不知道信没信,接过手机应:“嗯。” “赶紧洗澡,赶紧睡觉。” 岳或重新关上门后,林是非就在床沿和再没有任何动静的手机大眼瞪小眼,眸色越来越沉。 他说过不会动岳或的手机,那就一定不会动。 只是片刻后,林是非突然垂首闭眼,狠掐眉心,觉得头疼得厉害。 他在心里一遍遍开导自己。 星星并没有喜欢的人,他现在就和自己在一起,不要冲动想着把他关起来,不要冲动。 冷静。 五分钟后,林是非猛地站起身走向阳台,在夜风中冷着面色拨通了一个电话。 国内此时是将近晚十点,而对面是凌晨五点。 电话那边的人接起电话时还很懵逼,明显没睡醒,声音极其茫然: “Lin?” “嗯。”林是非简短应,用英语同对方交流,“我现在感觉很不好。” 闻言,对面立马清醒,忙问道:“怎么了?” “除了我,我不想让他见到任何人。”林是非低声道,“但你和我爸妈都说,真的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确实不是这样,”男人用英语极其快速地说,“喜欢和爱一个人是尊重他的喜好,和他一起变得更好。而不是约束他甚至是……把他关起来。” “ Lin ,这种感情不加以制约的话,会变得非常偏激。” 林是非不说话,眼眸看着对面公寓楼的灯,眼底竟然没有透进一丝一毫的光亮。 不用以后,林是非现在就很偏激。 男人知道这点,不然也不会做了他几年的心理医生。他叹了口气,先试探地问道:“今天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沉默片刻,林是非音色极低地开口:“他有了能够和他一起聊天的别人。” “他……” “我不知道男女,也不知道年龄,他不告诉我。”林是非说道,“我很在意,很不开心,想逼问他,但我怕会把他吓到。” “我想检查他的手机,看看那个人到底是谁,但不可以,我要尊重他的隐私,而且如果他知道了肯定还会不开心。”不用再刻意寻找问题,他就把所有话不停顿地说了出来,“可是我快要疯了。” “Lin,冷静。” “我在冷静。” 良久的沉默过后,男人需要知道他内心深处的想法:“那你想怎么做?” “咔哒。” 岳或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林是非不在房间里,他环顾了一圈,看见阳台上有身影。 喊着问道:“林是非,你在阳台干什么啊?” 林是非回头,站在暗处隔着几米的距离看向岳或,唇瓣轻动对电话那边说: “我想让他永远都只能看我一个人。” 第12章 阳台没亮灯,很暗,只有从对面公寓楼里波及到这边的一点光,犹如施舍。 而房间是亮堂的,岳或无法看清林是非的表情。 只知道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岳或擦着头发走过去,刷地拉开只开了一半的门,道:“林是非。” 被这一喊林是非才仿佛回神似的,即刻应:“嗯。” “我叫你怎么不吭声?”岳或拿湿毛巾不轻不重地抽了下林是非肩膀。 后者任打,立马道歉:“我错了,刚才在想事情。不是故意不回答。” 林是非拽住第二下往自己身上招呼的毛巾,单手给岳或擦头发,轻声解释:“我也不会不理星星的。” 毛巾边缘擦过脸颊,岳或不自觉地眼眸微眯,舒服地像个被顺了毛的大猫,哼道:“你在跟谁打电话吗?” “没有。”林是非已经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按了挂断。 通话结束之前,对面的心理医生还没来得及感叹林是非转变迅速的语气态度,都不用自己在心力交瘁的开导了,便听见林是非用毫无波澜地语气说:“刚才只是在听歌。” 对面:“……” 蓝色毛巾顶在岳或头顶,几乎将他的脸颊全部遮挡,林是非的眼睛细细描摹他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说道:“星星,我帮你吹头发好不好。” 岳或被他揉脑袋揉得有点犯困,打了个呵欠:“可以。” 他头发的发质很软,今天又才剪过,比较短,很容易吹干。 林是非的手指轻插在岳或发间,指节上都留下了些许洗发露的味道。 而且他身上的沐浴露香味总是若隐若现地传入鼻腔,岳或坐在床沿倚着床柱,脑袋微微朝站在床边的林是非倾斜,额头几乎要抵住他的胸膛似的。 平常从来没有学过习,今天动脑子了,岳或觉得学习真不是人干的事儿,累得昏昏欲睡。 他脑袋一点一点的,好几次都碰到了林是非胸膛前的睡衣布料。 “星星。”在只有一挡风的吹风声里,林是非轻轻按住岳或的脑袋,让他往前。 岳或额头当即抵在林是非的胸膛前,他也懒得起来了,懒懒地应:“嗯。” 林是非垂首,鼻尖几乎要触碰到岳或的发:“你好香啊。” 说话怎么黏黏糊糊的,还奇奇怪怪。 岳或微微睁眼,抬手就在林是非腰间拧了一把,让他好好说话,嘟囔:“神经病,你用的和我是一样的沐浴露洗发露,你不也香?” 同样也香的林是非闻言轻笑出声,应了声:“对。” 岳或的手还在林是非腰间没放下来,抓住他睡衣借力,防止自己额头的重量全部压在林是非身上。 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点笑音他又捏了捏林是非的腰,指腹下的侧肌和方才一样,有些敏感地下意识绷紧,但身体没动。 岳或咕哝:“可算笑了。” 手指间的短发已经变得干燥柔软,林是非恰巧关掉吹风,这句话便分毫不落地钻入耳朵。 林是非怔愣,半晌才轻推岳或的肩膀让他抬头,有些惊讶地问:“星星是在哄我开心吗?” “你看你刚刚在阳台,一副那么不开心的样子,我还以为是我惹你生气了呢,”岳或抬着眼睑直视林是非的眼睛,拿指尖戳他小腹,埋怨,“你都不知道你刚才看我的眼神是什么样子。” 被注意到了小情绪,林是非心底的喜欢被填得满满的,他极度愉悦,虚心请教道:“什么样子?” 就……好像要把岳或吞进肚子里似的。 又或者,想把他关在一栋房子里不让他出去。 但这话岳或不能说出口,怎么会有一个人想把另一个人关起来呢,肯定是他看错了。 可林是非确实在不开心,岳或生性敏感,从小就在爸爸妈妈的各种情绪里游弋猜测,害怕自己做错一件事会挨骂。 所以他总能轻易地洞察身边人的情绪,特别是他想要在乎的人。 “什么样子啊。星星?”林是非指背轻碰岳或的脸颊,上下摩挲,“告诉我一下。” “就……”岳或抓住林是非不老实的手,也不知道这人怎么老爱对自己做这些小动作,好像怪癖,幸亏他不反感,还觉得痒痒的挺舒服,不然非挠他不可。 岳或随后胡诌:“就觉得你要在晚上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把我干掉,然后再毁尸灭迹。” 闻言林是非又怔愣住了,心道他刚才的眼神这么残暴这么可怕? 再垂眸发现岳或又打了一个呵欠,根本没有任何真心编瞎话的样子,林是非就知道岳或是骗他的。 但岳或既然说起这件事,那就证明他方才的眼神一定是不友善的。 林是非很怕吓到岳或,经此蹲下身,把自己放低,说:“星星,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的,我可以发誓。” 岳或点头:“我知道啊。” 林是非还不够放心,声音都收敛得低卑:“你不要怕我。” “我怕你干什么,又不是闲得蛋疼。”岳或对林是非招了招手,等人凑近,吹风机顿时开了全档,往林是非长发上招呼。 他说:“头发太长了,好难自然风干。我帮你吹,别动。” 林是非蹲着,手放在岳或的大腿处借力,乖巧:“不动。” * 杜杰这几天满面出风,高兴得像是中了一百万彩票,还是税后一百万的那种。 其他老师见到,难免会问一嘴他最近有什么开心的事,被问的杜杰顿时更加开心,说我们班上的岳或同学开始学习了,晚自习都不逃了。 别班的老师一听是这么个事儿,表面上笑着附和,心里肯定不会当回事儿。 而且一个倒数第一,还是全校里的倒数,现在开始学习大概率也没得救 他高一基础都没打好。 而被班主任逢人就夸的岳或痛苦万分,仍然在对着高一的数学卷子大眼瞪小眼,和它用意念对骂。 经过最近的折磨,他一个晚自习已经可以把一张试卷做到填空题了。 “怎么不写?”林是非看着岳或和填空第十题柏拉图,出声问道。 岳或双手托脸,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瞪着卷面上的空白处粗声粗气道:“我不会写。” “那你为什么不问我。”今天下午放学可以回家放小假,这是最后一节课了,上的自习。 林是非也已经等了岳或整整一节课。 刚开始他会主动手把手地教岳或写题,慢慢地便放开让他自己先思考。 不会了要随时问,不让他把时间浪费在自己不会的题目上和它大战三百回合。 可今天岳或就像专门在等放学铃声响,只和填空第十题,就来了场长达二十分钟的柏拉图恋爱。 闻言,岳或竟然还理直气壮地说道:“都最后一节课了我为什么还要学习?” “好。再定个规矩,从现在开始,一题的思考时间不能超过十五分钟,超过了还不问我就说明你想偷懒,不乖,”林是非的手在隐蔽的大后排轻巧地伸向岳或的侧腰,勾住他的裤腰带,凑近在人耳边呵气道,“你想不想被捏第二次……” 后面是什么不言而喻,岳或震惊地侧眸看林是非,咬牙用气音道:“林是非,你他妈怎么天天跟个流氓老色痞一样?你自己没有吗?你捏自己的。” “我是。”林是非笑,“但我只对星星一个人色。” 岳或把他还停留在自己裤腰上的手拽开扔出去:“滚。” “好了快放学了,那今天就先不学。”林是非脑袋微歪,要将脸放在岳或肩膀上似的,“星星。” 岳或垂眸看他:“嗯?” 林是非说:“今天你跟我一起回家吧。” 岳或:“啊?” “我家里人都知道你的,他们都很喜欢你,但你还从来都没有去过我家。”林是非捏住岳或的衣摆,商量道,“今天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可岳或前几天和沈婉说好了这周会回去,如果今天再不回去的话她肯定会更生气。 岳或本来的打算就是周六回去看看沈婉,周日还回自己的出租屋直播,接单画画。 而且他从没有过去别人家过夜的经历,从小就是自己一个人居多。 怕去别人家惹人讨厌。 “我这周有事。”岳或低声说。 林是非垂眸:“噢。”语气里是掩藏不住的失望,岳或都于心不忍了,但下一秒林是非又抬起眸子,征求意见,“那下次周末跟我回家好吗?” “星星,把时间留出一点给我吧,好不好?” 话落岳或就在心里道,我还不够把时间留给你的? 你一回来,我几乎所有时间都是你的! 但他点头应道:“好好。” 十分钟后,放学铃打响,岳或又是第一个冲出去。 终于不用再学习了,他可以解放两天了! 看着岳或想要飞走的身影,林是非就知道他在高兴什么,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他及时拽住岳或的翅膀,防止他飞的太快又丢下自己:“等等我。” 岳或被抓住了校服衣摆,只好放慢脚步,片刻后忍不住,催促:“走快点儿啊。” “不要,”林是非道,“我要多跟你相处一会儿。” 岳或:“小学鸡。上厕所都得一起,离不开人。” 林是非笑:“也就跟你小学鸡。” 虽然今天晚上要回沈婉和陈叔叔组建的新家庭,但此时岳或心情不错,笑着打了林是非一巴掌。 只是这种愉悦只维持到了学校门口。 人来人往的学生人流中,一辆并不陌生的黑车停在路边,车窗半降,露出陈谭渊搜寻某道身影的眼睛。 岳或脚步轻顿,陈谭渊恰巧将他锁定。 他当即打开车门,朝几个人后的岳或招手:“年年。” 林是非还抓着岳或校服衣摆的一点布料,察觉此情景,眼眸微眯,问:“星星,那是你后爸的大儿子?” 岳或情绪转低:“嗯。” 陈谭渊朝两人走过来,他眼神在林是非身上流连了一圈,随后移开,似是没把小屁孩儿放在眼里。 “年年,沈阿姨怕你这次又不回去,让我过来接你一趟。” 岳或淡漠:“我已经答应我妈要回去了,不用麻烦陈先生特意来接。” 陈先生? 林是非微怔,上次隔着手机音色有些失真,他没听出来在岳或门口说话的是陈谭渊。 而且星星以前都是喊陈谭渊大哥,并不是喊陈先生。 哪怕是看在沈婉的面子上,岳或也不会不走这个兄友弟恭的过场。 所以在自己离开的一年里发生了什么? 林是非看向岳或,他的星星在不开心,眉心都蹙起来了。 “老公。” 话音刚落,陈谭渊的眼睛便瞬间移到林是非身上,明显是想到了岳或的“早恋对象”。 而岳或反应更甚,吓得紧锁的眉头都舒展了,震惊地看向林是非,用眼神询问他干什么呢。 他长发铺满整个后背,眼窝深邃,脸部线条柔和,几乎雌雄莫辨的脸可以用漂亮形容。 所以亲口喊出老公时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大。 “老公,他是谁啊?”林是非矫揉造作地勾住岳或的小手指代表牵手,道,“你好像很不喜欢他,需要我帮你掌他嘴吗?” 第13章 话音落地,陈谭渊的脸都变难看了。 但岳或眉梢轻动,好像是有点想笑的意思。 林是非音色没特殊变化,只是本先洋溢着青春的音色里带着些低沉,对岳或说:“我想跟你一起回家,不要拒绝我。” 最后林是非真的坐上了和岳或一起回家的车。 司机是陈谭渊。 上车之前,林是非还认真地看着陈谭渊说道:“陈氏家大业大,应该不至于招待不起一个客人吧?” 说完又补充道:“我吃得不多,星星可以作证。” 把岳或说的想当场捂住他的嘴巴,这人怎么那么像一个很爱表演的小绿茶啊! 两人拉开车门要上车时,陈谭渊让岳或坐副驾驶。 岳或没动。 一是他不想动,二是他的手腕被林是非牢牢牵着。 “星星,你别丢下我,”林是非拇指摩挲岳或的腕骨,声线很低,故意带着祈求,“跟我一起坐好不好?” 陈谭渊看得额角青筋控制不住地直跳,最后只能评价:“你朋友说话还挺特殊。” 岳或也觉得林是非奇奇怪怪的,都想抬手打他一巴掌,不然自己总觉得心跳有点快。 但这件事自己知道就行,别人不能说。 岳或推着林是非和他坐进后座,语气平静无波地道:“我喜欢。” 沈婉和陈铭川已经结婚了六年,哪怕岳或从高一突然搬出去不愿意再回家住,陈谭渊也和岳或一个屋檐下生活过五年。 他知道岳或最是不听话,难管。 闻言哪怕陈谭渊脸色不是很好看,他也没再说什么。 省得再把人逼急,又要跑出去不回家。 车子平稳行驶,林是非老老实实坐着,表情严肃且沉思。 岳或和陈谭渊没有什么好说的,林是非此时不知为何又突然不出声,密闭的空间里难免有些沉闷。 他奇怪地看了眼林是非,便见这人微垂首,未束的长发落在肩两侧,遮挡住他一小部分的面容。 岳或只能看见他纤长有点卷翘弧度的眼睫在轻轻颤动。 “怎……” “星星。”林是非忽而打断岳或,扭过头来。 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眼睛。 岳或看他突然凑近,呼吸下意识微屏,但身体没后退,也扭着头看他,说悄悄话似的:“怎么了?” “你是不想去了,想下车回家?”他抿唇,道,“那我让陈先生停车吧。” 他本来就不想让林是非跟着他回去,认识的这两年也没怎么说过家里的情况。 谁知道今天林是非突然做这样的决定。 还吓了他一跳。 “星星。”林是非似是没听到岳或说什么,眼睛里亮得犹如缀满星辰。他只注意到了岳或的说话语气,防止有人偷听,也将声音放低到耳鬓私语:“你刚才说喜欢我。” 听清林是非说了什么的岳或双眼微睁,忙道:“我什么时候说喜……” 还真说了。 可那不是那种意思,林是非这态度这眼神弄得好像他们下一秒就能表白在一起。 岳或有点囧,小声说:“不是那个意思。” 林是非当然知道。但他根本不管,下巴自然地放在岳或的肩膀,眼睛弯起,说:“我也好喜欢星星。” 莫名其妙的,岳或被他说得闹了个大红脸,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两个大男生,在这喜欢来喜欢去的,太不像话了。他没忍住按住林是非的额头把他推开,瓮声瓮气地道: “知道了知道了,坐好。” 陈谭渊听不清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只能从后视镜里看着他们靠在一起的身影。 极其亲密的样子,惹人无故烦躁。 他握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用力,不一会儿指节都发白了。 就好像本先就应该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转眼却被外来者盯上惦记甚至拿走了。 陈谭渊无声扯唇冷笑,根本没把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孩儿放在眼里。 * 回到陈家即将晚上七点,陈谭渊将车停进车库。拉开车门前先对岳或说:“年年,下车吧,沈阿姨还在等你。” 说完便率行离开,脸色冷淡得像吞了一吨冰。 等人走后,林是非和岳或一起下车。 林是非注意到,路上离陈家越近,岳或便越不想说话。 他只是坐在位置上安静地看向窗外,平直却长的睫毛将他眼底的情绪遮挡了一些,林是非离他那么近,却仍然无法窥探他内心的东西。 他的星星在难过。 林是非跟在岳或身边,随他出了车库,心道,他要哄他的星星开心。 “林是非。”打算哄人开心的人还未来得及开口,岳或便突然停下脚步喊道。 后者当即跟着停下:“怎么了,星星。” 岳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有些自暴自弃道:“要不你还是回家吧。” 一路上他都在想让林是非下车回去,可车子越走越远,岳或情绪也逐渐沉落。 等再回神,地方就到了。 “他们对你不好。”林是非忽而这么笃定地轻声说。 岳或一怔,根本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随后他猛地别过脸,让面容对准天地中的晚风,吹散眼中突如其来的酸涩。 庄园内视野开阔,可以容纳下许多人,但却没有岳或的一席之地。 不然他不会那么抗拒。 “我不回去。”林是非将手放在岳或头顶,而后又把他拥进怀里,说,“我会陪着星星。” 直到进了这个陈家内部,林是非才懂岳或为什么不愿意回到这里;为什么他在国外的一年,周末的每次视频,都会见到岳或在出租屋里。 岳或许久没回来了,但回到家后,见到他的人别说表现出喜悦,简直只当他是空气。 根本不理他。 哪怕上一秒那个站在门口的四十多岁的管家才喊了“大少爷回来了”,后见到岳或就犹如看不见,转身便去忙其他。 唯一一秒的视线停留,还只是在林是非这个不速之客上。 林是非眉宇轻蹙。 陈谭渊换了鞋后上楼敲响了一处房门。 片刻后房门打开,门后现出位容颜浓艳、穿着华贵的女人。 两人关系明显是女人对陈谭渊更热络一些,见到他就微笑着说:“小渊回来了。” 陈谭渊表情淡淡地喊了声沈阿姨,说到刚走入玄关的岳或时音色才和暖一些,道:“年年到家了。” 沈婉眼睛亮起,正要提起有些长的裙摆下楼,身后的陈谭渊又说了句什么,她喜悦的神色当即冷淡下来,有些生气。 稍短的高跟鞋有节奏地踏在台阶上,奏出清脆好听的声响。 岳或抬眸看见沈婉,莫名松了口气,像是孤立无援的小兵突然见到了可以依附的将军,张口正要说话。 话未出口他便发现沈婉的眼睛根本没有看他,而是直勾勾地盯着他旁边的林是非。 漂亮的眼睛里毫不遮掩地溢着不悦。 岳或心里一紧,下意识拉了把林是非,把他拽到自己稍后的位置。 而看到他的动作,沈婉脸色更加不好看,喊:“岳或。” 岳或那点放松的气息眨眼间提上去,道:“……妈。” 他不明白为什么沈婉会对林是非的敌意这么大,明明他们才是第一次见。 而且,自己是不可以有朋友吗? “放开他,你们这样像什么样子。”沈婉下巴轻抬特指旁边的高档沙发,“你过来坐下。” 像什么样子?就是好朋友的样子啊。岳或觉得不太对劲,这时,陈谭渊又从楼上下来了,那股不对转瞬变为不详。 “你早恋就算了,怎么还能把人带进家里!”沈婉的音色有些严厉,哪怕他们已经有许久没有真正见面了,“你每次都在学校考倒数第一就是因为在和人谈恋爱吗?他能让你的成绩变好还是能让你以后的人生变好?” “我让你回来是因为妈妈想你了,不是让你回来气我的。” “是啊年年,”陈谭渊倒了几杯水在桌上,闻言接道,“我知道我并不是你的亲大哥,没有权利管你,但我不想看你误入歧途,希望你不要怪我把这件事告诉沈阿姨。” 沈婉神色当即缓和:“说什么呢小渊,你都是为他好。不然就这么让他胡闹下去吗?那才是害了他。” 客厅里的佣人都悄悄地暂时停下手中的事务。 这种场面她们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可每次都还是觉得有趣。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几乎把所有话都说完说死了。 但岳或已经迅速知道了来龙去脉,陈谭渊不仅因为“老公接我电话”的视频铃声就告诉了沈婉他早恋,还因为这次林是非说要跟他回家又告诉沈婉他把早恋对象带回了家。 岳或沉默,刚开始遇到这样的事他还会挥拳头。他想离沈婉近一点,想离妈妈近一点,可他每次的作为都只是让沈婉越发的埋怨他。 久而久之,岳或便知道在这个“家”里他没有发言权利,只能听着。 但今天不同。 今天岳或觉得很抱歉,竟然把林是非牵扯了进来。 他想说声对不起,耳边便突然传进一道愉悦的笑声。 岳或微怔侧首看去,林是非笑颜摄魄,一双深邃的眼睛里满是愉悦。 待几双眼睛都朝他看过去,林是非执起岳或的手,虔诚地轻轻来回摩挲,道:“不好意思啊阿姨,我并不是嘲笑您,我很尊敬长辈。” “但我还是有些好奇,身为客人,我却没得到一点主人家的待客之道,还让您好一通教训,这就是你们家的规矩吗?” 伶牙俐齿,说得不错,沈婉竟然突然觉得有点下不来台。 林是非笑意未收,道:“在您教训我的时候,其实我是很开心的,因为你说的话很符合我的心意,要不是星星不愿意,我还真想和他早恋。” 这话说的就是他没有和岳或早恋,陈谭渊站在茶几旁,表情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好看。 他本以为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得到家长的逼问,无论是不是真的,都会被吓得乱掉方寸。 那样岳或会心怀愧疚,林是非会心生怨怼。 两个人自然而然就会分开。 但他实在没想到林是非竟然有这么强大的气场。 听着这通堪称解释的话沈婉更是怔愣,她看了眼陈谭渊,放轻语气:“没有早恋吗?” “有没有早恋你为什么不问星星呢?”林是非神情逐渐淡漠下来,“哦对了,星星这个称呼是我的,阿姨听听就好。” 他道:“他不才是你的亲生儿子吗?还是说,阿姨宁愿相信别人的话,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孩子?” “不、不是……”沈婉下意识想要解释。 “是不是都不重要,”林是非打断她,说,“我的星星不想听。” 话落,他垂首往岳或手腕上戴了个东西。 被林是非气场全开犹如母鸡护崽子般的维护,岳或都还陷在微惊中,没反应过来。 察觉到手腕处有异样,他同样垂首去看,再开口时音色竟然全是受过委屈后的沙哑:“你把发圈给我干什么?” 林是非被他的声音激得心里酸疼,长发将他眼眸里的暗沉如数遮挡,只专注看他腕上的黑色发圈,才能让自己不去想岳或之前所过的那几年。 他笑着说:“以后我不想绑头发了,你帮我。发圈给你。” 言罢又轻声道:“我在圈地盘,在星星身上做个记号。” 他抬起眸子看向陈谭渊,以及其他人,字句清晰:“以后谁都不能欺负你。” 第14章 岳或带林是非回房间了。他什么话都没解释,只是在经过沈婉身边时,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低声说道:“妈,我答应了你会回家,那今天晚上我就住这儿吧。明天再走。” “我带我朋友先回房间。” 被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晚辈长篇大论的说教——沈婉觉得是说教。 面上有些不自在的同时,她也确实说不出反驳的话,双手还无所适从地纽结,看起来想要触碰岳或,但最终又怕什么似的没伸手。 闻言只马上说道:“好,那你上楼吧。等晚饭的时候我让人叫你……们。” “嗯。”岳或垂眸,“谢谢妈。”同时扯了下林是非的衣服布料,示意,“走。” 林是非跟上:“好。” 看着他们几乎并肩上楼,沈婉弱不禁风、我见犹怜的身形忽而微弯,她扶着沙发靠背有些出神地坐下,脑海里一直过着林是非说过的话。 是她错怪了年年吗? …… 陈家看起来没有岳或的一席之地,但最基本的面子活还算能过得去。 岳或的房间面积不小,窗户朝南,白天里采光很好,内部设施简单但齐全。 他不在时,也有人定期打扫房间,连角落里都很干净。 林是非在楼下无比沉郁的心情好转了些许。 幸好没有见到岳或住在什么地下室那样的环境中,不然今天陈家里的人谁都别想好过。 岳或在置物柜找到烧水壶与两个玻璃杯,到洗浴间冲洗,刷干净后接了壶干净的水出来烧。 清浅却独特的烧水声不多时便在房间响起,在这股音效下,站在桌边没动的岳或忽而察觉到自己的脸颊被碰了碰。 力度很轻,就像小猫撒娇地蹭主人。 岳或没动,只侧目看去。 林是非用指背上下摩挲岳或的侧脸,道:“星星不难过。” 难过什么啊,都习惯了,虽然确实是有点不开心。 岳或抓住林是非的手让他老实,说:“没难过。” 黑色发圈在他腕骨下方一点的位置,将他冷白的皮肤衬托得更加惹人注目。 林是非盯着那处,觉得某道隐秘的私占欲得到了满足:“那星星不要不开心。” “……哎啊你真的是,”岳或被窥探心情,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嗤地笑了声,丢开他想继续作乱的手,“别乱摸。” 言罢他又想起林是非在楼下说的那些话。 不得不说,岳或反应过来后其实……有点开心。因为他被无条件地支持维护了。 原来被人维护偏爱是这种感觉,岳或一脚踏进去,只觉得整颗心都是酸软的。 让他眼睛都想要漫起水雾。 但那好像有点太矫情了,不可以这样。 而且……林是非刚开始就是在胡说八道! 什么要不是他不愿意,他很乐意和自己早恋。 他知道林是非是在为自己撑腰,但也不能这样说话。奇奇怪怪的。 想到这里,方才那股被窥探到心情的不好意思迅速蔓延,岳或伸手拨了下耳朵,开始自认很有道理的教导:“你刚才在楼下说什么呢?什么什么早恋……你怎么能那样说话呢?本来什么事情都没有,你那样一说,就好像我们有什么似的。” 语速极快,语调漂浮,不敢直视林是非的眼睛,明显不是在正经训人。 林是非眼里多了些笑意,故意道:“我们没有什么吗?” 话落岳或震惊地抬眸看林是非,惊疑:“我们有什么?!” 林是非笑意更显:“星星是在害羞?” 看到他笑,岳或就知道林是非是在故意看他笑话,气得上手拽他的长发。力度不重,但本还整齐的头发乱了。 林是非任他出气,等人玩儿得差不多了,他才小心地把自己的头发从对方手里抽出来,很认真地说:“头发不能秃,不然你就不喜欢了。” 岳或一时间没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心想,这么长这么亮这么好看的头发确实不能秃,但这跟他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 * 八点的时候,管家过来敲岳或的门,道:“小少爷,晚饭做好了,您和朋友一起下楼吧。” 在这个家里,每个人不说话是不说话,一说话就会以这样的称呼喊岳或。 可这些声音里有没有尊敬很好分辨。 这句“小少爷”完全没有管家喊“大少爷”时的真诚。 可回都回来了,面子活还是要做。 闻言岳或刚要像往常随便应声“知道了”,嘴巴就被一只有些干燥且温暖的手轻轻捂住。 林是非环住岳或半边身体从他身后探身,在他耳边说:“不要理他。” 岳或茫然,用眼神:啊?会不会不太礼貌? 眼睫像小扇子似的扑闪,眼神似还带有纯真懵懂,像可爱的小猫咪。 林是非没忍住用脸贴上岳或半边脸颊,没敢蹭,只当这个姿势是不小心完成的:“礼貌是给同样懂得礼貌的人的。” 他堪称粗俗地说:“如果对方根本不懂这点,那才不管他死不死。” 两个人半推半抱,已经走到了门口。林是非说话声音又不算小,管家肯定听见了。 但他让岳或不要紧张,毫不在意地打开房门,从管家身边走过去。 陈铭川从公司回来了,此时就在楼下餐厅,管家下意识将身体侧开露出过道。 待两人开始下楼,他才抬眸看向那个长头发的男孩儿。 他很嚣张,小小年纪就搞什么喜不喜欢,学习肯定和那个外来的透明人一样很差,出身也不会好到哪儿去。岳或就不是出身高贵的人,亲生父亲只是个会画些东西、活在自我世界里的低劣艺术家。 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餐桌边已经坐了四个人,此时就像专门在等谁,倒是没谁动筷子。 陈谭渊还好,但他身边另一个面容只有十八九岁的男生脸色有点难看,很冷漠。 犹如谁欠了他八百万似的。 这是陈铭川的二儿子谭谌。随他已经过世母亲的姓氏。 他今年高三,和岳或一个学校,放小假就也回来了。 但平常他都是不回来的。 老是跟管家的儿子冯呈跑出去玩儿,陈铭川管不住他。 沈婉瞧见岳或,忙道:“年年,过来坐妈妈这里吧。” 从公司回来还没多久的陈铭川闻言笑了下,先问:“年年下午回来的吗?” 而后又道:“你妈妈许久不见你,每天都在跟我念叨说想让你回来,你坐妈妈旁边吧。” 岳或颔首,先礼貌地喊了声陈叔叔,随后拉着林是非在餐桌边角坐下,说道:“我朋友第一次来,怕他不习惯,我跟他一起坐吧。” 陈铭川视线在林是非身上过了遍,并无异议:“也可以。那你吃完饭和你妈妈说说话。” 岳或:“嗯。” 陈铭川今年四十多岁,周身气质沉稳,长辈威压比较重。他自己似乎也知道这点,刻意收敛了些身上的压迫感,显得不那么让人不适。 林是非对他第一印象还行,紧跟岳或道了声“叔叔好”。 “我还以为你是刚回来呢。让大哥亲自去接你就算了,还那么久才下来。”脸色冷漠的谭谌忽而出声,很不友善。 不等长辈动筷,他便自行将筷子拿起来,轻敲碗沿:“看我们大家都在等你一个人吃饭,是不是比较开心。” 陈铭川蹙眉低声制止:“谭谌。” 谭谌不服:“干嘛。我又没说错。” 沈婉垂眸别了下落在耳边的碎发,没言语。 她是继母,不能说太多。 “不想吃饭就滚出去。”陈铭川声色冷厉下来。 陈谭渊也适时出声说:“小谌,你也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惹爸生气了。” “嘁,”最终还是害怕陈铭川的威压,谭谌没再大声说,但还是满不在乎地嘟囔,“还带了朋友回来,头发那么长,娘们唧唧的。” “噔。” 茶杯轻嗑桌面发出动静。 六年下来,岳或已经学会在长辈面前不和人发生不必要的冲突。今天众人本以为还会像以前一样,岳或会沉默不语,就当没听见。 但他把玻璃杯带点力道的放下后,抬眸直视谭谌,道:“你别太过分。” “说我就说我,其它的你再多说一句试试。” 一看他瞪着自己,谭谌脾气上来了:“你还想打我?!” 岳或:“我没打过你吗?” 当然打过。 就在去年,岳或高一谭谌高二时,他们狠狠打了一架,最后谭谌去了医院缝补伤口,岳或也被记了大过,停课一周。 思及到此,谭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完全没想到岳或竟然会因为一个外人在大人面前突然发难。 到了别人家里就是客人,没有反客为主的道理,更不能做出这样的举动。 林是非会慢慢哄岳或让他开心,但他不会让星星在陈铭川与沈婉面前太为难。所以谭谌最开始刺岳或时,他也只是隐忍地用舌尖轻抵齿列,硬生生忍下。 骂自己就更没什么了,林是非不在意。但没想到岳或是先不愿容忍的那个。 有些惊讶的同时,林是非已经忙侧首凑近岳或,道:“星星别生气,我没事。” 察觉岳或发怒,谭谌果然不敢再说什么过分的话,憋的胸膛不规律地起伏。 看到林是非这样对待岳或的举动,他又有了比较温和的攻击方向,讥讽道:“都这样了,还说没早恋。” 岳或当即站起身,沈婉猛地跟着站起来,道:“年年!” 她语气激烈,害怕两个人真的会打起来。她和陈铭川刚结婚那两年,这样的情况常有发生,心力交瘁:“别闹了。” 岳或闭眼,握拳重新坐下。 陈铭川猛拍桌子怒道:“谭谌,你再说话立马给我滚!” 没成想谭谌反应更剧烈,眼眶都红了,吼道:“我妈死了你就爱上其他女人是吧!连着她的儿子都比自己的亲生儿子好!” 陈铭川的巴掌瞬时扬起,陈谭渊忙起身拉住谭谌让他别坐在那里任打。那道狠戾的巴掌便也落了空。 陈谭渊蹙眉,劝和道:“好了,本身也不是什么大事,小谌说话总是不好听,一会儿我就教训他。我替他向年年和他朋友道歉,你们别吵了,年年跟小谌都不轻易回来,好好吃饭吧。” “是他先嘴贱,星星生气有什么问题?你有什么资格替他道歉?”林是非的手掌轻抚岳或的后背让他冷静,深邃的眸子里满是冷厉,“那如果我要报复,是找你还是找他呢?” 明明他坐着,是他自下而上地抬眸看人,可被他盯着的人却犹如被狠狠扼住了咽喉。 陈谭渊不自觉地屏住呼吸,谭谌更是无意识地向他大哥身边靠拢。 林是非像个竭力控制理智的疯子,因为岳或被伤害,此时正在努力镇定。 他紧盯着谭谌,一字一顿地冷声说:“给你三个数,向我的星星道歉。” 第15章 双方僵持,客厅里一时鸦雀无声。沉闷的氛围黏着在每个人的心头,沈婉单手环腰,纤秀的肩膀微垮,掩唇泫然欲泣,眼睛红红的。 林是非:“一。” 梗着脖子根本没打算动的谭谌瞳孔微缩,下意识朝陈谭渊靠得更近。 没有人会觉得一个人在用这种语气说话时是在开玩笑。 他嘴唇嗫嚅:“哥……” 陈谭渊道:“年年说过你是姓林……” 林是非:“二。” 紧张感瞬间冲顶,这件事到底谁对谁错都有目共睹,不想认都没用。 防止真的闹起来太难看,身为长辈的陈铭川将沈婉揽进怀里轻抚她的肩膀,沉声:“谭谌,道歉。” 有了这层家人递出的台阶,谭谌终于不再犯倔,知道闹起来对谁都不好。 虽然很屈辱,但他还是瓮声瓮气迅速道:“岳或对不起。” “那个……你叫什么。岳或朋友,对不起。” 沈婉抬起头来,将受到惊吓从眼角溢出的清泪抹去,有些希冀地道:“年年,你二哥也不是有意的,你原谅他吧。” 岳或本身就没想真闹那么难看,不然最初不会一言不发。 他侧首看林是非:“你要不要原谅他?” 林是非:“星星呢?” 岳或:“……嗯。” 林是非道:“好。” …… 一顿饭鸡飞狗跳,看起来根本吃不成。 但半小时后,佣人将还没动过的饭菜拿去厨房热了热,餐桌旁顿时便像岳或他们刚下楼时那样了。 四周沉静得要命。 不是自己的错,岳或才不会罚自己不吃饭,更不会让林是非饿着肚子。 “年年,你喜欢吃的肉蒸排骨。来。”沈婉探着身子给岳或碗里夹菜。 十岁之前,沈婉与岳释虽然经常吵架,但他们那时候还不会当着岳或的面争吵。 小小年纪的岳或能够察觉到父母之间有问题,可他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时间久了,岳或就学会了先哄妈妈开心,再邀请爸爸和他一起玩玩具。 但妈妈总是不笑,爸爸也总是拒绝他。 只有在偶尔的晚饭时间,沈婉会做肉蒸排骨,也会主动给岳或碗里夹一块。 虽然她脸上满是疲惫,没有笑意,可岳或能感觉到妈妈是爱自己的,所以他让自己爱上肉蒸排骨这道菜。 他以为这样就可以离沈婉近一些。 岳或看着碗里那块色泽鲜艳的排骨,忽然觉得他并没有多喜欢吃这种东西了。 又或者,他可能一直就不喜欢,只是多年在催眠让自己喜欢而已。 “谢谢妈。”岳或说道。 他默默吃饭,今天第一次没再碰这道菜。 林是非观察着岳或夹哪道菜最多,一直往他碗里夹。 余光里伸进筷子尖,岳或就知道林是非要干什么,会主动将碗往他那边推推,省得他动作太过大开大合。 最后碗里冒了尖,岳或小声制止:“好了好了,自己吃。” 林是非弯眸:“好。” 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再想到方才那块肉蒸排骨被埋到碗里的最底下,沈婉面上不显,但心里明显有些不开心。 她垂着眸子,没让情绪裸露分毫,可脊背挺直,俨然又是严厉母亲的模样。 年年总是爱她的,他很想让自己关心他,一会儿要跟年年谈谈心。 与娇小可人的妻子同床共枕六年,陈铭川自认他给出了自原配去世后所有的爱意,此时见沈婉谁也不看沉默不语的表现,他心下大致能明白些。 而且眼下餐桌上的氛围实在太压抑了,作为一个多年的上位者,陈铭川喜欢让事情的发展方向掌控在自己手里。 他主动打破压抑,问:“年年的朋友叫什么?” 一听桌上有人说话,谭谌下意识松了口气,绷直的身体卸下力道。 方才受过的屈辱都暂且被抛诸脑后。 林是非没抬眸,回答了自己的名字。 陈铭川默念这三个字,没有在 A 城各个达官显贵、上流社会人士里对上号,他没听过谁家的少爷叫林是非,证明出身应该不会很好。 虽然 A 城财权排名第一的确实姓林,但他家的孩子一直都在国外待着。 “嗯,”陈铭川吃相很好,动作堪称优雅,“听你们沈阿姨说,你和年年并不是谈恋爱的关系,下午阿婉错怪了年年,还一直说要在晚饭时道个歉。” 闻言,沈婉确实想起了这个事,抬头轻声细语:“年年,是妈妈错了,对不起。” 多年来,岳或可以说从未得到过关于谦意的表达,刚才他逼迫谭谌,自己是有所预料,沈婉这出就没有了。 他稍有动容不太适应,语气有些硬邦邦:“没事妈。” “还有小渊,他没有仔细问过你,就和你妈妈乱说,这点也做错了,”陈铭川道,“你大哥也要和你道歉。” 陈谭渊持筷的动作微顿,随后说:“抱歉年年。” 岳或蹙眉,吃不下饭了,竟然觉得有些倒胃口。 他没接陈谭渊的话,当没听见。 “虽然年年说没有和是非谈恋爱,但他好像说了如果不是年年不愿意,巴不得要和年年早恋呢,”陈铭川掌握长辈、以及上位者的姿态,点评教导晚辈的所作所为,“陈叔叔觉得这样不太好,年年的成绩在学校已经追不上其它同学的正常进度了,如果再胡来的话……是非在学校成绩怎么样?” 肯定也是一塌糊涂。 在岳或放下筷子时,林是非便也跟着将筷子放于桌面,手在桌下来回摩挲岳或的腕。 他抬眸,看似给长辈面子认真听他说话,实则等他说完,林是非便很不给面子地笑了声,有点挑衅,挺讥讽:“还行,也就全校第一。” 陈铭川有片刻的呆愣,自认为将一切都握于手中,竟然即刻就被小辈反杀了。 他脸色有些转瞬即逝的不自然。 哪怕岳或在家里不太受宠,陈铭川也不会愿意他以后和一个籍籍无名的人在一起。 有失陈家身份,说出去还好像是他们虐待了岳或似的。 岳或以后的另一半,必须能够拿得出手。 陈铭川恢复威压:“你父亲叫什么?” 林是非挑眉:“林倚白。” 陈铭川:“什么?” 陈谭渊猝然抬眸。 都是商场上的人士,他们怎么会不知道林倚白是谁。 林是非竟然是……林家的少爷。 那怎么会认识岳或? 林是非手肘支于桌面,指节撑颌道:“叔叔,查户口呢?” 岳或很明显注意到了他们的反应,但有些不解,些许疑惑地跟着看林是非。 林是非当着众人的面用指背随意地摩挲了下岳或的脸颊。 这个举动明明没什么,但映进众人眼底,就是能窥见他对岳或不正常的占有欲。 有那么一瞬间,沈婉竟然觉得胆战心惊。 她想出声提醒岳或,但却发现说不出口。 “陈叔叔这样问我,是打算以后自以为是地给星星找个门当户对的人?”林是非似笑非笑地看进陈铭川的眼睛,哪里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该有的神态,“除我之外,谁敢动他试试。” 周围没人说话,但陈谭渊却在心底骂了声操。 怎么就是林倚白的儿子,那家人恨不得要把他们这唯一的儿子宠上天。 这样的人不被惯坏才怪。 “我并没有那样的意思,年年还小,我不会想那么长远的事情,而且无论是谁,都得先年年喜欢才行。”陈铭川面上没表现出任何异样,而后还笑了声,玩笑道,“如果他不喜欢,那又有什么用呢?难不成还能把他绑在家里不让他见人?” 林是非面色冷淡下来,双眼如炬。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被将一军就得不甘示弱地反击回来,而且直戳林是非的弱点。 他最害怕岳或会不喜欢他。 如果真有那一天,林是非很了解自己,他是真的会把岳或关起来不让他见人的。 …… 心底的黑暗面由于今晚这一场无硝烟的战争被如数激发,林是非闭眼,指尖微痉,想给国外的心理医生打电话。 但星星在这里。 已经同人回到卧室的林是非坐在床沿,睁眼紧紧盯向去倒水的岳或。 那眼神恨不得要把他全身上下都扒光,再融进骨血里。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岳或把水递给他,说,“不是要喝水,给。” 回到卧室林是非就说自己头疼,岳或看他脸色有些发白,上手摸他额头,发现并不热后才放心。 但他觉得林是非肯定是被陈家的人气的了,本来就不应该让他跟来的心顿时更加内疚,并下定决心以后沈婉打电话让他回来他也不要再回来了。 林是非没接那杯水,只是抓住岳或的手,就由那样亲密的姿势喝水。 就像岳或在喂他一样。 不过岳或还在内疚中,倒是没在意这个点。 他只是站在坐着的林是非面前。等人把水喝完,他说:“对不起啊,以后不会回来了,还让你跟着受针对。” 闻言,林是非微怔,立马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不要跟我道歉,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但内心的欲念正在探头,林是非想确认这人是自己的。他伸手抓住岳或腰侧的一点衣服布料,指尖轻探向后延伸。 不一会儿就几乎将那截细腰环进臂弯里。 林是非低声:“星星。” 岳或:“嗯?” 林是非垂首,额头试探地轻抵在岳或胸口稍下的位置,很小声的故意说:“这家人真的好过分啊。” “我不舒服,难受。” 岳或心里更内疚了,还没开口再说句对不起,他就觉得自己腰间在渐渐紧致。 林是非环住了他的腰,额头抵着他,将自己极其脆弱的一面如数展现出来。 “星星,你哄哄我吧。” 说着,他找到岳或的手,捉住放在自己头顶,说: “你摸摸我。” 第16章 手下的长发触感柔软,岳或的手又是被抓过去的……手背附着林是非干燥温暖的指节,手心被赋予另一种感觉。 岳或有点懵,指尖无意识地轻蜷。 林是非松开岳或的手指,重新环住他的腰,没再说话。 可岳或似是更加地看到了他的脆弱,无所适从且些许笨拙地摸了摸林是非的头发,说:“那你……别难过了。” 林是非臂弯的力度稍紧,回应:“好。” 嗯?这、这就好了吗?岳或又摸了摸他的头,问:“你现在还难受吗?” 林是非沉默片刻,道:“难受。” 果然,就说不会那么容易恢复。岳或放在林是非头顶的手动得越发熟练,跟摸狗狗脑袋似的来回呼噜。 沉静片刻,他轻声问:“现在呢?” 林是非将脸埋进岳或的衣襟里:“好多了。” 温热的呼吸隔着薄弱的布料渗透进皮肤,岳或觉得不对,垂眸确认。 待看到他与林是非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姿势贴着时,岳或的脑门儿“嗡”地蹿上了股热度。 什么时候抱在一起的?!这姿势怎么这么……亲密。不像好兄弟能够做出来的。 岳或双手下意识抵住林是非的肩膀想把他推出去,但后者及时察觉到他的异样,手臂间的力度当即收得更紧。 林是非抬头,下巴蹭着岳或的身体,神情失落:“星星,我真的好难受,你不要推开我好不好?” 浓艳的长相以这样的弱势姿态与可怜表情看着岳或,岳或竟然下意识呼吸一窒。 好像什么都应该答应林是非似的。 “可、可我刚才已经,已经摸摸头了,”岳或难得结巴,声音都不再利索,“你抱着我干什么啊。” 林是非说:“好朋友间都会这样的。” 岳或不太相信,狐疑:“是吗?” “真的。”林是非手上力度不松,几乎要将岳或勒进自己的血肉,但面上还很单纯,“那如果星星很难过,需要一个怀抱的话,那个怀抱肯定就是我。” 岳或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下午刚回到陈家庄园,林是非笃定地对岳或说“他们对你不好”时,岳或情绪比较低沉,林是非就把他拥进怀里了。 “噢。那你抱吧。”岳或语气飘忽,没敢看林是非的眼睛。 林是非道:“但以后不可以让别人这样抱你。” 岳或道:“为什么?” 要是以后他其他的朋友也有难受的时候呢。 虽然……他目前就只有林是非这一个朋友。 “没有为什么,”林是非突然有点执拗,“就是不要嘛。” “好星星,Darling,答应我好不好?” 说话黏黏糊糊,好像不答应就不行。 岳或揉了一下耳朵尖:“好好。” 林是非笑了,他依然自下而上地打量岳或。在头顶灯光的照射下,纤长平直的眼睫被打成阴影落在他的下眼睑处,让人想要伸手去描摹。 “星星。” 岳或眼睫微颤,那点阴影便也跟着动了下:“嗯?” “我还是有点不舒服。”林是非说。 岳或眼珠最终还是移到林是非脸上,认真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能看出来他是真的在哄林是非,几乎竭尽所能了。 他根本就不是情绪太过外露的人,能够这样相对比较直白地表达“哄”已是不易。 林是非心情大好,因为星星没有推开他,隐秘的私占欲也得到了短暂的满足。 他道:“你先帮我捆一下头发吧。” 岳或二话没说,伸手把林是非的长发在脑后拢起,用腕间的黑色发圈捆住。 “好了……嗯!” “扑通!” 疾速的天旋地转让岳或吓得双眼微瞠,喉咙深处没忍住发出低呼。 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林是非压在了身下,双手手腕还被大力扣住按在了头顶。 温热柔软的唇不容置疑地落在岳或眉心,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犹如方才的动作只是人臆想而出的幻觉。 林是非还俯着身,等他微微直起身体时,岳或的脸“腾”地红了。 他震惊地不敢眨眼,心跳快如擂鼓,等开口质问时嗓音都像发了高烧般的沙哑:“林是非你干嘛!!!” 岳或奋力挣动手腕,羞耻得简直要钻进地缝儿,硬生生压抑着嗓音:“你快放开我。” “是星星说要哄我的。”林是非没放开他,反而将力度收得更紧,语气理所应当。 闻言岳或暂时不动了,有点不可思议,说:“哪有让这样哄人的啊。” 这样的事,明明是……相互喜欢的人之间才能做。 但林是非脑回路似乎和别人不一样。他仍然说:“好朋友之间都会这样。” 岳或红着耳尖,确认:“真的吗?” 林是非正色:“真的。” 岳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其它神色,但没找到丝毫破绽。 刚才被林是非突然按在床上又被亲了额头,岳或还以为他是对自己…… 这个想法让岳或心头都止不住地微震。 他很害怕是自己的问题,心想是自己做了什么带有暗示性的举动吗? 去年的时候,岳或还住在这个家。 有天晚上他发烧,很渴,嗓子干得要冒烟,不想在房间里重新烧水,就下楼到饮水机那里接热水喝。 可好巧不巧饮水机坏了,怎么都不出热水,他就忍着不适去修饮水机。 大概是姿势过于扭曲,弯腰时睡衣衣摆往上抽出了一截,等他起身回头,就发现陈谭渊不知在他身后站了多久。 岳或吓了一跳,顶着发晕的脑袋,客气疏离地喊了声:“大哥。” 陈谭渊注视了他的脸好一会儿,低声说道:“年年,你的腰好白。” 岳或16 岁了,这种从陈谭渊嘴里算不上友好的话他当然懂是什么意思。但寄人篱下,沈婉还在这儿,他不想在晚上闹起来。 强忍着身体与心理的双重不适,岳或厌恶地蹙起眉尖,没有说话,端着空水杯上楼。经过陈谭渊身边时,他突然伸手用掌心触碰到了岳或的侧腰。 岳或当场就把杯子扬起砸了过去。 他生着病,准头不够,陈谭渊侧首躲过,笑着说:“是年年自己在我面前穿成这样,露出腰线,是你在暗示我。” …… 林是非把自己当好朋友,岳或很怕是他做出了陈谭渊口中的暗示性举动。 幸亏不是。 而且林是非那么优秀,学习好相貌好家世好,怎么可能会喜欢自己呢。 岳或根本不会、也不应该往那方面想。 听到林是非说“好朋友”他顿时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林是非不动声色地看向岳或通红的耳尖,以为岳或是还在害羞。 他音色带了点黏糊的甜意,很愉悦:“谢谢星星哄我。” 说完,再次俯身在岳或的眉心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岳或:“!!!” 好朋友也不可以这样! “好了好了好了,哄也哄好了,你快松开我。”岳或慌乱地表达诉求。 林是非餍足地把手放开,发出邀请:“一起洗澡吧。” 得到解放的岳或连忙从林是非身下滚出去,闻言拿起枕头直接闷在林是非脸上,说道:“想都别想!老摸我腹肌。跟小流氓一样。” 林是非低笑出声,今晚他很开心,倒是没强求真的非一起洗澡。 身为陈家的客人,哪怕因为岳或会不太受待见,基本的礼仪也不至于不做。 更何况林是非还是林倚白的儿子。 所以陈铭川让管家给他准备了单独的客房,但林是非不愿意住,就要和岳或住一起,还睡一张床。 两个人洗漱过,已经差不多是晚上十点。 岳或从柜子里掏出新的太空被,说:“你盖这个吧。” 一张床可以,一张被子不太行。 林是非道:“不要。” 没预料到会被拒绝的岳或闻言回头,就见林是非已经钻进了被窝。 他倚着床头静等皇帝临幸似的,希冀地和岳或对视。 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且有些无语的岳或:“……” 岳或以为林是非就想盖床上那个,同意:“那我盖这个。” 谁知话音落地,林是非突然掀被下床,夺过岳或手里的太空被塞回柜子,而后拽起他手腕往床边走:“我离不开星星,要跟你一张床一张被子。” 两人相互拉扯十分钟,岳或不愿意,总觉得不太好,最后林是非语气低落,说:“这家人好过分啊,我还头疼。” 岳或“扑通”一下躺回被窝里,说:“睡睡睡。” 一张宽阔的被子盖住两个人的身体绰绰有余,但林是非离岳或很近,肩膀互碰。 岳或的眼睛在黑暗里盯着天花板,心里记挂着【最美的我】那张画单的事儿。 明天回出租屋把单画了,顺便直直播。 但是不知道林是非会不会跟着他回出租屋。 林是非还在国外时,和岳或视频,不止一次表达过等回国了要去岳或的小出租屋。 但他要是去了,画画的事儿就暴露了。 刚认识的时候没说自己会画画,还用它挣钱,现在再坦白怎么都觉得有些艰难。 而且林是非肯定会生气吧? 岳或决定试探一番:“林是非。” 林是非时刻注意着岳或,闻言翻身面对他,应:“怎么了星星。” 岳或沉思片刻,侧首:“如果你发现我瞒了你事情,你会生气吗?” “嗯?”林是非静默地注视岳或,没有说谎,“会。” 岳或心里紧张立显,有点发愁地轻声问道:“那你会怎么做啊?” 不会是直接不理他了吧?那样的话,岳或就又一个朋友都没有了。 他不想。想到这里好像还有点难过。 晦暗的空间里,林是非没有很快说话,他只是看着岳或不自觉蹙起的眉尖,仿佛在紧张。 就好像……他是要对自己坦白有了喜欢的人。 但那个被喜欢的人却不是自己。 “我会怎么做?”林是非仔细琢磨,先轻声重复这句话。 而后他明确认识到无法接受岳或心里有其他人,说:“我会把你关进小黑屋,欺负你,让你哭都没有力气。” 岳或:…… 林是非的语气和神色都极其认真。方才的难过情绪一扫而空,岳或捏紧小被子,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一公分。 注意到他的动作,林是非眉目泛冷,伸手扣住他的腰不让他再动,道:“所以,星星到底瞒了我什么?” 第17章 岳或隔着被子都能感受到林是非梏住他腰的力度,很像怕他逃跑似的。 指节向下按压,精准地扣在侧腰,连人带被子都不能动弹。 在这股不容置疑的强势中,岳或几乎怼进林是非怀里。 他忙伸出胳膊横在胸前,手虚握成拳抵住林是非胸膛,急切小声: “林是非。” “嗯。”林是非不退,眸色暗沉,“你有什么瞒着我?” “没有。”岳或摇头,否认得很快。 林是非都已经这样说了,谁还敢再说实话啊。 他没看林是非的眼睛,加大可信度似的说道:“我就是那样问问,而已。” 林是非凑近:“真的?” “……”岳或强装镇定,眼睫毛都没眨动,“真的。” 阳台的飘窗没拉,颜色不太好的毛月亮在卧室里投下一点暗昧的光线。 林是非没从岳或脸上分解出心虚的神采,暂且相信了。他咬合肌微动,强行将升至心底的不可见人的念头压下去。 “星星,以后不要骗我,也不要瞒着我事情,”林是非低声说道,“我会很难过。” “我想让你永远……” 属于我。从肉体到内心。 还在心里思索,得赶紧找个合适时机把画画的事跟林是非说一下。 忽而听不到对方的声音了,岳或有些疑惑:“永远什么?” 林是非压抑着自己:“没什么。” “反正,以后不骗我也不瞒我好不好?” 岳或点头:“嗯。”而后喊道,“林是非。” 林是非半阖的眸子睁开,低声应:“嗯?” 岳或忽而想起晚饭时林是非说他爸是林倚白时,陈铭川他们的反应很奇怪。 不过他没问为什么,只是说道:“你把我支付宝加回来,我手机里还有你的40万呢。” 加回来肯定就要退钱了。 “怎么突然说这个?”话题转换太快,林是非不太高兴还有了小脾气。他毫不犹豫地拒绝,还说:“我人都是你的,花我几个钱怎么了。” “不准还给我,我不要。” 什么就人都是你的了……这种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奇怪。 岳或动身想坐起来,却被腰间的手重新勒了回去。 他只好继续侧躺,道:“哪有你这样的。” 林是非怕“强买强卖”惹岳或生气,忙放低姿态轻声:“可是我们都说好了啊,我先把这些钱存入星星银行。” “你就帮我保管嘛,求求星星了。” 本该更贴合凌厉的深邃眼睛里一片祈求,平静的心窝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击中,泛软。 岳或看不下去,掀起被子就盖在林是非头上:“好好。” 林是非胜利地浅笑,他把自己的脑袋小心地从被子里扒拉出来,状似无意地用头发蹭了下岳或的脸颊。 头顶的发都乱了。 岳或许久不回这里,有点睡不着,而且回来还弄成这样,就算不明说,他心里也难免有些郁结。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着很多事情。 从小到大,在家庭里他真的很努力地在吸引父母的关注。他小学时的成绩很好,经常被老师夸奖,可无论他考多少分,都得不到沈婉与岳释的注意。 他们似乎觉得,无论岳或怎么样,都是他应该的。 初一成绩一落千丈,沈婉反而对他的关注多了些。 虽然是骂他的。 而岳释根本不管他,他永远都处在构思作品的想象中。 岳或把考全校倒数第一的成绩给他看,也只能得到几句不痛不痒的嘲讽。 但沈婉再婚后,对陈谭渊与谭谌的关爱要比他多得多。岳或每次和他们发生争执,错的必然是自己。 而岳释再婚后也重新有了孩子,是个小姑娘,目前应该有五岁了。他把自己的女儿看成心头肉、掌中宝,那是岳或从未得到过的感情。 兴许是深夜会扩大人类的负面情绪,突然之间,岳或就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了。 林是非的手臂本还隔着被子放在岳或腰上,不知什么时候换了手势。 手心轻抚岳或的后脑勺,没用什么力气便让他的额头抵住了自己的肩膀。 他能感受到星星的情绪。 “我一点都不喜欢这里。” 岳或忽然出声这么说,音色有些低哑。 两人认识两年,林是非当然知道些岳或家里的情况,但知道的不多。 可他知道岳或的父母很不负责任。 林是非道:“我也一点都不喜欢这里。” 他们伤害了岳或,需要得到教训。 静默片刻,岳或道:“其实我能理解她。” 沈婉身为一个需要被人保护的女人,和陈铭川这样有钱有势的上流人士结婚,本来就不被看好。 而且陈铭川还有两个儿子。 沈婉必须要时刻做出讨人喜欢的继母的模样。 亲生儿子…… 忽略就忽略了。 反正是亲生的,又不会跑。 岳或道:“但我现在也只限于理解了。” 等岳或睡着后,林是非怜惜且克制地亲吻他的发、眉心。 他低喃出声:“我会永远陪着星星的。希望星星……也能喜欢我,早一点。” * 晚上突然变天,唯一一点毛月亮也被遮盖,倾盆大雨瞬间拍打在草地上,几乎下了整夜。 直到天蒙蒙亮时才停,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雨后泥土被翻新的潮湿气息。 晚上应该是怎么睡都觉得不舒服,岳或老蹬被子,林是非给他盖了好几次,也挨了两次蹬。 甫一睁眼岳或就觉得嗓子有点干疼,清了清喉咙后倒是好多了,他便没管。 昨天家里气氛那么僵硬,岳或答应在这里过夜都是看在沈婉的面子上,不可能再在这里吃早饭。 下过雨之后还是阴天,早上空气显得很湿冷,穿着单薄的 T 恤出去,胳膊上都会起层细小的鸡皮疙瘩。幸亏有校服。 岳或音色很低,甚至可以说得上乖巧,但他不容商量地拒绝了沈婉的挽留,非要走。 陈谭渊跟谭谌都在家,沈婉最终放弃,没再说什么。 临走时,她说:“那你过段时间就回来看看妈妈。” 岳或随口:“嗯。” 但他心里知道,大概不会再回来了。 “年年?”陌生的少年音色有些惊喜地传来。 他还没进门,就见有两个人刚从玄关门口出去,其中有道身影他眼熟。 岳或下意识看过去,而后又将眼神瞥开。 来人长得还算俊秀,十七八岁的模样,天生笑眼,是很讨人喜欢的长相,但看久了却总让人觉得那双眼睛太过精明。 谭谌:“冯呈。” 廊坊下谭谌凉凉地喊道。 冯呈立马应:“这就来了谌哥。”他笑着说,“我就是觉得有好几年没和年年见了。” “以前他老跟在我屁股后头说喜欢我呢。” 岳或蹙眉,抿唇不说话。 冯呈还在说:“我爸那时候还开玩笑说,让年年长大后给我做老婆。” 语气轻浮,没什么正经。 岳或:“你特么闭……” “喜欢你?”林是非忽而出声,直勾勾地盯着冯呈,语气犹如冰渣。 他没见过冯呈,也没听岳或说过。 对不上号的人脸、且还是岳或说过喜欢的人,让林是非在早上湿冷的风中失去冷静。 冯呈同样看着眼前陌生的人脸,挑眉道:“是啊。他现在也说喜欢你了?” 星星没有说过。 岳或不想多事,想等出去后再和林是非说,扯他袖子,低声说道:“林是非,我们走吧。” “走什么。”林是非低低地说,充满危险性。 他回首按住岳或的后颈,垂首凑近人耳边,音色低沉,很强势:“Darling,一会儿你要是不说喜欢我让我满意,我会弄哭你的。” “现在,这个人说话很不尊重你,我要解决他。” 说着,林是非拉过岳或的手腕,将黑色发圈暂且褪下,把长发绑了起来。 第18章 溢满侵略性的低语在耳边扩散,岳或心脏像是忽而被谁触碰摩挲,狂跳了好几下。 早上刚醒时嗓子就有些不舒服,此时又由于莫名的紧张,导致他喉头发紧,有些干疼,喉头不自觉地颤动。 长发擦过衣袖,带着浅淡白栀洗发露的清香,和岳或使用的是同一款。 岳或手指微蜷缩做出抓的手势,刚说出一个字:“林……” 林是非的衣料便从他指间滑落,形成残影。 随后惊天动地的“嘭!”便重重地砸在冯呈脸上。 冯呈的脸被打偏,直接扭曲变形,却连句闷哼都没发出,第二拳就紧接着落下。 夹杂着湿冷晨风的拳头,犹如利刃的刀砍在脸上。牙齿的尖端磕划到嘴巴里的软肉,待冯呈除了惊恐什么都做不出时,鲜血已经顺着他的嘴角渗出来了。 “啊!”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沈婉被吓到,掩住嘴巴后退到陈铭川身边。 管家见状瞪大双眼,连忙慌道:“陈先生,陈先生!你别让他们打了!” 冯呈是他的儿子,平常在家里总是和二少爷插科打诨似的说话说惯了。方才也只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日常插曲,谁都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陈铭川当机立断,向陈谭渊递了个眼神,说道:“还不赶紧拉开他们。” 不用他说,陈谭渊作为这里年轻力壮的青年,当然会主动上去。 谭谌已经在一边吓傻了。他这时候完全信了林是非昨晚说的能把他打跪下这句话,他没有开玩笑。 林是非犹如被侵犯了领地而陷入癫狂的野兽。拽着站不起来的冯呈直往墙上怼,冯呈后背咣地撞击墙面,痛得低呼出声。 这是他第一次有时间有感觉发出声音。 林是非狠狠掐着冯呈脖子,察觉陈谭渊靠近,他看也不看嘶哑警告:“滚。” 陈谭渊竟真的下意识顿住了脚步,不然他很怀疑自己会被以同样的方式按着打。 林是非看起来身形清癯,长相更是具有迷惑性,爆发力却令人难以置信。 “一句话而已,冯呈只是在开玩笑。”陈谭渊试图和林是非谈判,“年年都没有生气。以后也不会再开这样的玩笑了。” 林是非视线未分给陈谭渊一秒,他仍然掐着冯呈的脖子,看着人的脸憋成猪肝色。 阴冷着声音低声说道:“喜欢你?你算什么东西。你是叫冯呈对吗?我记住你的名字了。我希望你也能记住,以后见了我最好躲着走,不然今天只是你第一次被打。” 方才冯呈的眼睛只是挨了一拳,此时却已经充血肿胀得完全睁不开了。他惊恐地睁着另外一只完好的眼睛,像看鬼似的看林是非。 从小到大他都没有挨过这么狠戾的打,拳拳到肉,掐着他脖子的手甚至是想要杀了他。 “以后对星星尊重点,既然长了嘴巴那就好好说话,如果你再不会的话,我可以考虑帮你缝住。”林是非手上渐松,大发慈悲地给予他可以呼吸的机会,而后又掐住,“我叫林是非,就在高二十一班,你可以随时来找我报仇。” 事情刚发生时,岳或被林是非的强势低语搞得懵然,甚至有些不知所措。等林是非突然对冯呈动手,岳或又犹如看见初二他被五个人堵住时、林是非帮了他的画面,就像今天一样凶狠。 可岳或突然有股错觉,好像在初二他们第一次遇见之前,林是非就认识他。 这感觉来得莫名其妙,但初二那次林是非帮他打架,如今细想,就犹如在帮珍重的人出气。 ……就像今天。 “你放开我儿子!我跟你拼了!”这时,爱子心切的管家看没人管,竟然从房子里拎出一把椅子,惊惧地冲向林是非。 岳或悚然回神,身体下意识往前跑去:“林是非!” 这椅子砸下去,今日的性质就又会上升一个度。陈谭渊忙拽住管家胳膊,制止:“冯叔,他已经停下了。” 冯呈的身体烂泥似的沿墙壁下滑跌坐,死里逃生地抓着脖子剧烈咳嗽,几乎要把五脏六腑咳出来。 林是非懒懒地抬眼扫过冯管家色厉内荏的脸,管家被这一眼盯的椅子瞬时脱手。 不敢再动弹。 林是非是林倚白的儿子,哪怕他想报警,陈铭川也不会同意的,只会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况且,确实是冯呈先不尊重的拿人开玩笑,可这些场景明明在以前就是经常发生的! 冯管家越想越郁结,恶狠狠地瞪向岳或。 岳或径自走向林是非,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受伤。 确认没有后他拽起林是非的手腕:“打也打了,我们走。” 沈婉想与岳或说话,想告诉他林是非真的不是一个能够交心的朋友,他太可怕了。 可岳或对这个家没有分毫留恋,连头都没回。 — 岳或没有问林是非为什么会突然跟冯呈动手,林是非与冯呈说了些明显是警告的话时,也没人听见。 他只是带林是非去卖早餐的街道,问他想吃什么。 林是非盯着岳或,在早晨人来人往的潮流中,他和岳或并肩行走,低声道:“吃不下。” 岳或也有点吃不下,正要说那中午再吃吧,便听林是非忽而问:“星星,你和冯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就知道会问。 岳或其实不是很想说,但林是非的眼神过于执拗,一看就能看出来非要知道。 他略显尴尬地垂眸:“就…小时候。我妈刚跟陈叔叔结婚没多久。” “你为什么要说喜欢他?还跟着他。” “……” 离婚后跟着母亲的岳或,在沈婉再婚后,自然要跟去她现在的家庭。 可两个继兄都不喜欢他。 那时候陈谭渊已经成年了,什么都懂,但他对岳或说:“一个只懂爬床女人的儿子,也配做我弟弟?” 谭谌就更讨厌岳或了,甚至有段时间还说他妈妈是沈婉害死的,就为了和陈铭川在一起。 但陈铭川的原配在谭谌五六岁的时候是因病去世,和沈婉结婚时,谭谌都已经十二岁了。 岳或也确定,沈婉与陈铭川认识就是在和岳释离婚之后。 冯呈是冯管家的儿子,和谭谌同龄,两人自小是玩伴,但岳或发现谭谌总是在欺负冯呈。 老是觉得自己无法融入陈家的岳或顿觉难过,十一岁的他不想让这个家里出现第二个他。 所以他才去和冯呈说话。每天跟着他,还会哄他开心,希望他们可以做朋友。 冯呈刚开始对他很好,好像他们真的是好朋友似的。 直到有天岳或拿着自己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慕斯小蛋糕想给冯呈吃,听见他正在哈哈大笑地跟谭谌说:“谌哥你都不知道,他还说喜欢我呢,笑死我了。他刚找我说要跟我做朋友,你说让我看看他想干嘛真是太对了哈哈哈哈哈,不然也不会看见这么烦的人。就像他妈黏着陈叔叔一样,惹人讨厌。” 他才十二岁,却能够说出这样的话,直接把同是小朋友的岳或的真心踩在脚底。 自那以后,岳或就再也不主动交朋友了。 他害怕听见是自己不配这样的话,更害怕时间久了,他自己就也会这样以为了。 岳或没说太多,只是简略地讲了讲,嫌丢人。 他垂首看地面,用脚尖踢跑一个小石子:“就是这样。” 林是非暂停脚步,语气沉沉地喊:“星星。” 岳或跟着停下:“嗯?” 他刚抬头还没看清林是非的面容,就觉从肩背处横过一条手臂,随后那只手更是强硬地绕过岳或的脖颈,掰着他的下巴让他被迫仰头。 这个姿势能让脆弱的喉管如数暴露,岳或没觉得危险,但还是伸手握住林是非掐他下巴的手,侧眸疑惑: “林是……嗯!” 岳或双眼微瞠闷哼出声,下意识挣扎,却被林是非另一只手伸过来掐着他下颌更紧地桎梏。 那点力气在林是非手里根本不够看。 而后他眼睛惊慌地朝周围扫去,待发现自己和林是非已经走到一条小巷口的拐角处,早上没什么人,岳或才稍微松口气。 但那口气还没松全,他头皮的麻意便紧随其后袭遍浑身。 林是非竟然咬他喉结! 牙齿碾压嘶磨,岳或怕他一生气把自己喉管咬断,根本不敢动。还只想让他赶紧咬、快点儿咬。 咬完好放开他。 片刻后,林是非终于得到了餍足般,从岳或的喉间抬头,一双深邃的眼睛直盯着他。 拇指指腹按压方才被噬咬过的部位,林是非哑声命令:“星星,说喜欢我。” “并且要说,以后只会喜欢我一个。” 第19章 岳或的脖颈生得颀长,肌肤冷白细腻,此时被迫维持着仰头姿势,优美的颈线沿着衣领向下延伸,直至被布料隐藏。 林是非的视线在上面过了一圈,而后重新定格在岳或脸上。 最柔软的部位被拇指来回摩擦按压,很危险的一个姿势。好像只要稍微用力,岳或柔若无骨的脖子就能被拧断。 但他没有察觉到被抹脖子的威胁,只察觉到了只要自己不说喜欢林是非,喉结肯定还会再被咬一口。 被牙齿噬磨男生最脆弱的地方,就算林是非异常克制地减轻了力度,那也疼。 但比起疼,另外一种陌生的感觉更让岳或不敢细想。 他极力忽略忽然狂跳不止的心跳,不知是被咬疼了还是由于其它原因,岳或眼尾染上些许生理性的薄红。 很好看,很惹人。 “林、林是非……” “嗯。”林是非仍然一手绕过肩颈掰着岳或下巴,另一只手也仍然放在喉结软骨处,离岳或的脸很近,“快说。不然你想被咬第二次吗?” 他目光向下,很放肆:“上面已经有我留下的印记了。” 听到印记二字,岳或脑子里瞬间过了许多不可描述之后的昧痕,还都是在手机上看的。 他眼神躲闪,防止脑补发散过多,虚弱:“林是非,好朋友间不是这样的。” 他更加小声:“朋友……不会咬对方,喉结。” “是吗。”林是非说,“可是我跟别人不一样。” 岳或:“哪里不一样?” 林是非思忖片刻:“我对好朋友有占有欲,我要知道他……你身边只有我一个人。” “如果你不止有我,我会很难过,”他眸子盯着岳或看起来甚是柔软的唇瓣,低声道,“会想要做坏事。” 做坏事?做什么坏事? 不过仔细想想这两年,林是非确实很爱管岳或,在国外时更是跟查岗似的,一天三通视频电话。 岳或不稳的心跳逐渐趋于平静,而且还有点郁闷地想,那对所有朋友都会这样吗? “我这辈子只会拥有星星一个好朋友。”林是非说。 岳或心跳瞬间又乱了一拍,还在对方指腹下的喉结不易察觉地颤动。 “星星。”林是非将唇瓣轻擦过岳或的耳畔,不容拒绝地要求,“快说喜欢我。” “不然我就换地方咬了,在你身上留下很多记号。” “!” 岳或抓着林是非的手,想让自己不至于被桎梏得那么紧,可毫无用处。 眼看林是非眸色越来越沉明显是认真的,他迅速在心里说服自己,作为好朋友,是要照顾好朋友的心情,满足他的占有欲。 而且林是非还说这辈子只会有他一个好朋友呢。 等心理负担完全放下,岳或忙道:“我喜欢你。” 音色低糯,很明显还是不好意思,尾音像染了红豆糕的馅似的带着甜。 林是非手上力度渐松,再开口时嗓音竟有些低沉的哑:“继续。” “星星,我说了,要说到我让我满意。” “……” 半小时后,岳或把校服拉链拉到最顶端,步履匆匆。他唇间还叼着半个拉锁头,势必要把脖子遮得严严实实。 鼻尖以下都藏进了校服竖起的衣领中。 林是非是狗,岳或在心里骂道,林是非就是狗! 让他说喜欢就算了,还严刑拷问似的问:“谁喜欢我?” 岳或只好说:“我。” 林是非:“名字。” “……岳或喜欢你。” 林是非:“我的名字。” 岳或想动手打他,奈何脖颈受制于人,只能忍着莫名的难以启齿:“岳或喜欢林是非。” 整整半个小时,林是非才真正满意。 被放开后,岳或只想赶紧逃离这个世界。但天不遂人愿,脚下还没走两步,校服衣摆就被一只骨节匀亭的手拽住了。 林是非紧随着岳或的步伐,眼眸里笑意明显,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 岳或拽了拽校服,掩在衣领底下的声音有些闷:“松开。” “不要,没有星星领着,我会走丢的。”林是非手指抓得更紧,和岳或并肩行走,却像个在后面跟着新婚丈夫见公婆的小媳妇似的,“就要拉着你。” 岳或忍不了了,伸手就在林是非胳膊上掐了一把。 力度不重,自然也疼不到哪里去。但林是非装模作样地揉了揉被掐的部位,说:“不要家暴嘛。” 林是非这人大概是有点精神分裂,上一秒强势不容置喙,下一秒就可以“小鸟依人”。 得亏岳或习惯了。 — 下午返校正常上晚自习,岳或眼下打算回出租屋,他心里记挂着【最美的我】的画单,下午应该能画完。 而且林是非回国没多久,上周他爷爷奶奶就说很想他。 所以岳或就想着,他回出租屋,林是非回家,安排合理,很完美。 没想到话出口,林是非便疑惑地问:“这周末本来就是要陪你的,为什么要赶我走?” 岳或有点懵。画画的事儿还没说,他不能带着林是非回去看他画东西吧。 他喉结刚受过蹂躏,林是非还说过瞒着他事情,他是会生气的。 岳或:“……” 现在并不是坦白说实话的好时机,岳或支吾:“我……有点事情需要处理。” 林是非眉梢微动:“什么事还需要避开我?” 他靠近岳或,又是危险的语气:“家里有其他人?” “没有!”岳或急忙撇清,同时捂住脖子。 林是非看着他的动作:“那为什么不让我去?” 岳或心虚的回答不上来。无法,他迅速在脑子里想着家里画画的东西都是收好的,并不会暴露,后自暴自弃道:“啊让去让去让去。” 倒不是说他在自己家每次画完东西还得把工具藏起来,而是沈婉不给他打电话是不打,一打电话就会严肃地警告他不准画东西。 岳释是画家,画展也大大小小办过几次,但沈婉最讨厌他那些不切实际的颜色垃圾,所以小时候岳或在纸上涂涂画画时,就会被沈婉很生气的撕掉,而岳释则会说他画的东西小儿科。 岳或就害怕沈婉会突然过来查岗——虽然他心里知道沈婉根本不会来找他。 但他每次画完还是会把工具收起来。 不知是不是岳释的基因在作祟,又或是单纯的叛逆心里,岳释瞧不上他的小儿科图画,沈婉严厉制止他接触这一行,双重否定下,岳或就非要用画笔在画纸上驰骋。 况且这几年,他都是靠画画赚取的学费生活费。 他感谢自己的热爱,并且没想过放下。 岳或住的地方是个比较老旧的公寓,年头看起来很久了,墙壁泛黄,但小区胜在整洁,且一眼望去有点童年在爷爷奶奶居住的小巷子里的感觉。 在市中心这样的地段,这里还能保留也是奇事。 算是闹中取静。 主要是这里房租便宜,离海城一中还不远。对岳或很友好。 这是林是非第一次跟着岳或来他自己真正的小家,心里竟然有点隐秘的悸动。 似是他又离晚空中的星星近了一步。 “三楼的廊坊灯坏了,还没修,所以三楼走廊有点暗。”岳或说,“你注意脚下,或者跟紧我。” 林是非:“好。” 说着直接上手握住岳或的手腕。 “星星。” 岳或踩着楼梯拾阶而上,闻言应:“嗯?” “家里的钥匙你有几个?” “算上备用,两个。” 林是非“嗯”了声,片刻后请求道:“给我一把好不好?” 这就是要常来的意思了。 哪怕岳或不在家,林是非也能来,他可以在家里等岳或。 岳或想了想那个画面,觉得也行。 正待回答,林是非怕他不同意似的,在三楼昏暗的空间里轻声说:“好星星,给我一把钥匙吧。” “以后我嫁给你。” 第20章 三楼走廊的灯是坏的,视野果然暗。今天又是阴雨天气,甫一到楼上,岳或便觉一股寒气顺着竖起衣领的缝隙往里钻。 他再次咬住拉锁头,把下巴藏进衣服里,本就令人察觉不清的神情更教人无从探究。 林是非在晦暗的空间里,意味不明地盯着岳或耳尖。哪怕什么也瞧不清,他仍然不会错过岳或的一举一动。 “说什么呢你。”岳或含糊不清的音色语速有点快,“快闭嘴吧。” 林是非浅笑,又说:“就要嫁给你。” 跟故意的似的。 两人走至三楼最靠近廊坊窗户的房间,光线逐渐充盈,岳或掏钥匙把门打开,空间狭小但很整洁的住所当即映入眼底。 开完门,岳或伸手掰开还拉他校服衣摆的手,胡乱把钥匙往林是非手心里一塞,道:“快闭嘴。给你给你。” 小巧的钥匙尾部挂着一个动漫的钥匙扣,是个身穿古装、长发飘飘的仙侠人物,看起来应该是哪款游戏里的。上面还残留着岳或的体温。 林是非捏了捏钥匙,非常开心:“星星,这钥匙扣是从哪里来的啊?” “小摊上五毛钱买的。一块钱俩。”岳或平静完差点被林是非嫁给他而受到惊吓的心情,找热水壶去烧水。 他觉得嗓子不舒服,从早上起来就是。有点干,做起吞咽的动作还感觉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在抵挡,不过异样感不重。 可是被林是非咬过喉结之后,岳或便觉得嗓子不仅干,还有点疼了。 他拉开校服敞开领子,到空间更是逼仄的浴室里照镜子,脖子微仰查看那点微凸起的部位。 顿时:“……” 暗红色的昧痕面积不大,半个小拇指指甲盖,看起来林是非很有分寸。 但那点红完美地附着在喉结之上,颜色艳丽,张扬地宣布着他刚被满足过某人的占有欲,一看就不是蚊子叮的。 “另外一个钥匙扣呢?”林是非挤到岳或身边问。 岳或看着镜子里只露出一半脸的面容,“啪”地给了林是非一巴掌:“林是非你属狗吗?你看看你给我咬的。” 这还怎么回学校?!怎么见人?! “不属狗,属星星。”林是非似笑非笑,眼神落在岳或纤长柔软脖颈的那点红色上,特别满意似的,“很好看。” 岳或又给了他一巴掌。 巴掌声愤怒地接连响起,林是非连躲都不躲,道:“星星,你还没告诉我那个钥匙扣在哪里呢。” 岳或没好气道:“在剩下的那把钥匙上。” 单独的一把钥匙容易丢,串个东西不容易找不到。 一样的钥匙。 一样的钥匙扣。 林是非轻笑,愉悦地跟着岳或在小房间里东跑西跑。 而后他接过岳或从抽屉角落扒出来的创口贴,亲手帮他贴在自己制造出来的印记上面。 人都会是他的,痕迹掩盖就掩盖了。 到中午时岳或忽然觉得自己想犯懒,有点疲乏。他把这归因于昨晚在陈家没睡好。 “林是非。”岳或目光从桌子上的手机电影画面移开,怀里抱着抱枕,用膝盖撞了下坐在他旁边的林是非。 周末林是非倒是没逼着他学习,但房间就这么大,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两个人就用手机看起了电影。 林是非把玩着岳或衣摆处的布料,闻言侧首垂眸,应:“怎么了?” 岳或打了个呵欠,隔着抱枕摸肚子部位:“饿了。” 林是非当即把正在播放电影的手机拿过来。 快将近十一点了,但还不到中午吃饭的时间。 不过岳或没吃早饭,是该饿了。林是非跟人回到公寓后问他要不要吃东西,他下去买,或者订外卖。岳或的小出租屋没有厨房,做不了饭,但岳或那时候还是说没胃口。 幸亏知道饿,不然林是非到中午也会把岳或拽下去吃饭的。 “星星想吃什么?”林是非倾身把手机举到倚着沙发靠背的岳或眼前,划外卖页面给他看。 岳或对吃的不挑,一日三餐饿不死就行。他小时候可是饿过肚子的,除了实在吃不下,不想被饿。 他懒骨头发作,只拿出一根手指:“那个。” 是面食。 林是非点头:“好。” 而后又点了些其他的,二人便专心等外卖。 岳或还懒散地斜斜靠着,如果身体再歪一些,脑袋就可以轻易地搭在林是非肩膀。从小受家庭环境的影响,林是非哪怕是坐着,都习惯脊背挺直。 此时他却想跟着星星一起懒散,还可以抬手把星星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 思及到此,林是非竟然觉得蠢蠢欲动,心底的欲念又要破心而出,手指都率自先回味似的轻捻了捻。 挺直的脊背无意识放松,林是非轻倚在沙发靠背,老旧的沙发顿时发出一阵警告般的轻微摩挲。 岳或有些昏昏欲睡,又打了个呵欠,没在意。 只是下一刻,林是非的动作便如数停住。 沙发靠背缝隙里有东西,正好硌在他后腰。质地不硬,但也说不上软。 林是非的手下意识摸向身后把东西抽了出来。 是条长两米左右的红色尼龙绳。颜色非常艳丽,特别趁皮肤白的人。 很像……在某方面增添情趣时而使用的东西。 “这是什么?”林是非举着绳子给岳或看。 后者闻声将有些困倦的眼眸睁开些许,而后瞬间清明。 岳或定定地看着尼龙绳,脑子里顷刻风起云涌。 脑门儿都开始“嗡嗡”了。 大概一个月前,岳或接了一个粉丝的画单。 要求是侧脸的男生,表情带点害怕、又带点兴奋,而他的脚踝和手腕都被红色尼绳虚虚地绑起来,整体就……瑟瑟的。用来做网络小说的封面。 岳或没成年,连恋爱都没谈过,自然没经历过情事,平常也不怎么刷手机。 就算是刷也只是直播和粉丝聊天、画画。 他哪里懂什么涩涩,而且还想,被红绳绑一下有什么涩的。 但画单一旦接下,就必须认真完成。为找感觉,岳或就买了截尼龙红绳,用来绑自己。 等他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把自己随便绑起来,借着夜晚昏黄的灯光看清穿衣镜里的自己是什么模样时,他心头顿时一跳。 还没忍住在心底爆粗。 艹,这什么站能过审这样的封面啊?肯定不正经。 像晋江这样的正经网站,就不会让这样的封面过审。 但他找到感觉了。 在脑子里想象杜撰了封面的侧脸面容,一幅图便完成了。粉丝看到成品非常满意,当时还高兴得多给了他五百块钱。 怎么就把这种作案工具落在了客厅?! “就……我也不知道。”岳或面不改色睁眼说瞎话,“可能是上任住户落下的吧。” “确实有可能。”林是非点头,信了。 岳或悄悄松了口气,而后又听林是非道:“但这种东西,应该很适合绑在星星身上。” “肯定很好看。” 岳或瞳孔微缩,“腾”地坐直身体,惊恐地看着林是非。 第21章 客厅里一时寂静无声。只有岳或如临大敌似的环着抱枕瞪林是非,恨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 舌尖在齿列后疯狂寻找说话发力点,岳或半晌才咬牙憋出一句:“林是非你是变态吧。” 这人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啊!他对劲吗?! 被骂的林是非变态自顾自拿着红色尼龙绳,隔空虚虚地在岳或身上比了下,无辜道:“我的意思是,星星要好好学习,如果你不要学的话,我就用绳子把你捆起来。” 岳或:“……” 林是非愉悦,但没敢太过明显,道:“星星以为是什么?” 岳或:“……” 林是非一脸正气,眼神无比纯良,好像真是自己想错了。 岳或硬忍住才没把脸埋进抱枕,好倒掉脑子里的废料。 他怎么可以这样想自己的好朋友。 而且他们两个都是男生。 岳或连听见让他学习的话都不率先反驳了,只有些尴尬地小声:“噢……” “不过,”林是非忽然身体前倾,捏住岳或下颌,不让他低头,低声道,“当然是把星星扒光了再捆起来。” “不学习就不放开你。” “!” 一腔自我反省全喂狗,岳或后退躲开林是非的桎梏,举起抱枕就狠狠盖在他脸上。 气愤大声:“你特么对扒光我是不是有执念。我有什么好扒的,你自己没有吗?!滚!” 林是非顺势被那道不重的力度压倒在沙发,看气势岳或是想把他闷死。 他轻笑出声,精准地摸到岳或的腰身,防止人为了出气摔下去:“好了好了是我不要脸,星星不生气了。不要家暴。” 声音被抱枕挡的有些失真,但宠溺的意味完全没挡住。恰巧这时林是非的手机响了。 “是外卖。”林是非拍拍岳或的腰,“星星让我起来吧,我去拿外卖。” 明明岳或没用什么力气,林是非随便一起就能起来,却还要故意征求岳或的意见。 而岳或觉得非常受用,大发慈悲地松开了他。 * 晚自习六点多开始,两个人在出租屋磨蹭到下午五点才奔去学校。 中午时又下了场中雨,气温骤降比早上还要冷。 岳或觉得嗓子的异样似乎更重了,但除此外没其他症状,根本没往生病的地方想。 小区离海城一高没多远,走路大概需要二十分钟。 大雨过后的阴天气温虽然比较低,但此时刚入秋,真冷到发抖不至于,雨后空气又挺好,两人便没打车。 “爸爸,我想吃棉花糖。” 可爱的小女孩音色软得比棉花糖还要甜。 高大温和的父亲半蹲,轻刮小女孩的鼻尖:“可是妈妈不让含含吃太多甜的。” “你的牙齿都要变黑了。” 小女孩甜甜地说:“不告诉妈妈,妈妈就不知道了呀。” 男人低笑:“确实。那就只能吃一个哦。” 岳或的脚步在无意识中轻顿在原地,林是非紧随他的目光看去。 海城高中坐落于市中心,繁华地段自然什么都不缺,全市最好的幼儿园就在这。 门口的街道路边有很多卖东西的小商店。 棉花糖的商主是个七八十岁的婆婆,岳或记得小时候她就在这里。 这里的棉花糖每天限量,意为不让小朋友吃那么多甜品。 但反而卖得很好。 可岳或只吃过一次,还是因为在商店前驻足太久,婆婆出来给了他一个。 特别甜。 沈婉与岳释从来不会给他买这种东西。 周末幼儿园并不上学,岳或不知道岳释带着他的女儿来这干什么。 可他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大概是羡慕吧。她拥有爸爸的爱。 “星星?” “嗯。”岳或眨眼回神,说道,“没事。走吧。” 林是非拽住他的衣摆,制止他前进的脚步,道:“星星想吃棉花糖。走,我给你买。” 岳或又眨了眨眼,忽而被人拆穿心事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心底的酸涩都犹如被空气中飘来的棉花糖香化开些许,没那么羡慕谁了。 可他不能去卖棉花糖的小商店,岳释已经带着岳含舒去了。 他们遇见会很尴尬。 但小店离他只有几米远,如果想不和岳释碰到,还得故意绕开走远点儿。 而林是非拉着他两步就到了地方。 “婆婆,要一个蓝色的棉花糖。”林是非握着岳或手腕,微探身说道。 慈祥的婆婆马上喜笑颜开地应:“好哦,这就好。” 岳释晚他一步,只能懂先来后到地等。岳或背对着他,没敢回头。 主要是不知道说什么。 这样的场面经历太多次,岳释每次看见他反应都很淡漠不在意,当他是透明人。 但如果岳或和岳含舒多说两句话,岳释就会表露出生气,让他离自己的女儿远一些。 岳或成绩太差,他怕岳或会带坏她。 突然,这次自主装隐形透明的岳或,被身后的岳含舒大声喊了名字:“岳或!” 岳或肩背猛地僵直,好半晌没动。不过早死晚死都是死,大不了就是再多被无视一次,也没什么。 他回头,果然看见已四十多岁长相却仍然英俊、周身艺术感很浓郁的岳释,与面对岳含舒时完全不同的冷淡面孔。 “爸。”岳或低声喊道。 岳释没应,只道:“要不是含含叫你,你也没打算回头。” 林是非同样回首看他们,眉尖轻蹙。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走开!不准和我抢爸爸!”岳含舒抱住岳释大腿,粉雕玉琢的小脸因为生气而鼓鼓的,俨然拿岳或当敌人。 岳释大手抚摸她的脑袋,声调柔和:“没有人能把含含的爸爸抢走。” 岳含舒两年前三岁半,十四五岁的岳或确实跟她吵过架,说岳释也是他的爸爸。 他并没有太霸道地说“这是我爸爸”,而是说“也”,但岳含舒不愿意,让他滚,还拿小石子丢他。 小孩儿当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没什么力道,但岳或却像被砸疼了。 许久都没反应过来。 岳或嗓子不舒服,本来就不想说话,这时的身体也像不舒服了,他懒得争辩,甚至还想,你爸爸你爸爸,送给你,以后都不跟你抢了。 “来,小同学,你的棉花糖好了。”婆婆从狭小的窗口里递出刚弄好的柔软棉花糖。 “谢谢婆婆。”林是非伸手接过。 待岳含舒蹦跳着上前一步想买棉花糖时,林是非又道:“婆婆,我再要个粉色的棉花糖。” 岳含舒只好仰着脖子把话咽回去。 婆婆和蔼的眼睛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纵容:“诶好。” 岳或紧贴着林是非而立,不再看岳释和岳含舒。 直到他手上多了粉色的、黄色的、紫色的、红色的棉花糖。 他才发现林是非根本没打算给岳含舒买棉花糖的机会。 “婆婆,再要个白色的。” 婆婆忙道:“这是最后一个了,今天的份额就卖完啦。” 林是非满意:“好的。” 他一下子买这么多,根本吃不了。所以婆婆用透明的玻璃纸把棉花糖包裹,再在底部用金色的玻璃糖线捆扎,防止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出现化掉的情况,还容易带走。 不一会儿岳或怀里就抱了二十多个棉花糖,柔软的像是下一秒他就可以飞起来。 “林是非……” “嗯,星星等等我,一会儿我来拿。”林是非专心致志地看最后一个成型的棉花糖。小机器里的糖精被消耗殆尽,他把白色的棉花糖拿在手里,低头看岳含舒,浅浅笑道:“想吃吗?没有了呢。” 岳含舒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和岳或,以及岳或怀里的棉花糖。 眼底瞬间蓄起泪水。 岳释忙弯腰去看岳含舒,抬头道:“岳或……” “棉花糖是我买的,你喊谁呢?”林是非将岳或往身后微微一揽,把他挡在自己身后,眉目冷淡,像个凌厉俊秀却不近人情的法官进行宣判,“当谁都会惯着你们吗?” 岳含舒瘪嘴极度委屈,可林是非太凶,她不敢再吭声。 岳或和林是非并肩往学校走时,看着那些棉花糖,竟然觉得整个人走路都有些飘飘然。 他就像被人硬生生塞了无数的糖在心口,甜得要命。 而后没控制住,岳或回头看仍然还死命盯着他的岳含舒,用手轻扯下眼睑,非常幼稚地对她做了个鬼脸。 还用口型无声道:“你很想吃吧?就不给你。” 岳释背对着他们,没看见岳或做了什么,只知道岳含舒憋了半天终于憋不住了,突然张着嘴号啕大哭。 他慌张得连忙去哄。 岳或没这么得瑟过,猛地来这么一次还不习惯,做完鬼脸就连忙拽住林是非的袖子赶紧跑。 冷风将两人的校服衣摆吹起鼓包,青春张扬。 跑过拐角岳或才停下,眉眼染着挥之不去的笑意。 林是非贪恋地看着他,心情非常好,他努力腾出一只手用指背摩挲岳或的侧脸,笑道:“怎么这么可爱。” 岳或侧眸看他,眼睛亮晶晶的,道:“你不喜欢吗?” “我当然喜欢。”林是非即刻接口,“我非常喜欢。” 他说:“那请亲爱的星星永远开心下去。” 第22章 回到班级离晚自习开始还差半小时左右,林是非和岳或怀里各抱一半棉花糖,到教室给同学们分了。 班里有五十多个人,棉花糖明显不够,林是非就又买了棒棒糖。 已经如数到齐的各位同学手里或拿棒棒糖或拿棉花糖,都有点受宠若惊。 “或哥?” 每次都是在最后时期历经千辛万苦,才要到岳或各科作业的学委举着手里的棉花糖,镜片后的眼睛有些茫然:“你不会是为了贿赂我以后好不交作业吧?” 同学一年,张学术跟在岳或屁股后面最多,交流自然就比班上其他同学多些。 连称呼都随了肖洋和白乔。 有很长一段时间,张学术都觉得自己像个合格“舔狗”,岳或交作业每次都得被催,他也不敢冷脸,怕被打,还都提前好声好气地说:“或哥,好好写作业哈,我给你比心。” 学委之所以能成为学委,除学习成绩不错外,大概还都带着一幅书呆子的模样。 所以他说这种话,做这种动作,就显得真诚又有点……愚蠢。 当然,这个愚蠢并不是贬义的意思。 而岳或也不是真的跟学委对着干,非得让他催自己,实在是因为那些作业他大多都不会写。 后来张学术了解到了他的苦衷,非常贴心地给他作业抄。 “我不交作业还需要贿赂你吗?”岳或看张学术举着棉花糖沉思,莫名其妙道。 “……是哦。”张学术书呆子的脸垮下来,后又希冀道,“那或哥下次你早点交作业啊。我不想再追着你给你比心了,他们都说那时候的我显得老不聪明,像吃桉树叶吃中毒了的考拉。” “哈哈哈哈……” 周围的几个同学原本还无所事事地听他们说话,闻言实在没忍住,笑音顿时从唇间溢出。 连岳或都气笑了,道:“你不比心也像个考拉。” 张学术不开心地瞪他,不过怕人生气,只敢瞪01秒。 众人都在笑,觉得校霸似乎挺平易近人。 怪不得肖洋和白乔能跟他玩儿得近。 在此起彼伏的打闹笑中,只有林是非瞬时敛了方才染上眉眼的愉意,道:“他为什么要对你比心?” 岳或知道这话是在问他,边往后排走边回答:“为了让我交作业。” 林是非将桌椅板凳上落的灰尘收拾干净,漫不经心:“他喜欢你?” “!” 岳或刚拉开凳子坐下,闻言惊讶地看向林是非。 班里还乱着,他们又坐在无人注意的大后排角落,没人听见他们的对话。 但岳或还是赶紧把林是非拽坐下,压低声音道:“你胡说什么呢?” 现在异性、同性恋爱结婚都无比自由,感情无高低贵贱,真情永远都最难得。 可岳或就没一颗早恋心,更没想过这些乱七八糟的。而且他和学委之间,真的就只有作业交易这种肮脏关系。 但林是非这话说的,就像男朋友突然查岗,问你今天又拈花惹草了吗? 岳或莫名惊慌。 林是非漠然:“可是他对你比心。” “我也能对你比心啊,”岳或马上道,“你要几个我都给你比出来,还能给你比个大的!” 林是非挑眉:“来。” 岳或:“……” 说到做到,和林是非处久了岳或也懒得再扭扭捏捏,他当即伸出拇、食指微错开,先比了个小心。 随即两只手举在半空,大拇指向内,其余手指绷直,比了个中心。最后胳膊抬过头顶,手臂弯曲在头顶比了个大心! “够不够?”岳或下巴微扬起,犹如完成任务的小朋友,正亟待夸奖。 外面又下雨了,细细的雨线像蚕丝似的挂在空中,一点风就可以吹得歪斜。 没有阳光天气阴沉,还未开廊灯的走廊很快暗昧,让教室里的人无法再窥探到窗外光景。 岳或的身影清晰地印在身后的窗玻璃上,棱角分明的面容被不刺目的白炽灯柔化,在他周边勾勒出淡淡的光晕。 如果把星星压在玻璃前,让他看着自己被进……入,他想躲就紧紧地桎梏住他的手腕,压在头顶,让他的胸口在冰凉上的玻璃表面摩擦,那点软肉肯定会被磨得泛红,甚至微肿。 星星的表情一定会带点惶惶不安的惊慌、又带着不欲说出口的害羞,那肯定很美妙。 林是非喉结微微滚动,压下眼睫,同时压下兽念。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对岳或有那么深的占有欲望,但是他根本没打算弄明白。 心理医生让他离岳或远一点——接受治疗的时候,要对负责自己的医生毫无保留地说出心底的秘密。 这样有助于恢复,不让控制与占有本能变得那么不可控,走向极端。 但林是非从未听过。 为此医生做过一个假设。 他说你暗恋喜欢的人如果不喜欢你,这并不代表是他做错了什么,他只是不喜欢你而已,你要学着想通、放手,不然他会恨你的。 林是非当时沉默许久,医生以为他是在认真思考,却听他漠然道,下辈子吧。 他不会伤害星星,但是星星必须要属于他。 他也不会让星星恨他,他在努力了。 而后,林是非重新抬起眼眸定定地看向岳或。 这道眼神兴许是能吃人,因为林是非没做丝毫掩饰,岳或心头顿跳,手指蜷缩,下意识身体后退些许碰到了冰冷的墙壁,冻得他一激灵,又忙撤回来。 他抓着凳子边缘,指节无意识地用力,问道:“……怎么这样看我?” “就是想看看你。”林是非即刻收敛起那股侵略性极重的强势,探手抓住岳或还抠凳子边缘的手腕,道,“星星,以后不要对别人比心。” 岳或没懂:“嗯?” “你属于我。” “啊?” “……”林是非改口,“你比的心心属于我。” “不准再给别人看了,好不好?” 岳或觉得有些好笑:“怎么这么霸道。” 林是非认真:“嗯。”他抬起眼睛,低声,“答应我吧。好星星,求求你了。” 岳或最看不得他这副样子,跟个小绿茶似的,忙点头:“好好好。” 林是非浅笑,满意了。 * 晚自习开始时,杜杰来班里转了一圈,待看到岳或同学又在做卷子时,他非常欣慰,还委婉地表达了夸奖。 没敢指名带姓,怕岳或听见自己名字就摔笔不学了。 而岳或和完全不认识的英语单词面面相觑,没听见杜杰说什么,只觉得头晕眼花。 三节晚自习都快上完了,他一半题都没做完。 其实英语最好写,一多半都是选择题,ABCD抓阄来,抓到哪个选哪个。 但林是非在监督他,警告说让他认真写,不然就弄他。 岳或不知道林是非会怎么弄他,但潜意识里觉得肯定不是好事儿。 他抓着头发崩溃:“什么时候放假?这是人学的吗?过去时现在时……不写了!” “不可以。”林是非忍着好笑,把桌面的笔捡起来重新塞回岳或手心,凑过去耐心道,“其实语法都是靠死记硬背,比较死板,建立语感后你就会觉得英语很简单。” 岳或没兴趣,恹恹的:“是吗。” 林是非:“靠近点,我告诉你怎么建立语感。” 不靠近又不是听不见。岳或想睡觉,他觉得眼皮有点热乎乎的,还有点沉甸甸的。 闻言像随着那股疲乏短暂失去了自主思考能力,靠林是非更近了些。 但他甫一靠近,林是非眉尖却忽而轻蹙起。 随后岳或想要往下耷拉的眼皮猝然睁开,眼底攀上震惊。 林是非一手搭他后颈,稍稍向自己这边用力,一手撩起岳或额前的头发,两人顿时鼻尖触鼻尖额头相贴。 课桌上的书在书架里高高的立成一排,这时却成了打掩护的堡垒,好像在让他们放心偷情似的。 岳或呼吸都屏住了。他觉得林是非的额头有点凉,还有点舒服。 林是非不会生病了吧? “你……” 林是非严肃:“Darling。” 岳或下意识应:“嗯?” 林是非再次细细感受一番,眉心彻底蹙紧,道:“宝贝,你发烧了。” 第23章 岳或好几年没生过病了,具体来算,应该有五六年。 那时候沈婉刚和陈铭川结婚没多久,陈谭渊与谭谌总是在私下里欺负他。 他红着眼眶告诉妈妈,以为母亲会是他的靠山。 可沈婉在做一个和善温柔的继母,对岳或说:“哥哥们只是在跟你玩,年年不要当真。不然以后谁还敢跟你玩儿呀?” 小小年纪的岳或便懂事地觉得大概真是自己的问题,可后来他发现并不是。 后来沈婉被他将这件事提了三次后,表现得有些不耐烦,说道:“年年身上没有淤青或其它伤痕,你们也没打架。什么都没有他们是怎么欺负你的?” 沈婉没有看见两个哥哥欺负岳或,而她自己要在这个上流社会人士的家里站稳脚跟,难免要忽略岳或。 只是忽视得有些狠。 有年冬天很冷,没人提醒岳或多穿衣服,他在学校里冻得瑟瑟发抖。 晚上回来就鼻子不通,发了高烧。 等到半夜他实在烧得头脑昏沉,实在难受得不行了,从床上爬起来去敲响沈婉的房门,才发现家里没人。 他用家里的电话给沈婉打电话,十二岁的孩子生病时最容易依赖母亲。 电话甫一接通,岳或就哽咽着说:“妈妈,我好难受……” “你怎么了?”不待岳或回答,沈婉便紧接道,“年年,你二哥生病了,我和你陈叔叔在医院呢。你是不舒服吗?家里有医药箱,你翻翻里面的药,妈妈以前跟你经常说它们的作用。” 她都没有问岳或到底是怎么不舒服,便下达了命令。 “……嗯。” 医药箱在置物柜顶端,家里没大人,岳或搬来小板凳踩在上面奋力举起胳膊才够到。 而后他拿出体温计夹在腋下试体温,发现是发烧了,三十八度。 岳或找出退烧药,仔细看了说明书儿童应该喝多少,严格地吃了药。 但他没有退烧,晚上还烧得更厉害了。 第二天他没能去上学,只迷迷糊糊地听见外面的车子开进车库,还有下车后沈婉在窗外问谭谌的温柔音色:“小谌还想吃刚才的早餐吗?那我让人再去给你买吧。” 等被发现,岳或已经烧到了398度。 他还小,又硬生生熬过半夜高烧,走路时双腿都是软的。 自那以后岳或就记住生病的滋味了,发誓再也不要生病。 所以五六年过去,没再经历过病痛的岳或还真没察觉到自己发烧了。 他只是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有点犯懒。 “把头发撩上去。”灯光明晃的宿舍里,林是非站在岳或面前,手里拿着湿毛巾和退烧贴。 当时离晚自习下课就剩十分钟了,察觉到他发烧一秒钟都没等,林是非抓起岳或的手腕就去医务室。 到那一量,376度。 岳或坐在床沿倚着床柱,觉得他小题大做,嘟囔:“不用贴退烧贴。” 但手还是老老实实把额前的头发掀上去。 林是非先用温热的湿毛巾把他额头擦了擦,等很快自然风干便把蓝色内里的退烧贴,贴在岳或额头正中央。 弄好后,岳或探手摸了摸贴着东西的额头,小声嘀咕:“怎么搞得我像个宝宝。” “嗯。”林是非说道,“那今晚别再踢被子了。记住了吗宝宝?” “……” “我什么时候踢过被子?我睡觉一向老实!”岳或据理力争很不服气。不然他会那么多年都没生过病吗?都是因为他把自己照顾的好。 而后那句“宝宝”就像泡澡的热水,瞬间侵染四肢百骸的毛孔,烫人。晚自习时的那句“宝贝”紧跟着卷土重来,岳或直眉瞪眼不知所措,只觉得自己好像烧厉害了。 呼吸都是热的。 他知道林是非是开玩笑故意这么喊,但他却控制不住羞耻的心跳,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啪!” 岳或抬手狠狠拍了林是非一巴掌。由于他坐着,林是非站,那巴掌便不偏不向地落在林是非后腰。 “宝宝你大爷!”岳或咬着牙,挤出声音,“神经病。我叫你宝宝你乐不乐意啊?” “为什么不乐意?”林是非立马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真的很期待,“星星快叫我宝宝,我立马甜甜地答应你。” “……” “在陈家住的时候你踢被子了,我给你盖了好几次。”林是非捏岳或的耳垂,“今天再踢被子打你屁股。” 不仅老踢被子,那晚又刚好下大雨,夜里气温骤降,和睡时的温度形成明显对比。 而人在睡着时的运行机能与人醒着不一样,感受到温差,造成发烧也正常。 岳或不信,嘁道:“你敢打我屁股?” 上次他还说自己不学习就把自己扒光了打屁股呢。刚听见时岳或还觉得羞耻,再来一次根本无所畏惧。 “嗯。”林是非道,“你看我打不打你。” “……” 对方太过认真,导致岳或又摸不准林是非的意思了,他只下意识换个姿势坐,不让屁股线条裸露分毫,嘟囔:“烦人。” — 这两天气温都不会高,只平常上下课根本不会出汗,岳或又正在发烧,今天便不洗澡了。 林是非独自一人拿着睡衣进了浴室。 待门关上,岳或就忙掏出手机打开直播软件的后台。 【最美的我】果然在疯狂私信他。 消息逼近99+。 最美的我:【呜呜呜呜或大你去哪里了?不是说这周末给我画画单的嘛?你肿么不见了?你去哪儿啦去哪儿啦去哪儿啦】 【不会真的是我哪句话惹到你不开心了,你不想接我这单了叭?不要啊[声嘶力竭.jpg]】 【我这人性格有点吵,但我很小天使的!哪句话说的不对了你告诉我我会立马道歉哄你哄你哄你,给我个机会[跪]】 【卑微人士在线求画单】 【……】 连粉丝们对他长时间不出现都很惊讶,半个月前更新的画画视频下涌出好多最新评论,一致在问他怎么回事。 以前岳或总是隔两天就会直播一次,因为他不学习,又没什么朋友,就挺喜欢跟粉丝聊天。 而这次他消失快两周了! 其中那些最新评论里还有三条是“最美的我”的。 最美的我:【呜呜我也想知道或大怎么了,我们都说好了这次的单是我,这周末要画的!】 【但是他不见辽,我变成了没人要的孩子[哭泣猫猫头]】 【猫猫蹲墙角晚景真是好凄凉.jpg】 岳或觉得这人真有意思,怎么话这么多,有点想笑,但这次确实是他不对。林是非老在他身边,他也不敢登录软件后台,怕被发现。 或:【真的不好意思,最近事情比较多,刚登上账号。】 这人明显24小时在线。 消息刚发过去,岳或就得到了回复。 最美的我:【啊啊啊啊啊或大你回来了!我就说我那么可爱不会惹人讨厌的[轻声]】 岳或莞尔,听到浴室门咔哒响起动静时,他又立马把那抹想要扯起的笑敛起。 制造出面无表情玩手机的假象。 上次自己聊天笑了下,林是非就不高兴了,眼神特别吓人。 岳或觉得他是在恨铁不成钢自己不学习,只知道玩手机。 所以这次他要学聪明,不再表现得那么“乐不思蜀”。 林是非头发长,天天洗太麻烦,对头发也好不到哪里去。今天他长发被随意挽着,被水汽沾湿的发丝贴在颈边、脸颊,衬托得那张脸更加柔和……漂亮。 雌雄莫辨。 他脖颈处还有些潮湿,像玉似的泛着无瑕的光,凸起的喉结明显。 察觉到岳或的目光,林是非眼底含笑,问道:“看什么?” 被声音提醒的岳或快速地眨眼,垂下眼睑,莫名心虚:“没什么。” 这时,新消息进来了,岳或忙强行转移注意力看消息。 也不知道“最美的我”是在哪里,竟然发了条语音过来。 可能目前不方便打字。 岳或打算把语音转文字看。 他还烧着,退烧贴的作用不会立竿见影,此时是晚上,地点在宿舍,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他可以睡觉了,恢复身体机能。 岳或睁着有些犯困的眼睛,在那条语音上长按。 他以为自己长按的时间足够转换文字,可中间拇指指腹突然在屏幕上失灵了一瞬。 松手后,那条语音就这么播放了出来。 张扬可爱的男生激动的音色顿时穿透屏幕,不容拒绝地荡在整个宿舍。 “我真的好喜欢你!……” 语音有十秒,后面明显还有话,但发觉自己做了什么的岳或吓得瞪大双眼,赶紧手忙脚乱地按了暂停。 大气也不敢出。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那么心虚。 都不敢抬眼看林是非。 刚把长发弄下来的林是非正在随便地拢头发,制造凌乱的美感。 听见陌生音色他的动作猛然一顿,侧眸目光幽深地看向连头都没敢抬的岳或。 林是非敛下眉眼,走至岳或面前,伸手捏过他的下巴让他抬头看着自己。 语气危险,低声问: “谁啊?” 第24章 灯光自上而下地投射在林是非身上,让他整个人形成阴影将岳或如数笼罩。 岳或察觉到了一股窒息的压迫感。 他下巴被迫抬起,林是非的力度不重,但也绝说不上轻。 此时下颌边缘肯定红了。 “怎么不说话?”林是非看着他方才连忙按灭屏幕压在腿侧的手机,眸色更加暗沉,“在跟谁聊天啊?” “就……”岳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这么心虚,可能是还没告诉林是非他会画画。 他努力忽视自己砰砰不稳的心跳,小声:“没有谁。就是……在刷视频。” 额前的碎发有几缕搭在白色的退烧贴上擦过纤长的睫毛,岳或嫌痒,没忍住眨了两下眼睛。 眼底被故意装出的单纯转瞬消失不见。 林是非察觉到自己差点被他这副无辜弱势的样子欺骗,猛地倾身把岳或压在床上:“星星觉得我好骗是不是?” “Darling,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不准骗我。” 侵略性十足的气息猛然铺天盖地席卷,岳或惊得低呼,连忙去推人。 双手便被交叉拧紧桎梏了。 “不是不是不是,我不是骗你!林是……林林是非!你别掐我腰。”为了好固定他而放在他腰侧的手力度逐渐收紧,岳或扭着身体想躲开。但越挣扎林是非周身气息越不高兴。 他声音没什么底气,不过也应该是被掐腰掐的了,很弱。 但岳或嘴非常硬:“真的是刷视频,就是一个……把聊天记录做成视频,里面有条语音,他们在……互相告白。” “把视频打开给我看。”林是非极力隐忍着情绪。 岳或立即:“不给!” 话落,林是非便不再出声,只这么一言不发地紧盯着岳或的脸。 他想,都生病了,怎么还这么不乖。怎么老是在招惹别人。 锁起来吧。 锁起来就乖了。 岳或被他的眼神盯得脊椎微麻,喉结无故滚动。 “星星。”不知过去多久,林是非明显被极力压抑过的嗓音低沉,轻声喊道。 岳或巴不得他说话,不然他不敢出声:“怎、怎么了。” “我以前跟你说过,你可以随时查看我的手机。”林是非确定岳或不会再挣动逃离,紧束人腰间的手松开,用指背摩挲岳或的眉眼,“还记得吗?” 初三那年,林是非突然有天开玩笑似的把手机扔给岳或让他保管,还说他可以随时查看。 当时听完岳或不怎么信,还狐疑地问:“隐私也能看?” 林是非莞尔:“在星星面前我不会有隐私。” 由于有点好奇,又是被允许的,加上年龄小,刚开始岳或还真装模作样地检查了…… 岳或心更虚:“记……得。” “现在仍然是,星星永远都可以随时检查我的一切。”林是非这么说道。 与此同时,他的手往岳或大腿边去了。 那里有岳或的手机。 这就是要同等交换隐私的意思。 岳或刚刚才说完慌,被看了手机,不仅解释不清聊天的人是谁,谎言还会被揭穿。 欺骗加隐瞒,罪名重得洗不清了。 “别别别别!以后!以后给你看,以后给你行不行?”岳或的手动不了,只好赶紧挪动身体奋力用大腿压在手机上。 林是非刚摸到手机边缘,手就被压住一半。 手心传来温热柔软触感,林是非心头顿时一跳。他没有很快抽回自己的手,只抑制住呼吸微阖双眸,掩盖眼底出现的晦暗情绪。 而后林是非垂首,额头几乎抵住岳或的肩窝,颓唐、脆弱。 岳或还以为自己不让他看手机伤了他的心,有些内疚:“林是非……” 林是非没怎么听清岳或开口说了什么,耳边全是心理医生的声音。 “Lin。” “你喜欢的人和你一样是完整的、独立的个体,你无法左右他的思想,哪怕以后你们成为真正的爱人,你也要尊重他的热爱与喜欢。” “如果以后你们很遗憾没有成为爱人……你也要接受他并不属于你这件事实。” 岳或怎么可能不是他的,岳或就是他的。 林是非捏着手机边缘的手指节用力到发白,在心里一遍遍告诫自己。 星星现在不愿意让他看,他没有答应,那他就不看。 他要尊重他,爱护他。 林是非松了手,手背暴起的血管猛然放松回血,变成极淡的痕迹颜色。 随即指腹便彻底触碰到岳或的大腿,奇妙的手感瞬临。 “……林是非,你是在不开心吗?”岳或泛软的询问音色终于变得真实,依然带着愧疚。 林是非低应:“嗯。” 岳或更内疚了,正欲再说些什么,眼睛便倏地睁大。 不可置信瞳孔震颤地看向林是非的发顶。 随即,林是非从他肩窝处抬头,目光灼灼地回视过去,平缓顿句:“惩、罚。” 血管里流动的血液瞬间张狂地沸腾翻滚,在岳或体内横冲直撞,迅速往上攀爬。 先是脖颈,红得犹如煮熟的虾子;再是耳朵,绯红的颜色在耳垂摇摇欲坠,似是下一秒便能形成真实的血液滴落而下。 最后是脸颊与眼尾,犹如被谁欺负哭了,而接下来还要有继续哭的趋势。 “扑通!” 岳或突然大力挣扎起来,弓腰想要蜷缩,床板一阵剧响。但林是非力气太大,就是要他像打开的被子一样平铺展开。 他颤声:“林是非!” 林是非单腿压制住他一双修长不老实的腿,一手仍然紧紧桎梏岳或的双手,另一手便在无法宣之于口的地方放肆作为。 “星星,你有……”片刻,林是非俯身在岳或耳边提醒,音色很低却愉悦,“erection。” 已好久没好好学习的岳或像个抓眼瞎,听不懂,但他福至心灵地明白林是非在说什么。 生物书上关于男女生的身体构造与身体运行的自然反应都讲得很明白,生物老师上课第一天还告诉他们不要害羞。 岳或虽没听过课,但他是个正常的男生,年龄与身体都在逐渐成长。 他当然自己手…… 每个男生都会有这种时候。 但是这跟今天不一样! “Darling,Baby……you are not well-behaved,”林是非唇瓣微微开合,非常地强势,“don't let you ejaculate” 第25章 岳或脑子一团浆糊, 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但还尚存一丝理智,觉得问题应该不大。 但大抵是林是非看到他虽瞳孔微震, 却满脸茫然的样子觉得不够, 而势必要让他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便更加直白地将自己的行为表述而出。 “星星。”林是非俯在岳或耳边,灼热呼吸如数倾洒在泛红的皮肤上。岳或眼睫轻颤,没忍住侧首远离,又被捏着下巴强行掰回来。 “你真的很不乖, ”林是非下达宣判, “所以……” 听见林是非说了什么的岳或再次瞪大双眼, 犹如看变态般地瞪向他,瞳仁明显缩小。 “林是非!”他喉咙也像是跟着被硬生生扼住, 音色低促绵软,毫无杀伤力, 听起来反倒更像娇嗔。 岳或挣扎, 但又不敢太大动作,不然只会得到更强势有力的压制, 受罪的还是自己,因此整个人又很像欲拒还迎。 他瞪着人:“林是非你, 快放开我。” “拒绝。”林是非不为所动地说道。 岳或弓起身体, 想要把自己保护起来, 可林是非强硬地让他展开, 就像在冬天里被冻僵而无法卷合的鸡蛋卷。 只不过他不是冰冷僵硬,是滚烫灼人。 额头中央的退烧贴由于奋力的动作而微微歪斜。 岳或觉得自己肯定是烧得更厉害, 眼前视野都有点朦胧。额前的发凌乱地贴着眉眼, 擦过潮红眼尾, 犹如他因为生病而难受委屈地掉了眼泪。 “……我哪里有不乖啊。”片刻后,岳或败下阵来,果然眼尾与睫毛潮湿一片。 不知想起什么,他聪明地嘴巴微撇,毫无保留展示出弱势姿态,声音被烧得又软又糯:“林是非,我生病了,还在发烧……你别欺负我。” 林是非呼吸一顿。 岳或整个人都被掌控,自然能够即刻知晓林是非情绪的微小变化。 明确知道有用后,岳或心里电光火石地闪着林是非为什么会生气的原因,再与之前林是非听见冯呈说的“喜欢”而对他的朋友占有欲,他当即再次开口: “林是非,我喜欢你。” 被表白的话语打得猝不及防反应未及,林是非怔然,桎梏岳或的力度都没来由地一松。 而岳或等的就是这时候。 察觉到林是非吃软不吃硬而且此时正在愣神,他一下子强行起身把林是非掀了下去,而后蹦下床犹如逃命似的逃去浴室。 “咣当!” 浴室门被关得震天动地,整个宿舍都跟着颤了一颤。 隔壁的肖洋刚洗完澡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被这动静吓得一个激灵,毛巾都掉了。 他也顾不上检,惊恐:“地震了?!” 宿舍要不久就会熄灯。秉着才高二到高三再努力也不迟、课上学习课下玩耍的学习法则,室友们全在开黑打游戏。 听见肖洋说话,只有白乔抽空回他:“啊?你说什么?” 细细感受一番,公寓楼完好无损,不是地震。 肖洋暗暗松了口气,转瞬又挠头,好奇疑惑:“或哥跟非哥干嘛呢?” 将歪了的退烧贴揭掉,岳或伸手试自己温度。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烫手。镜子里的自己,脸颊与眼睛红得像偷抹了女孩子的腮红与眼影,岳或都不敢抬眸看第二眼。 不然脑子里全是林是非,他的手…… 岳或手按洗漱池边,脊背微弯羞愤低头,瞪着眸子看自己。 林是非就是狗!是狗!! 竟然这样欺负他。 本来今天生病不打算洗澡,刚才挣扎出一身薄汗,不洗都不行。 而且他还……需要解决。 岳或像是刚刚才和谁打了狠狠的一架,脱衣服的架势都犹如要弄死谁。 他把 T 恤裤子扔在一边,哗啦打开花洒。 到底是年轻气盛的少年,不能撩拨。平角内裤的前方位置有星点无法抑制而泄露的湿润,最后关头被林是非那个狗东西逼退回去了。 — “当当当。” 二十分钟后,浴室门忽而被敲响,岳或吓一跳,脚下差点打滑摔倒。 他没好气地冲外回应,但语气并不强势:“干什么?” “星星,你没带睡衣,我给你带过来了。换完就赶紧出来,我给你把新的退烧贴贴上,不然感冒可能会更严重。”言罢沉默片刻,林是非道,“我要再冲个澡。” 岳或:“……” 他为什么还要洗澡?! 脑子里突然想到某个可能的岳或在淋浴下屏住呼吸。 从刚才他就在想,为什么他被林是非……就会起羞耻的反应。 而现在林是非说……不会吧? “刚才为了不让你乱动,我又出汗了。”林是非说,“不是因为我有了自然搏起。” 岳或:“!!!” 他为什么可以这么直白?! “噢。”被拆穿心事的岳或羞愤,把浴室门打开一条缝迅速拽过自己的睡衣。 匆匆把自己擦干,就穿好衣服目不斜视地开门出来。 他根本不敢看林是非,更不敢让眼睛瞄向其它地方。 所以岳或无法发现,林是非在说谎。 “等我出来帮你贴退烧贴,你现在进被窝把自己裹严实,不准漏风。”林是非说完不待岳或应,便转身进了浴室。 他知道岳或现在还别扭,不怎么想理他。 果然等他进去好大会儿,岳或才嘟嘟囔囔地说道:“林是非是狗。” 他老老实实地掀开被子进被窝,把被子边缘严丝合缝地卡在脖颈,没让一点风泄露进来。 不一会儿身上就变得暖烘烘的,额头的热都反而不那么令人注意了。 半小时后十点如期而至,学校里自主熄灯。眼前忽而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岳或心下一阵紧张。 他下意识摸手机想打开手机灯,没摸到,只好睁大眼睛死命地看上铺的床板。 片刻后适应了浓墨般的黑,能够看见些东西,岳或这才在心里说是熄灯,不是停电,更不会突然来电。 没什么好怕的。 每晚熄灯时都要这么告诉自己一句真是累人。 不过以前岳或都不等学校熄灯就会直接睡觉,不然便是直播和粉丝聊天,会故意错开熄灯陷入黑暗的时间。 所以倒是好久没在心下这么劝慰自己了。 从林是非回来,好像就知道这个人会一直在似的,倒是又开始变得矫情。 岳或放松下来,在心里默念数字。 刚默了个一,同样黑咕隆咚的浴室便响起动静。 与此同时,林是非的人未到声先传:“星星。” 岳或即刻应:“嗯。” 林是非向床边走,道:“别怕。” 岳或不由自主地扯唇,连林是非欺负他都暂且先被放下了。 他道:“没怕。” 岳或并不怕黑,但他怕停电后突然来电的那个瞬间。 而且是很怕。 沈婉刚与陈铭川结婚一年左右时,陈谭渊与谭谌无法对大人的决定做出反抗,便对沈婉带过来的岳或伸出了魔爪。 他们总在私底下欺负岳或。 陈谭渊当时已经成年,虽然不至于真的跟着谭谌太胡闹,可谭谌对岳或做的事情,他全部都知道,但从来没有管过。 他只在沉默中助纣为虐。 有次沈婉随陈铭川去参加上流人士的宴会,那也是陈铭川第一次向众人彻底地、真正地介绍自己的新任太太。 所以那个场合对沈婉具有重要的意义,她准备了许久,身着华贵,优雅从容,离开家时甚至给了岳或一个温暖的拥抱。 岳或喜欢那个夜晚。他短暂地得到了妈妈的特殊对待。 宴会举办在晚上,相对于白天,黑夜显得更加神秘,在流光溢彩的灯光下会更有奢靡的氛围之感。 而且结束后那些有名有权的上流人士大多都不会回家,还会有其他安排。 沈婉与陈铭川走后,家里除了管家和几个佣人,就只剩下岳或与两个兄长。 那时他还没听见冯呈对谭谌说的那些讨厌他的话,时常跟在他屁股后面想跟他玩儿。 不想让他受了谭谌的欺负还没人安慰。 他就没有人安慰,更没有人哄。所以他想对冯呈好一些,让他开心。 那天本应该回家的冯呈少有地在别墅里等冯管家。 晚九点,岳或自己一个人已经要按时睡觉了。 沈婉说过听话的孩子才是好孩子,他一直都很听话。 几乎从来没让父母操过心。 只不过后来青春期,叛逆心理越来越重了。 他刚爬上床,冯呈就悄悄推开他的门,从缝儿里探出一颗脑袋,小声喊:“年年。” “小呈。”看见他,岳或有些惊喜,立马跳下床朝他小跑过去,压低声音,“怎么啦?你怎么突然来找我啊?” “我发现了一个好玩儿的东西,很想带给你看看,”冯呈的眼睛在从客厅透过些许的灯光里显得很亮,急欲向自己的好朋友分享秘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如果是岳或发现了很好玩的东西,他也会第一时间想到冯呈的。 小岳或不疑有他,点头,欣然同意:“好啊。” 冯呈把他带到了地下室,那里有灯倒是不黑,岳或边走边问道:“小呈,这里有什么啊?” 冯呈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不过岳或在他后面跟着,没看见。 他只道:“现在说了就没意思啦,到了你就会知道。” 那是间普通的地下室房间,放着些平常许久都不怎么能用到的杂物。 其中还有几个大箱子,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冯呈把他带进房间,兴致勃勃地想对岳或展示有趣好玩儿的东西,但临近他却忽而脸色一变捂住肚子,痛苦地弯下腰。 岳或察觉,忙紧张地去查看询问:“你怎么了?” “年年我肚子突然好疼,要先去趟洗手间,你先在这儿等我十分钟,哪里也别去。” 说罢只等岳或下意识应了声好,便急匆匆地跑出去。 他还关上了门。 十分钟后,冯呈没回来,房间里的灯还突然灭掉。似乎是停电了。 地下室没窗户,一旦没了灯光,就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岳或茫然地站在原地,他并不害怕黑暗,只安静乖巧地等眼睛适应。 而后他在记忆里过着方才进来时杂物都堆在什么地方,确定了身边没有障碍物,岳或大胆地朝门边迈步,按压门把手开门。 可是打不开。门被锁了。 这时,才十一二岁的岳或心里还没有慌乱,他只是有些紧张地再次尝试。 边试边喊:“小呈。” 静谧黑暗的空间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他逐渐开始急促不稳的呼吸,以及门把下压弹起的咣当声。 等到第数不清多少次的按压门把手,无尽头的窒息感突然像潮水般齐齐涌来。 岳或的额头上沁出细细密密的薄汗,他有点害怕了。 “小呈——”他大喊,可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你回来了吗?你把门打开……外面是不是停电啦?这里好黑,我、我有一点点害怕。” 他喊了许久,地下室就像个与外界隔绝的坚固牢笼,似乎任何喊叫都会被吞噬。 岳或不知道他自己一个人在黑暗里待了多久,大概只有十分钟,又或者半小时。 自懂事以来,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到时间过得是那么慢。 每分每秒都像是能够让他理智崩溃的怪兽。 “小呈……”岳或稚嫩的童音里染上哭腔,“妈妈……妈妈。” 恰在这时,房间里堆放杂物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道动静,窸窸窣窣。 岳或吓得屏住呼吸,细细听着,但那声音却又消失没有了。 他慢慢转过身体,小小的后背紧贴冰凉的房门,而后,那动静又响了起来。 “窣窣——” “谁、谁啊?”岳或瞪大眼睛不敢眨,明明声音很抖,却还要强装镇定,“是小呈吗?” “小呈,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哗!” 箱子陡然被掀翻在地有东西从里面冲出来的可怖声响,与明亮的灯光同时来临! 在刺目的灯光下,岳或和一张奇丑无比、并恐怖无比的鬼脸四目相对,他们二者之间的距离只有三公分。 岳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下去。 随后,谭谌掀开鬼面具,弯腰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看看你的脸,笑死我了,岳或哈哈哈哈,你不会是要被吓傻了吧?” 那是岳或自来到陈家后,第一次生病。他食欲不振,接连几天吃不了东西,不然就会反应很剧烈地上吐下泻,脸色苍白中挟着蜡黄。 只能靠吊水补充营养。 事发过后,陈铭川生气地把谭谌揍了一顿,骂他胡闹,沈婉也怜惜地陪了岳或好几天。 虽然妈妈一直在说:“二哥只是在跟你闹着玩儿,一不小心有些过分,但你陈叔叔已经教训过他了。所以年年,我们不要太责怪他好吗?以后你们还要在一起生活很久,真的生了隔阂反而对你没什么好处。” 而他生病多久,冯呈就哭了多久,他跟他道歉,说谭谌是怎么逼他的,不这么做就会被打。 岳或不舒服,看见朋友被威胁针对更觉难过,说道:“没关系的小呈,我没事。” 只不过自那以后,岳或就对停电后又突然来电的瞬间产生了无法磨灭的阴影。至今未好。 但随着年龄增长,倒是不会再像小时候反应那么剧烈。 而且认识了林是非之后,这种感觉更像是要被丢弃在过去的角落了。 林是非并不知道这些事,岳或没跟他说过。但他们从认识至今遇见过几次停电,岳或的身体每次都会突然变得僵直,林是非只以为他是怕黑。 因此无论是熄灯还是停电,只要他在,都会第一时间先去找岳或。 “……你干什么?”岳或想到往事没觉害怕,心情还莫名有点好,就被突然掀开他被子要进他被窝的林是非搞懵了。 他连忙拽住被子往后扯,用身体压住边缘,反应不小:“你自己没有床吗?!为什么要跟我挤一张?你,下去。” 林是非按住他的腿不让他再推自己,同时手伸到他腰侧往上一掀,顺利地重新打开被子,又顺利地上了床。 他短促道:“别动。” 岳或非要动,拿身体撞他,床板顿时嘎吱嘎吱一阵响:“你到底要干嘛?” 林是非理所当然,道:“抱着睡。” 岳或在黑暗里身体弓起仰头看和他脑袋对脑袋的床位,上面有被子,他没有记错。 那林是非怎么突然发疯?岳或道:“为什么?” 林是非:“你发烧了。” 岳或疑惑:“然后呢?” “防止你再踢被子,我要看着你,抱着睡。”林是非音色不疾不徐,却又带着不容置疑。 岳或呲牙:“我都说了我不会踢被子,睡觉很老实!” “嗯,”林是非点头,“以前信,现在不信。” 说着他把岳或因为得到怀疑而有些生气,想要怒而起来的身体往下按,不让他动,撕开新的退烧贴包装,道:“头发。” 岳或轻哼,恶狠狠地把头发撩上去。 没有灯,视线范围有限,林是非用温热干燥的指腹摸了摸岳或额头正中的位置,仔细认真地将其贴好。 “脑袋别再乱动了,也不准再揭掉。”林是非道。 提起这个,某件事情的画面立马排山倒海地再次袭来。那是他自己想要乱动的吗? 岳或张口就要控诉:“还不是你……” 是什么,他又说不出口了,他没林是非那么大胆直白。 只能哑巴吃黄连的把苦往肚子里咽。 “是你先不乖巧。”林是非倾身把岳或挨近墙边的那侧被子边缘掖好,确保密不透风会让岳或发汗。 而后躺下把人拥进怀里,声音在头顶响起:“我说了不准骗我。” “星星,记住这是你第一次骗我,并且到最后都还没有告诉我实话。” 岳或连人带被子都被林是非往怀里拖,挨得很近。 他刚刚才被林是非以那样的方式……惩罚,猝然离那么近莫名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别扭,想要挣扎。 闻言他立马闭嘴,不敢吭声也不敢动了。 呼吸都放得一轻再轻。 林是非道:“以后我会讨回来的。” 岳或心底微紧,不可抑制地在脑子里想,以后讨回来?怎么讨? 还不准他释放吗?又或着比今天更过分? 这事没法细想,岳或脑门儿烧得慌,他转移话题:“我手机呢?不是放在床上了吗?但我刚才摸没摸到。” 他知道没有自己的允许,自己又不在时,林是非绝对不会擅自打开他的手机查看。 所以岳或才敢在推开林是非后一股脑冲进浴室。 【最美的我】那条十秒语音具体发了什么岳或还不知道,他至今也再没找到机会回复。对方肯定又要急了,说不定此时就在进行消息连环轰炸。 幸亏岳或提前静了音,不然叮叮咣咣一直震动,那肯定是灾难现场。 “找手机干什么?”林是非的音色很淡,听不出喜怒,“还要给谁回消息?” “我没有。”被当场戳穿心事,岳或自知理亏,但还在倔强地嘀咕,“……不是。” 林是非:“手机给你放桌上了,睡觉的时候不要看它。” 岳或:“噢。” 随后二人间便静默下来,只有彼此的呼吸声起伏交错。 岳或能感觉到林是非的气息平稳地落在自己头顶,带起他发丝的微微颤动。 他们离得那么近,好像本该就是亲密无间,所以自然能够发生更亲密的事情。 黑夜能够使人的思绪清晰明了,岳或缩在林是非怀里,睫毛如小扇子般轻眨几下,最后又想起什么似的突然紧紧闭上。 他现在似乎还能感觉到被林是非欺负时的感觉。 灼热、酥麻…… 这好奇怪啊,他为什么会因为林是非的触碰而那个样子? 还有……好朋友之间真的不会这样吧? 思及到此,无数的温度又开始往皮肤表面上涌,岳或不敢开口问,只悄悄地退离身体想离林是非远一点。 但是下一刻,“啪!” 岳或抑制呼吸茫然眨眼,尾椎骨下面的软肉还在因为不轻不重的一巴掌震颤不止。 他竟然被打了?还是被打的屁股?! 岳或颤道:“你……” “别、动。”林是非不跟他开玩笑,低声警告,“星星,不要离我太远。” 这下,岳或心脏都要颤起来了,说道:“林是非,好朋友之间不会……” “好朋友会互相帮助。”林是非打断他,义正辞严,“包括手银。” “啊?”岳或震惊,脑子像浆糊一样懵,惊疑,“是吗?” “嗯。”林是非说道,“你忘记了我们一起去操场,看见体育生们训练,他们互相帮对方拉伸时都让对方喊老公,不然就往死里拉伸。” 岳或:“……” 确实。 “他们身为好兄弟,每天都会坦诚相见,”林是非说,“而步入青春期之后,你觉得有几个男生没做过那种事?他们会不互相帮忙吗?” 岳或:“……” 有道理。 “而我是星星最好的朋友,虽然我刚刚确实是在故意罚你故意堵你,但我以后肯定会经常帮你做这种事。” 林是非坚定,说道:“用不着害羞,这很正常。” 岳或:“……” 好、好吧。 岳或耳朵通红觉得有点听不下去,但他奇异地被说服了。 “好了。那从现在开始,就老老实实待在我怀里。”林是非解释完好朋友好兄弟的关系,语气重新占据支配主导权,“不许乱动,不许想着离我那么远。” 岳或果真没再动。 片刻后,他脑子里仔细过着林是非发表的好朋友言论,又认真想着林是非在熄灯前那样欺负他的画面。 岳或心里不服,也想让林是非尝试下好朋友的“爱”,而且只做一半就立马停住。 让他难受! 手在被子底下轻轻经过,带起一阵很细微的声响。几乎是在顷刻间,林是非的身体便显而易见地僵住了。 而后岳或听见林是非喉结上下滚动而发出的湿润动静,没办法细听。 但林是非没动,也没出声制止,只是真的这样任人乱来。 直到岳或突然停下。 林是非迅疾如风地按住他的手,不让他逃离,声线有极力压抑的低哑:“Darling,我还在不开心,你又这样招惹我。” 他整个人周身都漫上一股危险的气息,深邃的眸子在黑夜里无法让人窥探其中的情绪。 岳或听见他说:“你弄起来的,你弄下去。” “不然我直接弄你。” 第26章 岳或的手被死死按住, 手下灼热、滚烫。 这和自己故意“恶作剧”不同,由于猝不及防的动作,手心更加与体温过高的皮肉相触, 他甚至都感受到了手心里的青筋在阵阵鼓跳。 和脉搏频率似乎不太相同。 “我……我不。”岳或猝然一惊呼吸微顿, 整个人“腾”地热了,下意识用力想将手抽出来。 可林是非察觉到此,立马更加凶狠地按住他的手腕。拇指在腕骨上方来回摩挲,接着是手指附入岳或指缝间十指相扣。 “林是非……”岳或声音虚弱不敢乱动。 “嗯。”林是非几乎是只用略沉的呼吸回应的。 而岳或竟然从中听出了成熟男性该有的慵懒沙哑的性感,耳朵瞬间发烫。 他几欲把脸往被子里塞, 但宿舍的床就这么大, 本来挤两个大男生就是难为床。此时林是非一手仍然维持着将他往怀里拖的姿势, 另一手就控制岳或让他专心做事情。 根本没多余的空间让岳或做出远离林是非的举动。 “……你干什么?”岳或知道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抽不出手, 急得语无伦次,“你, 你放开我。快把……我的手放开。” 头顶微沉的呼吸被生生压抑收敛些许, 林是非喉结克制地微微滚动。 呼吸自微张的唇间溢出,岳或发丝被很热的温度掠过。 “放开你?”林是非忽而低笑, 显得很愉悦,但音色里却没多少笑意。岳或觉得下一秒他就能吃了自己。 林是非说道:“星星的意思是说, 放开你以后, 我可以直接弄你?” 弄我?岳或没听懂, 唇瓣欲动就想问怎么弄, 但话到嘴边他突然察觉危险似要来临,绝不能多嘴, 便一咬舌尖又硬生生把询问给狠狠憋了回去。 但岳或心里很不服气, 小声嘟囔:“明明你就是这样欺负我的, 怎么到了我欺负你……好像被欺负的还是我?凭什么?” “凭是你犯了错,”林是非一本正经,“星星不乖。” “而我没有犯错,很乖。” 岳或:“……” 岳或无言反驳,再次理亏的说不出话了。 而且害怕林是非继续揪着今晚的手机事件不放,岳或主动承认错误,一咬牙,说道:“是我不好,我……我帮你。” 视野晦昧的黑暗中,林是非眉梢微动,眼底染上不易察觉的得逞浅笑。 他故作将信将疑地思索,最终手上力度缓缓松开,大发慈悲地还了岳或的手指自由。 十五分钟后,被被子捂得严严实实毫不漏风的岳或后背蔓上细细的热度,发烧的脑袋似都清明不少。 他觉得好累:“林是非。” “嗯。” “你快了吗?” “不。” “……” 又十分钟,后背的那层微热升变成有些湿润的潮气,岳或想要出汗,这么密不透风的盖被子真的好热。 他摆烂停下:“林是非。” “嗯。”林是非重新握住岳或的手腕,让他借力,微哑的声线强势又低沉,“不准停下。” “……”岳或欲哭无泪,“你快了吗?” 林是非没回答,让他专心。 再过二十分钟,岳或侧躺着有些快地喘气,心道以后再也不会招惹林是非了。 是人吗? “面对我。”林是非手肘撑枕半起身,用干净的手扒拉岳或埋进枕头里的脸。 岳或抬头,生无可恋:“干什么?” 林是非揭掉他的退烧贴,垂首将自己的额头附上去。 感知片刻后,他道:“退烧了,Darling。” 岳或:“???” 等林是非退开身体,岳或立马伸手探额头。在被子里捂那么长时间,他掌心温度偏高,一对比额头顿时凉凉的。 但他似乎是不信邪,抬手按住林是非后颈就把他往下拉,二人刚分开还没十秒的额头再次密不可分地相贴。 刚刚林是非是在用自己的体温感受岳或,现在岳或是用自己的体温感受林是非。 真的不热了。 “……”想着方才发汗的所作所为,又捂被子又那什么的,身体机能便在双重努力下自行“排毒”好转了。 短短一小时,退烧还挺快。 岳或感叹:“牛逼。” 同时心道,林是非竟然是为了让他退烧。 果然只有最好的朋友才会这么为对方考虑。 林是非掀被下床,片刻后又返回。 他半坐在床沿拽过岳或的右手用湿巾细细擦拭,连指缝都没放过。 岳或手上并没有什么可疑痕迹,就是刚才……难免微粘。此时见林是非毫不害羞地做“事后清理”。 他瞬时连手带湿巾一起抽回来,快速说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林是非没再强硬,任人自己动手。经过漫长的夜晚,他心情似乎终于好了些,轻声道:“星星先睡。” 岳或没抬头,随口:“你要去干嘛?” 沉默须臾,林是非道:“我睡衣脏了。” 岳或:“……” “要再去冲个澡。”林是非说道,“你不能洗,等明天看感冒到底有没有好全再说。” 岳或:“……” 哪怕这种事再怎么正常也经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提,岳或忍着又想往脸颊表面上涌的羞赧,动作粗暴地把用过的湿巾往林是非身上狠狠一丢,而后猛地拉过被子盖住脑袋。 闷闷的声音当即从底下传出来:“啊你要去就快去,不用跟我报备。烦人。” 林是非唇角微扬起弧度,没急着走,他弯腰找到被子下岳或耳朵的位置,故意似的道:“谢谢星星,很……舒服。” 岳或胳膊伸出抓住旁边的枕头就恶狠狠地盖了过去。林是非及时躲开,才没有被直砸面门。 浴室门响起轻微的动静,岳或身体微蜷,睁着眼睛细听林是非是不是真的走了。他的手抓着被子边缘,悄悄地把脑袋探出一半,在有限的视野范围里确定真的没人,不知为何胸口始终提着的紧张感瞬间放松。 脑子无法抑制地开始回想当时手中的感觉,一个念头在岳或心底晃晃悠悠地冒出了头。 林是非……怎么这么大。 “啪。”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岳或想捶床,又怕动静太大引人注意,只能烦躁地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儿。 强行将里面很多没用的东西往外倒。 天色太晚了,岳或虽然不爱学习,但不学习的日子他也不怎么熬夜,作息时间还挺好。 今天闹这么一通,早过了他的睡眠时间。 林是非出来时,岳或已经双眼紧阖呼吸绵长,睡着了。 被子一角被人轻之又轻地掀开,林是非上了床,躺下。 察觉到身边有温热的体温靠近,岳或似是知道是谁,而这个人他很信任。 睡梦中的他不假思索,非常自然地往墙边挪了点位置好让林是非那边的空间更大些。 林是非扣住他的腰,不让他再动,也不管人能不能听见。 低声说道:“我这边空间是够的,星星那边不够了,向我这边过来点。” 岳或便又下意识将方才挪出去的位置占有回来。 林是非满意,视线肆无忌惮地从上到下描摹岳或的眉眼,低喃道:“Darling,晚安。” — 昨天睡得晚,早自习岳或起得异常艰难。 林是非夜里醒了好几次试探岳或的额头温度,确定没有再热起来的迹象才放心。 他简单洗漱好后,才去床边轻声哄着岳或起来:“星星,起床了。” 岳或被他半拥着坐起身,短发凌乱,听见声音努力把一只眼睛睁开一条缝,咕咕哝哝:“几点啊?” 从回国后,每天的早自习林是非都是这么叫岳或起床的,但每次听见他刚醒时说话,林是非就总觉得星星是在跟他撒娇。 新的一天刚醒的时间,心就先沦陷了大半。 而林是非每天都在沦陷。 “六点。”他轻声答。同时动手脱岳或的睡衣,给他换今天的衣物,“把胳膊抬起来。” 岳或边抬胳膊边从林是非怀里滑下去,想往下躺,不开心地哼唧:“我不去上早自习……” 林是非锢住他的腰身,把今天的衣服给他套上,道:“不可以喔。” 最终岳或还是迈上了去班级的步伐。 同样踩着点去教室的肖洋白乔对每天早上会遇见的场景都见怪不怪了。 白乔看着将半身重量都往林是非身上靠、边走路边还在想闭眼睛的岳或,调侃道:“或哥又是被非哥拽起来的啊?” 林是非推着岳或走路,闻言不置可否,笑应:“嗯。” 肖洋打着醒盹儿的哈欠,想起件事,随口道:“或哥你昨天晚上和非哥干嘛呢?” “那浴室门关的咣当响,我还以为地震了呢。” 提起昨晚,岳或脑子清醒了些许。 “而且中间是你的床,还是非哥的床嘎吱响了?”肖洋开玩笑似的说,“学校的床还是太垃圾,睡个觉闹的动静跟上床滚床单一样。” 岳或:“……” 平常关系不错,说话总是会肆无忌惮些,而且男生们在一起真没那么多讲究。 想说什么就说了。 类似的话岳或经常从肖洋嘴里听见,他平常还和白乔互相交换av呢。 看完还会讨论哪个姿势好。 不仅如此,他们看见岳或甚至会喊着或哥非要给他推片,说这个好看那个好看。 岳或是个校霸酷哥,不看那些东西,每次都拒绝接收。 但是……虚无的片子和昨天的真实性质能一样吗? “嗯呵。”忽而,耳边传来声短促的低笑,岳或倚着林是非胸膛的后背顿时察觉到震颤。 他头皮下意识一麻,立马站直身体侧首瞪林是非,警告他笑什么笑。 被警告怒视,林是非还算乖巧地即刻收敛笑意,讨好地拽住岳或的衣摆轻晃把玩。 他看了眼肖洋,道:“你很会说话。会说你就多说点儿。” 肖洋微懵:“嗯?” 岳或:“……” 林是非道:“我爱听。” 肖洋茫然:“啊?” 岳或:“……” 紧接着,陷入自我懵逼的肖洋就见他们或哥、抬手握拳便直接捶在林是非的后腰,下手丝毫没留情面。 捶完后岳或愤慨转身,走入教室的步伐,气势强大到像能踹死一头牛。 肖洋看得心肝乱颤,都不敢追上去和人一起进班。 几人行中,只有挨了打的林是非心情很好地连忙追上去。 岳或进到教室就把后门从里面反锁,不让林是非进。反正现在所有学生除了他们最后两排的四个人,都来了,没人会再从后门进教室。 无法,星星在闹脾气,林是非只能惯着,发现打不开门他就只好从前门进。 而岳或就趁着这点时间连忙解锁手机,打开直播软件后台。 在岳或莫名消失后,“最美的我”果然又原地迷茫了。 最美的我:【我的大大,你人呢?你怎么又不回复我了?是我发语音把你吓到了吗?我先申明我不是变态啊!我就是刚才在外面,人太多了,差点把我的手机挤飞出去,所以我才语音说话的!】 最美的我:【或大,或大你理理我!!!】 【呜呜呜呜我的画单啊,你在哪里啊】 此人以一己之力再次将消息发到直逼99+。 岳或匆匆把聊天记录拉到昨晚的语音,转文字。 “最美的我”说话语速肯定很快,十秒钟的时间,文字竟然转出来一大堆。 最美的我:【我真的好喜欢你,也好喜欢你的画啊啊啊,这次终于排到我了我真的超级无敌开心。不过话说回来或大你最近那么忙是有什么事吗?我记得你直播的时候随口说过你家里人不喜欢你画画,是不是你画东西被发现了现在不好办啊?或大我知道你不和人面基,但你要是实在没地方发挥我家在海城有个咖啡馆,先说明我真不是变态!是你发的小视频底下显示地址,而我家就是海城的,而且咖啡馆是公共场所!如果你不介意,能腾出时间了告诉我,我可以直接告诉你地址,我连画具都能给你准备好!我是真的想要我的画单呜呜呜呜呜】 不得不说,这人性格跳脱到看起来神儿八经的,脑回路也非常不一般。七转八绕的,竟然被他给猜了个七七八八。 岳或画画没被沈婉发现,但林是非明显比沈婉要“可怕”得多。他现在不敢让他知道。 可林是非老跟他粘一起,像连体婴似的分不开,回个消息都要被“惩罚”。 岳或很发愁,昨晚睡前都还在极力想画单的事儿。 不得不说,在家里真的容易露馅。以前怕沈婉突袭检查,现在怕林是非突袭发现。 出去画是个好办法,而且连工具都能省。 到那天戴上口罩就行。 岳或再次为自己的消失表达了真挚的歉意,随后单独回复那条语音。 或:【好的,就这么办。谢谢。我现在不方便多说,等我主动联系你。】 在林是非从前门走到座位,岳或恰好回完消息。他若无其事地收起手机,主动抽出一本语文必修打开。 林是非看他那么乖,自己还没逼着他学习,竟然就主动抽出了书。 他心下起了丝异样,不动声色地问:“刚才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啊。”岳或面不改色,“就是看看时间。” 林是非的眼睛下意识瞄向岳或放在桌兜边缘的手机,舌尖轻抵上颚,应:“嗯。几点了?” “……”岳或根本没看时间,回答不上来。 他心虚侧目,便见林是非静静地看着他。 第27章 “叮铃铃——” 早自习开始的铃声在众多已沸腾而起的阅读声中急促响起。 岳或被救了大命一般如获新生, 马上说:“六点半。” 似乎是怕人不信自己真的没干什么。这次岳或不再对自己的手机藏着掖着了,当即解锁屏幕给林是非:“不信你看。” 经过昨晚的教训,岳或学聪明了, 刚才回完消息他顺手便把后台数据都清除。 这样手机的使用情况就干干净净, 只要不到设置里面专门查看,就不会被发现。 岳或相信林是非肯定不会检查的那么仔细。 看到手机毫无保留地举到自己眼前,林是非原本还沉沉钉在岳或脸上的眼神,果真先转移垂下向手机看去。 岳或主动点开方才的后台软件使用情况,除了主屏幕, 空空如也, 好像他真的只是看了个时间。 “嗯。”林是非道, “你把设置打开我看看。” 岳或:“……” 他这人怎么这样?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岳或捏着手机边缘的指腹无意识蜷缩,粉色的指甲盖由于紧致而一瞬褪白。 林是非抬眸, 明明是强硬地命令,却不疾不徐地犹如商量。 “Darling, 打开。” “……” “岳或同学又来上早自习了啊, 真不错。”正在两人僵持不下谁也不打算让步时,嘈杂的阅读背诵声中忽而响起班主任杜杰欣慰的声音。 他和颜悦色地说道:“既然来了就不要玩手机了哈。早上这个时间正是人体大脑最清醒的时候, 背东西非常快,你起来一趟不容易, 好好背书吧。” 被班主任当堂抓包, 岳或也不觉尴尬, 毕竟他之前就没在早上的时间进过班。 他只在察觉到有人救场, 当机立断地把手机收起来,低声却快速地说道:“好的老师, 我知道了。” 开学两周, 岳或真的没再缺过早晚自习, 而且还没因为翻墙被抓到。 杜杰仍然觉得像做梦,班上的每位同学他都在乎,都不想放弃。他拍拍岳或的肩膀:“以后就好好学习啊。” 岳或点头:“好的。” 班主任惯例的五分钟巡查结束,走之前,杜杰还弯腰对林是非说道:“听说你俩以前在初中就是同学,怪不得岳或听你的。那以后老师就拜托你多管管他了啊。大好的年纪,得往上走。” 他这话更像是家长把令人操心的晚辈托付给信任的人,而岳或就是那个很让人操心头疼的晚辈。杜杰怕岳或听见这番犹如嘱托的话再起逆反心理,因此和林是非说话声音不大。 被班上的朗读声一冲,岳或就更听不见了。 林是非嗯道:“我会的。谢谢老师。” 而且他管的可不只学习。 后排没有外人了,林是非看向此时似乎正专心致志背书的岳或,只《离骚》的前两句就背错了俩字,心底沉郁。 岳或手掌托着半边脸颊,势必要用手背遮挡林是非犹如激光射线般的探究眼神。 几分钟后,那种被盯到无所遁形的窒息感越来越重,岳或受不了了,悄悄侧眸,小声:“……你,别这么可怕地盯着我。” 闻言,林是非微怔,眉尖不可抑制地轻轻蹙起。片刻后,他问:“星星怕我?” 不是害怕,是被看得头皮发麻。有时候岳或总觉得林是非看他的眼神是想把他吞进肚子里。 当然不是那种血腥暴力,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惹得人心跳都莫名快了。 但岳或回答:“有点儿。” 话落,林是非便克制地垂下眸子,纤长带有稍翘弧度的睫毛似是不安地颤动两下。 “对不起,Darling,”他低声道,“我不是故意吓你。” 岳或不自觉地蹙起眉宇。 停顿片刻,林是非用更加低却的音色又道:“星星,不要害怕我。” 在这瞬间,岳或心底的异样感直达顶层。 他胳膊肘稍撑桌面借力,弯腰倾身凑近林是非,面容在那双深邃半阖的眼底下出现:“你干嘛啊?” 岳或伸手碰了下林是非的眼睫毛,林是非下意识眨眼,但没躲开。 指腹下传来的触感微痒,岳或说道:“你又不是鬼,我怕你干什么?” 林是非捉住岳或想要继续作乱的手,细细摩挲他的指尖,指节,腕骨,沉默着不说话。 他情绪兴致明显不高,但并不是低落的那种不高,而更像一种,此时正在极力压抑自己突然高涨的疯执。 被压抑得狠了,就会造成突如骤临的不悦。 在岳或面前,林是非是很爱管他,但一直都很温柔——强势的温柔也是温柔。 他并没有见过林是非和现在的样子太过不同的一面,可岳或就是突然这样觉得了。 “不会真是因为我一句话不开心了吧?”岳或仍锲而不舍地凑近问。 半晌,林是非应:“嗯。” “我开玩笑的……”说着他忽然想起上次在陈家,林是非不开心了需要哄哄,岳或当即把手放在林是非脑袋上。 而后又想起好朋友之间的占有欲,这次林是非不开心一定还有手机的原因,岳或心下有些歉疚,但还是不敢直接说实情。 不然他总是很担心林是非生气后,会不再跟他做朋友。 岳或喊道:“林是非。” 林是非抬眸:“嗯?” 对上那双犹如会说话般的眼睛,岳或顿时有些扭捏,可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我,喜欢你。” 眼神乱瞟,耳尖泛红,声若蚊呐,但每个字都无比清晰地传入林是非的耳朵。 他眼睛瞬时亮起,哪怕知道岳或是在哄他,除此之外不掺杂任何朋友之上的感情。 林是非整个人的情绪都明显转好,手扶板凳边缘,笑:“星星是在哄我吗?” 岳或拽了下林是非落在前面的长发,没好气:“不然呢。” “那星星再说一遍。”林是非引诱,“好不好?” “……” 岳或和林是非四目相对,彼此的眼神都很坦荡。 察觉到被满足了朋友占有欲的林是非真的在开心,岳或心下竟然一松,还莫名觉得自己拿捏到了什么。 思及到此,某些扭捏顷刻消失大半,而且这种话都说好几次了。岳或又轻拽林是非头发,心情颇好,道: “喜欢你喜欢你,我就喜欢你一个。” “嗯。”林是非被哄得眉眼染笑,低应,“手机的事就暂时先不跟你计较了。” 岳或:“……” 我还得谢谢你大度是不是? * 从林是非出国离开,至林是非这次回国,中间有整整一年的时间,岳或都没学过习。 虽然在初中时有点底子,但岳或如今是在别人学习高二知识的基础上,还得巩固——其实是重学——高一的知识。 所以就更加地抗拒学习。 在校两周,新的假期马上又要来临。最后一天的下午,岳或像以往的每天一样,第三次向林是非抗议:“我不写了!” 林是非看了眼他刚做完选择题的卷子,道:“不可以。” 待岳或眉尾一耷要摔笔,林是非便已经凑上去用指背轻碰他的脸颊,哄道: “你看都快要写完了,所以就把剩下的也写完吧。星星真的很棒。” 这种夸奖的诱哄激励方式,明明就是大人对三岁小朋友才会说,也只有小朋友才会当真。 可对岳或就是每次都屡试不爽。 他从小到大,就好像在家里没做对过什么事情。 学习成绩好时,父母觉得这就是他应该做的,本该如此;学习不好时,沈婉又会说他怎么越长越笨,别的家长在说自己的孩子有多么优秀,她都不好意思开口。 现实生活里的人,除了林是非,从来没有人夸过他,也从没有人这么长时间的陪伴他。 每次得到夸奖,岳或脸上的苦大仇深就会多一分,然后愤怒地继续托脸和卷面上的题目斗智斗勇,短时间内不会再闹着说不写。 看岳或重新蹙眉思索,林是非贴上去,唇几乎擦过他耳廓,温热的气息溢出倾洒:“星星好乖啊。” 岳或没动,闻言眼珠斜过去看林是非,面无表情:“好乖你昨天还弄我。” 自从半月前解锁好朋友间的互帮互助特权,林是非就跟疯了一样。 有事没事撩拨他。 闻言林是非低笑,说:“你没完成作业。我们说好了,不学习,不写作业,完不成作业,都会罚你。” “谁跟你说好了啊。”岳或用眼神剜他,而后觉得不过瘾又生气地拍了他一巴掌,道,“快走开。别打扰我做卷子。” 林是非很知进退,忍着愉悦点头:“好的。” 物理公式比数学题还令人头大,岳或绞尽脑汁,恨不得扯出自己的脑花,想把这段时间写过的卷面知识全都薅出来,看看到底应该代入哪个公式。 可仔细在脑海搜索,岳或竟然发现自己的脑袋空空如也。 岳或:“……?” 岳或先暂时放弃,侧眸看林是非连书都不掀,刷刷在笔记本上写东西,问:“你在干嘛?” 林是非笔没停:“给你总结各科的重点笔记。” 岳或:“……” 谢谢你,好兄弟。 下午六点,终于熬到最后一节课。 岳或匆匆把刚刚空过去的最后一道物理选择题选了 D ,卷子推给林是非:“你检查吧,哪题错了下周再说。我走了。” 他刚拉开后门要往外冲,衣摆就猛地被人拽住,岳或不得不回头,很急似的:“干嘛?” “星星。”林是非把试卷塞进桌兜,跟着站起来,道,“我们上次说好,等再放假你要跟我回家。” “啊?”岳或懵然,“什么时候说好的?” 这不能说好。 就在昨天,岳或趁着上厕所告诉“最美的我”他今天有空。 放了学就可以去咖啡馆画画单。 如果客户描述的画单形象足够具体,岳或画起来会很快,平均两三个小时就能出。 恰好,“最美的我”要求的形象就非常具体,是娱乐圈的一个顶流。 “最美的我”的偶像。 岳或本来打算周六去,但他怕放假时间再次被林是非预订,所以聪明地选择了放学时间。 周六周日如果林是非说要干什么,他也不心虚。 果然,这不就来了? 看岳或忘了,林是非也没不高兴,提醒:“就上次。” “我说让你跟我回家,姓陈的却过来了。你说这次放假会跟我回去。” 两个人认识那么久,岳或还从来没去过林是非家里。 因为家庭缘故,岳或至今都觉得自己不讨大人喜欢,甚至是惹人厌烦的。 不然不会连他的亲生父母都忽视他,不喜欢他。 所以岳或比较担心……害怕和大人相处,怕哪句话说得不对就会让人不开心。如果林是非的家人讨厌他了,岳或设想过那个场景,他会很难过。 他不想被唯一的好朋友的家人讨厌。 被提醒后岳或想起来了,他有点为难,说道:“我……不会说话,去了不知道说什么。” “星星就是星星,不用想需要说些什么。”林是非知道岳或的担心,所以他之前从不会让人为难,更没说过邀请星星去家里做客的话。 但现在他们长大了,以后总要和家长见面的,林是非等不了太长时间,他必须时时刻刻确定岳或待在他身边:“我说的我家里人都知道你不是开玩笑,爸爸妈妈外婆外公爷爷奶奶,他们真的都很喜欢你。星星,你就跟我回家嘛,好不好?” 岳或猝不及防被报了一连串的长辈称呼,紧张得下意识吞咽口水:“你怎么认识一个朋友谁都告诉啊。” “因为我喜欢星星啊。”林是非理所当然。 岳或喉头哽住,而后感觉耳根一热,平复了两秒才把突然鼓噪的心跳压下去。 他忍不住在心底爆粗,操……林是非怎么搞得这么像表白。 “好好好。”岳或败下阵来答应,“不过要明天。” “嗯?”林是非正要开心,闻言疑惑,“为什么?” 岳或嘴唇嗫嚅,不敢看林是非,强行镇定地编瞎话:“我妈今天生日,不回去不行,得跟她一起吃个饭。” 说完怕林是非问什么,他又立马接下去说道:“没有人能欺负我,不然我就向你告状,让你揍他!” “我吃完饭就立马回来,大概……晚上七八点。虽然还不算太晚,但到了你家可能正好是晚饭时间,我这时候去的话就很像赶饭点儿,不太礼貌,我想给你家人的第一印象好点……所以我还是明天再去吧。” 言罢,没具体撒过谎的岳或强行让自己放松,抬眸希冀地看着林是非,静等他答应。 他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清楚明白了,林是非不说好都是不懂事。 而且沈婉生日,如果他再跟过去好像不太好,不然很像去砸场子的。 林是非无奈,轻笑道:“好吧。那我明天去接你好不好。” “好。” 林是非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吃饭,什么时候要回家,都要给我发消息告诉我一声。” “好。” 两人在学校门口分开,岳或风风火火地跑了。 咖啡馆离得不远,打车半小时。粉丝报销来回车费,画具还提前备好,岳或觉得这应该会是他接过的最轻松的一个画单。 岳或走后,林是非想着上次在陈家经历的所有不愉快,眉心微蹙。 他还是怕星星会被欺负,而星星会看在沈婉的面子上,不作反驳不说话。 思及到此,林是非觉得他不应该回家。他应该在岳或的小出租屋里等他回来。 如果星星不开心了,他能第一时间在,第一时间去哄星星。 而且,岳或推门回来就见到他在家里等他,应该会是个小惊喜吧。 晚上六点半,林是非心情颇好,用岳或给他的备用钥匙打开门进家。 晚上六点四十,岳或的消息过来,说他们在吃饭了。 林是非回复:【好。】 晚上七点半,岳或又发了新消息,说回家了。 林是非回复:【好。】 他有些期待:【Darling,我有惊喜要给你。】 岳或:【什么惊喜?】 这条林是非没回,故意吊人胃口似的。 十分钟后,岳或说:【我到家了。今天报备结束。】 收到消息的那刻,坐在沙发上的林是非,视线便从空荡荡的客厅移到狭小的玄关处。 随后,他原本带着期冀、愉悦的眉眼在几分钟的等待中逐渐冷却下来。 门口没有传来丝毫动静。 外面的天色逐渐暗沉,不知过去多久,静默的林是非忽而扯唇哂笑。 星星在说谎。 找不到岳或,且完全不知道岳或去了哪里的真实感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林是非指尖无意识轻蜷,直至紧握,指甲深陷掌心。 他舌尖轻抵后槽牙,眼神冷淡得不像话。 第28章 晚九点, 岳或还没回来。 林是非坐在沙发上,脑袋后仰靠着沙发背。 他右手紧握手机,左手抬起用手背放于眼睛上方遮挡灯光。 空荡的空间里几乎什么声响都没有, 只有林是非不规律的微沉呼吸。 他胸膛起伏略显急促, 握着手机的力度极其大,手背几道青筋都如数暴起。 “Lin?Lin…… Lin你不要不说话,你要和我沟通。”外放的手机传音筒里传出流利快速的外国语言。 男人道:“先放松好吗?深呼吸——Lin,你并不是找不到他了,而是他也需要正常社交, 你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能知道他的行踪的, 你……” “我为什么不可以?”林是非维持着这股尽量放松的姿势没动, 话却非常执拗,道, “我当然可以。” “你无权干涉他的社交。” “我没有干涉,”林是非猛地睁眼, 起身, 眼尾是极力隐忍情绪的绯红,“我只是要知道他去了哪里。” 男人一针见血道:“他也有权不告诉你。” 这几年, 心理医生知道林是非不需要安慰的劝导,那对他根本没用。他只需要更加严厉直白的制止, 让他自行束缚。 但和以往多次不同, 往常听见这种话林是非能够很快冷静, 但今天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 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传来。 这一针直接把林是非扎的血流不止, 他手指微挛,哑声道: “那就把他锁起来吧。” 男人惊:“Lin……” 林是非直接把电话挂了。他往怀里塞了个抱枕, 努力平复情绪呼吸。 很安静, 甚至有些乖巧地等岳或回家。 * “或大, 你是在等什么人的消息吗?”宽阔温馨的市中心咖啡馆,二楼走廊尽头靠窗的雅间传来询问声。 画纸铺架于画板,本是洁白空旷的圣地此时被浓墨重彩的笔线渲染。 岳或手上染了些许颜料,闻言视线第三次从没新消息进来的手机屏幕上移开。 “叫我岳或就行。”应完他用指节轻碰口罩边缘,确保不会露脸,“嗯。” 林是非那边不知道是不是有事儿,他都说已经到家了,对方却一直没回消息。 在此之前,这种情况从来没发生过。 而且林是非还说要给他个惊喜,什么惊喜他也不说。烦人。 不知道怎么,竟然把岳或弄得怪紧张的,莫名其妙。 “不会是女朋友吧?”这是岳或第一次在私底下画粉丝的画单。男生怕他不适应,自两人见了面就一直在不停地说话:“你手上还有小皮筋儿。” 买画单的主人叫乔晃,今年大三,大学离家很近,所以没住校。他现实里和网络上的性格差得不多,很有趣,也很可爱。 “不是。”岳或眼睛没再往手机上瞟,下意识看了眼左手腕骨下方的黑色发圈,没回答的太详细。 画纸上的人像清晰立体,连眼神都栩栩如生。乔晃瞳孔被惊喜的亮光填满。作为已经关注了岳或几年的老粉,他真的算是看着岳或“长大”的,自然一直都知道岳或的画功。 可在视频里看与私下亲眼看见,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岳或画画时对周围的安静程度要求不高,相反,他很能适应乱糟糟的环境。 直播时也都是边画边时不时看弹幕和粉丝聊天。 所以乔晃才敢在岳或作画时和他说话。不然在见到岳或的第一眼,乔晃就哑火不开口了。 17 岁的岳或穿蓝白校服,脸带口罩,长身玉立,让人无法抑制地眼睛发亮,怎么看怎么像是三好学生,还是时常能够站在国旗下发表重要演讲的三好学生。 但岳或的眼神太冷淡,生人勿近的明显不好惹,校霸气场强大到不容忽视。 “那就是男朋友了。”乔晃眼底映着灯光,托着脸兴奋地看岳或做收尾工作,“不然也不会查岗。” “你刚来没多久打开手机是在报备对吧?” 岳或:“……” 不知道被上述那些话里的哪个词汇戳到神经,岳或笔尖一顿先停下动作,用没被染脏的掌根轻触耳垂。 莫名觉得有点热。 “不是……男朋友,”岳或音色有些低,“但他确实查岗。” “哇。”闻言乔晃立马将眼神钉在岳或身上,惊讶道,“还真有情况?” “不是或大,你是从 13 岁不到就开始玩儿直播了对吧。我三年前开始关注你,怎么也算你半个娘家人。” “那人对你怎么样啊?性格好吗?不会骗你吧?你不爱学习都要辍学就算了,早恋的话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过我还是劝你好好学习。” 岳或:“……” 这人是真的自来熟。 年纪小就开始直播就这点不好,好多兄弟姐妹都拿自己当他长辈,到现在直播间里大家都还叫他崽崽。 但岳或也不想在那么小的时候玩儿这个。他没钱,需要钱。 虽然他不爱学习,但是除了学校,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所以学费还是要攒。 未成年无法跟任何直播平台签约,所以岳或才靠画画接单赚外快。 第一次接触直播时,岳或正处于变声期,哪怕不露脸,一听也知道是小孩子。 好多人都阴阳怪气说他不好好学习,搞邪门歪道。 不过岳或从小就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那些言论除了让他有些难过以外,并没有让他产生太多不适。 几年过去,性格越来越凌厉甚至生出尖锐的锋芒,很多时候连自己都扎。 某些废话他就更不在乎了。 “你闭嘴。”岳或没照顾雇主心情的习惯,在直播间里也是经常和粉丝怼来怼去,“再哔哔我就把你老公的脸画花。” “!”乔晃震惊,连忙捂住嘴巴,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画画。 最后害怕岳或真的会公报私仇般,实在忍不住小声道:“我不说话了。而且你都画三个小时了,把我老公的脸画花你还得重画,那多麻烦啊。” “我老公下个月生日,我要去应援的,就举着这副画!你快画吧快画吧快画吧。” 画上的人当然不是乔晃真老公,是娱乐圈里的顶流影帝,他们都爱这么喊自己的偶像。 看见这个人岳或就很熟,因为不止一个人找他画过。 而乔晃更不是第一次找他。 只不过接过的画单太多,便一时没想起来。 而等这次来到这,听到“老公”、“生日会应援”,岳或就瞬间有了印象。 半小时后,岳或收尾结束,将这位影帝的半身像完美裸现在此时的雅间中。 被暖色的灯光一打,就犹如真人站在面前。 他画风很干净利落,颜色却又用的非常大胆豪放,但下笔时却又与大胆二字截然不同,细腻得让人赏心悦目。 顶流影帝脸上的细小绒毛似乎都能瞧见。 岳或画笔下落从不思考,也从不反悔,似乎那支画笔天生就长在他手上。 他右手无名指指根处有颗很小的绯色小痣,平常直播时粉丝们看不见他的脸,最爱他的手。 “好了。”岳或用易清理颜料的湿巾细细擦拭过指节,几分钟把自己的手擦干净。 “或大,呜呜呜呜你真的好厉害。”乔晃夸张地表演,眼睛里的光只增不减。 “黑粉还说你不露脸是因为有手替,根本不会画画,他们真该看看今天的你。” 岳或莞尔,道:“我不私下接单。这次情况特殊。” 乔晃道:“真被家里人发现了啊?” “没。”岳或神色稍正,低声说道,“就是怕被发现。” 虽然已经关注岳或三年,但乔晃以及其他粉丝能知道他家里人不喜欢他画画,还是在一年前的某天。 那次岳或情绪非常低落,第一次在直播间里画不下去东西。 画笔落在画纸上时,总是机械般地停顿半晌。 最后他终于还是放弃,只将那幅画完成了一半。 是在机场欲将起飞的飞机。 因为没有完成那幅画,所以那架飞机至今也没有起飞。 那时粉丝注意到他不开心,关心地询问,还开玩笑说,都有画画这门高超的手艺了,就算考不上大学以后也不愁吃喝,别不高兴。 而看见这些话,岳或很久都没出声。 就在众人觉得等不来他的回答时,岳或才轻声说:“没有人喜欢我画东西。” “大家都不喜欢我。” 一年多前,他 16 岁生日都没过,可想而知这些话说出来……有多可怜。 所以岳或除了在没有任何人认识他的网上,释放宣泄热爱,从没主动告诉过身边人他热爱什么。 包括林是非。 如果林是非……也不喜欢他做这些呢?也觉得这是不务正业邪门歪道呢? 他本来学习就不好。 “唉。真的是,”乔晃不理解地嘟囔,“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你家人不支持你的喜欢?我要是有这样的天赋,我爸妈恨不得能高兴得锣鼓喧天昭告天下,多骄傲多自豪的事情啊。” 他这声音很小,没让岳或听见。 在手机上转了账,看见钱岳或情绪瞬时上涨。 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此时是晚上九点多,岳或道了谢,转身就要离开。 走之前,乔晃这半个娘家人不放心地劝道:“别早恋哈。早恋也要擦亮眼睛哈。” 岳或:“……” 岳或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用擦亮眼睛,林是非特别好。 ……不对,他跟谁早恋?根本没有的事! 没有霓虹灯的远处,天色已经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岳或坐在出租车后座靠窗的位置,看窗外的人群、车辆、灯光。 画画的事情,他不可能瞒林是非一辈子。 但这件事真的不好开口。 关于画画,除了后来关注他的粉丝们,他从小就没得到过任何褒奖。 沈婉与岳释感情不好,一见到他像父亲那样也执起画笔,沈婉就会歇斯底里地将他的画笔全部折断,画作全部撕掉。 还说如果再让她看见他画这种无聊的东西,她就再也不要他了。 岳或很害怕妈妈不要他。 而岳释身为大画家,自然看不上他画出来的玩意儿。 每次在沈婉发完脾气后,岳释也要彰显下自己身为父亲的威严,淡淡嘲讽:“你妈说得对,你像的是她又不是我,怎么可能会有艺术细胞,以后别再动这些东西了。小儿科。” 他们婚姻的不幸福,让岳或也成为了他们可以随意丢弃,随意奚落的破旧玩偶。 似乎看见岳或,就是在时时刻刻提醒他们当初的结合是多么的错误。 岳或从小就被深深埋下他的热爱上不了台面的种子,致使他从不敢跟任何认识的人提起。 特别是林是非,他就更不敢说了,怕听见什么不好的言语。林是非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他不想失去最好的朋友。 不过,如果林是非并不会讨厌呢? 总得试试吧。 那……到家给他打个电话,坦白一下? 或者明天见面说? 思及到此,岳或竟然真的有点跃跃欲试。 毕竟早死早超生。 — 回到家时已经九点五十,岳或心情还算不错。 三楼声控的廊坊灯已经修好了,他一上楼就自动亮起。 而到了家门口,岳或刚掏出钥匙打算开门,就看到门底下的缝隙里有光线露出。他心头骇然一跳,心道,操,不会吧? 这特么……不会就是林是非说的惊喜吧? 岳或喉头突然像是被什么坚硬的东西哽住,心里瞬间虚得不行,喉结都不自觉地微颤动。 他当机立断地收起钥匙转身欲走,脑子空白只有一个先跑再说的念头。 但他刚转身,身后的门便咔哒打开。 随即一条颀长有力的胳膊眼疾手快地环过岳或的脖颈,让他瞬时倒在温暖却低气压浓重的怀抱里。 林是非头发随意拢起扎着,和散着头发时漂亮柔和的面孔不同,此时的深邃的五官毫无保留地如数裸露,他又明显非常不开心,就显得有点凶。 岳或头皮都麻了! 林是非垂眸看他,把他往出租屋里带,道:“Darling,都已经回来了,还走什么呢?” “我……”岳或方寸大乱,被他半拥半托,脚下没借住力,几乎是被林是非抱进去的。 话还没说完,就听一声“咣当”,门重重地关上。 特么的岳或根本没想过林是非会在出租屋等他啊,他竟然还明目张胆地跟人报备假行踪! “我可以解释……解释。”岳或后背紧贴门板,连忙抵住林是非几乎要将他困在门板与怀抱之间的胸膛,紧张地不敢直视林是非的眼睛,急于表达真诚,“林是非,我可以解释的。” “解释当然得要啊。”林是非笑了声,“但现在,我们先做点其他的事情。” 岳或不安:“做什么?” “Darling,你选卧室,还是客厅?”自看到岳或的那刻起,林是非的眼睛便没再离开过他一秒。 岳或没明白:“什么?” “就客厅吧。”林是非自主盖棺定论。 “你……嗯!” 话未说全,岳或便只觉手腕处猛然一紧,他被迫紧随着林是非的步伐踉跄往客厅去。 下一秒,岳或就被甩上了长沙发。 抱枕都掉在了地上,他下意识就要起身,却被林是非猛然靠近的身躯压回去。 察觉到衣摆底下的腰侧被柔软的指腹触碰,岳或整个身体一阵激灵,大声道:“林是非,你又扒我衣服!” “我不止扒你,”林是非俯身在岳或耳边道,“我还要教训你。” “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长时间?你还骗我……Darling,你为什么……那么不乖啊。” 林是非三两下制住岳或的反抗,动作凶狠,但没有弄疼岳或分毫。再开口时的语气里,带着无法忽视的害怕惊惧与压抑过后的疯癫: “星星,你差点逼疯我。” 岳或被他不可抑制的颤音惊了一跳,连挣扎的动作都先停止了。他忙问道:“怎么了?林是非,你……嗯。” 裤子校服以及更贴身的衣物全飞了! 岳或在询问中脸色爆红,也顾不得其它了,快速道:“有话好好说!” 林是非把他拽起来,力度太大岳或一下子由躺变成单腿跪在沙发表面。 随即, T 恤被毫不费力地掀起,岳或正要伸手阻挡,林是非便三两下把他没被完全脱下的 T 恤绕在身后,当做绳子束缚住他的手臂。 一刹那,岳或没手再做出挣扎的动作。 这让岳或有点恐慌,说话语气都软不少:“林是非,你……快放开我。” 片刻后,不知怎么搞的,林是非坐在沙发,岳或膝盖便呈跪卧,后腰用力面对林是非跨坐了在他的腿上。 林是非将全身上下 只余T 恤还在身后束缚双手的岳或,单手掐着他的腰将人强势地半拥进怀里。 岳或脸烧得慌,颤声:“林是非……” “啪!” 极重的一巴掌顿时响彻在客厅,岳或猛地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傻在原地。 随后羞耻的痛感犹如排山倒海般袭卷,与脸颊一起红的还有眼睛。 岳或只觉得整个脑子都“嗡嗡嗡”的。 好疼。 林是非竟然打他。 但比起疼,被以这样令人羞耻的方式教训更让人难以忍受。 只是还不等他彻底反应过来这件事,紧接着就又是重重的一巴掌。 岳或下意识低呼出声,腰身瞬间绷紧想要躲开,却被林是非的大手牢牢桎梏。 他又怕又惊,一时之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等第三巴掌以同样的力度落下来,岳或眼睫都湿润了。他咬紧唇瓣,薄弱的胸膛往林是非怀里贴,奋力想塌下腰不让林是非再动手。 可林是非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掐他腰的力度始终保持上提。 察觉到尾椎骨以下的两团软肉藏不住,岳或额头抵住林是非的肩窝,主动认错。开口时音色里竟染着抹哭腔独有的颤音,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因为可疑的羞耻。 “林是非,我错了……你,不要打我。” 回答他的是又一巴掌的狠戾落下。 岳或身体猛地轻颤,哭腔真的自唇间泄露而出。 林是非极力压抑着自己,找不到岳或的恐惧,在重新见到岳或的那刻起猛然放松。 可他最初精神太过紧绷,岳或不回来,他就一直在想星星到底是跟谁出去了,又或者他是偷偷去见了他喜欢的人吗? 这些念头都几乎让林是非发疯。 他从小就比较偏执,心理医生说任何人都会有暗黑一面的情绪与短暂行为,这很正常。 可当一种情绪太过偏激,甚至达到极端,就会不可避免地形成疾病,需要治疗。 林是非从小就对属于自己的人或物有很严重的占有欲。他小时候真的把自己的好朋友关起来过,怕他离开自己。 所以试图用把人锁起来的方式证明他是属于自己的。 幸好,他的好朋友并没有害怕他。 现在也依然在他身边。 ……虽然星星不记得了。 而经过父母的陪伴以及医生的开导,林是非逐渐能够压抑住自己的极端行为。 他喜欢星星,所以他首先要尊重星星。 要保护他,爱护他,不可以伤害他。 直到初二那年,他重新回国再次遇到岳或。 所有事就又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幸而,长大后的林是非已有足够的克制能力。 岳或还将额头抵在他的肩窝处,鬓边的发触碰到林是非颈侧的皮肤。 有点痒,林是非没后退,反而贴得更近了。 而他一动,岳或就以为他还要动手,忙侧首用湿漉漉的眸子看林是非,音色有些可怜:“林是非,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对你说谎。你不要……” 犹如祈求的软糯声音近在咫尺,林是非微阖眼,掩饰自己即将的失态。 平静须臾,他侧眸,大手抚上岳或的后颈将人拉近。 二人额头相抵,声线竟比挨了打的岳或还要沙哑心疼:“星星骗我的时候,怎么不记得不要对我说谎?” 岳或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心虚地不敢再说话。 “Darling,我喜欢你,”林是非道,“但今天这个教训,你必须长。” “我要让星星记住,以后不准再欺骗我、隐瞒我。今天我打你,也不准讨厌我。” 听到他好像并不打算放过自己,岳或顿时不安可怜地看他。 林是非强行不让自己为这个眼神心软,直白了当地说: “你是我的全部。Darling,星星,我求求你,也让我做你的全部好不好。” 第29章 回来的路上, 岳或都在心里想好了,对林是非坦白他自小就画画的事。 如果林是非生气,那他就哄哄他, 多说几遍喜欢他。让他感受到自己很在乎他这个朋友。 岳或愿意满足林是非关于朋友间和别人不同、甚至超乎寻常的占有欲。 可现在来这么一出, 岳或算是提前知道了林是非生气是什么样子。 再多给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这时候坦白。 不然肯定就不止被揍了。 哪怕林是非刚才说的话犹如向准爱人表露情意。 “林是……林是非……”岳或眼尾红红的,在耳边传来清晰的巴掌脆响的同时,他身体忍不住前倾,几乎能被瞧见的肌肤全都在用力,“我错了……你别打我。” 他大腿绷直, 在灯光下形成弧度优美的肌理线条, 蔓延进呈跪卧的膝窝深处, 白得能反光。 但与之颜色截然不同的便是后腰那两团软肉了,五指的巴掌印清晰可见。 一片殷红。 岳或小臂被绕在身后用 T 恤桎梏, 没有胳膊可以使用。 此时被揍,震惊之余只觉得全身都用不上力, 只想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 或者找个地缝钻进去也行。 他向旁边努力挪腰, 非要从林是非的大手下脱离,但林是非自然不可能放手。 “还躲?”林是非轻拍了下他后腰, 语气含有警告意味。 岳或上半身重量都埋进林是非怀里,闻言呼吸微顿, 眨着湿润一片的睫毛, 果然聪明地不再动了。 二人之间沉默须臾, 没有察觉到林是非再强硬地动手, 岳或才敢浅浅呼吸,小声:“我都给你道歉了……你还揍我。” 刚才被连续打了好几巴掌, 每一下林是非都没放水收力。岳或是男生, 没那么矫情, 而且小时候经常和人打架,去年还和谭谌互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没眼看。 但打那么狠,他都从来没红过眼眶。 可今天揍他的人,不是真的欺负他的人,不能和他互殴。 而且林是非早就说过不止一次,不可以骗他。 今天确实是自己不对,岳或知道。 不然他也不会认错那么快。 可挨打了,哪有不疼的。 在刺痒的疼痛与极度羞耻的双重感知中——其中当然是羞耻居多,岳或只觉得心酸又委屈,眼睛里是真蔓上了层潮湿的水雾。 他几乎整个身体都缩进了林是非怀里,不抬头看人。 林是非侧首垂眸,视线落在岳或裸露在灯光下纤白又细腻的后颈。 由于岳或低着头,一节圆润小巧的颈骨微凸,很想让人一口咬上去。而且力度要狠些,咬出绯红的牙印,宣示主权。 让他永远属于自己。 “星星这时候就哭,以后可怎么办啊。”林是非突然没头没尾地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闻言,岳或微阖的双眼顷刻睁开,吓得眼球底部都不敢再溢出新鲜的眼泪。 林是非什么意思?以后? 什么以后可怎么办? 难道他以后还要对自己做比今天要更过分的事吗? 更过分的事……是什么? 岳或心里没来由地惊慌,说道:“你,你还要干嘛啊?” “Darling,现在说,晚上不回来去哪儿了?”林是非没回答那句询问,大手也终于舍得放开岳或的腰身,轻捏住他的下颌让他抬头看着自己,道,“为什么要骗我?” 侧腰甫一不被桎梏,岳或就下意识将腰往下塌,坐在林是非腿上。 但两瓣软肉因为刚才的巴掌还在上涌热度,火辣辣的,刚接触到林是非大腿的衣服布料更觉不好受,岳或又不自主地将腰微抬起些许,留出一分空气让其恢复,心里就更觉得委屈了。 但是除此之外,岳或觉得自己身体有点异样。 刚才被揍,说实话,他感觉到最多的不是疼,是被林是非用大人教训小孩儿的方式教训,感觉很不好意思。 而且,他刚才为了避免再被揍,一直往林是非怀里贴,前面某局部就难免蹭到衣服布料。 来来回回,就很像…… 被抚摸。 岳或心底微震,他以前也打过不少架,总避免不了摩擦吧? 但他真不是这种人啊,他真的很正经。 为什么……为什么在林是非面前会这个样子?! 他不会是这段时间和林是非玩好兄弟间互帮互助的游戏,玩多了,坏了吧? 岳或甚至连羞耻都再顾不上,只惊疑地想悄悄离林是非远一些,打算自行恢复。 幸亏只有一点点的感觉,没有真站起来。 “怎么不回答?为什么要骗我?”林是非道,“是在想应该编什么谎话搪塞我吗?” “没有。不是。”岳或即刻答到,没底气,但没露怯,“我是去……喂流浪猫。” 他在身后被衣服拧紧的手腕动了动,想挣脱:“不是故意骗你,是……你刚回国没多久,上次就没有好好陪爷爷奶奶,所以我就想……快点结束聊天,让你好好陪他们。” 林是非不知道信没信,脸上神情难以被捉摸:“跟谁一起出去的?” “是星星的新朋友吗?我以前有没有见过?”这样说着,他的手还意有所指地抚上岳或的后颈,触感很洁腻,让人不舍得再放开。 岳或被他摸得冷飕飕,总觉得还有未知的危险没来临,喉结下意识颤动。 而没有第一时间得到他的回答,林是非目光如炬:“为什么不说话?真的跟人出去了?” “没有。”岳或和他对视,说道,“真的没有。我自己去喂的,猫猫。” “我也没有认识新朋友……真的。” 说话间,林是非的手放在了岳或腰后那片柔软的部位上。 岳或身体顿僵,但也没觉得有多不适。 毕竟林是非都帮他手过,被摸屁股好像也没什么。 就是……有点疼。 直到下瞬间,察觉到林是非在用掌根来回按搓他方才被揍的位置,动作很轻,岳或才反应过来他是在用手帮他的屁股消除此时已经糜红一片的指印。 不好意思的同时,岳或心下泛软,舒服了不少,还心道: 你打的,你消肿。哼……让你揍我。 今天晚上,林是非因为不知道岳或去了哪里,又惊又惧。 此时能够放松些许,他音色竟然很是沙哑:“Darling。” 在心底想骂林是非的岳或眨眼乖顺,低应:“嗯。” “从咱们做朋友开始,我就喜欢黏着你,希望能够了解你的一切。”林是非深呼吸,再绵长地轻轻呼出,极力收敛周身的低气压,放低语气堪称温柔,“我真的很喜……很在乎星星,你一直都知道的,对不对。” “嗯。”不知为什么,听见林是非用这样的语气说这些,岳或竟然鼻头泛酸。 他从记事起所见过的所有人里,包括自己的爸爸妈妈,都不喜欢他。 十一二岁看到冯呈被谭谌欺负,他以为他们是同类,想用自己瘦弱的臂膀保护他,自以为是地对他好,想和他成为朋友。 可最后得到的只是嘲笑与欺骗。 致使岳或后来再也不敢主动寻找朋友。 初二遇到林是非,他帮自己打架,岳或感激他,让他免去了自己再带着一身伤回家。 但岳或从来没想过和林是非成为朋友。他一看就和自己不是同类人。 林是非对谁都彬彬有礼,处事有道,学习成绩好,讨老师与各种长辈的喜欢,他一定生长在有爱的家庭里。 可岳或不是。他们没有共同话题。 但林是非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岳或不和他玩儿,他就老追在岳或后面可怜巴巴地说: “我都帮你打架了,你怎么能不理我。” 岳或想起他帮自己打架时的凶狠,抿唇道:“你要是想欺负我,我可能打不过你。你找别人玩儿吧。” 在没人在意的岁月里,岳或早已学会该怎么保护自己。 他从来都不是逞强的人,而且还很是懂得趋利避害。 明确打不过就跑,实在躲不开那就动手拼。 而闻言,林是非面上微微一怔,不过他随即反应过来岳或在说什么,当即正色,非常直白地举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的,我真的就只是很想跟你在一起……玩。以后如果再有人欺负你,你不要动手,让我来好不好。” 就是听到林是非后面那番堪称保镖发言的话,岳或才动摇了信念。 从小到大,他真的受够和人打架了。带一身伤回去,沈婉也不会安慰他。 只会说是他的错。 可是他明明就没有主动惹过事,都是别人先骂他是孤儿是野孩子的。 他明明……已经很乖了。 “我也很在乎你。”岳或低声说道,回应,“林是非,我也很在乎你。”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对我特别好。 这种好,是岳或在过去的所有时间里,从不敢奢望的。 不知是不是岳或看错,他觉得在自己说完这句话后,林是非眼尾迅速掠过一抹红,眼里的惊喜几乎要满溢而出。 但再眨眼那抹脆弱的红便不见了。 “所以我说过很多次星星不准骗我,你都还记得吧。”林是非没让自己沉溺于岳或说的在乎里面,他要的远不止如此,这点甜尝尝味道就好了,但不能为此驻足不前。 他想要的是更多。 闻言,岳或刚被抖落掉的心虚瞬间又重涌回来:“……嗯。” “可是星星骗我。”林是非道,“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真的很害怕。” 他的怕不是装出来的,是自心间渗透出来,侵染至全身。 岳或这时才发现,林是非的唇色竟然有些发白,脸色也很不好看,好像受到了什么极大的惊吓,又或犯病的病人找不到解药而生生压抑住自己的天性,强行让自己成为正常人。 只不过岳或刚回来意识到自己被抓包了,心里慌乱;被往出租屋带的时候更慌,便没注意到林是非的脸色。 他没先问林是非怎么了,而是鬼事神差地问: “害怕什么?” 林是非环住岳或的腰身,字句清晰道:“我很害怕星星不再需要我。” “害怕你会有其他比我更好的朋友。” 岳或怔住,不明白林是非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只是还不等他细想更多,林是非便低哑着音色问道:“星星会永远需要我吗?” 他们又不是恋人,只是朋友而已,会永远都需要彼此吗? 岳或想,以后的他们都会谈恋爱结婚有爱人吧。 也不知道林是非的另一半会是什么样子,等他有了恋人,林是非对好朋友的占有欲肯定就会转移到爱人身上。 思及到此,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岳或突然觉得心里很不舒服。酸酸胀胀的,有点难受。 他垂着眸子,眼睫轻颤,没有开口说话。 林是非静静地看着他,迟迟等不到回应,眼底的情绪越来越沉。 而后,客厅忽而响起一声下意识的低呼。 岳或震惊地看向双腿远离沙发而坠在半空的自己,眸子里全是不可思议。 他竟然被林是非公主抱起来了! 岳或惊道:“你干嘛?” 林是非睨他:“你以为教训结束了吗?” “你根本就没长记性。” “?!”岳或瞬时挣扎,但他依然没手,使不上力气,无法从林是非怀里跳下去,惊慌失措快速道,“林是非,我真的只是去喂流浪猫,自己一个人。我也没有认识新朋友……而且你都已经揍过我了!你还要干什么?” “林是非,林是非你不准再打我了,真的疼……” “不打你。”林是非抱着岳或踢开卧室的门,“以后我打自己都不会再打你。” 此时还不到九月末,最近天气又是大晴天,气温不低,晚上一夜不盖被子都不会冷。 但就算不冷,岳或也不能一直光着,这多丢人啊! 他正欲继续挣动,林是非就将他放到了床尾。 膝盖刚碰到柔软的床,岳或起身就要跑,又被林是非抓住身后的T恤“绳子”拽回来。 随后,林是非便跟着坐在床沿。不仅如此,他还轻松地掐着岳或的腰,让他背对着自己坐在他腿上。 而两人的正对面,是卧室的穿衣镜。 在镜面里看到自己光溜溜和穿戴整齐的林是非,岳或脑子里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次用红绳绑自己的画面。 脸上“腾”地蔓上血红的颜色。 岳或下意识并腿,想从林是非身上下去。 他眼睛直盯地板,根本不敢再抬头,通红着滚烫的耳尖,颤颤巍巍地说道:“我以后我……真的不会再骗你了,你松开我让我下去……林,林是非,别闹了。” 回答的他是林是非从床边拿出了根红色的细绳。 材质很软,很丝滑,像水绸缎的质地。 一看就是新的。 岳或瞳孔微颤:“?” “你……” “不要动。”林是非低声制止,同时手上使力不让他并拢。 他仔细认真地轻抚,等岳或不可直视地紧阖双目,眼睫颤抖得不像话,无法抑制地站起,林是非便用那根红绳在上面慢条斯理地打起蝴蝶结。 “水绸红绳是新买的。我今天晚上一直等不到你,有点不开心。”林是非说,“用在你身上的东西,都要先经过我的手。” 岳或微颤不止,咬牙:“林是非,你特么……是变态吧。” 蝴蝶结在两个圆间相绕,攀岩而上。 林是非欣赏不已,道:“星星,你好漂亮。” “……滚吧你。” “Darling,睁开眼睛。”林是非掐住岳或的下巴,以命令般的温柔语气说道。 待岳或不得不睁眼,便见林是非在透过镜面用一种侵略性十足的眼神紧盯着他。 林是非又拿出了工具,是剃须用的。 岳或心底瞬间升起不详的预感。 果然,林是非道:“好好看着,我是怎么把星星的小星星……剃光的。” — 岳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总之他一动不敢动,只能维持着方才那种羞耻至极的姿势任林是非摆弄。 因为林是非说了:“我劝星星最好不要想着逃跑挣扎,不然会划破皮肤喔。” 不仅如此,他还说:“不许闭眼,必须看着。不然你就一直这样坐在我腿上吧。” “星星不信的话,可以试试就这样跟我耗下去。” 这地方太重要了,林是非要是一个手抖那还得了?岳或哪里敢乱动,睁着眼睛形如雕塑,甚至中间还催促:“你快点儿剃行不行?” 林是非当然不会听他的,就要很慢,边忙边道:“Darling,说,你会永远需要我。” 岳或抿唇,委屈得不行,还有点气,不想说。 察觉到此林是非点头,停下动作,抬眸从镜子里安静地注视岳或。 最终被看得头皮发麻,岳或喉结幅度极小的滚动,说:“我会,永远需要你。” 林是非道:“谁会永远需要我?” 岳或:“我。” 林是非:“名字。” “……” 逼问情节如此熟悉,岳或几乎是顷刻间便想起第一次林是非逼他说喜欢也是这样。 必须要把他们两个的名字都说出来。 这次没再走弯路,岳或当机立断道:“岳或会永远……需要林是非。” “嗯。星星好乖啊。”林是非夸奖,后又请求,“小乖,以后也要这么乖好不好?” 岳或回应:“……嗯。” “星星。”林是非问,“以后还会骗我吗?” 岳或摇头:“不会。” …… 一个多小时后,即将晚上十一点。 岳或装死似的趴在床上,把脸深深埋进枕头,很沉重地在怀疑人生。 他心里止不住地想,现在都已经这样了,要是在这时候坦白画画,会被日的吧? 想到这儿岳或猝然一惊,在枕头里猛地睁开眼,不可置信地自我反思。 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而且为什么就一定是被*? 不是,他到底为什么会想到这个?! 林是非和他就是好兄弟啊! 岳或呲牙咧嘴,默默地拉过旁边的被子盖住自己依然光裸的屁股。 林是非这个狗,揍他就算了还剃他。 狗东西。 为了欲盖弥彰方才的某个特别离奇的想法,岳或急需做些什么转移注意力。 不然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绝对不能细想。 这时,旁边的床垫陷下去一部分,林是非跪坐在床边,俯身凑近岳或,低声道:“星星,要不要我给你上药。” “???” 不就被揍了几巴掌,又不是被打几十大板,上什么药。 虽然上面肯定有红指印,但岳或刚才盖被子摸了摸,没摸到肿起来。 岳或闷声道:“不要。” 而且现在是被打屁股的事吗?是被剃小星星绒毛的事! 越想越不忿,岳或隔着被子没好气地控诉:“林是非,我讨厌死你了。” 他希望林是非再就着今天他不听话这件事而继续责怪他,这样挨过教训的他也可以理直气壮地怼回去。 他们吵一架,岳或应该就会忘掉自己弟弟绒毛没了的事实。 但岳或一等两等,三等四等都没等来林是非开口说话,旁边安静得犹如没人。 岳或觉得奇怪,把脸从被子里薅出来,侧首转向林是非,想看看他在干什么,又为什么不理自己。但只一眼,就让岳或呼吸霎时暂停。 他猛地坐起身,不知所措瞠目结舌。 “你……” 岳或喉头哽住,瞳孔震颤地看着静默掉眼泪的林是非。 岳或伸手就去接林是非的眼泪,声音都颤抖了:“怎么了怎么了,你别……” 林是非眼泪落得很安静,没有丝毫的动静,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但落得很汹涌。 他平常深邃漂亮的混血眼眸里此时被茫然伤心填满,一眨不眨地紧盯岳或。 “你干嘛啊……”岳或第一次看见林是非哭,吓得不轻,而且也突然觉得眼睛泛酸,“林是非你别哭了。” 大颗大颗的泪珠子砸在岳或伸手接的掌心。 林是非泪眼模糊,音色破碎又低哑,不易察觉地哽咽:“明明是星星先骗我的,现在还要讨厌我。” “……我的心脏好疼。”他直视岳或的眼睛,说道,“都要碎掉了。” 第30章 老旧小区外的车辆飞驰着呼啸而过, 直线式的灯光由远及近再倏地变远。 在三楼的卧室窗户玻璃投下短暂的光影,和房间里暖黄色的光亮融合。 林是非脸上的泪水犹如决堤的大坝,汹涌得要命。 他的长发是用手随意地拢扎而起, 难免有些凌乱, 方才又和岳或闹了那么大一会儿,脸颊边早落了好几缕乌黑柔顺的发丝下来。 此时紧贴着茫然又伤心的面孔,竟然衬托得那张面容漂亮的触目惊心。 晶莹透明的泪珠从下眼睑处滑落,迅速亲吻过面颊,在下颌凝聚成滴, 摇摇欲坠。 岳或觉得不是林是非的心碎掉了, 而是他的心要碎成几瓣。 特别奇怪的一种感觉, 整颗心都仿佛被柔软的棉花塞满。 只觉绵麻痛痒的难受。 “诶你……你干嘛啊……”岳或不再只接林是非的眼泪,用手背手忙脚乱地蹭他脸上的水珠, 急得语无伦次,“你别哭了, 你到底怎么了, 怎么突然就……” 林是非跪坐在床沿,眼珠子分毫不动地紧盯岳或, 身体也一动不动地任人给他擦眼泪。 他执拗地说:“不许星星讨厌我。” “你就……你就因为我一句话吗?”确定林是非到底是因为什么而伤心的岳或不太敢相信,难受时都难免有些震惊。 林是非:“嗯。” “可我就是开玩笑的, ”岳或道, “我开玩笑的啊。” 林是非眼睛通红, 语调极其缓慢, 如果他没在哭的话,倒像是撒娇。 可现在明显不是, 他只是在极度的难过中找出理智偏执地要求:“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我受不了。” “我受不了的, Darling。” 岳或的任何一句不喜,都会让他觉得自己真的被厌恶了,这样星星就可以随时丢掉他选择去拥有别人。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我收回那句话。”那泪珠子一颗紧接一颗地往下掉,岳或擦都擦不完。 最后实在没办法,他跪在床上直起身体,直接捧住林是非的脸让他仰起头,自己则从上到下地直视林是非的眼睛,难得些许强势地说:“眼泪憋回去!你再哭我就把你丢出门!” 话落,林是非喉结不安地滚动,强忍极端的情绪,真的不再涌出新的眼泪。但他眼底还有浓重的水雾,蒙在眼球表面,比他直接哭出来还要让人觉得他受了天大的委屈。 岳或看得心都软了,差点大喊救命。 林是非受不了他说讨厌,他也受不了林是非这个样子啊! 岳或心慌地别开视线,只盯着林是非的鼻尖,或者嘴唇,就是不再看他的眼睛。 他用拇指指腹擦掉林是非脸上残余的眼泪,控诉说:“你都揍我了,还不准我说你吗。” 林是非维持着被捧脸的姿势动也不动,闻言道:“是星星先骗我的。” “……” 岳或心虚,但他已经挨过了揍,这件事就扯平了,他可以怼回去:“谁让你揍我。” 林是非:“谁让你骗我。” 岳或不服:“谁让你剃我小弟弟。” 林是非也很不服,声音有点大地提醒:“是星星先骗我!” “……” 操,没吵的时候岳或觉得得吵一架转移他莫名其妙觉得会被日的注意力。 现在注意力转了,岳或觉得他根本就吵不过。 没理怎么吵? 但是气势绝对不能输,岳或瞪林是非,抬起巴掌就打在他后背,伴随着报仇一般没收力的声响中,岳或道:“你再凶?” 被如此威胁,林是非果断闭嘴,气势低弱下去。 小小声:“星星还凶我。” “……” “行,你赢了。”岳或主动认输,把冠军王冠让给林是非。 与此同时,某种极其怪异的感觉却越发清晰起来。 压不住了。 想再忽视下去都不行。 岳或心道,有几个人能对自己的好朋友有这样的占有欲? 而且林是非这已经不仅仅是占有欲了吧? 他们…… 手机铃声突兀地在客厅响起来,将陷入沉思的岳或神识猛地拉回,他吓了一跳,身体微一激灵哆嗦。 察觉他被吓到,林是非忙下意识轻抚岳或的后背,道:“星星不怕。” 现在应该有十一点半,都这么晚了,沈婉也不会在这时候打电话让他回去。 难道是乔晃? 不应该啊,岳或接画单从来都只是在直播软件后台和雇主直接沟通,从来不会加联系方式。 林是非注意着岳或的反应,强忍着不去问是谁,只道:“有人找你,Darling。” 语气低沉,明显带着不高兴的情绪,但怕岳或不开心,又没敢太放肆地表达出来。 “我去接电话。”岳或下床刚赤足接触到地板,他就发现自己还光着。 由于弟弟绒毛没了,像是最后一块遮羞布也失去,简直不能光得再光。 床尾对面的墙壁又嵌着整块穿衣镜,岳或顿时和光光如也长身玉立的自己对视,整个人顿时热血上涌。 而再一垂眸,水绸缎红绳凌乱地躺在床尾的地上。上面还有白色的可疑痕迹。 他脑子里霎时闪过很多无法具体描述的画面。 当时林是非在身后拥着他,下巴放在他肩膀,手指就绕在系蝴蝶结的红绳尾巴间,非常地不老实。岳或被他摸得没办法,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整个人都要被逼得发疯。 他那时候胳膊又还没有被放开,只能小声吸气祈求说:“林是非,你让我……” 林是非拒绝:“不许。” 他道:“只有听话的星星才可以。” 但岳或最后还是嗯了,就在绳子的绑缚中。 回忆结束的岳或:“……” 察觉到岳或的视线,林是非眼珠向客厅仍然在响着的手机滑去一秒,又转瞬收回。 他过去半拥住岳或肩颈,在人耳边说:“只有我和星星可以这样,永远都是。” “你别的朋友不可以,永远都不可以。” 岳或反手把林是非按在床上恶狠狠地用被子蒙住他的头,势必要把他闷死似的,没让他看见自己再次涌上血色的脸颊。 岳或恶声恶气:“闭嘴,你给我老实点儿!” 言罢他伸手去扒林是非的校服,后者毫不反抗,非常配合地翻转腰身伸展胳膊让人脱。 岳或把校服扒下来后便套在身上,将拉链拉到顶端,充当暂时的衣服。 林是非比他高几公分,校服大了一号,穿在身上正好能盖住腿根。 简单弄完,岳或就忙去客厅接电话。 几十秒过去铃声都快停了。 林是非立马把被子掀开,起身想追上去,犹如男朋友站岗检查,一定要知道找自己爱人的人是谁。 还没追两步,就当即被岳或穿他校服,光着笔直的双腿晃去客厅的背影刺激得瞳孔微缩。 他脚下动作一顿,垂眸盯了片刻地板放空自己,但最后还是咬牙压抑低喃:“ Mother, I'm going crazy” 真的快疯了。 岳或找到在客厅被强行扒下来的校裤,从兜里摸出手机,来电显示是不认识的号码。这年头骚扰电话很多,但除了被很多人标记提醒的骚扰号码,岳或不会挂断陌生号。 几乎是踩着铃声停下的最后一秒的时间,岳或按了接听。 “喂?你好。” 对面本来气息微沉,明显张口就要说话,听见岳或的声音却微怔愣住,随即反应过来气息沉稳下去,道:“你好。” 是个男人,听起来像三十多岁的样子。他音色很低,但并不强势,相反很柔和,似乎还带着安抚的意味。 但他怎么搞得像是认识岳或似的,虽然他只说了“你好”两个字,可岳或就是有这种感觉。 岳或:“请问你是?” “你没事吧?听着应该是没事。小朋友,我找林是非,你让他接电话。”男人确认岳或没有哭没有闹更没有歇斯底里,就是很平常的样子,语气更加放心了不少。 岳或懵:“啊?……噢。” 他下意识回头找人。 这时,林是非也平复好旖旎欲念追了出来,察觉到岳或的视线。 他道:“怎么了?” 岳或下意识将手机往他那边递,低声:“应该是个叔叔,找你的。” 林是非的长发被方才的被子捂得乱糟糟,他摘掉发圈随意地收拾了下。 闻言怔愣疑惑:“嗯?” 随即,似是想起什么,他先掏出自己的手机查看。 静音下的手机有关“爸”的来电有8个,有关“mom”的来电有18个。 有关“苏尔谰”的来电就更多了,足足30个。 其中还有爷爷奶奶祖父祖母的电话。 林是非抿唇,接过岳或递过来的手机。 岳或用口型问:“谁啊?” 林是非伸手拽了下垂在岳或腿边但却微微卷起的衣摆,把他遮严实。 张口喊道:“爸。” 岳或:“……???” 岳或些许震惊地看他,不明白林是非的爸爸找林是非为什么会打他的电话。 而且他为什么知道自己的手机号? “林是非!”方才还温和的男声瞬时严厉起来,声音大就难免漏音,岳或不想听都不行。 “你到底怎么回事?你在干什么?!”林倚白质问道,“为什么拒绝和苏尔谰交流沟通,他是你的心理医生。” 岳或猝然抬眸,直盯进林是非的眼睛,瞳底染上些疑惑不解与茫然。 心理医生?什么心理医生? 林是非为什么要和心理医生沟通交流? 林是非蹙眉,抬手用指背摩挲岳或的脸颊,让他别担心。 回应却很不悦:“你别那么大声,星星在我身边。” 林倚白:“……” “你……”林倚白的语气低下来,无奈,“去外面接电话,走远点儿。” “不去。”林是非道,“除了说我还是说我。” 林倚白:“……” “你刚才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接电话?”已重新联系上林是非,林倚白的冷静也回归原位。 由于找不到岳或,还未过 17岁生日的林是非无法控制几乎要压倒他的疯念,所以他主动联系苏尔谰开导自己。 可这次他们谈崩了,林是非最后说了一句“那就把他锁起来吧”便毅然决然地挂断电话。 苏尔谰怎么敢放任让他偏执起来,疯狂给林是非打电话,打算换个委婉的说法再和他聊聊。 可林是非静音了,手机始终没人再接听。 他拒绝与人交流。 那几个小时,下楼买完水绸缎红绳那些东西后,林是非便后颈靠着沙发背一动不动。 他在天花板的灯光里,让本不刺目的光直射眼球,把眼睛看得酸疼,已经无法再清晰视物都还不愿意挪开视线。 最后似乎真的快瞎了,林是非才惊觉他还要用这双眼睛每天看到他的星星,这才疲惫地闭眼恢复,静等门口出现声响。 而且他已经说服自己了。 不许把星星锁起来,他会害怕。 他不要星星害怕,他要星星开心、快乐、美好。 “我问你在干什么?”林倚白再次问道。 林是非答道:“我在哭。” 林倚白:“……” 你确定是你在哭,不是那个小朋友在哭? “聊不下去了。”只觉得林是非在满嘴跑火车的林倚白果断放弃,求助身旁,“Baby ,你跟他说吧。” “诶你好好和他说啊,他不会说谎的。”清亮的女声瞬时响起,见林倚白是真不打算再理林是非。 言千黛只好出马,道:“小非。” 林是非开了免提,拽着岳或的手腕去卧室,应:“妈。” 岳或任他牵着,跟他一起回房间,心里全是林倚白脱口而出的那句“他是你的心理医生”。 他不知道林是非怎么了,但担心的情绪油然而生。 让他有点怕。 怕林是非会有事。 可林是非看起来……明明就没有任何问题啊。 岳或想,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林是非情绪失控,他拒绝和心理医生继续交流,而他的家人也找不到他,怕他出事,又或怕他做出什么不可控的行为。 因此这通电话便打到了岳或这里。 所以……让林是非产生不好情绪的,是自己吗? 岳或抿唇,在脑子里一遍遍过着他回来时林是非激烈却又死命压抑的反应,泛白的唇与不好看的脸色,还有那通由于伤心而落得无比汹涌的眼泪。 他很直白地表达祈求,不许岳或跟他开些讨厌他的玩笑,他受不了。 认知到这些的岳或,都想不起来这时候应该先主动跟林是非的爸爸妈妈打个招呼,以彰显礼貌。 毕竟以后他还要去林是非家里做客的。 “……林是非。”岳或被按在床沿坐下,看着某道身影轻声喊道。 林是非刚把地上脏了的红绳捡起来,先放在床头柜,打算等明天再清洗,闻声马上回头,走过去站在岳或面前。 他用指背轻触岳或脸颊,听着电话里的声音,回应岳或: “怎么了?Darling。” 岳或抬手抓住林是非的手腕不让他乱动,眉尖蹙着:“你怎么了?” 这时,言千黛也恰好在那边问出:“小非,你刚才在干什么啊?” 林是非看着岳或的眼睛,这次回答的是言千黛。 “星星说他讨厌我,”他语速缓慢,字里行间里染着低落,语气又极其认真,就像是被世间他最珍重的人伤害到了,“我在哭。” 岳或喉头微哽,抑制不住难过的同时,伸手轻掐林是非的侧腰,小声嘀咕道:“……你怎么还告状。” 话落,言千黛倒是无奈地轻笑了声,说道:“小宝贝只是在跟你开玩笑吧。” 刚接听电话,岳或就被林倚白喊了声“小朋友”,如今又被言千黛称呼“小宝贝”,他怎么就觉得那么奇怪呢。但是……好像又有点受用。 就好像他也能够被长辈喜欢了,哪怕他和林倚白与言千黛还没见过面。 心里软软的。 怪不得林是非喊他总是黏黏糊糊,什么Darling,星星,小月亮,小乖,Baby…… 在这样的家庭氛围里,不黏糊才怪。 “嗯。”林是非还是高兴不起来,“但我很难过。” “诶呀你别……”岳或站起来想夺手机,几乎用气音道,“你不要告状了。我错了,不该那样说话,真的错了……我哄哄你,哄哄你好吧。” 闻言,林是非眼睛明显亮了起来,确认:“真的吗?” 岳或重重点头。 “星星要哄我,”林是非当机立断对着手机说道,“妈我要挂电话了。反正你们应该也快要回来,以后见。拜拜。” 等岳或发现他真的把手机挂断,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些许支吾道:“我都……还没说叔叔阿姨好呢,好没礼貌的样子,本来就不讨人喜欢,这样以后还怎么去你家啊?” “嗯?星星哪里不讨人喜欢了?”林是非认真纠正,“星星明明很讨人喜欢。” “我爸妈都知道你的。你看他们找不到我,就会直接找你。有你在的地方就一定有我,他们非常喜欢星星。” 岳或狐疑:“你别骗我。” 林是非捏他耳垂:“我从不欺骗星星,也永远不会骗你。” 说起骗,岳或就又开始心虚了,不过目前这些都不重要,他抬着眸子,轻声问道: “林是非,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去看心理医生?” “我以前跟星星说过,我在国外有个朋友。” 林是非和岳或彻底熟起来之后,岳或很明显能够感受到林是非对他的好。 他问过林是非为什么,林是非回答:“因为星星是我最好的朋友。” 而后来林是非告诉岳或,他在国外有个朋友。 那时候岳或想起林是非对朋友好的方式,心里还不开心过。 但没表达出来。谁身边都会有几个性格不同的朋友,林是非不可能只对他一个人好的。 虽然岳或身边只有林是非。 不过很奇异的,林是非异常明晰地察觉到岳或的情绪,主动解释:“只是普通朋友,在国外没事偶尔会说说话。” “我只喜欢星星一个。” “那……那个心理医生就是你的朋友吗?”在窗外深沉的夜色里,岳或轻声猜测。 林是非应道:“对。” 这个“对”,回答的不只是朋不朋友的事,而是林是非明确承认了,他真的有问题。 在岳或不知道的时候,林是非询问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心理医生,兴许还饱受折磨。 岳或眼睛忽而有些泛酸,心里更是……竟然难过的有些喘不过气。 他又问:“你怎么了啊?” 闻言,林是非没有很快出声回答,而是先小心翼翼问:“星星会害怕我吗?” 岳或摇头。 林是非需要听他说话:“回答出来好不好?” 岳或嗓音有些心疼的哑,说道:“不会。” 林是非更小心:“真的?” 岳或:“真的。” 林是非道:“那星星……会讨厌我吗?” “不会。”岳或心里内疚得不行,低声强调,“我不会讨厌你,真的只是开玩笑。” 林是非坐在岳或旁边,静默半晌,他斟酌着说:“我很没有安全感。” “总是很害怕星……最好的朋友不喜欢我,抛弃我,不再需要我。”林是非音色很低,语调没什么特别的起伏,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每个人都有独立的人格,是自由的,我知道。可我还是需要……必须要了解好朋友的一切,苏尔谰说我控制欲与独占欲过强,要严格约束。不然……” 他看着岳或的脸,说:“我就会做坏事。” 岳或不太明白,不就是对朋友有占有欲吗,这很正常啊,他对林是非也有占有欲。 当初知道他在国外有其他朋友的时候,岳或就不开心了。 而等林是非主动解释完只是普通朋友,岳或就又开心了。 坏事…… 岳或摸了下耳朵尖,不甚明晰地想,坏事就是今天林是非对他做的这些吗? 好像也……没什么吧。 不过由此岳或倒是确定,林是非对他这样并不是因为其他的什么感情,只是因为对好朋友的控制独占欲。 “星星不想要我了吗?”林是非低声问道,错眼不眨地盯着岳或的脸,眼底没有任何情绪。 但岳或在垂眸想事情,没有发现。 他说的只是冰山一角,根本什么都还没说,现在星星就接受不了,那以后该怎么办? 还是锁…… “林是非,我对你也有占有欲,你不要觉得这不正常,就算你比别人占有欲强很多,”岳或突然出声很认真地道,“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很在乎朋友,才会想着占有啊。不过……”他想了想,又尽量顾及全面地说,“好像也得看你的这个朋友愿不愿意,他如果不喜欢,你就要尊重他。” “但是你说过,我是你唯一的好朋友,而我是愿意的。” 林是非的心情可谓是大起大落。最初听见岳或很平静地说他没有不正常,他心跳如鼓。 再听到不喜欢的言论,他又怕得不敢呼吸,而且偏激的黑暗面都又要被激出来了,他怎么可能接受星星讨厌他。 可最后岳或说他愿意,林是非眼睛瞬间红起一片,眼球再次涌出水雾,他颤着声问: “真的吗?……Darling,你真的不要再骗我了,不要故意对我说好话,等明天你又趁我不注意离开我。” “你在说什么?”岳或看他又想掉眼泪,忙慌着伸手去摸他眼睛,不让他真哭出来。 他都不知道林是非的眼泪在今天为什么这么多:“我为什么要故意哄你然后再离开,你也是我唯一的好朋友啊。” “林是非……从小到大,没有人再比你对我更好了。” 林是非泪眼朦胧:“可是你说你讨厌我。” “……”要不是看他又哭,岳或真想一巴掌拍他头上,把他打醒。但他都看心理医生了,是真的在意岳或说过的每一句话,不然他不会这么难过。 而且林是非没有安全感,身为好朋友,岳或该学着让林是非感受到自己主动给他的安全感。 “我错了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那样说话了。”岳或凑近林是非,说道,“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林是非……听见了吗?” 林是非眼尾红红的,但没再像方才那样掉泪珠:“星星刚才说要哄我的。” 闻言,岳或想起上次在陈家林是非受委屈,需要他哄哄,林是非就把他按在床上亲额头。 思及到此,岳或认真地盯着林是非看了一会儿,而后视死如归地站起来,面对面地跨坐到他腿上。 而后捧起他的脸将自己的眉心送上去,让林是非温热的唇瓣形成吻落在上面。 林是非整个人都怔愣住,眼睫颤抖得不像话。 随即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这个吻,岳或便又牵起林是非的手朝下而去。 他双腿还什么都没穿,很轻易就能触碰到,很光滑。 岳或垂首,通红着似能滴血的耳尖,根本不敢抬眼看,咬牙说:“让你……再掌控我一次。” “我需要你,林是非。” 第31章 时间滑向凌晨, 跨入新一天的征程。公寓楼的窗户鲜少再有亮着灯光的,外面驰过的车子呼啸都只能隔许久才能听见一辆。 老旧小区公寓的三楼,靠走廊的那间卧室仍然亮着暖光, 但窗帘拉得很严实, 看不见里面的任何景色。 路过的人只能看到不算厚重的窗帘布料上染着光。 “你……还难过吗?”岳或额头沁着薄汗,在吊灯的直射下莹着点闪。他抓住林是非的手腕,喉结滚动吞咽口水,暂且缓解突如其来的口干舌燥。片刻后,他不满地小声表达:“林是非, 我都让你, 掌控了……你就不能再欺负我, 故意不让我……” “不欺负你,”林是非坐在床沿, 维持着被人坐腿的姿势没动,低声蛊惑道, “Darling, 把手放开。是我在掌控你。” 由于坐姿问题,岳或只有脚尖能勉强触到些地板。闻言他像是听见什么不能细想的荤话, 脚趾不自主地微微蜷缩,极其缓慢地放开了抓林是非手腕的手。 放开还不放心, 他再次没底气地强调:“……别欺负我。” 防止自己掉下去, 岳或两只手轻轻扒住林是非的肩膀, 随后指节慢慢用力, 指甲的颜色都褪去了粉。 他将额头放于手背,紧闭眼睛, 裸露而出的一小片后颈皮肤都是红的。 林是非侧目垂眸错眼不眨地盯着岳或通红的颈侧, 与此时犹如红玛瑙般漂亮惹人的耳垂。 好想……亲吻他。 林是非低喊:“Darling。” 岳或眼睫轻颤:“嗯。” “我还可以吻你吗?”林是非问道。 语气如此坦荡, 坦荡到岳或都觉得他听见林是非说“吻”而突然更加悸动了一分的心跳,是对好朋友间纯洁的友谊的亵渎。 他指节更用力,把林是非肩膀的衣服布料都抓皱了,忍着脸热提醒:“那不叫吻……就是,我在哄你啊。” “上次是你说,亲额头就是我在哄你的方式。” 话已经挑明到这,林是非再反应不过来,方才岳或主动将眉心送到他的唇瓣下是在哄他,那可真是色令智昏了。 便是在这瞬间,林是非突然想抽一顿当初在陈家的自己,说什么哄,那就是亲吻! 而且他还自作聪明地高谈好朋友间互帮互助的阔论,如今看来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林是非深沉呼吸,心想慢慢来,这样也不错。 “嗯。对。”他游刃有余地改口道,“那星星可以继续哄哄我吗?” “我还有点难过。” “……可以。”岳或抬头,被热气熏染而有些湿润的睫毛让那双眼睛都变得湿漉漉,看起来想要让人狠狠欺负,又不忍欺负得太过分。 可他竟然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林是非的所有要求,真的…… “好可爱。”林是非大手抚上岳或后颈,把他轻轻往自己这里按,低喃般地评价,“星星好可爱啊。” 话落,他带着灼热呼吸的唇便重新印在岳或额头,像对待珍重至宝那般珍惜。 岳或被他说的有些发懵,片刻后反应过来,满脑子便被装了可爱二字。 他下意识地心道,谁他妈可爱? 他可是校霸! “信不信我打你?”岳或抬眸瞪林是非,出声威胁道。 唇瓣微开合间,能看见整齐洁白的贝齿后,是一点柔软的舌尖绯红。 林是非紧盯着那点颜色,耗费许多心力才强行将视线移开。 而看岳或凶巴巴的模样,他心下顿道更可爱了,但嘴上却没再说,只是不信道:“星星才不舍得呢,你现在就还在哄我。” 岳或:“……” 岳或咬牙,道:“行,你又赢了。” 林是非弯起眼眸轻笑,侧首在岳或耳垂、颈侧落下蜻蜓点水般的吻。 又过十几分钟,岳或伏在林是非肩膀休息,呼吸微快,也有些凌乱。 休息好后他就从林是非腿上下去想走,却又猛地被拽住。 由于毫无预料猝不及防,岳或被拽得猛一踉跄,差点重新倒进林是非怀里。 他稳住身形,垂眸疑惑地看林是非:“干什么?” 林是非反问回去:“你去干什么?” “冲澡啊,”岳或很理所当然,垂眸看眼自己,道,“都……脏了。” “一会儿咱们一起洗。”林是非说道,“你现在先管管我好不好。” “嗯?”岳或不明白,“我管你……什……么。” 越到后面语气越是低弱,随后他眼睛微睁,不可思议地盯着林是非的双腿……中。 “看什么?”察觉视线,林是非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很直白地说,“Darling,我是个特别正常的男生啊。” 岳或:“……” 这正常的有点儿不对吧,只是帮好朋友……就会嗯吗? 他最初被林是非欺负不准那什么,为了报复回去,岳或就反欺负回去了。虽然最后受欺负的还是他,但岳或从头到尾都在帮林是非……他当时也没怎么样啊。 不过,好像确实是有点热。 “星星不打算管我吗?”林是非语气低落,问道。 管就管,又没什么,只是还不待岳或回答,林是非就以为岳或是真的不愿意管他,瞬时上手拥住他的腰身,抬首自下而上地对人释放可怜:“Darling,你到底是在哄我,还是在惩罚我。” “你不管我,我就不让你去洗澡。” “……”岳或又不能这样一直光着腿! “没说不管啊。”他语速有些快,道,“管你管你管你。” 言罢他半蹲下身,和林是非的平视,以能更好地掌握。林是非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伸手就要把他拽起来,不然很像…… 岳或抬眸,道:“你想不想被管?” “……”林是非微微阖眸,喉结轻动嗓音喑哑,“想。” 他松开手,说道:“求星星管我。” * 直到凌晨两点,两人才真正躺上床。 盖同一张被子。 岳或被林是非拥进怀里,胳膊搭在他腰侧,像对谈情说爱的恋人。岳或甚至还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 这段时间真是做过太多亲密无间的事,今晚更是像感情升温似的一路飙升。 像现在这种相拥入眠,岳或都觉得不能再正常了。 所以林是非要求只盖一张被子时,他毫无异议。 窗帘拉开,夜空中挂着轮上弦的明月,给沉睡的世界镀了层泛金的昧光。 在这么静谧的氛围里,岳或想跟人商量点事情。 他喊道:“林是非。” 林是非即刻应:“嗯?” 岳或抬眼,沉思片刻,认真道:“你下次能不能快点儿?” 林是非微怔,而后意识到他在说什么,愉悦地轻笑出声,拒绝:“不能。” 岳或不开心地看他。他手腕真的好酸。 林是非解释:“这个我没办法控制的。它就是很厉害啊。” “……” 应完又想起那段旖旎,林是非在回味中凑到岳或耳边,低声说:“星星突然蹲下去,我还以为你要……” “嘴巴。” “!”岳或瞪他,抬掌就要打人,大声道,“你想得美!” 林是非低笑,道:“确实想得很美丽。” “……” 岳或总觉得林是非是在国外生活久了,表达都不会含蓄,总是那么直白,那么……令人不好意思继续往下听。 神特么很厉害,真的是…… 也不知道以后要厉害到谁身上,这肯定得哭吧。 突然想到这里的岳或莫名其妙就觉得心里有点堵,他及时止住想法,想说点什么其他的转移下似乎不太对劲的心思。 然后他想到林倚白打进来的那通电话。 就算不听林是非说,只是在和林倚白与言千黛的简单的对话中,岳或便能明确地感受到林是非的父母确实是知道自己的。 但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林倚白能够有他的电话号码。 是林是非告诉他们的吗? 他为什么要告诉?是因为……知道自己会失控吗? “星星想问我什么,”林是非忽而主动说,“都可以问。” 岳或心下微惊,没想到这都能被看出来:“我的好奇表现得很明显吗?” “不明显。但我很在乎很喜欢星星。”林是非说道,“你是我的全部,我的一切你都可以知道。” 果然,肯定是在国外待久了吧,直白的……岳或都觉得他有点招架不住。 岳或往上拽了拽被子,盖住耳朵:“你是把我的手机号告诉给叔叔了吗?” 林是非抿唇:“没有。” “那叔叔他……” “我把你的联系方式留给了苏尔谰。” 就在这次回国的前一天。 岳或不知道,林是非与他第一次见面,根本不是在初二。 他初二见到岳或,不是什么上天注定的安排,而是他本就是从国外为寻找岳或而回。 但他那时候真的只是单纯的想和岳或做朋友,心思很纯。 可是在相处的过程中,他的心思逐渐变得不纯,染上了清晰的欲念。 林是非第一反应是害怕。 不是怕他喜欢岳或认清自己的感情,而是他怕岳或知道、了解被他这样的人喜欢,会感到恐惧。 他接受不了被厌恶的结果,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大概率就会发疯。 可是他初二能够回国,就是向林倚白他们做了保证,他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 所以察觉不对,林是非从不会硬抗,每次都会主动联系苏尔谰和他沟通。 直到即将高一时,外婆出车祸,林是非不得不回去。 一是陪外婆和她说话,希望在亲人的陪伴下,她能够度过难关,早日醒来;二是林是非意识到自己的喜欢而越发偏执,那时甚至已经不想让岳或和任何人聊天了,他要回去和苏尔谰面对面地交流,抑制自己。 在国外的时候,他一天里能给岳或打三个视频电话。 必须要知道他一日三餐都吃了什么,去了哪里,有没有好好上课,好好睡觉。 又有没有交新朋友。 然后岳或在高二开学的前一晚,把他微信拉黑了。 还是在和一个莫名其妙的陈先生对话之后将他拉黑的。 林是非几乎要疯掉了,他联系不上岳或,随即当晚就赶飞机回了国。 在航行中林是非想了很多,如果星星真的有了喜欢的人,那就简单粗暴点,直接把他操得只能心里有他。 反正他又不会放弃岳或,更不可能看着岳或和别的什么人卿卿我我。 死都不会。 他带着这么凶狠的想法,走前却给苏尔谰留下了岳或的联系方式,以及一张卡片。 卡片上写着两句话: 【如果我真的失控,不用顾忌我,随便怎么处置都可以。要保护星星,不要让他害怕。】 【如果实在找不到我,可以试着找星星。】 苏尔谰知道这就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的方法,因为自林是非认识岳或以来,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给出岳或的联系方式。之前他总是把人藏得很严,接受心理治疗时也只会说他喜欢的人叫岳或,可有关于他的一切却从来不多言语。 他拒绝让外人了解岳或。 在他的认知里,星星只属于他一个人。 因此才有晚上苏尔谰听林是非说完狠话,又找不到他,而迫不得已联系林倚白,再让他们直接联系岳或。 但这些东西没有必要让岳或知道。 似乎只余两人呼吸的安静夜晚中,林是非身体前倾,额头几乎要蹭上岳或的额,低声:“总之……我真的不会伤害星星的。” “我真的……真的只是离不开星星。” 林是非眼睫未眨,低喃般地请求:“Darling,以后也不要害怕我。” 虽然他没说,但岳或大概也能推出些事情经过。 在今天这个平常的晚上,他知道了林是非对好朋友非同寻常的强势占有以及控制欲,还有好像很难填满的安全感。 不然他不会在已经得到岳或的“不会害怕、不会讨厌”的回答后,却仍然要一遍遍地要求。 “我也离不开你。”岳或不厌其烦地回应,“林是非……我也离不开你的。” 他抬眸坦荡地让林是非看进他的眼睛,让他看见他眼底深处的真诚与在乎,抿唇低道:“你知道,我从小就没有人喜欢,我的存在……好像只是为了提醒爸爸妈妈他们在年轻时候的感情有多么错误,所以他们都不愿意看见我。好像忽视我……就能够让他们忘掉曾经那段失败的婚姻。” “我理解他们。”岳或眼睫不安地颤动两下,道,“可直到爸爸妈妈都再婚我才知道,原来他们是会爱人的……虽然爱的并不是我。” 林是非不想听他提这些,不是不愿意听,而是每次提起岳或都会难过。 他不想让岳或因为那些不重要的人与过往浪费感情,那些人不配得到星星的在乎。 林是非无法抑制地轻蹙起眉宇,说道:“星星……” 只是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只有你对我好,而且是特别好。我都知道的。”岳或浅浅笑,眼睛里并没有伤感委屈,反而亮晶晶的。 他学着林是非的方式直白表达:“所以是我离不开你啊,林是非。” 林是非感受着胸腔后的心跳如擂,哑声问:“那如果……以后星星遇到了比我对你还要更好的人呢?” “怎么可能啊。没有人会比你眼神还不好使吧。”岳或觉得好笑,玩笑道,“不会有的。” 但林是非却很执拗,必须要知道答案似的:“如果呢?” 察觉到林是非在认真,岳或当即正色,真的开始绞尽脑汁地去思考:“那你就……” “算了我不要听了。”林是非及时打断他,特别害怕岳或后面会说“那你就只能离开”这种话,那样他肯定会控制不住情绪翻涌而生气。 就又想把星星锁起来。 只有关起来,他才能只看着自己。 “我就要说。”岳或不知道林是非在想些什么,他只知道被无故打断很不爽。 他瞪了眼林是非,将人眼中的抗议逼退回去,说道:“那你就对我再好点,这样根本就不可能有人会比你对我更好。” 林是非微怔,确认道:“星星就是要说这个吗?” 岳或疑惑:“不然呢?” 静默的几十秒缓慢地被时间带走,岳或看林是非一直不说话只是盯着他,以为怎么了呢,正要推推他,就见林是非忽而弯起漂亮的眼眸低笑出声。 岳或察觉自己的腰身被有力的臂膀收紧,林是非靠近他,音色里满是满足愉悦:“我会对星星很好很好的,我发誓。” 岳或眉梢轻动,看他开心了也跟着微微笑起,说道:“我也会对你很好。” — 说好了周六要跟着林是非一起回家,先见爷爷奶奶,最终还是没有去成。 岳或紧张,他还是担心和长辈相处,不知道哪里就会让人不喜欢。所以最后磨了半天,还是和林是非说了能不能再等等。 而且他昨天才挨过揍,林是非又因为情绪失控,惊动全家人找他。岳或就更觉是自己的错,不然林是非的家人也不会那么担心,都找到了他这里。 明确知道自己犯了错,对方家长也都知道,岳或心里就更加犯怵,更不愿意去了。 经过一番感情升温的林是非很好说话,闻言就道:“那这周我还在家陪你。下周国庆,学校应该会放个小长假,星星国庆跟我回去好不好?” 岳或答应:“好。” 晚上沈婉给岳或打电话,想让他回家住,还说了:“妈妈想你了。” 上次在陈家发生的不愉,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到底谁对谁错。 沈婉在不确定的情况中听了陈谭渊的话,认定岳或早恋,是沈婉错。 晚饭的饭桌上谭谌不止对岳或阴阳怪气,还针对林是非,是谭谌错。 早上走时,已经许久没和岳或见过的冯呈话语轻佻,虽然林是非与他动手打得他很惨,但谁让他先嘴贱,所以是冯呈错。 这些小事如果放在以前,没有人会帮岳或说话,而沈婉哪怕知道是自己错了,也不会道歉。 像今晚的这句“妈妈想你了你回来”就已经是她最大的哄人方式。 岳或不原谅都是他不懂事。 “年年,今天晚上你回来吃饭吧。”沈婉在电话里说,语气并没有商量。 虽然柔和,但她认定了岳或不会拒绝,所以字里行间带着些许命令的味道。 但岳或说:“我已经在吃晚饭了。不回去了。” 他接过林是非帮他拆开而递过来的一次性筷子,筷尖在色香味俱全的食盒上轻怼对齐,还没夹菜,嘴边便被送来一块排骨。 岳或看着那道菜,张嘴不是不张嘴也不是,有些发愣。 沈婉:“已经在吃晚饭了?和谁啊?” 林是非理所当然,故意制造声响:“你继续打你的电话,我喂你。” 听见声音的沈婉,音色果然立马有些尖锐:“和上次你的那个朋友吗?” “……对。”岳或最终还是张了嘴,而后再用筷子接住,将肉香一点点往唇间送。 “年年,你的那个朋友根本就不正常你看不出来吗?他看你的眼神……” “妈。”岳或蹙眉快速打断她,将话题拉回来,“我就不回去给你们添堵了。” 他低声:“你们不开心,我也不开心。挂了。” 自岳或懂事起,沈婉从来没有被岳或主动挂过电话。岳或很渴望得到父母的爱,所以平常只要对他一点好,他就会很珍惜。 沈婉站在茶几边,些许茫然地盯着手机,突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为什么年年可以反抗她了? ……他不需要妈妈再关爱他了吗? 但是……岳或说的他们不开心他也不开心是什么意思? 岳或从没有这样说过话,猛然说这么一句,不知为何,竟然让沈婉心里有些慌张。 好像岳或不再需要她了。 “……你别听我妈乱说。”岳或把手机放在桌边,看向听见沈婉说了什么的林是非忽而垂下眸子,又突然安静。 他凑上去说道:“你没有不正常。我说过了你很正常,我也愿意让你拥有安全感,愿意满足你的控制与独占欲。” 林是非正不正常,看他的眼神又怎么样,岳或现在知道的比别人多得多。 不需要沈婉告诉他,还是以那么不让人喜欢的说话方式。 林是非肯定又要很在意,还又会在情绪上折磨自己。 “不要跟自己过不去,”岳或说,“你想了解我的一切,那我就告诉你,一日三餐,心情变化,都跟你说。你想占有我,那你就占有,随便你。” 话音未落,林是非便猝然抬眸。他瞳仁很明显地微颤,眼底酝酿着风雨欲来的暴念,岳或看不懂,但他身体下意识往后撤退了一厘米。 他觉得……他最后一句话应该是说错了。 岳或虚弱道:“我是说……” 林是非打断他:“Darling,我现在确实不再关心你妈妈说什么了。我只想知道——” “你知道你说的‘占有’是什么意思吗?” “不……不知道。”岳或小声回答,他就是想到了,所以就这么说了。 因为是林是非说的他没有安全感,控制与独占欲强,而岳或又确实愿意满足。 毕竟他很确定,如果是他有这么极端的情绪,需要了解林是非的一切。 林是非也会愿意迁就他。 在林是非犹如能吃人一般的热烈眼神中,岳或些许磕绊,羊入虎口似的把话给补全:“但我同意,允许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你想做的……坏事。” 第32章 “啪嗒。” 岳或说完话, 就立马慌乱地垂下眸子,重新夹起方才林是非递到他嘴边的排骨,欲盖弥彰似的往微开合的唇间送。 鲜香味美的肉汁探到柔软的舌尖, 瞬时在味蕾扩散炸裂, 但岳或仍然像是食不知味,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一滴液汁也紧跟着坠在桌面。 “啪嗒”的声响犹如按下了什么开关,岳或慌不择路地放下筷子,拿纸去擦差点滴到他身上的汁水。 他低下头颅, 只用浓密的发旋对着林是非的视线, 只觉头皮发麻, 终于忍不住小声提醒: “林是非你……你,你别看我了。” 自岳或明确地表达出“同意允许”, 林是非便错眼不眨地紧盯着他的所有,从头发到身体的一切部位。 最后视线便牢牢地定格在岳或的脸。 因为许久不眨眼, 他那双平日里尤其深邃的眸子便显得更加深沉, 且眼白不知为何似乎都蔓上了丝红。 岳或被他盯得心里发紧,怪害怕的。 但又不是那种让人产生恐惧的害怕……而是另外一种他目前好像触摸到些许, 但就是具体说不上来没办法宣之于口的感觉。 就在岳或真的要顶不住头顶那股似要穿透他的盯视,想再提醒一遍时, 他的下巴就突然被几根修长的指节有力地掐住了。 岳或微怔, 不得不随着对方有些强势的力度抬起头, 便见林是非清隽, 堪称雌雄莫辨的漂亮面孔倏地靠近。 岳或下意识就要后退,可察觉到他的动作, 林是非手上的力度更加强硬。 “别、动。”低沉且莫名含有命令的音色自林是非微开的唇间飘出。 待人真的不再动之后, 林是非压抑着嗓音问:“Darling, 你真的知道你在对我说什么,又对我做出了什么样的承诺吗?” “我……” “不许反悔。”林是非忽然有点凶地说。 语气凶,眼神也凶,仿佛岳或一旦真的反悔,那他就无法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虽然他很凶,但却并不令人害怕,反而很容易便能让岳或察觉到此时林是非才是紧张害怕的那个,纸老虎似的。 岳或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而后又绕上他的指节,任两个人的手相互纠缠,低声却坚定: “不反悔。” 林是非眼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不是要哭,更像是他被允许朝自己的梦寐以求更加靠近,所以悸动不已。 他哑声道:“真的?” 岳或嗯道:“真的。” 林是非询问他期限:“什么时候都有效?” 岳或回答他的期限:“什么时候都有效。” 林是非:“一辈子?” “……”以后他们两个人都会有爱人吧? 等林是非有了可以共度一生的爱人,那给林是非安全感,满足他一切行为这样的事,肯定就会是他的爱人在做。 想到这里,岳或心里又开始犯堵了。真的好奇怪。 而没有第一时间听到他的回答,林是非眉眼沉沉:“星星在想什么?回答我。” “一……一辈子。”岳或觉得脸颊被捏得更紧了,忙回神即刻应道。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就是他在安抚林是非。 一辈子就一辈子。 话落,林是非视线下移,盯上岳或那两片柔软的唇,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几秒后,他克制地微微闭眼,没忍住探身在岳或的额头落下轻吻,而后松开钳制他下巴的手。 被亲了,岳或下意识抬手摸额头,眉尖轻蹙,道:“你不开心吗?” 不然不会亲他让他哄哄吧。 “是我那句话说错了?”岳或仰头看向忽而起身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似乎要放空自己的林是非,说道,“林是非,如果是我哪里说得不对让你不高兴,你要告诉我,我会收……” “不许收回!”林是非反应激烈地打断他,强调道,“星星刚才已经说了不会反悔,就要说到做到。” “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需要冷静。” 岳或不解:“冷静什么?” 林是非没有回答,他只是停在沙发靠背后面,目光灼灼地看着岳或的脸。 那双眼睛里没有喜欢,没有旖旎,真的只有对好朋友的在乎与信任,单纯天真得要命。 在心里大骂自己不是人的林是非突然弯腰俯身,捞起一个抱枕把脸埋进去,低喃般地喊: “mom……” 像求助似的。 岳或听见了,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想笑,但又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喊妈妈?” “我怎么你了吗?你还想叫阿姨过来揍我一顿?” 林是非没起身,声音隔着抱枕凄惨又兴奋:“Darling,我真的快要被你折磨疯了。” 岳或无辜,一心一意想要好朋友好起来的脑袋瓜什么都想不明白。 等林是非差不多冷静好,已经是大半个小时后。 他拿抱枕撞自己的头,长发都弄得乱糟糟,又去浴室洗脸。 最后甚至还特么冲了个快速的凉水澡。 岳或莫名其妙,但这一系列看下来,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脸红心跳的。 这么长时间饭菜都凉了,要不是还是暑天,不热热根本没办法再吃。 现在的季节天气倒是问题不大,就是口感差了点儿。 虽然岳或最终也没想明白他把林是非“逼疯”的点在哪,但他忽然很警惕地觉得……知道不能细问,不然肯定要出事。 这件事就让它翻篇而过,绝对不再提了。 今天晚上洗澡,是林是非第一次没有再对岳或说“咱们一起洗吧”这句话。 往常岳或同不同意另说,反正他时而同意时而拒绝,但林是非每晚都会提出两个人一起洗澡很省水的建议。 今天他拿着睡衣独自走去浴室时,专等他说话、却就是没得到邀请的岳或还甚是不适应。 他满脑袋问号,下意识喊了声:“林是非。” 林是非侧首,应:“嗯?怎么了,Darling。” 他强忍没去看岳或的脸,只盯着他纤白的颈子,而后那截白对他来说也是巨大的折磨,只好把视线转移到岳或脚下的地板。 但他心底的欲念仍然满得要溢出来,他真的好想和星星一起洗澡,然后把他按在墙上。 如果星星哭着说不要,那对林是非来说根本就不是拒绝,而是催化剂,林是非绝对不会停下的。 他肯定会把岳或做的双腿在水中发软站都站不住,最后只能顺着温热水流的墙壁往下滑,可林是非仍然会掐着他的腰,让他继续承受…… 岳或不知道林是非脑子里在想什么十八禁。 闻言开口道:“你……” 你什么?这要怎么说?就说你怎么不说跟我一起洗澡了? 操,好像变态啊。 “没……没什么。”岳或伸手摸耳朵尖,顾左右而言他。 片刻后,他想起了正事,正色道:“哦,你可以把苏尔谰……就是你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推给我吗?” 林是非满脑子旖旎霎时先被清除干净。他回转身来,目光有些莫名的发沉:“怎么突然想起要他的联系方式?” “星星对他感兴趣?” 不可以。 岳或不可以对任何人产生不该有的兴趣。 “我对他感什么兴趣,”岳或说道,“我对你感兴趣啊。” 话落,林是非有些怔愣,不太明白岳或说什么似的。 但奇异地,他方才疯狂要翻涌而出的暗念被生生往回压,平息了不少。 这时,岳或接着道:“我可以随时查看你的手机,这是你早就允许过的,你说你对我没有任何隐私。” 林是非应:“对。我永远都不会对你有隐私,任何。” “所以我拿着你手机偷偷加他也可以,但这是对你隐瞒,你知道了肯定又会不开心,还会……教训惩罚我。”后面的话几乎是从唇间挤出来的,声音很低。 这次去给乔晃画画单骗林是非就已经挨了揍,岳或可不想再来一次。他及时甩掉挨教训时的画面,很懂似的主动道:“我想跟你的心理医生聊聊。身为你最好的朋友,他肯定会告诉我该怎么照顾你的情绪吧,知道以后我才能更好地为你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啊。” 林是非相信岳或,但他的心理问题让他不得不去确认:“星星只是为了我?” 岳或点头,认真:“只是为了你。” 二人对峙半晌,星星最重要的念头占据上风,林是非低应: “好。” 林是非把苏尔谰的联系方式推给了岳或。 国外此时是白天,苏尔谰明显在工作中,看到陌生的账号加他,他就有股预感,几乎是以火箭般的手速点同意发消息: Su:【Yue Huo?】 岳或认识的单词不多,但自己名字还是能看懂的。 他回复:【嗯。】 而踩着他的这条消息,苏尔谰似乎无比激动的长篇大论便紧跟着过来了。 Su:【Oh,My God……you are finally here, I have been waiting for you for two years】 岳或:“……” 操,什么鬼东西。 什么上帝……什么你……什么我等……什么两年…… 所以一整句话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林是非凑近他的屏幕,看岳或和苏尔谰聊天。见状他先笑了一声,在岳或耳边低声说道: “Darling,好好学习。” 岳或:“……” 岳或睨了林是非一眼,眼神很凶,林是非当即乖巧闭嘴,把剩下的笑音憋回去。 只是马上他就笑不出来了。 或:【看不懂,说中文。你会不会?】 苏尔谰根本不会中…… Su:【哦对不起,我会!】 “……”林是非目光渐变。 Su:【我的上帝啊,我专门为你学的中文!】 【你终于来了,我已经等你两年了!】 苏尔谰真的在很早的时候就知道岳或,不然不会这么说话。 岳或心下一动,突然很想知道林是非都是和苏尔谰怎么提起他的名字,又是怎么描述他。 思及到此,他下意识先抬眸看向旁边的林是非,刚打算张开的唇瓣就忽而闭上噤了声。 林是非眼神很沉,明显已经从方才的愉悦里迈入了不好的情绪之地。 岳或道:“林是非,你怎么了?” “嗯?”林是非回神,轻眨眼睛,将瞳底的暗消除,他盯上岳或的脸,说,“没事星星。你们先聊,我不打扰你们。” 言罢林是非便真的后退将身体撤离,把空间让给岳或。 林是非直盯着,岳或本来也不怎么能放得开和苏尔谰聊。 毕竟他有可能会想问的私密些,真问了说不定会不好意思。 当着林是非这个主人公的面就更不好意思了。 此时林是非异常信任地让出空间,岳或很放松。 反正他一定会帮林是非度过难关的。 不就是控制欲占有欲安全感嘛,他可以给。 这时,岳或手机上接连进来了好几条消息。 其中还有几条音频。 最近的一条是 08月31号,岳或17岁生日那天。 也是林是非连夜赶飞机回来的那天。 Su:【废话不多说,既然你主动加了我的联系方式,那肯定就是林允许的。而且你肯定也已经了解了一些林的情况,那我就直入主题。】 【我和林的每次会面,以及长时间的电话交流都会录音存成音频,我先发给你最近的几个你听一下。】 【有任何疑问你都可以直接问我。】 岳或不自主地看了眼,已经走到床边面向窗外深沉夜色的林是非的背影,迅速地轻手轻脚找出耳机,戴上后点开 08月 31号的音频。 与此同时,林是非将手机屏幕调暗,又调成静音状态,熟练地用英文给苏尔谰发了消息。 林是非:【你专门为谁学的中文?你需要再重新组织一下措辞吗?】 Su:【……】 Su:【你果然在监督!】 林是非:【不然呢?你不是不知道我会对觊觎星星的人做什么。】 Su:【……】 Su:【林,我是你的心理医生![愤怒提醒.jpg]】 林是非:【全世界的心理医生就你一个?】 Su:【……[微笑]】 Su:【我是疯了吗觊觎你的小可爱?我根本就是猜到他有一天肯定会知道你的情况,肯定能够和我联系所以未雨绸缪。你总不可能藏着掖着一辈子,这时候你还能忍,真的在一起后呢?你不得吃了他?!】 【林,我希望你能够积极治疗,更希望在小可爱的帮助下我也能趁早踢了你。你从我二十多岁折磨我到三十多岁,我早受够你了[微笑]】 林是非:【行吧。你暂且说服了我。】 【但是,我只是允许星星认识你,没有允许你和他乱说话把我这个人抖落干净。他要是因为你被吓到而不理我了,你可以试试。】 Su:【……】 耳机里响着音频的进度,全是外语,岳或听不懂,但他还是因为听着里面的声音而手脚褪去了该有的温度。 他不是害怕,而是心疼。 在08 月31 号那晚,林是非等了岳或半夜的消息,迟迟等不到才终于忍不住,在国外凌晨四点时给国内晚上九点的岳或打视频电话。 他在国外的自家庄园里给17岁的岳或放了场盛大的烟花,祝他生日快乐。 祝他往后所有的时间里都能喜乐平安。 等被岳或拉黑后的十几分钟后,这通音频便出现了。 录音里的林是非嗓音极度沙哑,似乎是陷入了极大的惶恐不安之中,根本没有那晚在和岳或视频时的温柔与开心。 虽然他压抑着嗓音,但岳或仍听出了他几乎要控制不住的歇斯底里。 “He doesn't want me anymore, why?! There has never been such a situation before!I couldn't reach him……”【注】 另一个男声说:“Lin,calm down……” “I can't calm down!” 【“Su”撤回了一条消息】 【“Su”撤回了一条消息】 【“Su”撤回……】 岳或音频只听了一小部分就被迫终止,在触耳惊心的情绪翻涌中,他忙低头查看为什么耳机里突然没了声音。 然后就看到了满屏的苏尔谰撤回的消息。 音频被撤的一条都不剩。 岳或哽住,生气的情绪都上来了。虽然他听不懂,但他还没听完! 而且他根本没想到消息会被撤回,没有先保存,找都没地方找。 或:【???】 【你这个鸟人在干什么?我还没听完呢。】 Su:【……】 Su:【Lin actually said that you are very cute, I'm such a fool】 —林居然说你很可爱,我可真是个傻子。 苏尔谰想想自己的年龄,已经32岁了,决定不和两个小孩儿计较。 他啪啪打字: 【我又想了一下,了解病人病情需要循序渐进,小可爱咱们随时保持联系,慢慢来。不要告诉林我刚才给你发了音频,不然他知道后肯定会让你删掉我。】 【我这边还有病人,今天就先这样吧。再见。】 “Darling,你和苏尔谰聊完了吗?”窗边的林是非适时回转身来,问: “怎么戴着耳机?你们都聊了些什么啊?” 岳或:“……” 他也觉得如果被知道听了音频林是非会不高兴。 “还没聊呢,他说他那边有病人。”岳或随手摘掉耳机和手机一起扔到床上,而后单腿跪床把飞到另外一边床沿的睡衣拿过来,说道,“不聊了,一起去洗澡吧。” 他够睡衣时,整个腰身都往下塌,身体又向前伸展,臀肉饱满又圆润。 腰间的衣服也因此抽上去些许,露出有纤弱肌理线条弧度优美的人鱼线,随后蔓延隐没在裤腰之下。 岳或站起来,看向还不动的林是非,催促:“走啊。” 林是非挪开视线:“好。” — 第二条去学校时,在路上岳或拉着林是非去喂了顿流浪猫。 兴许是常喂的缘故,哪怕岳或此时不会每天都来,那只流浪猫也跟岳或有点亲。 看见他就会主动靠近。 “星星经常喂它吗?”林是非蹲在他旁边,问道。 人行道被浓密的树叶遮成泄露着残碎阳光的树影,岳或蹲在花坛边,将手心的食物递给有些脏但很圆润的橘猫。 身后的车辆呼啸而过,却无法打扰到他们分毫。 “对啊。”岳或说,“你去陪外婆那一年,我每天都来。” 言罢又坦白道:“上次剪头发翻墙出校我也来了。” 林是非抬手用指背轻碰岳或的脸颊:“不是说没翻墙?” 岳或哼哼:“难道我头发是你用意念剪的吗?” 这话熟悉的好像是林是非说过的。 林是非轻笑:“你喜欢猫猫吗?” “……喜欢。”岳或回答,他知道林是非在问什么,道,“但我不能养。” 他说:“我照顾不好它。” 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呢。 而且他上学时还住校,根本没有办法把它带回家。 一年前这只猫还是个小不点儿,是流浪的猫妈妈生的,那时候岳或每天都投喂它们一家。 但有天猫妈妈不见了,它的兄弟姐妹也不见了。 只剩下这只四只脚都带有白手套的橘猫。 不过都一年了,也没有人把这只猫猫带走。 猫猫没有人要,岳或也没有人要。 思及到此的岳或正要伤春悲秋地叹口气,就听林是非说: “Darling,我们把它带回家吧。” “嗯……嗯?”岳或霎时侧首看林是非,眼底震颤,喜悦几乎要溢于言表,声线有些颤,“带回谁家啊?” “咱们要去学校,没办法把它放出租屋,会饿坏的。”林是非道,“先带给爷爷奶奶,国庆我们回家就可以看见它。” “我的家就是星星的家,所以是我们的家。” “你愿意吗?”岳或尾音都在上扬,确认,“真的吗?” “当然愿意。”看见他的反应,林是非觉得很开心,但又觉得心疼。 他不提,星星竟然连向他提议先让他养着猫猫都不敢。 “当然是真的。”林是非说道,“星星喜欢的一切,都是我要守护的。” 言罢他又即刻道:“但是星星喜欢我、在乎我的感情,要永远是第一位,不能让他们的地位超过我。” 岳或眼睛极亮:“好!” 橘猫很温顺,岳或只和它商量了一遍。说:“大橘,我要带你回家,你要是同意,我抱你的话你就别动,你要是不同意,直接走掉就可以。” 而后他试探地伸手去抱它。察觉到岳或的手伸过来,橘猫抬头用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岳或,紧接着便用脑袋蹭他的手心。 在这一刻,明明是个很平平无奇的场景,岳或却突然觉得眼睛泛酸。 就好像……流浪的猫和人都找到了家。 猫有人要,岳或也有人要。 …… 由于说过这周先不跟着林是非回家见长辈,晚上又要上晚自习,就算这时过去见面,也没多少时间说话。 所以陪林是非到达庄园,岳或就在不远处的湖边等他,让林是非自己一个人把大橘送回家。 私人庄园外面没人经过,空空荡荡的。 因此待人走后,岳或就立马掏出手机联系苏尔谰。 或:【医生你在不在?】 Su:【在。】 或:【我想知道,我要是隐瞒了林是非事情,而且现在都还没有告诉他,他知道以后情绪会怎么样?又会对我做什么啊?这个你能知道吗?你要是知道能不能先给我打个预防针。】 Su:【???】 Su:【[惊恐.jpg]】 Su:【你瞒了他事情?你竟然敢瞒他事情?你瞒他什么啦?你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吧?[吓到晕厥.jpg]】 或:【嗯?什么喜欢?没有啊。】 Su:【[猛松口气.jpg]】 Su:【[心情大起大落.jpg]】 Su:【你瞒他多久了?】 或:【就……从认识到现在,从来没跟他说过。】 Su:【……】 Su:【你……??[吸氧.jpg]】 Su:【唉事已至此,算了。只要不是你喜欢别人,应该都不算什么大事。】 【但林控制欲真的很强,如果他明确知道他没有了解、掌控你的一切,就会产生很不友好的行为,哪怕只是你和别人聊天而他不知道是谁你又没告诉他这样的小事。】 想起前两次就是因为和乔晃聊天说画单,林是非不知道是谁而掐他下巴表现出的不开心。 岳或:“……” 那现在要怎么办?画画的事儿到底要怎么说? Su:【你千万不要一下子告诉他他完全不了解的事,劝你循序渐进,给他缓冲的时间。】 或:【……好。】 或:【那我怎么可以让他开心?】 Su:【让他开心?】 Su:【这个简单啊。多对他做些亲密小举动,比如拥抱。平常说话也可以用比较亲密的称呼喊他。只要是你对他做,他都会很开心,情绪就会趋于稳定。】 林是非果然对好朋友的索取方式与众不同。 幸亏岳或是林是非唯一的好朋友,不然如果是别人对林是非做这些,或者林是非对别人有这样的感情索取,岳或会难受的。 所幸,这样就很好。 聊完后岳或收起手机,在心里细细思索苏尔谰的话。 循序渐进。 行。 十分钟后林是非将大橘安排妥当,从家里出来,就见岳或在树荫下蹲着,手里拿着根很细的小树枝在有土地的地面上写写画画。 他好奇地走过去,蹲下倾身去看,当即看见岳或的树枝下是个可爱的小人儿。 长头发,容貌清隽,眼睫纤长带点上翘的弧度,漂亮得雌雄莫辨,明显是…… “星星画的是我吗?”林是非语气里掩不住惊讶,他明明知道岳或画的是谁,但还是有些许不可置信地询问出口。 而且他是第一次见星星画东西,感觉好惊喜。 察觉到林是非回来的岳或听见声音,身体微僵。 “对、对啊,”他在心里深呼吸,强行平静地询问道,“好不好看?” “特别好看,真的好像我。Darling,你好厉害啊。”林是非更加凑近,问道,“星星什么时候开始会画东西的?” “……就刚才。”岳或大言不惭,道,“是不是很有天赋?” 闻言林是非更惊讶了,眼睛里的喜欢满得要溢出:“这已经不止是很有天赋了吧,是你生来就要吃这碗饭。” “星星,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办画展?” 他在首次见到岳或的画作,还只是画在地上的 Q 版画作,就直接说出让岳或以后办画展这种尤其支持的话。 岳或体会不出此时的具体心情,他只知道在林是非话音落地的瞬间,曾经不被看好,不被支持,不被喜欢,永远都在被讨厌的委屈瞬间如潮水般袭来。 堵得他整颗心都难受得几乎要了命。 这下,不可置信地换成了岳或。他定定地看着林是非,音色有些无法抑制地颤抖。 他小心问:“你喜欢吗?” “我当然喜欢。”林是非还处在星星给他带来的、新的惊喜中,没能很快注意到岳或情绪的不对。 但他再次说:“Darling,我非常喜欢。” 真的……真的……没有被讨厌。 下午的热风掺杂着对面的湖水沾染上些许凉意,吹进岳或的眼睛,水雾便这么瞬间蒙在他的眼球表面。 岳或以为在得到身边人喜欢的那天,他第一反应应该是高兴得要跳起来,因为终于有人看到了他的热爱与努力。 可真的等到这天,岳或却只觉得委屈。 委屈得都想哭一场。 你看,他也是被承认,被喜欢,被在乎的。 但岳或不能哭,不然不好解释,还容易露馅。 “林是非,”他道,“你怎么这么好啊。” 林是非看他,认真道:“是星星好,所以我才好。” 岳或摇头,仍然说:“你真的好好,是我的宝贝。” 话落,林是非表情瞬间怔愣呆滞,他错眼不眨,紧张得喉结都在轻微滚动。 低声问:“Darling……你说我是你的什么?” 苏尔谰说了,想让林是非开心,就多对他做些亲密举动,称呼也要亲密些。 思及到此,岳或忽而伸手捧住蹲在他身边的林是非的脸,额头贴上他的额头,开心地表达: “宝贝,贴贴。” 第33章 两个身量差不多的少年蹲在同一片树荫下, 染着夕阳的风吹起他们完全相同的校服衣摆,张扬地鼓动。 林是非没眨眼,眼睫却颤抖得厉害。 就像是听到了什么令他极度震惊、极度不可思议的好事。 他想要喜极而泣, 身体的本能反应却先他一步做出, 只能让他僵着身体,仍然任岳或捧着他的脸和他贴额头。 岳或一直等着林是非的回应呢,此时见他没反应,心里还有些失落。 不是说做亲密举动喊亲密称呼林是非就会很开心吗? 可是他完全没有啊,和平常似乎没什么区别。 除了……他的眼睛直勾勾地在盯着岳或的脸看。 但他往常也老盯着岳或, 所以岳或还是没觉出林是非有哪里不一样。 他不易察觉地嘟囔:“怎么不回应我啊。” 声音太小不足以听见, 林是非又没看岳或的唇, 自然也没看见他的嘴巴微微动了。 片刻后,岳或似乎……终于察觉到林是非有哪里不对了。 由于他们额头相贴, 鼻尖也几乎要触在一起,双方的呼吸就会在温热中彼此纠缠甚至胶着。 但是…… 林是非怎么没呼吸啊! 意识到此, 为确认一般, 岳或顿时把脸更加靠近林是非。 这次鼻尖是真的触碰到了对方,就连彼此的唇瓣之间, 距离都近得令人心里发紧。 “林是非,你……你怎么不呼吸啊。”确认过后岳或微惊, 忙捧着林是非的脸晃了晃, “你呼吸啊。不出气会被憋死吧。” 虽然还没见过故意憋气把自己憋死的例子, 但长时间不呼吸多难受。 他的唇瓣开合, 终于成功将所有声音都送进林是非的耳朵。 经此提醒,林是非紧抿的唇线适时微开, 而后他连忙脑袋后仰, 躲开岳或单纯又冲击力巨大的近距离面容攻击。 由于起势太猛, 岳或又没抓住他,林是非“咣”地一下坐在了地上。 岳或吓了一跳,忙去拽他胳膊,道:“你怎么了?” 只见林是非下意识手掌后撑地面,支撑住身体,胸膛起伏略微急促,呼吸明显不匀。他眼睛不敢再看眼前人,就只能看面前的树干,和路边的花花草草,和对面的碧绿色湖水。 随即岳或便眼睁睁地看见林是非在终于想起呼吸的那瞬间,冷白皮肤的脸颊顷刻染上了两抹绯红;接着是整两只耳朵,通红得要命;最后是脖颈,敞开的校服里白色的圆领 T 恤下露出一小截锁骨线条,此时因为猛地坐在地上而露出更多,也是一片红。 岳或惊讶得双眼微睁,脱口而出:“你反应怎么这么大?” “……所以你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啊?” 亏他刚才竟然还在失落林是非没反应这件事。 这也太厉害了吧? 林是非喉结剧烈滚动,正在努力、打算强行压下悸动不已的心跳,组织措辞回答。 便听岳或又立马故意似的凑近,字句清晰轻喊:“宝贝。” 林是非:“……” mom,忍不住了,要疯了。 真的要疯了。 这些东西——哪怕只是简单的亲密称呼——都是林是非在之前从不敢进行奢望的。 他很想让星星喜欢他,但又总是担心星星彻底知道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后,别说喜欢,就只会想着远离。 那样的话,林是非真的会疯掉。 他求的不多,只是想让岳或以后能够和他在一起,和他组建家庭,先在眼睛里能够做到只有他一个人就好了。 心里有他这件事,他会慢慢努力。 他会非常努力。 而这个步步为营的期限,林是非已经做好准备,也做好了规划。只要能在30岁之前得到岳或就好。 他会给星星足够的接受、缓冲时间,再久……他就真的忍不了了。 他不是圣人,只会在精神上爱岳或一生;他拥有魔鬼的灵魂体,也要在肉体上得到岳或一辈子。 他每天都要和他做爱。 可是现在……竟然提前了那么久,他就得到了一句“宝贝”。 其实在很多人中,这样的称呼只是一句称呼。 哪怕不是恋人,只要关系好些,称对方宝贝都很平常,也很正常。 可林是非从小就不是个正常的人,他无比地了解自己。 岳或的这声“宝贝”,直接让林是非敢更加大胆地迈出前进的步伐,同时他还直接在心里将得到岳或的期限提前了。 ——22岁。 22岁之前,他一定要和星星在一起,他要直接带着星星去民政局结婚领证。 “宝贝,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在开心?”岳或晶亮的眼睛里染着明目张胆的愉悦,突然觉得逗林是非很好玩儿。 他伸出指尖去戳林是非还微红的脸颊,说道:“宝贝啊,你怎么不理我?” 林是非猛地抓住岳或的手,拇指附着在那点凸起的腕骨,力度很紧。 却并不让人觉得不适。 “……真的在开心。”林是非嗓音低哑,终于能够组织好完善的语言,强调,“Darling,我真的好开心。” 岳或更觉好笑,道:“开心就会像被吓到一样坐在地上,还脸红耳朵红脖子红吗?” 言罢,他被人抓住的手一使力,把林是非拉起来,弯腰给他拍掉后腰、屁股以及大腿根处沾染上的尘土。 林是非站着不动,任他收拾自己,根本没想着帮忙,闻言低声答道:“星星从来没有这样喊过我,我……就有点懵掉了。” 自行恢复那么久,林是非脸颊边以及耳朵蔓延上的绯色,已经消失不见。 岳或也是第一次见到林是非被喊宝贝会有这样的反应,惊奇坏了。 苏尔谰不愧是林是非的心理医生,说的真对。 林是非真的有很开心。 思及到此,岳或心情也非常不错,而且方才他还对林是非抛出了画画这件事。 所有事情都在往正轨走,会越来越好。 “这有什么。以后我经常这样喊你好了。”两个人出庄园往学校的方向走,岳或道,“让你天天开心。” 林是非当即希冀确认:“真的吗?” 岳或点头:“真的啊。” “Darling。”林是非伸手抓住岳或的一点校服衣摆,以寻求关注。 岳或果然侧首:“嗯?” 林是非垂眸,唇瓣嗫嚅,小声要求:“你现在……再那样叫我一声好不好。” 闻言岳或弯起眼睛笑了,倾身去找林是非的耳廓,说悄悄话般的姿势,情人间的亲昵:“宝贝,你怎么突然这么娇。” 说完,岳或退开点身体,再次观察林是非的反应。 而后他便发现,刚才明明已经回归正常的林是非,耳垂重新火速染上红色,能滴血似的。 岳或:“???”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林是非这么容易害羞? 岳或真的无比惊奇,并且在心里决定,以后不能每天都喊林是非宝贝。 他怕喊多了林是非会产生免疫能力,耳朵就不红了。 那样就不好玩儿了。 — “诶,我怎么觉得……那小宝也喜欢咱们家小非呢。”待少年并肩走后,庄园门口旁边低矮却庞大的树丛后面现出两位老人。 他们六十多岁的样子,明显是爷爷的男性胳膊肘怼了怼旁边的优雅女性,问道:“盈,你觉得呢?” 奶奶笑了声,说:“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还有啊,我都说了不偷偷跟过来你非要跟,一大把年纪了还为老不尊,这要是被发现了多尴尬。” “而且孩子的事让孩子去处理就好了嘛。” “我这不是担心吗。”爷爷很不服,说道,“还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咱家那个小变态根本就没看出来啊。” “……”奶奶扬起巴掌就要打人,“当局者迷懂不懂。骂谁小变态呢你!” * 这周只用上四天就会迎来国庆。开学的这三周,班级里一直没有选新的班长,还是由上学期的班长担任。 但这学期刚开学时,班长就找到杜杰跟他说明了想法,说他不想再担任班长这个职位,想留出更多的时间好好学习。 杜杰同意了,说等第一次月考考完出了成绩,就会在班上重选班长。 因此晚自习时,杜杰在班里说明了这个情况,又经此牵出国庆节来到之后全校就会开始第一次月考,希望同学们高度重视。 “高二的第一次考试,虽然不大,但老师还是由衷地希望大家可以拿出一百分的心对待,这时候就下意识懈怠,到高考也会想要懈怠的……这段时间大家的学习态度都非常不错,特别是班上的某位同学,老师现在都忍不住想看看他成绩会不会前进了,老师觉得肯定会……” 杜杰絮絮叨叨的声音在讲台上传到各个座位,岳或脑袋埋在书架后面,面前摆着张已经做了一半的英语卷子,闻言分神,面无表情地问林是非:“老杜是不是在说我?” 这还不够明显吗?自林是非从国外转到高二十一班,岳或每天的行程安排里,就没有不学习三个字。 但林是非说:“不是。老师是在说全班同学呢。星星不许产生逆反心理,继续写。” 岳或:“……” 他倒没有产生逆反心理,但是……跟逆反心理也差不多。 听杜杰这意思,他已经将岳或开始好好学习的样子深深刻在了脑海中。在一个月锲而不舍的学习下,考试成绩出来后,常年身为全校倒数第一的岳或肯定能往上爬几个名次吧? 这要是爬上去了还好,这要是没爬上去……岂不是很丢人?! 岳或再垂眸看英语卷面,就想蹙眉怒撕卷子,想当着杜杰的面再次制造他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好好学习的画面! 宁愿如此,也不要这次可能依然会考全校倒一而丢人。 校霸虽然学习不好,但校霸要脸。 “我不写了!”想到这里的岳或顿时开始闹起脾气,把笔一摔。 林是非当机立断捡起弹到他那里的笔,往岳或手心塞去,抬眸道:“不可以。写。” “不写回去就欺负你。英语作文25分,不会先不写,剩下的125分如果你考不了50,回去我也会欺负你。” 岳或:“……” 岳或委屈得想撇嘴,学习不好不爱学习也是错嘛? 就不爱学习怎么了? 就不学! 而且他以前英语只能考30,就这还是抓阄超长发挥的结果。 他要反抗,就不写。 “写不写?”林是非问道。 岳或捏紧笔:“……写。” 第二节 晚自习下课,除了最后的作文,岳或把整张英语卷子做完了。 然后他异常紧张地凑近林是非看他批改,连眼睛都没敢眨。 英语试卷几乎全是选择,岳或做之前林是非还会提前把这张试卷给做了,所以批改起来只需要几分钟。 片刻后,岳或看着试卷头顶打分栏里的“49”感到非常不可思议,蹙眉震惊,瞳孔微颤。 “你是不是在驴我?”他扒住林是非的肩膀摇晃,试图把剩下的那一分晃出来,“林是非你就为了欺负我吗?!” 林是非也觉得非常新奇,在被摇晃中竟然没忍住扯唇轻笑出声,说:“我从不骗星星,也永远不会。” 言罢他又侧首垂眸看岳或的唇,低声说道:“而且我欺负星星的方式有很多种,没必要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我才不会偷掉你的分数。” 岳或怀疑人生,很郁闷地往桌子上一趴开始瞪林是非,仍然试图想把那一分瞪出来。 “咦或哥干嘛呢?怎么那么的 emo?网抑云时间这么快就到来了吗?”肖洋上完洗手间,甩着仍湿润的手还没进座位,就被岳或面对林是非的那半张脸上的不快给惊住了。 白乔没去洗手间,耳朵听了一部分事情经过:“或哥英语做了49分,嫌自己考的低。” 肖洋:“???” 肖洋坐下后,扒住岳或的书架探头,惊:“或哥你竟然背着我学习?!” 岳或懒得搭理他:“我是在明目张胆地学习,谢谢。” 他没起身,只随意地懒懒一伸手,想把肖洋趴在他书架上的脑袋推开。 但还没碰到,手腕就被捉住了。 林是非握着他的手腕,指节自然地嵌入岳或的指缝,他听他们聊天,没说什么,但就是没让岳或碰到肖洋。 “学习学累了吧。”肖洋换了个姿势,单腿跪在凳面直起身体,将岳或尽收眼底,没话找话似的说,“别学了,我怕月考你考倒二而倒一变成了我,我老害怕了。” 肖洋对岳或的“喜欢”从不藏着掖着。 身为全校倒数第二,只要还有全校倒数第一兜着,他回家就还能对他妈说:“我已经很努力了妈妈,都没考倒一呢。” 也就这点儿出息。 但这恰恰就是岳或担心的,他要是学了这一个月,还考倒数第一,就太过分了吧? 岳或抬眸瞪肖洋:“滚。吓死你得了。” “吓是吓不死的,顺其自然吧,我觉得我肯定还是倒二。咱们聊会儿呗。”肖洋兴致勃勃地寻找话题,“我上节课一直跟乔儿讨论各自喜欢的类型呢,咱们学校校花是真好看……诶或哥你喜欢什么样儿的?说说呗。” 考了49 分,岳或满脑子都是晚自习放学回到宿舍后,林是非会强硬地把他按在学习桌前,又不让他社。 在开始做英语卷子之前,林是非就说了——不好好写,不该错的题错了,一题的思考时间故意超过十分钟打算摆烂……他都会把试卷带回宿舍,让岳或坐在学习桌前,再把题做一遍。 当然了,前提是边被欺负边重写。 林是非说这样能长记性,岳或以后肯定会记忆深刻。 ……他打不过林是非。 林是非这个狗东西。亏他还喊他宝贝呢。 哪有宝贝这样欺负人的? 离回宿舍还有节课,岳或就已经把回去后会发生的事情给如数脑补出来了。 顿觉心跳加速,指节下意识轻蜷。 耳朵里听见肖洋的询问,他仅凭本能地回答:“喜欢长得好看的。” 他没发现在听见肖洋问出岳或喜欢的类型时,其中态度最为端正的就是林是非。 林是非眼睫轻眨,握住岳或的手指无意识地跟着用力,极其认真地在听岳或说话。 “啧,或哥果然跟我一样是个俗人,也看脸。”肖洋感叹了声,继续道,“除了好看呢?” “长头发,”岳或脑子里想着林是非对他的所作所为,嘴巴嘚啵嘚啵,“有点混血,还……” 话音到此戛然而止,岳或轻轻眨了眨眼。 把眼底的清明眨出来了,脑子里也有了清醒。 而后他便发现肖洋嘴巴微张视线定格在林是非脸上,白乔闻声也回转身来,看向林是非。 肖洋小声:“长得好看?” 白乔也小声:“头发长?” 肖洋低喃,确认般:“……混血?” 岳或:“……” 被讨论的主人公一动不动犹如被封印在凳子上,只有眼睛定定地、深刻地在从上到下描摹岳或的眉眼。 林是非眼神深邃得仿佛能将岳或这个人深深吸进眼底,再令他沉溺其中。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岳或被看得头皮猛麻,身体僵硬。 他疯狂且迅速地在心里为自己寻找说辞: 他不是喜欢林是非啊,他只是刚才脑子里全是林是非所以才说错话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类型,他平常又没有喜欢过人。虽然他确实喜欢长头发,长得好看的……但不是林是非……吧……啊。 “女……女的。”岳或及时往回找补,虚弱地随口胡诌。 “呼——”话落肖洋猛地松口气,女的这点非哥不符合,不知道为什么他这声气松的听起来似乎还挺失望。 他跟着随口胡说:“我还以为或哥你跟非哥两个人私底下早就在早恋了。” “嗯?非哥不是或哥的童养媳吗?”白乔疑惑,“谈恋爱的话不是很正常?” “啊你们闭嘴吧!”岳或在桌子上趴不下去了,猛地起身威胁道,“肖洋你找揍是不是?”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校霸发脾气了,肖洋不敢造次,忙撤离身体转回去在自己座位上正襟危坐。 恰在此时,上课铃声会救命似的响起来,岳或从来没觉得上课铃声这么美好过,心下顿时极绵长地放松了。他欲盖弥彰地从书架里抽出数学试卷,打算这节课写半张。 从头到尾没敢往林是非那里瞄一眼,连余光都没敢挪过去。 自岳或回答完喜欢的性别林是非便垂下眸子,一瞬不瞬地紧盯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捏着方才给岳或批改试卷的红油笔,指腹不自主地摩擦笔身,动作毫无规律,且速度还越来越快。 之后指关节处一道青色的细小血管都微微暴露出来。 附着在冷白的指节上,有股别样的触目惊心的美感。 “Darling。” 林是非没抬眸,极其低声地轻喊。 虽然岳或因为自己说的话而觉得尴尬,没敢看林是非,但他的五感时刻注意着林是非的动静呢。 苏尔谰说林是非的情绪比较极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不开心陷入自我纠结甚至折磨,和自己不好的一面抗争。 从加到苏尔谰联系方式,岳或就主动和林是非提了——为了他的心理状况好转,林是非要主动告诉岳或他的情绪变化,方便他及时做出应对之策。 林是非欣然同意。 闻声岳或视线立即看过去,应道:“嗯?” “我很不开心。”言罢,林是非便抬起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岳或。 岳或微惊,心道怎么突然就不开心啦? 随后他身体很诚实地马上凑近,问道:“你怎么了?” 林是非没回答具体原因,只是看着岳或的眼睛,说:“星星是我的。” 他的语气是那么笃定,又那么强势,完全没有、也完全不会给岳或任何拒绝的机会。 岳或心头轻跳,些微慌乱地压下突然莫名而快了些许的心脏鼓动,问道: “为什么不开心啊?” “没有为什么。”林是非执拗地说,“星星只能是我的。知道了吗?” “知……知道了。”岳或快速眨了次眼,说,“我是你的,我喜欢你。” “嗯。”林是非道,“因为我在不开心,所以回宿舍需要星星哄我。” 不就是被亲额头吗,岳或点头应允:“好好好。” — 九点多下晚自习回宿舍,岳或刚打开门,就被身后林是非突然伸过来的大手掌住腰身,往房间里推。 岳或被推得猝不及防,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捧住脸亲吻了额头。紧接着他又只觉整个身体猛地一轻,差点飞起来。 岳或低呼出声,下意识伸手环住林是非的脖子防止自己掉下去。待确认他真的是被林是非公主抱起来了,上次被公主抱进卧室剃弟弟毛的不友好回忆瞬时冲破脑海历历在目。 岳或大惊,心道现在他可没毛可剃,都还没有长出来呢,连忙挣扎着说道:“林是非……林是非!你干什么?” 林是非把岳或抱到几张并在一块儿的学习桌前,自己在中间那张凳子坐下,而后让岳或面对桌面、背对他跨坐在他腿上,让他的双腿分开。 林是非从校服兜里掏出晚上的英语试卷与水笔,放在岳或面前,说:“重做。” 这些场面岳或已经在下课的时候设想过了,满脑子的…… 如今突然成真他还是有些接受不及,在猛袭的脸颊热潮中脱口而出:“你还真要罚我?” 林是非反问:“不然呢?” 岳或据理力争:“我就差了一分!” 林是非铁面无私:“差05都不可以。” 二人僵持,察觉到林是非的手在往哪里去,岳或瞳孔轻颤下意识要并拢,却又被强势分开。 岳或屈辱:“林是非……” 林是非道:“叫我宝贝。” 岳或颤颤巍巍地拿起笔,能屈能伸——必须能屈能伸,不然只会是浪费时间,林是非老能跟他耗了。 他看着那些错题说:“宝……宝贝,这些你还没有给我讲,我哪里会啊。” “那就现在问,”林是非因为宝贝二字心间旖旎,颈间在往上蔓延热度,他的唇擦过岳或的耳垂,“现在教。” 操……特么这样到底要怎么听讲?岳或瞪着眸子,努力集中注意力听林是非讲解题型,与各个单词的意思。 只觉得整个人的脑子都麻木了。 而且林是非说题途中,还会莫名其妙掺杂其他的。 岳或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思考。 比如—— “懂为什么选 A 了吗?”林是非道,“Darling,不要喜欢女孩子。” “懂……啊?” “这题选 B ,你看,是你记错了时态,现在明白了?”林是非道,“也不要喜欢男孩子。” “明……啊?!” 岳或边修改答案,边在脸红心跳中想,那我喜欢谁? 这个世界上还有第三种性别吗? 林是非低语却强势:“星星只能喜欢我,喜欢林是非。” 哦……岳或松了口气,喜欢林是非啊。 可以。 “星星,”林是非一手放在岳或腰侧,一手掌控着,不让人乱动,“Darling,这辈子我是没办法再回炉重造成为女生了。” “但是我可以穿小裙子给你看。” 在满眼睛的英语单词中,小裙子非常凶猛地突破重围钻入岳或的脑子。 他侧眸看林是非,看他漂亮的脸,如绸缎瀑布般的长发,小裙子…… 随即,岳或脸红了。 林是非察觉到,心情终于好了些许。 他温热的吻轻轻落在岳或的耳畔,说道:“我还可以穿小裙子给你摸,到那时候你帮我撩着裙摆,我会……” 岳或下意识问:“你会干什么?” 林是非眼眸随意地瞄了眼面前的英语试卷,异常直白、但对岳或来说却很含蓄的方式强势地低喃表达:“Enter your body” 第34章 初二初三那两年, 岳或和林是非天天在一起,又二十四小时被他管学习。所以他初中英语成绩不行的话都是对不起林是非。 最起码词汇量挺可以。 而且和林是非待久了,那时候岳或阅读英语时, 连发音都很标准。 林是非都说过他阅读英文短句时很让人愉悦舒心。 只是一整年过去, 岳或没人管,他更是在林是非出国后的当晚便回到解放前,一个英语单词都没背过,更别说看些什么玩意儿的英语美文了。 不然他也不会从上高中就开始预订、并霸占全校倒数第一的位置。 最近再背单词还是从林是非回来后的这小一个月,重新背的单词还没250个。 如果林是非把说的这几个单词写在纸面上, 岳或百分之八十肯定会认识。 但现在林是非只是擦着他耳畔轻声呢喃, 语气又挺正经, 岳或就不是那么确认了。 他只能在懵然的头脑中不清醒地猜测,林是非是在说……什么你的身体。 前面那个单词是进…… 应该不是吧? 岳或紧紧捏着笔, 写下刚才林是非才讲过的错题答案,通红着耳尖不知道该不该问。 但因为太过好奇, 他还是嘴唇嗫嚅, 说道:“你……想怎么……要怎么我?” 林是非侧眸,认真地看着岳或似乎异常单纯求解的表情, 喉结微动,低哑着音色道: “我会……好好照顾星星。” “噢。”岳或松了口气, 他就说不可能是自己想的那个……那个意思。 他怎么可以这么想自己的好朋友, 好不纯洁的样子, 真的有点儿过分了。 而且林是非怎么可能会想那样做呢? 岳或回应说:“我也会好好照顾宝贝的。” 闻言, 林是非手上的动作不自主地微重些许,岳或被捏得肩膀轻颤, 笔都松开“啪嗒”掉在了桌面上。 他扬起巴掌就去打林是非。 “林是非你……你轻点儿!再给我捏坏了。” “对不起, Darling。”胳膊挨了重重一巴掌的林是非连忙松力度, 但拇指指腹堵着顶端没松开。 他道歉:“星星刚才那样称呼我,我就……分神了。” 看来林是非是真的很喜欢宝贝这个称呼。 岳或被他捏的糟心,而且还不能社,还要努力改错题,被逼得头皮都麻了。 闻言像是意识到什么般,他突然无师自通地想走捷径。 一分钟后,岳或伸手附着在林是非放在他腰侧的手背,指节来回摩挲,侧首,半边脸颊几乎要贴上林是非的脸颊。 他故意软着声音,极轻声地说道:“宝贝,我就差一分,别欺负我了。” 林是非:“……” mom,他真的…… 想要变身不想做人了。 林是非的拇指下意识微松露出空隙,岳或察觉眼睛瞬亮,又道:“宝贝,不欺负我了,你就答应吧。答应吧。” “好。”话落根本没有任何犹豫,林是非迅速答应。 并且非常熟练地将欺负转化为舒服的伺候。 岳或眼眸垂阖身体放松,脊背与腰身微绷,将全身重量都信任地交付在了林是非怀里。 而后再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地重写完了整张卷子,岳或心里美滋滋。 这时候能够安静地好好学习都是一种快乐。 — 订正完整又彻底弄懂卷子上的那些错题,已经是晚十一点的熄灯时间。两个人打着手机灯迅速到浴室洗漱,上床睡觉时都快凌晨了。 从苏尔谰对岳或说可以对林是非多做亲密举动让他开心,岳或就根本没想着再拒绝林是非邀请的一起洗澡,一起睡觉。 他先踹了拖鞋爬上床在紧挨墙壁的里侧躺好,给林是非留出空间。 等林是非紧跟着上来,还不待他说“过来抱着睡”,岳或便已经自主地往他那边挪,钻到了他怀里,还贴心地捞过林是非的胳膊放在他的腰侧。 林是非一怔,瞬时搂紧了岳或,说:“怎么这么乖。” 言罢他没忍住贴了下岳或的额头,道:“星星好乖啊。” “我也觉得我很乖,”岳或眉梢微动,很自豪般,在晦暗的空间里仍然显得那么动人,“乖点才会讨人喜欢。” 他似乎只是很平常的说了句话,语气里没有什么不好的情绪表露,但这话听在林是非耳朵里就是让他觉得他的星星在此之前受过很多委屈。 所以才让他觉得只有乖巧才会令人喜欢。 “不是的。”林是非温柔地反驳,说道,“我不是因为星星乖巧才喜欢星星。我是因为你生来是岳或,所以喜欢你。” “我喜欢星星的一切,哪怕你并不乖,我也喜欢。” 深沉的夜色中,外面除了看有没有翻墙出去的学生而巡夜的校门卫大叔短短地咳嗽两声,没有任何动静。 他拿着手电筒明显刚从操场那边回来,在宿舍楼外的这条路上走时老是不爱关手电,还故意似的把那束光线往各个宿舍的窗户玻璃上照几下,以此提醒同学们他随时都在监督。 强光手电的光束经过岳或他们的宿舍房间时,在窗玻璃处极其短暂地停留了01秒。 但岳或的心跳却突然随着这束光猛然炸开,狂跳悸动不止。 他在被子里的手无意识地攥紧自己的睡衣衣摆,耳根在黑暗里滚烫得要命。 幸亏熄灯了天又黑,不会被注意到。 岳或脸上发着烧,睁着极其明亮的眸子心想,林是非……林是非怎么总是说话像表白? 他……他又为什么心跳得那么厉害? 有哪里不对?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林是非许久没等到岳或的回答,心下便知道可能是自己“急功近利”了。 可能会吓到星星。 沉默须臾,岳或仍然没有出声,林是非再次开口:“而且喜欢你的人,根本不会是因为你拥有哪些良好品质才喜欢你,他们只会因为你这个人而喜欢你。” 和这些话搭配,方才的表达应该就不会被认定是表白而让星星紧张了吧。 果然,话音落地岳或便立马在心里接道,原来林是非只是在跟他讲被人喜欢的道理。 不是…… 他就说林是非那么好,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又怎么可能会跟他表白。 自己总是那么糟糕,身上也没有任何优点。 不然父母还有继兄他们……应该不会那么不喜欢他吧。 不知道为什么,岳或心里突然有些失落,甚至有些难过。 他把脸往林是非怀里塞,额头抵住他的肩窝,喊他的名字: “林是非。” 林是非即刻应:“嗯。” 岳或道:“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的。” “可以……和我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我当然会一辈子都陪在星星身边。”林是非说道,“那星星更要好好的。” “我跟你说过,是星星好所以我才好。” 岳或心情又忽而好了,莫名其妙的。只不过是得到一句一辈子好朋友的口头承诺。 他唇角微翘,应:“好。” 睡着前岳或还在想,从现在开始,真的要好好学英语了。 苏尔谰发给他的那些音频他上次都没听懂什么意思,以后等苏尔谰再发给他,他一定要弄懂林是非都说了些什么。 听懂了他才能更好地帮助林是非往前走。 他们要一起努力越来越好。 — 岳或这两年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不然从小就被忽视冷暴力,还被言语讥讽。 他要是时常都记着、甚至纠结,早就活不下去了。 早上还不到六点,岳或就被已经摸黑洗漱好的林是非从被子里拽起来。 “Darling,要起床了。” “啊,不要嘛……”岳或立马从林是非怀里滑下去,哼哼唧唧地嘟囔,“再睡十分钟……再让我睡十分钟……” 林是非抱住岳或快要全滑到床上的身体,只能让他在自己怀里睡。 他因为听见岳或没清醒时过于软糯的沙哑撒娇音色,而眉梢轻动,抿唇忍了半晌,真的开始一动不动地让岳或继续睡。 十分钟后,六点零二分。 林是非抬手轻拨岳或的耳朵尖,低声道:“星星,真的要起来了。快。” 闻声,岳或痛苦地蹙眉,五官都几乎要皱成一团。 他拽起被子往脸上盖,只露出双依然在紧闭的眼睛。 两秒后,岳或非常努力地把似乎被 502 胶水粘在一起的眼睛勉强睁开条缝隙。 他没问几点,而是黏黏糊糊地道:“宝贝,我不想起床去上早自习,今天我就不去了吧……” 林是非脱口而出:“好……不可以。” 他连忙改口,红着耳朵尖把色令智昏四个字给扼杀在摇篮之中,道:“必须得去。” 岳或头脑清醒了些:“你刚才都已经说‘好’了。” “我没说。”林是非连忙半抱着岳或倾身去拿今天他需要穿的衣服,掩盖事实般地道,“小乖,听话。” “我给你换衣服,抬手。” 岳或只能认命,双手投降似的抬起胳膊,任人摆布。 他也就起床困难,真到了班上不会浪费时间,该学什么就学什么。 不学也没办法,林是非时刻在盯着他。 岳或把英语书抽出来,翻看最后面几页的单词,随便看完之后又将英语词典抽出来,开始翻阅查找。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查哪个单词,两分钟后只凭借着脑子里的记忆找到了林是非昨晚在他耳边说的“body”。 真的是“身体”的意思。 紧接着他又回忆林是非说的第一个单词。 是什么来着? 是……“inter”吗? 听发音好像就是啊。 林是非眼角余光时刻在注意岳或,察觉到他在干什么后,他眉梢无法抑制地轻动。 片刻后,岳或实在想不起来又或实在不确定林是非到底说的是哪个单词,可他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又非常想知道。 随即,他侧首在班上的乱糟糟的声响中喊:“林是非。” 林是非马上看过去,丝毫不慌张,面不改色。 “嗯。怎么了,Darling。” “你……你昨天晚上……”到底该怎么问啊,林是非都说了是会好好照顾你的意思,岳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就是不太相信。 这没法问,岳或放弃:“算了,没什么。我继续背单词。” 林是非浅笑:“好。” 看见林是非笑,岳或就觉得那句话一定不是好好照顾你,但林是非却不告诉自己,真是太可恶了! 而且林是非一在他耳边哔哔英文他就傻眼,消息不对等的现状让岳或有些郁闷,并在心里下定决心。 立马学英语!学! 如果他昨晚决定要好好学英语是为了帮助林是非,以便能更好地了解他的心理状况,那现在他决定好好学英语,纯粹就是被林是非激起了胜负欲。 谁还学不会个英语了?! 真的是。 * 在校的四天眨眼而过,周五国庆节,周四下午学校通知高一放假七天,高二放假五天,最紧张的高三当然只有三天。 但有的假期就不错了。 而这次假期再躲不过去,必须要跟着林是非回家,岳或想起和长辈相处就想叹气。 要是真的不被喜欢、被讨厌了该怎么办啊? 而且除此之外,明天国庆、后天就是林是非17岁生日。 岳或因为总在忧心到了林是非家该如何和爷爷奶奶相处,送生日礼物这件事他想了,但可能是真的被和家长即将的相处画面吓到,他的脑袋瓜完全没想到该在林是非生日那天送他什么。 “星星,不准故意磨磨蹭蹭拖延时间,今天一定要跟我回家的。你答应我了。”林是非已经专心看岳或往书包里收拾了十分钟东西,班上同学都走光了。 他心里泛软的同时,还是要稍微催促下。 闻言岳或果然停住故意在书架里找试卷的动作,有点可怜地抬头看林是非,问道:“我真的会被喜欢吗?我害怕我……” “Darling,你真的很好,不要紧张。”林是非用指背摩挲岳或的脸颊,打断他的担心,诱哄小朋友似的说: “爷爷奶奶他们真的都很喜欢你,爸爸妈妈也是。外婆外公同样。” 再次被报了一连串长辈称呼的岳或还是觉得有些不安,确认道:“真的吗?” 林是非:“真的。” 岳或:“……好吧。” 林是非道:“而且星星不可能一辈子不跟我见家长,现在就当做提前适应好不好。” 岳或觉得也有道理,站起身应道:“好。那……那走吧。” 从高二教学楼以正常的步速走到门口需要十几分钟,但岳或在故意放慢速度。 等到了校门口,二十分钟都已经过去了。 而刚出校门,岳或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说道:“啊我还有套试卷没带,虽然我不想学习更不想做题,但到了你家如果连样子都不装一下,怎么想都不太好。得带上。” 言罢他转身就要走。 林是非被他故意拖延时间的小心思可爱到,强忍着才没轻笑出声,道: “我跟星星一起去。” “不用!”岳或回头指着他的步子不让他动,势必要自己冷静自己消化,说道,“我自己去就行。你,就在这儿等我。” 林是非第一次没再强硬,给星星时间:“好的Darling。” “但不要让我等太久,我离不开你。” 岳或:“知道了知道了。” 下午的夕阳将天边染得一片金橘,火烧云映了满眼。 林是非站在校外不远处的墙边,颀长的身形被柔和的光线勾勒出金。 他的蓝白校服随意敞着,单肩挎着书包,目视校门口安静地等岳或。 由于他们刚才磨蹭的时间有点久,此时出校门的学生零零稀稀,已经走得没剩几个了。 因此每一个人影经过时都会被很清晰地注意到。 他们说的话也是。 “你瞧瞧你刚才看见岳或时的怂样儿,都不敢抬眼看他,是姓林的打得你又不是岳或。”谭谌单手插在休闲裤的口袋里,对跟在他身边的人嗤笑,“而且你不是老说岳或小时候喜欢你,欺负起来不哭不闹,还不会告状,长大了还想上他呢。” 林是非如深潭般的眸子平静地转移过去,紧盯上那两道并肩迈出校门的身影。 冯呈蹙眉说道:“谌哥,那只是玩笑话。” 谭谌冷笑着讥讽:“他可真厉害,一个男的,跟他那个只会爬床的妈一样,也特么会蛊惑人心撩骚是吗。” “我大哥已经因为我骂他而说过我好几次了,烦死。他都忘了去年是岳或那傻逼把我打进医院的,我不就说了他几句。” 这种话在私底下一定经常被说,谭谌说起这些毫无顾忌,根本没管这里是不是学校。 而作为时常跟在谭谌身后的小跟班,他说的所有话,冯呈往常都会出声附和。 只不过上次在陈家见到林是非,冯呈就像是被突然动手的林是非给打废了,哪怕是在私底下也不会再拿岳或开玩笑。 没人应和自己的话,谭谌顿觉更烦,想打人。 刚才看见从对面返回教学楼方向的岳或,冯呈脸上的表情都出现了一丝崩裂与慌乱。 待发现他身边没有林是非时他才猛地放松,步伐匆匆地从岳或身边过去。 “你他妈怎么不说话?”谭谌烦躁地回头。 而后就见冯呈忽而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脚步僵在了原地。 谭谌突觉不对:“你怎么这副表情?” 冯呈的唇都褪去了血色,同时脑海里瞬时演绎出数天前的暴力画面。 那个长头发、长相秾丽的男生打起人来像是完全不要命。 冯呈现在耳边还有林是非狠戾着音色,对他说的每一个字的警告。 “你是叫冯呈对吗?我记住你的名字了。” “希望你也能记住,以后见了我最好躲着走,不然今天只是你第一次被打。” “既然长了嘴巴那就好好说话,如果你再不会,我可以考虑帮你缝住。” “……” 冯呈颤声:“林……” 谭谌:“什么?” “你刚才在说谁?” 谭谌瞬间回头,犹如见鬼似的瞪大双眼。 林是非垂下刚刚绑好头发的手,随即堪称无辜地微歪脑袋,目光冷厉地紧盯谭谌。 — 二十分钟后,岳或回到校门口,却不见林是非的踪影。 林是非从来不会跟他玩一些故意让他找不到的游戏。 岳或觉得奇怪,给林是非打电话,却第一次没有被接听。 通话自动被挂断后,他当即蹙起眉尖,心里忽然生出了股不详的预感。 刚才他回教室时遇到谭谌与冯呈了……应该不会吧。 岳或立马去问门卫大叔,问他刚才有没有注意到一个长发头的男生。 大叔去年和翻墙的岳或斗智斗勇那么多回,认识他,闻言当即道:“那是你朋友啊?” “刚才他和其他两个男生先走了,就前面那条路拐弯。” 那条路的尽头有个小巷,拐进去就是死胡同。 初、高中生离得近的都爱到那里打架。 岳或立马往前跑,风将他的校服衣摆吹起大大的鼓包,门卫大叔体会不到他慌乱的心情,还在他后面欣慰地喊:“你这学期一次墙都没翻呢,是不是开始好好学习啦?那以后也要好好学习啊——” “嘭——!” 林是非抓起谭谌的头就往墙上撞去,谭谌吓得目眦欲裂,边嚎边用手下意识抵挡。 头没撞到死胡同的墙壁,手腕却直接撞得“咔嚓”一声。 肯定骨折了。 谭谌疼得表情扭曲,眼泪都落了下来,喊:“啊啊啊——林是非——你他妈的——” “劝你嘴巴放干净点。你们之前都是怎么欺负星星的?”林是非狠狠拽着谭谌的头发,让被打到腿软根本没办法再站起来,而跪在地上的谭谌被迫仰头看着他。 他目光冷淡,语气却称得上平静:“今天你全部交代,我就不会再被告知第二次我不知道的事情,那样的话,我大概就不会再生第二次气。” “所以说不定这顿打,今天一次就足够了,我不想太暴力让星星害怕。但是……如果你说话还是藏着掖着,我当然可以背着星星打你两次、三次,懂吗?” 谭谌眼神惊恐。 他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同为年轻气盛的少年,他和冯呈两个人却完全不是林是非的对手。 牵扯到岳或的名字,这个人就更像是疯了一样,根本无法和一个正常的 17 岁少年该有的正常行径与力量挂钩。 冯呈方才拉架,被林是非胳膊肘狠狠怼到胃部,此时还蜷缩在地上起不来。 他脸色苍白,真的不想再被打第二次,闻言立马道:“我……我告诉你,我告诉你。” 谭谌制止:“冯呈!” 林是非往谭谌嘴里塞了块碎砖头先让他闭嘴,看向冯呈,没让他说,直接自己问:“星星怕黑是你们做的?” “……是。”冯呈说,“是二少爷说要吓他的,我不愿意,我真的不愿意……” 得知岳或幼时是怎么被吓出病而上吐下泻,需要用输液补充营养,还没有人安慰的经过,林是非手背青筋一道一道地暴起。 以及岳或在陈家到底遭受了他们多少言语侮辱,几乎是——每、一、天。 林是非咬合肌微动,额角似乎也有青筋在跳。 片刻后,他又问:“星星从陈家搬出去住也是因为你们?” “不是、这个不是!”冯呈说,“是大少爷喜欢岳……” “咳呸——冯呈!”谭谌吐掉嘴巴里的碎砖头,嘴都被划破了渗出血丝,但他还是要说。 “明明是岳或自己要爬我大哥的床!就像他妈一样!但他比他妈还要厉害,竟然敢拿刀指着我大哥!他不心虚不害怕会主动搬出去而且还不回来吗,他……” “嘭!” 林是非扬起拳头重重砸在他脸上,谭谌被那拳打懵了,偏着头就吐出一颗大牙。 随后,像是从小到大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他“哇”地放声大哭。 林是非再次扬起拳—— “林是非!”岳或焦急的呼喊在拐角外面传来,其中伴随的还有他步伐匆匆的小跑脚步声。 林是非努力阖眸,迅速冷静地放开冯呈起身,拎起扔在一边的书包,冷着音色低声:“下次躲着我走,不然你们等着。” 岳或害怕林是非一个人和谭谌他们两个人打架会受伤,心里正急。 眼前就是小巷的死胡同,他正打算转换步势拐弯,就猛地撞进一道熟悉且温暖的怀抱。 林是非顺势将岳或紧紧拥进怀中,亲吻他的发,他的额,哑声道:“我在呢,星星。” 岳或忙抬头看他,道:“你受伤了吗?” “没有。”林是非道,“我没有受伤。” 岳或那口始终在胸中提着的气猛然放松:“那他们……” “不要提他们。”林是非微哑的嗓音中忽然染上了抹能被察觉到的戾气,握住岳或的肩膀也在用力不让他走到拐角处查看。 意识到自己情绪似乎有些激烈,他又奋力向下压,道:“也不管他们,死不了的。” “我们走吧,星星。” 岳或虽然有点担心,但他觉得林是非应该有分寸,一会儿给沈婉打个电话……说下情况好了。 应该就是再被骂两句,反正也被说习惯了,没什么。 而且现在看起来很不好的好像是林是非。 他点头应道:“好。” 但他们只是刚把这条小巷走完,还没走到大路,人影都没见到一个,林是非就忽而停住脚步紧紧地抱住了岳或。 岳或被他抱得有些懵,斟酌着措辞,轻声问道:“宝贝,你怎么了?” 林是非顿时将岳或抱得更加的紧,片刻后,他开口喊: “Darling。” “嗯?” 林是非音色有些不易察觉地颤:“……陈谭渊想要欺负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很害怕啊。” 话音落地,岳或瞬时双眼微睁,不可置信地透过林是非的肩膀盯向前面的虚无。 他一动不动,都忘了要回抱此时情绪不稳定的林是非,给予他力量了。只觉得整个人的脑子突然变得“嗡嗡”响,心脏都骤缩成了一团。 生疼。 岳或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说些什么,但他能够想象到谭谌是怎么跟林是非说的。 顷刻间,很害怕被误会的紧张铺天盖地地袭来。 他也不知道林是非会误会什么,但他就是忽然语无伦次地开口颤声解释:“林是非,我没……我没有爬陈谭渊的床,是……是他把我拽进他房间的。” 那时是初三暑假,高一还没开学,林是非刚出国陪出车祸的外婆没几天。 因为沈婉经常会忘记给岳或学费生活费,所以他不是在画画就是在打零工的路上。 不然未成年的他,除了学校根本没地方可以去。 那天他从打零工的超市回到家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沈婉与陈铭川去外省旅游过二人世界,家里只有他与陈谭渊和谭谌几个。 岳或进家门上楼后,陈谭渊恰巧打开房门出来。他应该是喝了点酒,脸上有点红,见到岳或还笑着说了句: “年年回来了。” 那时候已经发生过陈谭渊摸岳或腰的事,所以岳或对他很警惕,只是很疏离地打招呼,叫了声大哥。 但他回自己房间需要经过陈谭渊的房间。岳或想平安无事地走过去,手腕就突然被陈谭渊温度很高的大手抓住了。 他全身一颤顿时要甩开,陈谭渊的力度却很紧。 岳或提醒他:“大哥?” 陈谭渊简单应了声,便在岳或还没彻底反应过来前将他往房间里拉。 房门“咣当”一声关上,岳或的警惕顿时跳出应有阀值,他使出浑身的所有力气猛地甩开陈谭渊的桎梏。 稚嫩的脸上有些慌,同时攀上戾气。 “陈谭渊,你干什么?” 陈谭渊看着他,眼神很炽热很露骨。 他说:“年年,大哥很喜欢你。” 岳或瞳孔微颤,后退:“你在说什么?我们是兄弟啊。” “又没有血缘关系。” “可我们现在是一个家庭里的人啊……你别靠近我。” 陈谭渊笑了声,说道:“年年,沈阿姨跟父亲结婚,是亲近的好事。你跟我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的,亲上加亲而已。” “你学习成绩不好,身上也没什么特长,也没人喜欢你。” “但你长得很好看,大哥喜欢你不好吗?” “你有病吧。”岳或绕过他去开门,又差点被陈谭渊伸过来的大手抓住。 岳或急忙退开,语气激烈地反驳:“有人喜欢我,我有朋友的!” 陈谭渊嗤笑:“就那个初中一直和你在一起的小男生吗?” “可他现在不还是抛弃你出国了?” “你监视我?”岳或觉得惶恐又觉得恶心, 16 岁的少年很容易就被激出不稳的情绪。 他说:“他不是抛弃我,是外婆生病了……” “但他还是不要你了啊。” “他不是!” 总是这样,总是被讨厌,总是被丢弃,还要来一次又一次地告诉他。 岳或心里难受得要命,但陈谭渊还在说:“你跟大哥在一起吧,大哥真的很喜欢你。” “滚啊!”在陈谭渊仍然要过来抓他时,岳或抓起房间里的烟灰缸就朝人狠狠地砸过去。 最后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刀,应该是陈谭渊放在房间里削水果的。 岳或就这么抓着那把刀,刀尖对准陈谭渊,厉声让他滚开。 他完好无损却跌跌撞撞地摸到门把手从陈谭渊房间里倒退着出来,正好遇见从KTV 回来玩够了的谭谌与冯呈。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到岳或拿着刀似乎想要杀掉陈谭渊。 而陈谭渊双手举起保证不会再伤害他,安抚说:“年年,你冷静。” 岳或当然不会冷静,也不相信他们任何人,他就这么踉跄着退到大门口,才放心地扔开刀具转身离开。 他再也不要回陈家了。 再也不要回去了。 晚上十点的街市还很繁华热闹,但这些喧嚣和岳或没有任何关系。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只能被商店余光波及到的人行道,走到湖边的长凳坐下。 半小时后,他给沈婉打电话想把这件事告诉妈妈,他想说他很害怕。 但电话甫一接通,沈婉就立马说:“岳或,你大哥已经跟我打电话说了。就算你们发生了冲突,你也不能拿刀对着人啊,你是想杀人蹲监吗?!” 岳或还没开口就已经失去了解释的欲望,只觉得……好累啊。 做人好难过。 真的好难过。 沈婉还在说:“我和你陈叔叔今晚就回去,明天到家,你回来和我好好解释。” “……”岳或低声说,“我不回去了。” 但他这句话是对空气说的。 因为沈婉下达完命令,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而后岳或维持着一丁点的不死心,又给岳释打电话,他想去爸爸那里住一晚,不然他今天晚上没有地方去。 但是岳释根本连电话都没接听。 被抛弃在深夜里的岳或握着手机,茫然地盯着眼前看不清颜色的湖水,路边的垂柳树叶在夜风中轻抚上他的身体,岳或毫无所觉,只突然心想: 不知道跳到湖里会不会被淹死。 可是他会游泳。 不过听说在水里被淹死的百分之九十都是会水的。 那他要是在没力气以后,却又下意识求救了呢? 到那时候不是麻烦别人吗? 不可以这样。 唉……真的好麻烦啊。 那他不求救不就好了? 岳或觉得可以,他刚要站起身,手机就在这时突然响起来。 “老公~接我电话~”的铃声那么突兀,又是那么的……能救人命。 岳或眨了眨眼,头脑刹那清醒不少。 他抿唇,按了接听。 林是非那边凌晨四点多,天已经亮了。 而岳或这边黑乎乎一片,连脸都看不清。 “星星没在家吗?”林是非疑惑道,“我都看不见你。你那边好暗啊。” “嗯。”岳或心情莫名好了些许。陈谭渊说的都是屁话,他哪里没人要了。 他道:“我在外面散步,一会儿再回去。”言罢又问,“怎么突然打电话?” “哪里突然啊,”林是非明显在路上,应该是要去医院外面买早餐,边走边道,“走之前我已经跟星星说了,我会一天给你打三个视频电话的。” “虽然我才走几天,但星星也要早点习惯。” 岳或轻嗤,道:“跟查岗一样。” 林是非轻笑:“那星星就当我是在查岗吧。” 晚风裹挟着对面的湖水吹到脸上,岳或觉得眼睛有点凉,还有点酸,他突然喊了声: “林是非。” “怎么了,Darling。”意识到岳或的语气似乎有些低落,林是非警觉,“你不开心吗?发生什么了?” “没有。”岳或问,“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闻言,林是非微怔,随即很直白地表达:“因为我喜欢星星啊。” “好朋友都会相互喜欢,相互在乎。” 岳或当然知道他表达的是好朋友间的情谊,问起来也没什么负担:“那你喜欢我什么?” 林是非理所当然:“我就是喜欢你是星星,星星是你啊。” 从小到大,岳或都没有听见过有人对他这样说话。 虽然这两年林是非经常对他这么表达,但无论听多少遍,岳或都觉得不敢相信。 他总觉得林是非在乎的、喜欢的,应该是另一个岳或才对。 岳或低声问:“我值得被喜欢吗?” “当然值得。”林是非毫不迟疑,道,“非常值得。” “Darling,我永远都会特别喜欢你。” …… “是他把我拽进房间的,不是我……”岳或音色颤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突然无法再完整地表达出一句话,“不是我……谭谌在胡说。” “我知道,Darling。”林是非吻岳或的额头,音色和岳或一样的颤,“不要害怕,别怕。都已经过去了,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一天。” 他不是在质问,而是在安慰在诱哄。 岳或整颗心突然放松下来。 一年前他受委屈,因为没有人想听,岳或也懒得再解释,反正那个家他也不会再回去,说不说的都无所谓了。 一年后再提及此事,岳或以为只是些难堪的陈年旧事,过去就过去了,就算提起他也不会再有什么感觉。 可他眼前的人是林是非,岳或就突然觉得……真的好委屈。 那天晚上也是真的好可怕。 他是真的…… “害怕。”岳或垂首,把脸埋进林是非的肩窝,道,“我害怕。” “……我害怕的都拿刀了。” 林是非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肩膀处传来了温热的触感,他狠狠闭眼。 片刻后又强行冷静,诱哄般地引导着问: “星星在哄我的时候,会怎么做?” 岳或小声吸鼻子,哽咽着嗓音答道:“亲我的额头。” “星星现在好像有一点点不开心,”林是非道,“而我想哄星星开心。” 岳或小心抬眸,纤长的眼睫毛被溢出的水雾染得湿漉漉。 “请星星也吻我的额头,让我哄你开心。”林是非坚定地请求: “Darling,吻我。” 第35章 暖橘色的夕阳逐渐下移, 小巷只有半道路程被裹进其中,光线恰巧将相拥的两道少年身影映得发亮。 他们脚下的影子被延拉到颀长,此时互融不分你我。 岳或想, 原来亲吻对方的额头, 真的会让自己开心。 他仰起头正要踮脚,但林是非没让他这么做,而是主动稍低头颅,把自己送达。 岳或由于情绪不稳而无法抑制轻颤的温凉唇瓣,就这么很轻很轻地印在林是非额上。 他很认真地在哄自己开心。 很认真地……在让林是非哄他开心。 非常奇异, 方才因害怕林是非和谭谌他们发生冲突受伤、害怕谭谌和林是非胡说八道、害怕林是非会误会的所有负面情绪全都转瞬消散, 比退潮的潮水还要褪得快速、褪得干净。 所以岳或唇瓣稍稍撤离, 又近乎虔诚地吻了第二下。 他本因紧张、担心、惊惧混杂而急促的,跳动到有些泛疼的心脏逐渐转为平稳, 变为有力的鼓动在耳畔响起,像欢迎秋日来临的乐章, 而后—— 那抹稳定不知为何又倏地重新快速跳动, 震得岳或胸腔止不住地发颤。 可他却……喜欢得要命。 他喜欢得要命。 他喜欢…… 岳或呼吸微顿,随即瞳孔在意识到什么中轻轻隐颤, 他忙慌里慌张地撤离身体,唇瓣离开林是非的额头, 喉结不自主地上下滚动。 “Darling, 你有没有开心一些。”林是非的手抚在岳或的后腰把他往怀里按, 不知道星星为什么突然想推开他, 但他不允许星星远离。 “有……有。”岳或双手搭着林是非的肩膀做出抵挡力度,害怕挨得太近, 方才异样却又逐渐明晰的情感会变得更加确定。他不敢。 ……他不敢。 “我现在很开心。”岳或轻呼出口气, 只敢想象第一下吻林是非额头时的平静与愉悦, “我很开心,林是非。” 他垂下眼睫,睫羽却不易察觉地轻抖:“真的……宝贝。” — 两个人谁也没管死胡同里的谭谌与冯呈,径自走了。 路上行人与车辆都匆匆,他们在喧嚣的城市街道边并肩向前行走,岳或很放松。 再也没有那晚,独自从陈家跌跌撞撞出来而感受到的被抛弃的孤独感。 刚才在小巷传来岳或焦急呼喊林是非的名字时,林是非便在极度的暴怒中迅速扯出冷静,丢下他们离开了。 没再动用任何暴力。 但这些情景岳或不知道,他也没看见谭谌与冯呈此时的状态如何,林是非不让他看。 但他听见谭谌的哭声了,声音大的堪称撕心裂肺,应该是疼得不行。 而想想去年和谭谌打架把他打进医院,自己就被学校通报记了处分,还被停课两周。 岳或担心林是非也会遭遇这样的事情。 而且林是非发起脾气来是真的凶,不然岳或也不会在初二看见帮他出头的林是非时有点怵。 他一打五,还把人家打得哭爹喊妈。 思忖片刻,岳或还是没忍住出声问道:“林是非,你没有把他们打坏吧。” 闻言林是非眉眼顿时再次染上戾气,不过回答的语气很轻很安抚:“我只是在问话,根本没有怎么跟他们动手。” 他实话实说:“我只打掉了谭谌一颗牙,还有大概骨折了一条手腕吧。然后我就听见星星喊我,立马停下出来了。” 岳或听得胆战:“这还只是没怎么动手吗?” 不让星星看见刚才的情况是对的,初二那次因为太凶就把他吓到了,果然不可以太暴力。 林是非抬手捏岳或的耳垂轻捻做安抚的小动作,轻声说道: “真的没怎么动手,只是在问话。” “我很友好的,星星不要害怕我。” 这个问话应该就是陈谭渊对岳或做的,以及陈家对岳或做的那些糟心事儿了。 苏尔谰说林是非需要知道他的一切,从头到尾的了解。 “我怕你干什么啊,你对我那么好。”岳或抿唇道,“这些事……之所以没告诉你,是因为当时外婆正在医院,而且陈谭渊……这种事挺难堪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不是故意瞒你。” 林是非心里酸疼,眼眶都在酸涩泛热。岳或竟然还在照顾他的心情。 他哑声道:“我知道,我知道的,Darling。” 林是非牵住岳或的手,一遍遍地说:“是我错了,我应该好好保护你,应该时时刻刻都把你带在我身边。我应该……做到让星星不受任何委屈与伤害。” “对不起,Darling。” 外婆在国外出重大事故,林是非不得不过去时,他的第一决定真的是带岳或一起走。 当时看他收拾的都是两个人的东西,岳或有点懵,还傻傻地问道:“林是非,你为什么带东西都带两份啊?” 林是非道:“星星跟我一起去。” 他语气跟态度理所应当到根本没想过岳或和他完全不是同个家庭的人。 而岳或在国内还有父母、以及并不是那么在意他的家庭。 “啊?”岳或不解,只发出了很疑惑的语气助词。 更多的他没说,林是非便瞬间明白了自己在做什么。 当时他在行李箱边蹲了好半天,抿着唇线不说话,像个被丢弃在角落的小孩子。 岳或对“被抛弃”的气息发散很敏感,当时就同样蹲下来问道:“你怎么了?” 林是非抬眸看他,道:“以后我一定会把星星带走的。” 他说的那么坚定,又那么坚决。那瞬间…… 岳或竟然真的想跟他走。 但还好,岳或现在跟林是非走了,不算晚。 “你跟我道什么歉啊,你又没有任何错。”岳或回握林是非牵他手的力度,第一次异常认真地审度自己。 两年多来,几百个日夜,林是非每天都始终如一地说他有多喜欢岳或,岳或有多好。 在眼下的瞬间里,林是非无数次的爱护偏爱终于在潜移默化的时间里幻化成牢固的壁垒,将岳或整个人都保护其中。 岳或第一次尝试性地恢复些许自我信任,第一次说:“……我也没有错。” 言罢害怕林是非再就着这句话哄他、夸他、表达喜欢,那样听到好话的岳或肯定又会委屈想哭了,他不想那么矫情,因此连忙转移话题,问道:“刚才为什么要跟他们动手啊……是他们又说我了吗?” 林是非眉眼再次冷淡,眼底攀戾:“嗯。” 这个嗯出口,岳或就知道谭谌绝对不止是说他那么简单,肯定又是出口成脏。 在陈家的时候,像是知道会被陈铭川表面言语教训,有大人在场,谭谌几乎不会骂岳或,只会阴阳怪气。 而陈谭渊就更会伪装了,表面永远和岳或兄友弟恭,背地里却和沈婉说些乱七八糟的,比如什么早恋。这些都是他转化为自己的话“诋毁”岳或,而身为温柔贤淑的继母,沈婉每次都会先向着继子、信任继子。 毕竟在她眼里,岳或确实从小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孩子。学习成绩差,性格古怪,没朋友。 反观陈谭渊,年纪轻轻便事业有成,还把陈铭川交给他的公司打理得非常好。 差点被欺负那晚就是。岳或差点被陈谭渊按在床上,他心里无比恐慌、害怕,拿着刀的手在晚风中怎么都冷静不下来,一直颤抖。 那时候的他甚至连基本的语言能力都失去了,想立马给沈婉打电话把情况说明,喉咙却干疼得像是被人生生扼住。 直到半小时后才勉强恢复。 可那时候陈谭渊已经第一时间给沈婉联系,说明了又是岳或不懂事、又是岳或无缘无故和他发生冲突的“事情经过”。 这次甚至还拿刀想要捅他。 岳或不知道陈谭渊具体怎么跟沈婉说的,但他拿了刀,用刀尖对着人,他就是罪大恶极。 所以岳或仍然不被理解,沈婉在之后岳或怎么都不愿意回陈家时还说:“年年,你真的让妈妈很失望。” 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岳或想哭,却没有哭出来,甚至还莫名轻笑了声。 只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沈婉似乎就是觉得亲生儿子毕竟是亲生的,岳或又那么需要她,渴望得到她的关心,所以只是说他几次又没什么。 所以无论她做什么,岳或都会离不开她。 思及到此,岳或眉眼也冷淡下来,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本来他还想主动跟沈婉打个电话,让他把被打哭的谭谌接回家。 现在还是爱怎么就怎么吧。 而且他和林是非走后,谭谌应该会自己给陈铭川或者陈谭渊打电话吧? 他只是被打哭,又没有被打成残废。 更何况旁边还有个冯呈呢。 林是非喊:“星星。” 岳或侧首:“嗯?” “你去年为什么会和谭谌打架?”林是非垂眸,看进岳或藏着抹夕阳的眼睛。 闻言岳或一阵窒息,怎么这件事也被问出来了。谭谌和冯呈嘴上就没个把门儿的吗? 林是非道:“星星告诉我好不好?不要在心里憋着。” “可以说得很详细,我会一直在。” 他离得太近,声息全喷洒在耳廓,岳或觉得痒,心跳好像还又变快了。但他依然目不斜视地走路,没有做出任何远离林是非的举动。 “就是……他老是接受不了我妈跟他爸结婚,毕竟我爸是画……反正之前我们家也有点钱,但还是完全没有办法跟陈家比。”岳或没对林是非说过他爸是什么职业,差点说漏嘴,不然自己画画的事儿肯定会被怀疑,他目前正在循序渐进,不能露馅。 岳或稳住心神,低着音色继续:“他觉得我妈是为了钱,为了豪门太太的位置,带着我嫁入陈家就更像是跟他们争家产……其实谭谌跟陈谭渊到现在都不喜欢我妈,可我妈毕竟是长辈,和陈铭川感情又好,所以他们表面上都能过得去,我就……我就只好变成被欺负的那个,因为欺负我没什么顾忌。” 林是非咬合肌微微鼓动,没应声。 岳或没注意到他的变化,接着说道:“谭谌会当着我的面故意说我妈是破鞋,是爬床的……不然陈铭川不会和我妈结婚。” “去年就是这样……他骂得挺脏的,所以我才跟他打架。谁知道他那么废物那么不经打,”岳或嘟囔,“还进医院……” 他伤得重似乎他就有理。一见到沈婉与陈铭川,谭谌就大发脾气,肿着张猪头脸指着被沈婉拽过来道歉而站在病房内床尾的岳或,恶人先告状口齿不清地怒吼:“我就只是说了他两句,开玩笑而已他那么不经逗吗?他怎么不干脆把我打死?!你们到底管不管?!” 岳或抬眸冷冷地看他:“你只是说我两句吗?” 谭谌丝毫不怂,道:“那我还说什么了?我还说什么了?你敢复述一遍吗!你复述啊!” 岳或从小到大,被欺负到忍不了时,用的最多的解决方式就是动拳头,而不是张嘴骂人。 他顶多能说出个“操”“你特么”“傻逼”,根本说不出口谭谌那些对他来说根本入不了耳的脏话。 而且那些脏话的主人公还是沈婉。 岳或就更说不出口了。 “那你肯定受伤了。”林是非低声寻求答案,“是吗?” 不待岳或回答,他便紧接着又问:“星星,疼不疼。” 都把谭谌打进了医院,这么生气这么狠,谭谌又不是个只会站着任打的木头。 但他不知道他只是在询问岳或是不是受伤的话语,对岳或来说有多重要。 没人这样问过岳或。 从来没有人这样问过他。 岳或睫羽轻眨,眼里好像又要进风沙,酸疼酸疼的。 他正打算说些什么,便忽而发现林是非带他走的路似乎不太对。这不是回林是非家的路。 虽然岳或还没真正去过林是非的家,但上周日送大橘毕竟也进过庄园。 而且…… 这条路是回陈家的吧? 他顿时有些警惕地问:“林是非,我们不回家吗?” 林是非道:“先不回。” 岳或:“那我们去哪儿?” 林是非道:“我要先去弄死陈谭渊。” 音色冷厉,语气淬冰,完全就是认真的,没有丝毫的玩笑之意。他说的是打死,就不会让人认为他只会把人打残。 确认林是非到底想要做什么的岳或吓了一跳,林是非情绪似乎迈入极端了。 他连忙伸手半抱住林是非仍然往前走的身体,让他停下,语速颇快地说道:“别别别……林是非,林是非违法乱纪的事儿咱不干啊,你把他打死了要付出同等代价的。” 岳或脱口而出:“你要是被警察抓走了以后我怎么办啊?我不就又没人要了吗?!” 慌乱的话语中透露着浓重的不安,他是真的很害怕再次被抛下。 林是非刹那停下脚步,隐忍得眼眶都红了,道:“星星,我真的……真的特别生气,真的忍不了。我一定要……” “你不要。”岳或眼尾也红红的,打断他说,“不要去,宝贝……” 林是非阖眸,让步:“我只打他一顿。” “在没有任何缘由的情况下殴打别人,如果他报警,你仍然要被抓走的。”岳或胳膊力度收紧牢牢抱住他,提醒说道,“我今天要跟你一起回家,爷爷奶奶还在家等我们。如果你因为我出事,我肯定会被讨厌的。” “林是非,宝贝……你别让我被你的家人讨厌。” 林是非道:“爷爷奶奶只会让我用自己的方法解决,不会阻拦,更不会讨厌星星。” 岳或不信,不撒手:“我不信。” 怎么可能会有家长在知晓的情况下,让孩子自己去用武力解决事情呢。 根本不可能。 “好。”林是非再次让步,说道,“那我们先回家。” 二十分钟后,岳或同林是非第二次踏进林家庄园。今天和上次送大橘不同,是真的要在这里住到国庆假期结束。 一迈进这里,岳或心下就开始紧张,应该如何和长辈相处才会讨人喜欢的感观在此时陡然占领高地。 放学后岳或故意磨蹭消耗时间,林是非把谭谌冯呈拽到死胡同修理,二人回来在路上再“谈谈心”。 时间直接从六点被消耗到七点半,天都黑了。 在灰暗的天色中,岳或缀在林是非身边跟他一起走在庄园的石子路上,其他的事情一件都想不起来。 满脑子只有一会儿见了爷爷奶奶除了喊人,还应该说什么。 直到一抬眸,庄园内的别墅门外站着两位仪态很好的老人。 别墅里灯火通明,他们的身影被从身后屋内泄露而出、以及阶梯边的地灯光线映得柔和。 岳或刹那之间紧张得脚步顿在原地,怎么都不再敢往前走。 别说开口先说什么讨喜的开场白,他连喊人都忘了。 声音直接卡在喉咙,说不出话。 白绾盈似乎没发现他有什么异样,走下阶梯,慈祥和蔼,高兴地说:“小宝又来了呀。诶啊都长这么高啦。” 岳或懵然,脑袋与身体僵硬得没敢动,只有眼珠下意识侧向身旁的林是非。 心道这是林是非的奶奶吧? 可林是非的奶奶跟林是非说话怎么还要用“你又来了”这样的句式,但他潜意识里却明白这话是对他说的,所以他下意识唇瓣微开,声音极低: “……啊?” 随着这声“啊”,僵硬封印被瞬时解除,巨大的紧张直接染遍全身。 岳或声音像是被卡住的破旧机器,有意识后为了不被销毁重造而急于表达,当场表演九十度鞠躬,中气十足道: “爷爷奶奶好!” 林是非还因为陈谭渊以及陈家人的所作所为阴郁,愤怒值已达顶端阀值。 见此情景竟没忍住忽而轻笑出声,他忙俯身半拥岳或弯下去的脊背让他站直,说:“星星不要紧张,爷爷奶奶不吃人。” 林城的步子刚踩在阶梯想要下来,见到岳或的行礼居然吓得又把脚步收回去了,竟是比岳或还紧张。 闻言他虚惊一场道:“我还以为是我因为先迈左脚踩楼梯而引发了祸端。” 白绾盈不屑地嗤笑两声,张嘴就想嘲笑两句,意识到岳或刚来她又立马和蔼可亲地笑:“哎呀你们爷爷就这副德性哈,平常比较随性。” 这种玩笑的话语与轻松的局面让岳或有点茫然,他从没在家庭里经历过,有些无所适从,但很奇异地让他觉得舒心,僵硬的手指能蜷曲了。 岳或浅浅地跟着笑了一下。 看他笑了,白绾盈眉眼都深深弯起,由于保养脸颊上岁月的痕迹并不重。 自然的皱纹纹路让人能够窥探到她年轻时绝对是大美人,如今青涩早已褪去,周身满是优雅知性。 “我们可不是站在门口专门接你们的,才没那闲工夫。我只是看你俩一直不回来,还以为你们干嘛去了,刚出来看看你们就回来了。”白绾盈随口道,“所以小宝不用紧张,就当回自己家那么随意哈。你这孩子怎么长这么俊啊,奶奶看着就喜欢。” 察觉到岳或似乎不再那么僵硬,白绾盈很满意地暂收话头,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小非怎么了,刚才怎么那副表情啊?” 话落,岳或刚刚才被压下的紧张感霎那卷土重来。 林是非是因为帮他打架才不开心,他刚来别人家里做客第一天就让家长听见这种事,家长肯定也会不开心吧。 他主动开口想要解释:“是我……” “有人欺负星星。”林是非打断他明显打算要把所有东西都往自己身上揽的话,直截了当地说,“我生气。” “什么?”闻言刚才还眉开眼笑的白绾盈顿时蹙眉,“谁欺负小宝?怎么欺负的?” 紧接着根本不等两个少年人回答,她转身就步伐优雅又腿脚利索地进屋,片刻后回来,往林是非手里塞了根高尔夫球杆,说道:“是不是有人打小宝了?年轻小孩儿就爱动拳头,趁年轻能动手就动手,别耍嘴皮子,不然老了,想动都得考虑考虑老骨头能不能动。” “怎么被欺负的怎么欺负回去。小非,你领着小宝去把那人脑壳给我敲烂!” 岳或瞪大眼睛:“?!” 林是非握紧高尔夫球杆,把肩膀的书包递给白绾盈,应: “好。” 岳或震惊失语,只能在心里道,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啊?! 怎么突然就发展成这副局面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看林是非,又看看恨不得想要替他打人而单手叉腰的白绾盈,最后把求助目光投向仍然在阶梯上的林城,些许结巴道: “爷爷,你……你不管吗?” “管什么?”林城扬手,命令道,“打回去!” 岳或茫然,脑子有点发晕。 怎么……怎么会有这样的……怎么会有这样的家长? 不是说不好,而是这种被家长极度护短的场面,岳或只有在梦里才见过。 小时候被欺负的时候,别提他有多渴望被沈婉护在怀里、被无条件撑腰的场面了。 但是那样的画面一次都没有发生,就只能是梦。 如今…… 恰在此时,岳或的手机突然死命地响了起来。 他忙轻眨眼睛,从好像被在乎了的满心的酸软中抽离,掏出手机查看。 是沈婉。 几乎是顷刻,岳或便觉全身泛冷,犹如被浸冰窖。 谭谌肯定已经回家了,肯定还告状了。 一旦接听电话,他肯定又要被骂被责怪。 “Darling,”林是非瞄向他的手机,道,“咱们不理她。” 言罢,他毅然决然地替岳或按掉了挂断。 铃声眨眼消失的那瞬,岳或竟然整个身心都猛一松,还恍然大悟般下意识心道,原来就这么简单。 原来就这么简单啊。 第二通铃声紧随其后,这次不是沈婉了。 是陈谭渊。 看见这个名字,林是非忙制止岳或想要学他按挂断的手,声音冰冷,道:“让他来。” 言罢他把岳或的书包摘下递给白绾盈,说:“奶奶,我去解决人渣,半小时后和星星回来吃晚饭。” 白绾盈:“赶紧去。” 林城叮嘱:“注意别被人抓到把柄!” — 谭谌大牙被打掉,手腕又骨折一条,这和只是陈家的管家儿子冯呈被打不同。 这是直接欺负到陈铭川的二儿子头上了,陈家当然不会选择忍。 陈谭渊就是来报仇的。 但他本意不是和林是非发生正面冲突,而是想和林倚白或者林是非其他的监护人谈谈,询问并确定出这件事的解决办法,林家必须要有个交代。 林是非身为未成年,陈谭渊还不屑将他放在眼里。 所以听林是非在岳或的手机里报完地址,已经26岁早已是成年人的陈谭渊毫无设防地自己驱车过来。 十几分钟应该就能到。 林是非拿着高尔夫球杆,问岳或:“Darling,你害怕吗?” 岳或想了很久,如果林是非在打完谭谌之后,再对陈谭渊动手。 那这次打的不单单是人,也是岳或与陈家、甚至是与沈婉之间的联系纽带。 从此以后,陈家就会更加的讨厌岳或,沈婉可能也会对他更加失望。 想到这里,岳或以为他会不敢迈出这步,会有顾忌,没想到真被林是非询问出来,他竟然觉得……非常轻松。 他生长了 17 年,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 林是非带着他在只有地灯的小路上踩着黑暗行走,岳或踩着现在的晦沉天色,踩着过去的窒闷过往,眼睛火热得要落泪。 他颤声却坚定:“不。我不害怕。” “我很兴奋。” 灰暗中林是非停下步子,请求:“星星吻我一下。” 岳或因为要打架而兴奋的心陡然悸动,狂跳不止。 林是非又要哄自己开心了。 可他…… 岳或喉结滚动,在忽如其来的几乎灭顶的、似是喜欢的情感中努力稳定心神。 在林是非稍低头颅时,他带有私心、带有私情地将唇瓣印于林是非的额头。 但他却突然觉得自己非常不想满足于此。 庄园大门外响起性能很好的汽车不明显的轰隆声。 姓陈的来了。 “星星,在这里等我。”林是非嗓音有些低哑,“他不配让你动手解决。脏死了。” “我可能会有一点凶,”他伸手抓住岳或的手,让他自己遮挡自己的耳朵,“不要听,不要看,不要怕。” 岳或被留在那天送大橘而待过的湖边,他站在低矮却茂盛的树木后,双手捂着耳朵,在心里数数。 林是非说,数到一百,他就能回来。 庄园的门大开,陈谭渊的车熄了火,他从驾驶座下车,看向站在庄园里的林是非。 隔着手背,岳或听见陈谭渊模糊的音色传来:“年年呢?” 林是非没有出庄园,并不回答,只道:“我劝你的脚最好不要踏进我家的地方。” 陈谭渊冷笑,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他今天就是来找林是非的监护人,让他们好好管管这个没爹妈管教的疯子的,顺便再带走岳或。 岳或已经够不好了,再和这样的人待在一起,能学到什么东西?学怎么打人吗? 来的路上陈谭渊都怀疑,岳或去年能把谭谌打进医院就是被林是非教的! 而且现在都要半夜了,他还拿着根高尔夫球杆,不务正业。 陈谭渊懒得跟林是非进行僵持,抬脚就走进林家庄园。 随后,林是非扬唇笑了。 他的笑在夜色里染着不被人看清的冷意,陈谭渊竟然从中察觉到了可怖二字。 “很好。”林是非愉悦,字句清晰地说道,“记住,你现在是——私闯民宅。” “已经触犯国内法律。我为保护自身与家人安全,要适当地做出自我防护措施。” “嘭!” 林是非在脑后被随意拢起的长发,随着他重重挥出高尔夫球杆的动作,而同样甩出狠戾的弧度。 波及到皮肤时,他白皙的脸颊以及脖颈都被抽打出一道红。 可想而知陈谭渊膝盖在挨到那一杆时的力度有多重。 他“扑通”跪在地上,一时之间痛得竟然连声音都发不出。 …… ……26,27,28,岳或双手牢牢捂住耳朵,真的做到不去看不去听。 安静且乖巧地在心里默数。 晚风吹动他身前的树叶,沙沙地轻响,岳或想起他 16岁 从陈家出去的那晚。 林是非说他值得被喜欢,非常值得被喜欢,打消他想站起身而往湖里跳的念头。 他拯救了他的生命。 ……39,40,41,42,初中第一次遇见,岳或觉得林是非打架下手太狠太凶,怕他欺负自己,那他肯定会打不过,所以他不愿意跟林是非做朋友。 但林是非总是锲而不舍地跟着他,用言语、用态度、用行动一遍遍告诉岳或,他真的很想和岳或做朋友。 那是岳或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主动喜欢。 林是非填补了他的空缺。 …… 68,69,70,两年多的时间,林是非的名字,林是非这个人,无时无刻不在强势地渗透入岳或的生活,他浓烈地表达自己的在乎,表达自己的喜欢。 虽然林是非的喜欢只是对好朋友之间的,可岳或真的已经离不开他。 岳或已完全无法想象没有林是非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一定是黑暗的,窒息的。 林是非好像……已经、早就成为了岳或生命中不能再缺失的一部分。 就像他的眼睛,他的心脏。 ……92,93,94,95,林是非由于心理疾病,对他这个唯一的好朋友具有控制欲占有欲,那他对林是非同样有占有欲到底是为什么呢? 真的单纯只是朋友吗? 不是,他好像…… 岳或盯着地面而睁着的眸子许久未眨,眼底已经出现生理性的水雾。 他的眼神本来有些懵懂,在无数的回忆光影中却逐渐变得清明,在小巷里亲吻林是非额头而产生悸动的情感终于被摸出极其清晰的脉络,再也无从躲避。 他不是只把林是非当朋友,也不想这么做。 ——他喜欢林是非。 当捂着耳朵的指背传来温热且有力量的相握时,岳或被惊得瞳孔微颤,下意识张开手指任人十指相扣。 “星星不怕,是我。”林是非忙轻抚他微抖的肩膀,以为是他被吓到了,道,“对不起,不是故意吓星星。” “没有怕,是刚才……在想事情入迷了。”岳或声音发紧,垂眸看着他们十指相扣的手第一次不敢乱动。 他道:“好了吗?” “嗯,”林是非牵着他往别墅走,简短道,“我有分寸,他自己能爬着回去,不管他。” “星星刚才在想什么啊?可不可以告诉我。” 如果是别人这样问,那岳或只会觉得他在很平常的聊天。可问这个问题的是林是非,岳或便知道,是林是非的控制欲在让他连自己的想法都要了解。 但岳或不能说,林是非只把他当好朋友。 而且他刚刚才理清自己对林是非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心下正有些惶惑不安。 他能够接受很多人讨厌他不喜欢他,反正长这么大也早就习惯了,但他现在真的没办法接受林是非的不喜欢。 岳或没回答,舔了舔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发干的嘴唇,在人重新询问之前道:“林是非,你现在是不是不开心?” 刚解决完陈谭渊,看见那张脸就暴躁,怎么可能会开心。 苏尔谰跟岳或说,可以和林是非多做亲密举动,这样他就会开心。 “嗯,”林是非毫不隐瞒实话实说,道,“吃过晚饭回房间后,星星哄哄我好不好。” 不用回房间,现在就可以。 亲密举动。 岳或垂眸,低声喊:“……宝贝。” 话音落地,岳或就没忍住抬手摸耳朵,这时候可不是他见到林是非听到这个称呼反应大而觉得好玩儿的时候了。 林是非呼吸微窒,脚步顿住看岳或,回应:“Darling。” “嗯。那个……”岳或颈间微凸的喉结随着说话的动静而轻轻颤动,“你说……好朋友间会亲嘴吗?” 他说完就立即把脑袋几乎垂到胸口,热着脸在心里疯狂质问自己,我在说什么啊?! 疯了吗?! 但下一刻,岳或便忽而察觉到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来临。 他微惊,刚想抬头查看,就被林是非握着肩膀推到身后不远处的粗壮树干上。 岳或后背当即撞向树干,不疼,因为林是非的手在抵挡。 他还没反应过来,林是非极具侵略性的呼吸便如数落下,将岳或裹在其中。 “会。”林是非的回答掷地有声。 随即,他温软的薄唇就重重地印在岳或的唇上。 岳或双眼微睁,这就是他想得到的,不然他不会那么问,但真发生他又震惊又怂,下意识抬手就要去推林是非。 可他只是刚做出这样的预备动作,便被林是非警惕察觉,而迅速上手桎梏住岳或的手腕牢牢按在头顶。 他另外的手便堪称恶狠狠地捏着岳或的下巴,唇齿厮磨。 “……小乖,张嘴。”林是非退开些许,呼吸滚烫。他拇指重重摩挲岳或因为厮磨而已经染上艳色的唇,嗓音喑哑:“和我接吻。” “求你。” 第36章 林是非觉得自己肯定是陷入疯魔了。 不然他为什么会在听到岳或说“好朋友间会亲嘴吗”而丢失掉所有理智, 重重地将人抵在树干上欺负亲吻。 并且根本没打算把人放开。 他心里明明知道,星星大概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可是他忍不了了。 真的再也忍不了了。 “……张嘴。乖。”林是非低哑的嗓音里含着安抚,同时又极其强势。 绝对不给人反悔的机会。 岳或心跳如擂, 林是非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唇边, 他双手被如钳的力度桎梏,无法挣脱。 他们两个人此时的唇瓣还相互触碰着。 这个距离,真是危险得令人害怕。 更令人……兴奋。 可方才他们的距离比这还要近。 岳或什么都想不起来,只在林是非话音落地的瞬间,便唇瓣微启, 贝齿跟着轻分。 一点柔软的舌尖在黑暗里露出漂亮的勾人绯色。 他将自己打开。 人是, 心扉也是。 岳或紧张:“林……呜!” 林是非凶狠又毫无章法的吻再次重重落下。 他捏岳或下巴的力度重得不能令人抗拒分毫, 还不得不随着他手指轻抬的动作而微微扬起脖颈,被迫接受亲吻。 岳或颈间的喉结因为脖颈微仰而凸出漂亮的弧度, 令人无比地想要在上面狠狠碾压摩挲,看他因为自己而战栗。 那样的话, 指腹感受到的便全是岳或不得不一遍遍喊出“林是非”的名字时, 而产生的微微颤动。 随后,林是非本还掌着岳或下颌的大手, 改为抚上他半边脸颊,同时拇指下移, 轻轻附在了岳或的喉结之上。 岳或果然被他碰得下意识滚动喉结。 那股颤动顿时被完美无缺地传达到林是非能够掌控岳或的手掌之中。 在此之前, 他们两个人谁也没经历过这种只有情人间才会做的亲密之事。 吻技都无比青涩, 完全没有门路。 但林是非却比岳或的第一次亲吻强太多。 他太凶了, 凶到不给岳或任何可以拒绝的机会,恨不得要在今晚就将岳或这个人拆吞入腹……吃干抹净。 岳或的细微回应在林是非面前仍然像被强迫, 毫无还手招架的能力。 他口腔里的软舌被林是非强势地探入再勾出, 不得懈怠地被纠缠, 不一会儿舌根都疼了。 最重要的是——岳或不会换气。 或者是根本想不起来换气。 长时间的亲吻令他的肾上腺素过量飙升,大脑感到极度刺激极度愉悦的同时,他也觉得头昏脑胀,整张脸都被无数上涌的热度蒸熟了。 他快要……被憋死了。 “呜……”岳或挣动被牢牢按着的手腕,睁开因被太过凶猛的对待而溢出生理水雾的眼睛,纤长的眼睫都湿漉漉的。 他奋力想从林是非的亲吻中躲开,发出抗议的动静:“……呜林……” 察觉到他的抗拒,岳或感受到林是非咬合肌明显动了,他似乎在竭力压抑自己。 僵持须臾,林是非喉结做出狠狠吞咽的动作,随后身体便稍稍退开些许。 他眸子低垂,紧盯岳或被大发慈悲地放开后而微张、剧烈呼吸的殷红又微肿的唇瓣,嗓音喑哑得令人完全不会往好地方想: “Darling,不准推开我。” 甫一被放过,岳或便忙微垂首喘息,努力平复心跳。 呼吸声过大,林是非听得喉结再次滑动,吞咽。 “我……我不是推开你,是我都要……喘不过气了。”岳或声音沙哑得没比林是非好到哪儿去。 但又与林是非散发出的气场信息完全不同,他的哑里带着明显被人欺负过后的可怜。 控诉的音色又软又糯,特别像撒娇。 “林是非,你快放开我,我们是在……爷爷奶奶家啊。”岳或挣动手腕,小声焦急地提醒林是非快点做出放过他的举动,别再把他压在树上。 除去手腕,林是非双腿还牢牢地抵着岳或将他困住,岳或全身都没办法逃离,连稍微动一下都难。 这要是被撞见了,说都说不清。 方才岳或意识到自己对林是非的情感,想到什么,嘴巴就跟着秃噜了什么惊为天人的话,根本没过脑子。 可现在他和林是非亲了,还亲得那么凶,那么…… 想再不过脑都不行。 如今是在林是非的家,且这个家里还有长辈,长辈还是爷爷奶奶……想到这些岳或顿时觉得脑袋空空,头皮发麻不敢深思,真的非常害怕被撞到。 一时间,和林是非亲嘴的刺激都先被弱化了些许。 “庄园很大,从大门口走到别墅,以成人的正常步速来计算需要十五分钟,往常爷爷奶奶回家,司机叔叔都会开着车直入车库。而现在是晚上,不会有人经过我和星星所在的位置,更不会被爷爷奶奶撞见,所以……”林是非如深潭般不可见底的眸光在听到岳或的“不是推开你”时被映亮一分。 他非常详细地向岳或解释此时他们的处境有多么安全,周围又有多么安静,很耐心地安抚岳或,而后宣判道:“Darling,我不会放开你。” 岳或再次紧张起来,心跳鼓动地竟然有些聒噪:“那你……你还要干嘛啊?” 都已经亲过了,那么亲密的举动已经做过,林是非没有开心吗? 不然他的眼神……为什么变得好像更凶了? 似是想到什么,岳或急忙说道:“林是非,你别在……别在这里欺负我。” 就算现在是晚上,不会有人经过,这里也是露天场所,岳或肯定会害怕的。 “不欺负,星星不怕。”林是非松开桎梏岳或手腕的力度,改为双手捧住他的脸颊,拇指来回摩挲指腹下细腻的皮肤以及仍没有消肿的唇,道,“晚上回房间再欺负你。” 都是些什么荤话啊,林是非只是把他当好朋友,可岳或此时明确知道自己心思不纯,根本不敢再听下去。 他通红着耳尖垂下眸子,睫毛颤抖得厉害。 “星星。”林是非鼻尖触碰到岳或的,喊,“Darling。” 岳或应:“嗯。” “为什么会问我好朋友间可不可以亲吻,”林是非道,“又为什么同意和我接吻。” 岳或脸红得像被下锅煮熟的螃蟹,心道明明算是你强吻,我就只是说了句话而已,根本没想过你会那么凶。 虽然……他问那句话确实带着很重的私心。 反正苏尔谰说和林是非做亲密举动,他就会产生愉悦情绪。 那肯定……什么亲密举动都能做吧? 可林是非从来没有对岳或表达过属于情人间的喜欢,他每次说喜欢星星,都会加上因为星星是我最好的朋友的后缀。 岳或为自己在潜移默化中喜欢上自己的好朋友而羞愧,他真的……真的太贪恋林是非对他的好了。所以意识到这点后除了一瞬间的喜悦,岳或察觉到的最多的感观是担心、害怕。 他怕林是非知道他的喜欢后会觉得抵触,然后远离他。 毕竟陈谭渊说喜欢他,岳或只觉得……恶心。 毫无喜悦之感,他还想让陈谭渊有多远就死多远才好呢。 刚理清自己感情的岳或还处在彷徨中,根本不敢说实话。 “Darling,”一直等不到眼底的人开口回应,林是非目光灼灼且错眼不眨地盯着岳或,执拗地重复问道,“为什么同意和我接吻。回答我。” 这瞬间,林是非竟然察觉到了一丝丝希望。 他下意识心想,是不是星星现在也已经有点喜欢他了?所以才会这样问他,又同意他寻着他的唇放肆索取。 从小到大,林是非想要什么都能够得到。 无论是人还是物,好像只要伸伸手就可以到手。 他也从来不觉得自己会得不到。 物,会被家里疼爱他的长辈送到他手上;人,也会在知道他是谁后而主动选择靠近——林是非是林倚白的儿子,哪怕他自身就已经很优秀,可了解林家的人在提及林是非时,感兴趣的依然还是林倚白儿子的这个标签。 他身边注定会围拢很多假心假意的同龄朋友。 那些同龄人大多都是被他们的父母强行安排过来和林是非交朋友的。 但林是非小时候就有偏执控制欲强的潜质,他拒绝那些人去他家,因为那会弄坏他的东西。 如果家里的东西被毁坏,尤其是自己喜欢的东西被碰,林是非就会特别生气,表情像杀人一样地让他们滚。 林倚白他们早早就察觉林是非的不对,但那时只觉得他是年龄小,领地意识又强了些,而且他只是对自己喜欢的物有强烈的管理占有意识,对人并没有,很多小朋友小时候都会这样,只要耐心地多加引导便好。 所以身为家长,林倚白他们能做的就是抽出更多时间陪伴林是非,开导他那样是不对的,告诉他要懂得分享,要懂得交新朋友,然后和朋友玩。 可林是非每次都表情冷淡且强硬地说:“No。” 直到年龄渐长,林是非的独占症状越发明显。 直到他十岁那年,第一次对人产生了强烈的控制占有欲望。 他想和那个小朋友玩,并且只想让他拥有自己这一个朋友。 苏尔谰便是在林是非十岁那年出现的,如今七年都过去了。 林是非的症状有所好转,但又好转得不明显。 他已经懂得压抑自己,也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可对岳或的执着却一天胜过一天。 只有对岳或……只有岳或,林是非一碰见便会不自主地收敛全身的硬刺。 就怕扎到他,吓到他。 他从来没想过、也不敢想岳或会主动靠近他。 今天怀疑一瞬星星是不是已经有点喜欢他、已经是他穷尽了全部的想象,并且在迟迟得不到岳或回应时而迅速灭掉。 他只想珍惜岳或,哪怕等久点也没关系。 “……苏医生说,如果你情绪不小心陷入极端,你会……你会喜欢我用比较亲密的称呼喊你,也会喜欢我对你做亲密举动……”岳或依然被林是非半拥在怀。 漫长的沉默过去,这番措辞虽然磕绊,却无比清晰地从他的唇间被表达而出。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林是非了然,怪不得星星上次会喊他“宝贝”,怪不得这次又会这么问。 亲昵称呼,亲密举动。 了解真相的林是非并不觉得失落,反而仍然开心、悸动。 岳或已经在在乎他了。主动添加苏尔谰的联系方式和他交流自己的心理状况是在乎,采用苏尔谰给出的建议更是在乎。 对林是非来说,这就是质的飞跃。 但林是非还是想垂死挣扎。 方才他心间觉得岳或已经有点喜欢他的希望之火虽灭,嘴里却仍然还要倔强下,道:“星星只是为了让我开心?” “没有其他的吗?” 闻言,岳或呼吸微窒,垂着的眼眸都不敢再眨动了。 被……被发现了吗?不会吧? 他才刚刚发现自己对林是非心思不单纯,怎么可能就会被这么快发现? 而且林是非的语气怎么听起来那么正经啊,好像下一刻如果他听到岳或确定自己不堪的感情后,就会马上推开他让他走。 岳或不要这样。 岳或强自镇定道:“还有什么吗?” “没有。”林是非努力压住自己的情绪,心道没关系,没有关系。 星星已经和他接吻了,那做爱还会远吗?不会。 他要冷静,要潜伏,要蓄势待发。 “没什么。”林是非又重复了一遍,突然问,“那以后我还可以继续亲吻星星的嘴巴吗?” 岳或手指蜷缩,回答:“……可以。” 林是非愉悦:“好。谢谢星星。” 岳或放松下来,道:“那我们回……唔!” 所有的话都被林是非强势落下的第二次热吻而狠狠堵回去,岳或瞬时瞪大双眼,脑子再次迅速地一片空白。 而这次林是非已经非常熟悉岳或的唇,手捏着他下巴,异常轻易地撬开他整齐的贝齿,引出对方的舌尖纠缠。 不让岳或退却分毫。 岳或根本没想过林是非说的这个“以后”会来得这么快。 刚刚才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心情此时恨不得要跳出胸腔,完全控制不住。 — 十几分钟后,岳或终于被放过了。 他脸色爆红,以一种最为乖巧的姿势蹲在地上,双手搭在膝盖上方,懵然地盯着黑暗的地面思考人生。 两片唇被吮吸厮磨的又痛又痒,舌根都在发麻,现在唇齿间似乎都还残留着独属于林是非的气息。 片刻后,终于且彻底回过味的岳或突然把脸埋进膝盖,狠装鸵鸟。 露出的两只耳朵跟红玛瑙似的,似要滴出鲜红的血液。 林是非没好到哪儿去,冷白的脖颈都红了一片。但第二次亲到了星星,什么害羞,什么不好意思,他完全可以忽略。 林是非怕岳或被欺负两次而不想再理自己,同样俯身曲腿在岳或身边蹲下、蹲好,没装鸵鸟装蘑菇:“Darling。” 岳或:“……” 他为什么还能像没事人一样喊自己啊?烦人! 林是非伸手轻拨岳或的耳朵尖,说:“不准不理我。星星要跟我说话,回答我。” 岳或:“……嗯。” 听到岳或声音的林是非松了口气,说道:“不要害羞,只是好朋友间的亲吻。” 岳或闷声:“……噢。” 林是非舔了舔唇,唇瓣上似乎还全是亲吻岳或时的柔软。 方才的害羞直接荡然无存消失无踪,他只觉得幸福。 “谢谢星星哄我。”林是非轻笑了声,道,“我很开心。” 仍然把脸埋在膝盖的岳或闻言,唇角跟着悄悄卷起抹愉悦的小弧度。 “你开心,”他声音很轻地表达满足,“我就也开心。” * 由于他们回去的太晚,到别墅已经是晚上九点——都等那么久了,岳或唇上被吮出的艳色才堪堪消褪。 白绾盈与林城就真的当岳或是家里的孩子,根本没给他任何特殊对待,他们不回来也不会特意等。 家庭阿姨见两个少年身影终于姗姗来迟,笑着说道:“老先生跟夫人看你们一直不回来,已经先去休息了。” “上楼时老夫人还说‘我们年纪大了,可没那个身体素质再跟着你们一起熬夜’。” 在这家里待的久,和白绾盈他们相处的时间肯定也久,阿姨学起白绾盈语气来都特别像,连脸颊眉眼处的浅浅纹路似乎都能对得上。 岳或觉得神奇,心里安定又舒服。 阿姨道:“我重新给你们做了夜宵,吃完就也上楼吧。” “好。”林是非道,“谢谢吴姨。” 白绾盈与林城先上楼休息让岳或更加放松了不少,一路上他都在下意识做抿唇的动作,现在脸颊两边都有点酸。 就怕回来后见到白绾盈时会露馅儿。 不然他刚来第一天,不但打架惹事,还亲了人家亲孙子的嘴巴,怎么看怎么放肆。 不讨喜。 可是岳或现在就是喜欢林是非啊,他……不可能一辈子都不表露心意吧? 林是非那么好,还优秀。 他家世好,长得好,学习成绩好,是很多人穷极一生都追寻不上的,也是很多人努力一生都望尘莫及的,可这个人现在就在自己身边。 还陪了自己那么久。 岳或知道自己……配不上林是非,可他只要想到以后林是非身边的爱人站的不是自己,而是别的什么人,他就特别难过。 心口沉闷得近乎窒息。 所以,怎么都得试试吧? 岳或虽然从小就知道自己不讨喜,但他不是会退缩的性格。 不然也不会在被欺负、又明确知道自己没人撑腰时,却仍然要扬起拳头狠地狠打回去。 那该怎么让林是非也喜欢自己呢? 这是个技术活,要慢慢来。 而且最重要的是,刚才问能不能亲嘴的明明是自己,怎么最后掌握主导权的反而变成了林是非? 不应该是他把林是非给按在树上让他欲罢不能吗? 思及到此,岳或就有点生自己的气。 怎么这么没出息啊!他应该抱着人上去就是啃啊! 反正都有“好朋友间什么都可以干”的理由做掩护。 怕什么?怂什么? 岳或心想,一会儿他得找个机会强势、占据一把主导权。 “——Darling。”林是非不善的语气在旁边响起。 岳或猝然微惊忙抬眸,迷惘应声:“嗯……啊?” 两人方才简单吃完夜宵便并肩上楼,林是非当然不会让岳或去住客房。 他必须得和自己一间。 可自从进到房间后,岳或就一直在发呆,表情还一脸认真,明显是在思索且决定接下来会做什么事。 林是非眼眸微眯:“星星在想什么?我喊了你两次你都没有理我。” “在想什么人吗?” “嗯?”岳或惊讶,心道他竟然那么入神吗,嘴里却当即半真半假地说,“我没有。” “我只是在想你有没有多余的睡衣,如果没有的话,那我就只能裸睡了。” 话音落地,林是非微怔,而后眼神便瞬间变了味道。 他灼热的视线从上到下打量岳或没正形似的躺在他的床上。 他不在家的时候,阿姨仍然都会每天过来打扫他的房间。 当然,不可以触碰、毁坏除能够打扫以外的任何东西,不然林是非会生气。 岳或躺在平常只有林是非会睡的床上,还好玩儿似的毫无危机感地蹭着床单摆动手臂。 那句“裸睡”一经出口钻入林是非的耳朵,他的脑子就已经全是把岳或扒光,而后将他狠狠地按在这张床上,打开他让他的双腿只能缠在自己腰间,承受他的进…… 林是非阖眸,及时打住,哑声应:“没有新的睡衣。只有我穿过的,洗得很干净。” “星星穿我的就好。” 镶嵌在整面墙壁间的衣柜深处角落,当然有准备的还未拆开的新睡衣,可林是非根本没打算把新的给岳或。 他要看星星只能穿上他的衣服,在他怀里入睡。 衣服是他的,人更是他的。 岳或没异议:“好。” 林是非道:“过来。一起去洗澡,然后睡觉。” 温度适中的热水自头顶的花洒涌出,水线浇在两道挨得极近的青春年少的身体上。 岳或半垂的眼眸似故意又似不小心地瞥到林是非的……顿时让他头脑一热,又一懵。 确定自己感情不纯后,好像干什么都变了味道,岳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这时,不知为何,岳或突然想到陈谭渊首次对他表达出兴趣时,对岳或说是他在露出腰线在表达暗示。 当时岳或不懂,陈谭渊又是个成年人,所以他说出的话好像就会莫名带上说服力。 那段时间岳或真的在惶恐自己的“所作所为”,害怕真的是自己在浪荡在暗示,哪怕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所以第一次被林是非亲额头而哄他时,岳或的第一反应都是不会是自己做出了什么具有暗示性的举动吧? 今晚得到“喜欢”情感的岳或再想到陈谭渊的话却只觉得可笑,还觉得陈谭渊可真是个大傻逼。 他心道,去特么的暗示,那叫什么傻缺暗示。 接下来他要做的,才是明晃晃地暗示。 “……宝贝。”岳或睫毛被淋浴全部打湿。他眨掉水珠,漂亮的眼睛因为攀染水雾而增添一分朦胧的引诱感。 林是非耳根仿佛是被热水灼烫到了,肉眼可见地变红,他回应:“Darling。” “嗯。”岳或清清嗓子,说道,“你帮我搓澡吧。” 林是非顿时看他:“好。” 岳或又道:“从上到下,从大体……到细节。” 林是非伸手想去流理台旁的墙壁置物架拿澡巾和沐浴露,闻言动作顿住,侧眸直勾勾地盯着岳或。 头脑似是在仔细分辨自己听到的话。 岳或抬手捏耳垂,说:“但你给我搓澡的时候,我就那样站着,没事情做,会很闲。” 林是非下意识应:“嗯。” 岳或喉结滚动,语气平静却莫名带着股视死如归:“我会闲得蛋疼。” 林是非垂眸看。 岳或抬眼,看进林是非的眼睛,说:“……要揉揉。” 林是非猝然抬眸。 顷刻间,他眼神危险得便犹如海上已酝酿成功的遽烈风暴。 林是非咬合肌轻动,而后还是无法冷静,舌尖重重抵住后槽牙的尖端,试图用疼痛清醒。 但完全没用。 岳或就这么坦诚相见地站在他面前,竟然还敢这样说话。 林是非突然觉得岳或就像个妖精,这个小妖精总有一天要把他逼疯,把他逼死。 岳或等半天没等来林是非的动静,也没等来任何回应,心里便觉一凉。 心道完了,他决定的“慢慢来”好像太快了。 他下意识就要往回找补,唇瓣欲动还未开口,岳或就只觉腰间猛地一紧。 还不待反应,他整个人就被林是非双手掐着腰大力举起,随后他便被林是非丝毫说不上温柔地放在流理台边,让他坐好。 岳或双腿悬空,裸露的后背触到流理台后的墙镜,被凉得一激灵,下意识前倾身体,双手扒住林是非的肩膀。 “宝……宝贝?”岳或盯着地面的热水,水汽蒸腾,缭绕模糊了人的眉眼。 林是非一手捏着岳或的下巴让他只能看着自己,一手搭在岳或悬空的腿弯处,意有所指,强势命令:“打开。” “主动。” 第37章 卧室里的手机在浴室雨水般的淅淅沥沥的声音中响起, 铃声很不真切,令人无法分辨清楚。 等第二通电话紧随其后,似乎是等不到主人接听对面的人就会锲而不舍地打下去, 岳或才迷蒙隐忍地睁开被水染湿的睫毛。 他双手攀着林是非肩头, 额头抵住他因用力被牵连而绷紧的锁骨窝,弧度线条优越,不用眼睛看就能感受到力量的迸发。 林是非单手牢牢地掌住岳或的腰身,上半身重量借出去,让岳或能够半拥住他, 防止他会从流理台上滑下去。 岳或很乖, 顺从又乖巧地将自己的身心打开。 “Darling, ”林是非微微侧首,唇瞬时擦过岳或伏在他肩头而完美裸露的颈侧, 道,“有人找你。” 卧室中不知名人士打给岳或的第二通电话也已经由于长时间无人接听而自行挂掉, 随后第三通又毫不间断地响起。 在缭绕的白雾蒸气中, 林是非旖旎的眉眼,不自觉地沾染戾气。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哪个不长眼的在晚上十点多这样的时间还要来打扰?不接电话就没想过兴许是主人已经睡了吗? 一点礼貌都没有。 林是非心里有思量, 也猜测到了找岳或的是谁,但他仍然生不出任何尊敬长辈的情感。 果然, 闻言岳或轻眨掉眼中的水雾, 哑着音色小声说:“可能是……” 他身体微抖, 续话:“是我妈。” 不用可能, 打来电话的就是沈婉。在迟迟得不到岳或接电话后,她在陈家的客厅里急得脸色发白, 手指都无法抑制地颤抖。 下午谭谌号啕大哭着给陈谭渊打电话, 说他要死了, 说他要被岳或打死了。 知晓这件事后沈婉便觉脑子一嗡,下意识心道: 怎么又要来一次?怎么今年岳或又要不听话给她惹祸?! 但岳或没在家,她无法质问事情经过。当时当务之急又是赶紧找到谭谌查看他的情况,所以陈家也懒得在第一时间找岳或让他回来认错了。 陈谭渊开车去海城高中,找到那条小巷以及死胡同,把谭谌带去医院。 检查结果大牙掉了一颗,还有一颗严重松动,不可能再完好无损地长回去,为防止发炎必须拔掉,等后续可以填补新牙。 左手手腕骨折,其中三根手指由于和墙面发生剧烈撞击也骨折了。 除此之外,他口腔内部的两边软肉还有被尖锐物体划开的伤痕,是林是非往他嘴里塞砖头弄出来的。 伤口在时间的缓冲下,疼痛蔓延扩散,等见到陈谭渊后,因为一张嘴就疼,谭谌除了哭什么都说不出来。 哭都还是闭着嘴巴哭,就怕牵扯出更多痛苦。 见到谭谌惨状的那刻,沈婉更是觉得眼前微黑,内心慌乱轻声细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 看见她,谭谌直接用完好的那只手怒摔医院病房里给病人准备的备用杯子。 玻璃碎了一地,沈婉后退一步的同时,也觉得这次真的不能再饶过岳或。 她甚至都没确认地问一句到底是不是真是岳或打的。 等给谭谌处理好伤口,打完石膏绷带,沈婉带着满胸腔的怒火给岳或打电话。 但岳或把她的电话挂了。 根本没想过岳或会不接她电话的沈婉听着手机里的忙音,首次感到了巨大的迷惘。 为什么……为什么岳或敢挂她的电话? 他舍得吗? 他舍得挂妈妈的电话吗? 紧接着便是陈谭渊成功地和岳或联系,但电话里回答住址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沈婉听出来了,也知道,那事林是非。 大半个小时后……陈谭渊也进了医院。 他两个膝盖骨都被外物击打错位,短时间无法直立行走,而他的右手就远没有那么幸运,比谭谌的还要严重些。 见多识广的医生对着陈谭渊膝盖骨的 X 光片告诉他,动手的那人没下死力气,很明显在收敛力度,不然肯定得骨裂。 在家里输液的谭谌见他哥坐着轮椅被推回来,惊讶愤怒地瞪大眼睛,忍着嘴疼口齿不清地发脾气大喊:“报警——!玛德报警!!!” 陈铭川冷着脸色,确实打算这么做,给冯管家使了个眼色。 冯管家心里还记着上次冯呈被林是非暴打的事情,这次冯呈倒是没挨太多教训,但察觉到陈铭川的示意,他心里仍然有一股即将要报仇的快感。 当即转身就要去报警。 只有沈婉脸色发白,忙去拽陈铭川的胳膊,说:“铭川,我知道这次肯定又是年年不对,但他还小……报了警他,他就会被警察带走备案的,他还小啊不能在档案上留下这样的污点,我们可以和他好好说,我现在就让他回来给小谌和小渊道歉……” 她话还没说完整,就被陈谭渊因疼痛而虚弱的音色打断了: “别报警。” 陈铭川顿时看他,道:“怎么?” 陈谭渊脸色难看,半晌才憋出句:“……是我先私闯民宅。” 言罢他又漠然道:“这件事可以就这么算了,但也不能就这么过去。沈阿姨现在给年年打电话吧,让他回来,并且以后别再让他离开了。他的那个朋友迟早要把他带上歧途,我不能看着年年这样被带坏。” 想起上次在陈家,林是非看岳或的眼神,沈婉就想要浑身打哆嗦。 年年确实不可以和这样的人待在一起,他会被带坏的。 岳或已经够不好了,不可以再学的更坏。 第四通电话踩着第三通电话灭下去的铃声而响起,接连不断地打,像催命一样。 可浴室里的两个人,谁也没说去接听。 岳或仍然乖巧地分开,悬空的小腿忍不住微微用力,脚趾轻蜷,绷出优美的肌理线条。 沾染热水的指腹触着两个圆丸,林是非故意问岳或:“星星还疼吗?” 他说他闲得……疼,所以…… 岳或耳根烧得厉害,听不下去了,把脸重新埋进林是非的肩窝装隐形人。 可他的眼睛又忍不住在这么隐蔽的空间内睁开条缝隙,窥视林是非的手…… “还偷看。”林是非垂眸看他,眼底的珍惜与愉悦根本无法隐藏,低声说道,“看我是怎么完星星的小星球吗?那我刚才让你睁开眼睛你为什么还打我。” “Darling,你怎么还有两幅小面孔呢。” 岳或一巴掌拍在林是非的后背,咬牙:“你……闭嘴。” 打完人,后颈的白腻皮肤都先红了一小截。 林是非低笑出声,音色悦耳又宠溺:“好吧。” 情感到达深处自浓郁,他的吻在没有询问的前提下,便没忍住落在岳或的头顶:“星星,你好可爱。” 哪有说男生可爱的?但林是非好像还经常这么说。 ……烦人。 岳或不想理他,但林是非说不可以不跟他说话,不可以不回答他。 思来想去,他说道:“……知道了。” 没有得到拒绝,林是非第二道吻落在岳或湿润的发顶以及光洁的额头。他手指微动,身体前倾能够相触,纤长的指节张扬同时握住他与岳或,无比亲密。 林是非喉结滚动,垂眸观察自己与岳或。 他弯眸笑道:“星星,你真的好漂亮。” 岳或也发现了,林是非……真的好…… “知,道了。”岳或眼尾染红,咬牙切齿,抬手又给了林是非狠狠一巴掌,说道,“……别玩儿了,手机还在响,你快让我……林是非,我是让你……揉揉我,哄我,没让你欺负我。” 林是非轻笑:“我没有在哄星星吗?星星明明很开心啊。” 岳或抬眸瞪林是非,但表情却软绵绵的没有丝毫杀伤力。 林是非更加愉悦,但没敢再放肆,应允: “遵命,Darling。” 岳或紧抿着唇不敢乱动,上半身的重量已经彻底、完全交给了林是非。 林是非扶着他的腰,忽而低喊:“星星。” 岳或眼睫一眨,挂在睫毛上的水珠便落在林是非肩窝,混合着热水滑下去:“嗯?” “……我可能要说一些,也许会让星星难过的话,”林是非低声征求意见,“星星要听吗?” 闻言岳或有些迷茫,眼底缓缓清明。难过的话?什么难过的话? 不会是林是非反应过来他们此时挨得太近,已经超过正常好朋友之间的安全距离了吧? 可是他们刚刚还好好的啊。哪怕是现在……林是非也没有做出远离岳或把他推开的举动,而且手腕挽着很小的幅度,依然在努力。 岳或神识从不纯的暧昧中短暂抽离,眉眼微耷,道:“你要说什么啊?” “不要皱眉Darling,怎么我还没说就不开心了。”林是非唇瓣送上去,势要抚平岳或下意识蹙起的眉尖,“那我不说了好不好。” 他道:“我不说了,星星别难过。” 看样子好像并不是在反思甚至打算宣判他们之间已超越寻常朋友的关系,岳或觉得应该是自己想错了。 他稳住心神,道:“没有不开心。你说吧,我在听。” 林是非:“真的吗?” 岳或:“真的。” 林是非伸手捏了下岳或的耳垂,喊:“Darling。” 岳或看他:“嗯。” 沉默须臾,林是非似是组织措辞完毕,轻声道:“母亲——妈妈这个名词对小孩子来说,永远都是美好的,她们能够教会我们很多东西。” 随着林是非开口说出第一个字,岳或便在顷刻间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在岳或的成长经历中,沈婉占据的角色非常重要,她是一位母亲,是岳或的妈妈。 也几乎是岳或的全世界。 妈妈不开心,岳或就无法开心,并提心胆吊想她怎么了,然后再绞尽脑汁地想该如何哄她; 妈妈开心,岳或也会跟着开心,虽然沈婉从不会跟他分享自己的喜悦。 怪不得林是非会说他要说的话可能会令岳或难过,并非常小心地征求意见可不可以叙述。 他在很明确地告诉岳或他对于沈婉来说可有可无……甚至只是附属品的事实。 很残忍,很清醒。 但岳或并没有难过。 很奇怪,他最初也以为自己会难受,沈婉给他打电话他也知道对方会说什么,谁知道真提出来,岳或的心态却很平静。 并且欣然接受。 岳或应:“我知道。” “Darling,我不喜欢你的母亲,她对你不好……真的,真的很不好。没有几个母亲会在孩子受到欺负时而选择无视,她的不管不顾便是在助纣为虐……”林是非拥住岳或,并没有再说更多,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个挑拨离间的人,他只是不想再让星星受到任何伤害,“但她仍然是你的母亲,我什么都不能做,不能对长辈动手。” “她现在还在打电话,只要你不接,今天晚上应该是不会消停了……如果星星没有办法对她狠心,我可以替星星怼她。” 原来是担心他还会受到孩子对母亲那股由血缘关系织就的依赖掣肘,而再委屈自己。 岳或莞尔浅笑,以前他是只有自己,被欺负就被欺负了,不被理解就不被理解了。 但现在他不只是自己,还有林是非,就算他可以受委屈,林是非也不可以受委屈。 沈婉这次找的肯定不单单是他,肯定还有林是非。 “别担心,”岳或说,“我可以。” 林是非抬眸,果然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坚定。他放心跟着轻笑,最后道:“如果星星还是狠不下心,可以这样想——你不是在对妈妈说狠话,而是在对伤害过你的人说狠话。” 岳或眼睛微酸:“好。” 与此同时,岳或倒抽一口冷气眼睫颤抖,没稳住身形从流理台上滑下软倒在林是非怀里。 等缓过酥麻痉挛,他才又恶狠狠地打了林是非一巴掌:“差点儿给我捏爆了!” * 两个人从浴室出来,沈婉已经打到第20通电话了。 真的是等不到岳或接听就绝不放弃。 “星星去接吧。难过要及时告诉我,我会哄星星的。”林是非道,“我去阳台站会儿,不打扰你们讲话。” 给岳或留出空间,也给自己留出冷静的空间。 不然他怕他听见沈婉的质问会控制不住生气。 岳或道:“好。” 林是非独自去阳台,他看了一眼卧室里的岳或已经拿起手机按了接听。 强行让自己的视线收回,又强行按捺住想往里走的双腿。 他要给星星留出自行解决的空间。 而后,林是非也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 那边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 “……Lin?” 苏尔谰大概是看了眼时间,明显还没睡醒的嗓音里带着沧桑的认命:“这边才五点,你有没有一点人性?” 不过不待林是非回答,他的头脑便自行清醒,正色:“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林是非音色冷淡:“我哪里都不舒服。” 苏尔谰:“……” “你的小可爱怎么了?”苏尔谰打了个哈欠,那边响起啪嗒声响,他打开灯随口道,“他终于跟你坦白他喜欢上别人,要跟你分道扬镳了?” 说完根本不给林是非任何反应的机会,他又自顾自接话快得离谱:“对不起我开玩笑的,不要生气,冷静。你的小可爱永远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往常听见苏尔谰这种“以毒攻毒”的话,林是非虽然不会真的有太大反应,但也仍然会语气凉凉地威胁苏尔谰。 可这次不知道怎么了,林是非竟然什么都没说,只道:“我觉得星星可能不太好。” 他语气低沉且正色,任何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闻言,苏尔谰也瞬收玩笑的心思,彻底清醒:“怎么?你简单跟我说说。” 林是非已经跟苏尔谰打了七年交道,大大小小的会面,与不低于半小时的电话交流加起来都有几十次。这次真正确定谭谌与陈谭渊他们都是怎么对待岳或的之后,心理状况始终不健康的林是非便精准地觉得,岳或应该会不太好。 林是非没说太多,这是星星的隐私,而且他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太多岳或这个人。而苏尔谰也不需要他说太多,他是个成熟的心理医生,会自行判断。 简单听完后,苏尔谰语气说不上好,道:“Lin,那你要注意下,他可能会有抑郁倾向。” 林是非深深蹙眉。 苏尔谰道:“自小便严重缺爱的孩子会造成情感缺失,敏感多疑。” “他有没有很难抵挡别人对他好的时候?对幼时童年正常的孩子还说,别人的好对他来讲兴许只是一次平常的交流。但对很缺爱的孩子来说,他第一反应可能会害怕,害怕得到又失去,那会是更大的打击,但缓过这个劲后就是他极度的珍惜,最后还会形成严重的依赖行为。” 岳或很依赖林是非,他经常会对林是非表达“你怎么对我那么好”这种话。 而且身为校霸谁都管不住的岳或,林是非就能管得了他。 林是非微阖眸:“嗯。” 苏尔谰:“但其实他又很难建立信任感,一个人在长时间被忽视、冷暴力和不认同的种种负面情绪下,说的大点,人类这个生物对他来说都已经是不友好的了,所以也许你会看见他和别人关系还不错的画面,可其实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产生信任。” 岳或和班上同学关系都还能过得去,但林是非回来之前,他没有同桌,没有室友。 这其中有别人害怕校霸揍人而不敢接近的原因,但更有岳或根本不愿意有同伴的原因。 林是非捏着手机的力度在微微收紧:“嗯。” 苏尔谰道:“等他一旦确定谁能够信任,就会特别依赖这个人,心理学上可以把这个叫做过度依赖。” “他的情感跟常人相比明显要缺失掉一部分,比如不缺爱的孩子能够自信,他就不行,并且会时常陷入自我怀疑,觉得自己这里不好那里也不好。而在他得到‘爱’之后,缺失掉的那部分情感就会被这份‘爱’填补,他回应给你的在乎也就会明显要比常人更浓烈。” 所以岳或为了他唯一的好朋友的心理健康,可以做到跟林是非做许多亲密无间的事,会跟林是非接吻。 直接超出正常朋友之间相处的距离范围。 岳或真的不明白吗?他肯定明白一些,但他仍然让林是非予取予求,无比浓烈地给予回应。 “……啧,”剖析到这里,苏尔谰挺烦躁地发出声语气助词,道,“你们这俩小孩儿怎么回事啊,真是……唉反正小可爱的心理状况可能不比你健康多少啊。” “不过要是真比起来还是比你健康多了,毕竟你是疯,想吃了他。” 闻言,林是非轻嗤潦草地予以回应。 他方才盯着外面深沉的眼眸无比冷漠,没有任何情感,在心里思索以后到底该怎么弄死那些伤害岳或的人。 直到听到、想到星星时,神态与眼神才变得柔和正常些许。 “不过Lin,”苏尔谰语气再次正色,“你要一直对他好,不然……你就是他的致命一击。” “算了,小可爱更是你的致命一击,我就多余说这句话,你以后不把他锁在床上能让他正常出门正常社交我就谢天谢地,我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你还有事儿吗?没有再发疯吧?没有的话我就挂了,还能再睡俩小时呢。” 被挂电话的林是非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心道,正常出门当然可以,正常社交也当然可以。 不把他锁在床上……不可以。 就算不锁,也得差不多。 — 卧室里的岳或在发呆,对着手机屏幕发呆。 但他并不是因为和沈婉的交流被伤害所以发愣,他根本就不难过,把话说出来后还只觉得心里轻松。 他呆愣是因为,方才挂完沈婉的电话,他下意识抬眸去搜寻还在阳台的林是非,张嘴正打算喊他让他回来时,微信上便来了新消息。 是苏尔谰。 看清备注是谁,岳或心下微惊一阵紧张,心道难道是林是非出什么事了吗? 直到他打开聊天框,看清苏尔谰发了什么。 满屏的长篇大论,内容…… Su:【反正我醒也醒了,就跟你说点儿是林的病情、但又不全是林的病情的叮嘱吧。】 【小可爱我告诉你啊,平常像林这种控制欲与独占欲都很强的神经病呢,都会伴随着同等强烈的自然生理欲望。】 【也就是说他 X 欲很强,你做好准备别怪我没提醒你。等他十八岁成年的时候我劝你最好远离他,别跟他待一块儿。】 【最后,不要告诉林我告诉了你这些,不然他就会让你把我删除。你能够控制他的情绪,我必须要跟你时刻保持联系,所以你也要保护好我们之间脆弱的关联纽带。拜拜。】 岳或瞪着眼睛看苏尔谰发过来的内容,半天都没反应。 片刻后耳根却只觉得有一股热度在攀延而上,最后整个脸颊都想热。 那些字他每个都认识,但这时的脑子却老是不懂什么意思。 苏尔谰……苏尔谰到底在说什么啊?!岳或喉结轻滚,手指尖都忍不住使力,在心里呐喊这个医生怎么这么不正经,为什么要告诉他这种事情? 林是非又不喜欢他只是把他当好朋友,他性欲强不强关他什么事啊?! 但是经此,岳或脑子里又不可避免地想到平日里林是非真的好…… 时间长。 还沓。 “星星怎么了?”林是非的声音忽而自头顶响起,与此同时他脑袋自然而然地凑过来,想看岳或的手机屏幕。 骤然察觉到身旁有人影的岳或被惊得头皮发麻,他边手忙脚乱地收起手机,边语无伦次地回道:“没没没有……没什么。” 岳或把按灭的手机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藏在身后,整个人像是在军训的新生,站得笔直。 林是非蹙眉:“为什么不让我看?” “谁给你发的消息?星星又不打算告诉我是吗?” “不,不是……”岳或想要挣扎,但不知道该怎么挣扎。 林是非道:“Darling,你的脸和耳朵为什么这么红?” 闻言岳或下意识摸耳朵,果然滚烫滚烫的。 林是非眸光逐渐危险,音色却还努力平静:“星星在为谁害羞?” “……”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有控制欲的林是非又不是会善罢甘休的人。 思想斗争片刻,岳或抬起眸子,视死如归地说道:“我刚才手滑按错软件了,有垃圾网址跳出来,上面是……两个男的……” 说不下去了,岳或自暴自弃地垂眸低呼,随即顺势扑倒在旁边柔软的大床上,把脸埋进被子里装死。 得到解释的林是非先是微微一怔,而后忽而闷笑。 他单腿跪床俯身去找岳或的耳朵,呵气如兰:“星星都已经跟我做过很多亲密的事了,还这么害羞吗?” “不是——”岳或被被子捂得发闷的声音传出,“他们是那种……” 完了,他的脑子控制不住在想自己和林是非…… 苏尔谰这个不正经的医生怎么那么不正经啊,应该吊销执行证件! “哦,”林是非应答的尾音延长上扬,有些玩味,“原来是那种啊,更刺激相连的是吗?” “……”岳或摸到枕头就狠狠拍在林是非脸上,道,“林是非你快闭嘴吧!” 林是非低笑出声,他把灯关了,而后伸手把还藏在被子里的岳或捞出来拥进怀里。 黑暗来临,脸上的不好意思顿时被隐藏,不再被人窥探,但脑子里的那些羞耻却更加汹涌地蔓延而出。 扰得岳或完全无法再正经看待他和林是非。 他们现在……还离得那么近。 苏尔谰的意思是说……林是非是想上他吗? 可林是非完全没对他表达过那种属于爱人间的喜欢啊,没有喜欢又怎么会这样? 不过……不是有好多人确实都是先做后爱的吗? 所以……也不是不行吧。 岳或唇瓣轻抿,他真的好好奇林是非的想法,好想问问。 思及到此,岳或小声:“林是非……宝贝。” “嗯。”林是非紧了紧拥怀里人的力度,先下意识应。 他想问岳或刚才都和沈婉聊了些什么,但怕他难过还是想让星星自己说。 除此之外方才岳或还说什么两个男的……他此时抱着自己喜欢自己珍重的人,思想难免跑偏。 刚刚他脑子里便已经过完了把星星从阳台抱到客厅,星星却一直在哭的画面。闻言林是非刹那回神,在心底微叹息骂自己不是人:“Darling,怎么了。” 见他回应,岳或斟酌词句地道:“你 18 岁之后……就是,成年那天,想要什么?” 话落,林是非瞬时垂眸紧盯黑暗中岳或似乎由于不安而轻颤的睫毛,目光深沉得要命。 岳或察觉到他的视线了,紧张得喉结轻滚。 他正想说自己只是随便问问而已,便听林是非铿锵有力地回答单字:“你。” 得到答案的岳或震惊,心道不会吧? 不会是真的吧? 林是非不会真的想…… 岳或垂首,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热得要命的脸颊往被子里塞了塞,没回答。下一刻,他便直接低呼出声。 林是非环在岳或肩背与腰身的胳膊同时用力,直接将他扣起向上微翻。 再一眨眼,岳或便发现他整个人趴在了林是非身上。 林是非的大手自然地托着他尾椎骨下的软肉,不至于让他掉下去。 岳或有点懵:“你干嘛?” “Darling,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今天都在问我些什么?”林是非的眼睛盯着趴在他胸口而抬眸同样看他的岳或,那双眼里似是有些懵懂,他的大手仍附着软肉未放开,道,“我可以回答得更详细一些。” “星星,你…… will be deeply penetrated by me, ”林是非唇瓣翕动,清晰低沉地表达,“filled by my genitals” 他慢条斯理地继续道:“一整晚。” 第38章 平常不好好学习的弊端在林是非面前已被彰显无数次。 岳或无能狂怒, 在心里生气地大骂,林是非是狗! 这个狗东西!又这样! 不过他虽然听不懂林是非又在用鸟语表达什么,但由于有苏尔谰的话在先, 岳或竟然好像……似乎有点明白林是非的意思。 黑夜里的耳朵热度还没消褪片刻, 便又卷土重来,烫得岳或在心里边骂林是非,心跳边乱得不像话。 他忙微屏呼吸,悄悄地自我恢复,怕人窥探到他的心情。 一时之间, 卧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上一下、此起彼伏的平稳呼吸。 安静中, 岳或睁着有些懵懂却又莫名兴奋的眸子, 心间电光流转地想知道林是非到底说了什么。 他大着胆子小声问:“林是非……你是不是在说,荤话。” 闻言, 林是非微怔,有些许反应未及, 星星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心思, 为什么会猜到自己在说不正经的话? 他掌着岳或两团软肉的手做出往上轻提的动作,让岳或整个身体顿时离他更近。 岳或猝不及防身体向上, 唇瓣差点磕到林是非的嘴巴,惊得他忙下意识伸手扒住林是非的肩膀脖颈稍抬。 两人呼吸这才堪堪交错, 没真亲上。 “你……你又干嘛啊?”岳或打他一巴掌让他别乱动, 继续说道, “我问你话呢。” “你到底是不是在说……那种话?是不是在口头占我便宜?” 林是非从来没有、也从来不会对岳或说谎。 他眼眸牢牢地盯着岳或的眼睛, 良久后应:“嗯。对。” 承认后还觉不够,他又更详细地解释:“我在对星星说……很下流的话。” “特别、下流。” 岳或脸彻底热了。 苏尔谰说像林是非这种控制欲与占有欲都很强的心理疾病患者, 大概率都会伴随同等强度的自然生理……性欲。 他还让岳或做好心理准备。 还警告他在林是非成年的时候离他远点儿。 岳或现在对林是非心思不单纯, 以后想跟他谈恋爱, 当然不止是在精神上谈。 他们会接吻——独属于爱人间的亲吻。 不只是好朋友间的吻。 除此之外,他们还会做爱人才会做的事。 肉体间的亲近交流。 此时听见林是非这么说,哪怕知道林是非目前只是拿他当好朋友,岳或胸腔后的鲜红心脏仍然悸动不已。 因为……林是非好像对他也有不单纯的欲望。 虽然并不是喜欢。 虽然现在岳或并不敢明说,怕得到厌恶。 但是岳或想,如果说他对林是非的情感是“喜欢”,他喜欢林是非,从精神到肉体都是。 那林是非对他的情感大概就是“得到”,他想要掌控占有自己,进而得到…… 思及到此,岳或在黑夜里的眼眸都亮了。 他们现在很年轻,后面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相互陪伴。 虽然他目前得不到林是非的喜欢,但等成年他可以先得到林是非的人。 等人都得到了,岳或当然会努力让林是非喜欢他。 他现在就会努力让林是非慢慢喜欢他。 “星星是生气了吗?”迟迟等不到岳或再出声,林是非抿唇音色很低,似是在反省,“我不是口头占你便宜,我是想……” 单纯地真正和你在一起,和你做,要你,抱你。 当然不只能是口头便宜。 但说不正经的话星星就已经不开心了,像这种真话……应该还是少说为妙。 林是非反省完毕,知道自己错了,下次要再隐晦点说,低声喊:“Darling……” “我生什么气。”跟着思索完毕的岳或语气上扬打断他,热情得像个小太阳。 他扒住林是非肩膀的手改为捧住他的脸,开口要求:“林是非,你不要欺负我学习不好就不说人话。” “我听不懂,你用中文再告诉我一遍,我听听。” “……”话落,林是非方才还在反思的眼神瞬间变沉,随后又不可避免地染上一抹火热。 他顿时目光灼灼地紧盯岳或的脸,像是想在那张他平日里异常熟悉的面容上观察到反感的情绪,但是没有。 完全没有。 岳或仍然和平常一样,眼神清亮,对好朋友对他说出的下流话、甚至可能表露出的下流心思毫无抵触之意。 林是非手肘用力坐起身,后背倚着床头,岳或不得不随着他的动作跟着起身。 随即,他本还是趴在人身上的姿势,眨眼变成面对面地跨坐在林是非腿上。 他还被林是非完整地拥进怀里。 岳或就是心里想的很开,什么可以先得到他的人,把自己厉害的不行,此时真看清他和林是非的姿势却瞬间懵逼,脑子一嗡脸颊一热就连忙想要下去。 “啪。” 林是非轻拍了下岳或后腰下的软肉,沉声:“别、动。” “不许远离我。” 岳或果然顿时不再动。 他些许紧张得手指轻蜷,捏皱林是非肩膀处的睡衣布料,小声解释:“不是远离你,是……太近了。” “以后会更近。”林是非毫无心理负担地平静回答。 岳或比不过:“……噢。” 林是非道:“星星想听我再说一遍刚才的话?” 岳或不敢抬眼:“嗯。” 林是非问:“为什么?” 他很在意星星会对他一再纵容的心态。 到底是苏尔谰说的岳或非常依赖他,因为他的“爱”被填补了缺失掉的自我信任的情感,而无比浓烈地回应林是非的在乎,所以才任他予取予求; 还是岳或确实已经在内心里开始对林是非产生超越朋友以上的感情,所以才会表达出只有喜欢才会有的“邀请”。 “就……”岳或镇定,“我们是好朋友啊……不是你说的吗。” 他故作平静道:“所以我想知道你都说了些什么。” 话落,林是非就在心里狂骂自己。 好朋友好朋友,他当时到底为什么要说什么好朋友?!真是活该被憋死! 林是非隐忍地眼眸微阖,快被自己气死了,但他是真的没胆量把所有话都说明白。 十岁接触苏尔谰时,林是非接受了四年的心理治疗才敢再回国重新接触岳或。 如今他已经和岳或在一起三年,七年时间压抑自我,毫不夸张地说,林是非现在最擅长的就是忍耐与等待。 但这么长时间的自我控制与自我压抑有个很大的坏处,他不能失控。 一旦失控,那七年间被压下的所有欲念都会在顷刻犹如海啸反弹而起,直接淹没林是非。 而被淹没的林是非的所思所想——是淹没岳或。 他要他们共沉沦。 但现在努力积极向上的林是非只想让岳或好。 他们要共同向阳而生。 那么久都等了,没道理这时候不可以。 当然可以等,慢慢来。 林是非抿唇道:“我不能对星星再说一遍。” 根本没想过会被拒绝的岳或有点懵,问:“为什么?” “太黄了,”林是非一本正经,道,“会被锁。” 岳或:“……” 明明根本就不知道林是非说了什么东西,但此时听见他这么回答,岳或却只觉得比亲耳听见那些下流话还刺激,脑子里顿时脑补出了各种十八禁在床上才会用到的话。 而且林是非最后说的“一整晚”他可听懂了。 所以结合上下语句,林是非是要欺负他一整晚? 岳或热着耳朵,垂首把脸埋进林是非的肩窝,不吭声了。 但他第三次在心里下定了浓厚的决心。 学英语!必须学! 以后他也要用鸟语对林是非说……骚话。 夜晚很安静,没有人说话便只能细听对方的呼吸与心跳。 岳或明显地感受到林是非清浅的呼吸落在他头顶,平稳的呼吸让他额前的发丝轻微起伏。 两个人就这么相拥着,等恢复冷静得差不多,岳或手掌微撑林是非的肩膀便想下去。 他小声道:“别抱了……你松手。” 林是非却收紧放在他腰间的手,胳膊都成环状:“再让我抱一会儿吧,Darling。” “求求星星了。” 岳或使出的力气顿时重新全卸回去:“好叭。” 又过了片刻,岳或喊:“……宝贝。” 林是非力度稍紧,应:“怎么了。” 岳或手指故意找事做似的玩林是非的睡衣,他们穿的是同一个系列,只不过颜色不同:“你怎么不问……我都跟我妈说了些什么啊。” “我当然想问。”林是非当即接道,“但我怕问了会惹星星难过。” “我不想让星星因为别人不开心,哪怕那个人是你母亲。” 怪不得都那么久了,一个晚上都恨不得要过去,林是非却闭口不提这件事。 原来是害怕岳或说起沈婉会产生难受的负面情绪。 闻言岳或莞尔浅笑:“我没有难过。挺轻松的。” “真的。” 他是真的觉得在常年的积累下而一直堵在他心口的不安、不被认同,与各种“不”的负面情感,都在今晚消散了大半。 林是非说的是对的,只要记住他不是在对自己“所爱”的妈妈说狠话,而是在对伤害过自己的人说狠话。 就不会有心理负担。 并且会身心舒畅。 而得到一通“狠话”的沈婉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她现在仍然站在客厅,茫然地握着手机,眼神来回地盯着此时客厅里几个同样在看她的人。 陈谭渊坐在轮椅上,见她有些魂不守舍,蹙眉道:“年年都跟沈阿姨说了什么?他还是不愿意回来吗?” “……跟我,说了什么?”沈婉低喃般地重复这句话。 这次谭谌被打成这样,沈婉连确认都不确认,便仍然直接认定是岳或又不懂事。 等陈谭渊以一种更惨的惨状回来后,全家人都在逼她赶紧让岳或回来,她也是这样想的。 她想,年年绝对不可以和林是非那样危险的人在一起。 她在对岳或总是惹事的怒气与可能会被两个继子责怪的不安中,拿出母亲的高贵身份,个人情绪浓重地想要找岳或算账,质问他。 可是岳或不接她电话,沈婉就只能一直打,一直打。 她都在心里想好了,等岳或接电话她一定要狠狠地说他,回来后还要狠狠给他一巴掌。 让他记住什么是孝。 可等她打的第20通电话真的被接通,听到岳或说的第一句话时,沈婉的喉咙就突然像被什么生生扼住,发不出任何质问。 岳或的声音很平静,他先发制人地开口:“您总是这样,只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您从来不会问到底是不是我做的。” 他用的措辞是……“您”。 别说质问,沈婉还没开口就先被一个称呼打的措手不及。 她从来没有被岳或这样对待过,一时间根本无法反应,只能下意识地问:“什么?” 岳或便继续说道:“所以这次您锲而不舍地打电话过来,还是因为你们都认为是我不对,要质问对吗?” 沈婉彻底懵然了,她独自走到客厅边缘背对着陈铭川他们和自己的儿子对话,眼神出现了些许茫然。 她不理解为什么岳或会这么冷漠,轻声道:“年年……” “还是叫我岳或吧,您认为我犯错的时候,总是会特别严厉地这么喊我。”岳或本平静的音色被放得更低,“这样我还习惯一些。” 他并不觉得失望,也没有再生出被诬陷而争辩、却无人相信的愤怒,到最后只是丧失掉所有能够正视自我的勇气,除此之外什么用都没有。 当时林是非在阳台打电话,岳或不知道他打给谁,但看着那道背影,他第一次再次产生了初生婴孩那般无畏的勇气,说: “我今天没有打谭谌,但我知道他肯定会说又是我打的,因为他完全打不过林是非,却还能在我身上捞到好处,把我弄得满身伤,然后他进医院受伤重就会变得有理,你们都说是我错,哪怕是他先说我的妈妈是……”这些话对岳或来说真的有点脏,也有点重,毕竟主人公是他妈妈。 去年被质问时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说出口,所以只能看着病床上的谭谌在背对大人的地方对他扬起胜利的笑。 岳或喉头微微哽着,又看了林是非一眼,突破心理压力对自己的母亲说:“他先说我的妈妈是破鞋,是为了豪门太太的位置而爬陈铭川的床,还有很多更脏的……我气不过才跟他动手。” 沈婉整个人怔愣在原地,心脏突然跳得又沉又疼。 她不自主地回头看谭谌,眼神震惊且有些不可置信。 她知道继母不好做,和陈铭川结婚,也知道他两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会对她有偏见。 但他们之间表面很和谐,都过得去,谭谌怎么可能会在私底下这么说她…… “我知道您也不信,在您面前,我跟他们比,永远是他们最好他们最重要。”岳或精准地摸清沈婉的心理,也没觉得有什么所谓,依然平静,“但没关系,我只是想说说。今天打谭谌是因为他骂我,他先嘴……贱,所以林是非才打他。” “林是非没有错,我也没有错,我不可能回去给他道歉。” 沈婉忽然很慌,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慌。 只知道有哪里不对劲。 岳或的态度太坚决了,就好像是在做随时离开她的准备。 沈婉想要说话:“年年……” 岳或却打断她说:“妈,以后我不会再自以为是地帮您出头了,无论他们再说你什么。” “那是你想要的人生,不是我想要的。” “年年!” 岳或把电话挂断了。 这通本该是沈婉用来质问的电话,却让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表达不出来。 “阿婉,你怎么了?”陈铭川看她状态不对,忙走过来轻抚她肩膀询问。 察觉到陈铭川的到来,沈婉心里乱成一团,下意识向旁边挪动避开陈铭川的触碰,随即反应过来她又觉得可笑,脚下重新挪过去。 她眼尾发红,摇头道:“我明天要去亲自找年年,这些话肯定是林家那个孩子教给他的,他怎么这么可恶!年年不会……他不会对我这样说话。铭川,我明天要去找年年,我要去找年年……我要去把他接回来……” 她翻来覆去地重复,陈铭川真察觉到她的不对了,忙答应下来:“好,好,明天去。” * “星星真的没有难过?”林是非重新躺下,把岳或拥进怀里打算一会儿便真的睡觉。 岳或摇头,回答:“真的不难过。” 林是非吻岳或的发顶,用诱哄的语气低声道:“星星乖。” 岳或轻笑,愉悦:“嗯。很乖呢。” 林是非用下巴蹭了蹭岳或柔软的发,他又想起在阳台和苏尔谰的交流。 他说岳或会很容易陷入自我怀疑,觉得自己哪里都不好。 但他的星星就是最好的。 “Darling。” “嗯?” 林是非道:“Darling,你真的特别好。” “我知道你并没有认为自己不好,但我还是想告诉星星,永远不要自我怀疑,你的一切都值得被肯定,就算是还不够那么优秀的品质,它也仍然有它存在的道理,比如——被我喜欢。” 哪怕是不够优秀的品质,它也会被林是非喜欢而存在。 哪怕岳或不乖,林是非也会喜欢。 林是非喜欢岳或,只是因为岳或是岳或。 这些话林是非并不是第一次说,但每次用双耳听的主人公都会感到悸动。 真是奇怪得要命,在无人在意的这些年里,受了委屈的岳或兴许会难过,可他不会哭。 因为他哭也没人能够看见。 不会有人安慰他,更不会有人哄他。 但每次林是非这样用平常的话语夸赞他,岳或就觉得想哭,就好像……自己真的值得。 岳或努力压下想涌上喉头的哽咽,轻声问:“我值得吗?” 林是非铿锵有力:“星星当然值得。” “非常值得。” — 两个人晚上睡得晚,按理说早上不会起得太早,但岳或是在别人的长辈家,这个长辈还是林是非的爷爷奶奶。 想到这个岳或就不敢放肆地睡下去,早早就醒了。 而察觉到他的动静,林是非便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睛。 看到岳或眼底清明,林是非少有地在他面前早上不是那么的头脑清醒,他拿额头轻蹭岳或的脑袋,缓慢说道:“Darling,怎么不再多睡会儿啊。” 刚醒的嗓音低沉又微哑,岳或没忍住抬手捂耳朵,大早上就在心里爆粗。 操,他现在知道林是非为什么老是说他刚睡醒说话,就像在撒娇了。 确实像啊。 而且林是非的音色还带着黏糊糊的腻歪,仿佛他们已经是结婚好几年的爱人。 “宝贝,我们起床吧。”岳或轻拽林是非的长发。 林是非刚想阖上而垂下一半的眼睛刹那再次睁开,盯进岳或的眼睛,说道:“星星,刚醒的时候不要这么喊我。” 岳或疑惑:“为什么?” 林是非毫不避讳:“本来就会自然臣博。” “现在彻底博起了。” 岳或:“……” 岳或:“?!” 这就是苏尔谰医生说的同等强度的那什么吗? 岳或忍着不去感受,自动跳过这个话题:“起床学习吧。” “嗯?”林是非疑惑,“星星怎么突然要学习?” 岳或道:“我在你家,不学习干嘛啊,不得给爷爷奶奶一个好印象?” “怎么都得装装样子吧。” 他都规划好了,放假五天他要先学习四天,等最后一天再表现出终于学累了可以稍微玩一下的画面。 在大人面前努力创造懂得好好学习的乖巧人设。 闻言林是非竟然被可爱得扬唇轻笑。 他自行恢复了会儿自己的自然反应,而后才起身把岳或拉起来,掀开被子下床去洗漱:“不学习,我们去玩。” “啊?”岳或跟上他,看林是非给新牙刷挤牙膏,然后递给他。 他伸手接过,漱完口往嘴巴里塞,口齿不清地问:“去哪里玩儿啊?” “都可以啊,星星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儿。”林是非和他一起刷牙,从镜子里看岳或,“想让星星不害……不紧张担心和长辈相处需要慢慢来。” “我们出去玩,星星不要绷着。” 闻言岳或果然弯起眼睛,回应道:“好。” 等洗漱完,林是非把自己手上的黑色发圈给岳或,让他帮自己捆头发。 林是非道:“星星帮我把头发拢起来好不好。” 岳或也不问他为什么不自己扎,接过发圈点头:“好。” 他左手腕骨处也有根黑色的发圈,是当初在陈家林是非给他用来圈地盘的。 在宿舍时岳或经常动手给林是非捆头发,不需借助外物,只用手就行。 水绸缎般的长发在手指间顺滑地缠绕,岳或把还散落的发丝捻起往虚握拳状的手里送,两分钟便拢好了。 林是非额前有几缕到鬓边的碎发落下,恰好搭在眉眼,又给那张精致的面容增加了抹稍显凌乱的美感。 漂亮得雌雄莫辨。 如果不看他颈间男性特征明显的喉结,肯定会有不少人认定林是非是女生。 岳或看着他,没过脑子脱口而出:“你这样和我出去,别人可能都会觉得你是我女朋友。” 闻言林是非微怔,随即反应过来,愉悦轻笑,无比坦荡地说道:“那我的星星男朋友,吃完早饭就领着我出去玩吧。” 他态度那么利落,岳或反而不好意思了,差点给自己闹个大红脸。 忙道:“快走走走。” 时间还早,白绾盈和林城也收拾好,恰巧下楼用餐。 岳或拘谨地打招呼:“爷爷奶奶好。” 似是知道岳或会紧张,白绾盈又不是那种会给人压迫感的长辈,她没有刻意热情,就和面对林是非时一样:“小宝和小非起来了啊,走,去吃饭吧。” 饭桌上林是非说了他要和星星出去玩,白绾盈当即摆手,说道:“去吧去吧,我和你们爷爷也有点事情。你们要是玩儿累了不想自己回来,就给你们司机叔叔打电话让他去接。” 林是非:“好。” 这时,林城道:“小非,昨天那个欺负或崽的人,你解决的怎么样?给人留把柄了吗?” 岳或埋头吃饭,耳朵听着他们说话,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热热的。 好像是因为称呼。 奶奶喊他“小宝”,爷爷喊他“或崽”,林是非的爸爸妈妈喊他“小朋友”“小宝贝”。 就连苏尔谰医生都叫他“小可爱”。 岳或把脸埋进碗里,心道这家人喊人怎么都这么黏糊,并由此再次确认了,怪不得林是非会总是各种黏黏糊糊的称呼他。 可是……他真的很喜欢。 林是非道:“没有,是他先私闯民宅,我提醒过他了。庄园门口的监控正好能拍到他进来的时候。” “他报警可能都没底气。” 闻言林城笑了声:“他不报警我还报警呢。” 岳或抬头轻轻看他。 林城道:“谁让他私闯民宅都要欺负你们。反了天了。” 言罢他还担心自己太凶吓到岳或,多解释了一些:“或崽,除了商场上为利益尔虞我诈不可避免,其他时候咱们家绝对不会主动和人发生冲突,我一直都是这么教给小非他爸和小非的。所以一旦发生什么,我永远都相信自家的孩子没有错,只要不杀人放火触犯法律,他们可以用自己的方法解决事情——哪怕真是他们错了,关起门来我自己教训就是,但别人不可以。” “以后你和小非一样,都可以自行解决,而且不要害怕,可别再让别人欺负了啊。” 白绾盈当即反应坚决且高昂地接道:“对,所以怎么受的欺负就怎么欺负回去!” “不然自家孩子多委屈,咱不能委屈。” 岳或活了 17 年,走过的路还没有林城吃过的盐多,但他之前从来没有听过任何长辈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他听到的只是“你怎么又要惹祸”“你怎么又找事”“你总是在犯错”“你看看你大哥就可以那么优秀为什么你不行”“你一点都不好”“你爸妈不要你了吧”“因为你不好所以他们才不要你”……种种种种打压与不认同的话语。 猛然听见这样被护着的家长言论,岳或都觉得像做梦。 他眼睛酸得厉害,连嘴巴里含着的一小口粥都因为嗓子突然因为激烈的情绪翻涌而干疼,才堪堪咽下去。 林是非察觉到他的状态,知道他有在开心,只是还有些不可置信。 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摩挲岳或的脸颊,低喊:“Darling。” “……嗯。”岳或应道。 他眨了眨眼,将眼睛里的酸涩眨回去,唇边卷起浅笑:“谢谢爷爷奶奶,我知道了。” — 吃完饭林是非拉着岳或的衣摆走路。 是真的像个黏人的女朋友。 两人并肩出了庄园,已经走到别墅区外的大路上,岳或觉得好笑,侧首说:“林是非你真的好黏……” “年年。” 岳或脸上的笑戛然而止,下意识转头看去。 马路右边停着辆黑色的保时捷,沈婉有些踉跄地推开车门下了车。她应该是昨晚就来了,又应该是一夜未睡,面容有些无法掩饰的憔悴。 她直盯着这条通往林家的别墅区道路,有陈谭渊的私闯民宅在先,她没敢过去,只让陈铭川陪她在这里等。 此时终于见到岳或,她忙快步走过来:“年年,你跟妈妈回家。” 看她过来,岳或下意识后退一步:“我不回去。” 林是非更是下意识将他拉到自己身后。 沈婉根本没有察觉到林是非的保护行为,她只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岳或的动作,眼眸泛红。 如果昨晚她只是得到了岳或的言语疏离,那今天她就是彻底得到了岳或的抗拒。 想着昨晚的那些话,沈婉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但岳或确实才是她的亲生孩子,她应该……她更应该听一听他的声音。 年年很爱他这个母亲,他渴望得到自己的爱护,不可能真的会走。 他只是在闹脾气而已。 思及到此,沈婉觉得自己不该那么失态。 她优雅地挺直脊背道:“年年,妈妈要跟你谈谈。” 她已经让步了,岳或肯定会顺着台阶下。 但岳或低声却坚决道:“我不想跟你谈。” 沈婉瞬间圆眸微睁,颤声问道:“你说什么?” 这时,林是非在岳或耳边不开心地轻声说道:“星星,我们走吧。你已经答应了我要跟我一起去玩,不能跟她走。不然我会很难过……会哭的。” “我没有要离开。”岳或听出林是非的不悦,闻言又想起他上次掉眼泪的行径,真的跟水龙头开闸似的,忙伸手拉住他的手腕转身,“我们走。” “年年……岳或……”沈婉看他真的不打算和自己交谈,心里没来由地慌张。 可这股慌眨眼间又变成冲天的愤怒,她恶狠狠地看着那个长头发的男生,就是他,就是林是非,就是个因为他年年才敢这么忤逆她,这么更加得不受管教。 “林是非,你爸妈平常都是怎么教你的,你不能把我儿子带坏……”沈婉追上去,伸手就要去抓林是非让他离开岳或,甚至抬手要去打他。 而林是非根本就没想躲,他只是在察觉到巴掌的来临时而微微侧身,让那道看起来本要落在他脸上的巴掌,只狠狠地打在他肩膀。 “啪!” 清脆的一道响在几人的耳中响起,岳或震惊回头,林是非下意识捂住肩膀,眉尾一耷,疼得不行的样子:“啊……阿姨你怎么还打人?” 沈婉一慌:“我……” 但林是非已经看也不看她,转头红着眼睛看岳或,眼底蔓起水雾:“Darling,我好疼啊。” 沈婉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他,大声:“你装什么?年年根本不会信你!” “我看看我看看。”岳或忙去把他肩膀衣服扒下来点,他皮肤冷白,很容易留痕迹,五道红色的指印红得分明。 林是非再轻一眨眼,纤长浓密的睫毛都被水雾染湿了:“星星,Darling,阿姨真的好凶,力气也好大……我真的好疼啊。” “你哄哄我。” 看他竟然还真掉眼泪,沈婉身为女性,眼睛顿时红得比林是非还厉害:“年年,妈妈不是故意的……” “哄你。”岳或小声安抚林是非,把他衣服拉上去,“一会儿哄。” 随后他眉头深深蹙起,侧首看向沈婉,说:“我现在真的不想跟你谈,毕竟翻来覆去都是我错,可是我没有错。” “你是我妈,现在又对我这样哭,我可能会心软,但这并不是我打算跟你回去让你教训,这只是我身为你的亲生儿子,对你一直都会有的天性。” “可我不想心软,等我完全对你不在意了,我们再谈吧。” “现在,妈,”岳或喊着这个平日里能够给孩子无限力量的称谓,说,“我希望你可以先远离我的生活。” “我不想再难过了。” 言罢,他紧紧握住林是非的手腕,转身离开。 岳或侧首问林是非:“还疼吗?” 林是非委屈:“疼。” 岳或心疼地给他揉胳膊,边揉边小声哄,很专心,没发现林是非侧首回头。 晨阳浅浅地将两道少年的身影投射在地面,林是非平日深邃的眼睛此时一片淡漠。 他便用这股冷漠看向此时脸上已经落了两行清泪的沈婉,用口型对她无声宣布: “星星——是我的。” “你抢不走。” 第39章 早上的人们就已开始马不停蹄地启动忙碌, 街道上的车辆匆匆而过,假期期间为了三倍工资而加班的上班人士,边吃早餐边疾步行走。 似乎没有丝毫空闲的时间。 但更多的还是在安然地享受国庆假期的娱乐, 其中悠悠然走在路上的就包括岳或与林是非。 两人已经远离沈婉的视线许久, 林是非却还在小声委屈: “星星答应要哄我的,你快哄我。” “啊,知道了知道了。”岳或同样小声回应,而后再次看了看林是非被打的肩膀,红指印已经很淡, 快要彻底消失。 确定没事之后他抬眸迅速看了眼周围。 大马路上车很多, 靠近各种商店那边的人行道的人很多。 而商店对面的人行道行人倒是没几个。 且他们往前走时, 道边粗壮的绿化树木会时而将他们的身影遮挡。 在又一棵树来临,岳或立即快速地捧住林是非的脸, 把自己的额头往他温热的唇瓣底下送。 林是非额前的短碎发蹭过岳或的鬓角,有点痒, 让他更加清晰地感受着这道自己主动诱哄的眉心吻。 “……宝贝开心了吗?”岳或稍撤身体, 抬眸看向林是非。 林是非唇瓣轻抿,在人抬眸看过来的瞬间, 视线便刹那克制地从岳或唇上移开,学着岳或的句式道:“宝贝开心了。” 岳或没忍住扬唇浅笑, 伸出指尖隔着衣服戳他腹肌, 拆穿他道:“林是非, 你好茶啊, 怎么还装哭呢。” 平常他被林是非欺负的受不了时,哪次没抬手打他? 他又哪次掉眼泪了? 别说哭, 每次被打, 林是非都只笑着用哄人的语气说道: “好了打我星星手疼, 星星不生气了。不要家暴嘛。” 岳或身为男生,力气可比沈婉大多了,一巴掌下去五道鲜红的指印顿时立现。 林是非皮肤冷白,毛细血管就也跟着薄弱容易显现似的,一被打就红。 但颜色褪得也快。 反观岳或,别说被欺负,只是在不好意思了的时候,他的脸颊、耳朵,甚至脖颈都会像是被狠狠碾压过那般彰显异样。 而在被欺负时,岳或全身更会像只被煮熟的虾子,白腻的皮肤会瞬间攀染上一层漂亮的粉。 林是非每次想放过他之前,见此情景都还会再坏心思地多玩一会儿。 “谁让她一直说你,”提及方才的事,林是非刚被哄好的愉悦眉眼再次有些冷淡,说,“我也是在确定星星不会跟她走才装哭的,如果星星真的跟她走……” 他垂下眼眸,看着是在暴露脆弱,实则是在遮挡眼底已攀起的戾气,语气却又和他显露出的弱势相同,些许委屈可怜:“我是真的会哭的。” 如果岳或没见过林是非掉眼泪,就算林是非此时表现出弱势岳或也想象不到他哭是什么样。 但林是非当初只因为岳或的一句“讨厌”便哭成泪人,把岳或吓得不轻,当时还哄了好久才好,现在可不敢再经历一次。 “我又不是有病,还要回去再挨训。”岳或颇觉无奈。 看着林是非眼睫半垂不高兴的模样,他突然觉得心痒,没忍住探手撩了下林是非的眼睫。 感受着那抹纤长在指腹下下意识地轻颤,岳或方才遇见沈婉的不快被一扫而空。 他过完脑子的话在被思忖片刻后,仍然被清晰地表述:“而且今天是我们的……约会。我当然要跟你在一起。” “不止今天,以后也是。” 话落,林是非倏地抬眸,眼睛里是一片岳或看不懂、但又似乎能看懂些的浓郁占有。 他喉结无意识地轻滚了下。 早上那番玩笑般的“男女朋友”言论搭配此时的“约会”陈述,忽而以一种更加暧昧的气息而瞬时笼罩在二人之间。 岳或怕自己露馅儿,忙又追加一句:“我们是一辈子的……交心好朋友。” 林是非悄悄磨牙,不敢张口细问把人吓到,但可以非常利落地应:“嗯。星星是我的。” “永远都是。” 岳或听着他熟悉的期限,满意点头,小鸡啄米似的答:“嗯嗯嗯。” 林是非弯眸笑出声:“星星好可爱啊。” 岳或拽他胳膊,说:“我们快走吧,别在树后面站着了。” 他声音放低,说悄悄话似的对林是非嘀咕:“不然就跟偷情一样。” 还故意站树后面,就为了不被看见。 不过要是能干点儿什么更刺激的事就好了,不然总觉得有点对不起大树的遮挡功劳。 重新走入对面人群视野的岳或想到这里,又很自然而然地忆起那晚林是非两次强势吻他的画面,把岳或惊得微微激灵,垂在腿侧的手忙毫不留情地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别让自己想太多。 林是非盯着岳或不知为何而轻抿起的唇,说:“星星刚才还在说我们是约会,怎么就突然转变成偷情了?” 他微俯身,唇凑近岳或的耳畔:“我们明明是在……光明正大地谈情说爱。” 后面的话被他语速平缓又极度清晰地表达,热息如数倾洒在岳或耳边。 他强忍着才没撤离身体,感受着耳垂蔓延的些许热度,认同地说:“宝贝说得对。” 林是非心情异常愉悦,直接抬手用两根指节捻住了岳或的耳垂。 岳或被他捏得一惊,侧眸没杀伤力地嗔道:“你干嘛?” 做出轻捻动作的指腹下温度有点高,林是非发表事实:“星星在害羞。” 岳或:“……” 岳或一巴掌拍在林是非手背上,让他松手。 两个人出来根本没做任何行程安排,此时较为漫无目的地在人行道上走,竟是谁也没开口询问接下来到底该去哪儿。 前面是一条道路不怎么宽阔的拐角,拐弯点正好是公交会在此停留十分钟的站点。 但由于地方不在正道,人流量不大,去的地方也偏,公交车平常就好像也都懒得来这里。 一整天里只有上午十点和下午四点有车。 其余时候空空荡荡,完全不像是在市中心这样的地段。 而这道拐角的对面不远就是人流量很可观的十字大街,各种车子一辆接一辆。 两边明明地段差不多,待遇却像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泾渭分明。 这里几米大的站牌看起来都有好几年没换了,失去了应有的光泽感。 但会有清洁工按时打扫拿水管冲洗,维持基本的市容,倒挺干净。 “Darling。”林是非喊了岳或一声。 岳或正在观察该从哪里去往对面的十字大街,融入人群,然后一会儿再看看那里的站牌上都有哪些假期可以去的地点。 闻言回首,应道:“嗯?” 林是非不知道为什么忽而笑了声,很在意某件事,问:“星星明明知道我刚才是在装哭,为什么还要哄我?” “打我一顿让我别装不就好了。” 就像沈婉怒气冲冲地谴责他让他别装,还说岳或根本不会相信他那样。 可岳或不仅信了,还在认真地哄他,看他有没有被打坏。那一瞬间岳或的反应,根本就没仔细想过,沈婉身为一个多年养尊处优的女性能有多大力气。 “我看着很像是经常家暴你的人吗?我打你干什么啊,真的是。”岳或找到去往对面的正常通道了。 他拽起林是非的手腕,越过泛黄的干净站牌,迈脚就要往前走,脱口而出道:“因为我喜欢你啊,当然要哄你。” 下一刻,他刚从站牌旁边的人行道踩在更平整的地面,还没来得及往前走半步,胳膊与腰身便觉大力一紧。 岳或微惊,下意识就想回头看林是非,眼睛还没彻底寻到那张熟悉的面容五官,后背就“咣当”撞在被林是非的手挡在他背后的站牌上。 待看清自己是被林是非以什么样的姿势压在站牌上时,岳或立马惊慌地去看周围,下意识就抬手要推林是非。 “不许推开我。”林是非握住岳或的手,随即强硬地十指相扣压向站牌面,不让他动,“这里没有人,对面的人也只能看见我们在站牌后面的两双腿。” “星星不用害怕。” 说是这样说,可这毕竟是在外面,岳或放不开。他动了动自己被按住的手,紧张地小声结巴道:“林是非你又……干嘛啊,你快,快放开。” 林是非目光灼灼的视线定格在岳或脸上,一字一顿问:“星星刚才说你什么我?” “再说一遍给我听。” 话落,岳或便猝然一惊,心道我刚才说什么了?同时心间电光流转地立即思索方才的话,两秒后,他自己都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告白吓到了。 他刚刚就是……下意识…… 完全是自然流露。 岳或头脑乱做一团,此时又很像被质问,他就更慌了。 在林是非明显要等不及打算重复表达询问时,岳或立马找出熟悉的答案,快速说道:“好朋友!好朋友间的喜欢!” 林是非舌尖轻抵后槽牙,半晌才认命,应:“好。” 宣判落下,岳或不明显地悄悄松了口气。 “那现在我就要和星星做好朋友间的亲吻了。”林是非道。 岳或没听清似的抬起眸,虚弱:“啊?” 林是非便真的再次说:“我现在要和星星接吻。” “——深吻。” “啊?在这里吗?”岳或有点心慌,心慌之后似乎又莫名有点兴奋地期待,嘴上却仍要坚持倔强,“不要林是……唔……非。” 林是非不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猛然堵住他的唇,岳或不自主地手指轻蜷,顿时被和他十指相扣的人按得更紧。 早晨的阳光被头顶的树叶分割成细小的碎块,投落在无人经过的站牌之后,窥探两个少年在世界的光亮中交换津液。 林是非一手按着岳或,一手仍还是掌握全部主导权的捏紧岳或的下巴。 强硬地撬开他的贝齿,迫使他张嘴接受自己的攻城掠地。 已经尝过甜头有过经验的林是非这次更加熟练。 怎么让岳或呼吸急促,怎么勾出岳或的舌尖缠绕、不让他退却分毫,怎么让受不了迅猛攻势的岳或不自主地发出嘤咛的诱人音色,林是非全都熟稔于心。 “呜……” 无数滚烫的热度一齐爬上脸颊,有点兴奋的岳或还是害怕这里有人经过,他抗议地发出低咽寻求林是非的注意力。 而且……他舌根麻了。又麻又酸。 不知过去多久,林是非终于在这通亲吻中得到满足,善良地稍稍撤离身体放开岳或。 后者眼底都浮上了层生理性的水雾。 被放开后,岳或顿时抬起有些湿润的眼睛瞪林是非,嗓音微哑道:“林是非,你下次别再亲那么久了,我舌头都疼了。” “不要。”林是非嗓音同样沙哑得不行,拒绝道,“等多亲几次,星星就会习惯了。” “……” 岳或确定周围没人之后,刚刚在中途提起的心这才重新落回胸腔,闻言心里不服,又不敢太大声地抗议,毕竟……他也想要和林是非接吻。 思忖片刻,他觉得该骂还是得骂,小小声嘟囔:“烦人。” * 由于从小爹不疼妈不爱,长大也不交朋友,初二初三和林是非在一块儿的时候,岳或又还住在陈家,他那时也不会忤逆沈婉所说的要求,所以除了在校,岳或并没有在假期时间跟林是非出去过。 因此长这么大,岳或都还从来没去过像游乐园、海洋馆这种娱乐放松的场所。 这些需要亲近的人陪伴才会比较有意思的地方,对岳或来说从来都是奢侈。 他没奢望过。 但今天他有人陪了。 海底世界馆里人很多,但远没有到人挤人的地步。 可林是非仍然牢牢牵着岳或的手,担心两个人会被冲散。 “Darling。”林是非侧首在周围有些乱的氛围中,附唇于岳或的耳边,说道,“不要松开我的手。” “不然找不到你的话我会很慌,会害怕。” 岳或认真回应:“好。你记得牵紧我。” “不会让宝贝找不到的。” 等到了里面,人群自行分开去寻找各自感兴趣的路线,空间顿时更加宽阔。 不算明亮的通道之上是整个海洋那般的景观,各种海洋生物在岳或头顶游来游去,想要感叹的同时,看着在灯光的渲染下而散发着淡淡荧蓝光的玻璃,岳或很担心:“林是非,你说咱们头顶的玻璃会不会突然碎掉,然后里面的水就全部涌出来,直接把我们淹死?” 而且这要是真碎了,以这种水压来看,他觉得他们大概率不是会被淹死,而是被水“咣”地砸死。 闻言林是非有些怔愣,他觉得星星的问题让他有些新奇,在对上岳或认真求解的目光,他更觉得心软,笑道:“不会的。海底世界馆的玻璃安全系数都在10 以上,很安全。” “噢。”海底世界对小孩子来说可能会更有吸引力,但岳或没来过,难免好奇。 他手扒着玻璃往水里看,说道:“不过我其实倒不怎么担心被淹死,毕竟我会水,在水里应该能挣扎活个几分钟吧。” “但我挺怕被那头鲨鱼一口吞的,肯定还不够他塞牙缝。” 说着他回头认真地看向林是非,寻求认同:“对吧?” 他眼神真的太认真了,好像下一秒就真的会被大鲨鱼吞进肚子里。 林是非笑得肩膀微动,单手捏住岳或的脸颊,道:“星星怎么这么可爱啊,还担心这个。” 岳或拍他手:“我好认真的在说话,你笑什么笑。” 林是非点头收敛些许:“是我错了。不笑了。” 这时,方才只是映在岳或眼底的大鲨鱼摆动着硕大的身躯朝他游过来。 岳或一回头就被庞然大物暴击,吓得忙后退一步,低呼着倒进林是非怀里:“它怎么还搞偷袭?!吓死爹了。” 林是非顺势半拥住他,挪动身体让自己这边更靠近玻璃,随后扭头严肃地对大鲨鱼说:“走开,不要吓唬我的星星。” 岳或知道他逗自己呢,但接受很好地狐假虎威:“听见没,别吓我。” 林是非看着他,觉得心都要化了。 他们又往前走,牵着的手一直未松开过。 周边离得不远的人的说话声能够较为清晰地传来。 “爸爸——你看那个大乌龟——好大呀。”童真且兴奋的小女孩音色穿透力极强。 岳含舒被岳释抱着,穿着漂亮的粉色公主裙,胳膊奋力指着眼前的生物。 岳释随着她指着的方向看过去,笑说:“什么大乌龟,那是大海龟。” 他身边还紧紧跟着位背影玲珑纤细的女性,听到他们父女俩对话,跟着笑道:“含含,快问你爸爸大海里面都有些什么,他画过好多呢,都知道。” 岳含舒当即问:“爸爸,大海里都有什么呀?” “有……” 刚拐过弯进入新路线的岳或察觉到某一家三口,顿时拉住林是非的胳膊,低声说:“咱们一会儿再过去。” 说完他又是手扒玻璃的姿势认真地观察海洋生物,好像丝毫没有被影响。 林是非看了眼岳或浓密的后脑勺,又下意识看了眼前面其乐融融的画面,眉尖轻微蹙起。 他眉眼不愉,心道今天怎么回事儿? 一直碰见不友好的人,真是惹人生厌。 不过怕岳或会更不开心,林是非便没说什么。 他只是微垂首凑近星星想说好话哄哄他,还没开口,就听岳或语气有些惊疑地问: “林是非,宝贝你快看,它们在干什么呢?” 林是非视线下意识先顺着岳或所说的方向看过去,两条红色的鱼面对面、嘴对嘴的场景顿时映入眼底。 他眉梢微动,回答说:“它们在接吻。” “啊?”岳或回头,“真的吗?你别驴我。” 林是非轻笑道:“真的。接吻鱼真的会经常接吻。” 岳或当然听过接吻鱼,但亲眼见到这还真是第一次。闻言他淡定地“噢”了声,不让自己显得太没见过世面。 他说:“那它们就是亲嘴的鱼和……鱼。” 这特么不是废话吗?岳或在心里唾弃自己在说什么东西,还是赶紧闭嘴吧。 林是非忽而问道:“那我们是什么?” 岳或侧眸看他,林是非以坦荡回视,又故意似的问:“它们是接吻的鱼和鱼,那我们呢?” “……” 在这股无比认真又无比直白的盯视中,岳或脑子里全是他和林是非接吻的画面,一时间脸都热了,小声道:“我们是……亲嘴的星星,和非非。” 话音落地,林是非就因为新称呼怔在原地,随即便很快轻笑出声。 他特别稀罕地拥住岳或,在人耳边呢喃般道:“Darling,我还想吻你,你说怎么办啊?” “我知道星星肯定会满足我的,对不对。” “不要……这里真不行,”岳或吓得用气声回应,“有人。” 林是非道:“那找没人的地方就好了。” 言罢他拽起岳或的胳膊就转身退回去往回走,毕竟要是在前面再遇到岳释他们,林是非肯定会想打人的。 他很快便找到一处没人经过的角落。 这里空间本来就暗,往角落里去更是恨不得能直接干坏事。 “Darling,我已经征求过你的意见,”林是非道,“现在我要吻你了。” 岳或喉结轻滚:“……嗯。” 林是非唇已经触上岳或的唇角,诱哄他说:“星星,可不可以再对我说一次……喜欢我。” 他不想再加“好朋友”的前缀或后缀了,星星早晚要接受他的情意。 他可以慢慢来,但绝不会再将岳或往朋友间的歧途引。 不然现在被岳或这样什么都不懂的撩拨来撩拨去,再不在心里自私地认为星星也有私心,林是非肯定会疯的。 岳或眼睫轻颤,说:“我喜欢你。” 林是非呼吸明显渐沉。 岳或心想反正是他让自己说的,便更加大胆地表达:“林是非……我喜欢你。” 话落,林是非便重重地亲吻上去,凶狠地欺负碾压他柔软甜美的唇瓣。 — 一个上午亲两次,跟那天晚上的次数相同,可那天毕竟是什么都看不清的晚上,岳或有能够将自己隐藏起来的空间。 而此时完全不一样。 两人迈出海底世界馆的那瞬间,外面天光大亮,任何身影都无所遁形,连带着最隐秘的情绪仿佛都要被拉出来一丝不挂。 岳或根本不敢再抬眼看林是非,眼神乱瞟乱闪,就是不往身旁瞄,耳根还微微泛着点红。 林是非知道星星在害羞,很善解人意地没闹他,只掏出手机看了眼道:“星星,快十一点半了,我们先去吃午饭好不好?” 岳或马上点头:“好。” 林是非问岳或想吃什么,他说都可以,林是非问岳或想喝什么,他说都可以。 无论林是非说什么,岳或都会附和说都行都可以。 十几分钟后,刚开始想着让岳或自行恢复的林是非,突然觉得他被冷落的时间有点久了,就想要不开心。 而且星星总是不看他,现在甚至还在…… 国庆期间各个店铺都会搞活动,除了发传单打广告,还会很努力地做出能够吸引人眼球的小活动。 一家女性服装店门外挂了很多彩色小旗与气球,放出的音乐震天响,门口铺就的红毯上有几个二十岁左右的女生。 她们穿着整齐的露脐装、中长裙,马尾高扎,此时在用柔软的腰身跳舞。 很多顾客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店员热情地高喊女生要大方利落地让自己美,男生要让自己的女朋友美,让大家都进去看看他家的衣服。 都很贴合女孩子。 听着店员高喊的那句“女朋友”,岳或的脑子就不可避免地想到林是非,他还说要穿小裙子给自己看呢…… 看得时间过久,他没注意到林是非的视线已经变暗变沉了。 直到下瞬间,岳或只觉下巴处一紧,被迫扭头。 林是非单手绕过他肩颈,强硬地把岳或的下巴掰正,直至面向他。 “Darling,看什么呢,”林是非沉沉地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危险,“她们好看吗?” “不、不是……”岳或最害怕看见林是非这种眼神,好像他要在奇奇怪怪的事情上“弄死”自己,他现在又不是看不懂。 可他又不能直接提醒小裙子的事,不然显得自己好像变态,只能虚弱地解释道:“我就看看舞……” “哦,跳舞很好看是吗?我也能给你跳啊。”林是非尾音上扬,语调却逐渐低沉,道,“回家脱光了给你跳。” “不止我,小非非也会一起给你跳。” 岳或下意识垂眸。 林是非一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星星敢闭眼睛不看我,我就教训你。” 岳或惊慌失措,忙道:“我不看了,不看了不看了……” “Darling,从现在开始,只能把眼睛放在我身上。”林是非掰着他下巴,薄凉的唇紧贴着岳或的耳廓,道,“再敢乱看,不听话……” “回家我就提前弄哭你。” 第40章 震耳欲聋的音乐在他们走到面前时达到顶峰, 又随着即刻远去的步伐渐渐低却。 岳或的下颌被林是非骨节匀亭的手掌桎梏,再没能将眼神挪去别处一眼。 而且林是非这个狗东西……都在说些什么东西啊! 什么提前弄哭……他要怎么提前弄哭自己? “我都说了我不看了。”岳或抓着林是非的手腕,强行甩开突然涌入脑子的各种不健康的思想, 莫名羞耻地小声回应, “你不能……现在弄哭我,不然我就向爷爷奶奶告状……说你不是人,欺负我。” 闻言,林是非眼神惊异地带上了抹新奇。 因为从小没和长辈有过正常的相处互动,岳或时常害怕自己会不讨长辈的喜欢。 今天出来玩, 都是林是非说希望他不要在家里绷着, 如果还紧张那就先出来放松。 没想到短短一天, 目前还只是和白绾盈林城见了两面,岳或竟然都敢明目张胆地寻求外援让他们“帮助”了。 虽然还只是口头表达。 但林是非觉得很好, 新奇过后,一时间被星星长时间忽略的不悦都先被冲散两分。 他动手很轻地捏了下岳或颊边的软肉, 有些玩味地低语道: “星星这么厉害吗?” 岳或把坚定的气势往心口提了提, 应道:“嗯。” “好吧。”林是非忽而低笑出声,唇边卷着抹似能蛊惑人心的弧度, 岳或忙别开视线。 下颌边依旧触碰着他肌肤的拇指不知什么时候轻轻摩挲在他微凸的喉结处,林是非明显感受到了岳或的凸起传来颤动。 他视线顿时下移, 问:“不过星星怎么知道我会不是人?” 不待人回答, 林是非又紧随其后低问:“Darling, 你知道我不是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 就从和沈婉通完电话后,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林是非对岳或说些下流、却是他梦寐以求的真话, 时常两眼抓瞎什么都不懂的岳或却忽而猜到林是非说的话里带了颜色。 而且岳或没有反感, 甚至还因为好奇而一再追问。 这本就不是属于好朋友间的情感能够散发出的信号。 深埋在林是非心底的珍重喜欢、情念欲想, 统统都迈出试探的触角,摸碰到岳或的边缘。 待夜空中的璀璨星星一旦入怀,林是非的网便势必会将岳或严丝合缝地包裹其中,让他逃无可逃,退无可退。 “嗯?Darling,我在问你话呢。”林是非拇指意有所指地摩挲岳或的喉结,慢条斯理,“回答我。” 岳或哪知道他不是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他又没见过。可林是非一直在问,态度都似带着逼迫强势,很多不合时宜的画面便无法控制地往脑子里钻。 “我不知道我又没见过……我不回答。”岳或快速说完,手上一使劲儿,赶忙把林是非想要继续作乱的手薅下去,慌不择路地大步向前走。 把林是非甩到身后,看都不看一眼。 林是非盯着他的背影,见岳或不自觉地抬手摸了下耳朵,被甩开的不愉转瞬消失。 他反而挺高兴地低喃把没说话的话补全:“没关系,星星总会知道的。” — 等人自行恢复好,林是非才敢追上去继续问岳或想吃什么。 最后两个人定了火锅。 岳或平常比较能吃辣,林是非没有岳或能吃重口,但他吃饭永远都会先顺着岳或的口味。 火锅店人很多,大堂更是没有任何位置,全部爆满,用餐的话需要等。 而林是非只想跟岳或待在单独的包厢间,反而不用等,牵着他的手腕就上楼了。 这家火锅店面积很大,并且有上下三层。一楼除前台外,只有三面紧挨墙壁边缘的地方有几个包厢。 整个客厅便是大众场所。 所有声音混杂在一起,哪怕大家都有意收敛,仍然会显得乱糟糟。 但很热闹。 而有时候火锅吃的就是一种闹腾,天气热时,边吃辣边喝冰饮更爽。 相比二楼便静很多,但仍然能够听见楼下的嘈杂。 林是非拾阶而上,回头征求岳或的意见:“Darling,我们去三楼好不好?” 这时,有用完餐从楼上下来的顾客,岳或赶紧追往林是非身后挪了挪和他前后一条线走,给别人让出位置:“好。” 两个人面容都是极其惹人眼的。岳或长相偏凌厉,棱角线条分明,眉眼都似染着股不近人情的淡漠。 可他乖乖被牵着手腕跟在林是非身后的模样很是乖巧,顿时有种令人心动的反差感。 而林是非更是招摇,长发随意拢着,此时已经有些凌乱,他也没想着再重新弄一下。 面容漂亮得令周围都黯然失色,看着并不像岳或那般表现而出的难以接近,但他一直只跟岳或说话,眼里没有任何外物。 反而能让人看出其实更不近人情的是他。 如果岳或进来时还保持了些人类的天性,好奇地打量了两眼周围,那林是非便是从头到尾都只将眼睛放在岳或身上。 二人从进店到上楼,已经引来了不止一道视线。 刚到达三楼,林是非便让岳或走在前面,试图用身体将他遮挡一部分。 他在人耳边低声说:“走快点星星,老有人看你。” 岳或选了个靠窗且能够观察到外面环境的绝佳视野包厢,闻言他刚坐下,抬头说:“看的明明是你吧。” 林是非在他对面坐好:“如果有人过来跟你要联系方式,都不许给。知道了吗?” 岳或不明白为什么林是非顶着他自己那张脸,却还能对他说出这样的话,说道:“你先管好自己吧。” 见他没言语答应,林是非直接倾身上手捏住了他的脸颊,眼眸神色认真:“Darling,你到底记住没有?” “……” 这可怕的控制欲占有欲,必须要时时刻刻掌控岳或,不然林是非就会想要做不好的事。 而岳或愿意接受林是非会对他做的任何……坏事,他愿意满足对方的安全感。 岳或点头:“记住了。” “星星乖。”林是非拇指摩挲了下岳或的唇角,才缓缓将人放开。 随后他起身,先过去对面坐到岳或身旁,拿起旁边的点餐平板,跟人一起看食材,道:“我们要麻辣锅吧。” 一会儿选完后按确认,服务员会自行找到包厢间的号码送来他们的火锅底料与食材。 岳或看着林是非的指尖在麻辣的底锅那里点了“一份”,伸手过去按了取消。 林是非侧眸,问道:“怎么取消了,星星不是爱吃辣?” “可是你不能吃太辣的,不然嘴巴肯定又会像是被我啃过一样那么红。”岳或找到鸳鸯锅点了确认,“就鸳鸯锅吧。” “辣锅虽然差了点味道,但也还可以。” 点完他就滑着去看食材,问道:“你想吃什么?” 但林是非没回话。 一秒两秒不说话就算了,怎么三秒五秒还不出声,岳或觉得奇怪,抬眸看过去。 而后便顿时和林是非好整以暇,且带着些许玩味的眼神四目对视。 林是非音色里带点笑意,说道:“星星说得不对,我们互咬嘴巴的时候,明明是星星的嘴唇看起来更……鲜艳漂亮。” 恬不知耻、毫不害羞,说起互咬接吻,跟说什么吃饭喝水的平常事似的。岳或刚才就是脱口而出,不过脑子,但林是非不是,他明显就是故意的。 “啪。” 岳或的巴掌当即落在林是非的后背,咬牙:“你……闭嘴。” 林是非笑着点头:“好。” 十几分钟后,两个人一起点完了想要吃的东西,林是非按了确认,放下平板,对岳或道: “那我现在去下面买冰饮上来好不好。星星想喝什么?” 方才他们决定吃火锅而进店前,便想好要在楼下旁边的饮料店里点冰饮,搭配火锅才舒爽。 只不过人多,天又热,就没在下面等,打算弄完火锅的食材等火锅的时间再去买饮料。 岳或道:“咱们两个一样就好了。” “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反正餐已经点好,出去前和服务员说声就行,底料和食材该上就上。 “好。”林是非起身,“不用,外面有点热。” “星星就在这里等我。” 见人已经推开包厢的门,外面的光景裸露出缝隙,岳或出言喊道:“林是非。” 那只搭在门把上的手当即短暂停住,林是非回头,道:“怎么了,Darling。” 岳或将林是非方才的话原封不动地还回去:“如果有人过来跟你要联系方式,都不许给。知道了吗?” 闻言,林是非明显微怔,随即反应过来轻笑:“遵命。” 他直白地说道:“我只喜欢星星一个,谁来都没用。” 他又这样,表达朋友情意总像是对喜欢的人表白。 没有人能够招架得住这样的在乎,这样的……喜欢。 透过玻璃墙,三楼底下的景观被楼上的人尽收眼底,可岳或没往下面看,他仍然只是盯着林是非,想要不甘示弱。 “我不喜欢女孩子。”岳或道。 林是非少见地有些茫然,疑惑:“嗯?” 岳或又道:“也不喜欢男孩子。” 句式好像有些熟悉……句式真的非常熟悉。 是星星上次英语做“49”分时而受到的惩罚。 林是非眼神逐渐清明,灼热地紧盯岳或。 岳或最后用林是非教给他的话说:“……我只喜欢林是非。” 林是非松开门把手,甚至还检查了门有没有关好。 然后反锁。 他退回来,眨眼便把岳或困在座位与玻璃墙之间,嗓音些许沙哑又布满危险: “星星想干什么?想要我在外面对你干坏事吗?” “当然,不是……”岳或被他周身突然充满侵略性的气息吓了一跳,身体连忙朝后去,后脑勺却在触碰到座背时退无可退。 他眼睫轻眨,小声道:“刚才……我不是因为看……惹你不开心了嘛。我在哄你啊。” “所以宝贝,不要再因为刚才的事不开心了……我是你的。” 林是非明天才17 岁,但他现在就快要被岳或逼疯了。 “好。”他隐忍退步,“主动吻我。” 岳或惊疑:“啊?” 林是非道:“你不主动,我就做坏事。” 这人怎么这样,林是非是狗吧。 只是想不甘示弱打算扳回一局,却仍然被对方掌握主导权的岳或非常不服气,他闷闷地看着林是非,张嘴就咬了上去。 而后,连旖旎的味道还没尝到,就把人嘴巴给咬破了。 淡淡的血腥味顿时充斥在两人的口腔内部。 岳或:“……” 等确认林是非下嘴唇偏里的软肉处真的有道小口,岳或双眼微睁,慌了。 “我我不是……不是故意,不是故意的,”岳或立马捧住他的脸查看,“疼不疼啊?” 看他紧张的样子,林是非颇觉好笑,他舔了舔被咬出的小豁口,刺痒感直接冲顶,很爽。 “不疼。”林是非音色有些许愉悦,甚至能被人察觉到一股意犹未尽,随即他笑道,“不过下次还是我来主动吧。” 闻言,岳或当即被闹了个大红脸,还想说些什么的嘴巴直接闭上不再出声,别开视线装死。 狭小空间里的空气瞬间变得黏着。 林是非用指背摩挲了下岳或发烫的脸颊,轻笑出声:“谢谢星星在我身上留下的记号,我很喜欢。” “我也永远都属于星星。” 岳或推他:“你赶紧去买饮料吧,服务员都快来了。” 林是非笑意不减:“好。” 等人打开门走后,空中那股滚烫的温度才倏地消散大半,岳或这才敢平稳呼吸,松了口气。 服务员还没过来,岳或盯着玻璃墙外的楼下光景看了会儿。 饮料店就在火锅店旁边,出门直接向旁边走两步就行,不会暴露在阳光下,也不会让楼上的人瞧见。 没多久岳或就觉得无聊了。 而这时林是非不在,岳或忽然想起件事。 这段时间老和林是非待在一起,被他管这管那,岳或都差点儿忘了他还是个不露脸能靠实力吃饭的主播! 仔细算算,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直播了。 这在最近一年的时间里,史无前例。 说什么来什么。 岳或刚打开直播画画的后台软件,“最美的我”——乔晃在前面岳或没读也没回的消息累计中,又发来了新消息。 最美的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或大我去应援我老公的生日会了,离他非常近!他还跟我说话了啊啊啊啊!他说我举着的那张画真的好像他!特别的棒!对没有错哈哈哈哈哈哈,就是我要你画的那张啊啊啊啊啊,或大我爱你!!!】 平常岳或最爱看粉丝或顾客给他发来的这种消息。 得到夸奖的同时,他始终认为这是对他画画的一种肯定。 因为自小被沈婉打压,被折画笔被撕画纸,被讨厌,岳或从来没有对画画这件热爱的事产生过真正的拥有感。 他只是会在无数个无人理会的灰暗角落,能够通过画画得到短暂地、被承认的安宁。 所以他从不敢对现实里的任何人说他会画东西,非常怕他得到的只会像是沈婉与岳释那样的反对与嘲笑态度。 那肯定是致命的打击。 岳或已经习惯了伤害,可他仍然不想太难过,想要开心些。 但林是非很喜欢他画画,说他天生就能够吃这碗饭。 也是在被林是非真心夸奖的那瞬间,岳或突然敢想……敢要他能够真正地拥有自己的热爱了。 或:【恭喜你啊[撒花]】 往常看不见消息就算了,只要看见,岳或就不会吝啬回复。 他会很认真地接收对方传达给他的喜悦。 但乔晃就是个手机,一天恨不得24小时在线。 最美的我:【好家伙我的或大啊,你终于又上线了!你知道有多少人都在等你直播吗?你又知道你有多久没有直播了吗?你是不打算管你那九十九万的粉丝了吗?还是说你突然暴富不缺钱不打算再接单了?】 或:【……】 这时,包厢的门被有节奏地敲响两下。 是服务员。 岳或先放下手机,让推着餐车的服务员把底锅与他们点的各种食材一一送上。 “抱歉让您久等了。”服务员维持着得体的笑容弧度,声音柔和,让人心里舒服。 “没事,没多久。”岳或客气地应道。 帮她一起把东西往桌上弄。 片刻后弄完,服务员弄好电源,又说了句“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喊我们,祝用餐愉快”便离开了。 岳或先往两个锅里下了点难煮的东西,这才重新垂眸看又接连震动了好几下的手机。 最美的我:【或大,最近你接的最后一单可是我,大家都知道的。所以广大粉丝都托我来问问你到底什么时候直播[超级大声.jpg]】 【大家都馋你的手……不是,馋声音……也不是,馋脸,算了你根本就不露脸!大家馋人!馋你的人!】 【好多人都在视频底下的评论区问你在哪儿,你也不回。你都不上线咋回,所以现在趁你还在线,你能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再直播吗?我老公要进组拍戏,三个月是见不上了,再没有你让我看看,我真的会被无聊死的[疯狂哀嚎.jpg]】 下面还有消息,岳或已经懒得再看了。 他只觉得有点无语,又有点无奈,完全不理解这人怎么一天天的这么多话。 但想起上次在咖啡馆乔晃说的那些“娘家人”言论,岳或又觉得些许好笑,便真的没忍住勾唇轻笑了下。 不过乔晃提醒他了。 为了不让粉丝等,他应该在微博上说一声最近都可能不会直播的事。 岳或切入微博,编辑文字。 “星星在跟谁聊天?”林是非提着两杯冰饮刚进来,就见到岳或对着手机笑,和之前两次所差无几。 他说道:“Darling,笑得好甜啊。” 语气没什么波澜起伏,似乎只是在唠家常般地随口一问,可他坐下后,眼睛却直勾勾地紧盯着岳或,眼底毫无情绪。 而在林是非话音落地的那瞬间,岳或本还放在屏幕上打字的手刹那一抖,竟是吓得差点直接摔了手机,还好稳住了。 随即他立马抬头,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按灭屏幕,眨动清澈的眼睛,试图蒙混过关:“没,没有……我刷视频呢。” 林是非指尖轻点桌面:“我看看。” “……” 岳或立马捏紧手机,画画的事目前正在循序渐进,直播软件和微博还不能和盘托出。 而且他刚发完微博说了最近没空不能直播的事情,因为林是非突然回来慌着收起手机,页面还没切换到主屏幕,打开就会是微博。 岳或小声拒绝:“不要。” 同时他在心里痛苦哀嚎,到底是为什么每次都会恰巧被撞见啊? 这都已经是第三次了! 真的搞死他算了。 而被拒绝的顷刻,林是非视线便瞬时攀染上能够凝聚般的强势穿透力。 岳或被他看得无所遁形,张嘴正欲说话,包厢内便接二连三地响起手机震动声。 “嗡、嗡、嗡、嗡——” 岳或有瞬间的茫然,而后便直接在心里爆粗。 操,没关静音,微博底下的每条评论都会被提醒。 以前他直播或者发微博从来都是毫无顾忌,而且还因为没人玩,他打发时间就是看评论。 手机“叮叮咣咣”响一天都没事儿。 恰巧证明他还有人惦记。 而岳或又是比较喜欢这种还有人在意他的感觉的。 从 13 岁到17 岁,只靠一双在画纸上随意驰骋的手和大胆的画工便拥有的将近一百万粉丝不是假的,评论区眨眼便能沦陷。 但岳或从没有哪一刻会觉得这股震动竟然也能这么可怕! 他紧张得手忙脚乱,连忙垂首打开手机想调静音。 只是还没按亮屏幕,眼前便径自伸过来一只纤长有力的手。 林是非当即捏住他的手机顶端就要抽走,岳或整颗心瞬时往上提,下意识也跟着捏紧手机不给。 他焦急又虚弱:“林,林是非……” 苏尔谰说最好不要把林是非之前完全不了解的事告诉他,要慢慢来,不然他的心理状况就会觉得是岳或在抵触他,甚至并不需要他,进而便会陷入自我折磨的极端情绪当中。 这些话林是非也亲口对岳或说过,他说他很害怕星星不再需要他又甚远离他。 所以他一定从开始就要了解岳或的一切。 从头到尾。 “我以后会告诉你的。”岳或抬着眸子,瞳底闪着不安,轻声道,“不是在和谁聊天,也没有喜欢的人……” 他无师自通地说好话:“我喜欢你,宝贝。” 在这刻,林是非的直觉无比地确定,岳或有事瞒着他。 而且时间肯定已经不短了。 从这次回国,星星已经被他撞到好几次像今天这种状况了。 只要不是岳或心里有其他喜欢的人,其实根本不是大事,任何人之间都会有秘密,哪怕是最亲密的爱人。 确认这点,林是非就也能够压抑得住要把星星锁起来的黑暗念头。 可林是非根本就不是个正常人,这点岳或是知道的。 他加过苏尔谰的联系方式有过交流后,肯定就更知道了。 林是非就是没办法接受不了解岳或,一丁点都不。 比起生气这样的情绪,他感受到的最多的其实是害怕,乃至恐惧。 害怕现在的岳或就对他有秘密,那以后呢? 如果有一天岳或想要离开他了,却又瞒着他,林是非一睁眼便只能面对空荡荡的空气,到那天该怎么办? 但星星说了,他不是在和谁聊天,更不是和什么喜欢的人。 能接受。 “嗯。”林是非低应,手上的力度没松,“星星不允许,我就不会检查你的手机。不过星星现在还是先把手机给我吧。” “我不是要看,是我们要吃饭了,不要玩手机。” 岳或知道林是非说过的每句话都会做到,他缓缓松了手。 小心觑着他脸色,说:“不要生气。” 林是非将岳或的手机收进休闲裤的裤兜,闻言莞尔,垂眸笑了下,道:“Darling,我没有生气。” “我答应过你,有什么情绪都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岳或这才放心:“好。” 林是非刚开始确实有努力让自己不去在意,直到后来,他眼底附着的情绪越来越沉,直至暗沉不见底。 经历多了从小被忽视、被打压的场面,岳或早练就了一项还挺强大的特殊功能——心大。 不然早把自己憋屈死了,必须得想得开。 而且他知道林是非不会骗自己,把得到承诺不会被检查的手机上交之后,岳或便心安理得地涮起了火锅。 还细心地替林是非涮。 一顿火锅吃完,两个小时都要过没了。 他们下午又去其他地方转了转,把所有时间都消耗磨蹭得差不多,又在外面吃了晚饭。 而后再在夜市街溜达了将近一小时,晚九点才打道回府。 张叔来接的,岳或实在不想再走路了。 刚上车他就把因为长时间靠双腿走路,而几乎要累瘫了的身体往座背一靠,等林是非也上了车又顺势往人肩头一倒,自然得不像话。 “好累啊,”岳或盯着外面的夜景,眼花缭乱,“林是非你累不累?” 林是非被他这抹异常亲昵的小举动取悦,眼底泛起柔软。 他用指背摩挲了两下岳或的脸颊,道:“我还好。” 岳或身体微动,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抬眸看林是非:“回去洗漱完就直接睡觉。” 他本来以为林是非会同意地说好,但林是非却开口道:“回去不睡。” “嗯?”岳或疑惑,“为什么?” “Darling,”车厢里的空间灰暗,外面的霓虹灯光在林是非深邃的眼底蔓延些许,一瞬明一瞬灭,他似笑非笑地说道,“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岳或被他笑得心里发虚,反问道:“我忘什么了?” 今天有三个人给他要联系方式,他都拒绝了;今天一直在跟林是非牵手,没有走丢;今天一整天都挺乖的…… “嗡、嗡、嗡——” 远离人群的喧闹,迈入安静的车厢内部,稍微的动静便再不能被掩盖,显得无所遁形。 手机的震动声那么突兀,又那么响。 根本就不间断。 岳或顿时头皮发麻,瞳孔都忍不住微微震颤了。 他立马坐直身体,不可思议地和林是非对视。 这时,张叔停在路口等红绿灯,他同样听见震动,好奇地问了句:“是老先生他们在给小少爷打电话吗?怎么不接?” “不是,”林是非回答张叔的询问,眼睛仍看着岳或,“是星星的手机。” 言罢,他再次浅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倾身凑近岳或低声说道:“Darling,你的手机……已经震动整整一下午了。” 岳或喉结轻滚,小声:“你说了不生气的……” “没有生气,我答应星星的当然会做到。”林是非字句清晰地说,“但它一直在震动,震得我腿侧都有些麻了。” “我只是在不开心。” 半小时后到家,白绾盈与林城没在客厅,也省了打招呼。 林是非目不斜视,抓起岳或的手腕上楼。随后二楼某间卧室便响起“咣当”一声响,紧接又是一道谁被按在门板上的动静。 黑暗中,岳或面朝门板,被林是非在身后牢牢桎梏,手机的震动声就更加明显了。 心虚的岳或再次在心里谴责自己,为什么不静音! “林是非……宝贝……”虚弱的岳或没敢挣扎,只音色软糯又打算蒙混过关。 “Darling,我知道我要尊重每个人都会有秘密这件事,”林是非打断他,“星星不想说,那我现在就先不问。” “但我心理不正常,脑子不正常,我还变态。” 岳或被他突如其来的自我评价搞懵了:“啊?” 林是非道:“一个下午,你的手机截止到目前为止,已经震动了29873次。” 岳或瞳孔地震,似乎突然就有点那么理解了林是非说的变态是什么意思。 微博评论的震动次数,特么也是能数出来的吗?还那么多! 林是非掐着岳或的腰,在人耳边用旖旎的语气说道:“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一直在震动,但是Darling……真的好多人都在找你啊。” 岳或苦着脸:“不是……” 下一刻,他的眼睛便霎时微睁,身体更是紧跟着一抖。 林是非掏出他的手机,紧紧贴在他的皮肤上,仍在持续的震动瞬时通过敏感的肌理传达到岳或大脑皮层。 “星星感受到了吗?”林是非道,“既然你不让我看手机,但它又一直在震动,那咱们就玩个游戏好不好。你就用你的手机震动……erection,ejaculation。” “不然咱们就一直在这里耗下去。” 岳或被毫无温度的手机表面凉得一激灵,下意识就要远离,但林是非就在他身后牢牢地控制着他。 他退无可退。 “林,林是非!” “衣服真的很碍事,”林是非的唇极轻地擦过岳或耳垂,以命令般的语气道,“所以……星星是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第41章 不见仙踪/原著 夏季天长, 晴天时夜晚也不会暗黑不见五指。 在外溜达、吃饭耗费一整天的时间,人体难免疲惫。 国庆期间的气温还高着,稍微动动就能出些细汗。 回来时几乎与脸颊相贴的温凉门板, 此时被人熏染上了些许热度, 鼻翼前侧都有层由呼吸而形成的细腻水雾。 连手机表面似乎都热了。 晚九点多的夜晚,卧室里还没开灯,光亮只有庄园外的地灯与天上的圆月散发出些微的光芒而透进卧室,比较晦暗。 房间门后的两人在这片安静的暗中僵持了片刻,见岳或迟迟不动, 腰间伸过来的手便开始强硬地想打开他的手机。 “不……林是非……”岳或忙不安地挣动, 怕自己露馅, 在桎梏中奋力抽出手掌握住林是非的手腕,回首可怜地说道, “……我自己来。” 林是非沉静地看着他,似是在确认他话里的真实度。 言罢停顿片刻, 反正人已经不开心了, 还是别委屈自己,岳或就想提要求, 小声说道: “我不想站着……今天出去玩一直走路,我腿酸。咱们坐下来再好好地聊聊?” 话音落地, 他便直接低呼出声, 吓得赶紧伸手搂紧了林是非的脖子。 “林是非!你干什么!”反应过来是被扛起来的岳或耳根猛热, 眼睛看着地面猛然摇晃的同时, 他没忍住,下意识就抬手打了林是非一巴掌。 只是巴掌刚落下去, 岳或又只觉一阵震颤。 林是非这个狗, 几乎是把他甩在床面的。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要干什么呢。 可岳或思考不了那么多, 短时间内失去桎梏,是个不可多得的时机,他爬起来就要跑,想反悔不想和人谈了,却又被比他动作更快的林是非迅疾如风地紧扣住手腕,按在床头。 林是非的嗓音低沉强硬,把手机举给他看:“自己来。我看着你。” “还有,Darling,不要再跑了,我已经很不开心了。” “……” “嗡、嗡、嗡嗡——” 手机的震动声还在锲而不舍地响着,在寂静的空间里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想起方才的逼问,岳或想死的心都有了。 平常的时候他也没觉得微博粉丝的评论有那么多啊。 怎么今天就一直响个没完。 岳或在心里祈祷,别震了别震了,真的求求了。 “嗡嗡、嗡、嗡——” 被林是非握在手里的手机表面方才沾染了人体的温度,是温热的。 下午在裤兜震得他腿侧有些麻,此时林是非又觉得它震得自己的手也要麻了。 而看岳或仍倔强不打算实话实说的模样,不知想起什么,林是非很轻微地冷笑出声。 “呵。” 岳或被他笑得眼尾都泛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想哭。 要不是苏尔谰特别交代,真的不能对林是非直接说出他完全不了解的事,岳或真的想立马坦白算了。 也省得受这欺负。 可是不行,苏医生说了这样的方法不适合林是非,他需要循序渐进。 “我出国这一年,星星都做了些什么啊?”林是非单手制住岳或的手腕抓着他,已经没有耐心等岳或说的自己来。 防止对方逃跑他完全不让人乱动:“又认识了多少人?” “Darling,你背着我认识了很多好朋友?” “我没有……”岳或被强势的林是非逼得退无可退,整个脊背都靠在床头,没有丝毫空隙,他有点紧张又有点害怕地看着那只手机,错眼不眨,微曲起的小腿无意识绷直,“我都跟你说了我没有认识新朋友,也没有……什么喜欢的人,你别再逼问我了。” 他小声:“……林是非,你怎么那么小心眼儿。” 忽然,他身体微一激灵,被重新回归正常金属温度的手机表面碰到皮肤而凉得打哆嗦。 不过最主要还是被那股令他心虚的震动吓的。 岳或压抑着嗓音低喊:“林是非!” 现在又不是大冬天,其实并不是很凉,但岳或心里紧张,反应自然激烈了些。 而且在被手机触碰到皮肤的那刻,已经从下午震动到现在的微博评论还在持续增加,如今的每一下震动都能让他无比他清晰地感受。 提醒他确实是他在隐瞒林是非事情。 “我小心眼儿?”林是非握着手机,眼底深邃暗沉,他身体前倾凑近,确认,“Darling,是我小心眼儿吗?” “不是不是不是……”岳或被他的语气惊得手指轻蜷,紧张到立马颤声改口,“是我是我……是我不听话,是我不乖……惹你不开心了。” 林是非说道:“但我觉得星星很不服。” 岳或在心里骂人,眼睛红了些许,嘴上却说:“……服。” “嗡、嗡、嗡——” “可星星看看你的手机,还在震动,你又不允许我查。”林是非手上力度重了些,“我现在情绪就很极端,想把你……”他生生压抑才把那句会吓到人的锁起来咬牙咽回去,低哑出声,“我会觉得星星随时都能抛弃我不需要我。” “Darling,现在说,你不会不要我,永远都不会。” 岳或攀染水雾的眼底带着浅显的迷蒙,瞳孔深处却又无比清亮,闻言为稳住林是非心理并不健康需要看心理医生的偏执,急忙表达:“林是非,宝贝……我永远都不会,不要你的。我离不开你。” 他说:“是我离不开你。” “好。”林是非极端的情绪被安抚着落回去些许,但他这并不代表他会收手不继续问,“那星星现在感受到……你的手机现在还有人在给你发消息吗?” “要回答出来,不回答我就一直问你。” “……” 刚言语哄过人的岳或以为会得到优待,确定并没有后,他毫无杀伤力地表达愤怒,瞪人,咬牙回应:“……感受到了。” — 晚十一点,岳或才不被逼问被大发慈悲地放过可以去洗漱。 终于躲过“神经病患者”的发疯。 林是非说到做到,岳或目前不想说,那他就尊重每个人都可以有的小秘密。 他不会再过分地必须让星星说实话。 “站那儿。”岳或耳根红得能滴血,下床就要往浴室跑,不想再跟林是非独处一室,然后就被林是非淡漠的音色喊住。 他顿时刹车回头,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又怎么了?” “跑那么快干什么?”林是非倾身去床头柜抽了张湿巾,把他刚才想打开查看但岳或又不让他打开的手机屏幕擦了擦,争夺过程中上面有指纹,“等我一起洗。” 岳或:“……” 他多大了?还一起洗澡?真的好想骂人。 玛德。好过分。 林是非现在就这样不讲理,以后要怎么办啊? 岳或有点发愁地别开视线无声叹息,但他抬手摸耳垂,很乖巧地站在原地:“……噢。” 像个小兔子似的那么乖,很想让人上前摸摸他的脑袋,林是非错眼不眨地盯视,片刻后才不疾不徐地踱到岳或身旁。 最近得知对岳或的了解不够透彻,林是非并不想太在意,但他的心理疾病却必须让这些本不算什么的事情发散。 他在意出国的这年,岳或是不是真的认识了其他的好友。 不再是对方的唯一性让他觉出深重的危机感。 可星星说他并没有认识别的什么人,那林是非便选择相信。 而岳或则想着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和林是非坦白的好时机。 苏尔澜早就把情形都解释给他看了,循序渐进……那要循序渐进到什么时候呢? 反正目前确实都不合适。 围脖评论没人打开查看,卧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但他想起方才的震动就觉得脊背发麻,林是非问给他发消息的人都是谁的时候,神色是真的严肃。 平日里总让人觉得嵌含着深情的双眸里攀染戾气,岳或不想承认……但确实有点点害怕。 所以就更不能说漏嘴了。 而那个身为罪魁祸首的主人公现在还和他相拥入眠,没点儿自觉。 在这抹深沉的静里,很奇怪地,岳或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开始不受控制地变得不对劲起来。 现在林是非还不喜欢他就管他管这么严,那以后他们要是在一起了,会不会…… 怕自己的思想会不正经,他及时打住,想远离林是非。 “动什么?”林是非的声音忽而在头顶响起,收紧了拥他的力度,“还没被问够是不是?” 岳或呼吸微屏,果真不再动了。片刻后,他出声评价:“林是非你真的是变太吧。” 闻言,林是非的声息里带了点笑,应道:“我不是已经真诚地自我评价过了吗——我是。” “希望星星能尽早接受这个事实。” 岳或:“……” 他好坦荡。 “Darling是在回忆,确定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吗?”林是非微垂首,能让自己的视线更好地落在岳或脸上,“不然为什么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星星还要突然骂我是变太。” “我没有!”岳或急切地用气音反驳,同时伸手狠狠地在林是非胳膊拧了一把,让他疼,也当做为自己报仇,威胁道,“你再说话我就把你踹下去,你躺地板上去睡。” “不说了,”林是非当即闭嘴,且害怕什么似的再次收紧手臂间拥岳或的力度,“晚安,我亲爱的星星。” 方才被戳破心事的紧张随着林是非的乖顺而渐渐褪却。 被关机的手机独自躺在冷冰冰的床头柜,岳或背对着它,看不见,他安心了不少。 他以为自己今晚肯定要饱受没跟人说实话的自我折磨,满脑子都是围脖评论的提示震动,但林是非说到做到,并没有真逼问他实话的态度让岳或放松,今天又实在已经走了一天,很疲惫。 刚闭眼没多久,岳或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前他还在想,林是非明天生日,他到现在都还没想到该送什么礼物…… * 白绾盈跟林城平常没事做也不会一直在家,总是会出去东跑西跑。 不然就太无聊了,过了退休年龄就是闲。 林家又是个庞大的企业,林倚白此时都已发展到国外,国内的他也在管,只不过主要还是林城做决策经手。 这两年林城说要跟白绾盈过真正的二人世界,就老头耍脾气似的直接撒手不管,把所有管理权都扔给了时常国内国外两头跑的林倚白。 国庆假期岳或来做客,白绾盈能看出小宝紧张,看起来应该是没多少和长辈的相处经验,将一切都尽收眼底的白绾盈更是直接拽起林城的胳膊出门。 走前还让林是非跟岳或在家里好好玩儿。 不想玩了就学习。 夜晚里岳或睡得挺好没有做梦,等窗外升起光线,眼睛首先觉到可以醒来的第一缕信号,昏沉的脑子却仍然在酣睡。 在“醒来”和“不醒”的两相拉扯下,岳或就开始做梦了。 手机被林是非握在手中,那股要命的“嗡嗡嗡”震动让人发麻的可不止是大脑皮层。 林是非一直在数评论震动的次数,几万条评论,数完还要问岳或记住了吗。 音色清清冷冷,却犹如地狱恶魔:“Darling,截止到目前你的手机已经震动了35612次。” 岳或被林是非桎梏着手腕挣扎不开,怕人因为自己瞒着他事情而生气,眼底恰到好处地水雾明显,装可怜似的讨好亲昵地小声:“林是非……宝贝,你帮……” “不。”林是非的拇指象征性地摩挲两下手机屏幕表面,冷酷拒绝。 * “……星星。”下午两点,见人还没醒,林是非单腿跪床凑到岳或耳边用手扒住他肩膀。 岳或迷迷糊糊地听见林是非在说话。 “Darling……不能再睡了,早饭就没吃,起来吃午饭。”林是非拍了拍岳或藏在被子底下的腰身,“快起来。” 岳或一睁眼,便被林是非绝美面容的近距离而暴击,可他今日无暇欣赏。 在和那双深邃漂亮的眼眸对上视线的刹那,岳或还以为怎么了呢,猛地激灵。 直面暴击被吓到的岳或瞬间睁大眼睛,反应激烈地捞起旁边的枕头拍在林是非脸上:“你别离我那么近说话。” 林是非长发都被拍乱了,身体却丝毫没退。 他把枕头拿开,委屈地看着岳或,说道:“我不离星星近离谁近啊,干什么赶我?” 岳或震惊,不可思议地表达疑惑:“???” 你竟然还委屈上了? 岳或想骂人,但想想还是算了,不然再被提及手机的事又要玩儿完。 他把脸埋进被子,耍小脾气似的闷声道:“不想理你。”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t_x_t_8_0._c_o_m “不可以不理我。”林是非扒开一点被子,“好了昨天是我太过分,不该一直逼问你,我给星星道歉……可是你到最后也没有跟我说实话,暂且当扯平了。” 他凑得更加近,言语染笑说悄悄话似的道:“Darling,晚上我穿小裙子给你看好不好。” 闻言,岳或瞬间把眼睛露出一只,随后是两只。 他清亮的眸子里缀着光,错眼不眨地盯着林是非。 林是非看他突然精神百倍的小模样,明显连气都不生了,被可爱得有些想笑。 但他还是要明目张胆地出言提醒:“今天我生日喔,星星有没有想好要送我什么礼物?” “……” 操。 话落,岳或更精神了,反应剧烈地“扑腾”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昨晚睡前还在想着这件事呢,一觉醒来就忘了。 主要是……他根本就没想好要送林是非什么啊! 他17 岁时,林是非送了他一场烟花,现在再准备这些东西肯定来不及了吧,而且很容易就能被发现,根本就没惊喜。 但他也不能说自己根本就没准备,不然多伤人心啊。 林是非天天绑着岳或跟他待一起,岳或哪有私人时间准备什么礼物。 看星星忽而陷入绞尽脑汁的状态,林是非不明显地低笑,说道:“我什么都不缺,生日礼物只想要星星……” 岳或瞬间抬眸:“啊?” 表情些许懵懂,又带点确认的意思,更多的是不安与紧张。 林是非强行按捺住真实的想法,说:“想要星星对我做一件令我难忘的事。” 岳或紧绷的肩膀微松,他脑袋明明空空如也,张口却大言不惭道:“我都准备好了,包在我身上啊。” “肯定让你喜欢又难忘。” 话出口岳或倒没有后悔,但他却在疯狂地思索自己能够做什么事送什么礼物,才能让林是非永远记住。 — 昨天中午上流社会的圈子发生了件事情。 陈家陈铭川的长子陈谭渊由于前天夜晚私闯民宅到林家,不知道要做什么,被警方调查了。 林家的老爷子林城亲自报的警,还说为了保护自己以及家人的安全,所以迫不得已让孙子对他动手了。 并为此提供在庄园门口,陈谭渊被林是非提醒“不许闯入我家”而遭到拒绝后,仍然要踏入庄园的三十秒监控录像。 经过一天的持续发酵,热度还挺高。 这事儿被传出来后,陈谭渊说是林小少爷先打他弟弟的,林城直接回应说,你先问问你弟弟是怎么骂我两个孙子的,而且本来就是孩子间的事儿,你一个成年人插什么手,私闯民宅又是想干什么,杀人还是放火。 林家只有一个小少爷,就是林是非,但众人为乐得看戏,把林城说的两个孙子先给自行忽略了过去。 被林城连番怼过之后,陈谭渊带着浓重的私人情绪,私闯民宅且打算欲图不轨,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他百口莫辩。 陈家这两天股票都跌了。 岳或从林是非递给他的手机里了解这些上流圈子的新闻,说不清心下是什么感觉,反正……就挺爽的。 好像出了一口恶气。 他为数不多地表露出奋起的情绪,道:“活该。” 看他开心了,林是非没忍住直接上手捏他脸颊,玩笑似的说道:“以后我让他破产,让星星更高兴。” 今天明明是林是非生日,但这个人却还在哄自己开心,早上因为昨晚被欺负就说不想理人了的岳或都不好意思了。 他推开眼前的手机,去找大橘玩。 大橘上周日被送到这里,岳或前天过来时就应该看它。 但他那时候满脑子都是和陈家的不愉,以及还没见过白绾盈与林城而紧张,就忘了。 昨天又直接和林是非在外面跑了一整天,也没来得及。 今天下午醒来,爷爷奶奶不在,岳或和学习不共戴天才不会主动学它。 而那时林是非恰巧打开了楼下一扇房间的门,大橘便从里面跑了出来。 一只毛发被清洗打理得干净又柔顺的橘猫,大眼睛看见岳或便朝他颠颠地跑过来,围着他的腿又蹭又转。 “喵呜~” 岳或眼睛瞬时亮起,心都化了,赶忙弯腰把猫抱进怀里,语气上扬地喊:“啊,大橘。” 他抬头看林是非:“昨天怎么没见它出来啊。” 不然昨天他就跟它搂搂抱抱了。 林是非在岳或旁边跟他一起摸猫的脑袋,闻言说道:“爷爷奶奶说它有点认生,这几天老是待在它自己的房间里,喊都喊不出来。还在熟悉这里的环境。” “喂食物这些事,都是爷爷奶奶或者吴姨进去给它弄。” 它的房间就是刚才林是非打开、大橘从里面跑出的那间。 岳或有些新奇:“那它现在怎么又出来了?” 林是非莞尔,浅笑道:“找星星。” 岳或微怔,抬眸,似是有些不解。 林是非摸猫的手改为捏岳或的耳垂,笑意不减,提醒:“它刚才探头跑出房间的路线,就是直奔星星来的啊。” 得到确认的岳或顿时跟着林是非一起弯眸笑起来,他亲了大橘的脑袋一口,满足地说:“大橘,我好喜欢你。” 他有人要,大橘也有人要。 真好。 只是话音落地,林是非当即不笑了,道:“星星说喜欢我的时候都没有在前面加过‘好’这个字。” “……” 一瞬的呆愣过后,岳或没忍住笑出声。 “笑什么?”林是非很认真地说道,“我说过的,星星对它的喜欢不能超过我。” “诶呀我记着呢,不要闹脾气嘛。”岳或点头附和,他用手肘轻怼了怼林是非,说道,“林是非,我好喜欢你啊。” 他抬着晶亮的眸子道:“宝贝,我特别喜欢你。” 林是非这才满意。 现在岳或又要找猫玩儿,林是非怕他再对猫说出什么超越自己地位的话,当即寸步不离地跟上去。 这样他就能得到星星更加浓郁的喜欢表达了。 …… 看手机、和大橘玩耍,能够暂时让岳或忘记到底要给林是非准备什么生日礼物的事。 但他“包我身上肯定让你满意”的大话已经放了出去,眼睁睁地看着天色越来越沉,都已经和回来一起和他们共进晚餐的爷爷奶奶说了晚安,回了房间,岳或还没想好该对林是非做什么令他难忘的事。 岳或体会到了绞尽脑汁的痛苦,他打开房间门回屋,没注意到稍稍落后他一步的林是非没跟着进来。 十分钟后,在重新见到林是非的那刻,岳或突然就知道他要送什么生日礼物了。 自从上次对星星说过要对他穿小裙子,林是非便一直记着这件事。 且在当晚便联系了平常他母亲言千黛参加各种宴会而与其合作的设计师,说想要一款……比较性感的裙子。 倒不是不可以直接在网上订购,但林是非没穿过裙子,怕第一次穿会翻车,给星星造成不好的观感。 要是再因此不被喜欢了,林是非会哭,还会想打人。 设计师是位男性,除了正式场合与上流宴会能够用到的比较奢华的礼服,很日常的款式他更是张手就来。 做之前他问:“给谁穿?你女朋友?就日常的对吧?” 林是非回答:“我。” 当时设计师沉默了好久,完全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敢回复句:“你妈妈知道这件事吗?” 林是非只干脆利落地发送了自己的身高与三围,并让他快点做,他要在10月02号17岁这天要。 裙子是今天中午到的,直接送到家,那时候岳或还没醒,就不知道这事儿。 卧室门被打开一道缝隙,林是非先探了颗脑袋进来,第一次不再表现得那么游刃有余。 他看着仰躺在床盯着天花板明显不知在想什么的岳或,低声喊道:“Darling。” 岳或抬头,坐起身道:“站门口干嘛,怎么不进来。” 话音落地,林是非便推开门进来了。他反手将门关上,言笑晏晏地和岳或对视,而后任其肆无忌惮地打量。 游刃有余已然重新回归。 岳或的呼吸顷刻顿住,撑着床面的手都忍不住指节轻蜷,不自觉地弄皱了床单。 莹润且弧度精致的锁骨下方是片惹人眼的红,将冷白的肌肤衬托得更加的白腻晃眼,红色之下被深海般的靛蓝熏染铺开,收缚劲瘦有力的腰身,而后至成柔顺海浪般的碎光裙摆,犹如藏着整片星河似的垂延至大腿中部。 两条笔直纤白的腿便如此光着,明目张胆且异常招摇地显露在岳或眼底。 引人无限遐想。 真的很想让人……狠狠地撕烂他的裙子。 林是非的长发依然被随意地微微凌乱地捆束,额前碎发掠过眉眼。 在半长裙身、锁骨外现、窄腰尽收的衬托下他那张平日里本就漂亮到雌雄莫辨的脸,在这时更是精致地令人想要惊呼。 岳或错眼不眨,喉结不受控地轻微滚动。 他耳朵开始发烫了。 不敢再看这样的林是非。 穿着小裙子……那么好看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林是非。 似是察觉到他的反应,林是非唇角更是故意似的扬起抹能蛊惑人心般的浅笑。 这时,他微微转身,向岳或露出背后的光景。 红色的吊带线条在他整片后背来回横叉交错。大片的白皙肌肤顿时更加完美地露显而出,肩胛骨微微凸起,被红色细绳“缠绕”在后面,似乎下一秒就能长出蝴蝶的斑斓翅膀。 几乎是刹那之间,岳或的脸和脖颈就都红了,如果识相的话这时候就应该非礼勿视。 但眼睛有它自己的思想,就是不闭。 “Darling,好看吗?”林是非把垂落到鬓边的一缕长发撩向耳后,走到岳或身边坐下,看着他通红的脸颊和耳尖,引诱般地询问,“星星想不想娶我?” 他凑近岳或,唇几乎触碰到对方的唇角,故意问道:“想不想……毫无顾忌地撕开我的裙子?” 不知为什么,岳或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好像有点知道自己要送给林是非什么生日礼物了。 被岳或猛地抱住时,林是非虽然有点始料未及,但根本没想着反抗,只好整以暇地看向他前面的岳或。 想看看他要对自己说什么。 他有点惊讶又有点装模作样地道:“干什么?星星还真要撕我裙子?” 林是非眼底染着浓郁的笑,半真半假地说:“Darling,不要这么耍流芒嘛。” “闭嘴。”岳或不好意思地轻斥。 他胸腔后那颗鲜红心脏,在这样的林是非面前,久久未能回归正常的跳速。 悸动不已。 第42章 似缀满整片星河的裙摆, 在明亮的灯光下被盈出璀璨灼目的光点。 林是非仿佛被这点亮闪烫伤了眼睛,深邃的眼眸此时微微眯起,眼珠却动也不动, 认真、又极仔细地描摹着眼底的景象, 眼尾竟生生被逼出一道红。 但并不明显。 他唇齿被“命令”咬着那点布料,从未有过松动,贝齿自微开合的双唇间裸露分毫,呼吸之间已明显紊乱。 片刻后,他忍不了了, 他想说话, 便自行放肆地用手接过布料, 牢牢地捻在指间,错眼不眨地看着眼底的岳或, 低哑着声线说:“Darling,你知不知道, 我现在……真的好想犯错。” 可他不能。 犯错是要被关起来的, 说不定还会被讨厌。 岳或不抬头看他,两边黑发下的耳朵通红如血色玛瑙, 仍然只留给林是非一道浓密的发顶。 闻言他能被窥探到分毫的纤长眼睫快速抖嗦,忍不住紧紧闭上, 片刻又再次睁开继续颤。他单手按着林是非的膝盖, 另一手便伸出去, 都不用眼睛看就精准地找到那张老是不好好说话的嘴巴, 做出捂住的姿势,让林是非闭嘴。 修长匀亭的指节触摸到温热的唇瓣, 并做出捂嘴手势, 些微的怔愣过后, 林是非的几声闷笑便自岳或的手指间溢出,挡都挡不住。 他抓住岳或的手,同裙摆一起握在手里,顷刻便让那抹星河围绕着岳或的手流转,竟是美丽得几乎令人炫目。 “……星星,你好漂亮。”林是非轻啄岳或的手指,说道。 指节被灼热的呼吸喷洒,流窜至指缝,再顺延至手心,最后是手背与腕骨,都似被传染上一道酥痒。 岳或不自主地手指轻蜷,但没有从林是非手中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喵呜~” 忽然,夜晚中的卧室门外响起猫猫的甜软喊叫。 大橘在白天里见到投喂它已有一年的岳或,又被他搂搂亲亲抱抱大半天,此时很好地因为岳或让自己熟悉了这里的环境。 也迅速地知道了主人的房间在哪儿。 之前为了让它尽快熟悉家里的环境,白绾盈与林城还有吴姨他们,每天都会轮番去和大橘做些必要的“思想交流”。 告诉它让它别那么内向。 今天白天见到岳或和大橘的相处,吴姨特别高兴,在白绾盈林城回来后还立马跟他们分享了这件事。 白绾盈还说:“那猫崽肯定就不会老躲在它房间里了。” 言罢她还笑着看向岳或,说道:“以后就算小非不在家,小宝也不会觉得无聊了,有猫猫跟他玩。” 岳或当时被奶奶说的不好意思,明明是因为他没有和长辈的相处经验,完全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来到之后却处处让白绾盈替他着想,心里都内疚了。 他还没说什么,一旁的林是非便淡漠着神色,问道:“我为什么会不在家?以后猫在星星心中的地位会超过我是吗?” 爷爷奶奶自然最了解自家孙子是什么样,闻言谁也没觉得意外,白绾盈开朗大方地笑,说: “哪有啊。奶奶说错了,小宝给你给你给你,地位肯定是小非最重要。” 林城跟着哼笑,低声:“这小变态。” 当然,说完就被离他最近而听见了的白绾盈打了一巴掌。 只是大家最近已经和大橘思想交流成了习惯,短时间还没有彻底改正过来,今晚吴姨睡前就又先去了大橘的房间。 而这一开门不要紧,不瘦不胖的猫身顿时矫健地从门缝“出溜”闪现,瞬间就没了影。 “……诶?大橘啊。”吴姨当即转身喊,迈腿追上猫影。 “喵呜。” 白天大橘老在外面待着,会跟着岳或楼上楼下地跑,那时主人的房门也会打开,能任猫随意进出。 可晚上他们的房间门是关着的,连道缝隙都没留。 大橘觉得很奇怪,用鼻尖嗅了嗅门,没嗅出什么来,便伸出爪尖试探又快速地挠了挠,继续喊叫:“喵呜~” 岳或脸颊鼓鼓的,仿佛在口腔里吹了口气,林是非手抚上他后颈,还玩心浓厚地捏了捏,不让他有远离的动作。 “诶呀大橘啊,两个小少爷都睡了……明天再玩儿哈,你快回来,快过来。”吴姨的脚步声有些急促,声音却压得很低。 明显真的担心会打扰卧室里的人休息。 在她彻底迈向二楼走廊又走到卧室门外时,从极细的门缝底下泄露出的灯光瞬间灭掉,归于黑暗。 吴姨弯腰把大橘抱起来,蹑手蹑脚地轻声:“你看,小少爷房间里的灯都灭了,他们已经休息了,咱们明天再玩啊。” 大橘圆溜溜的眼睛警惕地盯着门缝,对光灭的瞬间感到极度好奇,直到被吴姨抱着下楼,它才把脸埋入吴姨的肩膀,哼唧: “喵呜。” 浓重的黑暗顷刻袭来,卧室里本该是伸手不见五指,但静静地反应片刻,庄园里的地灯柔和的光便如数悄无声息地倾洒。 混合着夜空的月光,整间卧室都似被温柔缱绻包裹其中。 岳或手背青筋微暴,还在奋力地使用出、去抢卧室灯遥控器的力度。 但林是非更迅疾地附着在他手背,轻笑道:“Darling,灯已经关掉了,不要紧张。” 岳或抬眸恶狠狠地瞪他。 可他眼尾染涂绯红,眼底浮着浅显水雾,浓黑的睫毛都湿润到自成了眼线,根本没有丝毫的杀伤力。 林是非收敛笑意,在灰暗的空间中视线灼烫地回视过去,嗓音微哑道:“星星,不要这么盯着我。” “我真的会……” 他话没说完便自觉停住了,但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提醒、警告,岳或连忙垂下眼睑,觉得舌根又麻又酸。 可林是非…… 还不…… 呈跪坐又俯身前倾的腰身下塌,宽松的 T 恤不受控制地往上抽去,露出一小截细腻的劲腰。 少年人纤弱的腹肌与人鱼线弧度漂亮,肌理明显地蜿蜒着隐入裤腰。 林是非的眼睛不可避免地看向岳或尾椎骨以下,被休闲裤布料严实收裹的两团软肉,很翘很饱满。 他脑子里想着各种无法描述的东西,没忍住伸出手指,跃跃欲试地……戳了下岳或的侧腰。 由于出其不备,腰间又传来酥痒,岳或下意识自喉间深处溢出低呼,他身体猛地一激灵,就要往旁侧躲开,反应过来后便直接抬手狠打林是非的手背,让他老实点儿。 ……烦人。 老是招他。 岳或想,看他还能撑多久。 肯定马上就得交代。 思及到此,他正打算继续努力,势必想要看看林是非不那么游刃有余的时刻,便忽而察觉胳膊猛然一紧。 等再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被林是非狠狠地拽向他,而又狠狠地撞入他怀里。 岳或忙下意识抵住林是非的胸口,一句嘴巴缓过劲儿的“你干什么”还未出口,嘴唇便被林是非凶狠地堵住吮咬。 灼热的吻重重落下,贝齿轻而易举地被撬开,岳或顿时双眼微睁,双手抓着人肩膀、晃动腰身就要撤离,却被林是非按着后脑勺,必须承受亲吻。 “呜……” 岳或嘴巴跟舌头本来就酸疼酸疼的,几乎快要失去感觉,此时又被强行勾缠,口水都抑制不住地直分泌。 他喉结来回滚动,一边和林是非接吻,一边做出吞咽举动。 银河星辰般的裙摆垂感极好地翩然而落,擦过两人拥在一起的手臂,有些痒,彼此的呼吸声都紊乱微急。 岳或呈跪坐姿势,得到林是非忽如其来的迅猛攻势,鼻翼间闷出低哼,双手扒着他肩膀忍不住朝后退去,腰身都无意识地绷紧了。但林是非下瞬间便紧紧梏住他的腰,把人更加紧地往自己怀里勒,宽松 T 恤顿时被束出贴身的线条弧度。 过去不知多久,岳或已经觉得自己出气多进气少,肺部都憋得有些难受,发涨泛疼,扒着人肩膀的手当即改为掐,短且圆润的指尖,毫不留情地陷入身穿小裙子的林是非裸露在外的皮肉。 对想吻人而上头的林是非来说这点疼根本不在话下,但他察觉到岳或呼吸急促,需要新鲜空气,便睁开含有兴奋的眸子,装模作样地“嘶”气,稍稍退离身体,哑声道:“Darling,怎么这么凶啊?” “星星是想把我掐死吗?” 岳或伏在林是非肩头咽口水吸入新鲜空气,闻言羞赧眼眸微阖,咬牙:“……你活该。” 他嘴巴明显受累还在酸,说话没有平常咬字清晰,但带着故意撒娇似的软糯,再和此时微微沙着的嗓音混合彰显,尾音都像是会勾人似的,像个小妖精。 林是非舔了舔唇,不知想起什么,故意玩笑似的说道:“味道怪怪的。” 岳或当即抬眸,瞪人,红着耳尖,唇角湿润,凶巴巴地斥嗔出声:“谁让你亲我。” “就亲。”说着林是非还想把唇瓣送上去,被及时察觉的岳或及时捂住嘴巴,脑袋后仰,说道:“林是非——你走开啊。” 林是非低笑,又强忍着表露出受伤:“我可以随时亲吻星星的,凭什么不让亲。” “明明是星星说,永远都会填补我想要拥有的安全感,也随时都会满足我的掌控独占欲。” 他将脑袋后仰的岳或重新往回拉:“怎么现在还抗拒我?不许远离我,回来。” 这人就是故意的,就看他好欺负,岳或想要“恼羞成怒”。 但这些话真的是自己之前说过的,又不能不认。 思来想去,岳或只能悄悄放下捂嘴巴的一只手,勾住林是非的指节,轻声道:“宝贝,我嘴巴酸……舌头也酸,先不亲了……” 眼睛湿润,语气绵软,比最无害最可爱的小动物还要令人心脏悸动。 林是非看得心都化了,他果然不再故意闹腾,只眼眸弯起凑近岳或,无比珍重地表达:“星星,Darling……这个生日礼物,我真的永生难忘。” “现在我要许 17 岁的生日愿望了。我希望——”他深深地看进岳或的眼睛,里面藏着深沉且极度浓郁的情意,“往后我的每年每天,都会有星星的陪伴,我会穿好多好多不同的漂亮小裙子给你看,愿亲爱的星星永远快乐无忧,永远喜欢我、需要我、离不开我,愿 18 岁的时候,我会让星星……crying under me。” 这些话被比平常要再缓慢些许的语速倾吐而出,由于气息近在咫尺,因此便更加清晰地、一字不落地传入岳或的耳朵,再蔓延至心口。 他胸腔后的鲜红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微屏住呼吸才堪堪将那股悸动压下些许,隐藏到不会被人发现窥探。 “……你这哪里是一个生日愿望啊。”岳或小声道。 而且最后怎么又要说他听不懂的话,不过因有前车之鉴,岳或知道林是非肯定又在调戏他。 “嗯。”林是非愉悦,“和星星相关的,当然要许很多很多个。” 岳或道:“你自己生日,老带我干嘛。” 林是非认真道:“因为除了星星,我什么都不想要。” 岳或觉得他马上就要压抑不住自己的心跳了,跳的剧烈得要命,得快点逃,不然肯定会被发现的。 “知道了知道了。”他马上起身下床,快速道,“赶紧去洗漱吧,洗完了好赶紧睡觉。” 林是非盯着他似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并不觉郁闷,还心情甚好地整理了下自己的裙摆,严实地遮挡大腿与几点白痕,追上去:“好。” 只是再次见到站着的穿着小裙子的林是非,岳或难免又多看了两眼。 林是非打开花洒调水温,察觉到视线,道:“Darling,是不是真的想试试撕开我的裙子?” 岳或被他说的脸再次涌上血色,有些气急败坏:“诶呀你再说话信不信我打你了啊。” 林是非当即收敛点头,背对岳或时只敢唇边卷着抹不明显的弧度,顺从道:“我不说了。” 他专心调试水的温度,期间微微俯身看东西,身后的裙摆当即轻翘起些许,光裸的大腿光景也当即跟着再往上抽了一分。 岳或别开视线,脑子里想着自己的所作所为,片刻后,他忽然抿唇,真诚感叹道:“我以前不这样的……我以前可单纯了。” 何止单纯,以前连林是非喜欢他并且想弄他都看不出来。 自从林是非这次回国,他长大了,他…… “嗯,谁让我变态。”林是非都没回头看,便知道岳或在反思什么,轻笑着接道,“跟我在一起,星星以后永远都单纯不了了。” 岳或听不懂,感受到落在手上的温度刚好,他的手伸向衣摆干脆利落地脱衣服,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自己去脱裙子,不然我真撕了啊。” 林是非站直,伸手:“你撕啊,我又不会反抗。” “我还很兴奋呢。” 岳或:“……” 岳或生气地甩了他一脸水。 * 国庆第三天,两个人本来没计划着出去,直到林是非从书包里掏出了试卷打算给岳或布置任务。 岳或看见题就头疼,马上后退直指大门口说道:“我还没去过游乐园呢,宝贝咱们今天一起去吧。” 林是非失笑,只好先把题塞回书包,道:“好。开学了再学吧,那时候你就没有理由了。” “再不学习会受罚喔。” “……” 岳或不敢反抗,闻言只敢在心里小骂几句林是非是狗。 他们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刚好掠过最热的时间。 等晚上七八点或者更晚些的时间再回来,夜景繁华漂亮,气温适中,小吃也多。 ……只不过流年不利。 四点到达游乐园,岳或玩了一圈,等六点多时刚拉着林是非玩了个大摆锤项目,下来时他双腿都软了,正挂在林是非身上恢复刚才的刺激与眩晕,一抬眸便又看到了岳释一家三口。 不过这次他和林是非还是在他们身后,并没有面对面。 “唉,怎么老是遇到……”岳或两条胳膊绕过林是非脖颈,腿软得走路都软绵绵的。 他将自己大半身的重量都挂在林是非身上,说道:“我现在又不羡慕他们一家三口。林是非你转弯,咱们去那边看看,我转不了,腿软。” 以前身边没有林是非时,岳或每天都在渴望能够得到沈婉的关注,以及岳释的关心,可是一次都没有。 不止一次都没有,上天还老是喜欢跟岳或作对。 哪怕岳或自己一个人并不会去游乐园、海洋世界馆这样的大型娱乐场所玩儿,只是正常的去学校,再从学校回家,他都能在路上碰到岳释带着岳含舒。 而大多时候是碰到他们一家三口。 就好像他越羡慕、越得不到什么,上天就必须要让他一直瞧见什么。 因为岳释也是他的父亲,小小年纪的岳含舒知道这点以后,很害怕有人跟她抢爸爸。 每次见到岳或都会大声斥责地让他走开,让他滚,甚至还会拿小石头丢他。 童言无忌,但童言有时候听起来,真的比大人的忽视不在意还要伤人。 察觉到前面的人影时,林是非眉目漠然,但岳或明显不想多说,他就更不会主动提起破坏星星的心情。 不过听到他说腿软,林是非眼底还是浮起淡笑,侧眸看向岳或,说:“上去的时候,星星说了不害怕。” “我没有害怕啊,”岳或嘴硬道,“我才不怕。” 真不怕的话,在从大摆锤上下来的那刻,人体的身体机能只会因为剧烈的失重下坠而造成短暂的腿软,到地面走几步大概就可以好。 而不是像岳或这样,已经挂在林是非身上将近二十分钟,还丝毫没有恢复好的意思。 看着他唇瓣颜色有些淡,应该是吓的了,林是非心里有些心疼,也不再逗他,道:“嗯,星星最厉害了。” “那不走路了,让我背你好不好?” 说实话,岳或想让背,但他眼睛巡睃周围,人真的好多。 他拒绝:“不用。要脸。” 林是非没忍住低笑出声,嘴上应着“好吧”,胳膊却在同一时间直接横在岳或腰间,单臂便把他抱了起来。 岳或震惊到瞳孔微颤,在林是非另外那条胳膊也要伸过来想到他腿弯下,而即将形成明目张胆的公主抱时,他吓得连忙改口说道:“背背背背背背……” 计划得逞,林是非面不改色地松手,应:“星星乖。” 而后他脊背微弯,双手朝后找到岳或的大腿朝上用力,便毫不费力地将他送到自己后背,稳稳托住。 周围的目光顿时被吸引了许多过来,连岳释他们都随大流向后扭头观察。 只不过两道年轻人的身影是背对着他们,岳释只觉得那个被背的少年有些眼熟,没在意。 岳或嫌丢人似的把脸埋在林是非颈侧,人在安静装死,脑子却活跃得不行。 他突然就被林是非的力量刷新了认知,平常他只知道林是非打架凶,但没想到他还能把根本没比他低几公分的自己单手抱起来啊! 思忖片刻,岳或被颈侧掩埋的声音有些闷闷地传出:“林是非,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在家偷偷练格斗之类的东西了。” 闻言林是非微怔,随即反应过来岳或的所思所想,莞尔,毫不避讳地承认:“Darling,我心理不正常,需要发泄的。” 特别是在拿岳或毫无办法的时候,林是非就会暴力地在器材室挥汗如雨,不然这些年光靠苏尔谰的心理开导,他怎么可能忍得下去。 苏尔谰也只是个相对合格的心理医生,不是神明。 “……没事。”岳或心里有点泛疼,他把眼睛露出来,晶亮地看着林是非,伸手戳他脸颊,弯起眼眸道,“以后非非宝贝都会有我的。” 六点半了,夕阳大片大片地在天边呈现,林是非迎着火烧云的红,在微风中心跳悸动不止。 他微哑着嗓音祈求:“星星要永远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岳或道:“当然。” — 岳或又被林是非背着走了小二十分钟,觉得缓得差不多,便动手拍了拍林是非的肩膀说要下来。 此时快傍晚七点,天色正好是将暗未暗的时候,他本来想说一起去吃个晚饭,吃完可以到夜市街再逛逛,然后再回家。 还没开口,他的目光便被游乐园里用来歇脚的凉亭边的画架吸引了注意力。 画架前的长石凳上坐着一对男女,大概是情侣,而画架后的男性三十岁左右,手持油画笔在画纸上渲染,很专注。 不用说,画纸上形成的图像就是那对情侣了。 像这种人多的地方,通过画像赚外快,能被见到的最多的其实是简笔画。 只要能够抓住顾客脸上的神韵,速度快出图快,大概五块十块一张,比较便宜,很适合做游玩时的留念。 但很少会有人用油画给人画像的,反正肯定会比简笔画麻烦上许多。 察觉到岳或的视线,林是非看过去,问道:“星星想要去让他画一幅吗?” “不是。”岳或抬眸,大胆地表达,“我想亲自画。” 林是非有些惊讶:“嗯?” 离上次在地面画画循序渐进已经过去许久,现在当然可以再来一次,并且要用他最擅长的浓郁颜料作画。 “我们去问问他可不可以让我画一张。”岳或有些兴奋,拽起林是非的胳膊就往前去。 画像的男人下笔非常稳,线条偏抽象,色彩也偏沉,对面情侣只寥寥几笔便有了味道。 岳或聚精会神地看,专心地等人画完,已经被盯十分钟的男人这才转头说:“三十一张。” 然后岳或表明了来意,钱当然照付,但他想亲自画,便问老板可不可以。 不用自己画还能赚钱,闻言男人点头:“可以啊。” 言罢他又随口问:“你会画是吧?” “我……”岳或看着画笔清醒了片刻,扭捏道,“我不会。” 男人:“???” 男人视线疑惑地定格在岳或脸上,觉得他长得真好,但脑子似乎也是真不正常。 不会画为什么还要亲自画? 连画笔都没摸过,这得画成什么鬼样? 岳或装作不好意思地笑,指指旁边的林是非,道:“我想……亲自画……”他声音弱得几乎听不见,但还是把话补全了,“我男朋友。” 男人了然,懂了。 这时,林是非直勾勾地盯着岳或,对男人保证道:“不会弄坏你的画具,也不会浪费你的颜料。” 言罢怕人还是不放心,补充道:“付你十倍价钱。” 男人当即起身给人傻钱多的顾客让位:“你们画,随便。” 并且非常懂礼貌地远离,给他们留出足够的二人空间,去一边歇着喝水了。 待男人走后,林是非先凑近岳或低声问:“Darling,你刚才说我是你的什么?” 闻言岳或当即垂眸,手上执着画笔,直接在调色板的空白处用男人方才调的色彩的基础上蘸取新颜料,熟练地调色。 调完了他才想起自己“不会画画”,忙哽住般地迅速抬眸不安地看了眼林是非,发现这人还只是在盯着自己,没发现他的手法,又悄悄松了口气。 岳或耳根微微泛红,小声辩解:“这不是怕他不同意……才这样说嘛,你不要打岔。” “好。”林是非愉悦低笑,转身就要坐到前面的石凳,却被岳或叫住,“你干嘛去?” 林是非理所当然道:“我不需要做人体模特吗?” “星星不是说要画我?” “不用。”岳或开心地弯起眼眸,轻笑道,“你早就已经在我眼睛里,在我心里。” “宝贝,过来看我画啊。” 林是非刚迈出去几步的双腿便又转而退回来,甚至几乎有些同手同脚。 凳子有些长度,可以坐得下两个人,他在岳或左边坐下,确保不会妨碍他的右手画画。 林是非身体四平八稳,一颗心却跳得……好像马上就要冲破胸腔。 天边的晚霞温柔地落在岳或持画笔的手指间,渲染了层柔和的光。 用色大胆鲜艳的颜料在洁白的画纸上铺开,下笔利落。 岳或手腕一转就要顺延而将颜色铺得更开,意识到林是非在身旁,他的手腕顿时便又抖又转的形成了青涩的“第一次”。 还真像个不会画画、却又有天赋的少年画者。 林是非强行让自己的贪恋视线,从岳或棱角分明且精致的侧脸上移开,转到那张画纸。 阳光线条灿金,毫不吝惜地铺洒在地面。 蓝白校服的短发少年面容被勾勒得并不是那么精细,能看出画工还很稚嫩,全凭心情,可却仍够让人在那张脸上看出漂亮。 他站在巷口,回首看向初二的岳或,自那以后,还未蓄起长发的林是非便每天追着岳或要和他交朋友。 林是非的眼底似是被画纸内的那年的阳光映亮,目光灼热且惊喜,他先下意识地说道: “Darling,你真的不会画画吗?” 岳或的手腕微抖:“不……不会啊。” “星星真的好厉害。”林是非说道,“你喜欢画画吗?” 岳或侧眸看他,承认:“……喜欢。” 林是非道:“那以后我们做画家好不好。你想要办多少画展都可以,我会为星星挑选你最喜欢,也最合适的场地。” 明明上次就已经被喜欢被支持了,岳或以为他不会再因为画画被林是非感动第二次。 可再次听到,他清澈的眸子里还是顿时攀染上不可置信,小声确认地问道:“可以吗?……你真的喜欢吗?” 林是非道:“当然。”他下巴垫在岳或的肩膀,亲昵地用指背摩挲他的脸颊,“Darling,我的星星怎么这么厉害啊。” 岳或忍下眼睛里突然泛起的喜悦酸涩,被林是非夸得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睫,唇边翘起弧度。 林是非错眼不眨地紧紧盯着岳或,眼神灼热得似能把他吞进肚子里。 十几分钟后,能明显察觉到视线的岳或被盯得实在脸热,在画纸上渲染了又一笔后,他没忍住侧眸,小声提醒林是非:“你老看我干什么?” 林是非又盯了一会儿,就在岳或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了,他突然牛头不对马嘴地说:“我在想……以后选在什么地方好呢。” 岳或疑惑:“嗯?” 林是非看了眼画纸里身穿校服的自己,如天使低语:“以后我穿着校服,一边看你画画,一边……insert you。” 第43章 晚七点, 夕阳几乎整片地落下去,还剩点残存的边缘,与浅淡的火烧云互融, 交相辉映成艳丽的色彩。 橘金的浅光投射于岳或执画笔的那只手的尾指间, 绯色小痣被渲染得撩人心魄。 林是非视线平移朝下,精准地察觉到岳或捏画笔的指节不自觉地用力。 指弯处淡紫色的小血管隐隐彰显而出,附着在那只骨节匀亭修长的手指节,漂亮得瞩目。 而这只手已经为自己做过很多私密的事情,林是非对它再熟悉不过, 就在昨晚, 他还抓着这只手细细亲吻, 唇瓣描摹过每根指节。 便是通过这点小动作,林是非觉得他似是捕捉到了些许隐秘的东西。 他垂下的睫羽转瞬抬起, 目不转睛地重新盯上岳或的侧脸。 果不其然,林是非深邃的眼底当即映入岳或通红的耳根, 和半截本洁白细腻的颈子也是绯红一片。 他眉梢无法抑制地微动, 不由自主地询问:“Darling,你的耳朵怎么这么红?” 听到他的声音, 明明不是突如其来的说话,岳或却仍然犹如受了惊吓, 反应更为剧烈地手指蜷缩, 画笔都差点掉落。 他堪称手忙脚乱地把拿在左手的调色板放于旁边, 随后瞬间用手遮住耳朵。 有力纤白的小臂又恰好掩盖脖颈, 那片惹人的红眨眼被便遮挡得严严实实。 岳或不看林是非,音色有抹能够被人察觉的微微颤抖, 但他没有结巴, 很稳当:“……刚才有热风吹过来, 我有点热。” “所以耳朵才红,一会儿就好了。” 林是非根本没信,方才那道在无数情感的心绪间被浅显抓住的隐秘尾巴,这次更加明显地浮出了真实的水面。 他没细问,只随口道:“星星这次怎么不问我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了?……怎么不好奇我是不是又在口头占你便宜?” 言罢林是非的视线便犹如探照灯似的钉在岳或身上。 随即,他明显察觉到星星的喉结在他话音落地的瞬间,便不可抑制地轻微滚动。 “我问了你也不会说,”岳或盯着眼前的画,手上动作片刻未停,熟练又生疏,“反正你又是在调戏我,这是你之前就承认的……你昨天晚上说的我也没问你是什么意思啊。” “你不要再好奇了……不要问我。”岳或左手还遮着耳朵,终于敢侧首看林是非,他眼底含有命令,像只傲娇的猫猫,“林是非我让你看我画画,不是让你一直看我,你要是再看我……我就不跟你说话了,影响我画东西。” “不要嘛,”林是非语气立即低却,还故意染着抹认错过后的撒娇意味,他的眼睛再不敢直勾勾地直盯着岳或,乖顺地转向画纸,“不许不跟我说话。我看星星画画。” 意识到他是真的不再用情绪浓郁的双眼盯着自己,岳或方才始终提在胸口的悸动气息,这才能够悄然落下去。 仍还捂着耳朵的左手在想着刚刚林是非说的话时,指尖霎时轻动拨弄了下耳后的软骨。 而后,那抹已退却到差不多的滚烫温度卷土重来,岳或手心都热了。 他要怎么告诉林是非……这次他听懂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自从上次林是非在宿舍附在他耳边说“enter your body ” 虽然已有整整一年不好好学习、但毕竟也和林是非这个从小在国外长大的人在一起了两年的岳或,之前他学习成绩还行,英语发音因为有林是非在,更是很标准。 所以相对简单的词汇,对岳或来说还是比较容易能听懂的。 只不过有的英文单词发音比较相近,听快了没注意又容易分不清,岳或并不确定林是非说的是“enter”还是“inter”…… 但他倾向是前者。 而且每次林是非说这些都是匆匆而语,那时岳或又还没习惯林是非老这样……所以总会有些反应未及。 但那次岳或怎么回味怎么觉得林是非说的就是“enter”,早自习还专门去查了词典。 所以便彻底知道、也真正记住了这个单词。 而这一查还有意外之喜,岳或又随手翻,把发音也算是相近的、在前缀为“in ”的词典页面看见了“insert ”这个单词。 ……也记住了。 和“enter”意思差不多,几乎相同,但又比“enter”更…… 反正……总之,也就是说——这次岳或明白林是非在说什么东西,而且简直不能更明白了。 在上次苏尔谰“好心”劝告岳或告诉他林是非性欲强,让他在林是非成年时小心,最好离他远点儿。 岳或心下就猜测,比于自己对林是非的喜欢,林是非对他的感情,肯定是“得到”。 不然怎么可能会有人对他的好朋友拥有强烈的控制欲,以及那么浓郁的占有欲呢。 任何感情之间都会有占有欲的存在,可没有人会像林是非那样,在岳或和别人聊天时,他都要很不高兴地非要知道是谁。 要不是岳或知道林是非首先会尊重他的一切,就冲林是非的心理情绪与强硬手段,岳或这个人在他面前早就被扒光了。 根本不会有任何秘密。 但等首次真的搞明白林是非的“得到”意思……岳或倒是没有傻眼,可还是有些懵逼。 懵过之后就是身体内部的无数血气一齐上涌,几乎差点把岳或蒸熟。 他整个人都冒烟了! 岳或持着画笔继续“临危不乱”地作画,且很好地维持住了自己从来没画过画,纯靠天赋与心情落笔的青涩人设。 但心里却一直在呐喊,甚至没忍住爆了粗口: 玛德林是非这个狗东西,他怎么可以……怎么能这么露骨啊。 好特么羞耻。 烦人。 反应半晌,天边的残存夕阳都淡得几乎要看不见,岳或在收尾了,他的耳朵也终于不再涌出灼烫的羞热。 …… “爸爸,你在看什么?”岳含舒被岳释抱在怀里,许久没再察觉到他们的身体重新动起来,她看向其他地方的目光被短暂地收回,好奇出声。 随后,她的大眼睛随着岳释的目光朝前面看去,顿时看到一道画架前的石凳上坐着两个背影颀长,好像是大哥哥与大姐姐的人。 左边那个头发很长,随意地拢起而扎,应该是大姐姐。 右边那个在画画,画画的时候却还要遮着耳朵……哦,现在放下来了,是个大哥哥。 和其他人相比,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岳含舒稚嫩的小脸却忽然大人似的皱起眉头,那个长头发的她看着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肯定不喜欢,说不定还很讨厌,因为她现在就在不开心。 直到下一刻,她瞪大眼睛确认了,那个长头发的根本不是什么大姐姐。 他是上次抢自己棉花糖的坏人! 而那个画画的更不是什么大哥哥,岳含舒生气地指着岳或的背影指名道姓:“岳或!” “爸爸,是岳或。”岳含舒不开心地转过头看岳释,“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肯定是故意的,他肯定又要和我抢爸爸……我讨厌他,我们快走叭。” 岳释的视线并未收回,脚下也没动,道:“含含,没有人能够抢走你的爸爸。不要闹哈,妈妈就快回来了。” 刚去不远处给岳含舒买了根糖葫芦的许静叶回来,隐隐听到他们对话,没出声打断,而是先不自主地随着岳释的目光而寻。 她秀气的眉尖当即轻蹙,在岳释转过头来之前又舒展,不亲不疏地表达:“这孩子怎么会在这儿啊?” 岳释回首,道:“和朋友一起出来玩吧。” “嗯。”许静叶又随意看了眼岳或,想立即走,但又怕太刻意,便没动。 站在她旁边的人就是知名画家,虽然岳释近几年没有什么太满意太出圈的作品,但许静叶也见过真材实料,懂得好坏。 收回视线前她不咸不淡地随口评价了句:“他看起来好像不会画画,手法很青涩,但画的图像……好像还行。”说到这她轻笑了声,没任何恶意,道,“确实不像你,他没什么天赋。” 往常提起这个儿子,岳释的反应都是淡淡的。 岳或并不优秀,身上也没任何闪光点可以用来倾心培养,所以实在没什么好关注的。 而这点,恰巧让许静叶很满意。 现实里多的是夫妻离婚,而他们的孩子,总是会没自知之明地周转于两个家庭之间,势必要搞得父亲和母亲的新家庭一起支离破碎。 虽然岳或这些年是跟着沈婉生活,他也从来没有主动找到过岳释的家里,可许静叶仍然怕他会给自己的家庭带来不愉,打心眼里不想看见他。 之前有两次,岳或在上下学的路上碰到岳含舒,对她女儿表达出“那也是我爸爸”时,就已经很让许静叶不开心了。 抚养权又没判给岳释,还算什么是他爸爸。 她实在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时常和丈夫与他前妻生的孩子一直碰面,她可没道理去喜欢、去善待这件事、这个人。 可岳或毕竟是岳释的亲生儿子,许静叶也没和岳或有过任何交集,她不能太刻薄。 所以每次遇见,能够表现的就是不刻意亲近也不过于疏离。 往常听见许静叶说这些,岳释都会附和着表示赞同,最初时他还会语气些许嘲弄地道:“他会画什么东西?都是些幼稚的小儿科玩意儿。我的天赋是一点没遗传到,全奔着沈婉去长了。” 许静叶以为这次她仍会得到附和,却没想到岳释只是又深沉地在远处盯视了片刻岳或,忽而出声道:“他会画。” “嗯?”似是没听清,许静叶确认,“什么?” 岳释便又道:“他会画,手法还很熟练。” 许静叶蹙眉,脚下不自觉地朝前迈了两步,学着岳释的样子极其认真地观察岳或执着画笔的那只手。 而后她摇头,轻笑道:“老公,我虽然不懂画画,但也看过你画那么多次了,怎么也算半个内行,又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你看他落笔的时候都是一直在思考,线条也很粗糙,连咱们家含含画简笔画都比他利落大胆。” 岳释作画几十年,画展办过无数场,除了画工,眼光自然也能说得过去。 就岳或那种故意抖动手腕又每下都抖得非常匀称的手法——真不懂的话,每次手抖必定不会都抖出相同的弧度。 能够相同,便说明他作画的年数不短,且手法早就已经形成严苛的肌肉记忆,不是说能改就能改的。 他装什么都不懂的新人,也就只能骗骗真正的外行,比如林是非。 就连画架的老板坐在远处休息,百无聊赖地看向岳或时,看见他画东西,眼睛里都染上了一抹“小情侣可真有意思”的玩味笑意。 “他故意的。”岳释音色低沉地戳穿。 言罢他便沉默下来,微微抿唇。 他记得上次见到岳或在画纸上画东西,还是在他和沈婉离婚那年,岳或刚十岁。 得知爸爸妈妈要离婚,以后可能谁也不会要他了,岳或哭得很伤心,他跟着他们到民政局。 怕惹人讨厌不敢发出任何声响,连眼泪都落得无声无息。 岳释和沈婉进民政局,岳或就在门口等他们。 也不知道他把画笔画纸塞在了哪儿,等两人出来,岳或就坐在台阶上,看着他在皱巴巴的白纸上,画出来的爸爸妈妈和自己的一家三口简笔画。 岳释旁边写着“爸爸”,沈婉旁边写着“妈妈”,中间的自己旁边便写着“年年”。 可见到那副画,沈婉又一次在岳释面前失态,她气急败坏地弯腰抢过画狠狠撕碎,并疾言厉色地冲岳或吼:“我说过多少次了不准再画这些垃圾!如果你真这么喜欢那你就去跟着他吧,我正不想要你呢!” “妈妈不要……”岳或马上站起来,眼泪落得更加汹涌,“妈妈……我错了。” “呵,你不愿意要我就愿意要了?”岳释冷眼旁观,看着那副毫无优点的简笔画,道,“听你妈的吧,省得她真不要你。” “不会画东西以后就不要再画了,幼稚。” 他似乎根本没有想过,他所评价的幼稚的主人公,本来就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孩子。 如今七年过去,还是具体几年过去……岳或今年多大了?岳释突然心想。 年年身上的青涩稚嫩,现如今已如数褪去,连落下画笔的手法都是那么熟练。 虽然他在故意将画完成的……幼稚。 岳释年龄渐长,空有炉火纯青的技术,灵感却大不如前,最近两年,他没有画出一幅完整的画。 岳含舒才六岁,还小,而且真要对比,她现在的简笔画甚至远不如当年的岳或。 搞艺术这行,特别是有名气有画工的大多都心高气傲,年轻时谁也瞧不上。 可到了岳释这个年龄就明白了,他想让自己的名字能够更长久的被人熟知。 他需要“继承人”。 — “好了,完成啦。”岳或放下画笔,将画工粗糙却神韵描摹得极准的画纸拿下来。等林是非向老板付完钱回来,他自己拿着画纸面向他展开,脸上小表情有些得意,求夸奖般,“宝贝,好不好看啊?” 林是非双眸澈亮:“特别好看,Darling,你……” 满通夸奖的真心话还未脱口而出,林是非便眼睁睁地看着岳或忽而脸色微变,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将画藏到身后遮了起来。 “怎么了,星星?”林是非急忙过去摸了摸岳或的胳膊,以为他被什么吓到让他别怕。 同时他回身往后看去,神色顿时也变得冷漠。 岳释牵着岳含舒,身边还跟着许静叶,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们这边。 像鬼似的。 “见了我不会喊人么?”岳释道,“还一幅见鬼的模样。”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礼貌了?” “……爸。”岳或轻声喊道。同时却拉住林是非的胳膊,无意识后退半步远离岳释,将画藏得更加严实。 有林是非在,他以后再也不会自我轻视自我怀疑了。 林是非说他很厉害,说他很好。 那他就是可以很厉害很好。 哪怕岳释现在再说他画的仍然是小儿科,岳或也不会再因此而难过。 可想是这样想,岳或还是不想听见。 幼时的不被承认与被嘲弄深入骨髓,令他害怕、不安,乃至极度排斥。 “画得不错。”岳释突然说道。 岳或似是没听清,很疑惑地看向岳释:“什么?” 岳释下巴轻抬,随意又特指岳或手上那幅画,做足了父亲的威严姿态:“画得不错。” 这下岳或是真的不解了,也是真像见鬼似的看岳释。 而后他忽然想起自己在对林是非循序渐进的画画,岳释会让他露馅的! “什么不错,我根本就不会画画。”岳或反应有些微不易察觉的激烈,几乎是用斥责的语气对岳释说道,“你别胡说。” 这下疑惑不解的瞬间转换成了岳释。 岳或从小就很希望得到自己是大画家爸爸的认可与夸奖,那时岳释一句“还行”都可以让他高兴半天。 怎么现在他却要说自己不会画画?还那么不懂尊重长辈的对他说话。 他竟然让自己爹别胡说? 岳释蹙眉:“岳或,你……” “林是非我们走吧。”岳或不再看他,也不想听他说话,拽起林是非的手腕就要离开。 林是非反握住岳或的手,立即跟上:“好。” 岳释的眼睛在他们相握的手间来回打量,不知为何眉头忽而跳起,突然想管教儿子:“岳或你成年了吗?你竟然……” “岳先生,”林是非侧首冷漠地出声打断他,道,“不要用一幅教训的口吻跟星星说话,想清楚你自己的位置。之前没有尽过父亲责任,现在也别来彰显父亲威严。” “还有,礼貌是相互的。星星想喊你就喊,不想喊你又怎么样?” 他神色不只是漠然,还带着一股不属于少年人的冷伐,比淬了冰的利刃还要让人觉得胆颤。 岳释眉尖深深蹙起,身为长辈竟然被这么挑衅,他当即有些愠怒:“说话这么没教养,你是谁家的孩子?” 林是非自报家门。岳释面容即刻怔愣。 “我们没教养,岳含舒有教养你先让她别再瞪我了。”这时岳或再次出声,语气不好,“是你们先过来找我的,我又没跟她抢爸爸,现在也懒得枪。以后她再这么瞪我,我可不可以说是爸你教的不好呢?” 岳含舒没想到自己会被指名道姓地说,小孩子又还没有那么迅速的反应能力,她恶狠狠地瞪向岳或的眼神堪称恶毒。 由于眼睛大,恨不得要将眼球瞪得凸出来,闻言她也不觉得自己有错,反正平常爸爸妈妈又不会说她不对。 她理直气壮地说:“你要是真不想跟我抢爸爸,为什么还要出现在这里?你滚开啊!” 岳释连忙捂住她的嘴巴。 但岳或已经即刻说道:“你看,多好的教养。” 许静叶忽然软声道:“小或跟妹妹计较什么,她才六岁,是个小孩子。” 岳或没和许静叶说过话,闻声还有些讶异。 她竟然怼他? 林是非眉目冷淡得厉害,唇瓣欲动就要回击,被岳或眼疾手快地捂住,小声诱哄道:“好了宝贝,不要生气,我们不跟他们吵架了。” 哄完后自己却对着许静叶挺友好地一笑,说道:“那阿姨又跟我计较什么,我才 17岁,是个孩子。” 话落,根本没想过会得到同等反击的许静叶,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她道:“你!” 但岳或已经及时拉着林是非转身离开了,再也懒得听他们多说一句。 不多时他们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岳释眼中,追寻不到了。 *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岳或和林是非出了游乐园,往夜市街的方向走。 期间有很长一段路,两个人谁也没开口。 岳或也没想到岳释会主动找上来和他说话,并且说的还是类似于夸奖的这种言论。 很令人不可思议。 他不知道岳释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和沈婉相同,总是在针对林是非。 就好像……岳或能变成他们越发不喜欢的模样,都是因为林是非似的。 可没有林是非,岳或才会越来越不好。 岳或觉得林是非现在肯定不高兴了。 毕竟没有人愿意接受一直被针对,哪怕他曾数次对岳或表达他非常喜欢星星。 可只要是人,就都会有情绪吧。 连岳或自己遇到这种出其不备的事都会不高兴。 更何况是无辜受牵连的林是非呢。 岳或觉得……这时候他应该哄哄林是非。 “……宝贝。”岳或慢慢停下脚步,面向林是非,极其小声地开口说道,“不要不开心……我哄哄你好不好。” 他们还没到夜市街,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多,但所有人都各藏心事,都在寻找快乐又或其他情绪,在夜晚的晃眼霓虹灯里,根本谁也不会注意谁。 但岳或带着些小心与不安的音色,在周围略显嘈杂的人声里仍然一字不落地传入林是非的耳朵。 不知道为什么,林是非的眼睛忽然便被岳或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刺伤,眼尾直接泛起红色。 自己用生命喜欢、用灵魂珍重了多年的人,却被那些人伤害的敏感、多疑,失去自信,总是那么不安、小心。 现在竟然还以为他在被针对后而生气了。 林是非隐忍着声音说:“是星星受了委屈,星星在难过,为什么要哄我。” “是我要哄星星才对。” 话落,岳或澄澈的双眼里出现了些许孩子般的懵懂。 他似是不太理解林是非的意思,还在确认他到底是不是、又有没有真的生气。 而且他根本就没有把话挑得太明白,林是非怎么会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哄他? “Darling,我并不是因为他们对我不友好而生气,我是因为他们对你那么不好才生气。”林是非捧起岳或的脸颊,深深地看进他的眼睛道,“我不是要星星哄我,我只是……在自我消化,怕自己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怕自己会跟他们动手。” “但他们再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我怕星星不开心怕你会怪我,在让自己冷静。” “对不起,Darling,我应该立马哄你的……你别对我那么小心好不好。” 原来他真的知道自己都在想什么,还那么具体。 岳或突然就觉得眼睛泛起了些许酸涩,刚才和岳释他们“大逆不道”没怎么样,此时他却莫名有些委屈,嗓音微哑道:“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了,所以才不跟我说话。” 他实话实说地表达:“……我刚才都害怕了。” 怕林是非在得到那么多针对之后,也会讨厌他,远离他,以后……也不要他了。 毕竟他好像总是那么糟糕。 “如果星星离开我,我才是会发疯的那个。”林是非用指背摩挲岳或的脸颊,眼睛深邃的似是能把人深深吸入进去,“星星不怕。——Darling,我真的特别喜欢你。” 言罢为了哄人开心似的,他轻松着语调说:“星星可以不那么乖的,好不好。” “……嗯。”不知是被远处的彩灯照的,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岳或的眼睛有些红。 他认真想了想,随即被允许过后而无理取闹地提要求:“宝贝哄哄我。” “好。”林是非亲吻他的额头。 岳或微微阖眼,轻声:“你再亲亲我。” 言罢下达指令:“眉心。” 被命令的林是非眼底浮起浅显的愉悦,再次将唇瓣轻却珍重地落在岳或的眉心处。 岳或眼睫轻颤:“眼睛。” 意外得到下一步指示的林是非有瞬间的怔愣,但极快地反应过来,唇直接极轻地印于岳或已然紧阖的眼皮上方。 温热、柔软、真实……岳或很喜欢。 岳或喜欢得要命。 在林是非的唇稍稍退开,岳或又道:“鼻尖。” 林是非的吻继续下落。 “……嘴巴。” 林是非直接捧住岳或的脸,重重地亲上去。 幸而他们在有绿化树木这边的人行道,行人多的地方都在对面靠近商店的人行道。 意识到侵略性的灼热气息靠近时,方才还游刃有余下达命令的岳或及时朝后退去,让两人身形隐于树后。 他的羞赧这才没有暴露在对面行人的视线下,被很好地藏匿于粗壮的树影与晦郁的黑暗中。 几分钟后,岳或喉结滚动吞咽口水,兀自微微喘息恢复。 静默须臾,他抬起有些湿润的眸子,坦荡地看林是非,扬起纤细白腻的脖颈,露出颈间的凸起,启唇说道:“喉结。” 林是非眼神转瞬变暗。 岳或强忍住才没有被林是非那抹似能吃人的眼神吓退,更加清晰地表达:“让你……在上面再留个记号。” 几乎是话音落地的瞬间,林是非便将岳或猛地压向树干,不算温柔地掰着他的下颌,张口便咬了上去。 有点尖锐的牙齿力度很轻地擦过颈间,舌尖也放肆地探出微微吮咬。 记号肯定是有了。 而后,林是非伏在岳或颈侧还没抬起头,岳或便又紧跟着像喊人名字似的道:“小星星。” 捏着岳或下颌的手当即微微收紧,林是非抬头了,眼眸沉得不像话。 岳或道:“……小星球。” 林是非咬合肌剧动,声线嘶哑,道:“Darling,你是想直接杀了我对吗?” 岳或睫羽不好意思得像蝴蝶扇动翅膀似的轻轻颤抖。 他红着耳尖,抓住林是非还掐着他下颌的手将其拉过来,穿入他的指缝和他十指相扣,乖巧地道:“我会……好好打开的。” 第44章 夜空的浓黑幕布中有几颗星露头, 眨着明亮的眼睛,肆无忌惮地窥探地面的一切。 夜市街道近在眼前,那边的人流量骤然剧增, 和树木后的两道少年身影的周围、几乎空空如也的地段形成鲜明对比。 人群间嘈杂议论的音色染着些许失真, 模糊地穿透距离,隐隐地钻入耳朵。 可无人在意,无人关心。 林是非还将岳或牢牢地压在树后,眸子错眼不眨,瞳孔深处只有眼前的人。他的手掌抚着岳或半边下颌与侧颈, 拇指按在他颈间微凸起的喉结之上, 轻轻地来回摩挲。 就像完美地掌握住岳或的命脉, 让他以后只能看着自己,为自己哭, 为自己笑。 那点凸起方才还被自己轻咬在齿间,放肆地打下标记。 他又在岳或身上做出了独属于自己的圈地盘行为。 他的星星, 真的好乖。 “……星星确定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林是非音色低哑, 眼神已全然变了味道。 天色暗,岳或看不太清那双眼睛深处所含有的具体神色, 但他好像确实看到了林是非眼白处一闪而过的暗红。 明显是在生生压抑妄念。 犹如只要岳或开口说“当然知道”,他便能立马把人拉到最近的酒店开房。 又或……就在这里。 思及到此, 岳或被自己莫名的想法惊到, 他些许慌乱地脱口而出, 声音很小:“不是、不是在这儿……要回, 家的。” 闻言,林是非微怔, 片刻后反应过来岳或在说什么后, 他先不自主地无声闷笑, 随即很正色地剖析自己:“Darling,像我这样的人,怎么会允许别人看见你那么漂亮的样子。” 他是那么一个……控制欲与占有欲都强到极致的神经病,这辈子都恨不得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看见岳或,怎么可能允许别人见到岳或在那种事上的模样。 他压抑着自己的恶性,强行学着给岳或自由、不把岳或锁在家里,便已经是林是非能够做到的最大努力与让步了。 林是非用宣布般的语气强调表达:“星星只属于我。” 知道自己想错,岳或顿时很不好意思,刚才那样对林是非说会好好打开的羞赧都先被冲散了些许,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他觉得又得回应,便眼睫轻垂声若蚊呐地应道: “噢,我……我知道的。” “那Darling,我们现在回家好不好?”林是非放于人颈侧的手转而蜿蜒朝上,轻捻住岳或的耳垂,眸色仍然沉得厉害。 岳或耳根刚褪去的温度随着林是非刻意又随意的动作,再次被攀染晕烫。 他点点头,小声:“好。” “星星好可爱啊。”林是非没忍住微微垂首,珍重地在岳或唇角落下轻吻,低哑着被欲念渲晕的音色说道,“……星星真的好可爱。” * 因为两个人选择在外面吃晚饭,回到家已经是晚九点多。 吃饭前林是非提前给白绾盈打了电话,说不用再让吴姨准备他们的晚饭了,他们回去可能也会晚些,让爷爷奶奶早点休息。 所以回到家,除了灯,楼下客厅没人。白绾盈与林城果然不等他们,早就上楼回房了。 林是非牵着岳或的手腕回房间,二人几乎并肩行走。 想起自己在外面说的话,哪怕先前已经做过无数次,可今天的还没来临,岳或就莫名一阵紧张。 但他不能露怯。 话是他说出口的,他当然要做到。 并且还要让林是非……开心。 岳或已经在脑子里想好该怎么乖乖地打开了,他会把手探到膝弯下,主动掰扯……伴随着房门打开关上的“咔哒”声,满思想的污乱便猛然被甩出神识,岳或脸颊莫名发烫,还不待欲盖弥彰地说些什么,他就先被其他事吸引了片刻的注意力。 由于岳释突然不友好地出现打扰,那副画被画好后,岳或还没真正好好地展示给林是非看。 而且还因为看见岳释,岳或被刹那涌于心头的不安吓到,怕他再说什么“小儿科”这种伤人的话,所以他就下意识慌乱地把画往身后藏。 此时画纸都有些皱巴巴的。 里面的初中少年自然也跟着变皱了。 虽然能看,但明显还是和完好无损的画相比差了很多意思。 对岳或来说,几乎就是劳动成果毁于一旦。 在路上借着灰暗的灯光时看不真切,此时能了。 “啊,都变成这样了。”岳或有些可惜,心中却存有侥幸心理地用手仔细摸了摸画纸,那抹可惜顿时变成失落,道,“那个老板用的画纸不太好,揉皱就没办法回归原型。” 说到这儿他意识到不该在别人身上找问题,轻声说:“要是我看见……不那么紧张就好了,都把它弄皱了。” 看见星星送给自己的第一次落与纸上的画作变成这样,林是非心底更是在想到岳释时而戾气横生。可星星已经在难过了,他不可以再有情绪。 林是非把画从岳或手间抽出先放于床头柜。转身回来后,他忽然怜惜又强势地扯过岳或的腰身重重亲吻他。顷刻间,便让岳或的唇齿与周身布满到只有自己的气息。 岳或也果然立马先忘记了画的事情。 被迫承受灵舌纠缠时,在极度具有侵略声息的强势面前,他只能做到微乎其微地回应,同时便在心中下意识地想: 他和林是非……是不是亲得有点太频繁了啊? 想着其他的事,就难免会造成分心的现象。他微阖的眼眸轻颤,裸露分毫的眼底清澈中又显迷茫。 直到被林是非不轻不重地在唇瓣上咬了一口。 岳或不由自主地“嘶”气低呼出声,忙脑袋后仰稍稍远离林是非这个罪魁祸首。 他震惊又委屈,说道:“林是非,你干嘛咬我啊?” “星星在想什么?”林是非梏紧他的腰,让他方才撤出去的距离眨眼便变得更贴,音色低沉似逼问,“是在想谁吗?” 岳或急忙撇清,道:“我没有……” “和我接吻,和我做很亲密的事的时候,星星的眼里、心里都只能有我一个。”林是非语速缓慢地打断他,口吻带着执拗的命令与强硬,“必、须。知道了吗,Darling。” 岳或只是稍微分了下神,只是在思索他们是不是亲得太频繁了,仅此而已,可林是非的反应却这么大,就好像岳或的每次分神,都可能会成为以后离开他的导火索。 这下,别说分神,岳或忙去安抚林是非,主动在他唇边落下浅啄,回应说:“知道了。” 他认真地表明态度:“我知道的,宝贝。” 紧接岳或只觉脚下猛虚,他下意识低呼,上半身直接往林是非的胸膛更紧密地贴过去。 待反应过来,他整个人便被林是非有力的胳膊向上举起,再被他另一条手臂绕到腿弯下公主抱起来。 “你干什么?”岳或环住林是非的脖颈防止自己掉下去,疑惑。 林是非抱着人朝浴室去,闻言垂眸看他,出言提醒:“星星不打算履行承诺吗?” 岳或:“……” 岳或瞬时别开视线,根本不敢再和林是非对视。 耳根在人暂且瞧不见的地方爬上淡淡的粉。 浴室门利落关上,林是非把岳或放下,自己转而去调试花洒水温。 期间侧眸用眼神示意他的星星可以开始了。 “……” 岳或把眼睫敛得更低,浓密的睫毛颤抖个不停。片刻后,他手指节轻轻捏住衣摆,虽红着耳尖,但动作却毫不扭捏,极其干脆利落。 随即,他思考着上次林是非掐着他腰将他举起的强势,自己熟练地走到宽阔的流理台边,背靠镜面,脚尖轻踮坐上去。身后的墙镜当即映出岳或轻倚而贴的纤白后颈,此时上面却是漂亮的一抹绯。 秀气微凸的手腕腕骨被藏在膝弯之下,淡青色的血管由于被压制而暂时血液不通,在那双手背上微微凸出,蜿蜒进被遮挡的小手臂。脚踝因一小截的脚后跟轻抵流理台边缘微微使力,而致使后面的筋壑明显,好像只需要人伸出宽大的手掌盈盈一握,便能完全掌住。 林是非拿着调试好水温的花洒回头,待察觉且看清眼底的景象,眼神当即沉得犹如深渊。花洒管有两米左右的长度,到达岳或身边绰绰有余,他翩翩然地走过去,先礼貌地故意询问: “Darling,你要跟我一起洗澡吗?” “……”岳或抬眸凶巴巴地瞪林是非,当然没有丝毫的攻击性与威慑力。 他用鼻音应:“嗯。” 林是非当即将两个人从头到尾打湿,岳或手指蜷缩,指腹微微陷入被搂抱着的肌理皮肤,微微渗出红痕。 “……星星。”林是非低声唤这道名字,倾身将温热的唇落在岳或轻轻抿起的唇角。 仈_○_電_耔_書 _ω_ω_ω_.t_Χ_T_八_0._C_ǒ_M 岳或眼睫微抖,睁开被热水沾湿的眼睛,应:“嗯?” 林是非摩挲岳或的脸颊,思忖片刻,还是问了:“星星看见岳释为什么会那么紧张?” 就算岳释与沈婉离婚,身为孩子的父亲,在岳或向林是非展示他画画天赋的时候,他见到岳释的第一反应却是将画藏起来。 犹如很害怕身为父亲的人会因此出言教训,甚至贬损他。 话落,岳或方才还游刃有余的平静转瞬被打破,睫毛都接连快速地被迫眨动了好几次,水珠扑簌簌地往下掉。 看到他的反应,林是非心底更沉。果然,这些人对星星的伤害不是一时半刻便能磨灭的,时至今日,兴许还早已深入骨髓。 “对不起Darling,”林是非忙哑声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问的……问之前也应该先问星星可不可以问,征得你的同意。” “星星,不要难过。” “……没有。”在又得到林是非重新落下来的怜惜亲吻,岳或小声说,“林是非,不要跟我道歉,你没有错,我也没有。” 林是非:“好。” “……我现在不会画画,但我小时候,有画过些……很幼稚的那种简笔画,”岳或眼睫垂落,林是非手指绕向圆球,他被标记过的喉结轻微滚动,决定说出一部分的真话,“我爸就总是打击我,嘲笑我画的……很差劲。” “所以……我就很担心,其实是有点害怕遇见他。” 林是非眼底戾气乍现,只不过被纤长微翘的睫毛如数遮挡,岳或瞧不出来。 他看着那道浓密到似假物一般的精致眼睫,还没忍住学着晚上林是非的样子,轻轻吻在那只眼皮上方,继续说道:“因为宝贝总是在夸我,我就好像……被你惯坏了,我也觉得我会很棒……我肯定可以很好的。” “Darling,不要听那些不好的话,他们都是胡说的,”林是非极度认真地说道,“星星真的特别好。没有这么好的星星,就根本不会有现在的我。” “所以星星知道自己有多好了吗?” 他的语气是那样虔诚,完全没有丝毫的诱哄与故意夸奖的成分在里面,不会有人不信的。 岳或眼神清亮,点头:“我知道,宝贝。” 林是非不愿意再说这些东西让星星难过。他看着岳或的脸,指节忽而轻捏住他的下巴让他能微微看见身后镜子里的自己。 “Darling,看……变粉的你是不是很漂亮。”林是非语气低沉地寻求主人公的认同。 岳或下意识随着他的话匆匆掠了对面的自己一眼。 眼睫纤长潮湿,眼底也湿润得像是被狠狠欺负了似的,露出的耳根与颈侧都通红得要命,像是世间最纯粹最浓郁的血玛瑙。 “……才不是。”岳或像是根本不认识那个自己一般,连忙垂下视线,眼底的丁点难以置信却暴露了他的心思。 林是非低笑,在岳或耳边轻声道:“Darling,以后你肯定会是个很厉害的大画家,然后……” 岳或不自觉接:“什么?” 林是非说道:“星星会……do various sex positions with me” 他摩挲岳或的下颌:“然后星星就把它们全部都画下来,我会好好珍藏。” “珍藏到——直至我真正死去的那天。” 这番似是念出自己墓志铭的话语,无比得令人动容。 胸腔深处的整颗鲜红心脏突然悸动不止,跳得极其迅速,似是下一秒就能冲破胸口,岳或没听懂,但他却福至心灵地知道林是非说的什么意思,本还淡粉的脸颊瞬间重涌上无限的热度。 他几不可察地道:“……林是非,宝贝,你亲亲我。” 话落,林是非的吻便虔诚地滑下去,落在小星星头顶,唇瓣微启,吮延。 — 剩下两天的国庆假期,两个人没再出去,林是非把不愿意学习的岳或按在房间的凳子上。 坐在他旁边,监督他、让他老实做题。 “考试”前林是非还给岳或定了分数线,如果考不过,就要受罚。 做亲密的事可以,受罚绝不可以。毕竟前者是舒服,后者虽然也会舒服,但中间也是真的很受折磨。 岳或不愿意让林是非罚,做题很认真,且每次被批改卷子前他都紧张得两眼不眨。 就怕一眨眼就少一分。 两天后,学校开学。 第二天便是学校在上周提醒过的月考。 早上第一场是语文,考场是按照上学期期末成绩排的,岳或当然在最后考场。 座位号在倒数第二个。 最后一个是林是非。 因为林是非转到海城高中前虽然按照规矩参加了测试,高二的各个老师们也都知道他的名次是全校第一。 不过他的成绩并没有在学生间公布,学校更没有将其加到上学期的期末成绩名单中。 所以他也在最后一个考场。 即将考试前,林是非轻轻捏着岳或的耳垂,说:“星星要好好考,如果有进步的话,我会给星星奖励。” 岳或被奖励吸引注意,侧眸看他,问:“什么奖励?” 林是非还没想过,道:“星星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闻言,岳或开玩笑:“要你的命你也给?” 林是非点头:“给。” 不假思索,毫不犹豫,完全没有不认真的意思。 岳或当即收敛了玩笑,抬手打了林是非一巴掌,道:“胡说什么呢。” 他正色道:“林是非,我只要你……对我好,不要你的命。” 林是非弯眸浅笑,道:“我会对星星好一辈子。” 要不是走廊里都是等铃声的待考学生,他真想把星星按进怀里狠狠亲吻。 “嗯嗯嗯。”岳或跟着他笑起来,竟然也没忘记叮嘱,“你也要好好考,不准再控分了,就为了下次我们还一个考场。” 话音落地,林是非的表情便有种被拆穿心事的怔愣。 这种事他在初中时常干。 他和星星在初二遇见,因为没有人管岳或,他的成绩和现在差不多,也是不好。 但林是非对要时常看见岳或这个人太过偏执,虽然他极力表现得正常,可哪怕只是两天的考试考场不和岳或在一起,都足以让他不开心。 所以后来的每次考试,他都精准地追着岳或当时那个阶段的成绩,无比准确又变态地控分。 次次和岳或同考场。 如今三年过去,高二的岳或拿手指戳了戳林是非的肩膀,让他回神,再次强调,说道:“听见了吗林是非?你应该永远都待在第一考场的第一个位置上。而我会努力的。” 他保证:“真的。” 林是非抬手抓住岳或戳自己肩膀的手指,反复来回摩挲。 他缓缓垂下眸子,不吭声。 岳或有点想笑:“装听不见我说话是不是?” “那我也不好好考了,奖励我也不要。” 说完恰好打预备铃,学生们可以进考场了,岳或抽出自己的手指,转身就要走。 “不要嘛,”林是非急忙重新拽住那点指节,抬起眸子,轻声道,“听见了Darling。” 他快速地低声重复:“我听见了,知道了记住了,星星。” 在学生陆陆续续进班级的身影中,岳或不明显地勾唇。在被一个同学轻挤肩膀时,他顺势微微侧倒在身边的林是非怀里,抬眸对他笑。 而后又故意卡着角度,不让所有人注意,抬起他们方才在腿边相互纠缠的手指,迅速地放在唇边轻啄了下林是非的指节。 林是非满足,眸底也蔓延了些许笑意。 两天的考试一晃而过,成绩要过几天才会出。 下午考完,晚上的晚自习照常。 只是刚出考场,还没来得及询问最后的科目考得怎么样,林是非就对岳或说:“星星,我爸妈回国了,刚刚到家的。” “他们问我,星星可不可以跟我一起回去吃个晚饭,晚自习过后我们再回来。” “啊……啊?”岳或懵然。 他上周才紧张地和白绾盈他们相处完。 终于从长辈家离开、不用再时时刻刻担心自己会不会哪里做得不好,突然惹人不喜欢而放松下来,这时候可不敢再立马跟林倚白言千黛面对面。 岳或表情微苦,明显就是不想去。 但他又怕直接这样说出来林是非会不高兴,便贴着人的胳膊熟练地用哄人的语气道:“宝贝我今天就不去了吧,我刚跟爷爷奶奶相处过,我,容易紧张……你知道的。” “嗯,”林是非点头,伸手握住岳或的手腕,心里因为他的敏感有些泛疼,“我知道。星星不紧张,爸爸妈妈也都很喜欢你的。” 他从来不会让岳或为难,不然在初中的时候林是非就会带他回家。 他就是知道岳或跟长辈没有任何的相处经验,容易害怕,容易无所适从,所以才会给星星很多的缓冲时间让他适应。 闻言,知道得到了偏爱的岳或皱着的脸舒展开,道:“但爸爸妈妈刚回来,你们好长时间没见了,你回去跟他们吃饭吧,跟老杜说声就行了。” “晚自习结束再回来。” 他们这周刚开学,离回家还有几乎两周。 林倚白身为男人就算了,言千黛身为情感表达会更浓郁的母亲,自然特别想念林是非。 想跟他立马见面。 “好,”林是非说道,“夜宵星星想吃什么记得告诉我,回来我给你带。” 岳或点头:“好。” 林是非道:“晚自习开始了星星要给我发消息,下课也要给我发。” “我要知道你在做什么。” 岳或应:“好。” 林是非:“这次周末,星星还跟我一起回家,然后就跟爸爸妈妈见面,好不好?” 说完他认真强调:“爸爸妈妈真的很喜欢星星。真的。” 看林是非突然有点小心,想要征询自己同意的模样,岳或的心突然就软了。 不就是和长辈相处嘛,爷爷奶奶就挺喜欢他的,林倚白他们肯定也会。 岳或点头,应:“好!” 林是非跟杜杰说了一声,便离开了学校。 而刚刚才跟林是非说过会上晚自习,并且会给他发消息的岳或转头就回了宿舍。 利落地把晚自习翘了。 这是第一次……自林是非回国以后——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再去到哪儿都带着岳或。 岳或当然要牢牢把握住这个机会! 他已经有一个半月的时间没直播了。放在平常从来不会都学习的岳或身上,简直就是前所未闻的事。 百万粉丝见不到他,还等不来他的说明与回复,评论区从最初的“或大最近三次元是不是有事儿啊”,已经转变成都在猜测他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是不是明天就要死了。 上次在微博发的“最近忙不直播”别说有用,还几乎引起了反作用,大家更是纷纷说“什么事情或大也不说,这特么不会是遗言吧,不要啊呜呜呜呜……” 可想而知“谣言”一起,只要主人公不亲自出现辟谣,就会带起什么样的邪风。 所以那次评论区的评论数量直接达到岳或平常微博评论的最高数,30W+。 要不是因为那些睿智又见鬼的评论,岳或也不会受罚。 那天晚上,他真的都要恨死手机震动了! 心里憋着口气的岳或就等着这样的时机呢。 他要等林是非短暂不在他身边的时刻,赶紧直播骂那些小粉丝一顿。 反正平常他们也都互相怼来怼去习惯了。 带着这样“慷慨激昂”的想法,岳或灵活迅速地打开门钻进宿舍。 只将门关严实了,没锁。 反正宿舍现在就他一个,林是非也不会突然回来。 杜杰听林是非请假说要出去一趟,没忍住多嘴叮嘱:“那你跟岳或同学说好,让他记得上晚自习哈,我怕你一走,他就又撂挑子不干了。” 闻言林是非道:“他会去教室的。” 晚上六点五十分是第一节 晚自习的时间,林是非出校门时是六点半。 为确保星星专心,他先主动给岳或发了消息,提醒他过一会儿就可以进教室了。 宿舍里的岳或已经把行李箱最底部的各种画具拿了出来,支起画架。 随即他又迅速开直播间,确认一会儿只会拍到他的手才停止调角度。 弄好后岳或倾身在手机背面到学习桌兜里掏试卷和笔,打算一会儿先写套题,不然这个晚自习他逃的良心不安。 因此他完美地错过了手机顶端跳出来的、来自于“宝贝”的微信置顶消息。 等他摆正身体,露出双手让大家看到手,顶端的消息已经自行消失了。 他根本没看见,自然也不会有任何回复。 二十分钟后,已经出了学校大门的林是非去而复返。 又过十分钟,他到达宿舍公寓楼,推开了只有自己和星星住的宿舍房门,有动静,但岳或并没有回头。 明显是没听到。 宿舍里的岳或脊背挺直地坐在学习桌前,背对门口,侧眸看支架上的手机。 手机屏幕却正好算是对着宿舍门口。 他桌前是试卷,左边的斜前方是画架,一会儿写完题,动动凳子就可以转移阵地。 林是非站在门口离得远,看不太清手机屏幕。但那一条又一条刷新出来的评论框,除了直播应该就没别的了吧。 而此时评论里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岳或侧眸看见忽而轻笑出声,说道:“我就不画,安心等着吧,让你们咒我。” “你们才绝症去世了呢。” 听见岳或的愉悦笑音,林是非还握着门把手的指节不自主地用力蜷缩。 星星在对谁笑?为什么笑? ……他从来都不知道岳或还会直播。是让很多人都能看到他样子的那种吗? 很多人都可以看到,都喜欢他的星星? 林是非当然知道这很好,有很多人喜欢星星,星星是会开心的,但他的病态心理不允许。 星星是他的,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别人怎么可以喜欢? 那星星呢?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o m 也喜欢别人吗? 而且……旁边的画架又是什么意思? 岳或说他不会画画,那为什么要提前准备这些、一眼过去就很齐全的画具? 林是非没出声,低眉敛目地垂下眼睫。 他悄无声息地进来,关门。 反锁。 第45章 岳或在很专心地一心两用。 他一边时而侧眸看屏幕, 一边垂睫思考题里的知识点,左手微压着试卷边缘,右手便捏着笔在上面写东西。 往常岳或虽然不爱学习, 但他的字体却很不错, 从内到外都外露着股遒劲的蜿蜒笔触。 考全校倒数第一时,他拿分最多的就是语文,其中可能就有几分是卷面分。 老师觉得他回答题目的点太过惨不忍睹,算总分时更是无法直视,最后看在他字体的面子上也会边唉声叹气边多给几分。 让这位连作文都直接有六十分的语文, 总分却才只能考五六十分的学生不至于更丢人。 而在一心两用的情况下, 岳或根本没发现此时的宿舍里已经多出了一个人。 林是非心中有太多疑点, 他不知道岳或会直播,也不知道岳或从一开始就会画画——虽然他现在还没画, 但这些齐全的画具代表什么,不是林是非自欺欺人就能够替岳或自圆其说过去的。 而且察觉到被星星排斥在外的极端情绪已经在疯狂露头, 林是非需要极力地压制。 明确意识到自己的情况, 林是非不想吓到岳或,他手指蜷缩着深深掐进手心, 用狠戾的疼痛来让自己保持清醒的冷静。 他无声无息地往右边挪了点身体,不会让自己出镜, 但却能够让自己看清岳或的直播页面。 待看到、并确认手机屏幕上只是露出了岳或的一双手, 并不是整张脸, 林是非微微阖眸, 胸间涌起、会被抢走最为重要的一切的窒闷惊惧倏地消散大半。 没有人看见他的星星……星星还是他的。 林是非强行让身体放松,退回去, 轻倚门板。 想看看星星直播是什么样子的, 而且他也想看看星星真正的画工。 期间怕言千黛一直等不到他回家给他打电话, 手机会响,林是非还若无其事地先掏出手机调静音,而后编辑消息发送: 【妈,今天我不回去了,等这周末学校再放假,我带星星一起回去。你和爸不用等我了。】 言千黛立马回复:【怎么了小非?】 林是非下意识抬眸看了眼岳或的背影,回复道:【星星在排斥我,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 【我要好好看着他。】 …… 时隔一个半月,广大粉丝再次看到岳或直播,喜大普奔的同时,都一溜烟儿地涌进直播间。 由于人数太多,刚开始时还卡了好几分钟。 弹幕更是眼花缭乱地让人看不清,岳或想挑几条评论,简单回答下聊天都做不到。 直到他用在直播时独有的清冷音色说:“主播没死,身体很健康,都慢点发评论行吗。” “看不清你们说了什么,刷太快了。” 直播页面的弹幕刷屏状态这才好了许多。 逐渐回归正常。 但平常岳或直播都会直入主题直接开始画画,今天他却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在写作业! 待彻底看清岳或的手到底在干什么后,粉丝非常疑惑,并且一致认为是岳或疯了。 【或崽在干嘛???】 【我退出去又进来,进来又退出去,没有错,直播间的名字就是“画画”啊……主播名字也就是“或”啊,可是我瞎了?】 【妈耶不得了噢,我追了四年的不良少年主播竟然在学习?是天塌了还是世界末日了?】 【……】 岳或刚算完数学选择题的第十题,选了C。 看见这条很无语,没忍住回怼出声:“你才不良少年呢。” 他只是不爱学习,没人说过不爱学习就是不良少年啊。 而且他又没喝酒抽烟烫头……不对,哪怕喝酒抽烟烫头,也不能说别人就一定是不良。 不可以以貌取人。 岳或说道:“以貌取人就过分了吧。” 话落,弹幕一片问号。 【????】 【你露过脸???】 【露没露过脸,崽崽你心里没数吗?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要不咱露一下???】 【就是,我们以貌取人?我们充其量只能以手取人!】 【请你露脸,谢谢】 【……】 “呵,再次劝你们死了这条心。”岳或故意冷笑,跳过选择题的最后两道,直接做填空题第一题,用以往使用多次的不近人情措辞说,“这辈子只卖艺。想看脸等下辈子吧。” 毫不夸张地说,这些话粉丝们从粉岳或至今,已经听过不下于百次。 因为岳或每次直播都会有新人涌进来,而新粉在看见岳或的手以及听见他的声音时,都会询问主播为什么不露脸。 又或什么时候会露脸。 而岳或的回答每次都很正经又刻板:“不想露脸而已。” “永远都不露,不喜欢的现在就可以直接退出去了。” 后来经历的次数一多,连老粉都会学着新人的语气跟岳或开玩笑。 之后就有了岳或的“卖艺不卖脸”、“趁早死心吧”、“等下辈子吧”这种堪称怼人的话。 不过粉丝向来都是和岳或互怼的,关系不错。 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我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崽你刚才做的这题我跟着算了算答案,竟然是对的??】 【????】 【惊!到底是什么让不务正业的不良少年改邪归正,投入学习的怀抱?】 【不是……或崽你上次直播明明都说自己要辍学了,现在为什么在学习?你经历了什么??】 【……】 “辍什么学?我说过吗?没有说过。”岳或把算出来的答案写进需要填空的横杠上,不知为什么,再开口时,音色里就莫名带上了点能被察觉到的愉悦。 他说道:“得学。我不学习有人爱哭。” 言罢还觉说得不够,他又继续叭叭:“而且写完选择填空就要给他拍过去,让他知道我有在好好学习呢。” 突然得到一通编排与被提及的林是非在门边安静听着,闻声微怔。 随即满胸腔的偏执妄疯瞬间先被消散许多,他无声地勾起唇角浅笑,在心下道: 好吧,可以少罚一点星星。 他在这里心情些许愉悦,粉丝却在弹幕上集体懵逼了。 【大家……兄弟姐妹们,是我听错了吗?我怎么突然觉得或崽的语气……突然有点娇?】 【……听出来了,谢谢】 【完了,有情况】 【???不要啊或崽,你小小年纪可千万不要谈恋爱啊!我这个娘家人不同意!】 【崽崽不要早恋,妈妈不允许呜呜呜】 【好好学习不许谈恋爱!】 【……】 看见那句“娇”,岳或眉尖都下意识轻微蹙起来了,心道你才娇呢。 他一个大男生怎么可能娇。 但还不待他开口回怼,弹幕风向就变了。看着那些突然涌现的无数“娘家人”,岳或顿时想起上次去给乔晃画画,他就说是自己半个娘家人。 还说让他谈恋爱擦亮眼睛。 一张嘴巴可能叨叨。 思及到此,岳或就突然觉得有点头疼。 他想让大家别刷什么恋不恋爱了,他倒是真的想谈,可林是非现在不喜欢他啊,又不能跟空气谈恋爱。但他担心越不让大家说什么,评论就越会发什么。 毕竟人生在世,大家都是一身反骨,肯定会适得其反。 所以岳或聪明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打算用沉默解决,先晾着。 等会儿大家就会忘记这件事开始新话题。 填空题最后两道和选择题最后两道以同样的方式解决,岳或直接没做——他不会。 就算想写大概率也只是浪费时间。 用半小时的时间写完数学试卷的选择填空,后面的题岳或没打算再做。 他把笔的笔帽盖好放下,同时动了动屁股底下的凳子。 利索地转移阵地。 此时校园外面响起了晚自习第一节 结束的下课铃声。 画笔被熟练地执于指中,岳或在心里计算着时间,道:“晚自习还剩两节课,大概一个半小时。我有事儿,不能画程序步骤太繁琐的,太耗时间了。” “所以今天画个简单的——就背影吧。” 极其鲜艳又无比惹目的金橘色彩快速地铺染于画纸表面,落笔无思考,岳或用画笔把颜色向周边大片地晕开。 寥寥几笔,明明上一秒还只是一大坨的颜料,下一秒就有了阳光自天空倾洒而下的、光路线条的清晰痕迹。 干净利落得犹如他握着的不是画笔。 而是他自己本身便已是画上的一切。 有岳或在,画自然天成。 林是非不知道别人画画是不是都有专门的画法,但岳或明显很随心所欲,纯粹靠心情。可他又明显有自己的体系,任何人都无法模仿。 每次下笔都完全不会刻意地去想下次的色彩该铺在哪儿。林是非很外行,但他仍然能明确看出岳或将自己的无限“爱意”付诸其中。 他不但会画,还尤其热爱。 清癯颀长的背影线条当即跃然纸上,头发很长,被随意地用黑色的发圈捆于脑后。 些微凌乱地搭至肌理纤削而漂亮的后背处。 如果只看头发的话,所有人都会觉得岳或画的是个女生。 而他方才又故意不回答谈恋爱的事,本来弹幕确实在岳或不提及此事的沉默中忘记了。 此时看见这道以精致开始出现的背影,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崽”真春心萌动、肯定要谈恋爱了的言论再次“倾巢而出”。 但又过片刻,当那道“女孩子”的背影肩背挺直宽阔,腰身劲瘦,蓝白校服穿在身上就像被穿了什么高定西服,而周身又仍拥有着那股校园里的少年、独有的青春洋溢气息。 所有人便都看出,这很明显是个男生。 他们不知道是因为岳或画工厉害,脑子里本就有一个这样清晰的背影图像,所以才能够将人画的这么……“梦幻”; 还是现实生活中真的会有人的背影是这样,而岳或又亲眼见过,所以他深刻于心,只靠心便连三千青丝的细节都如数画出。 方才弹幕的“不要早恋”无故沉默半晌,开始重新弱弱地飘过字体: 【所以让或崽心动喜欢的……是个男生?】 【就是这个背影?】 【那……也不是不行】 【对不起我有罪,崽,你可以谈恋爱】 【谈吧谈吧谈吧谈吧,趁年轻,而且这时候不早恋还啥时候早恋啊?必须早恋!】 【……】 不借助外物,自己无法看见自己的背影。但林是非对自己的身量与肩背都有深刻地认识。 他都强迫星星摸他那么多次了。 而且,他认识自己的长发。 星星画的是自己。 意识到这点的林是非几乎彻底敛去极端情绪,眼底无法抑制地溢出浓郁的喜欢,他努力压下偏执捡起冷静。 在心里自主地给岳或减去一部分应有的“刑罚”之量。 好,可以少罚两点星星。 直到下刻,听到岳或开口说了什么后,林是非方才被强行逼退的所有负面情感,顷刻便被如数打翻。 以更汹猛更骇人的冲击力道卷土重来,将他猛地淹没。 看见弹幕上此时都在猜测岳或喜欢的是个男生后,侧眸瞧见的岳或心下顿时觉得微惊,心道这怎么看出来的? 就因为他画了林是非的背影吗? 不至于吧? 但还真至于。 评论甚至已经发展到了他早恋也没关系。 岳或对林是非心思不纯,确实想谈恋爱。 可奈何林是非目前对他的感情还只是“得到”,他不敢有其他想法。 但弹幕一直在说这件事,岳或又不能直接解释,而且他们老是“提林是非”,让岳或的心都乱了。 恰在此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岳或突然想起小时候他被其他小朋友围着欺负时,一个穿着粉色蓬蓬裙的小姑娘过来给他粉色糖果的事。 小女孩短头发,长得特别好看,漂亮得像个洋娃娃。 只不过那是他们唯一一次见面,回家后的小岳或有好长时间都想重新找她,可找不到。他那时候又只有五岁,太小,没有力量去找人。 而且那小女孩说中文的时候还总是夹杂着英文,奇奇怪怪。 后来年龄慢慢增长,岳或就很少想起来了。 今天又突然想到,岳或顿时觉得天有神助。 他当即有了能让弹幕直接闭嘴的说辞,道:“都别说了,让我好好画画。” “不谈恋爱更不早恋,没有喜欢的人,有白月光。” 弹幕果然再次陷入静默。 岳或心里还没跃起小得意想暗暗夸自己聪明,身后就忽而传出一道不安静的好听音色。 “你有什么?”林是非身体站直,似是很疑惑似的,直勾勾地盯向岳或,音线极其清凉。 “啪嗒!” 岳或猝然回头瞪大眼睛,瞳孔震颤,不可思议地看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宿舍的林是非,画笔都吓得直接掉在了地上。 染着颜料的笔刷当即弄脏了地面,糊了一点浓厚的色彩。 林是非注意着他的反应,第一次没有为自己吓到星星而率先道歉。 他眼眸深邃不可见底,只是确认性地继续问:“白月光?” “……是吗Darling?” 弹幕诡异地静止片刻后,突然疯狂。 但无人在意。 林是非朝岳或走过去,岳或下意识先看直播,又看画架,随即反应过来身体微动就要站起来后退,却被已经到了眼前的林是非抬手按住肩膀,没让他起身。 被迫按在原位,在见到林是非的那刻,心里便风驰电擎过着各种念头却真切地知道自己跑不掉的岳或只能赶紧抬头。 自下而上、紧张不安地和垂下眸子的林是非对视,眼睫颤抖得就像冷风中已经无法依附枝干的小树叶,他喉结滚动正要开口说话。 就见林是非忽而弯下腰身捡起地上的画笔,轻声说道:“脏了,我去给你洗洗。” “洗完回来可以继续画。” 弹幕已经刷出一条又一条可想而知的评论,林是非隐忍地微微阖眸,转身去浴室给岳或清洗画笔之前。 他俯身在岳或耳边用手机里的那些人听不见的气声说:“不准起身,老实等我。刚才怎么画画,我回来后,星星也仍然要用同样的方式把这副画画完。” “Darling,如果你敢跑……你可以试试。” 言罢,他缓缓地松开放在岳或肩膀上的手,去浴室。 岳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得到警告之后根本不敢起身,只本能地张手想拽住林是非的衣摆想跟他解释。 可他现在在直播,只能等。 林是非说了要他用同样的方式画完,就不能关直播。 浴室门轻轻打开发出很轻微的动静,岳或坐立难安,紧张得大脑都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林是非怎么在宿舍?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为什么突然回来? 他不是跟林倚白他们去吃晚饭了吗? 而且他为什么没有听见林是非回来的动静啊?林是非又都听见自己说什么了? ……反正有白月光这句话。 经此,林是非的极端占有欲直接受到挑战。 由于画笔落地,岳或的手跟着消失在镜头,整个手机屏幕里此时只有才完成一半的画作。 但这并不妨碍岳或无助地看向正在直播的手机、画架……这些东西林是非都不知道,虽然他有在循序渐进地告诉林是非他喜欢画画,可他完全没想到会这么倒霉地被直接发现。 经此,林是非的极端控制欲受到严重挑衅。 这些对心理状态容易极端的林是非来说,都是岳或在“明目张胆”地排斥他,不需要他,甚至远离他。 今天的岳或明确地让他无法掌控、无法占有。 经此,林是非所需要的安全感原地空无,还遭到灭顶打击。 “……” 岳或表情皱巴又微苦,忍不住在心里哼唧,天啊,真的要了老命了。 该怎么办啊。 到底该怎么办啊。 他眼神空洞地瞥向弹幕。 【或崽啊,反正有人都帮你洗画笔了,咱们唠唠嗑吧,说话的人是谁啊?】 【完了,又是个听见声音就想看脸的存在】 【可我怎么总觉得他问或崽白月光是谁的时候,有那么亿点点吓人哇QAQ】 【我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好刺激啊啊啊啊……对不起我有罪[跪下]】 【或崽介绍下嘛,你直播间第一次出现外人诶,我真的很好奇啊!】 【……】 看到他们说想要看林是非的脸,岳或身为正常人的占有欲顿时涌出作祟。他不想让别人知道林是非,便强行让自己因为过于紧张而喉咙有些发疼的音色平静下来。 语气和平常没什么两样,说道:“室友。” 这时,林是非清洗完画笔出来了。听到岳或的回答,他用声息冷笑了一声。 岳或后背立马僵直,小心地觑向来到他身后的林是非,立马改口:“是好朋友。” “……很好的好朋友。” 林是非额前的发被水重重地打湿了,睫毛也湿得厉害。 脸颊边缘还有晶莹的水珠滑向下巴,汇聚成滴“啪”地落在岳或后脖颈,凉得他一激灵。 林是非用冷水洗的脸,明显是在让自己强行冷静。 说实话,在这瞬间,岳或的那股紧张变成了淡淡的害怕。 但他倒不是怕林是非会对他做什么,无论林是非想对他做什么,都是他活该,谁让他一直瞒着林是非……没经历之前,他确实是这样天真地觉得的。 他现在就是怕自己会哄不好林是非,会真的生他的气。 林是非把灰尘清洗干净的画笔递给岳或,让他继续画,岳或颤颤巍巍地伸手接过,重新在调色板上蘸取颜料。 而后,林是非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扯过一把凳子便紧挨在岳或身后的位置坐下,分开的长腿恰巧能将前面的人完全收拢。 岳或看清二人姿势,头皮顿觉有点发麻。但林是非似是没有生气,也似是没有什么任何不好的负面情绪,他只是脸色有些淡漠,安静地看岳或的画笔轻轻地落在画纸上面。 除此之外,毫无动作。 而且他连话都不说。 十分钟后,是岳或先受不了这股安静,并且无比地希望“审判”可以快点、再快点地落下。 岳或捏紧画笔,侧首学着林是非方才的气声,不会让粉丝们听见分毫。 他小心主动道:“宝贝,我错了……” “是我错了。”林是非打断他,在他耳畔用最亲昵的姿势低语最令人提心吊胆的话,“是我不够好,所以才会让星星那么排斥、那么不相信我。” 岳或当即摇头,急得眼底都攀染些许水雾:“不是的,你听我解释好……” 无声的话音戛然而止,岳或身体刹那间微抖,双眸微睁。 林是非的手臂突然强硬地环住了他的腰身,衣摆被两根指节微微撩起,转而探向裤腰,继续往内。要不是平常画画很稳,肌肉记忆又强悍,手上画笔肯定还得再掉一次。 岳或眼睫颤抖,睁着有些惊慌的眸子,先懵懂地看直播,而后又回首看和他前胸贴后背的林是非,请求:“宝贝,不要……” 说着他稳住坐直的身形,确保不会让画笔勾出容易毁坏的路线,扭头去亲吻林是非的唇,失措地无声表达:“林是非我亲亲你好不好,我亲亲你,你别……” “Darling,”林是非侧首躲开他的吻,打断他的认错与笨拙地诱哄,随即换自己狠狠捏住岳或的下巴让他微抬头,浅啄他的唇角与唇瓣,“你想好怎么具体跟我解释了吗?” “直播,画画,白月光?” 这是私下的交流,他们对话时谁也没出声 但林是非的语气里仍然带着令人心惊的威胁与侵略。 岳或的瞳孔微颤,里面流露出巨大的不安。 而后,他身体又是不受控制地微抖,当即就要起身,被林是非牢牢桎住腰身动弹不得:“再动试试?” “林是非……” 无声启开的唇瓣再次戛然而止,且似要下意识低呼出声,只是音色未溢,便被林是非眼疾手快地捂住嘴巴。 “不许发出声音。”林是非温热的唇擦过岳或的耳垂,出口的话却非常凉薄,“Darling,继续画,不准停。” 岳或眼睛轻眨,将眼底出现的那抹湿润渡到了眼睫上方,睫羽顿时也变得湿漉漉的。他稳当地执着画笔,不会让任何人看出异样地继续画作。 “接下来,”林是非平缓地说,“除了我允许让星星回答评论的时候,你才可以回答。” “其余时间,星星要是敢让别人听见你的任何声音——你肯定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我都会很生气……你看我今天晚上会不会让你好过。”他捂着岳或嘴巴的手缓缓松开,改为捏他下巴,字句清晰地淡漠表达,“这段时间我什么都听星星的……Darling就以为我是个正常人了是吗?” 岳或喉结滚动,将想涌出的声音咽下去,他闭紧嘴巴,泪眼朦胧地看林是非,摇头。怎么看怎么可怜。 “好,很乖……我说过了,星星的画笔不准停下,继续。”待岳或更加专注地画画,林是非的两根指节来回摩挲他的唇瓣,犹如好玩儿似的。而随即又轻捏住他的下颌微微向两边用力,让岳或不得不松动牙关启唇张开,紧接他的指尖触碰到软舌,在岳或耳边无声地命令,“含进去,牙齿不准用力。” “——舔。” 第46章 沾染色彩的画笔稳当地在画纸上熏晕, 长发被完整地勾勒画出。连凌乱的碎发都犹如是被专业设备照框进去的,无比精细。 自从岳或回答了那个突然出现在直播间里的、清凉且含有些许压迫的男声是谁——先是“室友”再是“好朋友”。 他就没再出声说话了。 此时弹幕已是一片讨论。 【啧啧啧,所以到底是室友还是好朋友?】 【为什么回答室友过后, 要立马改口是好朋友?】 【而且或崽说的还是“很好的好朋友”诶[认真嘿嘿嘿]】 【崽, 你怎么不说话了,边画画边聊天嘛】 【快说话聊天!三分钟我要知道你好朋友的所有信息!】 【……】 岳或有口难言,眼睛湿润得厉害。他手上动作不敢停,画笔轻松利落地在清癯的背影旁勾勒出一只纤长有力的手。 仔细地在上面描摹。 他太过了解这只手的“生长走向”,不必用眼睛看便熟稔于心, 能够很好地绘画出最完美的肌理纹路。 腕骨凸起, 指节修长, 指尖温凉,淡青色的血管有时会明显微暴附着在手背之上, 蜿蜒着攀向小手臂,指甲总是修剪得短且圆润, 此时……岳或的软舌只能在这样的两根纤长的指节中卖力地滑弄, 他什么都不会,唇瓣已经入眼便是通红, 且微微湿润沾染着津液,有些许晶亮, 毫无技巧只有感情, 纯粹只靠着满腔赶紧把人哄好的决心。 岳或的指甲也总是这样被修剪得短巧圆润, 因为林是非会主动拉过他的手帮他修剪, 耐心又温柔……现在林是非仍然耐心,就是不太温柔。 “他们叫你什么?”林是非的眼眸从直播页面短暂收回, 语速缓慢又清晰, 无声的表达在此时胜过有声, 带给岳或的压迫感极强,“或崽?……崽崽?” 和岳或在一起的这些年,他都从来没有这样喊过岳或。 这么的……亲昵。 而且这抹亲昵还同时属于好多人。 却独独不属于林是非。 “好得很啊,”林是非语气淡漠,毫无感情地在岳或耳边学着弹幕喊,“……崽崽。” 闻言,明明没有什么,听起来也只是很平平无奇的话语,但岳或整个身体就是显而易见地微僵了。 他右手的画笔在画纸表面未曾停下,颜料、调色板同体,此时被放于另把凳子上,宿舍本身是四人寝,所以凳子有四把,岳或蘸取颜料,把画纸上的那只手的腕骨继续精细;左手便小心翼翼地抬起抓住林是非的手腕,不让他的指节继续往口腔的更深处探,但动作又不敢太大,只敢极轻极轻地用些微的力道拉扯,奶猫挠人似的。他侧眸用湿润且可怜巴巴地眼神看林是非,明显是想要说话。 林是非给他开口的机会,大发慈悲地收回指节,他眸子意味不明地在岳或唇瓣上的那抹湿润处定格,和他指间的相同:“怎么?星星想告诉我什么?” 岳或喉结剧烈滚动,努力咽下嘴巴里分泌出的口水,同时也压抑住了喉咙深处想要溢出的音色。 他做了好几次吞咽口水的动作,才无声道:“他们不是……不是现在才开始这样喊的,是因为我刚直播的时候,年龄小……就好像,喊什么都不合适,所以……” 他本意是想解释下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但似乎越解释下去越不对。果然话没说完,就被林是非漠然地打断了。 “噢,”林是非眼里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些许慢条斯理地道,“也就是说,星星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做直播了?” “……” 岳或眼球表面顷刻间布满明显的水雾,真的都要哭了。 林是非便又道:“比星星在初二认识我的时候还要早?” 如果不是在认识他之前的那段时间,岳或会说自己刚做直播的时候年龄小吗?多小的年龄才会在第一次直播时能够确定自己的年龄没有涌进直播间的粉丝们大,而让他们喊崽崽? 说不定岳或还在直播的几年期间里经历了变声期,这样对于不露脸的他,关于年龄就更有可信度。 大家也知道他们粉的真的只是个“崽崽”。 简直一击毙命直中红心。 “Darling,那你记得……”林是非桎住岳或腰身的胳膊与手掌都同时增加力度,岳或心下惊异差点就要没忍住低呼,最后瞬间想起林是非的警告,他害怕得赶紧自己牢牢捂住嘴巴,还用牙齿狠狠咬住唇瓣,眼睫上方当即挂了颗晶莹的泪珠,稍重点的呼吸都不敢做。 林是非愉悦地无声轻笑,但却没有温度,他几乎是用逼迫的态度与声息问道:“我和你已经认识多久了吗?” 岳或在恢复,没很快言语。 林是非手上力度再次渐次增加,道:“回答我,星星。” 岳或把下唇咬得通红,像被林是非强势地吮咬了十分钟,他急忙握住林是非的手腕,颤着气息表达:“三……三年。” “太宽泛,我不满意,”林是非认真地盯着岳或的侧脸,说道,“Darling,把答案回答得更具体一点好不好。” 他问:“多少天?” 话落,岳或便不可置信地扭头看林是非,眼里明明白白地写上了你强人所难我怎么知道? 察觉到他的眼神,流露着一抹只能被欺负却无法反击的小动物般的懵懂,林是非似乎也觉得自己太能给人出难题,道:“好吧,那我告诉星星好了。”他不动声色却极其强势地把人的裤腰往下拉扯,岳或握他手腕的力度根本无法和他相抗衡,只能随意被摆布。林是非自行回答:“……是1156天,星星现在记住了吗?” 果然是变态,是神经病。 在心里默数手机微博评论的震动次数就算了,还要记住和好朋友认识的具体时间。他们只是朋友,又不是彼此的对象,竟然搞得那么……正式。 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已经不仅是林是非自己要记得了,他还要他的星星牢牢记住。 岳或垂眸,看着自己,眼尾红红的:“……记住了。” “哈……”林是非笑了声,随即又收敛,用声息道,“这么久的时间,都没有让星星在我面前暴露过那么一次。” “Darling,我是不是该好好地夸奖你?” 岳或当即摇头,幅度小,但波动快,像拨浪鼓似的。 “咱们还有好多账没算,慢慢来。”林是非无所谓地看了一眼弹幕,转而又收回,道,“他们都在找你呢。” “你现在可以回答直播间的评论。但是……”他的唇瓣无限贴近岳或的耳畔,温热的呼吸洒在上面,浓重的占有意味将岳或整个人都如数笼罩,嘴里却堪称贴心地叮嘱道,“星星必须要把自己的声音收拾好,不准泄露分毫的异样。” 岳或小幅度地点头应:“……嗯。” 林是非梏着岳或腰身的手并没有松开,但也暂且没再动作。 【咦?或崽怎么一直不说话了?】 【没看专心画画呢嘛,唠啥唠啊,让他好好画画吧[其实我是口是心非]】 【说说话吧说说话吧,我还是想知道或崽的好朋友跟他能有多好[狗头]】 【那肯定不会睡同张床,毕竟只是好朋友而已[狗头]】 【哈哈哈哈哈妈耶,怎么回事,我怎么就突然觉得评论画风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偏了?】 【不过说真的,都这么多年了,或大直播间里这确实是第一次出现外人吧】 【……】 画笔已经在画纸上描摹做出手指的精细工作,岳或不明显地清了清嗓子,再开口时声线仍然清冷:“他不是外人。” 没人能从这股与平常毫无二样的音色里听出什么,更没人猜到说话的主播此时脸颊与耳根都是绯红色的,而且连眼睫都是湿漉漉黏连在一起的可怜模样。 “他是我很好的朋友。”岳或道,“我们谁都不会露脸,你们不要再好奇了。” “我还剩一点收尾的工作就能画完,都看画吧。”而后他看到弹幕上有人问或大下次直播是什么时候,毕竟这次等的时间真的过于漫长,岳或思忖片刻,低声道,“……以后再说。” 听着他这次明确回答的不再是“室友”,并且敢于承认他的所在,虽仍然只有“好朋友”这个不那么令人满足的名头,但林是非心下还是明显好受许多,手上都温柔了些许。 直播期间,明显不是“逼问真相”的好场合,可是这样绝对可以让岳或长记性。 而林是非所做的……就是要让星星长记性。要让他以后想起今天就怕,再也不敢欺骗他,隐瞒他,排斥他,甚至是不需要他。 ——岳或永远都要需要林是非。 调色板旁边还有很多支大小不一的画笔,就像女孩子的化妆刷,笔刷不同,作用也不同。不过岳或画画没那么多讲究,而且他笔法稳定熟练又自成体系,大多时候总是一支画笔就足够了。 只不过买画具时都是成套的买,所以被岳或搁置的画笔有很多支都没使用过。 林是非眼眸不自主地看向旁边最小最细的一支画笔,瞧着像是用来画人像的睫毛线条的。 用在其他地方应该会更好。 林是非伸手将其拿起,确认地在岳或耳边问:“Darling,这是新的吗?” 闻声,岳或的视线不自觉地转移到他目前空闲的手上,待看清映在眼底的是什么后,他有顷刻的迷茫,还心道我又用不着这么细小的画笔,因此毫无危机意识地下意识应道:“嗯。” 直到林是非得到确认答案后眼眸略弯起,瞳底深处映着岳或用泪眼朦胧的眼睛无法看清、更无法琢磨的情绪,岳或心下突然涌起一了抹不详的预感,像蚂蚁似的在岳或顾及不全面而不甚清醒的神识中噬咬。 “你从来没有用过?”林是非再次追问,“画笔、笔刷,全新?” 岳或睁着眼睛,唇瓣欲动就想改口说不是的,他用过。但他方才已经说过了正确的答案,再改口的话,此时的林是非也不会相信。腰侧本紧贴肌理的校服裤腰被下扯裸露,除最初的惊慌与无所适从,知道自己犯错的岳或从头到尾都没敢再乱动,怕林是非更生气,便又乖又怂地任由他的指节来回摩挲。 但这时林是非紧握着的有力匀亭的手指忽而张开,没了小手臂的压制,裤腰当即就要弹回原位,林是非朝岳或的耳朵微微吹了口气,岳或肩膀微缩,强忍着才没侧首做出远离的举动,随即便福至心灵地连忙探手自己压住布料,让它保持被下扯开些许的走向模样。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c*o*m “Darling,我现在要去清洗这支画笔,回来……让你用。”林是非捏着那只细小画笔微举,以更近的距离递给岳或看,同时拇指微微下压,胁迫性极强地用指腹触碰到比较柔软、但又似乎不那么柔软的一簇笔刷,垂落睫羽眼珠朝下看去,仿佛示意什么似的。 片刻后,待看到岳或的拇指小心翼翼且颤颤巍巍地和他做了同样的动作,林是非满意,这才再次抬眸,侧首紧贴向岳或的耳畔,无声说道,“就这样好好地盖着。我知道你很想,但是……if you dare to ejaculate……” “Darling,我保证,你肯定不会想知道后果。” 话落,林是非便自行起身走向浴室,去清洗那支从未被使用过的画笔。岳或当即侧眸无助地看着他的背影,想伸手拽他的衣摆,想跟他说好话,但他此时一手在压制裤腰布料,一手在捏画笔作画,根本没有多余的手。 他没听懂林是非说的,但心里很明白什么意思,可直播时又有口难言,绯红的眼角都溢出生理性的可怜湿润。岳或目前能做的,就是侧眸去看弹幕的言论来以此转移注意力。 【诶?今天或崽状态是不是不太好?感觉笔触没有平常利落啊】 【我也觉得,崽怎么了?】 【而且今天也不爱跟咱们聊天互怼了,感觉好蔫一孩子】 【或大你怎么了?】 【不是吧……我怎么就觉得从好朋友回来后,崽才不怎么说话的吧,是错觉吗?】 【前面的姐妹我也有同感】 【……】 经此提醒,岳或连忙开始急匆匆地在画纸上补色,想赶紧把东西画完。 画完了就能关直播了。只是他不可能会有林是非清洗画笔的速度快,顶多五分钟,林是非便去而复返,好整以暇地看着被水沾湿的笔刷。 察觉到旁边有人影过来,林是非再次在自己身后坐下,岳或顿时不安地侧首抬眸。但林是非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他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手腕抖出微小的弧度,用力却极大地甩着细小笔刷上可能还残存的水珠。 就像在甩温度计。 直到十分钟后,林是非的手有力地握住岳或的手腕,拇指怜惜地在腕骨上方轻轻摩挲,以示安抚似的,接着他让岳或的手撤离,让他不要干扰自己。 而与此同时,已经干得差不多的笔刷当即触碰到肌肤,犹如要在人体上作出令人震撼的旷世奇作,岳或这才不可思议地瞬间瞪大双眼,且反应剧烈地想要起身,被林是非重新梏住他腰身的胳膊勒回去。 “不……唔。”在音色即溢的那刻,林是非的大手以更快的速度紧紧捂住岳或的嘴巴,眸色沉得厉害,用无声给予压迫,“我说过什么?忍回去。Darling,难道你还想要、让除我以外的别人听见?” 他堪称真诚地问道:“星星觉得我是那么大度的人吗?” 岳或在他手间慌乱摇头,随着这股力度,一滴眼泪竟然顷刻顺着眼角滑落,转而渗湿林是非还捂着他嘴巴的手心,温热、乃至滚烫。不止如此,连他右手的画笔都在轻颤,只是被常年作画而强悍的肌肉记忆稳住了。 “好,我现在放开你,关闭麦克风。”林是非这么说道。 被放开的那瞬,岳或立马深呼吸平复心情,而后又熟练地清嗓子,稳当地对手机道:“我上个洗手间,先关麦克风了。” 言罢他干脆利落地点击关闭麦克风,自此,他们这边的声音再也不会被收录进去分毫。 而在关麦克风的下一秒,岳或就连忙逃命似的起身跳出去远离林是非,站起来时还因为腰身一软下意识按了下林是非的大腿借力,他后退着看向林是非,又看向他手里的画笔,方才被极力强忍平稳的音色此时却颤抖得厉害,像哭了似的:“林是非,我错了,真的错了,我会好好跟你解释的,你不要生气……”他看了眼被关闭麦克风的手机,眼睛绯红得厉害,“你先放过我……我一会儿哄哄你好不好。” 林是非看着他抗拒自己的后退举动,神情晦涩难明,音色更是沉得令人无法捉摸:“星星确定要离我那么远?” 岳或的双腿立马开始向林是非靠近,无师自通地即刻表明真心,说道:“不是。” “我离不开你的,”他凑上去亲吻林是非唇角,小声,“我需要你……宝贝。” 似是被传染了一般,随着这句话音落地的瞬间,林是非的眼睛也红了。 他低声道:“原来星星就是这样需要我的是吗?” 岳或道:“我真的是……” “今天事情太多,解释明显会很耗费时间,而星星的粉丝显然等不了那么久,顶多十几分钟就得重新把没画完的画补完,所以解释的这些过程,等晚上我们再慢慢说。”林是非不咸不淡地打断他,同时手上迅动猛地抱起岳或把他按在床上,岳或没他力气大,按裤腰的手还没坚持两秒便被迫放弃,莹润的纤白笔直双腿当即明晃晃地暴露在灯光之下。 紧接着林是非又把他拽起让他跨坐到自己腿上,二人顿时面对面。他道:“现在,我们先做点其他的。” 岳或坐在他腿上,闻言条件反射地立马抓住他的手腕,不让画笔重新落下,小声祈求:“不要……” 他笨拙却又急切地把自己的唇瓣送到林是非唇边,舌尖探出学着对方以往的样子想要去撬他的齿列,可林是非不张嘴,岳或急得音色都有些许哽咽,只能一遍一遍地表达诉求:“林是非……宝贝,我亲亲你,亲亲你……我给你道歉,我会好好道歉的,你别欺负我好不好……” 声音软糯得不像话,动作更是乖巧得令人心动。林是非被他吻得气血上涌,只觉得心间有股邪火在肆意蔓延,他差点就要松口答应了。但再开口出声,林是非仍然坚守了阵地,堪称冷酷无情:“……不好。” 他道:“星星总是这样不听话,管都管不住,难道这样哄我一次我就要放过你吗?” “我没有不听话,”岳或小声为自己辩解,“我……” “要不是上次我答应过,说以后我哪怕打自己都不会再打星星,”林是非抬眸极其认真地看着岳或,意有所指地摸向他尾椎骨以下的软肉,道,“星星以为你明天上课还能坐得下去吗?” 岳或想要打哆嗦,后腰微微下榻,悄无声息地护住屁股。 “所以现在就乖点,”林是非唇瓣微启低声道,“不要跟我讨价还价。” “Darling,我现在真的很不冷静,但我已经在努力压抑了……真的很努力。” 林是非举起手中的画笔,语调没什么起伏地说道:“画笔又不是必须只能在画纸上面创作东西,星星的画工那么厉害,会不知道吗?你都可以把我的背影描摹得那么……漂亮。” “所以人体当然也可以做画布,对不对?”柔软的笔刷先在岳或的脸颊边轻轻扫过,紧接蜿蜒下移,扫过喉结、颈侧,衣领内的锁骨,“Darling,好好地看着,不许闭上眼睛。我会用这点笔刷……”他唇角卷起抹弧度轻轻笑了下,道,“I'm going to let it block your urethral opening” 从未有过经历的岳或害怕得不行,怕自己会出毛病,他双手牢牢扒住林是非的肩膀无意识地用力,眼睫轻垂不敢眨眼,全身更是犹如僵直般动都不敢动。笔刷再次触碰到肌肤,触感明显到让岳或手指不自主地微微痉挛呼吸屏住,眼泪“啪”地落在林是非手臂上。但他哭纯粹是因为紧张的,并不是因为林是非好像有些过于不近人情的不温柔,他边掉眼泪边在心里想,这到底要怎么哄啊? 如果再想不到好办法,他都害怕下一秒林是非会直接不留情面地上了他。 这个想法一出,岳或就被自己吓到了,还立马泪眼婆娑地抬眸去看神情淡漠的林是非,整个人都慌到不行。 他是想和林是非做……做完后再顺理成章地发展成先做后爱在一起,但绝对不可以是在这样的情景下,而且也得是以后再……最重要的是,现在林是非明显生气居多,这要是被……得被操死吧? “Darling,”林是非音色里含了些愉悦,提醒岳或垂眸,说道,“It goes in ” 被他这么猛然一出声,岳或还以为自己刚才想的马上就会成真,吓得眼泪都掉得更多了。他身体小幅度地哆嗦着,再次锲而不舍地去吻林是非,喑哑着哽咽的嗓音道:“……宝贝,我真的会好好哄你的,你不要……” 林是非捻着画笔杆的手指仿佛搓头发丝似的,极轻地做出滚轮般地转动。闻言他倾身怜惜地舔去岳或脸上的眼泪,终于舍得松口,给予他的星星机会,好奇问道:“Darling会怎么哄我?” 岳或也不知道,但为了“保命”,他的嘴巴比脑子快。 几乎没有给自己任何思考的时间,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便小声地脱口而出:“腿……腿给你玩。” “我夹紧。” 第47章 校园外响起了晚自习第三节 的上课铃声, 明明在公寓楼听不太真切教学楼下课时的嘈杂,但上课铃声响起后,岳或只觉得整个宿舍都变得更加安静了。 在这股惊人的静谧中, 他的脑子也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顷刻间, 湿润的睫毛下,他连小表情都是苦的。 但是出口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因此察觉到林是非捏着画笔的手不再有动作,甚至还犹如痴迷般地呆愣在原地,只抬眸目光灼灼地自下而上地盯视岳或。 岳或心间微紧, 却更加坚定了想法, 小心翼翼地去试探着握住他的手腕, 向旁边拿开,声若蚊呐寻求意见:“那……宝贝, 我现在可以去把画画完吗?” 说着他声音更加的小,几乎只剩下气息:“大家……在等, 他们问起来我真的不好解释, 而且你……你要是再欺负我,我真的会忍不住的……” 言外之意, 是提醒也是毫无底气的“威胁”。真那样的话林是非肯定又得发疯一次,他只是为了小罚下星星让他长记性, 不是为了互相伤害, 更不是让他的星星被别人熟知听见。 闻言林是非猛然回神, 轻眨的眸子里郁沉得厉害, 他低哑着嗓音,开口同意:“当然。” 同时一手扶岳或腰身, 一手掌控, 犹如轻抚爱人般温柔, 轻附着在人耳边亲昵道:“星星很乖。现在……Darling,允许你做想做的。” 岳或终于得到释放被暂且放过,这次再想哭可能就是喜极而泣的意思了。他扒着林是非的肩膀绷紧腰侧前倾身体,想捞过床上的校裤,给不冷但又总觉得凉飕飕的光裸双腿套上,但却被林是非单手拽住了衣服布料。 不仅如此,他还坐在床沿安静地和岳或对视,眼神和举动从头到尾都写满了“不许穿”。岳或看明白了他的无声威胁,顿时垂眸觉得有点委屈,手上却默默地松了力度。 等重新坐到直播镜头前露出右手,正好是十分钟之后。见到他回来,本就密密麻麻的弹幕更是瞬间疯狂。 【啊啊啊啊啊啊回来了回来了,崽上洗手间还关啥麦克风啊大家都不是外人】 【就是就是,崽崽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能是外人吗?】 【我要道德绑架这个主播!是不是有点太见外了?】 【哈哈哈哈哈评论区怎么回事儿,都还是人吗?!而我就不一样了,或崽啊快给姐姐把洗手间的门打开】 【前面的???】 【……】 大家只是在开玩笑,活跃活跃气氛,但他们完全不知道岳或是真的经历了场浩劫。此时看见这些言论,别说附和着开开玩笑什么的,岳或现在就像被那些字眼烫到了眼睛,烫到了脑子,只想“怒”砸手机。 但他不能。 “都闭嘴吧。”岳或闷声闷气地说道,“就快画完了。我不跟你们聊天了。” 画纸上精细到头发丝的背影只剩点补色的地方,画笔犹如神助地在上面来回轻点移动。察觉到身后的凳子上坐下了人,温热的体温源紧跟着来临,岳或手腕微僵,还下意识地并拢双腿,他侧首回头看林是非,无声:“你答应了,先不欺负我的……” “嗯。”林是非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轻轻地、单纯地拥住他的腰身,就像那天在游乐园,把下巴搁在岳或左肩,问,“星星刚才难受吗?” 岳或以为他问的是心情,闻言轻轻点头,直白地说道:“宝贝在难受,我就也……难过。” 话落,林是非的视线便犹如实质地黏在岳或脸上,错眼不眨且直勾勾地盯视。岳或没看懂他的眼神,但这瞬间却福至心灵地明白了林是非好像……并不是在问心情。想通这点后,他的耳根与脖颈顷刻就染上了绯色。细细感受回味须臾,除了不让释放确实难受,那个…… 岳或睫羽耷落,不敢抬眸再看林是非,摇头回答:“不……不难受。” 不知为何林是非的呼吸忽而变得有些发沉,他静默片刻,问道:“那星星为什么哭?” 他那样掉眼泪,根本不是在祈求,而是让林是非更想要狠狠地欺负他。但林是非已经足够不冷静,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可以让自己更过分。 “……我紧张,”岳或又没有经历过,察觉林是非在生气头上更是有些惊慌失措,哪怕林是非始终都很温柔,动作也轻,他仍然担心,“我有点怕……你那样欺负我,我会……坏掉。” 他们本来就是无声交流,说这些时岳或更是垂眉耷目,像犯错的小动物要努力把自己藏起来似的,软得要命。 闻言林是非轻笑,随后极其认真地道:“这才哪到哪儿,怎么可能会坏。”他用指背摩挲岳或的脸颊,明明情绪还处于极端之中,在看到岳或哭泣后,还是用诱哄的声息说道,“好了,星星不怕。没事的Darling……我有分寸,相信我。” 越说越要回忆,岳或有点听不下去了,匆匆应:“嗯。” 但林是非的状态明显不太对劲,在确定地得到岳或应的“相信”答案后,他还是没有产生开心的情绪, 只重复道:“Darling,相信我好不好……求求你。” 可他只是唇瓣微启,声息并没有外露。 因此这些话立马便消散在唇齿间,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 十几分钟后,第三节 课的晚自习已经过去一半,岳或也终于收尾成功。 长发男生的背影犹如被专业设备收录框入,他的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手指伸向画外,指节微微轻蜷,似乎是想要握住什么,又或牵住某个人的手。 平常林是非总是爱握岳或的手腕,尤其爱用拇指指腹轻轻摩挲他的腕骨。 很是亲密。 【好好看!!!】 【或大最近为什么不接单了啊,我还在排队啊!崽看看我看看我!】 【崽崽的手一如既往地稳】 【画完了吗?不会这就要关直播了吧?】 【啊?往常画完应该还会和大家再聊会儿啊,今天会同样的吧?[星星眼]】 【这次要是走了,下次直播不会又要等一个半月吧?或崽你醒醒!没有哪个主播会像现在的你一样那么消极怠工!】 【……】 “好。今天的画完了。”岳或瞥着弹幕,开口说道,“下次什么时候直播……再说。最近没有时间,不接单,不好意思啊,接的话还是只按顺序排。” “我这边现在有事,下直播了。上班的明天好好工作,上学的明天好好学习。大家拜拜。” 说完他干脆利落地关闭了直播间,但手机还卡在支架上,岳或没管。 画架也没被收起,那幅画便颜色极其鲜艳靓丽的映在林是非的瞳底。 岳或放下画笔,方才面对画时而稳当又游刃有余的情绪,转瞬便被往下压,变得软乎乎的。 他回头换上小心的神色觑向林是非,小声:“……画完啦。” 经此提醒,林是非的视线从那道背影上收回,先说道:“星星好厉害。”言罢,他又紧接着说道,“来吧Darling,做。” 岳或被他快速地转变打得猝不及防,但话是他说的,他早有准备,心里也并不打算退缩。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就把所有事情都在今天说清楚。 他将身体转向林是非,待两人面对面便毅然决然地伸手,先努力把它弄站起来。 — 第三节 晚自习的放学铃声在校园外响起,十几分钟后学生们陆陆续续全部回来,公寓楼里的所有房间都灯火通明。只有岳或和林是非这间宿舍黑乎乎的,像是灯坏了。 “白月光……呵,星星的白月光是怎么回事?”林是非脊背弯下,肩背直韧宽阔,俯身在岳或耳边说话时能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怀抱里,只是冷笑的声息太过具有压迫感,没有旖旎,“小姑娘……Darling,那小姑娘现在又在哪里啊?” 岳或被他笑得心里慌,握床头横杠的双手倏地更加攥紧,他忙小声道:“不是的……” “不是星星自己说的,你没有喜欢的人,所以根本不会谈恋爱,更不会早恋,”林是非单手环过岳或穿着 T 恤的窄腰,指节绕在腰侧收紧,力度比较大,不会让他无缘无故地塌腰,只能保持紧绷上提与他相贴,音色又沉又轻,“因为我亲爱的星星……有白月光啊。” “所以她在哪儿?” 岳或怎么知道她在哪里,不然早找到了吧。 不过经此,他的脑子倒是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五岁的事情。 岳释和沈婉感情不好,岳或从记事起就有爸爸妈妈总是会经常吵架的印象,有时候可能只是因为一件很小的小事。 可他们那时还谁都没有提过分开。 小岳或心想,只要爸爸妈妈都还在他身边,他可以在父母吵完架后,变得更加乖巧些,哄哄妈妈,再哄哄爸爸。 哪怕小区里很多知道他们家情况的小朋友,见到岳或就要哈哈大笑着说:“你爸妈又在吵架了?我妈说他们迟早得离婚,然后谁也不会要你的!” 岳或年龄小,但很知道“不会要你”是什么意思,因为沈婉与岳释吵完架,好几次都边流泪边看着岳或说:“要是没有你我跟他早就离婚了……那时候要是不生你就好了,烦死了。” 他很害怕父母不要他,听到别的小朋友这么说,每次都会反应激烈地凶回去,大喊说:“不会的——!你们骗人!” 那天刚过完五岁生日还没多久的小岳或,又被他们堵在小区公园里的某条路上欺负,他吵又吵不过,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等他看到旁边不远处有对年轻貌美看着还很恩爱的父母抱着孩子,那是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小女孩儿,被她父亲抱在怀里。 她妈妈好像是在哄她,因为她在细声细气地说话。 岳或就更觉得难过了。 他想,大家的爸爸妈妈都很爱他们的小宝宝。 ……他就不是。 伤心间,小岳或听见那个妈妈对小女孩儿说:“ Baby,我们要学会和别的小朋友分享的,这样才能交朋友呀。比如你手里的糖果,就可以给别人一颗。” 听完,小女孩儿顿时握紧手里的糖,长相漂亮甜美,表情却冷酷得不行:“No。” 她说:“ I don't want……我才不要交朋友,我的就是我的,才不给。” 这应该不是她第一次严肃地出言拒绝,闻言她妈妈顿时有些无奈地看向身旁的男人,那男人说:“可能是太小,等长大点儿应该就好了。慢慢教。” 岳或也不知道为什么,耳朵里听着“爸爸妈妈不要他”的言论,眼睛又被这副画面刺激,他突然就真的哭了。 泪珠子像珍珠似的往下掉。 特别伤心。 而看到他哭,面前的那些小孩子却笑得更开心了。 直到第一声尖叫响起,岳或顿时抬眸去看。 穿着粉色蓬蓬裙的小女孩儿气势汹汹地高抬腿,踹向一个小男孩儿的膝盖,非常凶。 力度与气势根本不像普通孩子们的那般打闹。 待岳或反应过来,那些孩子已经号啕大哭着跑走说要回家告诉家长了。 小女孩儿看向岳或,小岳或立马后退一步。 看清他的动作,小女孩儿撇嘴,但也没觉得不高兴。 她道:“我是在帮你啊。” “……噢,”小岳或吓得都不敢哭了,刚才那些孩子只是嘴巴厉害,这个是真凶,他可能打不过。 小岳或小声:“……谢谢。” 小女孩儿道:“随便欺负别人的人都是大垃圾。再有下次你要记得打回去,know?” 小岳或不解,不知道她最后在说什么,但还是幅度很小地点头。 他脸上还有泪水,像小花猫似的,可怜又无助,小女孩儿仔细瞧了他两秒,垂眸看自己手心的糖。 片刻后,似是下定决心,她挑了颗粉色的糖果走过去递给岳或,说道:“ Give you sugar…… 不要哭了。” 而刚刚对岳或说完不要哭了的小女孩儿回身去找父母,和自己爸爸妈妈对视的那刻,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小女孩儿的身体突然僵硬,然后瞬间放声大哭。 小岳或惊讶地瞪大眼睛,他看着手里的糖果,心道不会是因为给了他这颗糖所以才哭吧? 就见小女孩忽而举着胳膊向妈妈求抱,边哭边说:“mum……我刚才揍大垃圾抬腿了。” “小裙子它……我的小鸟鸟暴露了,他们都看到我的小鸟鸟了呜呜呜……” 她把脸埋进妈妈怀里,又是在大哭,声音真的又惨又闷,岳或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只听到那个妈妈忙安抚小女孩儿,说道:“Baby,他们没看到,你穿安全裤了。” 当年岳或不明白安全裤是什么意思,时至今日,被迫回忆的岳或却突然有点惊疑,那时候小女孩儿哭着表达的……怎么那么像是“小弟弟”啊? “唔!”岳或低声惊呼,猝然回神,所有声音却直接被闷回喉咙深处。 林是非狠狠地捏住岳或的下颌,在身后掰过他的脸颊,生气地咬他的唇瓣。 嘴巴好像都要破了。 岳或用舌尖探了探,没有血腥的味道,待乖巧地被林是非肆意侵略完软舌、口腔内壁,他才在空隙中气息微乱道:“……不要咬我嘛。” “Darling,你知道自己现在正在和我做什么吗?只差最后一步就是……copulation,”林是非在身后拥着他,让他侧首只能看着自己,“星星的眼里没有我是在想谁啊?小姑娘?” “不是的。我没有……”岳或感觉大腿有点疼,膝盖也是,抓横杠的手指有淡紫色的细小血管在微微地颤跳,犹如人类肾上腺激素飙升时的心脏跳动,他音色里带了点哽咽,“是你问我那个人是谁的,可是我……都忘得差不多了,所以才要想一……” “不准想。”林是非强势的命令瞬出,“想我。” 话落,岳或再次被迫承受亲吻,比方才还要狠,他可怜的音色低微地溢出,但还在努力应答安抚林是非:“……嗯。” 隔壁宿舍肖洋可能是闲得没事干,突然莫名其妙地提及了岳或,说他上了一个多月的晚自习今天怎么又逃课了? 白乔在旁边接了句因为非哥也不在。 经此肖洋恍然大悟,随即又感慨着说:“腻腻歪歪黏黏糊糊的,真的是……谁要是跟我说这俩人没点啥,我头都给他锤爆。” 隐约听见这句的岳或没忍住在心里道不只腻歪黏糊,我特么人都快死了,想到这点他又在心里骂,我特么先把你的头给锤爆出出气。 “……是星星自己说的不喜欢男孩子。”林是非稍稍撤离身体松开岳或的唇,低声道,“也不喜欢女孩子。” “你说只喜欢我,只喜欢林是非。”他摩挲岳或的脸颊,执拗地低问,“都是骗我的吗?” “不是……没有。”岳或抓住他的指节,腰侧绷紧,弯曲的膝窝筋韧明显,肌理弧度因为微微使力而变得更加漂亮,“我真的只喜欢你,真的。” 他道:“林是非……” “叫我什么?”林是非打断他。 “……” 岳或改口:“宝贝。”他收拾好自己的声音,组织措辞,说道,“不是白月光,只是因为小时候见过,可当时弹幕都在……通过我画的背影说什么恋不恋爱的话题,我是为了不让他们再讨论了才那么说的。” 林是非道:“真的吗?” 岳或点头:“真的。” 事情已经到了这步,不真也得真。况且星星此时就在他的身边,在他的怀里,林是非实在不该那么害怕。 但他的病态心理确实在今晚受到重创,安全感寂灭,他堪称脆弱地把脸埋进岳或的颈侧,强迫自己冷静,低声问:“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啊,根本就没有再见过。”岳或实话实说,随即简短地把那天的事情三言两语地描述了一下。 受欺负的事自动略过,他不想再提,所以只说了她给了自己一颗糖果。 听起来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爱情存在。 认真地听完岳或同样认真的解释,林是非心中的郁结真的被清除些许,好受了很多。 他怜惜地浅啄岳或唇角,表达自己的珍重。 “好,我知道星星肯定会做到永远只会喜欢我……那这件事结束。”林是非开始新话题,“星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直播的?” 温热甚至是有些发烫的气息熏染向耳廓,岳或耳根颈侧都泛起不正常的红,硬忍着才没做出侧首的举动,不然林是非又会说这是在远离他。他觉得腰身有点酸软,要跪不住了,想摆烂趴在床面,但林是非还紧紧地桎梏着他的腰,闻言他思忖片刻,努力忽视掉其他的,岳或实话实说地轻声答道:“记不太清了,应该是……12岁的时候吧。” 林是非早就猜到岳或刚开始直播的时候年龄会比较小,但他确实没想到会这么小。 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让一个只有 12 岁的小孩子去玩直播,还是在没有任何大人监督、引领的前提下。 “为什么会在那么早的时候玩这个?”林是非放轻声音,怕惊扰到他的小星星似的。 但饶是如此,岳或还是立马微抿唇,不再吭声了,他似是忽而被提及伤心事,受到惊吓。 因此只想赶紧把自己缩成一团,再稳妥地保护自己。 见他迟迟不出声,林是非吻了吻他的脸颊:“Darling?” 岳或几不可察地低应:“……嗯。” 今夜的他们,好像突然变成了两个“剑拔弩张”的敌人,岳或心底埋着事,又或有什么他不愿开口的顾忌,而且显然已经许久许久,他不想说,不然大抵不会隐瞒林是非那么久。 而林是非又不是个和大多人相同的正常人,他就是接受不了没有了解岳或的一切,他就是要真真切切且严 丝 合缝地融入岳或的生活,否则他会很不安。 这些不安乃至于更深的负面情绪,会将他整个淹没。 但林是非知道不可以让星星难过,他微微阖眸,强忍无法拥有岳或的惊惧,想着一会儿给苏尔谰打个电话就好了。他低哑着声色作出退步:“我不问了……不问了,星星不难过好不好。” 他说的明明是诱哄的话,但岳或就是非常清晰地感受到了林是非的低沉与消极。 苏尔谰说,林是非需要完全地掌控他、拥有他,否则情绪就会走向很负面的偏执极端,继而再和自己作出斗争。 他不想伤害岳或,就只能伤害自己。 “……可以问,宝贝。”岳或将自己的唇瓣送上去,主动作出安抚,说,“虽然这次我是被你直接发现了画画,但我之前有在你面前尝试画东西的。” “苏医生说……我需要对你循序渐进,所以就算没有今天,我也都是在慢慢地告诉你,让你了解我、拥有我。” 他轻声说:“宝贝也不要因为这个难过,更不要因为这个自我折磨,好不好。” 猛地被戳穿心事,林是非眼尾刹那爬上一抹暗红,这时岳或腰身忽软“扑通”一声成功地趴下了,他的身体便随之追随,仍然单手环着他的腰。林是非觉得整颗心都酸涨酸涨的,但还是坚定地应道:“好。” “那么小直播是因为……”岳或眨了眨眼,明明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话题,还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实在不该再被引起那么浓烈的情绪反应,可他要坦白吐露心声的对象是林是非,岳或是要主动扒开自己其实并不怎么坎坷的过往,他就是会觉得委屈,“因为……我没有钱。” 他从来没有对林是非详细地说过自己的家庭。 认识的这三年里,林是非只是知道他父母离异,而他跟着自己母亲的再婚家庭生活。 从下到大,岳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生活环境总是会充满恶意,他父母离婚,别的小孩子会说都是因为他的问题,不然哪有恩爱的夫妻会离婚,所以肯定只能是小孩子不听话不懂事。 父母离婚前期,吵架时又总会表达谁也不想要他的言论,那些话对小小年纪的岳或来说……都太可怕了。 等沈婉跟岳释真的离婚了,岳或好像就真的没人再管。 母亲开心地维持新家庭,父亲也同样。 那几年临近的邻居家的孩子知道岳或的家庭以后,都会说他是“野孩子”,甚至是更加难听刺耳的“野种”。 所以岳或才跟他们打架。 而谭谌与冯呈更是了解他之前的家庭情况什么样子,在不喜欢他的同时,除了言出贬损还是贬损……陈谭渊就更是个傻逼了。 岳或从小听着这些言论长大成人,想要拥有正常的自信早就已经难于登天。 好不容易在初二等来了林是非……岳或觉得他这辈子的运气都用在林是非主动找他,和他成为朋友这件事上了,所以他战战兢兢地珍惜,想让林是非知道的都是他好的一面。 而真要剖开了心说,是因为岳或在害怕……他害怕林是非如果知道这些,也会认为都是因为他不好,所以才会没有人要他。 在日常相处中,岳或已经把林是非当成了救命稻草,他不想再被抛弃。 其实他内心深处明确地知道林是非并不会如此,这个人总是那么好,那么的优秀……可他总是在担心、在惧怕。 “我爸妈他们都不管我,但上初中就不止要交书费了,还有学费……”岳或侧脸垫着枕头趴在床上,眼睛不敢看林是非,怕自己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就会忍不住红眼眶掉眼泪,小声道,“可是我又不是成年了,除了学校……我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林是非声音忽然哑了:“所以星星在挣学费?” “……嗯。就直播的时候,把号养起来,接画单。”明明没有着看林是非,但岳或应答的音色里还是带上了抹哽咽,他不明显地蹭了蹭枕头,把睫毛上方挂染的湿润水雾蹭干净,“我妈讨厌我画画,一见到就会特别生气,说那是垃圾……然后就会撕掉我的画纸……画笔也会给我折断。我爸是画家,看见我画的东西总是会嘲笑我。所以我就很害怕……我不敢跟你说……” 他布满湿润的眼珠还是向上方转动抓林是非的身影,给予自己力量似的:“在宝贝没有夸我之前,我都以为……画画真的是一件,很糟糕很糟糕的事情,谁都不敢说,更不敢跟你提,怕你也会讨厌……可是你说它很好。” “它真的很好,Darling,我不是在骗你,”林是非嗓音喑哑得竟是比岳或还要过分,他捧住岳或的脸颊亲吻他的额头,眼睛鼻尖,“你都不知道你画画到底有多棒,那支画笔在你手上,就好像拥有生命。星星明白吗?” 岳或的眼泪从眼角滑出来掉下去,他点头:“现在明白。” “对不起Darling,真的对不起。”彻底了解岳或的这刻,被需要的感观达到顶峰,但更深的情感却紧跟着蜂拥而出,是无限的恨意。 林是非极度的恨起伤害岳或的人,但星星在哭,不能再被他另一种极端的情绪吓到。林是非只一遍遍地表达,说道:“对不起Darling……我应该再早一点来到你身边的,我应该保护星星、爱护星星。” 岳或不明白他说的“应该再早点”是什么意思,但他现在有点满足,轻松,甚至是开心。 哪怕他现在还在掉眼泪。 岳或哽咽道:“所以就是我离不开宝贝啊……我需要宝贝。以后不要那么没有安全感了,你相信我。” 他认真地说:“林是非,你那么好,根本就不会有人不喜欢你的。” “不。星星不会知道我对你的执念,”林是非缓缓摇头,很轻地说道,“我不好。是因为星星好,我才好。” 不然他绝对长不成好人。哪有一个未来的好人在十岁的时候就看心理医生呢。而且心理医生跟他讨论的话题还是“不能把他锁起来”、“你不能干涉他的自由”、“你要学会尊重”、“你要学会……真正的爱”。 林是非吻去岳或的眼泪,那是他过往许多年受过的委屈,很咸很涩:“Darling对不起,是我今天过分了,有没有吓到你。” 岳或轻轻地哼唧了声,以此回答“没有吓到”的声息,而后他真诚地发表意见:“宝贝,你快点儿吧,我……腿肿了。” 很明显,刺痒又疼痛,简直要命。 闻言林是非微怔,随即没忍住浅笑,他特别稀罕地啄岳或沾染着泪痕的唇角,道:“怎么这么可爱啊星星。” “那现在不哭了好不好,小乖。” 岳或:“嗯。” 林是非眼眸深邃地看进岳或的眼睛,道:“星星以后可以二十四小时把我绑在身边吗?” “只要星星要我,我什么都可以做。” 一切都说开后很容易使整个人都放松,岳或不知道从这句话里咂摸出了点什么味道,只脑子短路般地脱口而出:“那你给我生个孩子吧。” “我一定会很爱他,不会让他像我。” “……” 话音落地,林是非先下意识探手摸了摸岳或的肚子,纤削的腹肌与人鱼线此时微绷,肌理线条优美,摸完后发现星星说的是自己,他的手指顿时收回,微抬腰身稍稍远离岳或有点潮湿的后背,开始摸自己的肚子,绷紧的薄肌比星星的要硬上些许,但是…… “我能生吗?”林是非语气还真像个认真求解的好学生,惊疑又好奇地问。 “……” 岳或立马稍起身奋力地扭头去盯林是非,灰暗的空间中,他的表情竟然真的在思考。 “那肯定不能啊!”岳或抬手轻拽他长发让他醒醒,“你在想什么?” “啊……可惜了。”林是非收手轻叹,反应过来之后也开始满嘴跑火车,说道,“我还想要给星星生十个八个呢,那样很爱小宝宝的星星,肯定就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了,永远都属于我。” 看他还越说越来劲,不好意思的反而变成了岳或,他抬手就握拳怒捶在林是非后背,隐忍着莫名的羞赧道:“没有小宝宝我也永远都会属于你……快闭嘴。” “就不。我就要给星星生宝宝。”这样说着林是非突然大力地单臂环过岳或的腰,而后猛然翻身使力,顿时让本来趴在床面的岳或坐起身且坐在了林是非腿上,而林是非躺平,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说道,“星星来。” “你说让我生多少个,我就生多少个。” 岳或红着耳尖,瞪林是非。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Darling,”林是非手肘撑床半起身,手掌抚上岳或后颈微微下按,让他不得不低头启唇和自己接吻,而后引诱般地开口道,“ejaculate to me” 第48章 因为还不到熄灯时间, 哪怕各个宿舍里的学生都是在自己的宿舍洗漱,在“万籁俱寂”的黑暗中,仍然会觉得吵闹。 隔壁肖洋已经在跟白乔开黑打游戏了, 正在互喷, 都说是对方菜。不一会儿,宿舍里的另外两个人也加入战局,嚷嚷得恨不能撸起袖子直接打起来。 “……星星好棒。”林是非倾身啄在岳或唇角,温热的呼吸当即喷洒而出,衷心夸赞。 岳或身体没后退, 但却伸手将林是非向前抵着推开, 被相对于晦暗的空间包围的眼睛、摸索不出什么具体的场景, 但他仍然只单纯地把眼球定格在一处,绝不乱看。 他咬牙道:“……你不要再说话了。” 伴随着这句话音落地, 岳或突然想起上次和林是非回家。他穿小裙子给自己看的时候,他无师自通地送给了林是非一个……令他喜欢又难忘的礼物。 后来在浴室洗澡时, 他就突然感慨说, 他以前不这样的,之前真的特别单纯。 而林是非说什么来着? 哦……他说:“嗯, 因为我是变态,星星跟我在一起, 以后就再也单纯不了了。” 当时岳或还不足够了解这句话的真相, 只觉得林是非说得什么乱七八糟的, 奇奇怪怪。但在时间的缓慢推移下, 以及今晚的事件中,他突然像是真正弄明白了林是非是什么意思。 林是非好像, 真的……把自己给带坏了。 从这次他回国开始, 他就跟初中时完全不同, 老是对自己动手动脚,但刚开始最起码还会带着试探的意味在里面,似是在耐心观察岳或能不能够接受。直到他回答出“好朋友”的言论,岳或很相信他,没有怀疑,所以林是非便一进再进…… 别说怀疑了,岳或至今都还认为林是非对他的情感是非常纯粹的“得到”,还在努力让他喜欢自己呢。 傻得不行。 但他在某些事上确实又被林是非带的……所以现在岳或是又单纯又什么都懂。 岳或方才从林是非的怀里退出去,不让他的胳膊一直搂着自己的腰,怪闷的。 但远离之后他仍然没有觉得呼吸顺畅,甚至还因为脑子里的想法觉得更加“窒息”了。 想到现在这么……不单纯的自己,岳或默默地伸手捂住脸。 察觉到他的动作,林是非有点疑惑。他上前去握岳或捂脸的几根手指节,轻轻扒开看对方的眼睛,些许好奇,又些许故意似的问道:“星星怎么了?是在突然害羞吗?” “……” 岳或顿时从指缝中睁开眼睛瞪他,但他的眼尾还因为刚剖析过自己的往昔而难过,以及掺杂着些无法宣之于口的隐秘,此时仍泛着令人心软的绯色,瞪人都像是在娇嗔。 林是非浅笑,吻他的指节。 看他情绪似乎很稳定,除了在直播时林是非太强硬,而且玩的还是新手段,岳或是真的有点怕,关直播后的交流过程中,林是非也不可怕啊。 看到自己难过,他表露的比自己还难过呢,对自己又哄又亲又抱的。 所以这瞬间,岳或难免怀疑起苏尔谰对他说的循序渐进,看林是非的表现,好像直说也没什么……白白让他提心吊胆那么久。 岳或突然有点想谴责苏尔谰乱出主意,烦人。 但林是非没有极端,岳或很高兴,方才又说了那么多剖心的话,他整个人都很轻松,便不由自主地问道:“宝贝,那我现在把你哄好了吗?” 他只是随意地想要打开个话题,再由此确认下林是非的心理状态,但没成想不知道这句话触发了什么开关。 闻言,方才还对岳或亲哄的林是非,表情微怔,随即语气没什么波澜地说道:“刚才星星不是在和我交心吗?原来只是为了哄我?” 他伸手拉岳或,想把他重新拉入怀里,继续问道:“星星就为了让我不生气?然后可以更快地放过你吗?” “……” 交心当然有,但更多的肯定是为了哄啊。 但岳或突然就不敢再吭声回答了,还莫名其妙地心下发紧。 谁对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开始抛出一连串问题的人不紧张啊,哪怕岳或喜欢林是非也不行。 林是非眉眼不再温柔,轻声确认:“所以星星刚才说永远都会需要我,也是在哄我?” “没有没有,这个真的没有啊。”岳或急忙道。 他们刚刚还在温存,怎么现在就因为很平淡的一句话转变了氛围啊?岳或竟然还瞬间有点心虚,他说道:“我当然是在跟你实话实说的交心啊,就是在让你了解我嘛,可我刚开始不是更怕你……” 思忖片刻,想起苏尔谰对他说过的话,岳或谨慎地选了个合适的措辞小声道:“做出很不友好的行为。” 不然他才不会突然假设生气的林是非会操死他的场面,当时林是非又拿笔刷……所以真的有点把他吓到了。 为了“保命”,岳或这才会脱口而出说“腿跟你玩”,否则他怎么会…… 那么的…… 正常情况下,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说出这种话。 除非以后真的和林是非在一起谈恋爱,才会真无所顾忌。 林是非坐直身体,肩背阔挺挟有威压性,错眼不眨地盯着几乎将后背靠在墙上的岳或,他在仔细判断星星话里的真实度。 宿舍里静默须臾,林是非忽而几不可察地从鼻腔深处溢出叹息,随即直白道:“Darling,我真想让你除了哽咽求饶,什么都不能做。” 岳或浑身微僵,设想过的被上场面再次涌入脑海,这下他竟然莫名确定,今天如果林是非没能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他好像是真的会对自己做出那种不友好的行为。 从小缺爱的岳或很会察言观色,不然他就不会在沈婉与岳释吵架的时候,跑过去哄完妈妈再哄爸爸了。 他立马张开五指握住林是非的手,指节主动嵌入他指缝,给予对方十指相扣的安全感,声若蚊呐地表达道:“我现在就已经除了哽咽求……哄你,什么都不能做了啊,你还要我怎么样嘛……” 林是非垂眸看他们握在一起的手,音色柔和了些许:“我根本什么都没有做,星星那么害怕我干什么?” 他抬眼:“不准怕我。”声线转而又变得些微可怜,“不要怕我,Darling。” “……没有害怕,”岳或较为正色地开口,满足对方的控制欲对他表达自己的心情,“我只是有点紧张。” 林是非问:“紧张什么?” 反正今夜都已经说得足够多了,他对林是非剖析自己,想必林是非也不会对他说谎。 岳或后脑勺靠着墙壁,觉得大腿有点凉,还有些比较明显的疼,便默默地捞过被子盖住,并将其夹在中间不让大腿的皮肉彼此碰到,不然很磨得慌。 思忖片刻,他道:“就是……如果我今天晚上没有跟你好好解释,或者我没有提前慢慢地告诉你其实我会画画,然后你又像今天这样突然发现了……那时候你会做什么啊?” “我会做什么?”林是非的视线随着他盖腿的动作下垂又转而收回,闻言低喃般地重复这个问题,随后他忽而莞尔浅笑,半真半假地说道,“当然是把星星锁起来啊。” 岳或双眼微睁,试图从林是非脸上找到开玩笑的意思。 但是没有,完全没有。 林是非舌尖轻抵后槽牙,抬眸直视岳或的眼睛,几乎一字一顿道:“锁起来好好调教。” 调什么? 岳或觉得林是非在说一种很新的东西。他不太明白,并且似乎……也不是很想明白。 捏着被子的手缓缓收紧,手背有不明显的青筋微凸,岳或后面是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他喉结轻滚,已经下意识将呼吸微屏,此时他能感受到的所有心情……害怕有,紧张有,不安有,期待有,悸动也有。 林是非从来没有对他表达过这样的诉求,这是岳或第一次亲眼看见、亲耳听见,林是非用一幅极度认真且执拗的神情,平静地说出“把你锁起来”的言论。 岳或自然是害怕紧张且不安的。 早就已经知道林是非有心理疾病的岳或,能够理解林是非对好朋友的掌控、占有,但猛然听见这种完全不是好朋友间才会有的“想要”,就已经短暂地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可岳或从小没有人爱,是林是非小小年纪毅然决然地来到他身边,给予他勇气力量,给予他特别浓烈的喜欢在乎。 岳或贪恋这抹来之不易的朋友情感,如果能被这样的人锁住一辈子……从小便知道自己居无定所虚无缥缈的岳或只会觉得自己找到了真正的家,他可以在这个家里哭、笑、吵闹。 所以他自然又是期待且悸动的。 直至最后,在看着林是非那张永远都会对他很好的面容,岳或方才被“锁起来”的紧张不安逐渐被驱散。 而且林是非只是因为太在乎他了,不然根本不会对他有那么深的控制占有欲,也许这就是林是非自己说的对岳或的执念。他们是彼此唯一的好朋友,当然要永远都陪在对方身边。 岳或现在还喜欢林是非,怎么能被他吓到呢。 最后一点害怕也顷刻间消失无踪,他甚至心想,锁起来就锁起来吧,反正他知道,林是非绝对不会伤害他。 但林是非就像开了话闸,没等来岳或的回复,便继续自顾自说下去:“我会让星星知道、还要牢牢记住,到底什么才是我完完全全地掌控你、占有你,过程肯定很美妙。” “我爸妈都管不住我,没人管得住我。” 刚刚才把自己说服的岳或立马震惊:“???” 算了,林是非不冷静了,还是先稍稍远离些吧。 岳或拉紧被子悄无声息地把自己裹住,虚弱应:“……噢。” “Darling,”林是非用指背摩挲岳或的脸颊,轻声道,“我真的很恨那些对你不好的人,以后绝对会更加爱你。但这并不代表你瞒我那么久,我不生气。” 岳或心下猛紧,心道今天的事儿没过去吗? 他大气都不敢出。 林是非字句清晰道:“今天晚上刚开始我不是太冷静,所以有点过分,而刚才我说的话,也全部都是实话。我不是为了吓唬星星,只是为了告诉你,以后绝对、永远不允许再对我隐瞒任何事情。” 如果不是岳或先行开头把自己的过往剖开,林是非仍然会忍耐,以步步为营的姿态侵略岳或的地盘,直至将他据为己有。 但是林是非受到刺激,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太保守了。他不能只对岳或表露“好”,这样星星就算有一天想要喜欢他,大概喜欢的也只是“完美”的他。 但岳或必须要喜欢他从头到尾的整个人,所以林是非决定也要把“恶性”揭露而出。 “Darling,我再对你最后复述一遍,”林是非把裹着被子的岳或强硬地拥入怀里,在他耳畔说道,“我不是正常人,不要用正常的思维来判定我。我就是一定要知道你的全部事情,要真切地体会到你永远都会需要我,不会离开我。” “今天是星星在哭,我不想看见星星因为别人不开心……你应该只能因为我开心快乐。” 林是非亲吻岳或的眼睛,感受那蹙纤长的睫羽在自己唇下颤动。 他唇瓣微启,温热的呼吸倾落在岳或的眼皮上方,低沉强势的声音浅浅溢出:“所以,没有下次了。星星懂了吗?” 在这一刻,岳或无比地庆幸自己说起过往引发伤心,掉了眼泪。 他弱弱点头:“……懂。” 林是非的怀抱跟他此时说出的话完全不同,没有强势,只有无限的温暖。 岳或的“害怕”在听到林是非说要把他锁起来产生,后续已经自我消化完了,此时根本没任何紧张不安的情绪。 听完林是非说的话,他心里反而酸疼酸疼的。 “诶啊怎么这么没有安全感啊宝贝,”岳或替林是非有些难受地哼唧出来,拿额头轻蹭他的肩窝,放心地让他感受自己的真实存在,“我都说了我离不开你我需要你嘛。” “林是非,我相信你会对我一直好,你也要相信我会一直需要你好吗。” 林是非哑声:“嗯。” “好了,不难过了,”岳或下巴抵着林是非的锁骨抬头,自上而下地看他,道,“这次本来就是我错了,我应该提前跟你解释的。” 林是非垂眸和他对视,眼尾微红。 “……但是你为什么要把我锁起来啊?”岳或的手从被子里探出一截,轻微地拽住林是非落于肩侧的一缕长发把玩,道,“我好好跟你解释不就好了嘛……就像今天。” 说完他劝道:“不要情绪太极端。” 林是非道:“可我根本不会听星星解释。” 岳或下意识:“嗯?” 林是非丝毫没有开玩笑,说道:“我会完全失去理智,会直接就认定星星不再需要我、继而打算丢掉我。” “而我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要不是他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岳或会画东西,有了些许的心理准备,虽然觉得奇怪,但不会过于震惊。不然在看到岳或直播画画的那刻,林是非就会立马上前关掉他的手机,实行自己的“暴怒”。 而不是像今晚这样强行地压抑自我,冷静地给自己时间“潜伏”着看下去。 看看岳或到底在干什么。 给自己冷静的机会,也给岳或反应的机会。 闻言岳或想起,林是非在用笔刷玩小星星的时候,确实完全没听自己解释。 而且根本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连声音都不让他发出来。 还让他边直播边……还威胁他呢。 在这刻,先前还在心里谴责苏尔谰乱出主意的岳或,此时在心里瞬间改变想法。 他真的要谢谢苏尔谰。 “要不是星星主动说,要给我……”林是非的视线落在岳或双腿的部位,道,“我也不会放过你。” 这瞬间,岳或竟然又有点想感谢自己的机智。 曾经主动先在林是非面前画画循序渐进地进行、今晚剖析过往没忍住掉眼泪、不经大脑思考脱口而出的玩腿言论……好像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思及到此,忽而觉得心惊胆战的同时,确定逃过劫难的岳或强行使自己放松,乖巧地弯起眼眸冲林是非笑,小声道:“今天跟你说开最轻松的就是我了……以后不会再瞒你事情,真的。” “那趁我现在可以冷静,星星还有什么是我从来都不知道的吗?”林是非摸他头发,“全部说出来,不要挑战我第二次。” 闻言,岳或立马摇头,坚决表明真心道:“没有,真的没有了!都说完啦……” 他仍然探在被子外面的手戳了戳林是非的腰窝,提醒:“不要这么凶嘛。” 经此提醒,林是非回神,垂眉敛目,道:“抱歉Darling……没有凶。星星不怕。” 再次听到他道歉的诱哄,岳或忽而觉得心里有些好笑,心道这软肋也太明显了,还说什么把他锁起来呢。 岳或竟然突如其来地想,下次要是不幸再犯错,他立马就开始哭。 肯定是治林是非的良药。 林是非道:“Darling。” 岳或抬眸:“嗯?” “一起去洗澡吧。”林是非垂下眼睑看他,道,“刚才都出汗了……还脏了。” “……” 要是往常林是非发出这样的邀请,那已经不再单纯的岳或肯定不会有丝毫推脱。但此时紧紧抱着他的这个男生刚刚才表达过直白的所思所想,而在此之前他还桎梏着岳或的腰身攻击他的……双腿,思想已彻底被带歪的岳或才不会跟林是非一起洗澡。 今天晚上已经受过罚了,不能再有其他的。 “……不要。”岳或没什么底气地拒绝,“我要先洗。” 而此时林是非也知道自己还处于不算冷静的情绪中,虽然他此时最想做的就是时时刻刻看到岳或,但不能伤害星星的坚持更在占据上风。 认真地思量片刻,他点头退步:“好。” 岳或红肿着内侧的双腿,拿着睡衣光速跑着打开宿舍门边的灯,光速冲进浴室。 二十分钟后,他湿润着头发穿戴整齐出来,让林是非去洗。 在林是非进到浴室后,岳或打开手机找苏尔谰。 或:【苏医生,你那边的天已经亮了,我知道你在。】 林是非在国外时,岳或跟他有来有往地每天三通视频电话互相报备了一年,对国内几点对应国外的几点心里门清儿。 此时苏尔谰那边才五点,但因为有林是非这个定时炸弹在,他的手机向来二十四小时不关机不静音。 确实在。 SU:【……】 SU:【在呢在呢,但你肯定没好事[想要拒绝收听信号.jpg]】 或:【我被发现了】 明明他还什么都没表达,但苏尔谰却已经立马明白了岳或的意思。 SU:【[惊恐.jpg]】 SU:【你人还好吗?他把你关哪儿了?我现在给你打报警电话还是直接联系林的爸妈啊?】 SU:【[疯狂输出快点回答我.jpg]】 或:【……】 很好,苏尔谰很了解林是非的这点特质。 或:【为什么林是非能够做出的不好的行为里,还有把我锁起来这个表现?他不锁我,我也不会跑啊。】 SU:【他没有安全感,完完全全没有的那种,时刻看到你才会觉得安心】 SU:【他把你锁哪儿了?】 SU:【我已经在播你们那里的报警电话了,快告诉我地址啊啊啊啊】 或:【他没有锁我。】 SU:【……】 SU:【下次记得把话一次性说完,不要大喘气噢[老年人历尽千帆的微笑.jpg]】 SU:【[大汗淋漓瘫倒.jpg]】 SU:【唉,听起来他好像还挺正常,那问题就不算大,没事儿】 岳或不跟苏尔谰废话,仍然只提出疑惑:【可是他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小时候……】 或:【受过什么创伤吗?】 不然岳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从出生起、在父母的教导下,本应该心理正常的孩子会这个样子? 而且林是非的家庭明显是充满爱的,所以他的心理状况更应该是健康的啊。 这条消息过去,苏尔谰有一会儿没回。 岳或以为他在编辑什么长篇大论要跟自己好好说,但大概过了五分钟,对方只发来短短的一条。 SU:【也有一部分创伤的原因吧,但大概率可能还是因为……遗传吧。】 岳或惊:【啊?】 遗传?遗传谁? 林倚白还是言千黛? 可岳或上次和他们通话,林是非爸爸妈妈表现的都特别正常啊,还关心自己的安危。 那就是白绾盈又或林城? 可爷爷奶奶更正常啊,那么和蔼慈祥。 虽然脾气都爆了点。 不过……林是非在别人面前表现得也正常。 岳或抿唇沉思:“……” 但苏尔谰推翻了他猜测的所有人。 SU:【遗传他外公。】 SU:【他们要是得不到自己想得到的,都是会搞强制爱与囚禁的人呢[哈哈哈吐魂.jpg]】 SU:【但目前看来,结果……也都还算可以叭[头脑混乱非常不理智地发言.jpg]】 林是非的外公是外国人,外婆是华人,妈妈是混血,爸爸是华人,到他这便只剩四分之一的混血血脉。 然后林是非隔代遗传到了他外公的…… * 岳或并没有跟苏尔谰细致地聊下去。一是信息太多的话,他怕自己消化不了,会直接表现在脸上;二是林是非已经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了。 两个人互帮对方吹头发,林是非的头发长,又多,想要吹干比较耗时间。 但岳或很耐心,坐在床边让林是非靠近,用吹风机给他呼呼地吹头发。 他们收拾完没多久,就到了学校的熄灯时间。整栋公寓楼、乃至于几乎整个校园,都刹那陷入黑暗。 林是非把岳或拥进怀里,沉默了片刻,忽而开口喊道:“星星。” 岳或轻微地动了动身体,抬眸应:“嗯?” “很多人都喜欢你,我应该跟着开心,但是我……”林是非抿唇缄默,良久后才低声道,“我不想这样。” “可对不起Darling,我可能会给你带去很多压力。” 岳或心里酸涨:“不会,有什么我们好好地说开啊,就像今天晚上,我会好好哄你的。” 他下巴轻抬,唇瓣几乎擦过林是非的下颌:“难道我哄你的时候,宝贝也不觉得开心吗?” “没有,很开心。”林是非当即接道,“我很开心星星。” 他更加拥紧了岳或:“所以我自己刚才想了很多……星星喜欢直播,它是你的成长经历,是你人生的一部分,我不可以对你进行干涉、甚至是阻止。哪怕我真的非常不想让……除我以外的任何人看见你。网络总是很有趣,我害怕他们会有更新鲜的‘好’吸引你,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可我的星星是自由的,你喜欢就要去做。” 这番话掺杂着林是非的无数真心,哪怕是个感情迟钝的木头人都该为之动容。 更何况还是永远都最需要这种支持后盾的岳或。 岳或立马觉得眼睛泛酸,他唇瓣欲动,再开口时音色都有点无法抑制地哽咽:“诶啊……林是非你干嘛啊。” “没有人可以把我抢走,没有人能比你对我更好了……” “嗯。”林是非呼吸微沉,但声息能够听出还算轻松。 他继续说道:“但我希望星星从现在开始,是为了你热爱的画画才接那些画单,不是再为钱忧心,所以才被迫做些什么。” “……Darling,你有我,”林是非极其认真地说道,“不要当我是个废人。” 这下,岳或眼底的眼泪是真的要掉出来了。 怎么会有一个人……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会毫无怨言无条件地支持他所在乎的人呢。 让岳或丝毫不惧怕前方,重新生出对抗所有不好的事、不好的人的勇气;让岳或变得越来越好,越来越……优秀——岳或从来不敢对自己用“优秀”这个对他来说算是代表完美的词汇,之前他始终都觉得这辈子他都够不到这个形容词;让岳或敢于拥抱自己的热爱,无论是物还是人。 睫羽湿润泪眼朦胧中,岳或觉得他现在张口肯定就要对对林是非说“我喜欢你”这句话了。 并且他还会认真地解释不是对好朋友的那种喜欢,是恋人之间的那种,最后再大胆地提出要求,希望林是非以后也不要把他当好朋友,而是试着喜欢他。 表达情感的欲望在这瞬间无比浓郁,岳或唇瓣微启就要脱口而出了,但林是非的继续发言却将他打断。 “星星说要给我安全感,我拥有你,所以我确实不应该那么小气。那些粉丝……喜欢你就让他们喜欢好了。”林是非努力压抑着音色里的不满与占有,突然把岳或强行搂过来让他趴在自己身上,垂眸看着他的眼睛说,“而以后的我们会上床,会做爱。” 岳或心跳猛然悸动,刚才还在想应该告白的他下意识扒住林是非的肩膀稍稍向上抬身体,害怕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跳震到林是非,睁着的瞳孔震颤不止。 他再一次被林是非的直白打得措手不及。 林是非这个人……真的太“可怕”了。 虽然平常林是非总是在岳或耳边说些他搞不明白的下流话,但今晚才是林是非第一次对岳或这么明确地表达,他的想要“得到”是什么。 侵略性的气息几乎把岳或压得喘不过气。 岳或想要在心里尖叫,微屏的呼吸忽而变得紊乱。 林是非仔细地注意着岳或的反应,星星没有厌恶,没有做疏离举动,更没有逃跑。 而想起岳或对他的隐瞒,林是非确实觉得是自己太保守。星星就是他的,凭什么要顾忌这顾忌那什么都不敢说。 他再这这么忍下去,别说隐瞒一些事情,说不定岳或就真的敢逃跑了。 那怎么可以呢? 绝对不行。 思及到此,林是非再一次更加直击人心地出声强调:“星星以后会和我上床,做爱。” “和我在各种地方尝试各种姿势,”他轻抚岳或的后颈,很简单的动作,但从头到尾都充满着无法磨灭的占有气息,“而星星会把我是如何占有你的过程画下来。” “——所有细节。” 第49章 校园的道路边亮着几盏暖黄色的大灯, 光线薄弱、却又强势地渗透黑暗,映在公寓楼的每间宿舍的玻璃上方,又因为墙壁的角度阴影, 显得半明半昧。 脚步声从远处隐隐约约地传来, 比较沉稳。片刻待那道声响越发近时,强光手电的光束迅速地在每道窗玻璃上掠过。 门卫大叔又去操场的墙根处和翻墙的学生斗智斗勇了,每晚都要来这么一遭。 岳或在晦暗难明的逼仄空间中,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唯恐被谁听出自己内心的悸动惊慌。 他按在林是非肩膀处用来支撑自己上半身重量的手, 五指早在不自觉中猝然收紧。 而后意识到这可能也会让自己暴露感情, 岳或又赶紧松了力度。 他们二人一个自上而下, 一个自下而上地安静对视。 林是非把岳或牢牢地拥进怀里,双手环着他的腰, 让他的胸膛只能和自己的胸膛相贴。 感觉不到重量的太空被,都被勾勒出和岳或腰身贴合的弧度线条。 “星星听清……听懂我在说什么了吗?”见人迟迟不应声, 犹如懵然呆傻, 林是非小幅度地紧了紧环着人腰的力度,嗓音低沉地提醒岳或回神。 顷刻之间, 真的是首次接收到林是非这般过于直白的岳或,脸颊反应无比剧烈“蹭——”地蹿上热度, 几乎要把他烫伤。 紧接着是两只耳朵和纤白的脖颈, 都是入眼通红。 不止如此, 由于他是趴在林是非身上的, 而又为了隐藏自己跳得似乎快要超标的心跳,岳或上半身轻抬稍稍远离了林是非。 此时他睡衣的领口便很自然地下垂些许, 更里面的景色顿时紧跟着 luo 露而出, 林是非的视线不由自主地下移掠去。 优美的锁骨线条都像是刚被热水烫到, 绯红漂亮得可口又诱人。 林是非错眼不眨,喉结剧烈滚动,再开口说话时嗓音都带上了微哑。 他极其缓慢地表达:“看来星星是听懂了的。” “扑通——!” 岳或慌不择路地要从林是非身上下去,但动作太慌太猛,他手掌按住靠墙那侧的空位,手腕竟然也像是热得一软,一下子手肘碰床倒了下去。 动作剧烈得整张床都跟着晃动发出“吱呀”动静。 林是非被他的反应吓到,又因为那声响胆战心惊,立马翻身去扳岳或的肩膀,焦急道:“星星撞到哪儿了?疼不疼?快让我看看。” “没撞到不疼不用看!”岳或一口气答完,顿时和林是非较起劲来,就是不随着那股扳自己肩膀的手扭过身去,倔强地面朝墙壁,绝不回头,同时极其快速地说道,“真的没有撞到,林是非你快松手。” 说完他拉过被子盖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睫轻颤又无所适从地紧盯墙壁。 林是非身体半起半倾,火眼金睛地观察到星星的耳根与后颈更红了。 思忖片刻,他缓慢地放开握着岳或肩膀的手。 而在不强势的桎梏刚解开的下刻,林是非便察觉到岳或本还整个微僵的脊背慢慢放松,随即不知道怎么想的,他偏偏又故意似的拿手指戳岳或此时红得极其漂亮的后颈,好整以暇道:“你怎么不看我啊,Darling。” 岳或反手就给了林是非的手背一巴掌,声音都似发着烫,理直气壮地说:“我害羞!……不行吗?” 他是真的没想到林是非会对他这样表达,真的“好吓人”。 岳或感受着鼻翼下呼出的灼热呼吸,没忍住悄悄将被角含进一点至唇齿间,而后再用牙齿轻轻地咬住,直至用力。 迫使自己冷静。 可是他真的完全招架不住林是非啊。 就在刚刚,他还在纠结打算要做出“告白”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举动,林是非的嘴与想法却已经都跑到外太空了。 岳或和他完全不是同一个级别的。 现在别说“告白”,岳或脸对脸和林是非正常说句话都不好意思。 “哈……”林是非闷闷地低笑出声,凑过去附在岳或耳边,说道,“当然可以啊,星星害羞起来好可爱。” 岳或把唯一露出的眼睛也埋进被子,严肃制止:“闭嘴。” “说完就闭嘴。”林是非的音色在今晚终于彻底愉悦,他下巴轻轻点在岳或的肩头,很亲昵地对他说,“那我就不问星星有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了,我现在只问你……Darling,你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了吗?” “……” 岳或藏在被子里的眼睛,热得就像发了40度高烧的人,水分都被如数蒸发出去,只余无法忽视的灼热。 他是真的害羞,有点回答不出来,所以就不是很想应声。 可林是非怎么可能会是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人呢。 得不到岳或回应,他就会一直问下去。 “回答我,Darling,”林是非轻声道,“不然今晚不让你睡觉喔。” “……” 闻言,岳或顿时将被子扒开条缝隙,扭头侧身红着耳尖凶巴巴地瞪林是非,对峙良久,他终于放弃闷声闷气地答道:“……记住了。” 林是非又笑了声,俯身吻在岳或后颈,由衷地夸奖道:“星星好乖。” 即将睡着前,他声线极轻但音色深处又莫名带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强势,字句清晰道:“很多人都喜欢星星,那就让他们喜欢好了。” “但星星是只属于我……我可以肆无忌惮地得到你。” 迷迷糊糊间,隐约听见这些的岳或无意识心想,林是非对他的感情果然是纯粹的“得到”。 但今晚更加明晰地确定林是非对他情感的岳或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 可以,这时候是纯粹得到,下一步就是真正喜欢。 18 岁之前,他肯定能搞定林是非。 而他不知道的是,林是非比他还要迫切地想在 18 岁之前,搞定岳或,然后成年那天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做i。 林是非把原本还坚持面壁思过的岳或强行转过来,面对面地和他相拥,他深邃的眸子在晦暗里紧盯岳或的睡颜,心想,那天星星肯定会哭,而且还会哭得很漂亮。 大概率还会求饶,那他要不要放过他呢? ——当然不要。 【亲爱的审核,请认真对待这段攻的想法,这是全晋江所有的感情流里都会出现的情节,两个人没有做没有做】 他已经等得太久了,压抑得就快要把自己逼疯至入绝境。 隔着薄薄的太空被,林是非的手指尖轻抚岳或的脊背,仔细地描摹他的肌理线条。 再等等…… 林是非努力告诉自己,再等等,那么长时间都等过了,不差这几天。 * 岳或第二天被林是非半拥在怀里像照顾小朋友般穿衣服,努力睁眼打算爬起来正常去上早自习时,感觉大腿 nei 侧疼得就像掉了层皮。特别是在林是非给他穿裤子的时候,布料摩擦到虽然不是太隐秘,但明显也不太好明说的位置,他立马就睁开了睡眼惺忪的眸子。 这还搁着层平角呢,都这样了,要是直接触碰裤子布料,得多难受啊。 岳或面无表情地从林是非怀里坐直身体,嗓音沙哑中已含有清醒:“我自己来。” 林是非知道他还记着自己昨天的过分,此时没有反应剧烈地推开他,都是因为星星真的在乎他。 闻言抿唇无声浅笑,果然放手让岳或自己穿裤子,但他仍在旁边错眼不眨地盯着岳或的一举一动。 等洗漱完,他们一起出门去教室,岳或更是觉得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因为有两层布料,疼倒是不疼,但很磨得慌。因此异样感就会比较重,岳或的脑子想不注意都难。 最后还没真走两步呢,岳或便脸色微垮,直接摆烂不干了。 他上去就伸手搂住林是非的脖子,双腿一跳,干脆利落地攀上对方的背脊。 虽然是出其不备,但林是非时时刻刻注意着岳或的一切,察觉到此没丝毫意外,只下意识地勾抱住岳或的大腿把他背好。 脚下没有任何趔趄。 岳或在林是非耳边些许傲娇又些许发号施令:“走路真的好费劲。” “你弄出来的,你负责。” 林是非微微侧首,认真听他说话,闻言心情颇好地轻笑,应道:“遵命,Darling。” 言罢他便异常稳当地背着岳或下公寓的楼梯。 因为岳或每天都在赖床,所以时常顺着岳或“再睡十分钟再睡十分钟”的林是非,永远都是和岳或最后踩着点进教室的稀有存在,此时路上根本已经没有多余的学生。 所以岳或被背的特别心安理得,不会不好意思。 但他们是踩点进教室上早自习的“珍有血脉”,肖洋与白乔也向来是。 刚从宿舍里出来锁好门的肖洋,转头就见两道非常眼熟的背影相互叠加在一起。 而那个堪称小鸟依人,搂着人脖子任背的人,好像是他们学校很出名、打人又很疼的校霸。 肖洋目瞪口呆,直到眼底的两道身影已经完全下了楼梯,他才反应过来似的用手肘怼了怼旁边似乎已经同样惊呆的白乔,确认地问道:“诶,乔儿……前面那是或哥跟非哥吧?” 白乔弱弱点头:“是吧。” 话落,肖洋竟然突然有点莫名兴奋,眼底都映出亮光:“我就说他们在谈恋爱!” “你看他俩腻腻歪歪的……” 直到进入到班级,肖洋的眼神还是炽热的,他回座位坐下时都在对岳或表达“或哥你竟然早恋但早恋对象是非哥很可以”的神采。 岳或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他腿还疼,便烦躁地啧道:“大早上的看什么呢?”说着他想起昨晚隐约听见肖洋说过的话,便现学现卖地怼,“再看信不信把你头锤爆?” “!”肖洋连连摆手,立马正襟危坐地端正好坐姿,“我不看了或哥。” 可这还不算完,意识到方才肖洋看岳或的探究眼神,林是非眸色深沉,问:“刚刚为什么那样看星星?你是喜欢他吗?” 身为在众人面前的“正常人士”,林是非很少会流露出这种明显不对劲的情绪。 犹如被侵犯了最为重要的领地,因此他必须得狠狠地反击回去才能安心。 话音落地,肖洋立马不可思议地瞠目:“?!”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就岳或这样不好惹的校霸,再借肖洋两个胆子,他也不敢喜欢啊。 况且林是非的眼神也太吓人了吧,教室里那么明亮的灯,都渗不透他眼底的沉郁,说句过分又严重的话……像是下一秒就会杀人似的。 莫名想到这个可能的肖洋突然莫名其妙打了个哆嗦,他立马自证清白道:“绝对没有,或哥和非哥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只属于你,你们才是非常般配的!” 明明这些话无比正经,毫无涩情,可由于表达太过直击人心,岳或突然又想起昨天晚上林是非的直白。 在同学们无比嘈杂的背诵课文的声响中,他的脸“腾”地一下火速热起来。 在明显的血色就要蔓延而出时,岳或抬手就佯装做出爆锤的手势,“千钧一发之际”被林是非拽住了手腕。 岳或把脸藏入书架后,颇有些恶声恶气地意思:“肖洋你要是再不转回去我现在就得和你打一架!” “不不不……”肖洋立马扭转身体,道,“好好上早自习。” 没人再盯着他们,林是非便可以更肆无忌惮地看岳或,看着他耳根脖颈攀染而蔓的绯红。 很明显,他知道星星为什么会这样,安静片刻,林是非毫不掩饰地低笑出声。 论说的话,岳或实在做不到像林是非那样“ xia 流” ,平常谭谌他们说脏话,岳或都无法成功复述,所以从来都是动拳头居多……但他又打不过林是非,每次都是被压制,不然也不会在那种亲密的事上被欺负那么多回。 越想越不忿,岳或就只能奋力地瞪林是非。 不知从这副表情里看出了什么,林是非眉梢轻动,抬手捏他有些发烫的耳垂,缓慢地前倾身体凑在岳或耳边小声表达:“星星真的好敏感……也真的好容易变粉啊,以后全身都在灯光下变粉的时候,肯定会更漂亮。” 他们还没在全亮的灯下tuo光衣服互帮互助过,大多时候都会穿着上衣。 不过在浴室倒是有过,可林是非想做的又不止是在浴室。 话落,岳或面无表情,抬手就狠掐在林是非腰侧,完全没收力,咬牙道:“林是非你要是再不闭嘴……就算我可能打不过你也会努力把你打哭。” 炸毛了,得立马顺着来,林是非身体即刻稍稍撤离,安静地闭上嘴巴。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8 ○. C ο M — 月考的成绩是在两天后的晚自习出的,杜杰拿了五份打印好的月考排名成绩单进来,脸上神情喜笑颜开的,每份都有七八张那么多,用回形针牢固别着。 班级、全校排名一体,可以同时看。 走到讲台,他先呼噜了把身为班主任还算浓密的头发,心情很好:“这次大家考得都挺不错哈,和上学期的期末相比,几乎没有退步的,看来大家寒假期间在家也没有太懈怠,而有位同学就更厉害了……” 他眼睛弯起,不打算再说太多:“试卷明天就会陆续发下来等你们的各科老师讲解。现在同学们可以传阅下这次成绩单的排名,可以更好地知道自己到底是退步了还是进步了,又退步、进步了多少,下次继续努力。” 言罢他把成绩单递给离他最近的第一排同学,便转身出了教室。 大家相互传阅,立马就有一张传送到最后排。 听着大家因为看到成绩而突然而起的窃窃私语,岳或此时的心情是……他拒绝看这次的成绩。 往常无论怎么考,岳或都明确地知道自己是全校倒一,心里丝毫不慌分毫不惧。 有的人想常年倒一还做不到呢。 但林是非回来后,他被迫学习了一个月,如果这30天毫无用处,他还是倒一,那可就是真的丢大人了…… 特别是在前面的肖洋在拿到成绩单后还笑哈哈地说:“这次回家依然不会挨打,因为我依然有或哥在后面做坚实的后盾,还是全校倒二,所以我会告诉我伟大的妈妈我已经很努力啦~” 岳或就更加地抗拒看到这次的成绩排名。 直到下一刻,肖洋贱兮兮的音色突然变成无比震惊地:“卧槽!……卧槽卧槽?!我这次怎么是倒一啊!这不科学啊!” 听到他说话的岳或眼睛忽而有些发亮。 他想那这次他是倒二也行。 也算有进步嘛。 而这时肖洋瞪着眼睛转过身体见鬼似的看向岳或:“或哥为什么这次你变成了倒二,学习真的有用嘛?……不对,他妈倒二为什么也不是你啊?!” 这下,岳或眼底也不可抑制地蔓上些许讶异,恰巧身旁的林是非已经站着看完了肖洋手上的成绩单,他精准地找到岳或的名字,坐下对星星愉悦道:“全校第五十呢。” 这个五十当然还是倒数,但这对岳或来说简直奇迹。 自从升入高中,他就再也没考过高分。 肖洋犹如晴天霹雳:“完了这次回去铁定挨揍。” 而后他又不可置信道:“为什么或哥你学习有用?我以前也尝试过好好学习啊,就没用!” 岳或心道,因为林是非管他管得严,他哪儿敢造次。 而且他平常是倒数第一,总分低的最是没眼看,而就成绩最差的时候提分最好提。 要是他现在是全校前十,别说学一个月,他再学俩月大概率也提不了两个名次。 但闻言林是非道:“当然是因为星星聪明啊。” 说实话,已经一年多没在有过学习虚荣心的岳或,在这瞬间又重新涌出了学习被承认的淡淡的……其实是很浓烈的满足感。 他没忍住弯起双眸,用只有他和林是非两个人能够听见的音量,假谦虚地说道:“还是宝贝教得好。” 看他开心,林是非便跟着开心。 随即岳或轻眨了下眼睛,眼底含染不可多见的狡黠。 他忽而问道:“那我的奖励是什么?” 闻言林是非微怔,但立马反应过来上次他对星星的承诺,唇角卷起弧度。 当天晚上,回到宿舍的林是非拉过自己床底的行李箱掏出最底部的短裙,还有黑丝袜。 见此情景的岳或霎时屏住呼吸,完全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换上短裙的林是非比上次的裙摆明显要短,但也很好地盖过了大腿 gen。待那双完全luo 露在外的颀长双腿,片刻后便被紧贴肌理的黑色丝袜完全包裹,莫名更深地引诱出不可见人、无法宣言的隐秘。 林是非朝岳或走进半步,欲擒故纵似的,道:“允许星星今天晚上撕开我的……丝袜。” 然后岳或就真的撕开了那道禁yu又碍眼的黑丝。 * 月考时岳或答应林是非,这周结束要跟他回去见父母。 所以哪怕紧张,岳或也没有再推拒退缩。 周五下午放学沈婉罕见地给岳或打了通电话,但当时岳或在和林是非回家的路上,上次见爷爷奶奶他就疯狂组织措辞心想该说什么,这次仍然是。 他的手机在书包里,而书包林是非在给他背着。 因此由于太过专注,岳或错过了那通电话,林是非倒是察觉到了,动作几不可察地拿出手机先看是谁,看到是沈婉他眉目冷淡下来,没告诉岳或。 只静音让通话自行结束。 之后沈婉没再打过来。 十几分钟后,岳或已经在心里想好了该怎么和林倚白言千黛打招呼了,回神就发现他们走的不是爷爷奶奶庄园的路。 他刚刚下意识以为大家都住在一起,还自豪自己以后都熟悉路了,抬头问林是非:“我们回哪个家啊?” 林是非猜出他的疑惑,详细解释道:“爸妈不在的时候,我跟爷爷奶奶住,但平常主要还是跟爸妈住,所以爸妈的庄园才是我们会真正待的家。” 说到这儿他轻笑,道:“他们都要过二人世界,所以平常彼此都比较嫌弃,不住一起。” 闻言岳或先下意识地在心下感叹,林是非的家庭氛围真的很好,每对长辈的感情也很好。 意识到此,明明他们甜蜜的感情生活和自己没关系,但岳或竟然突然放松了些许。 犹如他已明确地知晓,他不会再因为长辈间的争吵而心惊胆战地害怕、恐惧。 林是非自然地握住岳或的手腕,忽而表达:“以后我和星星也会有单独的家。” 他侧眸眼底含笑地看进岳或的眼睛,道:我们也和他们互相嫌弃,过二人世界自己住。” 下午的微风挟着夕阳余晖的色彩猛然袭向岳或的面颊,他被握着的手指忽而蜷缩,心跳不可避免地变快了。 这瞬间他心想,林是非是不是已经有点喜欢他了啊? 他的意思……不就是要和他结婚组成家庭吗? 但岳或不敢问出口,怕林是非张嘴说不是,他的妄想就会瞬间破灭。 那现在就让他先带着这样的喜悦走下去吧。 岳或耳根些微泛红,几不可察地应:“……嗯。” 回到家时是晚上七点多,林倚白和言千黛竟然没在家,打电话问,林倚白告诉林是非他们现在在爷爷奶奶家,一会儿回去。 家里没人,岳或顿时先大胆起来。刚才在路上林是非说他主要和父母住,那这里的房间才是他真正的房间。 所以……这里的家肯定会有林是非小时候的照片。 他很想看看。 思及到此,岳或喊道:“林是非。” 林是非牵着他刚把书包放在旁边沙发,闻言回头:“嗯?怎么了Darling?” 岳或希冀又明示道:“我想看你的成长照片,你有吗?” 岳或就没有,因为没有人给他拍小时候的照片。 林是非点头:“有。爸妈每年都会给我拍很多。” 说着他带岳或上楼,推开自己房间的门,从书架最顶层拿出本很厚的相册本。 岳或立马兴奋接过,非常熟练地坐到林是非床上翻相册。 只第一张他就被惊艳到了。 从出生到长开,再到一岁这个期间的林是非,精致的混血面容特别明显。他的眼睛清澈得像是世间最通透最纯粹的玛瑙,睫毛纤长又卷翘,特别像女孩子。 岳或脱口而出:“宝贝小时候长得好好看啊。” 林是非坐到他身边,莫名不太满意这个答案:“星星是说我现在长得不好看吗?” “……” 岳或无奈地看林是非,抬手把他打醒:“你知道我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别找事儿。” 小时候的林是非,完全是那种很像女孩子,洋娃娃般的精致好看,而现在林是非的好看是雌雄莫辨,平常攻击性不强,但严肃起来就会让人有点怕。 林是非笑了声,还算听话地应:“嗯。” 岳或继续往后翻,很快就翻到了他四岁时候的照片。 其中有张是林是非短发,穿着粉色蓬蓬裙,冷酷着小脸的影像。 岳或的目光突然在那张照片上死死定格。 片刻后,岳或:“……” 操,他怎么忽然就觉得……这个小女孩儿那么眼熟呢。 见他迟迟不再翻下页,林是非有些疑惑,问:“怎么了?” 闻声而回神的这瞬间,岳或竟然突然觉得有些惊喜,他想,原来他和林是非在这么小的时候就见过吗? 但为了确认,他还是先谨慎地问道:“林是非,她是你妹妹吗?” “嗯?”林是非不解,“我是独生子啊Darling。” 岳或第二次确认:“那这是谁啊?” 林是非眼神少见地出现更多疑惑,道:“我啊。” 而就在应完的顷刻,他脑子里陡然掠过那天他发现岳或直播画画的场景,岳或首先交代的…… 犹如福至心灵,林是非不疑惑了,即刻指着照片问道:“星星的白月光不会是‘她’吧?” 得到双重确定的岳或眼底惊喜都要溢出,他竟然真的在那么小的时候就和林是非见过。 而且他在那么小的时候就在帮助自己。 岳或弯眸浅笑,张口正欲感叹这到底是什么缘分啊,便忽而被林是非淡漠的音色打断。 “Darling,你的白月光为什么是‘她’不是我?” “……” “?” 片刻后,反应过来林是非到底在说什么的岳或,笑容直接被震惊取代。 他些许不可思议地问:“他不就是你吗?” “那不一样,”林是非异常认真地反驳,“‘她’在你眼里的性别是女的,而我是男的。你的白月光凭什么是‘她’?” 岳或:“???” 岳或震撼得瞳孔微颤,一时间竟然连话都说不出了。 直到下刻,他被林是非猛地压倒在床面。 “扑通—!”一道柔软的响动惊起,岳或无意识地低呼,先身体微弹,又立马被压着躺平。 他惊讶道:“林是非你干嘛啊?” 林是非桎梏住他的双手,不让岳或做出任何推拒动作。 随即他大手掐住岳或的腰身猛地翻过,把他翻成面容朝床,而自己就附着在他脊背。 林是非单手环过岳或的腰不让他远离自己,侧首含有危险气息的唇瓣擦过岳或的耳畔。 “Darling……今晚,”他又酸又气又冷笑,音色低却道,“要不你用 …… prostate,感受下我到底是男是女?” 林是非说:“我看过、学过很多这方面的知识,一定会让星星很舒服。” 第50章 已入十月下旬的天, 黑下来的时间明显提前,七点就已经晦暗偏昧。 方才岳或跟林是非进到家门已经七点了,再在卧室共同翻看相册, 七点半都过了。 厚重的落地窗被推到边缘如数堆积。 平常除了阿姨定期打扫, 为更好地保持室内空气新鲜,此时卧室的窗户也开着半扇,回来后便不至于产生长时间不住人的淡淡霉湿气息。 天花板的吊灯散着耀眼刺目的光亮,外面明明还未全黑,但有光线的衬托, 窗外的黑暗便被彰显得和室内格格不入。 岳或随意抬起的眸子掠过窗玻璃, 都完全看不清此时外面的天色是什么样子。 可眼下的情景根本不是让他注意天黑不黑的时候。 岳或被林是非紧紧压制, 全身都动弹不得,左手手腕被林是非的手狠狠握住压在脸侧, 淡青色的血管都暴露在了眼底;右手更是直接被林是非压在胳膊下面。 随后林是非那条小手臂便从岳或颈前绕过,五根指节并用捏住岳或棱角线条优越的下颌, 使出掰扯的力度令他的脸侧过来。 林是非眼底神色暗沉:“好不好啊Darling, 要不要试试?” 岳或觉得非常不可思议,苏尔谰说林是非有病, 而身为彼此很重要的存在,他无比愿意让林是非开心。 但自从两人逐渐说开后, 林是非就像再也不会隐藏、又或再也不愿意隐藏了似的, 表现出的行为越发“过分”。 而今天的……说的就是眼下! 让岳或更是不能理解。 并且再次刷新他的认知。 他努力挣动了一下被桎梏的脸颊, 因为知道林是非真的和常人不同, 所以他对林是非早已形成了下意识地“惯着”情绪。 可此时除了这个,岳或更有点想要凶, 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捏的, 他的嘴巴微微鼓起, 让看着他的人瞧不出任何的凶狠。 岳或声音大又有些颤:“林是非你怎么这么不讲理啊……嗯……唔!” 林是非才不听他说话,低头就重重地噙住他的唇,由于岳或方才说话,唇瓣恰巧张开。 他们的灵舌没有迟疑半秒便胶着地相互纠缠,岳或猝不及防一口气还没呼吸完,就被生生堵了回去。 亲了没两分钟便觉得胸腔深处明显缺氧,喘不过气了。 脸颊顿时涌起血色。 林是非松开桎梏着岳或左手腕的力度,指节利落地隔着上衣布料摩擦过他的肌理,随即目的明确地掀开衣摆向腰身探…… 这架势搞得跟真的似的,现在他们是在父母家里! 上次在爷爷奶奶家接吻就算了,难道这次换个长辈的家,还要做更出格的事吗? 岳或不敢,也不允许,不然这真就成刺激的偷情了。 他立马伸出左手按住林是非真想胡作非为的手,按完又开始直接动手打人,暴躁地提醒林是非让他放开自己的嘴巴。 嘴都要没知觉了。 又过两分钟,林是非才好不容易放开他,两人的气息都有些明显的乱。 岳或喉结剧烈地滚动吞咽口水,平复好呼吸与心跳,红着眼尾瞪林是非,用很凶的语气出声质问:“你刚刚说什么?那个英语单词是什么意思?” 林是非挑眉,直言不讳地答道:“前列腺啊。” 岳或:“……” 他竟然真的是这个意思。 这个狗东西。 岳或心想,原来人不能一直惯着,不然以后这不得上天?该打的时候必须得打。 直到下瞬间,还没想好更凶狠的措辞大骂林是非一顿,岳或便忽而察觉到自己的裤腰被轻轻朝外拉扯,紧接着他尾椎骨处就多了几根纤长指节的指腹,而附着上来的明显触感。 而且还有要朝臀…… 林是非还从来没有碰过的地方。 岳或真的有点被吓到了,使出浑身解数拽自己裤腰,眼底都染上了委屈,不凶了:“林是非你是真的不讲理……我刚刚知道小时候的小女孩儿是你的时候,心里都可高兴了,真的……可是你看看你,你竟然想上我。” 他真心疑惑,且火急火燎地表达:“你这人怎么还能跟自己争高下?四岁的你是你,现在的你不也是你吗?我五岁时喜欢还没过五岁生日的你,现在我喜欢眼下也已经长大的你,有什么问题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这两个喜欢表达的自然不是一个意思。 幼时是纯友情,现在是纯爱情。 在还没真正揭晓岳或的“白月光”到底是谁后,林是非再怎么妒火中烧,听见星星那天晚上对他解释说的“我根本就没有见过她了”,也是毫无办法。 他不可能对着一个连找都找不到的人发疯。 所以林是非强行忍耐,在心下告诉自己不要在意。 无非就是一个虚无且还没长大的小屁孩儿。 但他可万万没想到那小屁孩儿是自己。 而且还让多年都从未和别人交心的岳或惦记那么多年。 林是非是真不觉得开心,只觉得憋屈,他那天为什么要穿小裙子。 连性别都让星星记错,他就应该穿日常装。 ……都怪林倚白。 但是岳或此时对他长篇大论的说这些,林是非胸间的憋闷倏地消散许多。 他音色又低又闷:“嗯。” 岳或把他的手拽出来,感觉自己后背都有点潮湿,脊背想要沁出薄汗。 看林是非暂时稳定,他不服气地说:“而且谁让你那时候穿小裙子的啊,这谁不会认错?” 岳或勾住林是非的指节,相互绕着把玩,故意转移他注意力似的,别让他现在就老惦记着什么前列腺:“林是非难道你从小就有穿小裙子的癖好吗?就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好看,你为所欲为?” “我没有,”林是非即刻反驳,说道,“我现在穿小裙子也是因为星星喜欢,所以才想让星星看我穿各种各样的小裙子。我是在勾引Darling啊。” “勾引”这个词用得竟然莫名精准,目前林是非共穿了两次漂亮小裙子。第一次看见,岳或毅然决然地亲了小非非;第二次看见,岳或直接上手撕了林是非的黑丝。 闻言半晌,岳或热着耳根的温度,艰难说了句:“……宝贝可真成功。” 林是非轻笑,继续道:“我的成长相册里只有那一张穿蓬蓬裙的照片,根本没有第二张。” 岳或不解:“那粉色小裙子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儿,林是非的眉目倏地淡漠,好像挺愤懑,道:“因为我爸和我玩游戏,我输了,他故意提要求让我穿的。” 闻言,岳或顿时觉得有些新奇,心道林倚白竟然有这样的……童心吗? 上次在出租屋通电话,岳或听着他低沉的声音,不像是这样的性格啊。 岳或好奇:“你爸平常性格是比较……欢乐的那种吗?” “不,”林是非漠然,“是因为我妈非常想看我穿小裙子的模样,但我打死都不同意,为了哄我妈高兴,我爸就帮我妈设计我。” 不知怎么,岳或眼里竟然现出抹愉悦的浅笑。 看清岳或眸底的情绪,林是非不那么“气愤”了。 不待岳或继续问,他便继续说道:“我不记事的时候我妈没给我穿过小裙子,因为那时候确实长得很像……女孩儿,我妈怕再给我穿小裙子会让别人误会,也怕别人会这么说我,所以我爸妈他们很早就让我产生男女生的性别意识。” 岳或恍然。 怪不得在这之前言千黛并没见过林是非穿小裙子的样子,原来是根本没给他主动穿过。 而且原则坚守至每天。 等他长大些,林是非小脸彻底张开了,他也从不会认为自己是女生。 言千黛就突然想看看了。 但自那以后,林是非再也没有跟林倚白玩过游戏,他“为老不尊”。 岳或笑出声来:“你妈妈好可爱啊,爸爸也是。” 而且那时怎么都不愿意穿小裙子的林是非,现在竟然要为岳或要穿各种各样的裙子款式。 得到这么明显的偏爱,岳或心里软软的,特别喜欢。 他道:“宝贝也好可爱。” 这还是林是非第一次接收到岳或对他这样的评价,闻言眉梢轻挑,道:“可爱?” 他微微俯首凑近岳或,指尖轻拨他的耳垂,低声道:“之前没有找到‘白月光’就算了,现在找到,幸亏是以前的我,要是找到的是别人……” “过去的事不应该再提,何况还是那么久的,但谁让星星遇到了我这么个变态,我是真的会,”林是非温热但突然裹挟着侵略性的气息呼出,“……淦死星星的。” 当然,这是夸张说法。 但他百分之九十八绝对会动手。 岳或双眼微瞠,身体莫名微抖,道:“你是真的不讲理!” 林是非道:“Darling,你见过有神经病讲理的吗?” “……” 岳或捶他,认命地把脸埋进床被,嘀咕:“……烦人。” 林是非浅笑,吻啄岳或裸露一小截的纤白颈侧:“我现在也很开心。” “开心我在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见过星星,而不是在十……” “十”什么,他话音止住不再说下去,岳或没忍住眼珠滑至眼尾睨向林是非,问道:“什么啊?怎么突然不说了?” “……而不是在初二,那不是我们首次见面的时候。”似乎真的是说错,林是非改口,紧随其后地道,“所以星星从小就注定属于我。” 岳或觉得有些好笑,心道你那么小的时候对我绝对没有现在这样的欲望。 但林是非的说法似乎也不能说不对,可以认同。 他应道:“嗯。” 二人又这么诡异地上下叠加片刻,岳或的手伸到林是非大腿处狠狠掐下去,让他走开。待挣脱林是非的腻歪桎梏,岳或后背是真出汗了。 喉咙都渴得发干。 林倚白言千黛还没回来,林是非去楼下倒了两杯热水,顺便把扔在沙发上的书包一起带进了卧室。 回到房间,林是非刚把水递给岳或,他书包里的手机便非常巧合地响了起来。 这次岳或没有在走神,卧室里又安静,他听见了。 手机页面显示有三个未接来电,都是沈婉打进来的。 第一通是在下午放学那个时间打的,但岳或正紧张该如何和林倚白言千黛相处,没听见。 第三通就是刚刚。 半分钟前。 除了以前沈婉认为岳或犯错而打电话教训他,让他道歉,这貌似还是沈婉第一次在正常情况下,主动给岳或打电话。 岳或以为看见沈婉的这几通来电,他身为人子的血缘,会让他立马产生高兴的……卑微情绪,肯定会觉得自己终于又得到了母亲的关注。 但很奇异地,岳或竟然没有丝毫惊喜之感,甚至有些烦躁。 完全不想回播过去。 察觉到此的林是非更是眉目漠然,轻声道:“星星不要给她回电话。” 岳或顺口接:“没想……” “嗡——” 沈婉的电话又打来了。 岳或抿唇,眉宇间忽而便染了些许愁绪。他不知道沈婉找他干什么,但他确实已经……不感兴趣了。 可对方毕竟是长辈,既然看见了电话,还是接听说清楚吧。 而且如果她真的有正事呢? 想起上次林是非在沈婉面前受过的“委屈”,岳或捏了捏他的手指以示主动安抚,道:“我开免提。” 林是非垂眸:“……好吧。” 电话甫接听,沈婉被刻意放轻的音色便传出来:“年年,你在哪儿啊?” 打了四个电话岳或才接,她竟然没有生气,没有质问。 岳或不想跟她说自己跟林是非回家了,她总是针对林是非。 “出租屋。”他低声道。 话落,沈婉沉默了许久,而后道:“那年年知道,妈妈现在在哪儿吗?” 岳或蹙眉,随即有些不太相信地猜测:“……我的出租屋?” “对。” 岳或瞬时缄默。 这也是沈婉第一次主动找上岳或的另外的小家。 以前岳或总是害怕沈婉会突然找上门,突袭检查他有没有画画,但同时又很期待妈妈能够找他一次,表达对他的在乎。 可是没有。 今天实现了,除稍微有些讶异外,岳或竟然还觉得莫名有些想嗤笑。 他实话实说道:“我跟林是非回家了,在他家住。” 沈婉呼吸微沉,似乎是在冷静。 自从上次岳或跟她说了那样严肃的话,他说陈谭渊与谭谌在私底下都是言语不尊地说她,后又拒绝跟她回去。 本来沈婉并不相信,可岳或的话仍然在她心里埋下了挥之不去的“祸根”。 她不由自主地开始寻找起证据,偷听谭谌与冯呈私底下的交流对话。 真的听到了对方话语不屑地说:“那个女人只是为钱,那么不要脸,现在儿子跑了,没人给她争陈家的家产,我倒要看看她还能在这个家待多久……” 原来年年说的都是真的。 那这些年岳或在这个家……也是真的一直在被欺负? 她一次都没有发现。 或者说发现了,她从未认真地听过岳或说话。 由于已提前有心理准备,首次听见她的继子说这种话,沈婉只是惊得全身冰凉,却并没有失态地上前质问。 她犹如没事人似的,装不曾听见。 可是在那瞬间……她突然真的好想念岳或。 想念她的年年。 沈婉平静好了,声音仍然好听温柔:“年年,今天可不可以回家住啊?妈妈很想你……真的很想你。” 闻言岳或还没说什么,不知怎么,林是非忽而反应有些激烈地想要夺岳或的手机,不想要他们说话了,脸色冷淡得厉害。 岳或不知道他怎么了,只即刻道:“我不回去。” “上次我说过了妈,我回去你们不开心,我也不开心。” “不、不是……”沈婉音色竟然变得有些哀凄,“你回来妈妈是很开心的,我想见到你……” 岳或低声:“我没觉得。” 沈婉被堵得哑口无言。 片刻后,她只能主动换个问题:“年年,听说你这次考试考得不错,成绩进步了很多。” 这种更倾向于询问的话,往常放在岳或身上,就是沈婉对他的夸奖。 似是有些没听清,岳或有些怔愣。 他小学和初二初三的成绩还算不错,沈婉觉得他应该,从不夸赞,就像永远都看不见他的学习状况。 高一他成绩差到离谱,沈婉却突然“在乎”起他的成绩,每考次试就要每次对他说:“你现在就这么差劲以后要怎么办?你成年后陈叔叔给你安排工作我都不好意思。” 所以现在他是得到了沈婉对他成绩的关注吗? 还是夸奖? 沈婉道:“我给你班主任打了电话……” 岳或忽然笑了,这次是真的有些讽刺。 他轻轻地打断沈婉,很平静地道:“妈,你在干什么啊?” 沈婉声息明显微颤:“……年年,妈妈只是在关心你。” “阿姨,”这时,听了半天的林是非终于再也忍不下去,声色淡得泛冷淬冰,但还维持着基本的礼貌,“我手把手教出来的宝贝,你现在跳出来和我抢,不觉得有点儿太过分了吗。” 他道:“星星是我的。” 听到他的声音,沈婉态度即刻转变:“你竟然在旁边?” 林是非冷漠:“不然呢?” 沈婉脱口而出:“岳或……” “嗯。”岳或应声,同时心道,他果然还是更习惯沈婉这样喊他。 “……年年,”沈婉强忍着脾气,压抑着声线道,“他看你的眼神那么不正常,那么可怕,既然你看不懂,那我就一次次地告诉你。” “难道你还真的想要跟他谈恋爱吗?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 声调不高,但语速极快,完全不给岳或辩解的机会。 岳或静静等她说完,才开口道:“所以你给我打电话还是只为了教训我?” 沈婉霎时哽住,没回答。 “嗯。”岳或忽而直言不讳地说道,“林是非说得对,我确实是他的。” 言罢他还特有底气的追加一句:“我们以后会结婚。” “你说什么?!”沈婉厉声质问。 林是非更是眼神异常灼热猛地紧盯向岳或的脸,他眸子沉郁得犹如藏着深渊最底部无法磨灭的火种。 亮得吓人。 结婚这件事本来就是岳或在认识到他对林是非的感情后,决定要努力做的事情之一。 不再“孝顺”的岳或,以一种故意气沈婉的态度讲出自己的私心,还没沾沾自喜,就被林是非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 他微缩了下脖子,不敢转头回视,听到沈婉的质问,倒是又强硬地重复了遍:“我和他以后会结婚。” “岳或,你之前明明很听话的,但你看看你自从在高二开学和这个姓林的在一起,你都成什么样子了?”沈婉说道,“他会把你带坏的!” 岳或道:“我和他初二就是好朋友,不是从高二。” 言下之意便是,沈婉连他基本的交友情况都不知道。 毕竟岳或的人际关系真的已经简单到离谱。 沈婉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强行拆台,前来道歉的心霎时被愤怒的火气取代,之前她从来都是对岳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现在未免也太小心了。 她是岳或的妈妈。 沈婉稳住呼吸,质问的态度无法遮掩,道:“你出租屋里都有什么?画纸?还是画笔?” 岳或眉尖轻蹙。 他以为沈婉看见锁着门的出租屋才知道他不在,但听这意思明显不是。 她找房东要了备用钥匙? 不过,画画终于被发现了。 沈婉冷笑:“你明明知道我有多讨厌你画这些垃圾,但你还是背着我在画画是吗?为了不被我发现,你还从家里搬出去……” “它们不是垃圾,”岳或反驳、反抗沈婉的激烈措辞,再不退步,“是我的热爱。为什么妈你不喜欢我就必须不能做啊?” 如果刚刚只是被拆台有些被挑战了长辈的威严,那现在沈婉是真的没料到岳或此时已经那么叛逆。 把她怼得都懵了。 她下意识出声问道:“你说什么?” 岳或说道:“这几年我一直都在画画,并且 12 岁就在直播平台注册账号,看我根本就没有听你的话,你现在是不是对我更加失望了啊?” “……反正我也不是让妈第一次失望了,”他平静道,“无所谓。” 沈婉怔住,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没什么感情地低笑出声:“直播?为什么?用画画赚钱吗?家里缺你的钱了吗?” “妈,”岳或低声,堪称残忍地剖心道,“我的学费从来都是我自己交的。” “你从来没有管过我,如果不是画,你觉得我能正常地升学到高二吗?” “怎么……可能,”这瞬间,沈婉竟然莫名地慌了,音色颤得很明显,“你陈叔叔每年都会交你和谭谌的……” “爱信不信。反正我没有花过你们一分钱, 12 岁之前花过的我以后也会还给你。”岳或打断她道,“挂了。” 不待沈婉作出反应,岳或便干脆地将通话挂断。 他眼睫半垂,还是被影响了心情。 就知道沈婉找他不会有什么正事儿,一开始他确实不该接这通电话的。攻击他就算了,还总是攻击林是非。 岳或对沈婉的埋怨,不可避免地又增加了两分。 不过他并不伤心。 他难过、甚至是想要轻生的时候早就过去了,岳或只是觉得烦。 如果林是非没在这听着,他可能还不至于太烦躁,但每次又都被林是非陪他经历这些。 “以后不接她的电话……”岳或音色有点闷闷的,抬眸看林是非,轻声说道,“我很厉害地怼回去了,宝贝别不开心。” 明明沈婉主要找的是他的茬儿,可他总是在第一时间照顾林是非的心情。 “Darling,离我近点。”林是非嗓音微哑地说道。 岳或本来就几乎跟他胳膊贴着胳膊,但闻言还是听话地身体前倾,灯光落在他脸上,将他纤长的眼睫在下眼睑处投落阴影。 下一刻,林是非捧住他的脸便亲吻上去,强硬地让岳或唇齿间只能沾染独属于自己的浓郁气息,不让他再想什么沈婉,更不能因为她不快乐。 “唔……” 岳或抓着林是非肩前的衣服布料,被环着他脊背、与抚着他后颈的手按得退无可退,满脑满身、满眼满心,果真只剩下了林是非这个人。 约十分钟后,直接用实际行动诱哄人的林是非,终于舍得放开岳或。 他不再言语输出让岳或忘掉沈婉给他们带来的不愉快,而是忽而低哑着嗓音喊:“老公。” “嗯……嗯?”岳或微惊,被亲得泛热的脸颊,瞬时变得更加红润。 “老公,”林是非气息有轻微地紊乱,“我们都结婚了。” “啊……啊?”岳或懵,同时因为结婚这个名词,手指而不由自主地轻蜷,有些慌张。 “不要不认账,”林是非环岳或腰身的力度更加紧致,“你刚才说我们以后会结婚。” “所以,老公……”他一边故意喊人,一边音色染着抹莫名的欲丝,直白地表达诉求,“今晚让我蹭蹭?” 第51章 “咚、咚、咚咚……” 岳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冲破胸腔的阻碍, “震聋发聩”般。 在他的耳廓、头脑中都有力地跳动,血液更是要如数沸腾至灼烫。 他惊得睫羽快速且毫无规律地颤眨,投落在下眼睑处的阴影便跟着像小扇子那般来回扑闪。 “推我干什么?”林是非梏住岳或背脊的手即刻用力, 眼疾手快地把想要逃跑的人, 更加牢固地拥住,道,“Darling,不许推开我。” “你、你松开……”他们面对面站着,胸膛还紧密相拥贴, 离得近的能够异常明显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岳或却是连双手都不敢再放在林是非肩膀上, 怕自己似乎已经像是被蒸熟而过烫的体温令人察觉, 他有些慌乱地说道:“林是非你……你松开我。” “不要。”林是非道,“星星还没回答我呢。” “我、我回答你什么啊, 你怎么……”明明已经见过,更听过林是非向他表达的、已数不清多少次的明晃晃的欲情, 但岳或却每次都没什么招架的能力。 特别是现在林是非还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岳或连颈间的喉结都染上通红的颜色, 犹如方才被林是非俯首在那点微凸上吮咬碾磨。 “林是非你……你在说些,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他绯着耳朵、脖颈这些很容易就能被欺负到的地方, 音色紧致犹如从牙缝间挤出。 眼睛却不敢抬眸看林是非。 林是非无比坦荡,道:“我就是在向我的星星, 表达我最真实的yu望啊。” 说着他微垂首, 势必要和岳或四目相平, 随即果真得寸进尺地近距离靠近, 二人鼻尖顿时相触,眼睫也紧跟轻微碰撩, 岳或下意识眨眼睛, 把林是非带得眼睑微痒, 硬忍才保持着没眨,他音色微哑,竟显得低软,还仿佛能蛊惑人心:“老公……” “你别喊了!”岳或声调小语速却很焦急,制止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他吓得心肝乱颤,只觉得怎么都压抑不住跳得越来越快的心脏,都害怕再这么跳下去他会因为心跳过于迅速而陷入休克。 而且再被这么喊下去……就真的要顶不住了。 以前林是非开玩笑地喊“老公”,还因为打游戏输了录“老公接我电话”的视频铃声,那时岳或拿林是非当真正的朋友,便从未产生过像今天的这种感受。 情绪高亢悸动,无法停止。 就好像…… 他真的已经跟林是非互表心意在一起了,这种称呼脱口,自然就是含有爱意的情趋。 岳或从来都没有被他们时常亲吻,又时常做一些不出格的亲密举动被冲昏头脑。 他时刻保持清醒,只打算慢慢地来向林是非展示他心思不纯的感情。 今天实在是……岳或也无法具体描述眼下的情感,就是心里突然就在动摇。 真的好想告白和林是非袒露心声啊。 但是岳或“害怕”。 之前怕林是非根本不会喜欢他而直接拒绝,他们就会连朋友都无法再做。 而今晚变了。 今晚他是怕方才说出那种话的林是非听完他的告白后,会真的把他座亖在床上。 岳或快速地对自己告诫,今天绝对不能说! 林是非不知道岳或此时的想法,他只是仔细观察着对方不让他再喊“老公”的娇嗔和不好意思的模样,低笑出声,道:“就要喊,老公。” 他染着温热呼吸的唇落在岳或唇畔,隐诱祈求并用:“可不可以嘛。” “星星答应我好不好。求求你了,Darling……老公。” 岳或:“……” 玛德,到底有没有人管管他啊。 这该怎么拒绝啊?烦人! “你是个成年人吗?”岳或抬眸瞪林是非,咬着牙的声音几乎小得要听不见,“……当然不可以干坏事。” “我又没说禁区,”林是非挺不服,义正辞严地反驳,“说不禁就不禁。” 岳或:“……” 你真敢试试? 看他还敢叨逼叨,岳或的脸都更红了,但短时间内又找不出更好的措辞拒绝。他的脑子已经被林是非的夏刘弄懵了。 林是非视线自上而下地紧盯岳或的面容,忽然侧首至人耳边轻咬住他的耳垂,道:“星星不让我噌,是想让我直接……” “我不是,”岳或含羞带怒地扬手打人,“你闭嘴。” 他抬眸生出底气警告:“林是非,爸妈要回来了,你别抱着我……你沉死了。” “回来我再放手啊,”林是非并不害怕,反而还强忍想要涌出的愉悦笑意,不过怕真把人惹急了他先行改变策略,故意似的说,“那二选一,老公选吧。” 话落,岳或眼底便攀入明显的不可思议,被林是非的突然强势搞得猝不及防。 “凭什么……”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c!o!m “快选嘛。”林是非慢条斯理地打断他,说道,“星星要是不选的话,那我就自己选了。” 表情极度正色,幽深的眼神恨不能直接把岳或吞进肚子,仍掐着岳或腰身的手转而紧跟着缓缓向下。 他是认真的。 “我选我自己选林是非你不要乱摸别动我。”岳或及时按住他的手熟练地往外薅,丝毫不停顿一口气把话说完,身体都无意识绷紧。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都被林是非这个狗东西给这么出言“威胁”了,岳或心底不想同意而要拒绝的原因好像……竟然是因为觉得太过休尺。 【审核员专审tl,联系下文之后就能看出来他们有没有逾矩行为,没有。感情流里两个人不谈感情谈什么?你和我是怎么出生的?况且这里根本没有做没有做】 并没有真不愿。相反,被林是非那么强硬地“强买强卖”,岳或还觉出了一股…… 隐隐期待的刺激。 啊——他真的被林是非带坏了。 以后说不定还会被完壞。 脑思想活跃得越来越偏离正经路线,岳或不自在地遮住半张脸,急忙止住乱七八糟,小声地些许结巴道:“选……选一。” 林是非眉梢微动:“一是什么。説出来。” “……” 岳或眼眸半阖,被逼得没办法更加小声,把话给说出来了。 林是非不由自主地探出师阮的舍间甜岳或的耳垂,道:“星星真的好乖啊。” “Darling。” 岳或几不可察应:“嗯。” 林是非道:“刚才为什么要对她说,我们以后会结婚?” 他很高兴星星主动说出这样的话,心底最深处的占有欲得到彻切满足,但他更很在意岳或这句话后面所含有的具体意思。 比如—— 是喜欢他了吗? 怀里的人呼吸清浅,但不太平稳。被“质问”,岳或心间略显惊慌,不过并未表现出能被人察觉到的明显异样。 他稳定地回答道:“我妈老是针对你,我怕宝贝不开心……而且我听她那样说话有些生气,所以……故意气她的。” 林是非并不觉失望,心情仍然很好,道:“好吧。” 就知道不可能是喜欢。 但这都是迟早的事。 绝对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带着对彼此的感情在床上座嗳。 这时,外面忽而响起道车辆驶入庄园的声响,车灯在二楼卧室的窗玻璃上一闪而过。 肯定是林倚白言跟千黛回来了。 岳或连忙推开林是非,身体本就被林是非条系的不知所措,家长回来,顿时紧张得更像是做了坏事。 “快放开我……”他忙对林是非低声警告,“现在不要再抱着我了,会被发现的。” 林是非知道他真的会怕,哑声安抚:“好。” “没事的,星星不怕。” * “我一直都在画画,并且 12 岁就在直播平台注册账号。” “我的学费从来都是我自己交的。” “你从来没有管过我。” “12 岁之前为我花过的钱我以后会还给你。” “……” 沈婉站在破旧小区楼房内的走廊内,三楼的灯不知怎么坏掉了。 她来的时候天色还亮着,没觉得无法视物,如今天暗,两道楼梯却像是怎么都没办法看清。 “咣——!” 沈婉满脑子都是岳或在说话的声音,尽管那么平静,可她却觉得岳或的每个字,都足够扼住她的呼吸。 手机灯未开,她有些失神地踩着定制的高跟鞋下楼梯,却不小心踩空一阶。 她吓得低呼,甚至差点儿尖叫出来,惊慌失措地赶紧抱住扶手,才狼狈地稳住身形。 手机却重重地摔下去。 由于踩空的缘故,沈婉一只脚歪着,但她却没第一时间站直身体,而是茫然地睁着眼睛看这层灯坏了而无比黑暗的楼道。 眼圈突然红了。 明明还没问陈铭川,到底是真是假还有待确认。 为什么她却先失魂落魄了起来。 “阿婉?”一道手机光的亮光突然照到沈婉身上,陈铭川看她姿势别扭地抱着扶手,表情顿时微变,忙上去,“阿婉!这里怎么这么暗?没灯吗?你怎么不打手机灯?这要是真摔下来了得摔坏……” 他搂住沈婉的腰,将人抱入怀里,让她站直。 他们两个是一起来的,岳或没接听电话,沈婉便突然说要来这里找他。 自从听见谭谌说的那些难听话,她虽然装不曾听见,不跟晚辈斤斤计较。 但她心下仍然会有芥蒂,许久都不再对两个继子嘘寒问暖。 至今谭谌都还奇怪,得不到继母的关心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似的,便忍不住嘟囔沈婉是不是有毛病。 沈婉不愿理谭谌他们,莫名也不太想理陈铭川。 所以她今天想要自己来。 年年是她的亲生儿子,不需要别人跟着。 可陈铭川说他不放心她自己开车,非要送她。 到了小区后才松口不跟着沈婉上楼,让她和岳或单独交流。 直到一个小时过去,沈婉还没有下来,陈铭川这才上楼找了过来。 “怎么了?年年呢?” 沈婉站稳,轻轻推开他,说道:“不在。” “那你怎么还那么久……” “铭川。”沈婉打断他,再婚后往日里总是含着笑的杏眸里此时一片悲凉,在手机灯光的映射下那么触目惊心。 陈铭川蹙眉:“怎么了?” “我儿子的学费……你不是说你在管吗?我跟你结婚时,你说你会把他当做你的亲生儿子一样对待,”沈婉缓声道,“谭谌怎么上学,他就也会怎么上学。” “是啊,”陈铭川神色认真完全不似作假,“怎么?” 沈婉音色莫名大了些:“年年从12 岁,直到现在,都是靠自己上学。” “什么?” “你不是说你在管吗?” 陈铭川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小谌跟年年每年的入学手续与费用,都是冯仁在办。” 两个人回到家后,陈铭川把冯管家叫到眼前,脸色严肃地问起这件事。 陈谭渊与谭谌都在家,意识到客厅的情况,都忍不住被这股紧张的氛围引出好奇。 驻足观望。 听完,冯仁面不改色地微俯身回应:“当然每年都办了,我怎么敢不交小少爷的学费。” 还在陈家住着时,岳或总是会看着沈婉的面子,让她过得开心些,什么都不会说。 不然谭谌也不会私底下欺负他那么多回。 而就算他告状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久而久之,岳或就越发得沉默寡言,连辩解都不再辩解。 根本不会有人在乎他。 “那明天我们就去年年的初高中学校,去查他的学费到底是自己交的还是冯管家交的。”沈婉脸色有些苍白,眼神却坚定得厉害,“就算初中的已经找不到具体证据,但像海城高中这样的市重点,高二目前也才开学两个月,一问便能知道。” 话音落地,冯仁当即怔愣在原地,而后又变得微愕。 他道:“夫、夫人……” “你紧张什么?”沈婉不好看的脸色明显凌厉起来,说着她的眼泪“唰”地落下,“我的儿子在这里,竟然真的从 12 岁就是自己养活自己。” 这句话刚落地,便犹如在客厅敲下一记重锤,谭谌眼神都有些不可思议。 ……他这个继母是什么意思? 嫁给陈铭川的六年里,沈婉这是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这么失态,几乎哭得泣不成声。 她总是说岳或不懂事,可这个世上,有几个在 12 岁就自力更生养活自己的孩子是不懂事的? “陈铭川,我嫁给你是为了钱吗?”沈婉看着陈铭川,眼泪落得我见犹怜,“你告诉你的儿子,我跟你没有结婚之前就跟你说了,我没有很好的家世,也不会让年年要你们任何的家产……” 听到那句“为了钱”,谭谌的脸色忽地变了。 陈铭川忙凑上去,道:“你当然不是为了钱!阿婉,这件事我会好好查,更会好好处理,你别哭……” 沈婉后退:“别碰我。让我静静。” “……” 当晚,陈家堪称闹得鸡飞狗跳,半夜都没停息。 但别家的事,不会影响到岳或丝毫。 在林倚白言千黛进客厅的门前,岳或只短暂地想到沈婉说他的学费都是陈铭川在办。 岳或觉得有些不对,他和沈婉的认知似乎有偏差。 他从来都不知道学费上的事是陈铭川在负责。 自己攒学费的时候,陈谭渊好多次都会假惺惺地劝他说,不要惹沈婉不高兴,不然她难过了又要哭,还会不给他学费。 因为沈婉从不管自己,她又是自己妈妈,岳或几乎没怀疑。 但今天听沈婉的意思,她好像并没有因为被岳或惹生气,而让他打零工攒学费? ……不过不重要了,岳或根本不想再在意。 — 方才岳或被林是非弄得脸红脖子红的,根本不敢太早出去。 等恢复得几乎看不出什么异样,他才跟在林是非身后,有些紧张地出了门。 言千黛走在前面,手里提着保温的食盒,听见楼上开门的动静,她顿时抬起眸子。 真如洋娃娃般的眼睛瞬时温柔地看向了岳或。 岳或被看得呼吸微窒。 他心道,怪不得林是非那么好看。 他妈妈真是美得不可方物。 明明早已不是二十岁的小姑娘,可她的脸保养得很好,仪态更是优雅。 头发偏金,眼珠的颜色更加加深了她那张过于精致完美的混血面容。 林倚白在她身后跟着,他果然跟岳或在心里提前假设的差不多,肩宽腿长,面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比较严肃,但他看向言千黛的时候,岳或仍能从他眼睛里找出温柔。 他怀里抱着个猫包,大橘透过中间的透明罩探头、探爪,大眼睛在瞄到岳或的时候,立马张嘴:“喵呜~” 岳或眼睛微亮。 “爸,妈。”林是非替岳或打开开场白,已经和人到了楼下客厅。 岳或紧随其后,些许拘谨地喊道:“叔叔阿姨好。” 林倚白神色柔和地对他微颔首:“嗯。” 同时把猫包递给他:“它找你。” 岳或下意识地道:“谢谢叔叔。” “没事。” 而言千黛弯眸弯起,喜笑颜开,上前一步,说道:“小宝贝也好。快让我看看。” 她说:“又见面啦。” “……啊?”岳或刚接过猫包正有些欣喜地想看看大橘,闻言些许懵然。 经此,他忽然忆起,上次和白绾盈见面的时候。 奶奶说的第一句话好像也是类似的句式。 似乎是“小宝又来了啊。” 不过他当时只以为奶奶是多说了一个字,就没在意,可是…… “妈,”林是非瞬时接过话题,道,“你和爸怎么去奶奶家了啊?” 言千黛直言不讳:“因为小宝贝要来咱们家啊,奶奶说他容易紧张,所以我们去取取经,不要吓到他嘛。” 她有些自豪地笑着说:“今天我们就把大橘带过来了,而且以后它都跟我们住。” 岳或被说得很不好意思,怎么好像所有人都在……宠着他啊。 他之前从来没经历过,感觉好不真实,可又直接深陷其中不愿抽身了。 而且,他们家说话都是这么直来直往吗? 怪不得林是非对他表达什么时,总是那么直白。 “谢谢阿姨。”岳或小声礼貌道。 言千黛道:“叫妈妈。” “啊……啊?”岳或登时抬着眼睑,傻眼了,心慌乱跳的。 “妈,”林是非无奈,“不要逗他,星星容易害羞。” 言千黛笑出声来,道:“好吧。” 她把手里明显是双人份的食盒递给林是非,道:“吴妈做好的晚饭,你跟小宝贝吃吧。我和你爸吃过了,就不跟你们在楼下耗着了哈。” 主要还是怕岳或在他们面前放不开,不然等他们回来一起吃饭就好了。 林是非接过食盒:“嗯。” “老公,我们上楼吧。”言千黛朝林倚白招招手。 听见这句“老公”称呼的岳或不知忽然想起什么,耳朵根悄悄红了。 等林倚白言千黛上楼回了房间,岳或才松了口气,他立马把猫包打开,将大橘搂入怀里,喊道:“大橘。” 边喊边揉它脑袋跟它贴贴。 林是非等人玩了会儿,才动手拉着岳或走向餐桌。 “好了不要跟它玩了,你都十分钟没看我了,快放开它,过来洗手吃晚饭。” 吃饭时,岳或由衷道:“宝贝,你家的氛围好好啊。” “不是我家,”林是非给他夹菜,“是我们家。” 话落,岳或胸腔深处突然悸动不止。甚至觉得短暂的“我们家”这几个字,比情话还动人。 动人到等他们吃完饭,洗完澡九点躺在床上,岳或再无任何心理负担地打算实行承诺。 大灯关掉,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渐渐能勉强视物,晦暗的空间中只有两个少年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岳或摆出上次在宿舍同意林是非完塔腿的姿是,位着存捋邀伸下塌,双肘撑着枕面,指节紧张得时不时轻蜷。 头发洗完后没有怎么吹,还半干着,林是非几根纤长的手指缓缓察劲岳或的发丝,温柔地挑起两缕放在鼻翼下轻嗅,不知是说发还是说人:“Darling,你好香啊。” 说着,他晕着温热呼吸的唇瓣极轻地落在岳或有些紧绷的白皙后颈、肩背,岳或身体顿时更加僵硬了,咬牙道:“我们用的一样的沐浴露洗发露……” 林是非的手指端点落于岳或的尾椎骨:“好乖啊,星星。” 岳或阖眸,抿唇不言。但他的身体却越来越紧绷,根本不敢乱动,就怕会引发什么不可磨灭的不可描述。 林是非的胳膊绕过岳或的腰身,手掌紧勒他的邀册,肌理皮肤都被按下去柔软的指印。 “Darling,”他声息有些轻微地不稳,言语亲昵,话却几乎是用逼迫的态度表达出,“说你永远都属于我。” 岳或听清了,但还是下意识地低问:“……什么?” “快说。”林是非张嘴轻咬他的耳垂,呼吸灼热得发烫,不容置喙,重复强调,“说你永远都属于我。” “我……”岳或手肘发软,摆烂地趴在枕面,林是非当即握住他的手腕按在脸侧,听他软糯又喑哑的嗓音说道,“我永远都属于你。” 林是非道:“谁永远都属于我?” 又是这样的句式。 太熟悉了。 岳或早已熟记于心,并且这次可以举一反三:“岳或永远……属于林是非,永远属于……星星的宝贝。” 林是非呼吸瞬沉,掰过岳或的下巴就凶狠地夺走他的呼吸。 “努力回应我。”林是非强势地命令,说道,“我要是感受不到星星的主动回应,那我就改变主意,选二。” 闻言岳或整个人都趴了,但他的腰被梏得太紧,推不开林是非,只惊讶又委屈地抬眸看向林是非:“你怎么这样?” 林是非瞧着他在黑暗中染红染泪的眼角,隐忍得马上就要发疯:“我就这样。” “可、可是你……每次都亲得太凶了,”岳或轻喘着气,试图跟他讲道理,“我根本没有办法回……吻。” 林是非说道:“那这次我轻点亲。” “现在,”他拇指指腹重重按在岳或唇角,道,“星星要让我张嘴。” 岳或和近在咫尺的面容呼吸纠缠,道:“宝贝……你张嘴。” 林是非唇瓣微启。 岳或身体上倾,咬住林是非的唇,在对方当真轻点亲他的时候,岳或也当真回应得很努力。 热烈且浓郁。 “呜……” “Darling,”林是非在偶尔唇分的间隙中说道,“说你永远都喜欢我。” 岳或吞咽口水:“岳或……永远都喜欢林是非。” 紧接两人的唇再次紧铁。 不知具体过去多久,岳或刚要伸手去搂林是非的脖颈更深地回应这个吻,他紧闭的眸子便猝然睁开,猛地改变路线按在林是非的要测,指节都含着推拒。不知为何他眼尾更红了,回眸看林是非的模样像是有点怕,所以想哭似的,他音色都有点颤:“林是非你……你不要骗人。” “我不会骗星星。”林是非亲吻岳或的唇,让他别紧张,极度认真地道,“Darling,我真的没有,今天也不会……insert into your body” “……嗯,”岳或当然选择信他,但还是小声强调,“一毫米都不行。” 林是非轻笑出声:“这么严格吗?” 岳或点头:“嗯。” 林是非吻他鼻尖:“好。” 白天里打开半扇的窗户此时关着,夜空中的月亮光辉映在窗玻璃上,仿佛明镜。 林是非低喊:“Darling。” 岳或同样低应:“嗯。” “我已经对星星说过那么多剖析内心的话了,”林是非拿指节轻扫岳或纤长微湿的睫毛,感受着那簇睫羽在指下擦过带来的瘙痒,势必要引导他说出最令人不敢细听的直白话,“那现在星星可不可以也告诉我,以后你会让我干什么?” 这要怎么说得出口,岳或又不是林是非。 那也太…… 话音落地岳或整个人都腾地一下变成了粉色,他不开口,林是非自然不会放过他,再开口都带有了逼问的味道:“Darling会让我干什么?” 最后岳或实在被逼得没办法了,扯过被子盖住脸,而后想着反正只是单纯地说句话而已,又什么都不会有,他退而求其次地回答道:“……我。” 第52章 月亮的光辉在窗玻璃上缓慢挪动, 证明着时间的推移。 岳或把脸深深埋于被子,一不小心有点久,兴许是被捂得有些呼吸不畅, 他露出的额发都被细薄的汗水打湿了。 未被遮盖的耳朵入目便是绯染。 “……” “星星好乖。”林是非动手轻轻地扒开他的被子, “不要捂着自己,会闷坏的……松开点,让我看着你,Darling。” 察觉到太空被的被角,被一股轻却强硬的外力“挟持”, 岳或的指节下意识就更加用力地拽住。 势必不要让人看到自己的脸似的。 但听到林是非这样说话, 犹如情人间最亲昵的诱哄, 岳或又很受用,那几根在被子下较劲的手指便渐渐地松开了, 露出自己的面容。 平日里在外人面前总是显得有攻击性的弯眸,此时变得湿漉漉的, 眼底蒙着层水雾, 连眼睫都被晕染黏连。 “Darling……你要永远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林是非被他可爱的小模样引诱得呼吸微屏,嗓音都更加沙哑了。 他的手轻松地绕过岳或的肩颈, 大拇指轻车熟路地按压在他纤白颈间的微凸喉结:“星星再把刚才的话,完整地说一遍好不好?” 闻言岳或顿时心下微紧, 头顶都要冒烟了, 他看着林是非些许磕绊地据理力争:“凭……凭什么啊, 我都说……说过了。” 他的本意是在提醒林是非他要说话算话, 听完就不能再提第二次要求。但他不知道,林是非看着他犹如小动物在撒娇般的眼神以及软糯嗓音, 会更想让人肆无忌惮地狠狠欺负他。 几秒后, 岳或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来了。晦暗的空间中, 二人的呼吸都不很平稳,一起一伏的灼热声息彼此胶着纠缠。 林是非紧盯着岳或的视线犹如实质,仿佛下秒就能把他拆吞入腹。 特别“凶”。 “林、林是非……”岳或头皮发麻,他方才放在林是非腰侧的手下意识捏紧,指节间的推拒也更加明显,小声结巴,“你不要这样看我……你答应过我的。” “嗯,”林是非强硬地把他的手拽过来,放在唇下珍重地啄吻,每根都不会忘却,“星星听话我就遵守承诺。” 他把自己从头到尾吻完的指节扣进手里,随即紧密相贴地嵌入岳或的指缝与之十指相扣,令对方无法挣脱:“Darling,把刚才的话完整地告诉我。” 话落,岳或便是真的不可思议加无比委屈了。以前林是非从来都是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不会这样……反复无常地说要反悔而欺负他。 可岳或必须得相信,他是真的有点怕,特别是林是非目前还掌握着他的命脉。 岳或眼睛红红,瞪他:“你今天怎么老是这个样子?” 林是非隐抑音色,再次明确地自我剖析:“Darling,以后我会变得更加卑劣的。”他凑近岳或的耳朵,缓缓吹了口热气,继续字句清晰道,“比如……以后星星在我的身下哭,我上一秒明明做好人答应了星星的求饶,说要放过你,但下一秒……我可能就会更深地出现在星星的身体里。” 这些话每个字都说得慢条斯理,跟开玩笑似的,但字里行间含有的每道声调都平缓认真,犹如在计划宣誓之后的所要所为。 反正岳或不会当它是玩笑。 可是都被这样明目张胆地威胁了,岳或本应该“愤怒”,再不济也得“含羞带怒”。 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整颗心脏竟然都“扑通扑通”无比剧烈地跳动起来,要不是知道自己是正经人,岳或都要觉得他是不是天生…… 明明没什么,只是虚无的想法而已,岳或却吓得直接双眼紧闭,脸颊红得要命。 而且他刚刚才说过那种……对他来说很是难以启齿,根本无法宣之于口的话,这时候是真的恨不得能钻进地缝里。 虽然只有一个“我”字。 根本无法再说得出口。 但牵扯这种事,林是非哪里会是能轻易心软的人。他手指如数插入岳或柔软的发丝,在人耳边问:“星星确定不说吗?” “……” 岳或抓住他的手,摩挲,表现得有点可怜:“林是非……你别欺负我了。” 林是非的唇轻轻地印在他唇角,缓声道:“Darling,现在才哪里到哪里呢?” 说着他忽而心情愉悦地无声浅笑,提醒道:“星星要是不说的话……才会变成真正的欺负。” 岳或心里发紧,被逼得退无可退,二人对峙半晌,感受着林是非腰身绷紧,似乎真的要为所欲为。他害怕得忙挣动身体,手指抓住床头就想远离,却被眼疾手快的林是非及时按住桎梏住。 林是非低声警告:“不准星星主动远离我。” “诶我不是……林是非!你说话算话,一毫米都不行的。”岳或急忙出声,制止的语气极其凶狠,但音色微颤显然外强中干,反而更想让人欺负他了。他霎时红着双眸回首和林是非对视,眼角染着湿润,再也不敢嘴硬,自暴自弃,小小声地说道,“以后我会让你,会让你……淦我……”说完还举一反三似的继续说下流话,追加,“……狠狠地淦我。” 言罢,岳或的神魂便犹如原地升天,他无所适从不知所措呼吸彻底屏住,眼睛乱看不知道该把自己的脸往哪儿藏,一时间连被子都忘了,只下意识地把他还握着的林是非的大手打开,而后瞬时把脸深深地埋进他的手心。 装鸵鸟装死,再也不打算露脸了似的。 林是非对岳或的绝对占有欲望被满足,他声息微沉,呼吸微乱,声调染笑着夸赞,道:“星星好棒。” 话音落地,本还把脸埋起来的岳或猝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林是非,想要炸毛:“林是非你怎么……怎么……” 怎么他妈还变了。 特别明显。 就因为他一句话吗? 林是非哑声:“Darling,我兴奋。” 兴奋就会……那个英语单词怎么说的来着? 岳或在脑子里搜索这两个月背过的所有英语单词。 片刻后,他想起来了。 ——size。 兴奋就特么会变size吗? 岳或不由自主地开始忧心自己方才说的话,以后不会真的会被狠狠地…… 他不理人了,只要林是非能坚守底线不再说选二,随便吧。 此时也不知道具体几点,外面的月光越来越亮。岳或趴在枕面,用一只眼睛看窗玻璃,瞧着上面若隐若现的弯月,有瞬间他都担心自己和林是非的身影也会映在上面。 如果被当面、亲眼看着,那可能就有点过于刺激了。 “Darling。”林是非的两根指节捏住岳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 岳或自然地随着他的力度转过去和他对视:“怎么了?” 林是非的眼睛认真地描摹着岳或的眉眼,每处都不放过,轻声道:“星星可以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在家里吗?” “嗯?”岳或不解,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我现在就跟宝贝在一起,还住在家里啊。” “对。但我是说……”林是非指尖点在他的肩背,随即唇瓣也落上去,会蛊惑人心般地平缓说道,“以后每周末的小假期,寒暑假的大假期,星星可不可以都在这里住,不要回出租屋了。” “啊?”岳或喉咙忽而有些发紧。晚上和林是非吃晚饭时听到他说“我们家”他心里就很悸动,也是因此才接受更快地让林是非干不出格的坏事,但岳或根本没敢想过能一直住在这里,他下意识道,“还是不了吧,我会添麻烦……” “不会的Darling,”林是非轻声打断他,说道,“星星总是那么乖,那么讨人喜欢,怎么可能会添麻烦呢。” 他动手拨开岳或额前几缕被汗水微微打湿的发丝,道:“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喜欢你,这些我早就跟星星说过的。” “现在星星见到他们,自己也确定了对不对。” 岳或眼眸半阖,被林是非摸头摸得有点想要放松:“嗯。” 林是非几乎像是拿着糖果哄骗小孩子的狡猾人士,语调缓慢不疾不徐,字里行间却全是不容拒绝,说道:“所以就住在这里吧好不好?我们明天就去出租屋把你的东西搬过来,好不好?” “以后都不用再付房租,能省很多钱呢。” 岳或想说,他租的是个破旧小区的地段,每个月的房租真的不贵。 像他这些年那么穷的人,支付起来都完全足够。 但他最终还是没开口,专心听林是非说话。 “我想让星星的全部都搬进我的房间,我的生活,”林是非错眼不眨地看岳或,眼底的执拗深得无法窥探,低声说道,“我的生命。” 岳或眼睫下意识地轻颤。 他每次都对林是非这种堪称告白的话毫无招架能力。 真的太令人……心动了。 “我还想在这里看星星认真地画画,”林是非的手紧紧环住岳或的腰,摩挲他的人鱼线,转而掌控住小星星,他继续平缓地说道,“无论你画什么,喜欢什么,拥有什么,那都是让星星变得越来越好的完美因素,而我现在就在祈求……我想做星星身边那个最重要的因素。” “Darling,不要拒绝我。求求你,搬过来住好不好?” 岳或的眼睛突如其来地有些酸涩,喜欢的情绪在这瞬间忽然被扩大无数倍。 他侧首直接抱住林是非的脖颈,主动亲吻他。 片刻后,他道:“好。” 林是非眼底笑意瞬现,凶狠地回应他:“谢谢我的星星。” 二十分钟后,岳或心间的旖旎逐渐被驱散,只剩暴躁:“林是非,你快好了吗?” 林是非闷笑出声,不答,垂首安抚地亲吻他。 真是黏黏糊糊。 岳或也感受到了,好黏。 ……又滑又黏。 得立马去洗澡。 — 重新洗完澡,借着大亮的灯光,岳或正要上床,眼角余光便忽而瞄到书架顶端的一个格子里放着个小熊玩偶。 玩偶而已,谁的小时候都会有几个,本来没什么奇怪的,但下午回来时,林是非便是从书架顶端拿的成长相册。 那时岳或只顾着想看林是非幼时的样子,没仔细看其他的。 此时便被那个小熊玩偶吸引了注意力。 小熊通体是棕色,身上没有多余的装饰,非常可爱,脸上扬着笑。 它被洗得很干净,但仍然能让人看出它在这个家里待得有些年头了,比较旧。 不知道为什么,岳或突然就觉得这只小熊玩偶有点眼熟。 完全是没来由的一种感受。 “怎么了Darling?怎么站在这里啊?”林是非紧随其后地从浴室里出来,随后察觉到岳或的眼神,福至心灵似的,“星星觉得眼熟?” 岳或微惊,抬眸看他:“你怎么知道?” 这好像只是他脑子里完全没什么由头的想法啊。 “猜的。”林是非笑,“看你一直盯着它嘛。” “……噢。”岳或跟着无奈地笑了下,他还以为林是非会读心了呢,吓他一跳,真是什么荒唐的想法都敢想。 他说道:“我记得……我小时候好像也有个这样的小熊,所以觉得它们很像。” 林是非眸色渐深,抬手捏他耳垂:“那星星的小熊呢?” “嗯……”岳或绞尽脑汁地想了想,挫败道,“忘记了。” 他那时候做得最多的就是祈祷父母不要吵架,真吵起来了就只能哄完妈妈哄爸爸,平常还要偷偷画东西,而且不能被发现。 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注意更多。 但岳或似乎记得,他小时候好像还挺喜欢那个小熊的。 那是他拥有的唯一一个毛绒玩具。 所以他格外珍惜。 只不过后来就不知道玩偶去哪儿了,他也从来没找过。 仿佛内心深处知道小熊玩偶不是被弄丢,而是被送往了更好的地方。 “不想了,睡觉吧。”岳或拉着林是非去床上,“困了。” 林是非应:“好。” 没过多久,被林是非拥进怀里的岳或,呼吸便变得绵长且清浅。林是非意识到他是真的陷入了梦乡,才敢在他头顶犹如低喃般地轻声说道:“它就是星星的小熊玩偶。” “……是星星送给我的。” * 早上言千黛让人准备好林是非与岳或的早饭,就与林倚白出门了。 跟白绾盈的经不能白取,她也没打算直接跟岳或待一块儿让他放不开。 再让他跟林是非好好熟悉熟悉这个家。 等晚上再一起吃饭。 林倚白去公司,言千黛便跟着去了。 早八点二十分,岳或跟林是非吃完早饭,就打算出发去出租屋把东西简单收拾收拾。 出门的时候刚过九点。 而此时,白绾盈与林城坐在车里,刚出庄园的门便看到马路对面有人在等。 “年年、年年……”沈婉看到有车出来,忙不管不顾地冲撞上去,竟是想要直接拦车。 把同她一起前来的陈铭川都吓了一跳,忙拽住她胳膊希望她可以稍微冷静点,他语速略快地说道:“阿婉,车里的好像是林老先生跟他夫人,没有年年……” “你不要拽我,我已经在这等了将近一夜了,我一定要找到年年,”沈婉推开他向前走,林城的车子已经停下,“好不容易有人出来,我总要问问的……年年说他就住在林是非家。” “他不愿意回去也没有回出租屋,就是因为要在这里住。” 昨天陈家是真的闹到了大半夜,只要是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作为阳奉阴违的管家,冯仁脸色堪称灰败,难看得要命。 很显然,他从来没想过这件事会被这么明显地扯出来。 陈铭川果然以最快的速度调查,执行能力强劲。 而沈婉直接给杜杰打电话。 前不久她才给杜杰打过,也是由此知道岳或高二的第一次月考进步了五十个名次。 那天杜杰接到沈婉电话的时候还很惊讶。 因为从教岳或以来,他就从来没见过岳或的家长,也没有接听过他们的电话听他们对岳或同学予以关心。 这天的晚上十点多再次被沈婉打响手机,已经睡着的杜杰脑子都有点发懵。 他确认:“岳或妈妈?” “杜老师。”沈婉前一分钟还在哭,此时又是硬生生压抑着眼泪,声音如何可想而知,不仅哽咽鼻音还浓重,道,“我想问问,我们家年……就是岳或,高一高二交学费的时候,是他自己交给学校的,还是有大人过去替他交的。” 往年每个班级的学费,都是班主任先收取,收完再一齐交予学校。 杜杰对岳或操过那么多次的心,也和他交流过无数次希望他别放弃自己,好好学习,但岳或听不进去。 他对岳或同学自然是十分深刻,闻言道:“啊,都是他自己交给我的,怎么了岳或妈妈?是有什么问题吗?” 沈婉当时便忍不住,当着外人的电话失态地哭出了声音,她真的不敢相信,岳或是怎么在那么小的时候一言不发地、努力地养活自己。 然而他们呢? 训斥他,贬损他,忽视他……欺负他。 沈婉几乎是用恶毒的目光瞪向旁边的冯仁。 电话这边的杜杰不知道他们那边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听见沈婉的哭声后吓了一跳,道:“岳或妈妈,你怎么了?” 沈婉不知道有没有听杜杰说话,道:“我对他不好……” “那你就对他好点啊。”听到这句,想起岳或高一和高二的谭谌打架,他满身颓丧失落,此时听见沈婉这通堪称自我忏悔的哽咽,杜杰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有点莫名来劲,道,“岳或同学平常在学校的成绩什么的,你一次都没管过,学校家长会这些你和你先生也从来都不出现,岳或同学往常在学校很闷,我都觉得他心理状况会出现问题,小孩儿才 17 岁呢……家长就要担起家长应担的责任啊。” 最后陈铭川看着调查出的岳或真的从12 岁便自己交学费,自己管自己吃饭的证据,整张脸都陷入冷漠,还有丝难得的愧疚。 他不会很好地教儿子,平常又忙,能用钱解决,就绝不用情绪教导。原配生病去世后,谭谌被他惯得无法无天,他成天喊着要妈妈,所以见到沈婉,喜欢的同时,他也给了自己的孩子一个温柔贤淑的母亲。 但他没有想过让沈婉放弃自己的孩子。 冯仁在这个家已经将近三十年,他会把所有事都处理、完成得很好,无可挑剔,所以陈铭川很相信他。 只要不是重大的决定,他从不会再去回头检查,不浪费任何不该浪费的时间。 但岳或从来到这个家,似乎就是个谁都可以欺负的存在。 好像无论怎么样对他都无所谓。 就算他生气,也没人相信。 连他的母亲都不向着他。 …… “请问你是?”白绾盈降下车窗,看向这个跌跌撞撞冲过来的女人,她眼白里有血丝,莫名显得狼狈。 “老夫人,岳或是不是在这里?我知道他在这里,”沈婉手扒着点车窗,说道,“你能让他出来和我回家吗?” 白绾盈压下心头惊疑,心道岳或根本不在这里,在他儿子家呢,但她不动声色道:“你是小宝什么人?” “我是他妈妈。”沈婉音色有些哽咽,竟然不敢再将妈妈这个美好的称呼说得有底气,“我是他……是他妈妈。” 白绾盈抬手往耳后别了下头发,道:“既然是小宝母亲,你可以直接给他打电话啊。” “他不接我电话……”说到这儿沈婉便想起昨天她知道学费的真相后,再次给岳或打电话,岳或的手机直接关机,根本没有接听的可能,“他不接我电话……我真的很想他,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疼他,爱他的……您可不可以让他出来见见我,就说妈妈会跟他好好道歉,再也不会……” “以后疼他爱他?”白绾盈打断她的话音,心里觉得不是太对味,她眉头紧蹙,和对方短短几句交谈就已经想发脾气,“这不是身为人母一开始就该做的事吗?疼护自己的孩子,让他从小健康成长。” “但你这样说话……怎么?你之前虐待小宝啊?” 沈婉立马矢口否认:“我没有!” 白绾盈:“你姓什么?” 沈婉下意识:“……沈。” “嗯,沈小姐,小宝现在就在我家的庄园里,我不会让他出来和你见面,徒增他伤心。”白绾盈本该慈祥和谐的脸上神色漠然,非常严肃,道,“身为他的奶奶,我肯定要教给他,人生路上总是有那么几个不好的人,仗着自己身份特殊为所欲为,趁早丢了就好了。” “请沈小姐以后不要再过来了,我很不喜欢你。” 言罢白绾盈升上车窗,对驾驶座道:“小张,走吧。” 车子扬长而去,沈婉茫然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 但在这瞬间,巨大的恐慌彻底席卷了她整个人的心神。 她要失去年年了吗? 她怎么能失去年年,她不能失去他啊。 — “阿嚏……”岳或刚把画具都归拢到一起,便小小地打了个喷嚏。 林是非的视线本来还牢牢地定格在一幅画上,闻声先忙去看岳或,道:“没有感冒吧?” “没有。我身体很好的,哪有那么容易生病。”上次发烧就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事件了,岳或抬手揉了揉鼻尖,道,“就是应该是有人骂我。” 林是非当即正色:“我现在就帮星星骂回去。” 岳或被他逗笑,说道:“知道是谁吗你就骂回去。” 林是非跟着轻笑出声,片刻后,他忽而喊道:“Darling。” 出租屋里东西不多,他们来还没一个小时,便收拾得差不多了,其中有多半还是画具。 岳或回首,应:“嗯?” 林是非声线忽而有些低,怕惊扰什么似的:“这副画……” 话落,岳或的视线便随着林是非指的方向看过去。 待看清后,他的瞳孔便是微微一缩,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要去把画盖住,被林是非制止了。 其实这副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它安静地待在未使用过的洁白画纸的最上层。 上面只是架飞机而已,而且还没有画完,只完成了一半。 飞机并没有起飞。 但是…… “画里是我那天出国的航班飞机。”林是非忽然说道,“对吗Darling。” 岳或有些慌张,好像被藏匿许久的隐秘心事突然被拆穿了。 初三暑假,外婆出车祸,林是非必须要回去。 他走后,岳或接连好几天都睡不安稳,有次夜里实在睡不着就爬起来画画直播了。 可看着粉丝们在弹幕上发表的聊天言论,岳或也没有开口的欲望。 他只是安静地画画,还是一架构图不难的飞机,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副画他完成得异常艰难。 总是画着画着就停笔发呆。 直至最后,他连画都不再画了。 岳或垂下眸子,没出声。 林是非嗓音已经变得有些喑哑,但还是要听岳或说话:“是吗Darling?” “回答我好不好,星星。” 岳或阖眸,应:“嗯。” 林是非问道:“为什么只画了一半?” “……” 反正事情都到了这一步,反正他们已经做过那么多亲密的事情,反正他们一定会在一起……岳或本就可以对林是非说所有内心最深处的话。 “因为……”岳或轻声,“只要飞机没有起飞,我就可以认为你没有走。” 话音落地,林是非的眼睛便被一股难言的酸涩涌染,心间更是无法抑制地泛疼。 他走的那天,岳或老是催他让他赶紧走,提起学习更是直接让他闭嘴推他离开,林是非还以为……星星不难过。 当时他差点都想强行把岳或绑起来带去国外。 “你不在……我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岳或说道,“我害怕你一走就不回来了,也不会再要我了,我就……就很难过。” 他眼睫半垂,盯着林是非垂在身侧的手,想牵住:“但外婆在医院,大家都在担心,我不能不懂事地问你到底还会不会回……唔!” 林是非猛地动手把岳或推到在身后的沙发上,双手捧住他的脸颊,重重地亲吻。 他从来没有这样凶过,岳或唇瓣启着都做不到任何回应,舌根被吮吸得无法推拒。 “……Darling,星星,”林是非音色颤抖,一遍遍地低喊独属于岳或的称呼,“小乖……没有你的话,我根本活不下去的,我肯定会发疯。” “我怎么可能会不回来,会不要你,我那么……爱你。”他染了点红的眼尾紧盯岳或布满水雾的眸,彼此鼻尖相触,道,“星星不怕,不难过。” 现在的岳或当然不害怕,更不难过。 他浅笑:“嗯。” 林是非道:“今天晚上星星重新画张图,取代那半架飞机好不好?” “这样以后星星只要看见就只会开心,不会难过。” 岳或道:“画什么?” 林是非亲昵地蹭岳或的额头,转而凑到他耳畔,一本正经地道:“画另外的飞机。” “……啊?”岳或不解。 林是非拉着岳或的手,让他拥抱住自己的脖颈,而后把人拉起让他面对面地坐在自己腿上。 他环着岳或的腰身,神色认真地说:“我会正对着星星,张开……masturbate to show you” 岳或莫名感到心跳加速的悸动。 林是非弯眸,亲他耳垂,继续染着温热的呼吸说道:“然后星星就把我画下来。” “取代那张飞机图。” 第53章 “你……”岳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听清林是非说了些什么, 而且也没怎么听懂,但他内心深处知道什么意思,毕竟已经被林是非带出来了。 他强忍着惊讶批判:“林是非你……真的是变态吧。” 林是非还将他牢牢地压制在沙发上, 闻言自上而下地和他对视, 闷笑出声:“我是啊。星星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岳或难得被噎了下。 顿时抬着眸瞪他,只不过他每次都会被对方的变态搞得面红耳赤,凶狠也能变娇嗔。 他试图讲道理:“那你也不能……不能每天都变态啊。” 林是非无辜:“我有吗?” 表情纯洁得跟真的似的。 “……” 岳或抿唇,眼睫半垂不再看林是非那双似能说话的眼睛,他红着耳根用手推人肩膀:“别压着我, 让我起来。” “还要收拾东西呢。” 经此提醒, 从今天开始, 岳或就会彻底和自己永远住在一起的实感瞬时冲顶。 林是非眼眸含笑,只觉得满胸腔都被幸福填满。他又重重在岳或唇间亲了口, 没再闹腾,乖顺退开, 应道:“好。” 把所有东西都打包好, 岳或去找房东退房子。房东是个六七十岁的婆婆,之前在家老是东跑西跑, 这栋房子就是她儿子平常嫌她无聊没事干,让她收房租找点事做。 岳或之所以千挑万选把房子租在这里, 一是因为虽然小区破旧, 但地段好;二是离海城高中比较近;三是他来租房时, 刚好是失魂落魄地和陈谭渊发生不好冲突的时间点。 他的样子肯定不好看, 但婆婆见到他却连什么原因都没问,看他明显是学生, 每个月还便宜了一百块钱。 直到他没有任何行李, 只把自己塞入出租屋的时候, 婆婆对他说:“仔啊,无论发生什么事迟早都会过去的,不用难过,一定要按时吃饭喝水睡觉……看你小脸白的,好像吓到了似的。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那段时间婆婆还老是喊他去楼下吃饭。 后来见到岳或可以正常的一日三餐,确实能照顾好自己,她才笑呵呵地不再说了。 与其说是租房子,岳或更觉得他是被善良的婆婆收留了。 “仔放学回来了啊。”婆婆打开房门,看见岳或喜笑颜开地说道。 “回来了。”岳或浅笑,把手上的两把钥匙递过去,轻声说道,“婆婆,我要回家了,来退房间。” 听到他说回家,婆婆的眉眼先下意识渲染了些许担心。 这孩子从住到这里已经有一年多了,她从来没见过他的家人找到过这里来。 昨天倒是有个长相漂亮穿着奢靡的女人,说要找岳或。 身为房东,婆婆自然不会那么轻易地告诉她岳或住在哪个房间,更别提会给她钥匙了。 可那个女人说她是岳或的妈妈。 她还说她和岳或闹了些不重要的小矛盾,两个人说开就好。 但是岳或离家出走,她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来。 沈婉说得悲切又真诚,但婆婆怎么说也活了将近七十年,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 她根本没信沈婉说的,更没有信只是小矛盾的话。 只不过同样身为世间众多母亲中的一员,想起自己和儿子的相处,婆婆难免生了恻隐之心。 这才心想着,那让仔自己跟她说吧。 没想到昨晚岳或没回来。 沈婉情真意切地上楼,失魂落魄地下楼。 期间还对她旁边的男人发脾气。 当时婆婆从窗口看见他们的身影,当即便摇头觉得,这母亲不稳重,太情绪化。 好像所有人都得细声细语地惯着她才好。 想到这里,婆婆顿时更觉担心了,忍不住想多嘴两句:“……仔是跟你妈妈回去吗?” 岳或下意识道:“啊?” 婆婆提醒道:“就昨天……她找过来。应该提前给你打电话了吧。” “啊,不是。”岳或抿唇笑了下,没有再因为提及沈婉而产生难过的情绪,刚意识到这点他还有点不可思议呢,“婆婆,我是回我的家,不回我妈家。” 这时,本来还在身后玩岳或衣摆的林是非,适时探出颗脑袋回应:“婆婆他跟我回家。” 婆婆的眼睛顿时看过去,而后脱口而出道:“这孩子咋长这么俏?男娃女娃啊?” 闻言,林是非和岳或皆是一怔。 随即便弯眸无声笑开了。 婆婆看岳或笑得开心,满是皱纹的脸更加慈祥,她终于接过钥匙,摆手说道:“那你快跟他回家吧。” 走前为了安抚什么似的,她又柔声坚定道:“仔啊,那你的房间我以后都给你留着吧。” “不过婆婆希望你以后不会回来这里租房子了,就算回来也只是为了单纯地看看我。” 岳或眼睛有点热:“嗯。谢谢婆婆。” 婆婆朝他们摆手赶人:“快回吧回吧。” 出租屋的东西虽然不多,但如果没有工具,他们两个人谁也带不走。 林是非给家里的司机叔叔打了电话,让他来这边接。 等待的过程中,岳或站在清洁很是干净的小区楼下。 他看了会儿自己脚下先被搬出来的东西,又微抬头看自己所住的三楼位置,忽而道:“林是非,我觉得我就像做梦一样。” “嗯?”林是非捻起两根指节轻揉岳或的耳垂,说道,“为什么?” 闻言岳或收回视线,回过头来,专注地紧盯林是非的脸。 一年多前,刚从超市打完零工回来的岳或突然被陈谭渊拽进房间。 他想强迫他,对他做出那种恶心的事。 岳或太害怕了,情急之下握住刀柄,用刀尖对准陈谭渊让他退后。 没有人问他到底是为什么要手持那么危险的刀具,他们只是一味地指责他。 说他太令人失望了。 从小到大都没有得到过夸奖的岳或,失落又孤独地走在深夜的马路边,不知道能够去哪儿。 更不知道……到底哪里才能够容得下他。 他坐在湖边的长凳上,看着夜晚中无法被看真切的湖水,用年仅 16 岁的脑子与心理去思考该怎么死去才不会给人添麻烦。 他害怕给人添麻烦。 那会令人讨厌。 他在想死的时候……都害怕被讨厌。 国内的人谁也不爱他,国外的人却远隔万里救了他。 林是非对他说“星星非常值得被喜欢”“星星特别好”“星星是我的全部”——无数次。 每一次都令人喜欢且悸动。 所以岳或深呼吸,把自己从头到尾收拾好,对着黑屏的手机给了自己一个很大很大的微笑。 他压下已经没有多少求生欲望的、并且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专注地找房子。 决定好好地活下去。 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该上学上学。 他入住进来的时候脸色是真的差劲,因为被陈谭渊搞出的惊惧还没消褪,所以婆婆才会那样劝他。 连和他第一次见面的婆婆都告诉他“不要难过”,他的妈妈却不可以。 所以……有血缘关系就一定重要吗? 并不重要了。 “星星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觉得像做梦。”林是非捻岳或耳垂的手增加了点力度,道,“怎么不说话了Darling。” “因为你对我太好了,”岳或抬手抓住林是非作乱的手,握在手里,细细地把玩着,抿唇浅笑,“如果这真是梦的话,我肯定永远都不愿意再醒过来了。” 他甘愿沉伦。 “但这不是梦,”林是非微俯首凑近他和他蹭蹭脸,“是无比真实的现实。而且不是我对星星好,是星星本来就特别好。” “还有……”他侧眸看进岳或的眼睛,说道,“明明是星星也对我非常非常好啊。” 林是非轻声:“Darling,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我。知道了吗?” 他不是第一次这样说话,好像他可以这么优秀,真的全是因为岳或。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林是非本来、生来就是那么优秀的人。 岳或才不相信是因为自己。 因此这种话虽然已经听过数不清多少次,但岳或还是只当林是非是在故意哄他。 说好话嘛,林是非嘴甜,最擅长了。 可是岳或更知道,林是非从来不会骗他,他说的每句话更是最最发自内心的。 只是岳或确实想不通林是非的这点认知是从哪里来的,他也不好意思问。 所以只好先放一边,不再细想。 岳或应:“嗯。知道了。” 司机叔叔前来接他们的车已经显露出影子,不消片刻便彻底到达眼前。 把曾经在这里的一切东西都主动搬入车后座,包括自己。 上车前,岳或侧眸低喊林是非,道:“……宝贝。” 林是非即刻回应:“嗯?” 岳或微微凑近他耳畔,犹如在悄悄亲吻。 他说:“我有家了。” 趁所有人不注意,林是非迅疾如风地轻吻了岳或的唇角。 大庭广众之中,虽然没人看见,但岳或还是被温热的呼吸弄得有些懵,脸“腾”地红了。 他不再开口,只赶紧推着林是非上车,让他老实点儿。 — 晚上岳或和言千黛林倚白一起吃的饭。 意识到他搬了进来,言千黛很高兴,说:“我还以为小宝贝要过好久才会同意搬进来呢。” 她好整以暇地看了眼坐在岳或旁边的林是非,道:“看来是小非装乖说好话了是不是?” 林是非反驳:“我说好话不需要装乖,本来就乖啊。” 言罢他边给岳或夹菜边寻求支援:“对吧Darling。” 当着父母的面,岳或还是有点腼腆,闻言他也不敢说什么其他的,只忙点头:“嗯嗯对。” 林是非当即就对言千黛自豪地说道:“妈你看。” 语气别提多骄傲了。 言千黛眼眸毫不掩饰地同时弯起,总觉得她这个儿子确实变得有点娇。 不过片刻后,她像是忽而想起什么,状似无意地道:“小宝贝,平常小非没有对你做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吧?” “咳……”岳或正端着杯子要喝牛奶,闻言便被刚喝进嘴里的半口奶呛到了。 他惊慌失措地赶紧接过林是非递过来的纸巾,擦拭嘴巴,心里瞬间慌乱得不行。 不怪他反应会这么剧烈,都怪平常林是非真的对他做了太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了。 猛然被家长询问,这谁不害怕谁不紧张啊? 可是这完全没办法回答啊! 而且他今天刚搬家,就要立马推翻在父母眼中的乖巧、单纯形象吗? 一时之间,岳或思绪都如数乱成麻线。 什么也不能思考了。 岳或结巴:“我……” “没有。”这时,林是非给岳或顺着后背,替他回答。 “怎么喝这么急啊。”言千黛吓了一跳,幸好岳或咳得不算厉害,几声就好了,只是可能还有些难受,所以没抬眸看人。 等人恢复得差不多,她才继续说道:“别怕,要是小非欺负你,要记得向爸爸妈妈——就是我跟倚白告状,知道了吗?” 言千黛不知道是不是逗岳或上瘾,今天下午她和林倚白从公司回来,见到岳或还笑着说“叫妈妈”呢。 就和昨晚似的,还挺执着。 林倚白适时道:“嗯。记得告状。” 一听是告状,不是质问,岳或这才敢放松抬头,应:“谢谢叔叔阿姨。” 但是经此,岳或将眼神悄悄瞄向了身旁面不改色的林是非。 他竟然这么淡定? 就不怕他们被父母捉奸在床吗?! 而且…… “——你不是说爸爸妈妈管不住你吗?”吃完晚饭后,双方人都各自回房间,岳或问道。 以前林是非老欺负他时,强硬起来都会说什么……“你看我会不会放过你,没人能管住我,我就是要把你锁起来。” 林是非搬了把椅子,双腿跨开,坐在上面给岳或当模特,闻言不动声色地答:“爸妈的话还是要听的。” 他声息有些低沉,但不算明显,一双眼睛便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不远处正在专心作画的岳或,眼底情绪越发暗如深潭。 这道视线犹如实质,明明两人离得有两米远,但岳或却仍然觉得他们的距离是近在咫尺,额头相抵,呼吸胶着互融。 他垂眸在调色板调色,眼角匆匆地在林是非那双踩在椅子边缘的双腿,由于使力被绷出漂亮紧致的优美弧度,光洁可人,画笔稳当地落于画纸表面,岳或欲盖弥彰地低咳,说道:“衣摆撩上去……一点,影响视线。” 林是非的手特别狠,闻言就直接把衣摆猛地撩过胸口,该露的是一点没少露。另一只手便循规蹈矩地给岳或摆姿势,偶尔才活动片刻,腹肌间由呼吸造成的清浅起伏都逐渐接近无规律。 他今天的头发没拢起,随意地散着,方才嫌热似的狠狠抓了一把,便显得比较凌乱,有几根发丝都沾在了有些潮湿的脸颊边缘,以及微启的唇间,竟然让他整个人都漂亮得堪称魅惑。 特别是他现在还在做……“大逆不道”的事。 林是非:“Darling。” 岳或快速扫向他:“嗯?” 同时他道:“你不要停。” 林是非:“……” 岳或耳根有点红,但表情很正经,他警示自己的模特:“而且不可以……ejaculation” 林是非:“……” 他的星星被带坏了。 林是非磨牙,最终无可奈何地轻笑出声,慢腾腾道:“星星放心好了,我很久的。” 岳或不理这句,道:“宝贝要说什么?” “我是想说……星星有没有想过,”林是非压抑喉咙深处的沉重声息,淡然得把话补全,“大学报考美术学院啊?” 话落,岳或还在画画的动作便是微微一顿。他有些茫然地抬起眼睛看向自己画里的、真正的主人公,明显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但是顷刻后,他的眼睛就缓缓、缓缓地亮了起来,音色都有些不敢相信的轻微颤音:“我……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林是非极其认真地说,“没有人比星星更可以了。” “Darling,你画画总是那么好那么厉害,以后肯定也会让它更多融入进我们的生活,所以你必须是要一直进步的。” 岳或心动地看着林是非。 林是非浅笑,说道:“那星星就报考最好的美术学院,把所有你想学的都学到手。” “Darling只管放心,你的文化课有我,而艺术课有你……星星绝对不会落榜,信我。” 他们才高二,离高考还有那么久,这种笃定的话说出来打气的意味会更多,但岳或是真的相信林是非。 而且如果走艺术生考美术学院的话,高考分数线会相对低一些,对文化课确实不用再像现在这样压力大。 岳或只觉得整颗心脏都突然跳得无法再停下来。 “我不会画画,所以我要是说大学跟你考同一所,星星肯定会说我胡闹,还会生气。”上次月考时,岳或就严肃制止了林是非不准他控分,不然连进步奖励都不要了,所以月考他真的是全校第一。 林是非思忖道:“我当然也会考最好的学校,不过是离星星最近的那所,好不好?” 岳或眼睛热热的,点头点得非常重:“好。” 林是非愉悦得笑起来,而后说道:“Darling,画完了对我负责一下,我好难受。” “……好。” * 新的开学日一到来,岳或就去报名走了艺术生。 其实大多学校在高一下半学期,即将放假的时候就会让决定走艺术的学生报名 只不过那时候岳或还对画画没信心,不敢拿出手,他就从没关注过这方面的事。 他刚去的时候,美术老师见到他还说现在再报名会不会有点太晚了,比别人晚了三四个月。 岳或问:“那老师我还可以报名学吗?” 说着他把自己画的几张作品拿了出来。 老师想说你再考虑考虑,确实有点晚了,但在看见画的那瞬间,他眼睛当场亮起,脱口而出地问道:“你以前学过?” “没有,”岳或摇头,“就是喜欢。” 闻言老师声音更是直接都颤了,连连夸这就是天赋啊,万里挑一的好苗子。 自这以后,岳或会跟着老师进行系统的学习,认真地完成他们布置的所有作业。 熟悉高考能够用到的一切。 他上手非常快,大多时候只需要老师用嘴皮子讲解,不用动手演示。 而且他早就已经有自己的手法体系,自己摸索反而会让他有更深刻的理解。 岳或每天的生活都过得很充实,白天没课的时候画画,有课的时候学习。 晚自习在林是非的监督指导下做卷子,做的好有奖励,做的不好就有惩罚。 ……今天的晚自习结束后,把还没写完的卷子带回宿舍继续写的岳或,看着数学试卷打分栏里的“795”,抿唇陷入沉思。 “所以……剩下那05呢?”岳或企图出声挣扎,抬眸看向林是非的眼睛。 看他还想垂死不认,林是非笑了声,扬声道:“那05分星星没拿到啊。” 言罢,认清现实的岳或当场起身就要跑,被林是非眼疾手快地重新按回到座位。 林是非道:“Darling,不要逃跑喔。” 岳或焦急:“就差05!” 他有点生气,还有点暴躁。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_8_0. c_o_m 这次竟是比上次考“49”的英语还要过分,那次好歹还差个一分。 这次数学竟然只差05,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他填空题有一题半对半错。 那题有两个答案,岳或只算出来了一个。 填空题每题 5 分,林是非给他定的分数线是“80”,所以…… 林是非眉梢轻动:“差01都不可以。” 岳或撇嘴委屈,紧接着视死如归地拿出桌兜里被洗得很干净的红绳,站起来把校裤扒掉,自己把自己绑起来。 熟练得令人心疼。 这红绳还是上次林是非第一次发现岳或说谎时,用来绑着剃小星星的。 然后这只狗还随身带着。 水绸缎般的红绳被系成漂亮的蝴蝶结,尾巴轻扫过白腻的肌肤,带给人的视觉冲击不是一般的大。 林是非垂眸静静看着,只觉得在受罪的更是自己,但眼神绝不挪开分毫:“Darling。” 岳或努力让自己站起来,闻言应道:“嗯?” “……今天冯呈找你。” 岳或没抬眸,没停手,指节把玩着艳红色的蝴蝶结尾巴,还拉过林是非的手腕让他一起玩。 这个名字并不能引起他分毫的注意,道:“你也在啊,我们又没有说什么。” 冯呈被林是非凶狠地教训过两次,还被警告过不准再出现在他和岳或面前。 他不是没耳朵,也不是没脑子,但他今天中午还是胆战心惊地来高二教学楼找岳或了。 见到岳或的第一面,他就几乎是祈求着对林是非说:“我没有恶意,没有恶意,只是想说几句话,你别打我,别打我……” 他脸色灰败满身颓丧,明显发生了什么很不好的事。 说不定现在还没解决好。 林是非倒也想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而静等片刻,发现林是非真的不打算动手,冯呈便立马哭丧着脸对岳或哽咽道:“年年,年年,你跟陈叔叔替我爸说说情好不好?求求你了求求你了……现在只有你说有用。” 岳或莫名其妙,而防止他猛然靠近而紧贴着林是非:“你说什么呢?” 冯呈语无伦次,颠三倒四地把事情经过全说了出来。 冯仁办的这件错事对陈家来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却足够令人恶心。 他不是陈谭渊跟谭谌,犯错有人惯着,也不是陈铭川其他的亲属,身为一个管家,他竟然看不起自己家主的第二任夫人。 还高高在上地将她的儿子踩在脚下,以此彰显自己的高贵。 沈婉在家里大闹特闹,说必须让年年回来。 不然就离婚。 所以陈铭川就只能让冯仁继续“高贵”,让他离开,阳奉阴违对岳或不管不顾这些年,还让他以“贪污”与“虐待儿童”予以赔偿,并且从此以后整个 A城没有会再用冯仁。 真是没留丝毫的往日情面。 冯仁已经在陈家三十年,年龄大了,以后能去哪儿呢。 陈铭川这样堵住他的所有后路,更是赶尽杀绝。 冯呈看着他爸一夜白头,跟着心慌意乱。 然后他就来找岳或了:“年年,你知道的我们小时候玩的不错的,我真的没想欺负你,是谭谌啊是谭谌……我不想的……你回家去跟陈叔叔求求情吧,我爸年纪大了,他……” “关我什么事。”岳或眉尖轻蹙打断他,道,“冯呈,你这样对我哭是要道德绑架我吗?” “我没义务去替他求情,是他自己自作自受,我也没打算原谅你们。” 言罢他的手指节便驾轻就熟地握住林是非的手腕,道:“我们走。” 经过冯呈身边时,林是非冷漠道:“别再来第二次。” “——星星会心软吗?”夜晚的宿舍比较安静,指节把玩水绸缎红绳尾巴的动静便显得窸窸窣窣,林是非这么问道。 “嗯?”岳或抬起眸子,眼尾有些泛红,说道,“宝贝……我又不是受虐狂。” 他大胆地表达:“你对我那么好,我天天跟你亲亲抱抱不好吗,为什么还要对他们心软?” 林是非没忍住轻笑,倾身吻了下他唇角,低哑问:“……对你母亲也不会吗?” 岳或微正色道:“不会。” 而后他思考了半晌,还是答道:“不会。” 虽然知道自己不该如此,那是岳或的妈妈,哪怕她罪大恶极也是长辈。但在听完星星的回答后,林是非还是无法抑制地安心了些许。 他低声地宣示主权道:“星星是我的。” “……嗯,”岳或道,“我是你的。” — 寒假眨眼来临,家里什么都有,宿舍里的东西什么都不用带回家。 林是非给岳或装了寒假期间能够用到的所有试卷跟资料,便收拾全面了。 但他们无行李一身轻,不代表其他学生没有。 每年的寒暑假,学校里都会有来接学生的很多家长,已经都是惯例了。 所以放假这天的校园内,和校园外的马路上,都会停满各种各样的车辆。 停车位根本不够用。 人太多,岳或和林是非便没急着走。 反正他们离家近。 等下午六点时,离门卫大叔疏通车辆都有一个小时了,放眼望去,校园里终于重回宽阔。 没人了。 “那我们也走吧。”岳或从林是非肩膀上起来,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昨天他没怎么睡好,杜杰说完“放假”两个字,他就想倒在桌面睡会儿,但林是非就只让他挨着他睡。 林是非把两人的书包拿好,道:“好。” 校园里的学生寥寥无几,彻底没几个了,有点安静。 他们本来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说笑笑,却在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一切都戛然而止。 沈婉紧张地两只手的手指相互纠结在一起,眼睛不安却直直地盯着门口,不敢眨。 唯恐错过什么似的。 她好像突然有点老了,又或是这段时间总是在憔悴,所以看起来不如先前优雅,更不如先前光鲜亮丽。 在看到岳或的那刻起,沈婉本还有些空洞的眼睛霎时亮起,甚至还明显涌起了一层水雾。 “年年——!”她快步朝岳或走过去,颤声道,“妈妈就知道你还没走。这里都没人了,大家都走了,我一直等不到你……就害怕你还在学校没有走呢,幸好等到了。” 岳或脸上笑容收起,疏离地喊了声:“妈。” 陈铭川跟在她身边,岳或没喊人,也没看人。 自从沈婉开始认识到是她对岳或不够好,她就常常到学校找岳或。 现在她知道岳或的一日三餐有好好吃,知道岳或的成绩已经又进步了三百个名次,知道岳或报考了艺术生这个项目…… 她讨厌岳或画画,但她再也无法阻止半句。 哪里有资格说话呢。 只是她来了那么多次,岳或的表现都比较抗拒,不愿意跟她详细交流,还会说道:“妈,你不要再来了,我现在根本已经不需要你的关心了。” “你过好你的生活,我也会过好我的。” 听着这样的言论,沈婉真的心如刀绞。 泣不成声。 她怎么可能不来?她怎么能做到放弃岳或。 这是她唯一的、亲生的儿子啊。 “年年,之前真的是妈妈错了,妈妈现在知道了,真的知道错了,”沈婉流着眼泪说,“我好好跟你道歉,是我伤了你的心我知道,但是妈妈……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以为有人给你交……” “你还不明白吗?”岳或突兀地打断她,语气有些强硬,字句清晰地说道,“这根本不只是交不交学费的事情。” “那就是……那就是因为我对你不够关心。”沈婉胡乱擦了把眼泪,脚下轻动就要靠近。 林是非察觉,连忙警惕地把岳或往自己身边拉,说道:“阿姨,你站远一点说话。” 刚开始听见林是非开口,沈婉还会生气地怼“这是我和我儿子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直到她怼一次,岳或护一次,沈婉便不再乱发脾气了。 沈婉只好停在原地:“妈妈以后一定会好好地、加倍地关心你,我再也不会向着别人的孩子说话了,没有人比你更重要……” 其实岳或想告诉她,在她没有二婚的时候,她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 那时候她除了和岳释吵架便是对着岳或发脾气,说“我不和你爸离婚都是因为你”“早知道就不生你了”等等等等…… 可是现在她显然把这种错归结到了她二婚的原因上。 岳或不知道该不该和她好好谈谈,趁早让她认清现状,也让她不要再来找自己了。 他真的……永远都不会再回去了。 “Darling,她每次翻来覆去都是这些话,我们走吧。”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什么,林是非抓着岳或的手腕倏尔收紧,他小声提醒道,“爸妈还在家等我们吃饭呢,我们回家吧好不好?” “你别跟他回家,”沈婉说道,“年年,妈妈的身边才是你的家啊,我才是你的家。” “或者、或者年年你可不可以跟妈妈谈谈,你给妈妈个机会让我跟你好好说说话……” “阿姨你不要再哭了。”林是非脸色冷漠,唇色却有些莫名的发白。 之前沈婉找过来,岳或都几乎不会跟她碰面,让她怎么来怎么回。 可今天放寒假,他们就这么恰巧被堵在这儿,这个女人是岳或的母亲,林是非又不能真的绑起星星就走。 只是她再这么哭下去,岳或说不定就会心软。 林是非害怕岳或会心软。 “Darling,星星,我们回家吧,不跟她说话了……”林是非单手环住岳或的腰,做出将人往家的方向轻拉的力度,“我们回家吧好不好。” 沈婉已经坚持不懈了好几个月,总不能寒假里也要被她找到林家。 那很不好。 是应该好好地谈一次。 这样想着,岳或便侧首看着林是非,小声道:“宝贝,我想跟我妈谈谈,你先在这儿等我好不好?” 他以为这只是个很简单的要求,也根本没想过林是非会出言拒绝。 说完就重新转回头打算跟沈婉去一边交谈,耳边就忽而传来林是非激烈的拒绝声。 林是非道:“不好!” 他的声音明显颤抖起来,唇色发白,大手死死地拽住岳或的手腕,把他往身边拖。 “你不准去,我不同意,你不许跟她走,”林是非唇瓣都在轻微哆嗦,脸上血色更是在顷刻褪得干干净净,“我说了不可以去,你过来,过来……” 察觉到他显而易见很不对劲的异样,岳或心里瞬时发紧,忙更近地靠过去紧着声音问:“林是非,林是非你怎么了?” 林是非就像是在害怕什么东西,犹如如果他不牢牢地抓着岳或的话,那他一定就会失去他。 他死命地拽住岳或,由于用力过大好像都要把岳或的手腕捏红了,但两个人谁也没察觉。 因为林是非的眼泪在岳或的眼底就那么顷刻坠落。 这次完全不是他故意绿茶气沈婉而装哭,他是真的伤心、难过、害怕……甚至惊惧。 林是非茫然地落着泪,哭着说:“不要,不要Darling,你不要跟她走。你跟我回家好不好……你不要抛下我第二次。” “别不要我,求求你了,星星。” 岳或吓得语无伦次,声音也跟着哽咽了道:“宝贝别哭,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啊……我不走我不走……” 可此时的林是非就像听不见他说话,一遍遍地说:“别不要我,我真的会……我真的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爸爸妈妈会监督我,我不会伤害你,我会永远爱护你,保护你……Darling,星星,你选我好不好。” 他难过得几乎说不出话,卑微地祈求:“这次选我吧,你选我……求求你。” “Darling,求求你。” 第54章 冬天黑的早。 此时天色已在几人的对峙中逐渐暗沉下来, 空气似都变得晦暗黏着,可林是非脸上的眼泪是那么清晰可视。 大颗大颗地滑出眼眶,疯狂地在下巴处汇聚, 摇摇欲坠。 沈婉本来还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 在见到林是非眼泪的那刻起,她的所有泪水竟然都直接先给吓停了。 “你不要跟她走……”林是非表情执拗又茫然,手上抓着岳或的力度却丝毫不敢松,他哽着难言的颤音,“Darling你……你不要跟她走。” “不要跟她走……” 岳或下意识伸手接他眼泪都接不完, 还只觉得自己的手心被这些透明却灼热的液体烫伤了。 “诶啊林是非你别哭了, 不要哭了……”岳或音色哽咽, 眼圈红红的,他慌里慌张地捧着林是非的脸帮他擦眼泪, “宝贝我没有走,你看看我, 你看看我……你到底怎么了啊, 不要吓我……” 林是非瞳孔明显有些散,所盯方向却一直是岳或的面容, 未曾挪开分毫。 他眼泪掉得凶,哭得却很安静, 被岳或捧脸擦脸的时候一动不动, 只低声道:“Darling, 跟我回家……你跟我回家吧。” “好, 好。”岳或说,“我们现在就立马回……” “年年, 你答应妈妈要跟我谈谈的。”沈婉即刻反应过来立马出言制止, 看到林是非哭成这个德性她虽然震惊, 但内心里不得不说却起了一道快感。 像这样骄傲自大,几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孩子,家长不好好教,在外面迟早要吃亏。 现在就已经算是很好的证明了。 沈婉说道:“你先跟妈妈好好谈谈……” “闭嘴——!”林是非突然暴戾地怒喝,整个人都像是被浸在癫狂的边缘,只需要外力地轻轻一推,他就能跌落悬崖摔得粉身碎骨彻底失去自我。 沈婉整个人都被吓住了,只敢瞪着眼睛看着这个目前、貌似还只有17岁的少年。 他这副可怕的吃人模样,哪里像个孩子。 四周一片寂静。 意识到所有人的噤声,林是非湿润的眼睛快速眨动,更大颗的泪珠顿时更汹涌地落出来。 “我没有凶,我不是故意凶的……”他哭腔浓重地说,“是她太可恶了,我不是故意那么大声说话,星星别怕我……” “我以后都不会再凶了,我不会再凶了……”林是非泪眼朦胧地看着岳或,“Darling,你跟我回家……跟我回家吧好不好,你不要害怕我。” “我没有害怕你,你才不要害怕啊。”他没有很快说话只是因为回头用眼神警告沈婉,不要再说话刺激林是非,并不是被林是非吓到。 岳或使劲儿地擦林是非脸上的眼泪,眼尾又红又湿:“我们现在就回去,现在就回去……” “轰——” 这时,一辆车疾驰而来,迅速地停在几人面前。 岳或下意识抬眸看过去,而后便犹如见到可以绝对信任依靠的长辈。 眼泪当场也跟着下来了。 “当!” “怎么了?”林倚白从车上有些焦急地下来,连车门都没来得及关,待确定看到了两张同样哭花的脸,其中有一张唇色都是白的,他的神情瞬时就变了。 “小非!”言千黛跟着从副驾驶下来,直直地走至两个少年人身旁,“发生什么了?” “Baby你们不要哭……” “怎么回事?”林倚白护住两个小朋友,把他们拉到自己身边,告诉他们有人在这儿,“小宝贝?小非?” 岳或当即哽咽着说道:“叔叔……我不知道林是非怎么了,他就突……突然很害怕地在哭,是不是我哪里让他不开心了……” “不是,跟你没有关系,不要多想。是小非自己心理不太健康,小宝贝可不可以先替爸爸妈妈多跟他说说话,不要让他伤害自己,同时也要告诉他,不可以伤害你。”看岳或把头点到眼泪都跟着沉重坠落,林倚白同时匆匆抹了把两个人脸上的泪痕,音色低沉且有无限力量,“好了都不哭了,我们在这儿呢。” 言罢他安抚地拍了拍满脸担忧的言千黛的胳膊,让她不要担心,轻声道:“Baby,你带他们两个先回车上。” 言千黛点头:“好。” 待几人回到车上,林倚白的视线才从他们的身影收回,随即冷凝的目光便直直钉向沈婉。 四目相对的那瞬间,沈婉被他眼神吓到的同时,忽然觉得他很眼熟。 ……好像是在七年前,岳或被一个小孩儿带走了一个多个月。 那个小孩儿的家长言辞恳切地找她商量了,很明确地说他儿子目前的心理状况不太好,他想跟岳或做朋友,所以可不可以让岳或跟他玩几天。 他们会给予相应的补偿,只要能够办到,只要不过分,什么都可以。 沈婉当时是同意的,但后来又去大闹特闹…… 眼前的男人没怎么变,只不过再也没有当年的温润有礼。 而且之前的记忆太久,沈婉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认错,又或有没有记错, 只先下意识道:“是你?” “沈女士。”林倚白加深了她的猜测,疏离地冲沈婉微一颔首,想起方才的两个小孩儿哭成那样,他音色很冷漠,道,“不要欺负孩子。” “我没有!”沈婉惊讶于她竟然还能够和这样的人见面,而且当年的小孩儿竟然就是林家的小少爷,她面色有些难看,辩解道,“是他自己要哭的!” “嗯。”林倚白并没出言否认,只是转而继续说道,“但我儿子对你有阴影。” 他强调:“你吓到他了。” — 林是非从小就对自己的所有物有不同寻常的占有欲,他完全不懂得分享,不懂得交朋友,只懂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年龄每每增长,领地意识就越是不能得到冒犯侵占。 完全没有好转的趋势。 他自小便练习格斗之类的很耗体力的运动,破坏力惊人。 可那时他毕竟只是个十岁还都不到的孩子,谁会主动去想是他心理状况有问题。 哪怕林是非的外公确实有类似的“前车之鉴”。 言千黛身为女儿,都完全没事,她又怎么会想到自己的儿子从记事起就已开始走向偏执。 十岁之前,察觉到林是非无法与人进行分享,领地意识又完全没有其他小朋友那么正常,林倚白与言千黛两个人都花费了更多的时间来陪伴他。 用无数的耐心去教给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哪些可以做哪些不可以做。 他四岁的时候,都主动给他帮过的一个小朋友粉色糖果了。 虽然回去后他就又不再懂得分享是什么,但那天也算进步的一大成果。 林倚白与言千黛当时商量交流过好几次,说林是非再如何应该也只会这样了,反正他只是对物体有强烈的占有欲,不准任何人碰,大不了以后要给他什么东西都同时买两份,一份任林是非处置,一份在别的小朋友来家里时可以展现,只要他不对人产生这样不正常的情绪,就一切都好说…… 直到十岁那年,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他第一次对人产生了将他牢牢圈入自己地盘的欲望。 被绑架后,只有十岁的林是非衣服上染着血,对随着警方赶到民政局前方不远处的林倚白言千黛,指着他握住手腕的一个小男孩儿说:“爸爸,妈妈,我要把他带回家。他是我的。” 他不许小男孩儿离开他的视线,哪怕刚到林家的第一天小男孩儿有点害怕,想要哭泣,想要回家,林是非都仍然不让他走。 还把房间门反锁,连爸爸妈妈都不让进。 林是非会把所有玩具都交到小男孩儿手上,喂给他饭吃,会逗他开心,但就是不许他离开。 踏出房门都不可以。 他说:“你是我的,你不能出去,不然别人就会看见你,但我不允许别人看见你。” 这些年,他完全没有学会到底该如何跟朋友相处。 林倚白用暴力开门,进去后严肃地制止林是非的行为,并要把小男孩儿送回去,林是非的反应非常激烈,他控制不住地狠摔东西,疯狂地把小男孩儿护在身后,不许林倚白靠近分毫。 他甚至还伤害自己,用尖锐的东西往手臂上刺,就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才十岁,这样的行为在大人眼里都已经堪称可怕,决不能放任。 但那时林倚白不能让他那么伤害自己,言千黛都吓哭了,只好退出房间,放软语气:“好了小非,我不会把他送走的,他是你的朋友,所以你答应爸爸……千万不要伤害他,好吗?” 小林是非边哭边说:“我只是要跟他做朋友,我不会伤害他的。” “好。”林倚白道,“也不要伤害自己,妈妈在害怕,你乖一点,好不好?” 小林是非道:“嗯。” 早在小男孩儿被带去林家的第一天,林倚白就立即找到了他母亲。 那是个很憔悴的女人,姓沈名婉。 林倚白跟她交流,说能不能让小岳或跟小林是非玩几天。 等他们安抚好林是非,他们就会立马出国,不会给小岳或造成困扰。 谁知道沈婉的表现根本就是漠不关心,听完林倚白的话,她也只是随口道:“随便啊。” “你们要是喜欢那拖油瓶我就直接送给你们好了。” 闻言,林倚白深深蹙眉。 对她的言语与措辞感到很不舒服。 “沈小姐……” “不要再问我了,我把他送给你,我刚离完婚,谁要管那死孩子去哪儿啊!”沈婉不愿意再听下去,转身就走,几乎是骂着说道,“爱回来不回来,不回来我还不稀罕要呢。” 林倚白果真没再追上去谈第二次,只让人往沈婉的账户上打了一百万,并发送短信说感谢她让岳或小朋友陪他儿子治疗。 也是在那时,林是非首次接触到了、以后都会属于他的心理医生。 苏尔谰不远万里赶过来,那时候他二十多岁,还是个温暖的大哥哥。 就算和林是非说不上话,也能很快攻略小岳或的防线。 有了小岳或的搭桥,那和小林是非交流也就不再是难事。 身为医生,还是比常人厉害得多,苏尔谰和林是非说过的每句话都不是废话。 他会精准地勾起林是非的所想所要,并且告诉他如果他不学着慢慢变好,那他根本无法真正地留住小岳或。 小岳或很乖,他不知道小林是非怎么了,但他却会在苏尔谰对林是非说他会离开的时候,立马在旁边小声地接:“大哥哥你不要吓唬他,他会哭的……” 说完就冲着小林是非甜甜地笑,糯糯地道:“跟你在一起玩我也很开心,我们是好朋友,我不走。” 那一个多月,小林是非从刚开始的抗拒和人交流,只顾着和小岳或玩耍,到慢慢地真的学着思考他目前的所作所为……一切看起来都在变好。 然后沈婉过来了。 她似乎已经从离婚的痛苦中回过神来,反而体会到了每晚独自居住的寂冷。 所以她需要她的儿子回来。 重新见到妈妈,小岳或的眼睛当然是晶亮而起的。 但是察觉到他要走,林是非当时就不愿意了,哭得特别凶。 而看见他掉眼泪,小岳或的表情又不是那么开心了,他抬脚想要走过去,说:“你别哭……” 只是还没迈出去半步就被沈婉强硬地拉住。 走前,小岳或对小林是非承诺:“我过不久还会来的。” 但他再也没有来。 本来都已经在往好的道路上行走的林是非,前方却突然变成荆棘沼泽,他还那么小的身躯无法挣脱,遭到灭顶打击。 彻底在心里埋下癫狂的偏执执念,无药可救。 直至今日。 …… “沈女士,如果当年我知道您对小朋友那么不好,我是绝对不会同意你把人带走的,哪怕他是你的亲生儿子。”林倚白脸色冷淡得厉害。 他想着岳或搬进他家的这几个月,刚开始总是小心翼翼,后来简单了解才知道他都经受过什么,林倚白便觉得心间有股戾气在横冲直撞:“你既然已经生而不养,现在又跑到我孩子面前彰显什么母亲的责任与高贵?” 他语气淡漠凶狠:“对孩子从小忽视打压,甚至要比直接抛弃他对他造成的伤害还要大。” 沈婉脸色褪去了血色,她摇头想要辩解:“不是,我……” “小朋友在你手上,从未得到过夸奖,但他长这么大却仍然可以这么善良、这么优秀,是他自己好,与你毫无关系。”林倚白字句清晰地说,“我希望沈女士可以由衷得搞明白这一点。” 沈婉嘴硬:“你胡说。我不把他教成这样难不成还是你教的吗?是你们教的吗?” 林倚白并不理会她悲哀的坚持,只说道:“那我们可以做个假设——如果是我的儿子在你手上,长大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你能想象到吗?” 闻言沈婉一怔,不理解林倚白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假想。 林倚白道:“小非自小心理就不正常,心理有疾病,不加以正常引导他一定不会长成一个好人。” “而你只会顾得自己,永远不会知道他心理有问题,就算知道也只会觉得他矫情,并会以他的不正常时常反复打压讥讽。” “所以,”林倚白一针见血地说道,“你只会让他成长为恶魔。在你手里,他现在肯定杀人放火都会了。” “——那你觉得岳或的心理状况怎么样?很健康吗?” 简短的反问,和上述的假设完全背道而驰,可沈婉的身体却在刹那间变得冰凉,她瞪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林倚白,突然就怕得不敢再开口了:“你……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为了告诉你,现在岳或是我和我爱人的儿子,”林倚白一字一顿地说道,“他现在很开心,请沈女士不要再来打扰我的孩子。” “如果你再来,像今天这样让小非发病陷入自我折磨,绝对没有第二次,否则我一定会直接走相关的法律程序。” 不到五分钟的交流,让沈婉遍体生寒。 可是林倚白什么意思! 年年什么时候成了他和言千黛的孩子了。 ……年年是她的孩子。 林倚白驱车回家,本来他与言千黛根本不会来这里。 实在是因为最近几个月,两个小朋友有好几个周末回家,显得都不太开心。 一问才知道是沈婉常常找到学校去,而岳或并没有和她具体交谈。 但今天恰巧放寒假,既然沈婉先前就已经那么锲而不舍,那今天自然不会缺席。 林倚白怕林是非他们应付不来,加上迟迟等不到人回家,便和言千黛过来了。 谁知就见到这样一幕。 “……不要走……不要走。”岳或陪林是非坐在后座,被他牢牢地抱住脖子,肩膀处已经是一片温热。 岳或听林倚白的一直在跟林是非说话,音色低哑道:“我没有走啊宝贝,我没有离开……就跟你在一起。” 林是非把脸深深地埋进岳或的颈侧,低喃般道:“Darling你选我,不要选她了……也不要不回来,我不想再等好几年,我……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我……我好疼啊。星星,我好疼啊……” 言千黛在副驾驶上侧身看着他们,单手掩唇眼睛湿润。 但从上了车后她就没有再插手让岳或安抚林是非。 明明还什么都不知道,但岳或一直在跟着林是非掉眼泪。 他抬手摸林是非的脑袋,安抚他,道:“宝贝不怕,宝贝不疼……星星没有走啊,没有走。” “我们现在就是在跟爸爸妈妈回家,你要不要看看我。” “你骗我……”林是非哽咽着小声说道,“你跟我说你会回来的,可是你根本就不要我了……我找不到你,怎么找都找不到,好痛苦,真的好疼……” 岳或对这通指责没有任何印象:“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是非很低的声音打断。 “锁起来就好了。对……还是锁起来,锁起来就好了。” 只是声音太低,岳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错。 — 车子刚到家,都还没有顺利地倒进车库,只是稍做停顿,林是非便忽然打开车门,猛地拽起岳或下了车。 他脸色发白,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朝客厅走去。 一看他这副样子林倚白就知道他要干什么,顿觉头疼,车都不停了,马上跟着下车。 “小非,小非……林是非!你又想发疯是不是?你答应过我什么?” 林是非理都不理,隐约听见声音只拉着岳或走得更快。 岳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除了觉得心有点慌,只在快跟不上林是非的脚步时让他走慢点,可林是非完全不听他的,他只能跌跌撞撞地跟。 言千黛也在身后赶,语速急切地对岳或说道:“小宝贝不要害怕,小非不会伤害你的,绝对不会的,你别怕,你相信他。” 岳或当然相信林是非,但他此时只能专心追赶步伐,没办法回头回应。 客厅到了。 二楼到了。 紧接着卧室到了。 “咣当——!” 就差一步,林倚白就差一步便能抓住林是非的胳膊。 他被这声剧响关在门外。 林是非当机立断把门反锁不让任何人进,锁完怕不安全,又把房间的单人沙发搬过来结实地堵住门。 床边的双人学习桌也拉过来再次加固。 好像他这辈子就要和岳或生长在这个房间,哪里都不再去。 岳或被他的动作弄得胆战心惊,小声道:“宝贝……嗯!” 林是非突然把岳或打横抱起狠狠地扔在了床上,岳或还以为他打算和自己发生关系,心里紧张得不敢动,但也下意识做好了绝不推拒的准备。 只要能让林是非安心…… 直到林是非压着他,去够床头柜后面镶嵌在墙壁的……锁链。 岳或在这里睡了这么久,从来没发现过。 银链有成年人的小手指那么粗,一端嵌入墙壁,活动范围大概两米,另一端便是需要钥匙才能打开的皮质手铐。 打眼过去,以个人的力量绝对挣脱不开。 岳或震惊地弹身而起,翻身就要下床,可他只是刚起了个这样动作的预兆,便被林是非毫不留情地环着腰拖回去。 “林、林是非,宝贝!”岳或声音有点颤抖,说道,“我没有走啊,真的没有走,你不用把我锁……” “必须锁起来。”林是非梏着他的腰,把他压制在身下,强硬地按住他的手腕把手铐扣上。 岳或没他力气大,没出两秒便被真正锁在这张床上。 他有些惊慌失措地看着嵌在自己手腕上的黑色皮质手铐,而后又察觉到林是非在撕他衣服。 岳或的整颗心顿时更加紧得提上来。 “撕拉——” “林是非,你不要……”岳或挣扎,被强行制住。 他怕现在的林是非是彻底失控了,控制不住地害怕想跑,锁链被带的“哗啦啦”地响,完全跑不了。 他张口就要求助地大喊林倚白言千黛,整个人便被林是非牢牢地拥入怀里。 嘴巴更是被凶狠地堵住。 “呜嗯……” 岳或张口咬他,口腔里的血腥味立现,但林是非就像察觉不到疼,没有退却分毫。 他被手铐拷在一起的手去推拒侵略源头的继续靠近,却被林是非一把拽住手铐边缘的锁链举过头顶,牢牢地压在床头柜。 林是非的膝盖极其强势地压制他着他的身体。 “宝贝,宝贝……林是非,你别这样,”岳或奋力侧首给自己些许能够喘气的空间,眼底盛着水雾,颤声哽咽道,“我有点害怕……我害怕……” 明明刚被带进卧室的时候岳或想的是,如果林是非真想跟他发生关系寻求安全感,那他当然愿意。 林是非是他最重要的人。 可真等到这一步,看着和平常模样完全不同的林是非,岳或还是止不住地怕。 他们的第一次……不该是这样的。 最起码不该是在林是非因为犯病而情绪不稳,他被另一面的林是非吓到而有点害怕的时候。 听清岳或的祈求,林是非眼眸瞬阖,瞳孔深处涌出明显的痛苦。 大约十几分钟后,他额头沁着一层冷汗,衬托着苍白的脸色更显得他病弱。 林是非紧紧地拥住岳或,把脸埋在他颈侧,低声:“我不会伤害星星的,我发誓……” 他哭的音色沙哑,此时不哭了声线都还有明显的颤抖:“我知道我不好,但我有很努力地在变好,真的……星星别不要我。” 岳或又想哭了,那点害怕眨眼便被心疼难过取代。 他道:“宝贝很好。” 林是非道:“Darling,不要跟别人走,求求你……” “可怜我,救救我。” 言罢,他的音色就变了,虽还是些微的沙哑沉郁,但声音深处却变得极其强势不容置喙,字句清晰:“没关系……” “反正星星再也走不出这扇门,下不了这张床。” 第55章 “小非, 小非……”林倚白找了半天钥匙都无果,连备用的都没有。最后发觉钥匙可能一早就被林是非带入房间了,他老早就等着这天到来, 所以未雨绸缪。 他急得咬合肌都狠狠地咬落下去, 随即只好抬脚几大步重新走到卧室门前,抬手先锲而不舍地敲门,制造出巨大的动静给房间里的人听,压抑着威严的声色说道:“小非……林是非,你出来和我们好好说行吗?我和妈妈都在这里, 小朋友也没有离开。他现在就在你身边, 而且这段时间一直都跟你在一起。” 他重复强调出声:“你不要吓到他, 不要做出这种可怕的行为——这是被绝对禁止的!” 家里的所有房间隔音效果都很好,不够安静的时候, 大概便需要喊着说话才能被听见些许。 这点可能岳或被林是非欺负的时候深有体会。 他害怕被发现,但林是非总是明确地告诉他没有关系, 可以发出声音。 只有深夜万籁俱寂, 所有动静才会显得异常清晰可闻。 林倚白也不知道林是非到底有没有听见他说话,总之说完后他就贴着门板听, 房间里毫无动静。 他想像七年前那样,强硬地破门而入, 制止他, 可如今的林是非早就已经不是只有十岁的小孩子。 当年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地伤害自己, 现在呢? 林倚白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可以完全控制住林是非。 “倚白……”言千黛在旁边很担心, 下意识地靠拢林倚白,颤抖着音色轻声道, “还需要再联系苏尔谰……让他过来吗?” 林倚白蹙起眉宇。 就算联系了, 苏尔谰来这里也需要时间。 当年林是非小, 林倚白和言千黛可以先吸引他的注意力和他时不时地交流,但现在的林是非注意力全部放在岳或身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吸引他。 他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口袋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林倚白微怔,忙掏出手机查看——竟然是岳或。 “……叔叔我没事,你和阿姨不要担心。”不等他们开口,岳或便先发制人地轻声说道,“小非没有伤害我,他只是需要我单独跟他在一起和他说话……我可以哄他的,先让我跟他交流吧。” 能拿到手机和他们通话,便证明事情还不到完全不可控的地步,林倚白放心了不少,暂且答应下来。 ……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宝贝可不可以先放开我。”岳或手里捏着手机,瞳孔深处的紧张并未消褪,因为林是非在扯他方才被撕烂的衣服。房间里有暖气,多处肌理透过破掉的布料裸露而出,莫名显得狼狈又禁欲。 明明不冷,但岳或还是觉得那些皮肤上正在形成细小的鸡皮疙瘩,他低糯着嗓音道:“我真的不会走的,我会陪着你……宝贝相信我好不好。” “不,”林是非拒绝,“我不相信。” 他的手摸到岳或的手腕,紧接是手指,随即指节很强硬地深嵌入他的指缝十指相扣。 林是非将手机夺过来扔到很远的地方,反正被锁链牵制的岳或无法再重新拿到,几根指节方才狠捏着手机边缘反抗,自然更是没反抗成功。 刚才岳或怕林倚白言千黛太担心,心里有些害怕的同时,他又大着胆子小声提议说可不可以先给他们打个电话说一下,然后他就在这里好好地陪林是非。 他以为林是非不会同意,但闻言,林是非沉默了好久,深邃的双眸直勾勾地紧盯着岳或的面容,很明显是在上面寻找,他的星星到底是想求救,还是真的单纯地为了更安静地和他在一起。 林是非轻抚岳或的脸颊,动作轻柔,力度却凶狠地亲吻岳或的唇瓣。 低喃般的话语自苍白温凉的唇间溢出:“……我不相信。” 他并没有说我不相信你,只是说我不相信。 这瞬间岳或忽而有股很直白的直觉,林是非不相信的……是他自己。 “宝贝,我……嗯……” 所有想说的话都被林是非重重地堵回去,林是非把那只与他十指相扣的手重新拉向头顶,防止岳或的无意识推拒。另外一只手便从掌着他半边脸颊,至拇指下滑移动到岳或漂亮而微凸的颈间,轻轻摩挲、碾压。 细细感受着岳或在他手指下的每一次清浅呼吸、吞咽。 “不要把牙齿闭那么紧,我力气大了会伤到你的。”林是非稍稍退离身体,唇瓣和岳或只有寸离之遥,呼吸灼烫道,“星星要主动张开嘴巴。” 言罢他诱哄般地低声:“让我和你深吻……求你,Darling。” 岳或眼睫不安地乱颤,瞳低的水雾总是散了湿,湿了散,此时又是有些雾蒙蒙的。 片刻后,他紧闭的牙关随着微启的双唇轻开,一截柔软漂亮的舌尖当即在人的视野下裸显。 “宝贝……要冷静。”岳或想着林倚白告诉过他的话。 哪怕在车上已经翻来覆去地说过了,此时还是要锲而不舍地表达,道:“不要伤害自己,也不要伤害我。我不会走的……星星就在这里,我就在这……唔!” 林是非强势地吮着他的唇勾着他的舌,把他的声音闷回口腔深处。岳或被按在头顶的手指节无意识地轻蜷,锁链被带起些微的响动,并不剧烈。 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未拉上的落地窗无法遮蔽窗外的黑暗景色。 岳或泪眼朦胧的眸子似乎看见了有几抹白色飞速掠去,擦着冰凉的窗玻璃一闪而过,好像……是雪花。 他已经和林是非认识了三个年头,经历了三个春夏秋冬。 今年是第四年,他更是直接彻底将自己这个人搬入、住进了林是非的生活中。 他融入了他的家庭。 迈进了他的生命。 他们相辅相成,不可或缺。 林是非是他最最重要的人。 ……他也是林是非最最重要的人。 岳或身体放松下来,甚至主动微仰脖颈,让林是非可以更好寻找那点凸起的莹润喉结,不乱动。 “……Darling。星星。”林是非一遍遍地喊岳或的称呼,吻落于他的喉结之上,在上面打下属于自己的记号,请求,“我们上床好不好?” 话落,岳或瞬间把微仰的脖颈落回原处,甚至还小心地缩了缩脖子。他有些许委屈地眨眼看向林是非,唇角微撇微耷,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就试图用这道可怜眼神,打算让林是非把此时这个可恶的想法收回去。 但他不知道,现在的他有多可爱,眼尾泛红眼角湿润,纤长的睫羽黏连,好像刚才哭得多么凶似的,嘴巴更是艳丽得提醒着林是非他刚刚才被自己凶狠地吮咬过唇瓣,身上衣衫不整,该露的露了,不该露的只需要再轻轻一扯,衣服便能摇摇欲坠……这副软糯的小动物模样,只想让人继续把他重重地揉进怀里,狠狠地按着欺负。 让他只能哭,连话都无法再说出口。 林是非拇指擦过岳或的殷红柔软的唇瓣,说道:“这样星星的肉体,就是我的了。” 眼神认真,表情认真,百分之九十九就是真的想这么做。 好像目前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得到岳或的精神,所以必须要先得到另外的。 “不要嘛……宝贝……”岳或小声开口,随着他开合的唇瓣,他无师自通地轻含住些林是非的指尖,“爸爸妈妈都在家里呢,我们不……不要这样。” “宝贝,不算五岁那次……我们小时候是就认识吗?”岳或急忙转移话题,想起林是非哭着对他说选他不要再选沈婉,他的心脏还有些突突地疼,“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闻言林是非眼眸有些暗,他似是被提及伤心的过往,眼睛瞬间再次红了个通透,半晌才哽咽应:“嗯。” 岳或被压制着手腕,行动不方便,但还是努力身体前倾,亲吻林是非的唇角,问道:“什么时候啊?” 林是非垂下眸子,晶莹的泪珠液体直接被渡到纤长微翘的睫羽之上:“……十岁的时候。” 岳或惊讶,心道为什么他毫无印象啊。 “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急着解释,“我……我怎么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 按理说那时候他都已经十岁了,也没生过什么大病,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忘记呢。 而且还几乎忘得那么彻底。 他和林是非在一起至今,脑子里都没有任何之前的回忆。 哪怕是零碎的片段都没有。 “嗯。”林是非紧紧地拥住岳或,把脸埋在他颈侧,寻求熟悉的气息与安全感,平缓低沉地轻声解释,“苏尔谰……他对你进行心理暗示,让你忘记了。” 话落,岳或便睁着有些茫然的眼睛,突然觉得整个人都彻底被悲伤填满。 如果刚刚看见林是非那样哭他觉得难过、伤心,那现在他就是真正的悲凄。 为什么他会留林是非一个人在过去的时间里摸爬滚打,这明明是他们两个人的记忆。 而他被允许从“伤害”中抽离的时候,林是非却不能。 他仍然深陷囹圄。 岳或颤声:“为什么啊?” 他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让我忘掉?” 林是非更紧地拥住他,在岳或肩头重新留下温热的湿润。 “因为我太不好了,”林是非哽咽,把自己这个人剖开给岳或看真实的自我,“我真的……太不好了……” “我把你关起来,不让你见人,我刚开始都吓到你了……他们怕我给你留下阴影,所以不让你记得我。” 可岳或认真地想了想自己的小时候,他没有任何朋友,其他小朋友见了他,只会说他爸妈离婚了、他爸爸不要他了、他妈妈不要他了…… 如果林是非愿意主动跟他交朋友,那岳或肯定是开心的。 怎么可能会害怕。 也许前两天确实会紧张,毕竟林是非说他把自己关在房间不让他出去,而那时候岳或又还没真正地离开过母亲身边。 父母刚离完婚,他正是最担心自己会跟着谁的时候,就算害怕也是在怕沈婉会不要他吧。 而且苏尔谰为什么不对林是非进行心理暗示也让他忘记? 这么多年,他的控制欲占有欲安全感一个都得不到满足,最后还要伪装成正常人找到岳或和他正常相处。 他什么都记得,岳或却可以什么都不记得,而他也不能去提醒……他得多难过啊。 而后,岳或又想到方才林是非哭着控诉他说,他欺骗他。 心里只觉更疼了。 他斟酌着词句说:“那我那时候……是答应了宝贝会回来,可我却没有回来是吗?” 话音落地,林是非的整个身体就在不受控地轻轻颤抖。他不知是被哪个字眼刺激到,胳膊同时用力,几乎是要把岳或生生地勒进血肉。 他好像非常害怕这样的事还会再发生一次,所以只把他锁起来没有用,此时还必须牢牢地感受岳或的存在才好。 岳或明明都要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了,却丝毫不挣扎,只奋力地侧首去亲吻林是非的耳垂,颈侧,脸颊。 “宝贝不要怕,我现在就在这里,就在和你拥抱。”岳或沙哑着嗓音不厌其烦地说道,“我以后会一直都在这里的。” “我回来了,回来了……我回来了啊。” — 林是非至今都记得七年前的下午,沈婉突然找过来的可憎模样。 她指责林倚白说没有好好教导儿子,林是非那么小竟然就学着把人关起来,这是绑架。 小岳或被她粗暴地握着手腕离开,小林是非疯了一样,哭得几乎要断气,仰着头对林倚白一遍遍表达诉求:“他是我的,他不能走,爸爸——我没有伤害他的,你和妈妈都知道,我只是要跟他做朋友,你让他回来吧。” “爸爸你让他回来吧。我以后会更乖更听话的,我保证……” 林倚白蹲下哄他,音色怜惜道:“小非,等再长大些,我们再跟他玩好不好?” “你现在确实没有办法可以更好地控制自己的行为,你也没有办法向我和妈妈保证以后也不会伤害他。” 林是非不可置信,道:“我怎么可能会伤害他,我不会……” “那以后他有了新朋友的时候,小非会怎么做?”林倚白打断他道。 闻言,林是非顿时哭得更凶更令人心疼,可他的话却强势得没有转圜的余地:“他不能有除我以外的朋友!他怎么可以有别的朋友,我只会要他一个,他也必须只能有我一个!” 林倚白道:“就算他很害怕的话,你也不管不顾吗?” 林是非傻了般:“我……” “看见了吗小非,你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林是非环抱起他,坚定道,“所以你需要等再长大些,我和妈妈才会允许你重新接触他。” 看见他哭,小岳或眼睛也红红的,说道:“你别哭……”他抬着脸小声地问沈婉,“妈妈,我明天还可以来吗?” “小非很难过,我不想看到他难过……没有人跟我玩,只有他陪我,我不想让他像我那样……我想让他开心点。” 沈婉脸上没什么情绪,好像两个孩子的哭与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片刻后,她一字一顿:“林先生,你家的孩子明显给我儿子留下了心理阴影,什么叫不要像他那样?” “你觉得这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能够抒发出的情绪吗?” 苏尔谰便是在这时重新派上用场。 走之前,小岳或笑着对小林是非说道:“小非,我还会过来的,你真的不要再哭了。” 林是非等了一天、两天……一年、两年…… 整整四年,林是非接受心理治疗,一天都不曾落下。 就为了得到父母的同意,得到大家的同意,他可以重新回国尝试和岳或接触。 林是非初二回国第一天,林倚白就直截了当地告诉他。 国内有爷爷奶奶,如果他仍然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 那他以后就再也不能见到岳或。 林倚白当然有这个能力可以说到做到。 …… “宝贝,”岳或在林是非耳边低喊,“你想和我接吻吗?” 林是非埋在岳或颈侧的眼眸倏地睁开,他静默片刻,缓缓抬头,视线无比灼热地看进岳或的眼睛。 “你先放开我的手……”岳或动动依然被按在头顶的手腕,已经觉得血液不循环了,有点发麻发木的感觉,但是怕林是非误会他又即刻解释道,“我不是让你解开……手铐,我只是想让你别老是这样举着我的手。” “我想……抱住你的脖子,和你亲吻,可以吗?” 林是非又定定看他片刻,二人僵持数秒,他手上力度果真极其缓慢地松开了。 岳或没有骗他,也不会再欺骗他,在被放开的瞬间,他便举起胳膊环住林是非的脖颈,主动亲吻上去。 林是非的手抚向他后颈,凶狠地把岳或往他那里按,让他的主动只能继续前进,绝对无法退却分毫。 “宝贝……”岳或声息有些明显的紊乱,被稍稍放开后,他沙哑道,“我想……想用手机找苏尔谰,可以吗?” 话音落地,林是非方才还有些迷乱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具有压迫感,瞳底看不见任何光亮,暗如浓墨夜色下的深渊。 “找他干什么?”林是非拿指尖轻轻地描摹岳或的眉眼、鼻尖、唇瓣。 他说道:“星星的眼里……是想要装下几个人?” “不是……”岳或喉结无法控制地轻滚,忙表明真意,“我只是让他再暗示我一次,让我想起来啊。” 他红着眼睑,认真道:“我不想忘记那段和宝贝的过去。” 他人已经在这里了,林是非把他用锁链锁住,卧室门也紧紧关着,他们必须要交流,林是非也必须要真正“听见”岳或说的话。 此时已经接近晚八点,打在窗玻璃上的白色雪花已经能被窥见得很明显,林是非下床把窗帘严实合缝地拉上,不允许岳或的视线放在自然景色外,哪怕只是偶尔。 回来后他把岳或的手机卡拔掉,防止别人给他打电话,而后设置家庭内网,只让岳或的手机信号可以被这栋庄园别墅涵盖。 最后还设置了个可以和国外联系的单网。 弄完这一切,林是非什么都没再动,没有打开岳或的任何聊天框页面,把手机递给他。 岳或伸手接过,林是非跪坐在床边,没靠近再选择紧紧拥住岳或,而是给他留出可以和别人联系的自由空间,不主动上前窥探隐私,自然也不看他和苏尔谰的聊天过程。 但他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紧盯着岳或这个人,肆无忌惮、从头到尾地观察他的一切,确保他只属于自己。 岳或垂眸正要给苏尔谰发消息,打开对方的聊天框,却发现苏尔谰已经“咣咣咣”发了好多条消息过来。 只不过他们在学校时,手机自主设的静音,有人打电话发消息不看手机就不会知道。 国外此时才凌晨四点,岳或本来都想着他大概率不会得到那么快的回复。 Su:【林先生给我打电话说了点情况,你可以拿到手机?那林现在怎么样了?冷静吗?】 Su:【你可以多向他表达你会永远在他身边这种话,主动拥抱他,哪怕他还是很警惕,不愿意相信自己能留住你,但他也是能感受到的】 Su:【两分钟没回,看来林又不让你接触手机了】 Su:【那我先跟你简短说点东西,你能看了就看。反正你们那边有林先生他们,我目前倒也不是太担心】 Su::【但我怕林会做出过激的冷静行为,而你又会在没见过的情况下感到害怕,所以我提前告诉你,别紧张。接受心理治疗的这几年,林自我冷静的方式有两种,一是搞严重破坏;二是把自己关进狗笼。】 看到这些的岳或呼吸在顷刻间被屏得干干净净,心跳却快得不像话。 紧得发疼。 但苏尔谰的消息还有,他的解释很详细。 Su:【他觉得受不了时,如果把自己锁在房间,那等我们再打开门的时候,房间绝对会被毁得面目全非,所以他平常有专门的器材室,放任自己发泄。可他不愿意助长自己的暴虐欲望,这是种极其不好的行为,他也怕吓到……所以这时林就会采取第二种冷静方式,把自己关进狗笼,无法站立无法平躺,只能把自己蜷缩起来,这可以让他的大脑与身体迅速进入冷静阶段。】 Su:【如果他有在慌乱地寻找东西,可能就是在找狗笼,你不要紧张……】 后面还有什么,岳或已经看不太清了,他眼底蓄起的眼泪越来越多,把屏幕上的那些字体都弄得模糊不清。 岳或一个字都没能在输入框里编辑出来,他放下了手机,在锁链的轻响中去找林是非。 两米的范围不会影响他寻摸到林是非身边。岳或到了人的跟前,同样跪坐着,将额头轻轻地抵住林是非的肩窝,沉重的眼泪便在人看不见的地方“啪嗒”砸落在床面上。 他哽咽:“林是非……” 听到他的哽咽哭腔,林是非有瞬间的慌乱,明明刚刚他那么凶,星星都没有哭,怎么现在突然就这样了。 他以为还是自己不小心吓到了岳或,正有些不知所措,慌不择路地拥住他道:“Darling,我吓到你了吗?对不起……我不该那么凶,我……” “林是非。”岳或轻轻打断他的声音,抬手抓住林是非胸前的衣襟,字句清晰地道,“林是非,宝贝……我真的会一直在,我不会离开你。” “你忘了吗?我一直都在告诉你,一直都在向你表达……是我离不开你啊。” 林是非通红着眼眶,无意识地用下颌轻蹭岳或的头顶,哑声确认:“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宝贝我真的离不开你,我需要你。”再又一颗眼泪掉落下来时,岳或抬起眼睫湿润的眸子,“你不是想跟我做爱吗?” 他低声说道:“我让你抱我好不好。” 第56章 窗外似乎起风了, 被落地窗严实遮盖着的窗玻璃发出一阵很轻微的风动。 连带着本厚重的窗帘都在隐隐颤抖,卧室中的温暖不受外界丝毫的寒冷侵染。 苏尔谰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无比精准地映入岳或的眼底。 他上次就已经和苏尔谰有过这方面的交流,虽然不多。 直播和画画露馅时, 岳或心里紧张, 为了哄林是非不让他生气,他脱口而出让对方玩腿,可玩过之后林是非却说,他想把自己关起来。 岳或从来没有听林是非那样说过话,他的语气跟神情都认真得堪称有点可怕, 所以他忍着双腿的不适, 在林是非去浴室洗澡的时候主动联系了苏尔谰。 问林是非想把他锁起来这个特质是怎么回事。 苏尔谰说, 一是因为他小时候受过创伤,十岁那年被人绑架过;二则是因为遗传, 且这个原因是主要原因。 当时看见那些,岳或对林是非便起了尤其浓重的好奇心, 但除此之外, 这更是独属于林是非的隐私。 如果林是非还没有做好主动开口告诉他的准备,那他就不能在暗地里去了解太多。 所以那天岳或只是向苏尔谰要了一通音频。 是林是非这次从国外回来那天, 08月30号岳或把他拉黑后他和苏尔谰的心理交谈记录。 就这刚开始时苏尔谰也不是很想给他,打字道:【林不让我跟你说, 他说我要是对你把他这个人抖落干净, 他就打死我。】 岳或只当他是故意这么回复的, 没相信林是非真的打他。 但还是有来有往地回:【他打过你?】 Su:【当然打过啊, 真的太太太太吓人了】 Su:【唉……不过这都是他十岁刚接受治疗的事情,那时候小不懂分寸, 之后就没再发生过这种事了】 Su:【所以大度的我只好选择原谅他[我真是太善良了.jpg]】 最后还是岳或说, 林是非都开始明目张胆地向他表达“关起来”这种可怕的言论了, 这就已经是他自己在把自己向岳或抖落干净,还瞒什么瞒。 苏尔谰一看觉得有道理,边说他怎么这么难,边贴心地把那天的音频做成黑屏视频,在上面配了相应的中文字幕给岳或看。 那通视频岳或背地里偷偷戴着耳机看了好几次,动容心疼的感觉只增不减。 每一次都让他没有办法去想象林是非这些年的心理治疗,具体是什么样子的。 “He doesn't want me anymore, why?! There has never been such a situation before!I couldn't reach him……”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t``x``t ` 8`0` . C`O`M 黑色的手机屏幕里只有林是非焦急乃至痛苦的音色,他明显是在质问苏尔谰。 “他不要我了,为什么?之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我联系不上他……” “我当时听你的回来接受治疗,是我想让自己变得更正常一点,但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可能会在我不在的时候,喜欢上别人!甚至和别人在一起!” “你让我怎么办?……让我怎么办啊?!” “……我会犯错的!” 苏尔谰在中间对他进行安抚性地劝导:“林,你冷静点……” “我没有办法冷静!!!” 岳或认真听着那些话,只觉得整颗心都窒疼得厉害,他从来都没有听过、更没有见过林是非这么失态的时候。 他变得“平易近人”,不再完美无缺,可岳或却更加地在乎他,更加地想要爱他。 林是非的音色有些闷,他似乎是用手掌盖住了脸,强行使自己冷静,但话仍然不退分毫。 “我要回去。” “外婆已经醒了,星星也要属于我……我今晚就要回去。” “他是我的。” “……” 岳或没有告诉过林是非他已经听完了08月30号的音频。 倒不是怕他生气,苏尔谰的联系方式都是林是非主动推给他的,所以他那时就该明白岳或会在私下里了解他的一切,这是被提前允许过的。 之所以没说,是岳或怕自己忍不住哭,他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七情六欲。明明那么好、那么优秀的林是非,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受了这么多苦。 他当然会无法抑制地难过。 但岳或那时想,幸好除了这些,林是非大概就不会再经历其他的不好了。 直到今天……直到今天,苏尔谰告诉他,什么狗笼…… 岳或真的再也忍不住了。 “林是非……”岳或牢牢抓着林是非肩膀稍下的衣襟,脸上泪痕未干,嗓音也仍旧喑哑,他哽咽着说道,“以后让我来对宝贝很好,特别好特别好……然后我们再也不要害怕了。” 他说:“我一定会做宝贝最有力量的后盾,让你可以完全放心地相信我,好不好……唔。” 话音未落,林是非便突然捧住他的脸,不管不顾地亲上去,力度凶猛到几乎要把岳或拆吞入腹,那些早已要碎成岌岌可危布条的衣料彻底脱离肌理,满目的光洁淡粉如数裸露。他紧紧掐捧着岳或的下颌,迫使他脖颈微仰回应自己急切的热吻,交换彼此的津液。 二人双双倒向柔软的床面。 “……我可以吗?”不知过去多久,林是非稍稍放开岳或,错眼不眨自上而下的视线灼热得犹如实质,能把人穿透般。 他问出方才似乎已被允许的话题,确认:“Darling,我可以抱你吗?” 闻言,岳或颈间微凸的润白喉结便不受控制地滚动,临到头来他肯定想反悔,因为他们还没有成……这是犯大错。可林是非的眼神太过灼亮,他在期待。岳或紧张得指节蜷缩,把林是非胸前的衣襟都捏得皱巴巴的。 他感受到自己腰间横过一条有力的胳膊,力度缓缓缓缓地收紧,似是要把他勒进血肉。 岳或舌尖轻舔了下嘴唇,回答得铿锵有力:“可以。” * “当!” 自岳或的学费事件被揭露而出后,陈家好像就没有过过一天的安稳生活。 今晚仍然是。 兴许实在是没胃口,沈婉力度有些重地把筷子放在桌面,不再进餐。她眼神有些空洞地盯着前面的一点虚无,不知是在看陈谭渊,还是在看谭谌。 察觉到她的眼神有些许显而易见的可怖,仿佛是陷入了什么极大的痛魇中,谭谌便一阵头皮发麻。 突然也不是太想吃饭了。 和陈铭川结婚这六年,沈婉在陈家的形象,永远都是温婉可人,落落大方善良贤淑。 她可以很好地爱护继子,可以满心满眼地爱丈夫,可以全心全意地打理自己、爱这个来之不易的家。 但如今她谁也不想管,更谁也不想爱,整颗心都随着岳或的——可能再也不会回来——而飞走了。 她觉得自己饱受折磨,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真的痛苦不堪。 谭谌从没有哪刻是那么佩服岳或的。他以前只觉得沈婉身为一个柔弱的女人,带着儿子嫁进来除了为钱还能是为什么呢。 他就像看不见陈铭川与沈婉的感情,可笑得活在自己的认知当中。 但沈婉是真的爱陈铭川,陈铭川亦是,而且岳或竟然……岳或竟然从未花过他们家的一分钱。 这个事实让谭谌晕头转向不知所措。 特别是在看到沈婉不再对他有任何笑容,不再那么温柔地寻长问短,他就更觉得之前像是在做场不真实的梦。 有过对比才会有伤害,谭谌现在只要是在家里待着就觉得窒息,只希望这个家还可以变回以前那样。 “看什么看?”明显察觉到打量的目光,沈婉忽而出声,盯着谭谌几乎是恶言相向,“我脸上是有你喜欢吃的饭菜吗?你盯着我就能吃饱吗?” 陈谭渊下意识蹙了蹙眉,他抬手轻推眼镜,觉得自己应该要有个兄长的样子:“沈阿姨……” “我又没跟你说话,你想跟我说什么?”沈婉看向他,“这时候不好好教他,难道要等以后教吗?” 语气冲得犹如吃了炮仗。 而这几乎就是他们过去三个月的日常情况。 本来无法无天的谭谌时常成为被开刀被针对的那个,刚开始时他还能气冲冲地反驳回去,可他在这六年里是怎么编排沈婉的他自己心里清楚,而且还已经被当事人知晓。 怕陈铭川跟着教训他,谭谌忍气吞声,内心里就更加无比地佩服起岳或。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能忍受那么长时间的,几乎谁都可以欺负他……他却还可以从小就自己赚钱养活自己。 “当。” 这时,陈铭川跟着轻轻放下筷子。 他抬眸看向身旁的沈婉,没掩饰蹙起的眉尖:“阿婉,小谌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说,你怎么能无缘无故地教训他。而且他还只是个孩子,我们身为家长不应该包容他吗?” 沈婉道:“你说什……” “这几个月你真的闹得已经足够久了,”陈铭川打断她,字句清晰地提醒,“我平常总是在忙公司的事,没有时间管小谌和小渊,所以物质和感情,我只能给出一样。” 他定定看进沈婉的眼睛,继续说道:“但是关于年年,你什么都没有给出。难道这怪我,又或怪小谌和小渊吗?” “陈铭川!”沈婉猛地按着餐桌边缘站起来,身后的椅子顿时刺耳地滑出去老远,她几乎是尖叫着质问,“你在说什么?是你说你有在管年年的学费,我那么相信你,我那么……” “这只是学费的事吗?”陈铭川音色稍提,跟着站起身,面色严肃,道,“你真的需要我更加清楚地提醒你吗?” “你……我……”沈婉不可思议地盯着他,声音颤抖得几乎说不出话,“你……” “阿婉,我是个商人,这段时间我自认陪你疯够了,你要是还想继续找年年,你就找,”陈铭川做出转身的姿势,抬脚想要上楼,说道,“但是不要再把这种疯狂的情绪带给孩子,也不要让小谌经历年年所经历过的。” “如果你觉得我实在对不起你,而你什么错都没有,”他深深地看了眼沈婉,道,“你当然可以选择跟我离婚。” 沈婉怒火中烧地瞪着眼,死死盯着陈铭川上楼的背影,看表情就知道下一秒就可以疯狂地尖叫出声。 这瞬间,谭谌真的特别希望岳或可以回来。 是不是岳或回来了,他们家就还能变成像之前那样啊? — 天花板顶端的灯亮得有些刺目,岳或不敢睁开看,眼角湿润得似是立马就能掉出眼泪。 他被手铐铐住的双手最终还是忍不住去推拒林是非,不敢让他再多亲近分毫。但那点力量在林是非的手里完全不够看,他重重地扯过锁链将他的双手压在岳或脸侧,让他老实点。 “不要乱动……”林是非从岳或颈间抬头,一双眼睛沉郁得厉害。 岳或当场就要哭了。但嘴巴里没有说出任何拒绝的话。 “……Darling,星星,”林是非的吻落在岳或柔软的唇瓣,舌尖轻探让他的贝齿打开,“你要是再不咬我的话,就真的会被我翻来覆去……折腾深入了。” 闻言,岳或的身体下意识地轻抖。 他们此时紧密相拥,坦诚相见,林是非把他整个人都牢牢地拥入怀里,不让他躲。刚刚林是非动手扒他的时候告诉他说,他现在很不理智,希望岳或可以重重地咬他一口让他回神。 要是能咬出血就更好了。 可是岳或哪里敢啊,那得多疼。 他怕林是非疼。 但林是非一字一顿语速平缓地说道:“Darling,你不想让我疼,那疼的就会是你。” 他问:“星星觉得我今天会温柔吗?我当然不会温柔的。” 岳或明显还在心里做抗争纠结,眼底流露出的情绪是对林是非的又心疼又害怕。 直到下刻,他明显感觉到林是非的指尖想要探向……岳或双眸霎时微睁,纯粹是条件反射,激烈地扭动身体想要从林是非怀中挣扎出去,却被后者察觉,力度更重地紧紧桎梏,他吓得整个腰身都如数绷紧,不敢再乱动。 而后想也不想,张口就“嗷呜”重重地咬在林是非肩膀上。 感受着那点疼痛,林是非直接闷笑出声,这与今晚他的哽咽和痛苦完全不同,真的显而易见地愉悦。 “Darling,我不够好,可我正在为了你在慢慢变好……我当然会抱你,但绝对不是现在。”林是非的唇附着在岳或的耳边,每个字的音色都异常清晰,“今天晚上的我很不正常,在生病……我知道。” 他缓慢地说道:“我根本就不理智,我不要星星拥有这样的我……我只希望我没有吓到你,不要害怕我,Darling。” 字字泣血,句句真情。 和林是非认识以来,岳或就总是能够感受到对方对他表达出的、极其浓烈的感情。 浓郁到他无比喜欢,他无比依恋,只觉得这辈子都不愿意、不能放手。 这辈子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可以这样毫无保留地对他。 岳或眼眶通红,眼泪顺着眼角落下去,而牙齿也在这股动容中逐渐收力,没加以控制…… 直到在口腔里尝到铁锈般的血腥味,岳或才如梦初醒。他连忙松开嘴巴,瞪大眼睛慌乱地起身去检查林是非的肩膀,语无伦次道:“破、破了……林是非,我把你咬流血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疼不疼啊,对不起……” 红色的血株在整齐的牙印中缓缓渗出,伤口不深,但那艳丽的颜色转瞬便顺着林是非洁腻的肩膀往锁骨滑,落入肩窝。 犹如世间绽放得最美丽的血色花卉,竟是美得触目惊心。 他新奇地低头垂首,非常努力地去看那点落下来的红色,双眸出奇得晶亮。 “Darling……我的星星在我身上种下了一朵玫瑰。”林是非如是评价道,“我好喜欢。” “你在说什么啊!”岳或震惊得无以复加,完全不懂林是非的脑回路,他都要急哭了,只能忙去床头柜找纸巾,先把伤口给按住,“房间里是不是有医药箱啊,你拿来给我好吗?” 林是非拒绝,说道:“我不要上药,伤口又不大,一会儿它自己就结痂了。” 他想要这个伤口留疤,让星星种的血玫瑰永远留在上面。 这是星星给他的记号。 岳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闻言有点想要生气,但他又不想跟林是非真的发脾气。 只好大力地扯了下锁链发出“咣咣”动静,说道:“那你把我放开,我自己去找好吗。” 提及此,林是非神色都变得些许淡漠且警惕,说道:“我不会把星星放开。” “……” 岳或这下是真的在生气地瞪林是非。 察觉到这抹眼神,林是非有些讨好地凑上去亲了亲岳或的唇角。随即,他隐忍地把光裸的岳或从头打量到尾,片刻后似是作出极大努力转身下床,伸手在床底扒拉,抽出一箱东西。 听着在卧室中响起的“叮叮咣咣”的动静,岳或便没来由地觉得一阵胆战心惊。他下意识地看了眼手上还牵制着自己的皮质手铐,由于好奇心浓重,没忍住悄悄蹭着床单去床边偷瞄,而后顿时整个人都懵了。 那是个宽长都有一米、高二十公分的箱子,箱底琳琅满目躺着的都是……都是…… 岳或的脸色先是有点白,再是有些粉,最后霎时通红得几乎能滴血。 “林是非你……你……”他颤颤巍巍地出声,同时开始往后蹭离林是非远一点,“你干嘛啊?你已经把我锁起来了……不能……” “星星不怕。今天不用……以后再说。”林是非哑着音色出言安抚,而后他指尖轻点床面,指腹下压着枚小巧的东西,轻轻推给岳或,“Darling,我把锁我的钥匙给你,别轻易放开我。” “这里没有笼……子,”他匆匆略过那个还未主动对岳或说过的名词,说道,“我真的怕控制不住自己,先让我冷静。” 那枚明显是手铐上的钥匙被极力推给岳或,言罢,只听两声清脆地“咔嚓”声,林是非用一把玫瑰金的金属手铐把自己拷在了床腿。 他盘腿坐在地上,下巴放在床沿处错眼不眨地盯着岳或,给他制造出相对安全的范围。 那把手铐没有锁链,他就只能完完全全地待在床边的地面,哪里都不能去。 岳或觉得眼睛酸胀酸胀的。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刚才被林是非揉搓出来的“不堪”,故意说道:“你就这样把我扒净,然后又不管我是吗?” 林是非的眼睛顿时半垂看风景,片刻后他才抬眸道:“星星朝我这边坐点……离我近点。” 岳或磨蹭过去,安静地坐在床沿。他肌理线条优美的小腿垂落至床边,脚后跟轻磕床侧,没发出丝毫动静。 林是非道:“我没手。” 岳或微微抿唇,小腿无意识地绷紧,踩在床沿边缘,甚至还拿前脚掌轻轻踹了林是非那只没受伤的肩膀一脚。 林是非的长发凌乱地落于肩侧,把方才肩头被不小心咬出的整齐伤口遮挡些许,愉悦地弯眸轻笑,而后他轻微启唇,垂首去认真地亲吻岳或。 岳或第一次有点嫌弃他头发碍事,倾身过去帮他拢着,不让那些柔顺又漂亮的发丝蹭到自己的肌理,不然很痒。 …… 窗外的雪不知道是不是下大了,时不时就有点被风掠过玻璃的动静。 岳或想,他现在还是很想知道为什么苏尔谰不对林是非进行心理暗示。 也让他忘记小时候的那段过往。 不然他肯定能少很多痛苦。 林是非怕自己伤到岳或,仔细地亲完他便自行乖巧地安静下来,也没说让岳或帮他,他下颌依然贴着床面,紧盯着岳或看。 拿手机之前,岳或主动征求林是非的意见,说道:“我现在要跟……苏尔谰继续交流了?” 闻言林是非眸色有些暗,但他没有拒绝:“嗯。好。” 所以岳或就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或:【苏医生,你为什么不对林是非进行心理暗示,也让他忘记那时候的事呢?】 自从被林倚白打电话叫醒之后,苏尔谰便没再睡,专等着岳或可以回复他呢,此时见到消息直接秒回。 他很冤枉:【我让了啊,可我的心理暗示对林没用啊】 或:【啊?】 Su:【林的心理状况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哪怕是第一次接触我,他都知道我要干什么,他对外界的一切都非常警惕,所以我的心理暗示对他完全没用。】 Su:【现在他能好好跟你正常交谈就已经是质的飞跃了,说明他还算有好人的潜质[狠掐人中自救.jpg]】 今天晚上岳或的心脏真的饱受折磨,一直在疼。 他觉得如果今晚哄不好林是非,不让他感觉到切实的安全感的话,自己就也不会好了。 或:【那你重新暗示我,我想要想起来,可以吗?】 苏尔谰想说,他们现在又没有面对面,有点困难诶。 但他打字回复道:【你在林的家里,有没有见过一只很可爱的小熊玩偶?】 岳或下意识抬起眼眸看向了对面的书架置物柜。那只通体棕色的小熊玩偶脸上扬着极其可爱的笑容,安静地坐在置物柜的顶端格子中。 或:【就在我对面。】 Su:【小熊是你的。】 七年前,沈婉和岳释去民政局离婚,小岳或流着眼泪坐在台阶上安静地画画。 白色的画纸上画了爸爸妈妈和年年。 他在心里祈祷,希望爸爸妈妈不要离婚,紧接着便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眼前的景色。 林家家大业大,商业场上的利益更是大为天,为了钱,有的人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林家的小少爷便是这样被绑架的。 两个同为十岁的孩子,所表现出的情绪截然不同。 岳或用哭得视线模糊的双眸看见一辆黑色的车飞速驶来,又突然跌跌撞撞地歪曲路线,再到猛然刹车停住。 小林是非手里握着匕首,明显是不顾一切从凶手的手中夺过来的。 在半开的车窗中,他动作凶狠地将匕首的尖端刺入车后座的男人手臂中。 他才十岁而已,但却已经有了完全临危不乱、果敢伤人的力量,明明被绑架的是他,他却好像没有丝毫的惧怕。 而且他还知道避开恶人的要害。 警车把那辆车团团围住,小林是非却不等他们发号安全的指令,便灵巧决绝地跳车。 他矜贵的小白马甲都被血色染红了,脸上也有被手掌狠狠掴出的红指印,肿了起来。 那时林倚白还在后面的警车周围,没赶来,小林是非全身颤抖地握着被血染红的匕首。 他好像很冷,坐在路边,整张脸都苍白得不像话,不许任何人靠近。 除了真切地见到父母,不然他不相信任何人。 周围都是陌生的面孔,小林是非直勾勾地瞪着他们,陌生惊惧的感观瞬时将他如数包围。 大颗大颗的眼泪终于安静地落下来,砸在地面。 岳或先把画笔画纸收起,抱着自己的小熊——这是他拥有的唯一一个毛绒玩具。 他没有朋友,平常只有小熊陪伴他,所以很多时候他都会把它带在身边。 小岳或不由自主地朝小林是非走过去,他不害怕他身上的血污,也不害怕他脸上可怕的凶狠表情。 他只觉得这个小朋友很害怕很伤心……就像那时的他一样。 小岳或把小熊玩偶递给小林是非,说:“你不要难过,我把我的好朋友送给你。” 他的父母还在身后的民政局里离婚,明明他都已经那么难过了,却还要用自己那时拥有的唯一的东西,让别人快乐。 小林是非的双眸先看向可爱的小熊玩偶,随即又抬起眼睑定定地看进小岳或那双有些紧张的眼睛。 他的瞳孔深处全是小岳或的干净身影,而他竟然……第一次生出了控制占有人的深沉欲望。 真真切切。 小林是非有些慌乱地把匕首藏到身后,丢掉,站起来。 他看着小岳或,先礼貌地询问道:“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 “我愿意。”空旷只有两个人的卧室里,岳或的嗓音有些许显而易见的哽咽。 他缓缓地靠近林是非,额头抵住他的额头,低声道:“……我愿意。” 林是非被铐在地上,他一直在盯着岳或。察觉到他和苏尔谰聊完眼圈就红了,此时还主动和自己贴贴眉心,他有点紧张,忙问道:“Darling,怎么了?是苏尔谰跟你胡说什么了吗?” 岳或摇头,开口说道:“林是非,我愿意跟你回家,愿意被你锁起来。” “——一辈子。” 听到那句“跟你回家”,林是非眼神有些微的茫然,但下一秒他就立马反应过来,岳或说的是七年前。 他的眼底顿时被巨大的惊喜与不可思议填满,结巴道:“星星……星星是想起来了吗?” “嗯。”岳或学着林是非经常对他做的那样,去虔诚地啄他眉心、眼睛,鼻尖、嘴巴,也学着林是非往日里的直白非常露骨地表达,“宝贝……我的精神在你心里,肉体在你床上。” 林是非呼吸窒住,错眼不眨地紧盯岳或。 岳或伸手去捧他的脸,离他更加近,几乎睫羽相触,他主动给出、满足林是非需要的一切。 “林是非,宝贝,你的精神以后会跟我结婚,我们只会拥有彼此;你的肉体以后会把我翻来覆去,整夜整夜让我不能好好睡觉……”岳或极其认真,大胆地展望他们从头到尾都会拥有彼此的未来生活,不给林是非任何质疑、与自我怀疑的机会,“如果你心里产生了安全感,那就代表你就是这么认为的,你同意我的观点。” 他下达指令般地道:“所以你就可以亲吻我,深吻我,欺负我……弄哭我。” 第57章 “呜——” 冷风似乎起得更大了, 犹如野兽呜咽和窗玻璃发生碰撞,彰显着卧室内的温暖。 岳或的身体光洁如新生,只有腕部扣着黑色的铐圈, 和白腻的肌理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美得漂亮瞩目。 他跪坐在床沿,脊背与腰身都下榻,双肘部位轻点床缘,这样可以更好地捧住林是非的脸颊下颌,彼此水平线相平的对视。 由于几乎从来……真的是很少这样说话, 之前每次说都纯粹是因为被林是非带的了, 而这次是完全由岳或想要这样叙述出来。 只是他刚说完, 便觉得整个人好像都要跟着冒烟,呼吸更是随着方才那些极其大胆的表达如数灼热蒸发。 让他都不敢再那么肆无忌惮地紧盯着林是非看。 耳根脖颈红了一片, 满目的漂亮绯色。 但林是非和他完全不同,话音落地的瞬间, 他的视线便犹如幻化为、能够将人如数穿透的实质, 把岳或从头盯视到尾,甚至是从外到里。 岳或通红着耳垂, 捧着人脸颊的指节忍不住轻轻蜷缩,林是非的下颌肌理由于他的使力而被按出明显的淡红指印, 等力度卸下又立即回归正常。 今晚的林是非的状态很不对劲, 他怕自己真的发疯, 会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而伤到岳或。所以他把星星锁在这间卧室, 又把自己铐在床脚,只确保自己的眼底深处全都可以是岳或的身影, 而星星又是安全的就好了。 可他现在依然没有冷静, 反而更加悸动更加想要疯狂, 整颗心脏跳得快速到——让他的整片胸腔都只能发紧、泛疼。 岳或的这些话……真的好像告白啊。 犹如世间最为真挚的情话。 林是非整个人都陷入疯狂悸动的情动漩涡中,永远都不愿再抽身离去。 “Darling,你……”他音色有些无法抑制地颤抖,道,“你是在向我……向我……” 岳或专门在等他开口呢,耐心地等林是非结巴了半天,也没等来一句完整的说辞。 他有点急,忍不住小声地催促道:“……向你什么呀?” 林是非如梦方醒,星星是在给他安全感,并不是在告白,他差点就要没控制住浓郁的情愫而让自己暴露出最真实的想法了。 他现在已经把岳或这个人锁在了卧室、铐在了床上,不能再过分地想要在另一种情感中得到更多,这是贪得无厌。 “林是非,”岳或还俯身跪坐在床沿,他用指腹轻扫林是非纤长微翘的眼睫毛,几乎是嘀咕着在问,“你……你到底同不同意我说的观点啊?” “你的精神会和我结婚,你的肉体会和我上床。” “如果你产生了安全感,那就代表你就是这么认为的,你同意我的观点。” “所以你就可以亲吻我,深吻我,欺负我……弄哭我。” “……” 岳或说过的、每句话中的每个字再次如席卷过境的飓风,在林是非胸腔后的鲜红心脏中狂乱地搅弄风云。 他脖颈微仰,错眼不眨地紧盯着岳或的脸,颈间的喉结上下滚动,仿佛正在品尝世间最为美味的东西。 真的好想亲吻星星。 在“精神”“肉体”的言论一遍遍地冲击着脑海时,林是非只觉得口干舌燥,好像就快要忍不住了,玫瑰金的手铐在不自觉中的挣扎中被扯动发出轻微又突兀的声响。 他唇瓣微启,很想要说“同意”,但这些年他总是在把自己往黑暗的地方藏匿,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够表现得正常。 所以他不敢让自己见光——从来都不敢。唯恐在太阳下,他就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这会让星星害怕。 林是非不愿意让星星怕他。 因此“我同意”几个尤其简单的字眼,对林是非来说却变得异常地艰难。 ……他不相信自己。 他不相信自己。 “Darling。”林是非看着岳或的眼睛。 星星眼尾的红还没有完全消褪,好看得就像小兔子。 “……星星,你离我再近一点好不好。”他们之间的距离明明已经近在咫尺,额头相抵呼吸纠缠,但林是非还是不满意,低声说道,“我想亲你。” 可此时他的双手被自己狠心地桎梏,没办法强硬地用手掌抚着岳或的后颈把人按向他,只能装乖地征求意见。 “所以你是不同意我的观点对吗?”岳或眉尾稍耷,虽然极其认真,但还是有些不开心地仔细观察林是非的神情,“你为什么不直接回答我?” 林是非避而不谈,是真的很想亲岳或,很想和他接吻,说话语气都有些急切:“Darling,你离我近一点,我想吻你。” 话落,别说离得近一点,岳或的身体还向后退了些许。 林是非微怔,随即被岳或的这个动作惊得呼吸屏住,眼底瞬时流露出紧张与不可思议。 他本就还红着的眼睑顷刻间便更红了。 “你干什么,你回来……”林是非下意识坐直脊背,身体前倾想要主动去找岳或,但这个举动只是刚做出,便被床脚铐着他双手的玫瑰金手铐扯回去,“星星,Darling,你回来……不准、不许远离我。” “可是你根本就不同意我的观点,我怎么能让你亲我。”岳或认真地说道。 林是非不解:“什么?” 他想不通这两点之间有什么关联。他只是不相信自己,而他又从来不会欺骗星星,所以当然不会那么草率地回答岳或想要听到的答案。 但是岳或拒绝了他的亲吻。 第一次。 “我刚才说了,只有宝贝产生了安全感,你心里也是这么认为我的话,同意我的观点,”岳或收回捧着林是非脸颊的手,退回到安全场所,眼睛却分毫不眨动地紧盯着林是非的反应,防止下药过猛会出事,所以必须要小心认真,耐心谨慎,“我才会让你亲吻我、深吻我。” 林是非无意识地蹙起眉尖。 “但你不同意我的观点,也就是拒绝了我的邀请,”岳或神情表现得有点伤心,眼底深处却仍旧是无比认真的神态,“拒绝了我的以后,当然也一起拒绝了以后和我做各种亲密的事。” 他莫名坚定地说:“所以我不要跟你接吻。” 林是非的眼神逐渐变暗,平日里尤其深邃的瞳孔不知何时已毫无光亮,只余沉郁。 想要把他此时定定看着的人深溺在里面似的。 这样的眼神还是有那么些许骇人的,岳或突如其来地觉得紧张,喉头都像被什么堵住,不太敢再开口说话了。 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已经决定刺激林是非了,怎么也得刺激完吧。 思及到此,岳或喉结滚动清了清嗓子,小声磕绊道:“以后也……以后也都……不跟你接吻。” 他默默地拉过被子把自己整个盖住,嘀咕出声道:“你不可以再亲我了,也不能抱我,更不能对我再做奇奇怪怪的事情……” “Darling,你说什么?”林是非突兀地轻声打断他,一双眼睛暗如深潭。 不知为何,岳或顿时只觉头皮微微发麻,张口正要说“我开玩笑故意这么说的而已,你不同意我的观点就不同意,咱们可以以后再说”,便只听卧室中忽然响起两道清脆、却明显是暴力而为的“咔嚓”响动。 而后岳或便眼睁睁地看着林是非徒手挣脱手铐桎梏,带着手腕处被极力摩擦出的红痕,他站起身,膝盖轻点床面,极具强势压迫性地靠近岳或。 毫不夸张地说,岳或后颈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双目更是不受控制地微瞠。他先震惊地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腕,还被黑色的皮质手铐牢牢牵制,随即又不可思议地看林是非的手腕,上面一圈的红绯血丝,有两处皮肤还明显破皮了,所窥散出的美感极度别样,令人心惊又心动。 但此时的岳或根本无暇欣赏这些,他慌里慌张地向床的另一边退去,手足无措道:“不……林是非,我的意思是、是说……” 林是非一把拽住他的锁链。 “你说什么?”他把岳或猛地拉过来,扯进怀里,大手狠狠掐着他下巴,让他不得不抬头看着自己,语气危险,道,“星星要不要再把刚才的话……再对我重复说一遍啊?” * 离婚…… 陈铭川竟然提出了离婚。 沈婉在心里仔细搜索描摹这个名词,她并不陌生,相反还很熟悉。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婚姻总是这么失败,可是现下并不是在乎婚不婚姻的问题,而是通过方才和陈铭川的一番争吵,林倚白在学校门口说过的话,重新浮现在了沈婉的脑海。 “——你觉得岳或的心理状况怎么样?是健康的吗?” 当时沈婉根本不敢细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害怕设想的是最坏的场面,更害怕……岳或真的经历过暗无天日的时刻。 年年现在对她那么狠心,怎么都不愿意回来,只是几个月的被忽视,沈婉就已经要觉得再也无法忍受。 所以她在家里发疯,不管不顾地发脾气,像个骂街泼妇。 陈铭川明显厌烦了这样的家庭氛围,更明显不想再容忍她。 那年年呢? 岳或以前都是怎么忍受的? 客厅的一切还是像以前那么熟悉,但沈婉又总觉得无比得陌生,她亟需宣泄口。 可以让她放声尖叫,不然她真的就快要疯了。 平日里柔软似无骨的身体忽而朝后倾倒,沈婉猛地坐在了椅子上,垂首双手掩面哭泣。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啊……”她哭得秀肩耸动,一遍遍质问,“到底是为什么啊……” 她和岳或变成今天这样,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自己的责任吗? 难道谭谌跟陈谭渊就没有欺负过他吗?以前连个管家都能够对岳或随意地“生杀予夺”。 他在这个家过得是什么日子陈铭川真的会想象不到吗? 他当然能想象到,可他对自己的定位与评价都无比正确。 感情与物质,他只能给出一样。 ……所以沈婉呢?两人简单的几句对话,就让她从可以随意宣泄情绪的高高在上者,变成最为可笑的哑口无言者。 陈铭川是个合格的商人,但绝不是个合格的父亲。 亲生儿子他尚且付出不了感情去关心,更何况只是对继子。 他卑鄙无耻又认知清晰,沈婉想再张嘴骂些什么都觉得无从出口,不然就好像显得自己有多不懂事似的。 但沈婉和陈铭川结婚时,就是听信了他不会亏待自己……与年年的话啊。 短短六年,沈婉的双手好像什么都紧握不住。 她不可以无缘无故地针对谭谌?呵……陈铭川知道自己的儿子平常都是怎么说他老婆的吗? 破鞋、爬床、小三…… 沈婉从双手间抬起头,几乎是用恶毒的目光盯向此时还坐在对面的谭谌。 她的年年不回来,是她大错特错,她认识到了。 但是欺负过岳或、对他不好的人,不是只有她自己。 谁都别想好过。 沈婉从座位上站起来,上楼推开卧室的门,门不关,音色也未收敛:“陈铭川,我针对你儿子?那你知道你的好儿子平日里在私底下都是怎么说我的吗?” 她让陈铭川出来,指着楼下的谭谌,目眦欲裂地道:“你要不要让他现在再跟你说一遍?离婚是吗?呵呵……我告诉你,要是再被你的好儿子背地里恶心地骂那么几年,你觉得是你要跟我离婚而不是我要跟你离婚吗?!” 听见这些话的谭谌,表情瞬间变了。 他立马从凳子上站起身,抬头瞪着面目可憎的沈婉。 这几个月他之所以能忍气吞声,甘愿受下针对与脸色,就是看她一直在围着岳或转,没把自己说过的那些话说给陈铭川听。 他不愿再惹人眼出风头。 陈铭川平常管他和陈谭渊不多,但父亲总归是父亲,发起脾气来他还是怵的。 他说过的那些废话,和冯仁做过的事有异曲同工之妙,说大不算大说小也不算小。 这些年他不满的不仅是陈铭川的婚姻,更是大逆不道地对他老婆评头论足,真被陈铭川知道肯定得被削一层皮。 谭谌很怂,又欺软怕硬,从他上次在学校小巷被林是非打成那个德性,告状的时候却还要嘴硬咬死把黑锅推给岳或,说是他打的就知道了。 ……虽然岳或也把他打进过医院,但和林是非比起来,岳或显然更好欺负。 谭谌又惊又怒,他胸膛起伏急促,不敢和重新走出卧室的陈铭川对视,只想着得赶紧把气势提上去,谁凶谁特么有理。 他口无遮拦地大声:“沈婉女士,我真他妈服了,你能不能从一而终好好地找你儿子啊,就你现在疯成这样,谁他妈愿意回来!真的……岳或永远都别回来才好呢。” 谭谌冷漠着面色,转身往大门口走,摔门而出,愤怒的声音在关门的音效中继续传达:“我过完年没几个月就要高考,都他妈别来烦我。” “你们不吵完我也不会再回来了!” 陈谭渊放下碗筷,冷眼旁观这场闹剧。 心间却隐隐起了担忧,且这抹感觉越来越盛。 现在的沈婉很像是破罐子破摔和大家鱼死网破,那她知道他曾经想对岳或做那样的事吗? 如果知道的话……陈谭渊镜片后的眼睫半垂,脸色冷凝。 他生平第一次觉得心慌,而且手脚冰凉。 摔门出来的谭谌顶着满头的风雪,从车库提车开往酒吧的方向。 路上看着映在车窗玻璃又快速倒退的霓虹夜景,他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他妈的岳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他要去找岳或把家里的情况跟他说吗? 听到沈婉哭成这样闹成这样他会不会心一软就回来了啊? 真是受够了。 …… 无论沈婉表露出什么极端情绪,岳或都不可能再心软分毫。 他此时满心满眼都是林是非,根本做不到顾及外人。 “咣当!” 锁—链与墙壁碰撞发出剧烈声响,岳或听得心头颤抖,整片光裸的后背都被林是非怼到紧贴床头柜。林是非把岳或的手腕牢牢按在头顶,呈跪卧姿势。 膝盖紧顶床头,让岳或完全退无可退,且只能坐在他紧绷的大腿上,自己寻找角度与力度。 “唔……” 岳或的脸颊被几根纤长有力的指节凶狠捏住,他被迫张开嘴巴,接受林是非探进他口腔疯狂肆虐、攻城掠地的舌尖,透明的涎液有点想要从唇角溢出。 只是他晶莹的眼泪先一步夺眶而出,“啪嗒”落在林是非的手背,像朵被砸碎的珍贵花卉。 “……让不让亲?”严重掠夺人呼吸的吻稍稍退开,给了岳或可以喘气的机会,林是非染着灼热声息的唇轻擦岳或的唇角,重复问道,“Darling,说话,到底让不让我亲?” 岳或继续掉眼泪,有点害怕地看着眼前突变“猛兽”的林是非,被欺负得整个人都犹如化成了热水里的面条,胳膊、腰身全软和得不行,他刚才竟然想掰他的腿……岳或力气没林是非大,双手又受限制,几乎完全没招架能力,不让亲也必须得被亲,而且如果再不开口说些好听的话,林是非就要…… “可是,”岳或委屈地哽咽小声,“可是……明明是你先不回答我的。” 林是非眼神仍然危险,慢条斯理地问道:“所以星星还是打算坚持刚才的话,是吗?” 说着,他低声命令:“抱紧我脖子。” 闻言岳或有些疑惑,他下眼睑的睫毛挂着颗透明的眼泪,而且还在滑出新鲜的泪珠子。 而后还没反应过来便只觉整个人的身体一轻,岳或下意识低呼出声,猛地把已经被放开的手伸过去环住林是非的脖颈。 “你干嘛啊?”他鼻音浓重地问。 回答他的是,林是非已经异常牢稳地托着他的大腿,下地站直了身体。随即又坐在床沿,让岳或的膝盖弯曲点在床面。他要么一直得用膝盖压着面积很小的床面边缘支撑自身重量,要么便放松腰身下塌坐在林是非腿上。 但他绝不能坐…… 岳或震惊且瑟瑟发抖地看着林是非近在咫尺的面容,手腕的部位使力按住林是非的肩膀,想要更加的上移挺直脊背。但抱着他的人就必须得跟他对着干,察觉到他的小动作,林是非掐着岳或的腰身反方向用力,桎梏下压不让他乱动,势必得让他安静乖巧地坐在自己腿上似的。 方才岳或话里的故意刺激让林是非生出满腔怒火,烧得他无比嚣张,此时最是危险惹不得的时候,不然他无数被压抑的浓郁情绪就会不受控地宣泄而出。 岳或感受到肌理被触碰,被碾压被摩挲,专业对口,他完全就是碰到能够治住自己的凶神恶煞的恶魔,吓得只敢乖乖闭嘴噤声,唯恐林是非突然发怒,让他体会目前未至的后果。 林是非说道:“Darling,真的要坚持自己的话,是吗?” “不不不、不是……”岳或赶紧摇头,汇聚到下巴处的眼泪都被甩出了轻微的漂亮弧度,“让你亲……让你亲我。” “说得不情不愿的。”林是非的视线实质般地定格在岳或哭成小花猫的脸上,竟然觉得该死的、心动得不像话。 人果然不能在床上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哭,不然被深埋于底的最邪恶的欲念就要破土而出了。 他哑着声色说道:“可是我想让星星,心甘情愿地让我做无数亲密的事。”言罢又故意似的说道,“Darling,你怎么不敢再把话对我重复一遍啊?” “……” 双方力度死命较劲中,岳或奋力向上挺直脊背,几乎把上半身的重量全交给了林是非。 他紧紧抱住对方的脖颈,脸埋在他颈侧,掉着泪说:“我很心甘情愿……林是非,你不要再找事儿了,我有点害怕……” “那星星对我那样说话,我就不害怕吗?”林是非单手掐着岳或的腰,大手掰过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不可以对我那样说话,不可以拒绝我……更不可以推开我。” “我故意那样说的嘛,我只是想让你……”岳或小声,还是想坚持。 他莫名有点倔强地说:“林是非,无论什么事情,对相处的两个人来说……都是相互的。想要结婚的精神感情,能够达到完美的肉体契合,全部都是……相互成就的。” 岳或继续寻求答案:“那你到底同不同意我刚才的观点?” 只有以后林是非全身心地相信岳或,相信自己,不再患得患失,明确地认识到岳或真正、永远都属于他,岳或也才可以真正毫无顾忌、毫无距离地——爱林是非。 方才岳或只是稍微刺激了一下他,说不愿意再跟他亲吻,林是非就完全受不了了。 就这还是岳或保守刺激的情形,他还没故意说出以后会和别人在一起这种话,不然林是非肯定会失控。 林是非当然能够明白其中的因果。 他轻啄岳或的下巴,再没有任何犹豫,低哑着音色一字一顿地回应:“我同意。” 他说道:“Darling,我同意你的观点。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我知道。” 闻言,岳或唇角终于卷起一抹愉悦的清浅弧度。 林是非从来不会骗他,他对自己说什么,就一定会是什么。 他忍不住学着林是非以往夸他的样子夸道:“我亲爱的宝贝好乖啊。” 得到夸奖的林是非浅笑,由衷问:“那我亲爱的星星,可以给我奖励吗?” 说着他磨了磨他,犹如撒娇的磨人妖精,岳或的笑容瞬时微僵硬,抬手就开始捶林是非。 片刻后,他垂下睫羽极其认真地看了眼自己,认真思索,又在脑子里过着这几个月好好学习的过程。 英语单词真的没少背。 “我好像是……粉色的。”岳或嘟囔。随即他手腕轻微用力按着林是非肩膀,让自己起身,把锁骨稍下位置的心口展示在林是非的眼底,小声说,“让你亲亲我……粉色的……nipples” 第58章 “喵呜~” 大橘今晚一直没有等来最亲的那个主人的抚摸, 已经来来回回在岳或与林是非的卧室门前徘徊多次。 可往常总会有人迎接它的房门今天却始终没有打开,它好奇地耸动鼻尖轻嗅,还用前爪试探性地触碰。 “……喵呜?” 但房门很隔音, 里面的人根本听不见它软糯的叫唤。平常有人迎接它, 还是因为岳或已经习惯他和林是非从学校回来后,大橘总是会推门。所以睡前他要么亲自开门把猫抱进来玩会儿,要么就给门留道不明显的缝隙供猫来去自如。 “过来,小橘。”言千黛刚上楼就发现猫在门前徘徊,蹲下朝它招了招手。 大橘发现另外的主人, 忙颠着有些肉嘟嘟的身体小跑着去找言千黛, 围着她伸过来的手轻蹭打转:“喵呜~喵呜~” 言千黛轻柔地把猫猫抱进怀里, 随着起身的动作,她看到眼前的房门依然紧闭, 丝毫没有打开的迹象,脸上本就未散的担忧便更多了一分。 “不要担心, 小非肯定有分寸的。”林倚白提着保温食盒紧随其后来到言千黛身边, 他把人揽进怀里,“刚才小朋友已经跟苏尔谰进行交流了, 没事。” “……嗯。”言千黛低低地应了声,犹如低喃般道, “希望小宝贝没有被小非吓到……也希望小非可以慢慢更好。” 她垂下眼睫平缓地道:“倚白, 都这么多年了……我身为一个妈妈, 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就只能看着他……我心里难过。” “Baby ,我们当然有帮到小非——陪伴他, 开导他, 给予他正确的认知。只不过他想要的不是这些, 所以剩下的还是要靠他自己和小朋友。我们相信他们好吗?”林倚白弯腰把食盒放在卧室门前,难得开了句玩笑,“我就不信小朋友要是饿了,小非能不让他吃饭。” 言千黛跟着轻笑了声,她心情明显好转,抱着猫和林倚白回卧室了。 — “嘶……你别咬我。”腰身被林是非有力的手臂紧紧桎梏,岳或没办法挪动身体,只有被咬之后他才吓得微一激灵,连忙用被黑色皮质手铐嵌制的双手去推拒林是非。 被有些委屈加严肃地制止之后,林是非的唇很给面子地稍稍离开岳或,但只乖巧片刻便又脖颈微仰转而去寻他的唇,义正言辞地表达道:“这是奖励,星星怎么可以阻止我。” “我……”岳或哑口无言,而且唇瓣被堵住,也再发不出除呜咽之外的任何声音。 林是非噙咬他的唇,舌尖探出轻而易举地攻略岳或并不是紧合的牙关,和他肆意勾缠。刚才他灵活的软舌就是这样吮咬地吻在岳或心口,温柔却又粗暴。 莫名地完美和谐。 “Darling,”林是非抬起眼睑,让自己处于弱势的姿态,目光下移落在岳或的颈间,征求意见般地低声问道,“我可以在你的喉结留下记号吗?” 闻言,岳或的喉结下意识地轻滚,道:“可以。” 言罢他主动仰起脖颈,让林是非放心地做记号。 林是非的牙齿轻启,力度非常细微地咬住那点莹润的微凸。 这是他很喜欢的一种圈地盘行为。 这样可以让他能更加真切地感受到星星是他的。 “Darling,”林是非的眸底已经映出那点莹润上的绯红,他很满意,瞳孔都是晶亮的,随即视线继续朝下移动,道,“我可以在你的锁骨上留个记号吗?” 岳或的耳根红如血玛瑙,不敢和林是非对视,低声道:“可以。” 他纤腻白皙的锁骨线条生得极其漂亮,肩窝的弧度精致,延伸向棱线有度的肩头,犹如世间最完美最毫无瑕疵的如意。 “Darling,”林是非的吻离开岳或漂亮的锁骨,打量的视线肆无忌惮,道,“我可以……在星星的nipples……留下记号吗?” “……” 岳或抬眼瞪林是非,心道刚才不留过了吗? 他还很可恶地咬人呢。 岳或抿唇纠结半天,出声应允道:“……可以。” 话落林是非便微微垂首,极其微妙地掩饰自己唇边卷起的胜利微笑,眼眸弯起的弧度明显。 他的星星—— 真的太好骗了。 “星星好乖,”林是非愉悦地低道,“星星真的好乖啊。” 岳或软糯地轻声“哼”了一声,明显是在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与不屑。 他环着林是非脖颈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轻蜷,睫毛快速地扑闪抖动,似是要把蒙在眼球表面的水雾重新眨出晶莹的泪珠,唇瓣紧抿绝不再开口说一字半语。 林是非道:“Darling……” 现在岳或听见这个称呼就只觉头皮想要发麻,而且心口都疼了,他顿时反应有些大的用手狠掐林是非的肩膀,沙哑着音色严肃制止:“不要再Darling了,林是非,你要是再给我Darling……就立马给我滚出去吧。” 惨遭威胁的林是非微怔,而后毫不掩饰地低笑出声。他还紧紧抱着岳或,因此这股笑便毫无保留地通过胸膛如数传达出去。 岳或被他笑得脸红,含羞带怒地瞪他,但眼底的笑意却无论如何都遮盖不住。 “宝贝。”他把脸埋在林是非颈侧,满足地低喊。 林是非应:“嗯?” 岳或小声:“……我饿了。” “对不起Darling,是我今天不好,饿到星星了。”闻言林是非忙去浅啄岳或的唇角,稍稍与他错开距离,说道,“爸妈他们肯定有准备晚饭,我去看看。” “嗯。”岳或眼眸微眯,享受林是非的安抚,“那宝贝现在可以把我放开了吗?” 说着他晃了晃手腕,清脆的锁链与墙壁碰撞发出的声响,清晰可闻。 在些微的言语刺激与耐心的行动安抚中,林是非已经毫无保留地同意了岳或的观点,他当然愿意放开星星。 他已经足够深刻地认识到岳或就是他的。 没有人可以抢走。 林是非哑声道:“好。” 他找出小巧的钥匙把岳或的皮质铐圈打开,又从衣柜里找出自己的衣服给岳或套上。柔软的布料摩擦过肌理,岳或脸上的小表情顿时变得有点不可思议,又有点无法忽视的羞赧。 林是非这个狗东西……怎么这么刺痛啊,像是被针故意轻戳扎弄似的。 好不容易努力忽视这个,岳或发现,他的衣服只有上半身的毛衣。这小半年里,林是非的身高明显又长了,现在他比岳或高好几公分。 薄厚适中带衬衫衣领的米色毛衣穿在岳或身上,衣摆刚好能遮盖住重要“黄金地段”的无限景色。 卧室里的暖气开得足,光着都不冷,更别提还穿了件衣服。 但岳或还是想抗议,他垂眸看了眼自己,提醒:“裤子。” 林是非穿好衣服,把双重加固堵住卧室门的学习桌、单人沙发轻松移开。 闻言淡然回道:“没有。” 岳或:“……” 岳或看着他的背影,如瀑的长发已经被随意地拢在脑后,显得有些凌乱,肩宽窄腰长腿……好一个衣冠禽兽。 后槽牙轻微地磨动,岳或突然觉得牙根痒,特别想咬人。 几分钟以后,出去的林是非从卧室门口提了食盒进来。 岳或是真饿了,现在应该有晚上九点多,往常这个时间他们都已经洗漱完要躺床睡觉了。 察觉到终于可以吃饭,他眼睛微亮,也懒得再计较林是非在某些事上的某些坚持。 “你去跟爸爸妈妈说声你没事,我也没事,”岳或抬手戳了戳林是非的肩膀,说道,“别让他们担心。” “嗯。知道的。”林是非握住他的指节,往他手里塞了一双筷子,乖顺回应,“刚才出去几分钟就是在跟爸妈说话。” 看到他状态好像还不错,并且不像之前的许多次,歇斯底里地把自己关进狗笼……言千黛仔细地从上到下将他打量一遍,眼圈都红了。 不过她首先问的就是小宝贝怎么样,有没有事,说着还想要过来查看,岳或没穿裤子,林是非就拦住她说让他们明天再看。 而后他先认真地道了歉,说不该让爸妈担心,随即又保证他和星星都没事,并且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他会更加努力变好的。 言千黛跟林倚白这才放心。 岳或满意:“好。” 方才他们“闹”得太久,还有点过,床单都变得皱巴巴一团乱。那副嵌入墙壁床头柜后的锁链此时仍彰显着成年人小手指那般粗细的银链,顶端连接的黑色铐圈安静地躺在床边,极力地吸引着人的注意力。 岳或现在还能够想到,他被似乎失去理智的林是非强硬地拉进卧室,看见这条银链时吓得心脏都停跳了。 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卧室里的啊? 而且他在这张床上都快睡够半年了,从来没有发现过。 真够隐蔽的。 “……宝贝。”岳或拿筷子尖轻戳碗底,小心翼翼地出声。 林是非抬眸,应道:“怎么了?Darling。” “这个……”岳或指了指旁边的黑色的铐圈,极其小声,“卧室里面为什么会有这个?……什么时候弄的啊?” 林是非的视线快速地在上面停留了两秒,又疾速收回。他给岳或夹菜。 随口实话实说道:“16 岁的时候。” 外婆还没出事,林是非也还没决定出国。 那时候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林是非跟在岳或身边,和他共同上学、共同吃饭。 中考刚结束,他们都在规划未来的高中生活了。 期间两个人像往常似的随意聊天,随后又很自然地聊到以后会喜欢的理想型。 林是非问道:“星星喜欢什么样的人啊?” 他的说话语气明明和之前的任何时候相比,都没有变化,可林是非就是能够精准地、明确察觉到自己非常……害怕。 他错眼不眨地紧紧盯着岳或的脸,在心里接道,不要回答我会喜欢的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想听,如果必须要有,那个人就只能是我…… 意识到这个念头的时候,林是非心底猝然一惊,很不可思议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直到岳或随着他的话音,真的在很认真地思索,片刻后笑着回答:“喜欢头发长的,性格要合得来一些。我不怎么有趣,也不太会和别人相处,所以性格比较合的话,相处起来应该就会比较舒服……吧。” “希望他可以对我很好,我当然也会对他很好,我会……” 后面的林是非根本没再听进去任何一个字,看到星星在憧憬没有他、而有其他人的未来,他只感受到了满胸腔的嫉妒。 也是在那时,林是非真切地意识到,从 14 岁重新回国找到岳或,他的欲望早就从要和星星做好朋友而滋生成长为,他要和星星做彼此的爱人。 他16 岁,就被这点疯狂的念头反复折磨。所以他根本无法想象岳或真的和别人在一起的样子,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他就只能……把岳或锁在家里了。 锁链就是如此而来。 漂亮如瀑的长发也是由此而蓄。 星星喜欢的一切,林是非都会努力地给他。 岳或不知道短短一句回答代表了林是非怎样的心理路程,问道:“为什么要弄这个?” 林是非理所当然道:“锁星星啊。” 岳或难得被噎得没话说,他当然知道这是用来锁他的,他也已经真实地尝试过了。 他只是想问具体的原因嘛。 ……算了。 不说就不说吧,省得再问出什么特别刺激的言论,岳或不一定能招架得住。 “那你为什么能徒手挣脱手铐啊?”岳或不太服气,嘟嘟囔囔地道,“我为什么就不能?” 当时用话刺激完林是非,发现他明明没钥匙,却突然站起来靠近自己,岳或比最初看见银色锁链的感观还要觉得可怕。 他真的完全都不了解林是非的武力值! 闻言林是非垂眸,再次确认岳或的手没有被他绑出太明显的痕迹,腕骨稍旁的位置只有圈淡绯的颜色。岳或皮肤白,平常做亲近的事又容易变粉,还容易留痕。 这点东西肯定会在他手腕上留个一天。 林是非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坦白地回复道:“Darling,我不是第一次接触这种东西,对它们很熟悉。刚开始的时候我很想找你,可是爸妈还有苏尔谰说,我还是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极端行为,所以都拦着我。” 他抬眸,认真地盯着岳或同样直视他的眼睛:“我需要慢慢地摸索,到底什么才是能够使我迅速进入冷静的方法,把自己锁在只有我的房间,用手铐铐住自己的双手,自行进入狗笼把自己关严实……” 岳或双眸睁得大大的,瞳孔微微闪烁,林是非在跟他剖析最真实的自我。他不再惧怕自己黑暗的过往会吓到岳或,勇敢地选择站在阳光底下。 因为星星告诉他,他们永远属于彼此,并且什么事情都是相互的。 “最后发现把自己关在狗笼对我是最好用的方法,”林是非眼眸略弯,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但是手铐这些东西我真的太熟悉了……只要我想,它们就完全锁不住我。” 这么多年,林是非主要在做的从来都是自我束缚,而不是借助外力。 可为了让岳或觉得安全,也为了更警觉地给自己起到警示作用,林是非仍然在岳或的眼皮底下将自己牢牢地铐在床脚,还主动把钥匙上交。 如果不是岳或开口用言语刺激他,林是非能够自由活动,肯定会是岳或亲手用钥匙上前把他的手铐打开。 岳或心疼得眼尾泛红,他想起在车上时,林是非牢牢地抱着他哽咽说:“星星我好疼啊。” 他就更是觉得整颗心都要碎了。 岳或没忍住抬手轻拍林是非的脑袋:“没关系宝贝,以后我们都不会再疼了。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真的。” 他道:“我肯定会是你最快进入冷静的、最好用的方法。林是非……我会永远相信你,宝贝也要相信我好不好?” 林是非哑声应:“好。” 这时候交心有多心动,吃完饭去浴室洗漱的时候,从墙镜里看着自己身上由于被圈地盘行为而留的许多记号,岳或心里就有多想骂人。 特别是嘴巴与心口,真的都红肿了。 怪不得那么刺痛。 ……林是非可真不是个东西! — 林是非的左边肩膀被岳或不小心咬出的整齐牙印,最终还是留疤了。 伤口不深,渗出的血珠早就已经干涸,岳或被放开后也给林是非仔细用酒精消毒上了药,按理说那点伤根本不会留疤。 可林是非的脑子确实是时常就会出点什么毛病,他表面答应岳或会按时上药,保准不会让它留疤,暗地里却一次次把结的痂都揭掉。揭了结,结了揭。 反反复复地不留疤才怪。 最后被发现了,岳或有点生气想要教训他,林是非却先发制人地率先表演委屈,轻声:“它痒嘛,谁伤口在长新肉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手贱的。” “星星不要生气。” “……” 岳或无话可说,只道:“林是非你就强词夺理吧。” 而且像林是非这种变态的人真的会忍不住? 只要他想,他就肯定能忍。 他就是不想。 最后林是非也坦荡承认,说道:“我就是想要星星在我身上留下的这个小玫瑰记号啊。又没有错。” 细听之下语气还挺自豪。 岳或听得心梗,当晚睡觉都把林是非踹下去了好几次。 不过那排整齐的牙印,结的痂全部消褪后,只在林是非左肩处留下了极淡的颜色,有点轻微的发白,深处内里又似是泛着粉绯,竟然确实是好看的。 那点疤痕代表着,在外人眼里总是完美无缺的林是非被“拉下神坛”,更好地融入进岳或的生活,迈入他的生命。 和他真正地相辅相成。 * 这个寒假过得不错,没有外人再过来打扰,他们一家四口还出去度假了。 岳或跟着林是非迅速地学会了滑雪,还有许多其他的东西。 很开心。 由于之前和林是非认真地讨论过接画单这件事。 林是非说,他希望星星可以不再是为钱烦忧,而纯粹是因为热爱接粉丝们的画单。 在岳或身边的林是非,不是个什么用都没有的废人。 他会在岳或身后替他打点好繁琐的一切。 所以岳或本来说接画单不再采取之前的方式每单都接。 但看来看去,兴许是已经习惯成自然,又兴许是每单真的都很喜欢,他最后还是没选择其他的接单方式。 仍然是按顺序来,只要参与排单,就一定能够画到。 但每个月他都只接三单。 画画是个很耗费时间与心神的事情,平日里岳或还是想跟林是非待得时间久一点。 但寒假里他直播还可以,平均一周就会直播一次,让大家看他画画,再和粉丝们聊天。 日子过得很滋润愉悦。 直到寒假过后,岳或的直播次数与时长再次直线下降,一两个月见不到人,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这下,粉丝们都确定他们的或大是真的开始认真学习了,且每次重开直播他都会说:“这次总成绩排名又上升了,大家都好好学习哈。” 搞得粉丝们一度以为他们关注的不再是个画画博主,而是学习博主。 竟然还有很多人被岳或带的开始走向了认真学习的道路。 高二下学期结束时,岳或在全校的成绩排名已在上游,杜杰身为班主任,觉得热泪盈眶的同时,还是最欣慰的那个。 以前他见到其他老师都得唉声叹气地取经说:“你能管得了岳或同学吗?都高二了他还不学习以后进了社会得吃大亏啊。” 现在他不取经了,天天在办公室里喜笑颜开:“诶我们班的岳或同学邢老师知道吧?成绩进步真是飞快,火箭都追不上,两千多名同学啊,他从全校倒数第一已经进入前六百了,真是太厉害了。我就说那孩子聪明。” 他抬手摸了摸由于自己吃得好睡得好而茂密生长的头发,感叹道:“啧,这一年我真是跟做梦似的,天上掉馅饼迎来了一个全校第一,还见证了岳或同学那么野蛮的逆袭生长……真好。” 别的老师天天听他叨叨,耳朵都要起茧子,但同时又真觉得羡慕嫉妒恨。 …… “暑假啦——”岳或在班上写完最后一道数学题,没忍住伸了个懒腰,在舒服的懒腰中有些兴奋地提醒这个放假的日子,音色低却又软糯。 班上同学已经全部走光,岳或跟林是非嫌人多会挤,还是等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再说。 他们离学校近,宿舍里的任何东西都不需要带回家,家里都有。 林是非一边往两人书包里装暑假要写的试卷跟资料,一边目不斜视且异常自然地伸手,用指腹轻触岳或由于伸懒腰洁白的 T 恤衣摆往上抽而露出一截的白腻腰身。 岳或被摸得笑出声,连躲都不躲,明显是被摸出习惯了,只佯装瞪人似的说道:“天天跟小流氓一样。” “不是小流氓,”林是非握住岳或的手腕把人从座位上拽起来,并肩出教室,不知道第几次纠正道,“是大变态。” 岳或勾住林是非的脖颈,虚虚地把自己挂上去,心情很好地笑出来。 那点笑音便很好地喷洒在林是非的耳畔,弄得人很痒,林是非丝毫不闪不避,侧首垂眸认真地盯着岳或说:“星星想要我在这里打开你的腿弄你吗?让你走不成路,让我只能背着回家。” “……” 岳或下意识看了眼周围,他们还在下楼梯,马上就要出教学楼,林是非确实不止一次说过想抱着他让他坐在楼梯扶手,或者是阳台的栏杆扶手上,而他必须抱紧林是非的脖子,不然就得掉下去……所以全身重量只能倚仗林是非的岳或,就只能被为所欲为地欺负。 思及到此的岳或忽然觉得耳根有点热,他站直身体离林是非远一点,同时抬手握拳暴躁地打在他后背,嘟囔:“烦人。” 林是非出声轻笑,心情颇好地握住岳或的手,十指相扣。 岳或垂眸看着他们紧握的双手,很喜欢,但同时……还觉得有点无法抑制地失落。 又半年过去了,林是非好像还是没有对他产生喜欢的情绪。 他对自己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他们仍然牵手、拥抱,仍然接吻、互帮互助……可林是非很早的时候就说过,这只是好朋友间的表达。 哪里有好朋友是这样的啊。 岳或真想抬手一巴掌把林是非狠狠打醒……但他又不舍得。 因为再开学就是高三了,所以学校对于现在的他们抓得有点紧,暑假放假比较晚。 现如今都八月初了,而这个月底,就是岳或的18岁生日。 他都要成年了,林是非怎么能还不喜欢他。 岳或心中有些郁闷,难受地思索到底该怎么办,而后眼睛不自觉地看向身旁比他高了小半个头的林是非,顿时更觉郁闷。 提起身高,岳或就有“亿点点”的脏话想讲。明明他们两个从初二的时候就在一起,那时他们还差不多高,身量几乎持平。 哪怕是林是非 16 岁出国照顾外婆时,他都和岳或差不多,净身高大概都是178。 但林是非一年后回国,身高见长得特别明显。 岳或长到181,他就184了。 那时候被高过几公分,岳或心里就不服,是他营养不良吗? 而如今一年过去,岳或更加确定了可能真是自己营养不良。 他的身高经过整整一年的努力生长,竟然只高了两厘米。 ——183。 而林是非这个营养似乎过盛的狗东西,现在是189! 而且特么他那个地方也…… “怎么了?Darling。”林是非迟迟不再听到岳或说话,有些疑惑地垂眸看他,问,“干嘛皱眉头啊?” 说着还伸手用指腹轻轻给他揉了揉眉心。 “林是非,”岳或任他按自己,由衷地说道,“求求你不要再长了。” 意识到他在说什么的林是非有片刻的怔愣,随后笑道:“这个怎么能自己控制啊?” “不过我大概率不会再长身高了,”他很认真地说道,“我都三四个月没再长高了,一直是这个数字。” “别长了别长了。就这样刚刚好,”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岳或随口说道,“我们现在看起来就非常般配啊。” 闻言,林是非的眼神忽而变得有些微暗,他错眼不眨地盯着岳或的脸,似是要把他看穿。 岳或被看得心里紧张,抬眸悄悄地和林是非对视:“怎……怎么了?” “嗯。”林是非应道,铿锵有力,“非常般配。” 话音落地,岳或胸腔深处的整颗心都突然悸动而起,跳动得停不下来。 他想,果然,有名有分才更让人喜欢并且向往。 再不告白他就要疯了。 那挑个好日子吧。 就成年那天。 成年那天必须得告白。 管林是非现在有没有真的喜欢上他呢,心意这件事他必须得说出来,不然再憋下去肯定得出毛病。 而且他刚意识到自己对林是非心思不纯时,打的本来就是让林是非和他先做后爱的主意…… 只是这次白,最终不是他先告出口的。 08月30号的深夜,离 31 号的到来还剩几分钟。今天岳或和林是非心里应该都有事儿,他们什么亲密的事都没做,但谁也没闭眼进入梦乡。 岳或睁眼盯着天花板,手指在薄薄的太空被下有些紧张地抠床单。 他在心里疯狂思索着一会儿该怎么开场白,听见、确定他心思不轨林是非又会是什么反应。 应该不会被吓到……而选择离开他吧。 想起上次林是非用锁链把他锁在屋里,并且字字泣血般地表达他们永远不可以分开,岳或心想,表白失败最坏的情况,大概就是当真正的朋友。 岳或就是确定他和林是非绝对不会离开彼此,所以他才想大胆地……视死如归一次。 时间到了吧?是不是到他成年的时间了?岳或侧身不知道第几次去看枕边的手机,上面的时间显示着——深夜23:58。 还剩两分钟。 岳或紧张得心脏砰砰跳。 他想开口先说点什么,唇瓣欲动还没发出声音,岳或便忽而觉得腰身一紧。 他下意识回头,眼睛根本没从黑暗中看清林是非的表情,整个人便猛地被对方动作丝毫不温柔地翻过去,和他面对面地被拥入怀里。 手机“啪嗒”砸落在柔软的枕边床面,无人在意。 “Darling,为什么总是在看手机?”林是非眉眼沉郁,“难道是在等谁的消息吗?” 他轻声问:“还是有谁要在零点祝星星成人礼快乐啊?” “不是。”岳或这才发现他为了想告白的措辞而忽略了林是非,让他不安了,顿时有点内疚地说道,“我只是看看时间。” 林是非抬手描摹他熟悉的眉眼,道:“看时间干什么?” “我……”岳或立马重新变得紧张,磕绊道,“我是……” 啊——完了完了,岳或在心里无比焦急,时间都到了吧?现在已经零点了吧? 但他特么怎么说不出口啊。 好烦。他还是有点担心,有点害怕。 岳或平复呼吸:“我看时间是因为……” “Darling。”林是非轻却有力地打断他,低声喊道。 岳或跳动得极快的心,奇异地被安抚了些许,应:“嗯?” “零点了,”林是非紧紧地拥住岳或,说道,“我一直都在很专心地等待这个时间,现在它到来了。” 他看着岳或的眼睛:“祝我亲爱的星星,18岁生日快乐。” 明明只是一句很平淡的生日祝福而已,但岳或的眼睛突然就有点莫名其妙地发酸。 他和林是非真的已经度过了完整的第四个年头。 从他的14岁,到18岁。 和漫长的人生路相比,四年时间并不算长久,可岳或之前总是一个人,孤独又寂寥,在无数个寒冷的深夜,他都在渴望、都在祈祷能够得到爱护。 然后林是非便出现给了他所有。 所以……就算不做恋人好像也没什么,反正他们都真正的属于彼此。 岳或忍着喉头的哽咽,轻声且认真地说道:“谢谢宝贝。” 林是非道:“现在我要对星星说一件事。” “嗯?”岳或抬起眸子,心脏竟然又开始不听话地快速跳动了。 他有点谨慎地出声问:“说什么呀?” “Darling,”林是非沉思片刻,道,“我们已经对彼此做过很多亲密的事。” 岳或点头应:“嗯。” 林是非抿唇道:“现在我必须要告诉星星,哪怕是最好的朋友之间,也不会相互亲吻。” 岳或像是没听清林是非说什么似的,睁圆眼睛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啊?” 林是非深邃的眼眸在晦暗的空间中牢牢锁定岳或:“所以星星必须要接受一个事实。” 岳或结巴:“什……什么?” ⑧`○` 電` 耔` 書 ω ω w . Τ``X``Τ ` 捌`零` . C`O`M “Darling,我喜欢你。”林是非字句清晰地表达,手上拥着岳或腰身的力度越发得紧,唯恐自己说的话会吓到岳或而让他想要逃跑,所以他必须要防患于未然,非常紧地桎梏住岳或,“不是好朋友之间的喜欢,是独属于爱人间的喜欢。” “我是个贪得无厌的人,永远不满足于现状。没有和星星成为朋友前,我的愿望只是让你能够把我当做你最好的朋友;等这点心愿实现,我又希望星星能够喜欢我,爱情的那种喜欢……但现在你好像还是没有对我产生爱情间的喜欢情绪,可我的愿望已经又变了——我希望星星爱我。” 林是非一手紧梏着岳或的腰身,用力朝上微翻,让他能够趴在自己身上,另一手便如数掌着他颈侧与下颌的位置,让他只能看着自己的眼睛:“Darling,我不只是想和你单纯地陪伴,我是因为深爱你,所以想要和你结婚领证,想和你拥抱做爱,想在无数你和我都喜欢的性爱姿势中——inter your body with force” 第59章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黑暗中, 岳或整个人都犹如傻了般。他被林是非有力的胳膊拥在怀里。二人心口紧贴,心跳似乎都达成共同的频率,再分不清你我。他双手下意识按在对方肩膀处以此支撑自身的上半身重量, 确保自己能够和他想要看到的人深切对视。 同时指节紧跟着轻蜷, 不受控地让指腹微陷林是非的肌理皮肤,把他左肩那点有牙印的地方按得些许泛白,力度放松后又迅速回血,染上稍深的绯色。 林是非说什么? 他说…… 林是非仔细观察着岳或的反应,没有在他的眼睛里察觉出厌恶和想要逃离, 他由于紧张而觉得呼吸困难的胸口气息瞬落, 放松了不少;但他也没有在岳或的脸上观察到喜悦, 那抹放松便又立即重新提起,变成无法抑制地失落与难过。 可他一早就设想到了这种情况, 倒是能够接受。 “我知道这有点突然。”林是非音色很低,很害怕再惊扰到岳或不敢轻举妄动的思绪, “对不起Darling……我贸然说这些, 好像吓到你了。你可以不用那么快回答我,别那么快……拒绝我。” “我真的是因为忍耐得太久太久了, 现在不想再忍……对不起星星,我并不是想要吓到你, 我只是——”他将声音放得更加的轻, 犹如他此时已经微不可查的清浅呼吸, “如果我再不对你表明最真实的心意, 那无论我对你再做些什么,牵手亲吻拥抱, 甚至是做爱……星星可能都会以为我们还是好朋友, 可我不只是想和你做什么好朋友, 我是想……” “你喜欢我?”岳或突兀地出声打断他,音色轻得犹如此时近乎于万籁俱寂的深沉夜色,但声线却颤抖得更像秋风中即将凋零的落叶。他结巴着说道:“林是非,你刚才是说,你是说……你喜欢我吗?” 星星的反应跟预想中的相比似乎有点激烈,林是非方才还失落的心訇然重跳。 他喉结没来由地轻滚,错眼不眨地静等答案,些许艰涩又异常坚定地应道:“嗯。” “Darling,”林是非一再强调他的深爱,道,“我刚才说我喜欢你。我现在说我喜欢你——我以后说我喜欢你。” “啪嗒。” 岳或的眼泪沉重却灼热地夺眶而出,狠狠地砸在林是非眼睑稍下的位置,迅速向鬓边滑出透明的泪痕。 仿佛哭的是林是非似的。 而真正掉眼泪的人却连眼睛都不敢眨动,岳或只是那样定定地看着林是非,晶莹的泪珠子一颗紧接一颗地往下掉。 这下吓坏的变成了林是非。 他慌不择路地拥着岳或坐起身,捧起他的脸给他擦泪,语无伦次道:“星星……” “Darling,怎么了,是不是真的是我说的太突然,让你接受不了了啊……我不是要逼你现在就告诉我答案,星星别哭,星星不哭。我不是想……嗯!” 岳或忽然伸手紧紧攀住林是非的脖子,主动且力度很重地将唇瓣撞上林是非的双唇,非常用力地和他亲吻。 火热柔软的唇紧贴上来的那瞬间,林是非的意识有极其短暂的迷惘与怔愣,但随即他就反应过来以更加凶狠的攻势按住岳或的后颈,反客为主。 这不是讨厌的态度,更不是远离的态度。 这很明显是喜欢的回应。 ——这是喜欢。 星星也喜欢他。 岳或一样也喜欢他。 哪怕现在岳或还什么话都没说。 ㈧_ ○_電_芓_書_W_ w_ ω_.Τ_Χ_t_捌_0. c_Ο_Μ 胸腔深处的失落彻底被一击而散,林是非被巨大的幸福跟喜悦席卷包裹,呼吸紊乱又急促。 他把岳或按在床上,大手不听使唤只遵循本能地往人的睡衣衣摆里探…… 岳或仍然环着他的脖颈,舌尖努力地迎合对方,等数十分钟后,他实在受不了林是非凶狠掠夺他所有呼吸的野蛮行为,这才双手泛软地做出极力往外推拒的动作,偏头往肺腑间传送新鲜空气,嗓音沙哑道:“你真的、真的太凶了……先不亲了。” 林是非的音色不仅哑,还低沉得要命,在人耳边微喘着说话能直接让人腿软:“Darling,抱歉。我真的忍不了了。” 岳或把脑袋往旁边微挪了两公分,不让耳朵离林是非的唇过近。他休息恢复片刻,还是觉得有点想哭。 明明是他决定要告白的,还专门挑了今天生日成年的日子。 可临头了他又忍不住担心林是非会反感他不轨的感情,下意识地想要退缩。 岳或从小就没有生长在能够令他拥有无限勇气的环境中,他小时候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自我怀疑、自我厌恶。 和林是非在一起的四个年头里,他才被慢慢地惯坏了。 自信有、勇气有、热爱与力量等各种很好的品质都有…… 而岳或能够拥有这些,全都是因为来源于林是非毫无条件地热烈“赠予”。 他无比地珍惜这个人。 珍惜太过,便由爱生怖,因此总是不敢真的踏出可以改变他们关系、能够让他们变得更加亲密的那一步。 但他没想到,这一步竟然是林是非牢牢地牵着他的手,踏了出来。 待真的听清且反应过来林是非都说了什么后,岳或便直接被惊喜冲昏头脑,连完整的话都没办法再准确地表达。 只能匆匆忙忙地用吻回应。 现在他冷静了不少。 “宝贝。”岳或缩在林是非怀里,抬眸自下而上地看他,压抑着喉头的哽咽,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感情是那种喜欢的啊?” 林是非亲他唇角,道:“外婆出事之前,16岁。” “……啊?”岳或惊讶,“那么早吗?” 林是非认真:“嗯。” 得到确定答案的岳或忽而想起林是非回国后,第一次拿捏小星星欺负他,还义正言辞地说好朋友之间都会这样。 让他不要有心理负担。 而他刚才说,哪怕是再好的朋友之间,也不会彼此亲吻。 所以……他那时候的话都是胡编乱造,都是骗他的? 岳或:“……” 想通这点,岳或气得眼圈都红了,他伸手捞过枕头就愤恨地砸在林是非脸上,控制不住哽咽的哭腔泄露,开口控诉:“林是非你特么混不混蛋啊,你明知道你说什么我就会信什么的……你竟然拿好朋友的言论骗我,让我害怕的连表白都不敢。” 林是非被砸了好几下,本就有些凌乱的长发显得更乱了,但他无暇顾及,只迅速地吸收理解着星星话里的意思。 极其短暂的两秒后,他明白了。 “Darling,你是说……”林是非握住岳或的手腕,让他等会儿再打自己,微颤着声,“你也在很早的时候……就喜欢我了吗?” 他确认地道:“爱人间的那种喜欢?” “你说呢?”岳或抬着湿漉漉的眼睛凶巴巴瞪他,“林是非你这个狗东西……真烦人。” 他伸手努力推了下林是非,让彼此盘腿坐起来,面对面地四目相对。 “我刚才一直看手机是为了盯着时间,我想要在刚成年的时候跟你告白……”岳或眼球表面的水雾因为委屈而迅速成湿泪,但并没有滑出眼眶,只是藏在内眼睑的周围晕染着纤长的睫毛摇摇欲坠,惹得人心都化了,“可是你老是跟我说什么好朋友……所以我就一直以为,你跟我亲吻拥抱,做很多亲密事,对我只是因为有……‘得到’的情绪,我不敢跟你说喜欢。我很早的时候还准备好了要和你先做后爱呢。我想着……等真做了以后,早晚就会产生喜欢吧。” 他越说越觉得委屈,音色软糯又哽咽得不像话,眼尾红得仿佛涂抹了绯红色眼影:“林是非你真的太混蛋了。” “你明知道我胆小,像个小乌龟,老是往壳里缩……还总是这样欺负我。神经病的好朋友……亏你说得出来!” 看到他掉眼泪,又听着他这样委屈的控诉,林是非只觉得整颗心都像被浸泡在温度适中的温水中,软和得不像话。他急忙把岳或半拥进怀里,珍重地捧起他的脸让他抬起下巴,拇指极轻地拭去那张小花猫般的面容上的泪水,哑声道:“对不起星星,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错了。” “我不是欺负你,是我太喜欢你了,我真的太喜欢你了,我也很害怕……我担心你会反感我对你图谋不轨的感情,然后就会选择离开我。那样我会疯掉的……我真的会疯掉的,Darling。” 他们两个的心理谁也不够真正的健康,又因为都太想珍重彼此,所以难免过于瞻前顾后、畏手畏脚。 不敢开口坦白的每分每秒的时间里,他们都只能互相试探对方的喜欢与底线到底在哪里。 跌跌撞撞地前进,最终把自己逼得进入死胡同,再也不想走小心试探小心摸索的道路,便只好视死如归地打破南墙,想要撞出条捷径。 却没想到,他们竟然早就已经离得那么的近。 岳或垂首把额头轻抵在林是非的肩窝,双手的指节便在下面玩他的睡衣衣摆:“林是非……我也很喜欢你。” 他更明确地解释:“爱人间的喜欢。” 林是非霎时阖起双眸,呼吸隐颤,他们已经明白了彼此的真正心意,真听到这句话,他以为自己不会再有很大的反应。 可心脏太过诚实,在这句话落地的瞬间,林是非胸腔后的鲜红器官便只会悸动不止地跳跃。 “星星好乖。”林是非染着温热呼吸的唇落在岳或头顶,哑声道,“好可爱啊。” 他有些偏执地说道:“以前星星是我的,现在更是我的。” 岳或的唇边卷起抹开心满足的弧度,他用额头轻微地蹭了蹭林是非睡衣底下的锁骨,应声道:“嗯。我是你的。” 他强调:“永远都是……永远都会属于宝贝。” 二人相拥片刻,林是非耐不住浓郁强烈的好奇心,还是想知道:“Darling,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对我是那种喜欢的?” 提起这个岳或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道:“就把初吻给你的那天啊。” 林是非呼吸微屏。 那天他刚知道岳或曾经差点被陈谭渊那个人渣欺负,在学校小巷打了犯贱找事的谭谌,夜晚在陈谭渊找过来后又狠狠地教训了他。 等他解决完一切回来,岳或突然开口问他。 “好朋友间会亲嘴吗?” 林是非的回答是直接用行动证明——会。 所以他们软舌勾缠,彼此交换了初吻的津液。 仔细回味过那天的情形,岳或竟然莫名有点自豪,他拿手指戳了戳林是非的腰,道:“林是非,我那天刚意识到自己喜欢你就和你接吻了。” “你再看看你,”他不满地抬头直视进林是非的眼睛,“怂巴巴的,什么都没有,比我还像小乌龟呢。” “嗯?什么都没有?”林是非仔细揣摩这句话,提醒,“让星星博起的不是我吗?” 岳或:“……” “让星星身……唔。” “闭嘴。”岳或慌里慌张地赶紧抬手捂林是非的嘴巴,不让他再嘴碎,压抑着音色快速地低声警告,“……你别说了。” 林是非眼眸略微弯起,眼底的愉悦完全无法遮掩。而后他舌尖放肆地轻微探出些许,轻舔了下岳或的手心。岳或只觉整个手都像是被烫了一下,连忙缩了回来。 他大力地扯过被子把自己整个盖住,裸露在外的耳根通红。 “星星。”林是非倾身凑近岳或,低声喊道。 岳或觉得耳朵痒,没忍住隔着被子抬手轻拨耳朵尖,莫名有些黏糊糊地应:“你干嘛啊?” “那现在……我们就是属于彼此的、真正的男朋友了。”林是非低声确认,“对吧Darling?” 明明刚才他们都互表那么多且那么久的心意了,可猛然换上绝不是开玩笑的、真正的男朋友名分,岳或还觉得很不真实。 除此之外,他又觉得整个人都有点轻飘飘的,高兴得好像要飞起来:“对的宝贝。” 亲耳听到确定答案,林是非无可抑制地低笑出声,凑岳或更近道:“Darling,我好开心。” 言罢他用新称呼再次直白地表达:“男朋友,星星,我真的特别开心。” 岳或从被子里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回应道:“我也特别开心……男朋友。” 林是非颈侧洁腻的皮肤忽而显而易见地红了一片,犹如他首次听到岳或对他喊出“宝贝”这个称呼。 喜欢得要命。 除此之外…… 林是非喊:“Darling。” 岳或应:“嗯?” 林是非认真地说道:“我们可以做爱了。” “……” 话落岳或瞬间警惕,他顿时把被子裹得更紧,摇头不好意思地小声道:“不可以。” 林是非一早就想到了自己会被拒绝,但他的嘴非常硬:“我不听。” “我明天再问。” 岳或:“……” 这特么是明天再问不再问的事情吗? 今天时间太晚了,言千黛在没放暑假之前,就说要给岳或好好过 18 岁的成年生日呢,不过大概是在晚上。 但现在还是得要睡觉了,不然天亮了可能会起不来。 “我困了,明天再说。”岳或把林是非拽躺下,拉开他胳膊主动把自己塞进他怀里,“宝贝快睡觉吧。晚安。” 林是非还算乖巧,拥紧岳或的肩颈和腰身,应:“好。” 而后他先许下愿望:“希望亲爱的星星永远都平安喜乐,每年的身边都有我。” 岳或轻笑满足:“好。” — 睡前那么温馨,岳或竟然还真就以为林是非会那么乖了。 大概半个小时过去,他就已经不知道具体是第几次从自己的衣摆里,把林是非不老实的手给薅了出来,不让他摸自己的腰。 “……你到底睡不睡?”岳或压抑着火气,抬眸瞪林是非。 “不想睡。”林是非直言不讳又锲而不舍地出言表达,“星星,Darling。” “我们可以做爱了。” “不可以。”岳或道,“你不是说等明天再问吗?” 林是非道:“现在就已经是明天了。” 岳或:“……” 要不是岳或不是智障,智商阀值很正常,就冲林是非说什么他信什么的秉性,他可能还真的就信了。 不过说得也是,他们俩之前都已经那么放肆那么过火,只差最后关头。今天他们终于心意互通,成为彼此的男朋友,林是非自然想即刻拥有岳或。 但苏尔谰早就对岳或进行过提醒,说是让他在林是非成年的时候离他远一点儿。 因为林是非此人……在那方面的欲望很强。 可今天只是岳或成年啊。 岳或又没有真的经历过……所以就还是不太明白,苏尔谰为什么要让他在林是非成年那天离他远点儿。 林是非总不能弄死自己吧? 岳或决定不理人了。 又过半小时,林是非睁着眼毫无困意,唇瓣轻动,道:“星星,我们可以做……” “不可以!”岳或猛地睁开眼睛,佯装生气地瞪林是非,低却的音色都有点严肃。 林是非果然不敢再造次,眉尾稍落:“噢。” 岳或觉得林是非如果有尾巴跟耳朵的话,此时肯定已经全部都耷拉下来了。 他有些好笑,拿手戳林是非的肩膀,道:“干嘛啊你。” 林是非直言不讳,毫不遮掩地说道:“我想要星星。” 岳或难得地被噎了一下。 他好像总是会被林是非的直白堵得哑口无言。 怎么会有人表达情绪总是这么的热烈,这么的浓郁啊。 真的太令人……心动了。 岳或不好意思地提醒:“我们刚确定关系呢。” “可是星星成年了,”林是非认真,“成年就可以做爱。” “……” 岳或又哽住了,忍无可忍地抑制着音色道:“你没有。” “……” 这下哑口无言的变成了林是非,他甚至还有些迷茫地紧盯着岳或的眼睛进行确认。 诡异的沉默片刻后,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尴尬年龄,气得呼吸都有轻微的紊乱,但也只能认命,咬牙说道:“好吧。” 察觉到他的反应,岳或很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两边肩膀都在明显地颤抖。 他还牢牢地被林是非拥在怀里,这股毫不忍耐毫不掩饰的笑便被如数传达出去,几乎和林是非的胸膛达成和谐“共振”。 “笑什么?”林是非不开心地说道,“不就还剩一个月,星星等着好了。” 闻言,岳或的笑戛然而止。 害怕被林是非记仇,那天真会如苏尔谰说的会不好过,他及时清了清嗓子,打算哄哄他的男朋友。 之前林是非很正色地用“好朋友”言论唬岳或的时候,他特别爱在岳或耳边说些不太正经的话,而且由于不敢表明心意,他还老故意用“鸟语”表达,唯恐怕岳或听懂似的。 但通过高二一整年的好好学习,还和林是非专门学习了英语的口语表达,岳或再听林是非说这些,基本都能明白。 只是学校里的英语知识和真正用嘴巴表达出的英语语境还是有差别。 岳或虽然基本能听懂,但不怎么会自己完整地说。 不过……他确实有认真地在为今天的生日做准备。 告白是,亲密的事也是。 岳或早就提前好几天便通过微软翻译这个软件学习到了。 “Darling,在想什么?”林是非意识到岳或出神,有点不太高兴,星星只可以想他,“是不是在想我?如果不是我就……” “想的当然是宝贝啊。”岳或把自己的身体又往林是非的怀里更紧密地塞了塞,而后随意地抓起他的手,举到眼前认真观察细细把玩,紧接着唇瓣轻启,用温热的软舌触碰、拨弄林是非的指尖。 林是非瞳孔瞬时微闪,呼吸如数屏住,错眼不眨地紧盯着岳或的小动作。 岳或眼底映出林是非的几根纤长指节,漂亮又有力,他音色很低地说道:“……Already licked wet” 林是非喉结剧烈地滚动。 【亲爱的审核员,请仔细看这段,只是亲了个手指尖,什么都没有】 “宝贝,请你……”岳或声若蚊呐,语气又很是坚定,“Enter me with your fingers” “找到我…… prostate …… 点的位置。” “提前熟悉我。”岳或眼眸瞬阖,睫羽轻颤,完全不敢再看林是非的眼睛,低道,“用另外一种方式……完全掌控我。” 第60章 夏天有圆月的夜晚总是会显得亮堂, 庄园院外的一切都被镀上银月的光辉,连窗玻璃都被映出漂亮到犹如星辰的碎闪。 落地窗未拉,和开着的半扇窗户相得益彰地裸露出卧室里的晦暗光景。 “嗡——” “嗡——” 岳或放于枕边的手机突兀地响起两声绵长的震动, 本还黑暗的屏幕, 紧跟着泛起在夜晚里显得有些微弱的光亮。 垂阖轻颤的睫羽下意识地轻抬,仿佛刚睡醒而浮着些许水雾的眼球平缓地向旁边移动,看向手机。岳或喉结无故轻滚,唇瓣莫名紧抿,弧度平直且紧绷。 这时, 一只大手忽然伸过来抓住手机边缘翻起倒扣, 随即又没什么温柔可言地将其轻扔向床头柜。冰凉的金属手机和木质的柜面碰撞而发出“咚”的声响。 在本该万籁俱寂的夜晚里清晰可闻, 甚至还有些刺耳。 岳或犹如被吓到般,肩膀微缩, 视线顿时收回乖巧地放在林是非身上,眼尾都染上了抹绯。 林是非缓声道:“谁发来的消息啊?都已经这么晚了, 竟然还在找星星。” 岳或想说我哪里知道啊, 除了林是非,他身边根本没有其他更好的好朋友。 而林是非现在就和他在一起呢。 粉丝们排单的时候倒是会这么晚联系他, 但这样需要岳或直接登入直播的画画软件后台才能收到消息。 可他现在有正事,并没有登入直播的软件后台。 不过岳或心里倒是有猜测, 大概知道是谁。 自从上次让林是非犯病, 似乎是林倚白的警告有用。 这么长时间里, 她虽然没再来过, 可却总是会时不时地给岳或发消息、打电话。 岳或很少进行回复,电话更是没有接过。 他害怕林是非会在意, 会又像那次似的哭着说疼, 岳或都要心疼死了。 “……不重要。”岳或没忍住伸手抱住林是非的脖子, 把脸埋进他颈侧,不敢睁眼,说话语气竟有些不稳地结巴,“管她……管她是谁呢。” 林是非愉悦,他捏住岳或后颈让他抬头看着自己,道:“那我们一会儿再看手机好不好?” 岳或睫羽已湿,闻言小幅度地点头,几不可察应:“好。” “Darling。”林是非的双唇离岳或的嘴巴很近,但他并未亲上去,只是眼睛直勾勾地定格在岳或此时被他自己轻舔,而显得有些红润的柔软唇瓣。 似是引诱般地低声道:“星星现在要主动吻我……好不好?” 岳或没出声回答。因为他直接就身体前倾将唇瓣送了上去。 “张嘴。”林是非低道,同时舌尖探出去追寻岳或,每次稍退留出空隙都会道,“星星好乖啊。” “Darling……真的好可爱。” 岳或搂紧林是非的脖子,兴许是被亲的了,竟然在他怀里瑟瑟发抖。他眼球表面浮着层水雾的眸子半睁半阖,平直纤长的眼睫被镀上那些水雾而变得微微黏连,小表情很是迷惘,但又莫名显得紧张清醒。林是非的手牢牢地掐按在岳或腰侧,霸道地不让他有任何远离自己的举动——星星是他的,只能是他的,从身体到心灵。 下一秒,岳或半阖的眼眸猝然睁开,瞳孔不受控地震颤,身体更是条件反射地瞬抖,他霎时松开搂紧林是非脖子的双手,还下意识动手要推他,被林是非眼疾手快地制止。 “Darling,想干什么?”林是非的呼吸被屏得很轻很浅,似是怕吓到已经受惊的岳或,音色语气却又强势得要命,“我说过多少次了?” “——不许星星推开、远离我。” “不是……”岳或抬着湿润的眸子,那点惊吓还没消褪,表情我见犹怜地诱人,他喉结轻滚着吞咽口水,小声道,“我……宝贝,林是非……我好奇怪啊。” 闻言林是非眉梢轻动,眼底瞬间被浓烈的沉欲代替,但他很能忍耐,不然也不会能等到这时候才告白了。 “原来是我……”他微倾身去亲岳或的鼻尖、唇角,声息溢出似乎就是满足的喟叹般,“找到了星星的……Prostate point啊。” 岳或睁着清澈的眸子,瞳底少有地出现了懵懂茫然的神采。 他知道林是非说的意思,但还没太能切实地真正接受。而且他有点难受,但说不上来具体的感觉,林是非……林是非怎么总是欺负他。 还不让他把他推开,那以后他们要是真做了什么,他受不了一直哭的话,也不能推开吗? 岳或悄悄打量林是非……面色正经严肃,态度强势有力,确实是根本没办法商量的那种人。 而且他们两个都已经在一起了那么久,岳或当然最了解林是非。 他就是想有侥幸心理…… 思及到此,岳或扒着林是非肩膀的指节无意识地轻蜷,好像是在用力掐林是非似的。 耐心地沉默须臾,岳或想要试探试探。被寻找到温柔后,指腹便始终按着有点陌生的肌理轻轻摩挲,他犹如受到惊吓,很害怕方才设想的场面,在以后的某天会切实的成真,因此无法抑制身体的本能而瑟瑟发抖。 岳或躲在林是非怀里,额头本还抵在他的肩窝睁着要哭不哭的眼眸思考人生,而后突然条件反射般地猛然抓住他的手腕,卖乖地想要和他十指相扣。 但却被林是非拒绝了。 “Darling,”林是非音色有些微的低哑,命令的语气里又有绅士风度,“请松开我的手。” 岳或巴巴地抬眸看他,并没有松手,小声说道:“宝贝……我们牵个手吧。” “现在不牵,”林是非用另外的那只手去轻掰岳或握住他手腕的指节,一根又一根,“等会儿再说。” 他眸色很沉郁,直视岳或面容的时候似是能把他深深地融进自己的骨血中:“我正在提前熟悉星星。” “Darling,不要干扰我。” “熟悉好了啊。”岳或撇嘴据理力争,说道,“我们……” “并没有熟悉好,”林是非回道,“熟悉的人是我,当然是我说了算。” “……” 岳或瞪他,提醒:“被熟悉的还是我呢。” “凭什么不是我说了算?” “嗯,”林是非道,“是星星先对我发出邀请的。” 他侧首将唇亲近地送往岳或的耳畔,低沉着嗓音缓声:“是星星……licked my fingers wet” “Darling这么快就忘了?” “……” 岳或被堵得说不出话,耳根与脖颈都红得似能滴出血珠。 他眼眸半垂,盯向林是非左肩那道曾经被自己不小心咬出的牙印疤痕,思索片刻,非常愤恨地重新“嗷呜”张嘴咬了上去。 但这次力度比较轻,不会再发生咬破的场景。 察觉到岳或在闹小脾气,林是非无法抑制地低笑出声,任人咬。 可不该退步的,当然一步都不会退。 “Darling。”林是非怜惜地亲吻岳或浓密的发旋。 岳或没松口,随便又模糊地应了声:“嗯。” 林是非道:“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嗯?”岳或松口,还乖顺地在方才的牙印上亲了亲,以此掩盖自己的小恶行,抬眸有些许希冀地问道,“什么礼物啊?” 林是非浅笑:“等晚上和爸妈他们吃完蛋糕再送给星星。” 岳或有些好奇,他注意力被转移,身体只有本能地轻颤,倒是没有再“闹”着林是非和他十指相扣地牵手:“……好。” 房间里有些莫名的热,制冷空调似是也暂时失去了效用,不知过去多久,林是非用有些潮湿的指节轻碰岳或的脸颊,摩挲片刻明知故问地道:“Darling,暖和吗?” 岳或:“……” 这个狗东西,神特么暖和。 不看看现在什么季节! 岳或忍着爆粗的冲动,往旁边稍微地侧了侧脑袋,不让林是非再像平常似的,小动作很多的用指背触碰自己的脸颊,咬牙回道:“我热。” “我也热,”林是非的声线仿佛发高烧的病人,沙哑,“一起去冲个澡。” 岳或眼睫轻颤:“……嗯。” — 信息果然是沈婉发来的。 从岳或 15岁至今,已经连续三年忘记岳或生日,连一句简单的“生日快乐”都想不起祝福的沈婉,在他 18 岁这天终于想起了她的亲生儿子竟然都成年了。 【年年,今天你18 岁了,时间过得好快啊。生日快乐。】 【妈妈还记得你出生那天我真的很疼,你真是把妈妈折磨得够呛……年年,生日快乐。】 这些时日沈婉总是这样,总是会打母子情深的感情牌。 她会说起自己和岳或相处的曾经,但往往说不出完整的一件事就会悲哀地发现——岳或从小的成长历程,她几乎……根本没有进行过任何的陪伴。 她带给岳或的,真的只有无止境地忽视打压、责怪谩骂。 可是今天不同,每个孩子的生日,都是由每位伟大的母亲历尽千辛万苦的磨难才产生,沈婉不相信岳或会不动容、不难过。 洗完澡出来,选择看了眼手机的岳或果然沉默了。 他微抿唇,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很好认的字眼,只觉得……悲凉又窒息。 自小时候懂事起,岳或就记得,他每次过生日的时候,首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送给沈婉最好看的花。他总是会在放学后到花店里认真地询问店长姐姐,送妈妈需要什么花朵。 问完后他就会用自己攒下来的零花钱,买下最漂亮、最昂贵的那支。 因为他知道,他是被妈妈辛苦地从肚子里生出来的,他知道妈妈经受过很大很大的痛苦…… 可是沈婉并不喜欢他的花。 她每次都是看也不看,只随意地将花扔在桌子上,而后便再不管它的死活。 小岳或就只好自己找花瓶把它插起来。 但无论他多么努力,多么上心地照顾那朵花,新鲜的花卉最多还是只能维持一周生命,便会彻底枯萎凋零。 就像妈妈对他的感情,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得不到沈婉真正地爱他。 “星星不难过。”林是非诱哄的音色传来。 他就在岳或身后,很轻易就能看见他的手机。他们的交际圈彼此都很熟悉,联系谁的时候从不会主动避开对方。 明明上次他都被沈婉刺激得犯病了,此时竟然还能平静地劝岳或不要难过。 岳或回首看他,唇堪堪擦过他的脸颊:“我没有难过,就是觉得……有点可笑。” 以前怎么努力都得不到,现在他不要了,却又一直在他眼前晃。 不过沈婉都这么说了,岳或再不回复有点不合适。 他垂眸打字,同时用胳膊肘轻碰林是非的胸口:“宝贝你先躺下吧,我一会儿就躺。” 这就是他要单独给沈婉发消息的意思,不让看。 林是非有些疑惑,但还是很听话:“好。” 手机屏幕微弱的光亮让岳或的面容处于半明半昧之中,他表情没什么变化,安心编辑信息。 或:【谢谢妈。我感谢你让我拥有了生命,生育之恩真的无以为报。】 或:【……但我 16 岁那年如果没有人救我,我也早就死了。所以就当那次我是还了你的生育之恩吧。不用回复我,晚安。】 年轻人总爱熬夜,所以沈婉觉得岳或不会那么早睡觉,更何况他今天还生日。 发完消息后她迟迟等不到岳或的回复,根本不敢合眼。直到黑暗里的两声震动传达过来,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抓起手机就慌乱地打开查看。 而后,她睁大的眼睛里先是出现了些微的茫然,似是完全不理解岳或的意思。 待两秒后神识反应过来,她的瞳孔深处,便是不可置信地震惊和极度害怕的惊惧。 岳或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早就死了? 这些简单的字眼竟然能够变得那么可怖,沈婉忽而又想起林倚白那天对她说的:“你觉得岳或的心理状况健康吗?” 早就死了……早就死了。 岳或竟然真的…… 本该炎热的夏夜,沈婉竟是冷得上下牙齿打战,浑身哆嗦。 “阿婉?”意识到沈婉坐在床沿对着手机发抖,陈铭川打开床头灯,“怎么还不睡?” “铭……铭川……”沈婉哆嗦着说话,她身为母亲的敏感的神经系统迟了十几年,终于在今日达到顶峰,不需要人说得过于明白便直逼真相,“年年……年年想要自杀,他想要……自杀……” 因为她多年的疏忽,因为陈家对他的精神虐待。 他当年差点就死了。 陈铭川微惊,整个人的意识都清醒了大半:“什么?” 沈婉抖着手指给岳或打电话想问问他具体是怎么回事,但电话刚拨出去就被机械的女声阻挡回来。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 * “关机啦。”岳或回完消息就把手机屏幕彻底按灭,而后便将自己往林是非的怀里塞。 林是非拥住他,道:“星星给她回了什么?” “就是让她别再找我。”岳或打了个小小的呵欠,“真的困了……睡觉吧宝贝。” 他不想说,林是非自然也不会逼问。 但林是非怕他的星星会把事情往心里藏……而且今天晚上他没尽兴,折磨的纯纯是自己。 思忖片刻,林是非果然没再拿沈婉说事,而是紧紧梏住岳或的腰身,说道:“明天继续。” 岳或不想懂,但他的思想早就被带歪到了十万八千里外,不然也不会主动地发出邀请,那么放肆。 “嗯?”岳或想要不满,小声抗议,“为什么?” 林是非义正辞严道:“星星拒绝了我。” “什么时候啊?”岳或拉住他的手,紧紧地十指相扣,举起来让林是非好好地看着,“我刚才只是想跟你牵手,明明是你拒绝了我。” “那星星为什么非要在那时候跟我牵手?”林是非丝毫不退步,道,“Darling,你真的需要我把话说得太明白太凰暴吗?” “我……”岳或哽住。 耳根诡异地通红一片。 二人互不相让对峙半晌,岳或猛地把自己的脸往林是非的胸口埋,还大力地扯过被子严实地盖住自己的脑袋。 随即闷闷的音色便从被子底下传出:“林是非……你烦人。” 林是非愉悦地低笑出声,贴心地把被子拉下来些许,防止他把自己闷坏。 他柔声安抚:“Darling,晚安。” — 岳或在人多的场合下容易不安,他不知道该怎么具体和人相处才是最好的,总是担心别人会不喜欢。 这个不算好的习惯如今当然有所改正,和之前相比也已经好了很多,但言千黛他们还是决定不举办宴会,让岳或紧张了。 所以岳或的成年生日,是在爷爷奶奶的庄园里过的。 林倚白与言千黛、白绾盈与林城,还有外公外婆都在——他们当然是在视频里。 “需要这么的隆重吗?”岳或跟林是非往爷爷奶奶家去的时候,有点紧张地问道。 平常他们总是会回来全家在一起吃饭,但今天的日子因为拥有了“生日”二字,便好像被赋予了完全不同的意义。 “当然啊,”林是非轻推着岳或的肩膀,道,“人的一生只成年一次。” 他弯起眼眸看岳或:“这是我们真正长大的浪漫时刻。” 岳或没忍住跟着扬起唇,难得地较真道:“人的一生每个年龄都只有一次。” 林是非笑出声,道:“星星说得对。” 他动手轻拨弄了下岳或的耳朵尖,说道:“要不是因为星星容易紧张,爸妈和爷爷奶奶他们是想要举办宴会的。” 岳或微惊:“啊?” 林是非道:“就是爸爸妈妈的合作伙伴与朋友都会来,很多叔叔阿姨,还有和我们年龄差不多的同龄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岳或身为今天成年的主角,肯定会和很多人打交道。无论认不认识,大家送来的祝福他都得礼貌地接住。 想想那个画面,岳或就头皮发麻,忙苦着脸摇头道:“还是不要了吧。” 林是非自然地用指背轻摩挲岳或的脸颊,说道:“不急,我们慢慢地习惯。” “星星有我呢。” 岳或心里泛起软,没忍住更加地靠近林是非:“嗯。” 虽然是过生日,但总体和平常没什么区别,岳或很轻松。 蛋糕留在最后吃,晚饭的饭桌上,白绾盈对岳或道:“小宝今天成年,就是个大人啦,但在我们这些长辈眼里,你和小非永远都是小孩子,需要被疼爱。” “以后要是受了委屈,小宝要立马回家告诉我们,奶奶会给你出气的。” 这些话往日里白绾盈也会叮嘱,就怕岳或会像之前那样,把事情全憋在心里,没好处。 往常听着这些话,岳或便百听不厌很是喜欢,犹如真的生长出了可以恣意生活的不败盔甲。 而今天他更觉得这些话像是被赋予了无限力量,让他真真正正地体会且拥有了家庭给予的后盾与爱护。 岳或眼睛热热的,用很低的音色坚定地回应道:“谢谢爷爷奶奶。” “我会的。” 白绾盈道:“小宝啊,我和爷爷给你准备了套房子,作为你的成年礼物。” “来,这是别墅钥匙。” “啪嗒!” “……啊?”看着从饭桌上被推过来的一串钥匙,岳或吓得筷子都掉了,极其结巴道,“不不不不……奶奶这不是我该要的,我不要生日礼物。” 这一年,他下定决心搬进林家,是他做过的最大、最正确的决定。刚开始岳或每天都在担心会不会给林倚白他们添麻烦,但这些长辈从没有给过他任何相处时的压力,岳或心里都知道,更都明白。 如今他已经真的融入进这个家庭,成为其中的一份子,从没有得到过亲情的岳或,就觉得已经是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了。 怎么可能还要礼物。 更何况还是房子这样贵重的东西啊! 岳或连忙半站起身把钥匙努力地推回去,手指尖颤抖,声音也颤抖:“奶奶,你别给我……这真的太贵重了,我不要。” “怎么能不要,你和小非的成年礼谁都不能少的,咱们家对小辈从来都不搞偏心……小宝,我不是在给你压力,这真的只是爷爷奶奶的一点心意而已,”白绾盈慈祥又认真地说道,“咱们家太有钱了……因为除了房子我们也不知道送什么。” “这房子真不值什么钱。” “奶奶,我真不能要。”岳或的手赶紧悄悄地挪到桌子底下去拽身旁林是非的袖子,小声又急切地求助外援,“林是非,你快帮我说话呀。” 餐桌是长方形的,白绾盈与林城坐在主位,林倚白言千黛坐在对面,岳或跟林是非就坐在靠近桌尾的另一边。 几人离得稍远,彼此用正常音量交谈刚好,但和身边人说悄悄话的时候,其他人肯定是完全听不见的。 林是非想说,他们家都比较喜欢“强买强卖”,今天这钥匙岳或肯定是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因为钥匙既然已经送出,那此时的别墅不动产,房产证件上的名字肯定就已经是岳或。 但林是非思忖片刻,脑袋不明显地靠近岳或,同样低喃着回应道:“如果我帮星星说话,星星要不要决定感谢我?” “要。”岳或嘴唇不动只有气音自唇间溢出,焦急道。 林是非侧眸看进他眼睛,再看他的唇:“那……Darling,你要怎么感谢我呢?” “……” 岳或匆匆扫过主位上的白绾盈和她手里的钥匙,她似是也在思索该怎么继续“战争”把钥匙给送出去,此时正在垂眸沉思组织新的措辞。 趁这点时间肯定得赶紧“乘胜追击”决不能让那串钥匙跑过来啊,岳或立马想起林是非在凌晨时说过的话,而后让餐桌上的所有人看不出丝毫异样地用气音道:“我、我不拒绝你了。” 林是非眉梢无法抑制地轻微挑起,隐隐能被看出他在兴奋。 “说明白点。”他道。 “……” 岳或在桌下勾住林是非的小手指,拉钩上吊似的,道:“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把我的手在身后绑起来。我就只能通过你那样对我……orgasm。” 林是非抓起桌面边缘的水杯喝了口水,喉结轻动将顺滑的水流渡入喉咙深处:“不管我有没有帮星星谈判成功,刚才说的话都有效?” 岳或点头:“嗯。”答应完他忍不住催促道,“唉啊,林是非你快帮我说话呀……我真不能要那么贵的东西,太贵重了。” 林是非和他勾着小手指,提醒岳或现在他们在拉勾,确认地说道:“Darling,把刚才你打算给我的‘感谢’再说一遍。” 岳或咬牙:“宝贝,等回去了……”他把玩似的在桌下捏林是非的手指,一根两根三根,仔细描摹,“Make me orgasm。” 第61章 他们来的时候也把大橘带了过来,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它知道现在还不是自己的进餐时间,而且刚刚才吃过小鱼干跟猫罐头,此时就趴在客厅的沙发靠背好奇地盯着餐厅的方向。 竖直的耳朵尖轻微又快速地来回抖动几次, 水汪汪的大眼睛在几人中间瞄来瞄去。 兴许是感觉到它最喜欢的主人岳或被“欺负”, 大橘张着嘴巴很是不满地叫唤了一声。 “喵呜~” 不过客厅离餐厅稍远,它的声音又不大,便没有人听见。 林是非在桌子底下反手握住岳或把玩他指节的手,平缓地无声道:“我当然会让星星……好好高超的。” 岳或睫羽扑闪,瞬时抬眸看进林是非的眼睛。 “小宝啊, ”白绾盈的新措辞明显已经组织完毕, 从主位上起身, 绕过林倚白言千黛他们走向岳或,慈爱地说道, “等小非成年的时候,我和爷爷说不定都得送个十套八套的房子呢……你别觉得不能要。” “礼物就是礼物, 但也只是份礼物而已, 它绝不会是你的负担,只是我们给你的祝福, 想让你更健康更平安地长大成人。” 白绾盈强调:“小宝和小非的成人礼,谁的都不能少。” 说着她便要拉过岳或的手想把那串“不值钱”的钥匙放他手里, 吓得岳或心脏直接骤停, 是真的都想要哭了。早在白绾盈起身前来的那刻, 他就连忙跟着站起来, 把林是非也拽得站起身直往他身后躲。 岳或一手紧紧抓着林是非的胳膊,让他挡在前面, 一手疯狂地往身后背, 颤着声音道:“奶奶, 我真的不能要……我不要。我只是个外……” 他话音至此戛然而止,只从林是非身后露出颗脑袋,极其小声地改口道:“这真的不是我该要的。奶奶你快收回去吧……” 能和林家的所有人在一个家庭里生活,就已经是岳或三生有幸修来的福分了。 前 17 年都没有经历过任何类似场面的岳或,安心享受被长辈爱护的同时,察觉到对方更加强烈的付出,他就会无所适从不知所措,会害怕眼前的情景早晚会变成他抓不住的昙花一现。 他是融入进了这个家庭,但再怎么说,他都只是一个外人。 像今天这种直接送财产的行为,白绾盈林城敢送,岳或可万万不敢要。 “林是非,”岳或轻拽林是非的袖子,小声道,“宝贝……我都已经答应你了,你快说话,帮我拒绝。” 林是非还想着岳或方才想要脱口而出的“外人”,心中莫名有些沉郁,闻言垂眸神色有些许晦暗难明地看了眼岳或,但身体很诚实地先开口:“奶奶……” “小非先别说话。”白绾盈抬手利落地打断他的话音。 林是非点头,微垂首向岳或用气音乖顺地报备:“奶奶不让我开口。” 岳或:“……?” 不让你开口你就真的不说话了吗? “小宝,”白绾盈的神色里略带严肃,很正色地道,“爷爷和奶奶送你房子,就是要给你压力。” 明明刚才还说不是压力…… 而且岳或的脑意识,目前还停留在林是非消极怠工上面,没有很快反应过来白绾盈话里的意思,下意识颤道:“啊?” “小非你让开。”光命令还不够,白绾盈直接动手拉起林是非另一条胳膊,把他从挡在岳或面前的位置拉开,而后拽起岳或的手腕,把那串钥匙强硬地放进岳或手心又让他握住,道,“小宝,这是奶奶故意要把你栓在家里呢。不给你点儿东西,你就完全没有心理压力。” “然后等你哪天想走了,我和爷爷去哪里找人啊?” 闻言岳或连忙说道:“我不会走。” 他喜欢这里、爱这里还来不及,怎么会愿意离开呢。早在最开始搬进林家的那段时间,岳或就想好了,如果他给家里的长辈添了不必要的麻烦,那他肯定会先好好地道歉,而不是退缩。 他会一直争取他已经得到的温暖,不会再因为不安害怕而不敢前进。 岳或有些慌地解释道:“我怎么可能会……” 白绾盈打断他:“你看看你刚才在说什么话?……什么外?” 岳或当即闭嘴不再言语,还做错事般地垂下长睫。 白绾盈抓紧他的手让他被迫握紧钥匙,说道:“奶奶不把小宝的话拆解得太明白,但是你必须得记住,我们是一家人,你永远都属于这里。” 她抬手拍拍岳或的脑袋,故作严肃地嗔斥道:“小宝,知道了吗?” 岳或的眼圈有些红,声音很小的应答:“知道了。” “我知道了……奶奶。” “钥匙拿好了。”白绾盈喜逐颜开,说道,“把刚才我给你的心理压力也收好了,你是家里理应被宠的小辈,怎么撒娇都没事。” “可以任性点。以后小非要是欺负你,你回来跟奶奶讲——但是我大概率管不住他,”白绾盈音色里含笑,实话实说,“可我能劝和不劝分啊,你们也多说说自己的事让我们开心开心。” “……啊?”岳或的心脏砰砰砰地跳。 他怎么听着这话……老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呢。 家里人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啊? 岳或和林是非的事,他没敢表露分毫。 刚开始完全不敢向林是非表明心意,现在更是不敢让长辈察觉。 短时间内,他害怕大人们会接受不了,打算慢慢来。 不然他不仅住进林家,还把林家的掌中宝给“糟蹋”了,怎么看怎么放肆猖獗。 岳或哪里敢明着来啊。 “我会欺负星星,但我们不会分开。”这时,一旁的林是非揣摩完白绾盈话里的意思,严肃地纠正出声。 白绾盈微怔,随即轻笑,赶忙改口道:“是是是,奶奶说错话了。” “好。那我先替星星把钥匙收着吧。”被安抚的林是非察觉到岳或的莫名走神,将侧过去的眸子转正,主动接过白绾盈依然在和岳或进行拉锯战的钥匙,将其接过自然地揣进兜里。 礼貌地道:“谢谢奶奶。” 白绾盈顿时喜上眉梢:“诶好。” 她转身往座位走:“那继续吃饭继续吃饭。” 话音落地的瞬间,猛然回神的岳或,便惊讶地看向已经把钥匙收好的林是非:“??!” 岳或慌乱:“我不……唔。” 林是非捂住他的嘴巴,凑近他直白地说:“Darling,你知道奶奶是女强人吧?” “从平常相处中表露出的性格就能看出来。” 白绾盈脾气比较火爆,典型说风就是雨的类型。 岳或眨了眨眼,以示同意。 林是非更加直接地说:“钥匙在给你之前,不动产证件上的名字就已经是星星了。” 岳或瞬间瞪大眼睛,让无限的震惊毫不遮掩地裸露而出。 林是非点头:“所以拒绝也没有用。” 言罢,他便拉着有些犯傻地岳或重新坐下。 岳或看着面前的碗筷,傻不愣登地和其大眼瞪小眼,满脑子都忽然被方才他求林是非帮他说话的场面占据。 他说晚上回去后,不会再拒绝他,让他随便弄。 而林是非……根本早就知道这钥匙无论怎么样都会送过来! 思及到此,岳或就觉得胸口突然有些呼吸不畅,开始特别凶地瞪林是非。 察觉到犹如杀人般的凶巴巴的眼神,林是非不明显地无声低笑,脑袋微侧凑近岳或,字句清晰地平缓提醒:“无论谈判成功与否,星星都要说到做到。” 岳或:“……” 岳或气得耳根都红了,他在桌子底下狠掐林是非的大腿,气急败坏地用气音道:“林是非你是狗吧!” 他将声息压得更低,不骂两句是过不去了:“狗东西,你要不要脸啊?” “不要。”林是非把他掐自己的手薅下来紧紧握在手里,理直气壮地表达道,“跟老公要什么脸嘛。” 他看进岳或的眼睛,明显是故意地低喊:“对吧……老公?” “……” 岳或吓得忙下意识地抬眼看向饭桌,林倚白在跟言千黛凑耳交谈,似是在商量什么事;白绾盈刚把钥匙送出去,正在跟林城彰显开心,没有人注意他们。 那颗被提起的心这才稍稍地落下去,岳或通红着耳尖,而后还是怕被人发现,抬手故作随意地把耳朵捂住了片刻。 “那个……小宝贝。”言千黛轻声喊岳或。 岳或赶紧把手放下来,乖巧地应:“怎么了,阿姨。” 言千黛用胳膊肘撞了撞林倚白的胳膊,说道:“你说话。” 岳或莫名有股“不详”的预感。 两秒后,林倚白在桌面上推给了岳或一串…… ——钥匙。 岳或呼吸屏住,不敢眨眼。 言千黛眼眸略微弯起,语气很轻,担心让岳或受到更大的惊吓似的:“长辈嘛,送东西都比较爱送这些。没什么新意,但是它很实用。” 林倚白附和:“嗯。” 岳或吞咽口水:“叔叔,阿姨……” 林倚白推销自己,道:“我们选的这栋别墅,比奶奶送你的地段好。” “升值快。这个也收下。” 闻言,白绾盈当场就要踹林倚白,笑骂道:“臭小子,这都要攀比,找打吧。” “嗯。”林倚白轻笑应,自然地脱口而出,“他是我和千千的儿子,当然要攀比。” “你和爸有我们养老,我们也靠他们两个养老,必须得是我们更亲。” 林城跟着笑骂:“今天你还挺能说是吧。” 话突然变多,看来刚才他和言千黛脑袋靠脑袋,就是在看到白绾盈送钥匙而引发的一系列事件的反应,他们俩在商量。 林倚白道:“没有。说点实话。” 言千黛看着岳或笑道:“就像刚才奶奶说的,妈妈也给你一点压力。” 她总是爱在岳或面前这么称呼自己,刚开始是逗岳或,没逗两次就认真了,一年下来更是早就成了习惯:“希望小宝贝在咱们家,在往后的日子里——永远都可以平安健康,永远都可以开心快乐。” 林倚白伸长胳膊将钥匙推到岳或面前,言千黛继续道:“所以这个也一起收下,千万不要拒绝,而且别墅的名字现在都已经是小宝贝了。” 她认真地道:“这些钥匙我们再拿着也没有什么用的。” 岳或实在忍不住了,眼睛酸涩得要命,他想,为什么能够有人对他这样好。 而且是整个家的所有人都对他这样好。 他以前从来都不敢想……从来都不敢。 那串钥匙也被推到眼前,岳或强忍着眼球表面的朦胧水雾,不让它真的成为眼泪而丢人地落下来,极其小声道:“谢谢……爸爸妈妈。” “啪嗒。” 言千黛手里的筷子似乎是由于没捏稳而掉在桌面,她有些失措地把筷子捡起,身体前倾确认地道:“……小宝贝说什么?” 岳或抬眸,轻声重复:“谢谢妈妈。” “Oh my dear……”言千黛单手掩唇,混血明显的清澈眼睛浮起显而易见的水雾。 她侧首寻求答案,道:“倚白你听见了吗?” 林倚白眼底浅浮喜悦,应下爱人的话:“听见了,Baby。” 这顿饭吃的惊喜又高兴,岳或不让自己太深陷其中,而始终留着一点警惕在心底深处,用来警醒自己是“外人”不可以想要得到更多的情绪,在今晚烟消云散。 他私底下里其实总是会和林是非一起,称呼林倚白言千黛爸爸妈妈,但面对面的时候那些放松便又会如数收起,岳或会乖巧地缩在安全范围,不惹人厌。 而言千黛他们也从不会主动给岳或施加不必要的情感重压。 但这道防线,在今晚被彻底打破了。 岳或的归属感终于落地,他会真正地在这里生根发芽。 * “咣当——!” 卧室门刚关上,岳或就被林是非重重地抵在了门板。 “嗯……唔……” 岳或紧紧地抱住林是非的脖子,任林是非的大手力度颇重地掐着他的腰身。 他们忘我且野蛮地亲吻。 林倚白他们还想再多陪陪白绾盈林城,没跟着一起回来。 吃完生日蛋糕,岳或和林是非就被白绾盈往外赶了。 说年轻人去玩年轻人的,不用在那里陪他们。 卧室的大灯被打开,林是非半托半抱又极其强势地把岳或带去浴室。花洒里瞬间落下水流。 “……林是非。”被稍稍放开可以呼吸新鲜空气后,岳或低低地喊道。 林是非浅啄他下巴:“我在呢,Darling。” 在爷爷奶奶家里便一直被隐忍的情绪在此刻只有自己和林是非的空间里,岳或终于再也忍不住,迅速地红了眼眶,眼尾被晶莹的泪珠染湿。 他哽咽着道:“林是非,我现在……怎么这么幸福啊。” 林是非亲他眼睛,说:“星星应得的。” 他坚定道:“星星值得。” 岳或的眼泪滑出眼眶,他把脸埋在林是非胸口:“宝贝,你怎么这么好啊。” 林是非的手轻抚岳或的后颈肌理,道:“是星星好。” 岳或小声道:“爷爷奶奶怎么这么好啊。” 林是非犹如蜻蜓点水的吻珍重地落在岳或的额头:“是星星好。” 岳或轻吸鼻子:“爸爸妈妈怎么这么好啊。” 看他要把所有人都夸过来一遍,林是非轻笑,再次道:“是星星好。” “外公外婆怎么这么……” “是星星好。” 温度适中的水流如数倾洒在两人身上,把 T 恤长裤全给打湿了,肌理线条都跟着彰显而出。 “哗啦啦”的水流声中,只有两人的呼吸在此起彼伏。岳或的额头仍然抵着林是非的心口,他睁眼看着被水侵占地盘的防滑地面,几不可察地说道:“我现在……可以兑现承诺。” 话音落地,岳或便双眼微睁下意识地低哼出声。 他被林是非凶狠地从背面按到洗漱台边,腰身下压,胸口只能半压着洗漱台边缘。 岳或忙回头去看林是非,但没有挣扎。 这是他自己答应过的……虽然归根结底是林是非在故意狗他。 眼前的墙镜可以让二人的上半身出现在里面,只不过岳或被按着,他只有在抬头的时候才能从镜子里看清自己的脸,再往下的位置便看不太见。 林是非把岳或的 T 恤扯起到身后缠绕,果真桎梏住他的双手不能让他有任何拒绝的举动。 岳或后颈皮肤红了一整片。 “Darling,”林是非弯腰俯身凑近岳或的耳畔,道,“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 “……啊?”岳或微惊努力回首看他,毫不夸张地说,他现在听见礼物就有点害怕,脱口而出地道,“不会也是别墅吧?” 看他瞳孔都在轻颤,显然是真的被家长送的两栋别墅给搞怕了,林是非觉得有些好笑,但怕引起人的怒视,他并未真愉悦地低笑出声:“当然不是。” 岳或暗暗松了口气。 林是非道:“我要送给星一个小世界。” “是什么?”岳或好奇。 林是非单手制着他,不让他起身,另外的手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丝绒盒。 而后几根指节捏着盒身,利落地拇指向上将其打开,拿出里面的东西。 黑色的链绳上缀着一颗成年男性、半个小手指指腹大小的晶莹球体。整个小球身的透明纹路繁琐又精细,每个国家、每片海域……全都在上面。 它被玫瑰金色的、制工尤为精致的小巧支架在两端固定,球体便可以在轻微的触碰下旋转。 内里最中心的位置似是还镶嵌着夜晚中最亮的星辰,透着极其引人注目的钻光。 竟然是个特别漂亮的小地球仪,中间还很好地藏着……星星。 岳或睫羽轻闪,瞳孔深处全是这颗过于惹人眼的礼物。 “送给星星的小世界。”林是非暂时松开掐按在岳或腰侧的手,俯身绕过岳或纤白洁腻的肩颈,在他的颈间比划,先征求意见地道,“Darling,我现在给你戴上好不好?” 岳或想说好,但他仔细观察着这颗地球仪的材质,不敢轻易开口。 片刻后,他谨慎地问:“它是用什么做的啊?” 林是非没明说,打算蒙混过关似的说:“也没什么。主要组成成分只是碳60而已。” 碳60…… 林是非此时肯定存在侥幸心理,觉得岳或还停留在一年前没有好好学习的时候。 但岳或现在知道,金刚石的主要成分就是碳60。 而金刚石还可以被粗略地称为…… 岳或回头奋力看他,刚要起身就被林是非重新压下去,他没忍住压抑着爆粗口:“你特么送我钻石啊?!” “等等等等等……”他身体后撤赶紧远离小地球仪,“林是非你先别给我戴。” 特么这么大一颗钻,还被雕刻成这么漂亮的模样,这好像跟直接送他别墅没什么两样啊。 这要是戴在脖子上,不就是直接戴了一栋别墅吗? 岳或的本意只是先让他冷静冷静,但这对林是非来说就是拒绝。 他抿唇不开心地看着手里的小地球仪,后又眸子晦涩难明地看着岳或的面容,低声道:“星星是在拒绝我的礼物吗?” 岳或表情微苦,小声:“我不……” “不想戴在脖子上?”林是非眉梢轻动,垂眸下意识看向岳或光裸的双腿,确认问,“那换个地方?”言罢,他当着岳或的面,伸手拿过放沐浴露的置物架上瓶身印着“lubricant”字样的小瓶子。 岳或呼吸猛然暂停,傻了般地看着他“发脾气”,林是非手上的东西他昨晚才见过,也…… 透明液被挤到手里,以及小地球仪的球身,林是非的唇非常近地挨着岳或的耳畔,明确地表达自我情绪:“星星拒绝我,你不要我的礼物,以后就也会不要我。我害怕,我不高兴。” “所以……”他掰过岳或的下巴强迫他和自己亲吻,把闻言似乎有些急、好像想要开口说话的岳或话音强势地堵回去,字句清晰道,“Darling,I'll stuff it into your body” 第62章 夏天的晚九点, 如果没有夜空中月亮银辉的倾射,黑暗也足够伸手不见五指。 只是浴室在卧室内部,并没有能够完全窥探到庄园外的“正经”窗户。 水流声还在“哗啦啦”地倾尽流淌, 蔓延进光裸踩着防滑地板的雪足, 脚尖微微使力想要保持身形还是没能够成功,岳或身体下意识向前移动了半寸,腰身却瞬时由于洗漱台边缘的遮挡而不得不被迫停止,足背之上的筋骨都如数凸起尤为漂亮的韧劲弧度。 他被林是非绕过他肩颈的手强势地掰过下巴与人亲吻,所有呼吸都被掠夺。 “……林、林是非, ”岳或好不容易脑袋微侧先艰难地暂时躲开林是非的吻, 急切道, “我不是拒绝你,你不要故意找事。” 林是非俯身微微下压, 唇瓣顿时便又想要紧贴上去似的,但是他“善解人意”, 当然会给岳或说话的机会。 他只是单手如钳般地捏紧岳或的下巴, 让他的双眸底处只能映出自己面容的倒影,道:“是星星不要我送给你的项链的, 现在却还要责怪我。” “Darling,我现在不只是不高兴, ”林是非眸色深沉, 一字一顿地说道, “还很不开心。” “……” 以前岳或有多喜欢林是非这么直白又浓烈的表达, 眼下就有多“抗拒”他这样不管不顾地外露情绪。 真的……太不像话了! 林是非不高兴了就得明目张胆地肆意而为,非常随心所欲。 “我没有责怪你, ”岳或更急了, 纤白的脖颈都犹如被脸颊传染而被晕为绯红的颜色, “我是在跟你……解释啊。” 他的音色忽而略显艰难,而后堪称可怜巴巴又怒目而视地瞪向林是非。 后者指尖轻点他尾椎,完全不懂看人眼色似的,低喊:“星星……Darling。” 他慢条斯理地道:“怎么这样凶啊。” 岳或抿唇阖眸,不凶了,额头认命地轻抵面前的墙镜。 镜面里当即映出他浓密的发旋,以及些许桎梏着他双手的衣服布料。当然还有老是像黏人的大型犬黏向主人那般的林是非。 “Darling,”林是非再次捏起岳或的下巴尖,让他不可以低着头,语气意味不明地问,“在奶奶家的时候,你想要脱口而出的说自己是什么?” 闻言岳或瞬时微惊,心道在饭桌上已经被奶奶提醒过了,他以后不可以再那样想。 本来以为这事儿就会这么平淡地过去,怎么回来了还要再被算次账啊? 岳或下意识道:“我……” “外人,是吗?”林是非打断他想要解释的急切话音,表情正色得堪称严肃,岳或倾听在耳朵里,惊慌却在心里。 林是非的心理跟思想完全无法与常人相比拟,很多时候好像明明都应该是很小的、甚至是根本不用那么在意的事情,在林是非这里都会被无限地放大。 他会控制不住地去计较、去在意。 “不是……”岳或奋力地回头看进林是非的双眸,红着眼尾错眼不眨,以表自己的真诚。 他很懂眼下的境况,信手拈来地可怜道:“那奶奶跟妈妈……都送我别墅做成年生日礼物,我肯定……肯定害怕嘛。” 不然他也不会那么恐慌地出言拒绝,还差点口无遮拦。 他刚说出“外”这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 由于从小便完全没有经受过父母给予的亲情爱护,岳或被放养被忽视的情绪极度敏感。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样说话肯定会伤长辈的心,所以才会立马改口说其他的。 可他只有一颗心,当时只顾着赶紧“哄”长辈,又要跟被递过来的别墅钥匙斗智斗勇,便难免短暂地忽略了林是非。 谁知道他竟然把那些话全都记在了心里。 岳或赶忙诱哄着安抚:“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的宝贝……我当时只是有些急,真的不敢收别墅钥匙……我怕。” 他被桎梏的双手奋力地动着指节,想去勾林是非的衣服,而后再打算顺便勾他的手腕和人牵手,音色软糯语气极轻:“礼物都太贵重了,我不敢要不敢接……所以才那样说话的。” “不是心里真的那样想。宝贝我喜欢你,喜欢这个家,没有人比我更想永远拥有你、拥有你们了……哪怕是你也没有我想。” 林是非松开还捏着他下巴的指节,身体靠近让岳或轻动的手指顺理成章地拽住他的衣服,随即又把手伸过去和他十指相扣。 黑色的项链细绳随意地绕过指尖,自然垂下轻触肌理,搭落于腿旁,与被热水打湿的白腻皮肤形成绝对的鲜明对比,漂亮得想让人爱不释手地反复触摸。 林是非垂眸看了眼应该被戴于颈间的黑绳,被洗澡热水沾染后,底端正在像花洒似的向下滴着水。 一会儿就得把小地球仪项链戴在星星的脖子上——星星应该被打下永远属于他的标记。 他要圈地盘。 以前把捆头发的黑色发圈给岳或让他戴在手腕,是林是非的圈地盘行为;今天把由最漂亮的无瑕钻石雕刻而成的小地球仪送给岳或,更是他的圈地盘行为。 林是非没多看黑绳,视线很乖顺地转移至两人十指紧扣的双手间,凑近岳或问:“那星星现在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了?” “嗯……我,我知道。”岳或很小声地回答道,明显有些不好意思,“你的内人。” 他通红着耳朵尖,声若蚊呐地唇瓣轻启,重复强调道:“我是……宝贝的内人。” 林是非倾身去吻他,随即单手紧致地环过岳或的腰身,把他拽到平缓倾射下的花洒水流中。 温热的水将二人更加利落地打湿,岳或双手被衣服制背于身后,无法攀住林是非的脖颈。 他睫羽沾染着水珠,随着他眨动双眸的动作,而扑簌簌地犹如珍珠般地缀落地面。 “那星星现在还要拒绝我送的礼物吗?”林是非方才捏住他后颈的大手力度稍松,强势的软舌先暂时放过对方的舌尖,呼吸微乱,“你收了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的别墅,不收我的小地球仪钻石吗?” 闻言,岳或显得很乖巧地摇头,喉结轻滚吞咽口水,糯哑着嗓音道:“……不、不拒绝。” 林是非缠着些许项链黑绳的指尖放肆地绕动,垂着的绳端便也跟着被染上人类的放肆般,犹如被风吹动而摇晃着触碰腿部的肌理,岳或身体下意识前倾紧挨向林是非的胸膛,额头抵在他肩头,又表明真心似的把话坚定重复道:“林是非……宝贝,我不拒绝你的礼物。” 他侧首抬眸自上而下地小心看向林是非,极其轻声:“你帮我把它戴在我脖子上好不好?” “好。”林是非嗓音莫名低沉微哑,戴上之前他先把话摊开了说,“Darling,我要提前告诉你,小地球仪的内部……有目前世界上最顶级的定位仪系统。” 他垂眸看进此时直视着他的岳或眼睛,更加明白地说:“就在中心的那颗星星里。” 岳或头皮霎时有些不受控地想要发麻。 他犹如犯傻了般:“啊?” “Darling,我不正常,并且从来没有隐瞒过你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林是非用空闲的那只手,仔细地把岳或额前由于被水打湿而黏在脸颊边的头发撩上去,而后指尖又去珍重地描摹他的眉眼、鼻梁、嘴唇,“我永远都会无条件地相信星星……可我仍然要用自己的方式直接明了地告诉你——你属于我。” 他字句清晰地道:“我保证我绝对不会主动惹你伤心,惹你难过,我会倾尽所能喜欢你、爱你,可是我……真的不够好。” “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人能够接受他的另一半会拥有那么强、甚至是那么变态的控制欲占有欲……我很抱歉,Darling,我真的不想这样,但我也是真的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心理状态,我只能在拥有你的时候选择平静地接受它……再慢慢地缓解。” 他似乎是在把自己的真心从胸腔后剖开来,完整地展示给岳或看。唯恐自己稍有隐瞒,岳或就不会接受如今很不完美的他。 可岳或听着这些话,只觉得整颗心都酸疼得不忍再跳动,他哑声应:“你都说了是‘几乎没有人’能够接受……那就是还有人能接受啊。” “林是非。宝贝。”岳或坚定地回应他,“我能接受。我很早的时候就说过,你可以……完全地掌控我。” “嗯,我知道的。”林是非的拇指指腹轻轻按压在岳或颈间微凸的喉结上,更加地放低音色,“Darling,可我总是会止不住地害怕……我害怕星星现在可以喜欢这样的我,等时间久了,就总会无法避免地厌恶我的控制与占有,到那时就会……想要拼命地远离我。” “所以——”他视线盯着岳或脖颈的眼睑缓缓抬起,目光偏执地看进岳或的眼睛,道,“定位仪必须要有。这样的话……就算真有那么一天到来,我也不会放过星星的。无论你跑到哪儿,我都可以找到你。” 林是非掌着岳或的颈侧下颌边缘:“星星接受吗?” 他重复道:“Darling,你愿意接受这样我的吗?” 岳或的脸向林是非掌按着他半边脸颊的手心微微侧去,唇瓣落在他的腕心处:“我愿意。” 他道:“林是非,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一直都知道。” “我愿意接受、我喜欢这样的你。” “Darling,”林是非音色有些许压抑的哽咽,情难自禁地低语道,“——I love you so much,already far beyond my soul” ——我那么的爱你,已经远超我的灵魂。 岳或当然听得清楚明白,他红着眼眶回应:“Me too” 我也是。 林是非单手把岳或抱起,让他在洗漱台边缘坐下,地球仪钻石出现在眼底的那瞬间,岳或身体不受控地轻抖,整个上半身都霎时软倒般倒向林是非怀里,靠在他肩膀,呼吸些许紊乱地眼角落泪。 “嗡、嗡、嗡——” 方才被甩到一边防止被水染湿的裤子口袋里,突然传出手机铃声的震动,在差不多只有水声的浴室里显得非常突兀,由于空间比较空旷,又难免有回音。 简直是连体环绕般地余音绕梁。 岳或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侧首看过去,身体还不自觉地往林是非怀里塞,更是差点儿从洗漱台边缘滑下去。 幸好被林是非眼疾手快地半拥住腰身稳住身形,这才免去无妄之灾的摔下来。 “星星,有人找你。”林是非说道。 岳或眉尖几不可察地轻微蹙起,心里猜测不会又是沈婉吧? 凌晨的时候她已经发过所谓的生日祝福——虽然大体是在故意打感情牌让岳或内疚。 而岳或完全不打算跟她来回拉扯,很直接地将“命”还给了她,并且不让她再进行回复。 可沈婉终究不在善解人意的那类人的行列里,更不会轻易地选择收手,岳或也知道这点。 所以干脆利落地把手机关机了。 但他不可能永远都不开机。 如果把她拉黑,或者贸然换掉手机号,岳或怕她会直接找到林家来。 这一年里,岳或学着林是非平日里对他的样子,也对他进行每天、每夜的浓烈的情绪表达与耐心安抚,林是非的心理情况好转得很明显。 再见到沈婉大概率不会再发病。 只是岳或还是会担心,他不想冒险。 更不想让沈婉真的找到这里来给大家添些不必要的麻烦。 不然他也不会忍气吞声般地容忍这么久。 如果拉黑、换手机号没有后顾之忧的话,他早就会这么做。 比如陈谭渊谭谌以及陈家所有人的联系方式,他在刚搬进林家的那天就彻底拉黑删除了。 如果最初岳或对沈婉还有点被血缘关系牵连的母子情,如今他便是被对方消耗的完全没有了任何感情。 ……好像真的得好好地面对面谈一次。 当然,岳或会先跟林是非商量好,不会自己去。 对陈家、对沈婉,他从来都不欠他们什么。 “我也不知道是谁,”岳或音色有些沉闷地说,“……可能是我妈。” 林是非噙住岳或的唇,轻声说道:“那我们就先不管她,好不好?” 岳或用鼻腔深处发出的单音节回应道:“……嗯。” 手机铃声自主地消无,紧接着第二通响起,再归无。 没有人选择接听。 “好滑啊。”有成年男性小手指,半个指腹那般大小的地球仪的球体钻石被打在人体上的沐浴露沾染了分毫,跟着一起洗了个澡似的,上面布着些许白色的泡沫,林是非拿着在花洒的水流下,连人带物将其缓慢地仔细清洗干净,说道,“还有点黏。” 岳或定定地看着那颗硕大的球体钻石,耳根泛热的同时,再次在心里爆粗口道,这特么可是一栋别墅啊。 丢了不得肉疼死? ……不过还好。 球体内部的星星里有定位仪系统,就像林是非说的,无论它在哪儿,都一定能够找到。 半小时后,二人打开浴室门出去,岳或被林是非面对面地抱着出来,像照顾婴孩般那样把他轻轻地放在床边坐好。 “客厅里的灯更亮,”林是非拿着那根由特殊材质制成的精致黑绳,底端缀着能在玫瑰金色的支架下而自由旋转的小地球仪钻石项链,珍重地比划在岳或的颈间,“可以让我更清楚地看着星星戴上我送的礼物。” “嗯。”闻言岳或自主地脖颈微仰,看着“那栋别墅”,竟然比收白绾盈他们送出的真别墅钥匙还要紧张。 林是非的手已经绕过岳或的肩颈,在他后颈停留,项链的环扣就在那里。 他的手指节礼貌地静止,抬眸和岳或的眼睛对视,道:“我一旦戴上去,除了必要时会定期更换项链的绳子,星星永远都不可以主动把它摘下来。” 岳或极轻地颔首:“好。” 林是非道:“说到做到。” 岳或道:“说到做到。” 林是非道:“我可能会随时查看星星的行踪。我们已经是彼此的爱人,我大概率会更加过分地想要掌管你——星星在我这里完全不会拥有隐私。” “当然,我在星星面前也永远不会拥有任何的隐私。” 岳或抬手按住他的手腕,似是在催促他给自己戴项链,坚定地应道:“好。” “Darling,我会在你的手机上安装关于我的定位,”林是非以身作则,“星星也可以查看我的行踪——随时、随地。” 被赋予同等掌控权利的岳或眼睫轻颤,眼球表面迅速重新浮现水雾。 他点头,应:“好。” 话落,黑绳两端银色的环扣便精准地扣合在一起,林是非的指腹描摹过链绳,捋瞬着将那枚尤为精繁的、小小的地球仪钻石触碰过岳或的胸骨上窝,让其轻轻地缀在中间。 黑色的绳子当即紧跟着搭落在岳或两边凸出、精致的锁骨线条之上,漂亮得让跪坐在床沿的林是非忍不住弯腰俯身,垂首去亲吻他的锁骨。 虔诚且忠诚。 岳或同样垂下视线去努力观察已经戴在自己脖子上的地球仪项链,这是林是非送给他的——完整的世界。 想着饭桌上白绾盈与林倚白亲手递给他的两套别墅钥匙,此时眼底再无比清晰地映着世界地球仪的钻石,岳或心下无意识地想道: 完了,这下是真的、彻底还不清了。 今天的这些东西,把他的十辈子都抵押在这儿他也还不清。 岳或看见林是非从他的颈侧间抬起头,错眼不眨地看着他有些混血、而异常能够蛊惑人的双眸,整颗心都跳动得无比有力。 从这股静默中,林是非似是察觉到了岳或的想法,唇角几不可察又无可抑制地卷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凑上去说道:“星星是不是觉得自己要还不清今天的‘债务’了?” 被精准地窥探心中所想,岳或也不慌不乱,只主动上前双手捧住林是非的脸,和他贴额头。 他低应的嗓音很软,又带着沙哑:“……嗯。” “那怎么办呢?”林是非动了动脑袋,鼻尖恰巧和岳或的轻微相触,“如果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话,星星就只好……只能安心地给我做老公了。” 话音将落,岳或的呼吸便下意识地微微屏住,唯恐自己声息太大会听不清林是非说情话。 他的心脏比方才跳得还要迅速聒噪,耳根更是红得几乎要了命。 林是非轻笑:“Darling,连债都还不清了,是不是觉得自己再也不敢想离开了?” 被呼吸屏得有点难受的岳或终于想起不可以憋死自己,闻言他边往肺腑间传送新鲜空气,边小小声地反驳道:“我没有想过离开。” “嗯。”林是非的眼眸微垂看向岳或的柔软唇瓣,在浴室的时候亲的次数太多,现在好像还有点肿,特别地诱人。 他道:“以后星星连这种打算离开我的想法都不可以有。” 岳或耳朵很热,被方才林是非的情话说得几乎要分不清东南西北。 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他脱口而出地说:“你还能管住我的想法呢?” “什么?”闻言,林是非眸色暗沉,确认道,“Darling,你说什么?” 言罢他便猛地把岳或按在床面,一手牢牢地掐着他的腰,一手便迅疾地先发制人桎梏岳或想要推他的双手,将其按在头顶。 岳或身体瞬抖,脑意识回归正常赶紧改口:“能。” 林是非改为用腿压制住他的身体不让他动,本还掐着岳或腰身的手便伸出捏紧他的下巴,语气泛凉地问:“能什么?” “能管住我的思想,”岳或语气有些急切,明显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能支配我的身体。” 林是非眉梢轻动,也不知道满没满意,只说道:“星星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了,要为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任。” “既然说错了话,那就应该要哄我。” 岳或有些惊慌地看着他。 “快哄我,Darling,”林是非俯首让温热的呼吸蹭到岳或的颈侧,唇瓣更是直接擦过他的耳畔,用犹如情人间的情语,呢喃着吓唬人的话,“不然……我被抓起来,也要淦死你。” 第63章 由于被推倒而仰面躺下, 方才还在胸骨上窝稍下些许位置的小地球仪项链,不受控地滑向左边锁骨。 正好藏进漂亮的锁骨窝里。 在头顶灯光的照耀中,被切磨得圆润、又明显有些棱角的钻石被映射出极其灼目的光辉, 犹如漫天星辰在散出惹人的碎闪。 “你……你疯了吧?”岳或挣了挣被桎梏的双手, 对方力度大如铁钳,他完全挣不开,放弃后岳或便只觉得头顶要冒烟,艰难着音色道,“林是非你……” 他被这个“你”卡了好大半天, 不知道具体该说些什么, 最后只能忍不住爆出粗口:“林是非你特么不会是被憋疯了吧?” “是啊。”林是非的视线从小地球仪上收回, 也不知道到底是在看钻石还是在看锁骨窝,此时便只放肆地、直勾勾地盯进岳或的眼睛, 直言不讳道,“星星难道是第一天才知道, 我到底都想对你干什么吗?” “我……”岳或喉头哽住, 整张脸都热得不行,再也说不出只言片语。 但林是非可不会轻易地放过他, 低声命令道:“Darling,快哄我。” 他垂首将唇瓣几乎紧挨向岳或的双唇, 眼神晦暗, 嗓音低沉且缓慢地说:“我只数三声, 你要是再不行动起来……那星星就只能被我, 为所欲为了。” 岳或喉结无意识地轻滚。 林是非无所顾忌地浅啄他嘴角,唇瓣轻启:“一。” 岳或长睫颤抖, 眼眸几乎想要紧紧闭阖。 林是非缓缓地松开桎梏着他双手手腕的有力指节, 转而用指尖去轻扫岳或扑闪的眼睫毛, 继续数:“二。” 就在数字“三”要被脱口而出的瞬间,岳或忽然伸手紧紧地搂住林是非的脖颈,把自己柔软的双唇主动送到对方的唇中。 他低声道:“张嘴。” 林是非乖顺地启开齿列。 岳或用一边胳膊肘支撑在床面让上半身能够悬空些许,更加亲近地离林是非更近。 而另一条胳膊便仍然环着林是非的脖颈,用出力度下压,让二人紧密相贴。 颈间的小地球仪钻石随着他半起身的动作,而重新坠向胸骨上窝稍下的位置,和洁腻的肌理相得益彰,瞩目得精致诱人。 片刻后,岳或反客为主地和林是非调换位置,让人也学他似的稍微支撑着上半身而躺,自己则双膝跪在床面利落地跨坐在他腿上。 岳或握住林是非的手腕,仔细描摹把玩他的手指节。 “我和你……” “嗡、嗡、嗡——”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岳或的话音被突兀的手机铃声震动打断,只能戛然而止。他眼球朝方才从浴室出来而一起拿出、被随意丢在床边的手机平移过去,竟然由衷地觉得这铃声在这时有点美妙。 “宝贝,对面都打来好几个电话了,我先去接一下吧。”岳或说完便迅速地捧住林是非的脸啵啵亲了他两口,以示诱哄。 随即便毫不留恋地起身去够床沿的手机。 被冷落的林是非,从胸腔深处艰涩地溢出了声绵长又忍耐的叹息,他紧握双拳平躺下去,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让自己冷静。 “……嗯?”忽而,岳或有些疑惑地发出了一道单音节的语气助词。 林是非瞬时坐起身,去找岳或看他手机屏幕:“怎么了?” 岳或侧首看他,道:“不是我妈打来的,是陌生号码。” 屏幕上方还亮着未接听的通话页面,是一连串岳或没见过也没标记过的完全不认识的号码。 刚才在浴室里的电话就是这串号码打来的。 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看起来又实在不像是打错。 岳或又没有拉黑沈婉,不至于专门找新号联系他吧? 在电话自动挂断之前,他挺谨慎地按接听,道:“你好?” 闻言对面的声息稍沉,明显本先是打算说话的,在听见岳或的声音后,反而陷入了许久的沉默当中。 林是非放轻音色,存在感却极强:“Darling,是谁啊?” 岳或将手机从耳边拿开,通话还在继续,他眉尖轻蹙,没什么所谓地回答道:“不知道,打错了吧。” 言罢手指轻动,便想直接将还在通话中的电话摁断,那边却立马赶在被拒绝前夕出了声。 “年年。” “……” 隔着电子设备有些失真、但仍然能够被分辨出是谁的声音之后,林是非眼底的戾气当即狠决乍现。 岳或的眉头紧跟着不可抑制地深蹙起,还是打算先确认,音色却已经自主地淡漠下来:“陈谭渊?” “年年,”陈谭渊的声音里明显带着许久未和岳或交谈的紧涩,低声说道,“……你把我的手机号拉黑了,我只能通过新的联系你。” 竟然还真的是陈谭渊。 岳或顿时失去所有和对方继续交谈的欲望,只能维持着基本的礼貌问:“是有什么事吗?” “沈阿姨进医院了,”陈谭渊也没废话,直接道,“你现在过来吧。她就在A市第一医……” “嗯。”岳或出声平淡地打断他,不让他再说下去,“陈家里不是有你们吗?” “你们照顾不好她?给我打什么电话?” 完全没有预料到岳或会这样说话的陈谭渊有顷刻的茫然,下意识道:“什么?” 随即他反应过来,不可思议的情绪根本无法遮掩分毫:“岳或,她是你妈。” “陈谭渊,我从 16 岁就已经没有回过你们家了,”岳或漠然地提醒,“她是你和你弟弟的母亲,为什么住院了生病了你们反而想起来她是我妈了?” 陈谭渊无措:“我……” 他不明白为什么之前怎么被欺负都懒得辩解的人,此时却能变得这般伶牙俐齿。 甚至几度让他哑口无言。 似是没察觉到对方无所适从的状态,岳或问道:“为什么住院?” 陈谭渊明显还处于被岳或怼过的些微凌乱中,没过脑子,下意识地接:“她昨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不睡觉,突然从卧室跑出来找我和谭谌大发脾气,问你前两年发生了什么才会想自……” “闭嘴。”岳或非常突兀地打断他,音色冷漠又迅速。 言罢他还有些惊慌地掠了林是非一眼,后者视线刚好从屏幕上移开看向岳或的眼睛。 岳或瞬间觉得头皮发麻。 他没跟林是非说过差点被陈谭渊欺负的那天,他想……他不想活了。 如果不是林是非的视频电话来得及时,一遍遍地说他值得被喜欢,岳或绝对活不到今天。 他的墓碑前肯定也都已经生长出了两年时光的青草。 其实真把那时候的事拿出来放到现在来看,好像也并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可那时候的岳或……真的太绝望了。 身边所有他渴望得到的“家人”,没有一个人爱他。 ……无人爱他。 岳或几不可察地深呼吸,从过往的、突如其来的压抑情绪中努力抽身而出,用无比淡然的语气平静地对着手机道:“听起来只是因为她自己想得多,大概是情绪太急了才生病进医院,我没说错吧?所以不严重。” “你们才是她的家人,照顾好她吧。我不会去的,不要再找我给我打电话了。” 言罢岳或便要终止通话,却被林是非握住手腕制止。 “……怎,怎么了?”岳或的眼睛下意识看过去,声音已全数没了方才和陈谭渊说话的强势与冷漠。 林是非道:“Darling,我可以对他说脏话骂人吗?” “啊?”岳或有些犯傻,结巴道,“可、可以……吧。” “嗯。”林是非动作很轻,却不容拒绝地缓慢抽出岳或手里的手机,换自己拿着。 他神色淡冷得犹如淬着南北极的冰雪,好像下一秒就敢去杀人似的,语气更是仿佛踩在众多尸骨之上般,显得很骇人:“傻逼,早晚让你死。” 一字一顿的话音在黑夜里尤为得清晰可闻,直击入心。 明明还隔着一道遥远的手机屏幕,但陈谭渊还是完全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而后似乎很怕林是非再说第二句话,他就连忙把电话挂断了。 意识到听筒里传出的两声忙音,手机页面便回归正常,林是非的神色并未好转,但眉梢倒是几不可察地轻微挑动了一下。 * 陈谭渊立在医院门口,手里捏着手机,二十多岁、平日里总是挺拔的背影莫名有些佝偻。 他侧首看向住院部的三楼方向,全都亮着灯。 其实这里用不到他。 就像岳或猜测的那样,沈婉只是因为发脾气太久,算是急火攻心,所以导致了短暂地休克。 陈铭川不放心她,亲自在医院陪护,并且必须要让她在医院里住两天,让她保持好心情。 可陈谭渊以为拿沈婉生病这件事让岳或知道,岳或就会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这样他们就能够重新见面。 岳或确实已经两年没有再回过陈家了,一年前,岳或还干净利落地把他们的联系方式全部拉入了黑名单。 这种决绝的态度不止让沈婉失去理智觉得心慌,陈谭渊也更觉得心烦意乱。 他是真的……挺喜欢岳或的。 但他好像用错了方式。 自他认识到自己的感情,再见到谭谌针对岳或,陈谭渊没少说谭谌,会直接让他闭嘴。 年年一向乖巧,稍微给他点好处他就会喜欢的不得了,非常容易满足。 如果是小时候,甚至只需要一颗糖果,就可以把他带回家。 陈谭渊从来没想过这样渴望亲情、犹如小动物般的岳或,会选择真正地离开,不要所有人。 但如今不是他再去细想这些没用的情绪的时候。 陈谭渊似是觉得头疼,在夜晚的凉风中狠狠捏住了眉心。他找到一层干净的台阶,毫不遮掩满身的疲惫官司席地而坐。 在心里思索昨晚大闹特闹的沈婉。 也不知道她从是不是哪里察觉到了什么。 凌晨时沈婉不睡觉,连鞋子都没穿,便那么披头散地奋力敲响陈谭渊跟谭谌的卧室门。 陈谭渊刚把门打开,她就泪流满面地质问道:“两年前……年年怎么了,你欺负他了吗?他为什么连活着都不想了?” “他 16 岁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小渊……年年为什么拿刀尖对着你啊,阿姨现在想知道更详细的事情经过,只是因为你们发生了口角,所以他就拿刀吗?” “……” 听着那一连串如机关枪般不停顿地质问,陈谭渊心中顿紧。 已经睡过一觉的混沌意识都在刹那间清醒了大半。 岳或16岁的时候…… 某天晚上,岳或刚从超市打零工回来,因为那时候高中快开学了,他要攒学费。 陈谭渊喝了点酒,见到岳或口无遮拦,举动也过界。 他强硬地把人拽进房间差点把岳或按在床上,强迫性地和他发生性行为。 岳或被逼急了,被推到床上就丝毫不敢停顿地翻身下床,还在地板上磕了狠狠的一下,膝盖都青紫一大片。 而后他努力摸到水果刀,颤抖着身体直指陈谭渊…… 可事后,由于陈谭渊果断地先将这件被更改过的事情经过告诉了陈铭川与沈婉,说岳或和他发生口角,甚至拿刀想杀他。 手握凶器的人,怎么看怎么都像犯错更大的嫌疑凶手。 没有人相信岳或。 沈婉更是直接指责岳或不懂事,总是在和他任何方面都优秀的大哥作对。 可陈谭渊从来没想过岳或会想要死。 他是因为这件事,所以才…… 陈谭渊止不住地呼吸颤抖,只觉得心里冰凉。 他实在不敢想如果岳或真的发生意外,会怎么样。 而且他很担心这件事会被彻底爆出,很担心被沈婉与陈铭川知道。 谭谌在背地里暗骂了沈婉几年,这件事被扯到明面上后,陈铭川就果然大发脾气把谭谌狠狠教训了一顿。 用皮带抽的。 岳或先前还愿意回陈家时,谭谌在饭桌上阴阳怪气岳或,陈铭川便严厉制止,让他不吃饭就立马滚出去。 那次谭谌似是想起他过世的母亲,红着眼眶大声道:“我妈死了你就爱上其他女人是吧!连着她的儿子都比自己的亲生儿子好!” 陈铭川当场就扬起了巴掌要打谭谌,最后还是陈谭渊站起身在中间拦住的。 这几年,无论陈铭川对岳或怎么样,他确实爱、也确实在处处维护沈婉,这是不争的事实。 但陈谭渊倒不是担心自己会被陈铭川教训,他都27岁了,再怎么样,他爸对他也不会再像对小孩子似的那样用皮带抽。 他只是担心……他想对岳或做的这件事太不雅了,也太上不了台面。 很难看,更难堪。 坐在台阶上的陈谭渊越想越觉烦躁。 他难耐地“嘶”了声,睁开双眸盯着平整的地面,而后忽而想起来—— 没有证据。 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就算他想强迫岳或。 证据又在哪里呢? 陈谭渊在凉风中冷静,侧首看向住院部的三楼,其中一间单人病房的窗口旁站着位女人。 沈婉在窗边盯着外面看不太清的夜景,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岳或会不想活着。 她心里真的觉得好痛,犹如被绞肉机生生地绞碎。 血肉模糊。 她想,她的年年如果再不回来…… 她就要疯了。 — “Darling,刚才那个姓陈的傻逼说你想自什么?”林是非迎合着岳或主动送上的吻,在稍分的空隙中问道。 “没有什么的。”岳或轻声回答,继续去追他的唇,故意勾人似的尾音微扬说道,“今天是个很让人高兴的时间……宝贝,我们不说外人。” 林是非没有很快应声,单手搂着他的腰身,奋力地往自己怀里按。 岳或遂他的愿,完全不拒绝他的举动,说道:“刚才被他打断了……我还没有哄你。” “我现在哄你,好吗?” 他清澈的眸子里浮着浅显的水雾,显得亮晶晶的,竟是比他颈间的小地球仪还要吸引人的眼球。 但他急切想转移话题的意图非常明显。 ……算了,以后肯定会知道。 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问题。 林是非不打算拆穿岳或,哑声应道:“好。” 话音落地,岳或便紧紧地握住了林是非的手腕,随即指节又缠绕上他的指节,朝下去,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和你一起……熟悉我。” 林是非定定地看着他。 岳或垂眸睫羽轻颤,不敢和林是非对视:“一起……enter。” 林是非目光如炬,语气低沉地喊:“Darling。” “但是!”岳或打断他,弱弱地伸出一根手指,认真地排兵布阵,“只能你一个我一个……不可以多加。” 林是非用凶狠的力度噙住岳或的唇,用以回应自己完全答应了的态度。 …… 第二天就是开学日,岳或不慌不忙,抱着被子大有要睡到日上三竿的架势。 最后中午都要过去了,还是林是非提前洗漱好,从两人的衣柜中找出岳或的校服和新T恤。 他把人半拥进怀里,让岳或抬胳膊抬腿给他把衣服穿好,又半搂半抱地把人弄去浴室,让他洗脸刷牙。 岳或眼前被递过来挤好牙膏的牙刷时,还小朋友闹人似的往身后的林是非身上靠去,小声哼唧道:“好困啊……” “昨天两点——应该是今天两点半睡的,困很正常。”林是非单手捏住岳或下巴,让他微微张开嘴,自然地把牙刷轻轻地往他嘴里塞,再任劳任怨地动起手腕给小废物刷牙。 岳或任人摆弄,抬眼从镜子里看林是非,口齿不清道:“那你为什么不困?” 林是非随口说道:“我不是人。” 岳或:“……” 刷完牙后,林是非又用毛巾给岳或洗脸。 温热的毛巾往脸上轻盖、摩擦的时候,岳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让人伺候,静等脑意识清醒大半后,他说道:“林是非,我要被你养废了。” “嗯?”反应过来的林是非莞尔轻笑,觉得非常满意,毫不避讳地直言表达,“养废了多好啊,以后星星就只能依赖我。” 他道:“我求之不得呢。” 岳或深沉叹息,眼眸却跟着略微弯起,完全不反驳。 两人吃过午饭,就简单地收拾行囊,往学校去了。 走之前,岳或还有些腼腆地小声对林倚白言千黛道:“……爸妈再见。” 言千黛喜欢得不得了,再次听见这个称呼还是觉得激动,她眼底溢着浓烈的喜悦,道:“小宝贝和小非再见,好好学习。” 一旦踏入校门,他们就是真正的、最应该为学习而紧张的高三生了。 晚自习的教室里,杜杰身为跟班升的班主任,和全班同学相处的第三年,更加苦口婆心地劝告学生们必须得更加努力了,完全不可以再有分毫的懈怠。 足足说了两节课的晚自习。 岳或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做林是非给他布置的两套试卷。 一张包含高中三年全部知识点的数学;一张同样包含所有知识点的理综。 做完等放学回宿舍,林是非会给他批改,而他就直播。 他们的暑假短,只有小二十天。暑期里,不愿意好好学习的岳或老毛病发作,光顾着和林是非玩儿,试卷没真做几套,直播也没搞过。 这样一看有点“对不起”学习,还有点“对不起”粉丝。 所以趁着刚开学,学习暂时不用那么紧张,得搞场直播。 第三节 晚自习的放学铃声敲响前夕,岳或刚好把理综写完。 他收笔盖好笔帽,把两张试卷推给林是非之前,先确认般地说道:“开学第一次做题,不许太严格。” 他没什么底气地说:“数学分数线定在100,理综定在180……这是刚开始你自己说的。” 林是非握住他的手腕,从他指腹下抽过试卷。 察觉到岳或有些许紧张的模样,林是非无声轻笑,很利落地应允道:“好。” 已经将近两个月没直播的岳或刚开好房间,就被提前通知今晚岳或会在画画软件平台直播的粉丝们,给争相涌入进房间进卡顿了。 岳或调试了十几分钟才好。 【啊啊啊啊崽啊,你想起来账号密码啦?】 【或崽学习学疯了吧,暑假都没时间直播?】 【谁知道呢,一年前我还在担心或大会不会辍学,可他现在却把自己学到经常失踪QAQ】 【崽崽我来啦!】 【而且昨天是你成年的生日啊,你昨天为什么不播?】 【……】 直播间刚能正常交流,大片的弹幕便直涌入眼底。 岳或匆匆看了几眼,挑几个此时还没消失的弹幕回答:“昨天家人陪我过生日呢,今天播也一样。” 手机像以往多次那样,只能拍到岳或的手。他坐在离学习桌很近的位置,而林是非就坐在他手边给他批改晚自习的试卷。 林是非跟着看弹幕,凑到岳或耳边无声喊:“崽崽好啊。” 自从暴露直播后,林是非在岳或的直播间偶尔也会说话。 毕竟粉丝们都知道或大有个室友。 但林是非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在直播间迫不得已要喊岳或的时候。 他不会喊“Darling”,也不会喊“星星”,就怕被别人学去了他喊岳或的独有称呼。 所以直播时,聪明的他就直接跟着粉丝们喊岳或“崽崽”。 岳或被喊得喉头微哽,暗地里用画笔杆轻戳林是非的腰窝,用声息道:“别闹。” 林是非抿唇轻笑,继续拿红油笔批改试卷。 【哇哇哇,今年或崽竟然不是一个人过的生日!】 【跟谁过的跟谁过的啊?快跟我说说】 【肯定会有室友吧?(看我期待的眼神)】 【哈哈哈哈都大半年了还嗑着呢?我也嗑或崽跟室友,快也让我听听】 【……】 “和我家人,”岳或看问的人很多,心里想着反正自己都成年了,他也没必要瞒着,“还有和我男朋友。” 话音落地,方才还一片沸腾的弹幕顷刻静止,犹如突然卡顿了似的。 林是非的眼神更是瞬时、毫不掩饰地投向岳或。 片刻后,弹幕零散且虚弱地飘过去几条—— 【哪种男朋友啊?是对室友的玩笑称呼吗?】 岳或疑惑,还想着大家不是都在嗑CP吗? 为什么这时候又是这样的反应啊? 为了抒发事实,他脱口而出地表达道:“就是那种可以打桩的男朋友啊。” “……” 弹幕更加地静默了。 而后瞬间又犹如炸烟花似的如数沸腾起来,眼花缭乱的,岳或一条都看不清。 这下,直播间是真卡了。 “怎么打桩?”这时,林是非捏紧红笔,嗓音莫名低哑,他微俯首凑近岳或,在人耳边异常好学、极其缓慢道,“请我亲爱的男朋友……下播后亲自教我。” 第64章 低沉的话语每个字都异常清晰地钻入耳廓, 岳或下意识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脑袋还微微向旁边侧去,只有眼睛带着些许能够察觉的惊慌和羞赧, 小心地和林是非对视。 岳或结巴:“你……” 【靠靠靠我卡进来了吗?我已经被卡出去四次了, 这破直播什么时候能好(愤怒摔碗!】 【大家都停止一会儿发弹幕大概率就好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家人们我胡汉三又进来啦!】 【啊啊啊啊过年了,我到底听见了什么?或崽说什么?可以打桩的男朋友?】 【特么的我已经激动到原地升天,谢谢(狂流鼻血)】 【……】 岳或先暂时放弃和眼神过于灼热的林是非沟通,只有眼球移动转向直播间的满屏弹幕。 看着那些真的犹如过年一般的言论,摸着良心说句实话, 岳或并不是很理解。 他这样说话有什么问题吗? 林是非平常都是这样跟他说话的啊。 为什么大家反应都这么大? 而且他已经成年了, 谈恋爱很正常的……吧。 做主播接画单的这几年, 粉丝们都知道,岳或从不会在直播的时候满嘴跑火车。 他很诚实。用画画挣钱就是用画画挣钱, 不会冠冕堂皇地说只是因为热爱才画画。热爱当然拥有百分之百,可他也确实是为了能够更好地生活;以前学习不好就是学习不好, 考全校倒一就是考全校倒一, 也从不会立些什么他是个好学生的人设。 后来林是非从国外回来,岳或天天被管, 便重新开始走上好好学习的道路。 是真的学,不是装装样子。 连粉丝都有好多被他带动起了尤为深沉的学习欲望。 所以岳或从不说假话, 也没和粉丝开过玩笑。 可弹幕还在疯狂欢呼, 其中以“打桩”、“男朋友”两个词汇的出现频率最高。 岳或看着这两个词, 突然就不是那么的自信了, 他语气些微虚弱地轻声道:“就是……那种男朋友啊。” “我没有……没说错啊。” 而后为重找自信,他侧首看向旁边的林是非, 这人竟然还在盯着他看。 岳或睫羽扑闪, 避开林是非的眼神, 半起身凑到他耳边,用无声的气息嘟囔着问:“宝贝,我们不就是会上床……会做爱的男朋友吗?” “我们当然是。”林是非学着岳或的样子说悄悄话,但倾吐而出的声息很沉,“但是在直播间说这些……” 他的视线从岳或的眉眼,放肆地描摹到那片他已经吮咬过无数次的甜美柔唇:“星星就不害怕你的直播间会被封掉吗?” 岳或:“……” “啊?”岳或惊,道,“会被、会被封吗?” “应该不会吧。”林是非弯眸轻笑,不再故意逗人了,回答道,“这才哪儿到哪儿,还远不到银秽涩情的地步。” 说着,他的身体微倾,唇浅触到了岳或的脸颊,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我想对星星做的事情……才会被真的抓起来呢。” 岳或即刻退开身体,明显不想再听人继续说下去。 太黄了。 可林是非却紧随其后地追上去,无声说道:“Darling,下播后必须教我……怎么向你打桩。” “啪!” 话音方落,岳或便不自主地耳朵泛热,抬起利落的巴掌直接抽向林是非的肩膀。 力度很大,动静也很响。 岳或咬牙压抑音色道:“你闭嘴。” 【喂喂喂你们干嘛呢?画不好好画!话也不好好说了!还发出奇奇怪怪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神特么奇奇怪怪的声音,这不就是被打的声音吗?】 【或崽你的手呢?连手都不露了是吧?】 【OMG……小画家和室友的甜蜜感情生活,或崽你可不可以把你刚才说的什么什么经过全部画下来啊!我没听清,我可以发誓我真的不是想看打桩过程!】 【前面的只是为了学习人类身体构造和生物学原理是吧(狗头)】 【啊啊啊啊啊我嗑的CP真的在一起了?真的吗真的吗?崽崽的男朋友真的是室友吗?】 【……】 直到这时,被林是非“一再提醒”的岳或才惊觉,他好像确实说的太直白了。 主要是他从12 岁就直播,如今六年过去,陪伴他许久的粉丝更像另一个次元中的家人,他都是有什么说什么。 平常直播和大家聊天就是这样,大家问了什么,能回的他都会很直接很诚实地回答。 当年林是非出国,岳或难过地画下未完成的半架飞机图,大家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纷纷问他怎么了,他便三言两语地和粉丝们简单提过,他爸妈离婚了。 没有人喜欢他,更没有人在乎他。 他真正的家里人,还非常讨厌他画画,所以他从不敢和现实里的任何人提起他的热爱。 唯恐惹人生厌。 这些事情老粉都知道一些。 那他谈恋爱有男朋友,当然不会选择隐瞒。 就是这个表达方式…… 都怪林是非! 岳或圆领 T 恤下裸露在空气中、本应纤白的后颈皮肤,此时满目的绯色,和他右手尾指上的绯红色小痣相得益彰。 他让拿着画笔的右手重新出现在直播镜头里,在调色板上蘸取颜料,不再看林是非一眼,只在心里小声叨叨着吐槽: 都怪林是非。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他就跟着学会了再也不会含蓄的情绪与语言表达,好像直来直去才是对的。 可此时在直播间里的粉丝又不是都能全然地接受这种表达方式,他确实…… 直接的稍微有点过火。 “你们……你们就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吧。”岳或努力地往回找补,音色虚弱得都不像个昨天已经成年、正处于血气方刚年纪的青少年男生。 说完怕粉丝们开玩笑,继续揪着这件事不放,他又连忙继续开口道:“但确实是男朋友。” “嗯,”岳或看了一眼目前正在问到底是谁的弹幕,盖棺定论道,“就是现在的室友——而且我只有一个室友啊。” 【啊啊啊啊啊妈妈我疯了】 【啊啊啊啊我也疯了,我嗑的CP真的是真的!】 【哈哈哈哈我妈问我为什么把面膜都笑裂了,我也不想的好吗哈哈哈】 【请原地结婚领证上床生孩子,然后再把生孩子的全部过程画下来,上传到我的邮箱,谢谢亲爱的或崽,比心Biu~】 【前面的???哈哈哈哈太野了太野了】 【……】 岳或觉得他刚才就是多余担心自己太黄会吓到谁,他的粉丝可是之前就会让他画瑟瑟封面的无敌存在啊。 也是通过他画的首张、很不正经的封面,为找感觉,岳或才第一次买了红色的尼龙绳,对着镜子把自己的双手给捆起来…… 当时在出租屋不小心被林是非看到那条红尼龙绳的时候,林是非还说以后要把那样的东西用在他身上呢。 后来他也是真的用了。林是非把他的小星星绑起来剃毛……一桩桩一件件,岳或至今可全都清楚明白地记着呢! “你们怎么这么凰暴?”岳或一本正经地说道,“报警全把你们给抓起来。” 只不过音色不高,很像是在嘟囔。 【把我抓起来就能够看到你们生孩子的图片吗?我愿意,快让我进橘子】 【我愿意+1】 【我愿意+10086】 【我愿意+身份证号码】 【……】 岳或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好,明明都已经和林是非做过那么多亲密的事了。 此时眼底被持续地输入这些很不正经的话,他还是觉出了不好意思。 但是通过这些言论,他知道自己和林是非得到了大家给他们的祝福,心情很好。 弹幕上闹了不大一会儿,果然便开始转向正经频道。 【或崽,粉你好几年啦,真的算是看着你长大的(我真的是妈妈粉呜呜呜呜),你一直都是一个人,但现在你有男朋友啦,肯定很开心,已经成年的崽崽以后也要一直开心快乐啊】 【12 岁到 18 岁,两千多个日夜啊,每年我都看你一个人,真的觉得很难过,你还那么年轻那么小就总是忧忧郁郁的,希望室友会特别特别爱我们的崽崽,不要让他伤心55555555】 【呜呜呜呜别人家被粉了好多年的主播谈恋爱,说不定会遭到反对,毕竟都是自己真情实感喜欢的人,难免有点占有欲(但这是不对的!每个人都不可以干涉任何人的私人生活),可咱们家的崽谈恋爱,真的没有一个人反对,我们只希望或崽可以再也不要一个人了】 【崽崽和室友要一直、要永远都好好的!】 【……】 这些弹幕的每个字眼都被赋予倾注了无比浓烈的感情,岳或仔细地阅读每一条,眼睛无法抑制地泛起难忍的酸涩之意。 险些连画都要画不下去了。 在无人爱他的岁月里,是这些和岳或素未谋面的人长久地陪伴着他,让他能够拥有接画单挣钱,而在满是绝望的现实里好好生活的机会,如今他们还都真挚地给予他最好的祝福,岳或怎么可能会不动容。 “……谢谢大家。”岳或嗓音有些被泪意塞住的沙哑,“我们当然会好好的。” 他轻却极有力量地说:“我们所有人都会好好的。” “谢谢大家。”林是非的眼睛从那些弹幕上收回,他抬手用指背轻轻摩挲岳或的脸颊,低声跟着他的话音坚定开口,“只要我的乖崽喜欢,那他就会永远为热爱而画画,永远直播下去。” “大家可以监督我——我保证会永远爱他如命。” 粉丝们早在知道岳或有个室友之后,由于询问的人过多,岳或便简单说过他们两个从初中的时候就认识,已经与彼此相熟相知了好几个年头。 二次元有画画和粉丝,三次元就有林是非。 他过得不错。 所以现在听说两人确定关系谈恋爱,没有一个人觉得过快甚至是突兀的,他们只觉得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白色画纸上的短发男生和长发男生的背影各占半边面积,他们并肩而立,有力的双手在腿侧十指相扣、紧紧相握。 短发男生的尾指上有颗很显眼的绯红色小痣。 方才还在专心祝福的粉丝们眨眼重新沸腾。 【卧槽,卧槽卧槽,上次或崽只画过一次的那个长发男生背影,好看的我至今还在惦记……啊啊啊啊这特么是室友啊?室友是长头发?!】 【啊?这怎么看出来的?】 【前面的,或崽的右手小手指上有小红痣啊!他牵手的不就是室友吗?你这个粉丝不合格,建议开除粉籍[狗头]】 【啊啊啊啊卧槽竟然是长头发,室友为什么留长头发?】 【画里室友还比或崽高几公分啊,那这不就是……以后室友会边绑头发边操或崽吗?操,突然开始流鼻血[疯狂捂住口鼻]】 【前面的???玛德我为什么也流鼻血了(惊恐)】 【……】 “啧。”林是非看见那句绑头发,心道还挺会来事儿,但他不能明目张胆地开豪车。 只好退而求其次地先替岳或回答头发的事,说道:“留长发当然是因为我的乖崽喜欢啊。” 音色里含着很容易便能被察觉的愉悦。 岳或被他喊得心跳老是不自然加速,下意识侧眸看他:“你改你的试卷,不要说话。” 林是非轻笑,点头应:“遵命,崽崽。” “……” 岳或直接用此时颜料是黄色的画笔,在他脸上恶狠狠地画了一道,从鼻梁斜飞入鬓,恣意张扬得要命。 林是非低笑,把已经批改完成的数学试卷亮给岳或看。 ——101分。 “崽,挺会考啊。”林是非由衷地夸奖,“为了不受罚,就多了那么一分出来。” 看见那道红彤彤的分数,岳或扬眉肆意:“这叫本事。” 林是非点头,笑:“对。特别厉害。” 十几分钟后,岳或的画已经进行到一半。 那张理综也被批改好了。 “啧。”林是非莫名其妙地轻轻叹息了声,低声评价,“可惜了。” 岳或心中一紧,心道理综不会没考到180吧? 他无意识地先停下画笔,音色微紧道:“怎么了?” 这样问着他便动作很轻地把脑袋凑过去悄悄探头,只见分数栏里明晃晃地写着——181分。 岳或眉梢挑起,眼角都染上了得意的浅笑,他彻底放宽心地高兴道:“这真的叫本事。” 同时他反应过来林是非刚才的那声“可惜”是在可惜今晚欺负不了他了,所以才“啧”呢。 思及到此,岳或便报复心很强地目不斜视踩了林是非一脚。 “得瑟什么呢?”林是非不躲不闪,忽而凑近已经重新开始画画的岳或,无声提醒道,“下播后我们还要‘打桩’呢……我亲爱的星星男朋友。” 岳或:“……” 他们俩几乎就是在这旁若无人的聊天,完全不管直播间里的粉丝了。而直播间的人不知何时也早就黄成了一片,没空搭理他们。 弹幕已经从“公狗腰”讨论到“厚乳”了。 岳或偶尔瞟过去一眼,两只眼睛便像被闪瞎,整个身体更像是直接犹如酒精遇火,被点着就算了,还怎么都扑不灭,滚烫沸腾到冒烟。 他吓得匆匆加快手上画笔的速度,赶在学校自主熄灯前把携手并肩的两道少年背影完成。 然后就马不停蹄地说了再见关掉直播。 他怕他再晚会儿关,直播间就真的会因为涩情被封。 “他们怎么……”岳或脸热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怎么这么……” 林是非自然地接道:“有什么样的小主播,就有什么样的粉丝啊。” 岳或:“……” 岳或红着耳尖不服气地瞪林是非,嘀咕道:“就你思想最过分,还敢在这儿说。” 林是非低笑,完全不反驳。 岳或想,反正这次过后,没有两个月是绝对不会再直播了。 弹幕都在说些什么东西啊? 简单把画笔画架收拾好,岳或才觉得好了很多。 而后,还不待他转头和他一起收拾东西的林是非说话,他便突然察觉自己整个人的身体猛然一轻。 岳或不自觉地低呼出声,双手赶紧搂住林是非的脖子。 察觉到自己被托膝抱住的公主抱姿势,他双眼微睁,立即不好意思地动着腾空的双腿想要下去,语速略快地说道:“林是非你突然这样抱我干嘛啊……快放我下来。” “一起洗澡。”林是非垂眸睨向他,平缓地说道,“洗完学习床上知识。” “……” 二十分钟后,全校进入熄灯模式,除了整晚不灭的几盏散发着昏黄灯光的路灯,整个校园都陷入黑暗当中。 极浅极淡的光线映射进公寓楼的各扇窗户,给晦暗的宿舍空间渡入一点可隐约视物的光。 又过十分钟,宿舍里的浴室门被推开,岳或这次是被林是非面对面地抱着,托着尾椎骨下两团软肉的姿势给抱出来的。 为防止自己掉下去,岳或搂着林是非的脖子,把脸深深地埋进他颈侧。 仿佛方才发生了什么极度令人害羞的事,所以他不敢抬头。 而刚一被放到床面,岳或便连忙松开林是非滚向靠墙的里侧位置,翻身将脸面朝墙壁。 他拉过被子严实地把脑袋盖住,闷闷的声音便紧跟着从底下传出来:“我现在好困啊,我们明天再看吧。” “星星现在不困。”林是非无情地把他从被子里薅出来,而后又把他拉入怀中,自己则后背靠墙,从后牢牢地拥紧岳或,连盘绕的长腿都是在对岳或做出强势的圈地盘行为。 言罢林是非掏出手机,在二人眼前利落地在浏览器的网页输入网址翻墙:“Darling,你不是说你不知道该怎么教我吗?” “没关系,”林是非侧眸看着岳或的脸,道,“我有很多资源,我们今天先学习一小时。” 岳或喉结无故滚动,抬手捂住半边脸颊,耳尖在晦暗的空间中都仍然能被瞧出一抹红色。 方才在浴室,林是非逼岳或让他教他该怎么打……桩。 可腿都玩过了,也专业对口地磨过人了,林是非特么会不知道该怎么打吗? 岳或就嘴硬地说不会。 不教。 林是非也没真的逼迫他,还很好说话地道:“一会儿出去我们可以看手机学习。” 被调过亮度后,手机屏幕在黑暗中散发着并不刺眼的光亮。 微弱却极其清晰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 “Darling,睁眼。”林是非把他捂住眼睛的手扒拉下来,极其正色地道,“光是我提前熟悉星星不够,星星也要提前知道我明确的目的和要做的行为。” 岳或从来没看过……因为没和林是非真做过,他并不知道真正的具体感受,平常那些亲密的事就足够让岳或不好意思了,更何况还是这种直入主题的行动。 岳或的眼睛不太敢看,但脑子又有点想看。 “Darling,从我知道我喜欢你的那天起,我就在关注这方面的事,”林是非在岳或的耳边低语,他们是最亲昵的爱人。他用几根指节轻捏住人的下巴让他看手机屏幕,上面的两道身影便清晰地映在岳或眼底,“我知道我是个很不正常的变态。但我并不是因为喜欢才看,我是为了好好学习以后不让星星受伤,不让星星生病,让星星舒……” “别、你不要说了。”岳或抓住他捏自己下巴的手腕,牵在手里让他闭嘴。 他脸颊的温度迅速攀升,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手机。 视频里好像也没什么吧。 他们还有说有笑的。 直到半小时后,岳或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害怕的画面,有些慌地往身后的林是非怀里缩,结巴道:“林是非,他在、他在哭啊……” 哭得还好可怜。 林是非道:“嗯。” 岳或抬头回首看他,音色有些颤:“他都求饶了,他怎么不听啊。他怎么这样……” “呵。”闻言林是非似是被岳或的反应可爱到,很清浅地低低笑了一声,随即他眸色沉得犹如和黑夜互融,目光灼灼地紧盯着岳或,不知道是在评判谁,只非常粗俗地说:“Darling,你有见过……发情期间会主动停下来的公狗吗?” 第65章 前往学校墙根处, 专门逮学生翻墙的门卫大叔提着他的手电回来了随着他走路的动作,手电筒的强光线倏地映在玻璃上形成一个光点,再倏地消失, 重归晦暗。 夜晚还是太过寂静了, 任何的声音都无所遁形,直往人的耳廓里蔓延。 电影里打架的两个人,被压制的那方由于打不过,抬起胳膊想要努力还手,可还没等触碰到强势一方的分毫, 双手就立马被桎梏着凶狠地别在身后, 抽泣的凄惨又可怜。 “不呜呜呜呜呜……” 岳或看得五官紧皱, 眼底的担忧都要满溢而出般,紧张得双手抓住林是非盘腿把他圈在怀里的膝盖, 还不自主地死命掐。 他纤长的眼睫毛不安地扑闪颤抖,好像这样便可以真正地闭上眼睛不再看了似的。 可打架的人仍然在打, 就算不用眼睛观看, 声音也能毫无阻碍地穿破屏幕传达。 “我错了呜呜呜呜……我错了哥哥,你饶了我吧, 放过我,不要……不要打我呜呜呜呜……” 是真的打, 大腿后都有鲜红的巴掌印, 他一直摇头躲, 可他的哥哥完全油盐不进, 依然未曾停止。犹如此时父亲不在家,严格的兄长便只能暂时顶替起严父的位置, 教训自己这个很不听话并且还在学校惹事生非的弟弟。 他哭得几乎要喘不过气, 都开始喊“爸爸救命”、“妈妈救命”了。 “林是非, 他哥好过分,他都……他好像都快要死了……”岳或眼底映着这么“残忍”的事,音色更加无法抑制地颤抖,“他怎么不管不顾,怎么这么过分,怎么这么……铁石心肠!” 光顾着颤声骂咧,连方才林是非在他耳边“口出恶言”这个插曲都先被短暂地略了过去,岳或手忙加乱地抓住林是非的手腕去点暂停:“快关掉关掉……我不看了,这电影怎么这样……” 说着他忽而莫名想起平日上网冲浪时看见过的评论言语,脱口而出道:“只要我暂停或者关掉手机,他就不会再被打哭。” 话音落地,手机便真的黑了屏,所有令人害怕、又不敢令人再看下去的画面和声音都眨眼消失无踪。 此时是夏天,哪怕宿舍里开着制冷空调,但被林是非牢牢地抱在怀里还是觉得有点热,岳或的后颈皮肤都被灼出片暗红,只不过在已经熄过灯的黑暗里看不太清。 有些惊疑地盯着灭掉的手机确认了片刻,反应过来真的是星星把电影给关掉了,林是非特稀罕地低笑出声。他侧首凑到岳或耳边、颈侧,温热的呼吸便如数倾洒而出:“Darling……星星,怎么这么可爱啊。” 他很想亲岳或,道:“好可爱啊星星。” 怕人再把刚才的电影打开细细观赏,岳或赶紧彻底夺过林是非的手机扔向对面床铺,然后再拉着人躺下,纯洁地盖被子,说道:“我才不可爱。你……赶紧睡觉别再说话了,明天还要上早自习呢,睡太晚我起不来。” “嗯。”林是非很愉悦,伸手环过岳或的腰身仍然把他往怀里托,空间里沉默须臾,指尖从尾椎骨滑向前方完美地绕了一圈确认后,他忽而感叹着说,“可是Darling——” “现在你跟我都……”林是非半起身,确定自己的唇轻蹭到了岳或的耳垂,用声息慢条斯理地说,“erection了啊。” 岳或:“……” 岳或紧闭双眸,还烦躁地把被子拉起盖住脸,装死不吭声。 他刚才明明真的有点怕,因为看起来是真的有点惨。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会那么不争气,会那么没有见过世面。 很想让他惹出笑话似的。 此时被无情拆穿,岳或只心想道,要不还是一头撞死算了。 林是非伸手把他的被子拉下来一点,防止人闷着,道:“真的不打算好好地解决吗?” “林是非……你烦人。”岳或抬着眼瞪他,眼底明目张胆地含有埋怨,亮晶晶的。 “不可以嫌我烦。”林是非的胳膊桎梏着他的腰身,指节掐按在他腰侧,将他紧拥在怀,随意下移,缓声道,“不然我会伤心难过……会不高兴的。” “我要是不高兴了,”他认真地评判彼此,低语,“星星觉得自己会好过吗?” “……” 岳或轻抿唇瓣,手抓住林是非的肩膀,指腹隔着睡衣布料在人肩后的肌理处用力微陷。 似乎是想把人掐死。 林是非问道:“Darling,我烦人吗?” “……”岳或睫羽犹如小扇子般轻轻扇动,很识相,声如蚊呐地改口,“不烦人。” 林是非满足,低笑。他用空闲的那只手去找岳或的手,与之十指相扣。 随即他拉着岳或的手指去触碰自己的脸颊,再是蓄着长发的脑袋,像小动物撒娇似的,祈求主人爱fu般地说道:“Darling,星星……你哄哄它,你摸摸我。” “求求你。” 岳或心底明知道他在故作温柔,故意装出这副让人心动,又让人不忍拒绝的样子。 可他还是着魔般地上套,真的不用他再说些什么“求你”的话语,便开始动手哄他、摩他。 从长发到额头,从高挺的鼻梁到深邃的眉眼,从柔软的唇瓣到微凸莹润的喉结…… “林是非。”岳或直视进他的眼睛,用极低的音色喊道。 林是非终于无法再控制自我去追逐人的唇瓣轻吻:“嗯?” 在只有两人些许不匀呼吸的晦暗中静默片刻,不知想起了什么,岳或下意识地吞咽口水,小声道:“宝贝,你以后……也会那样对我吗?” “嗯?”反应过来岳或在说什么后,林是非唇角意味不明地卷起抹浅笑的弧度,道,“当然不。” 闻言,岳或胸口那道始终被提着的紧张气息便松了出去,可这口气还没松完,又在瞬间被更紧地提了起来。 “我只会比他更过分。”林是非很认真地看着岳或,丝毫不隐瞒,更丝毫都不遮掩自己的渴望态度,“Darling,你要弄明白一点事实。” 岳或颤声:“什么啊?” 林是非道:“你以为掉眼泪真的是在叨饶而会被放过吗?如果是星星对我那样哭……你当然只会被欺负得更狠。” 岳或裹紧被子,慌张地立马翻身想要面朝墙壁思过,只是肩膀刚做出转身的预备动作,便被林是非的大手扣住不让他面壁。 林是非错眼不眨地盯着把自己整个脑袋都盖住的岳或,掀开被子跟着钻进去,仍然要故意在人耳边字句清晰地出声说话,既是吓唬也是认真:“Darling……在床上,眼泪就是星份剂。” “哎啊林是非你走开!”岳或压抑着声线急切道,同时抽出枕头便恶狠狠地盖向林是非那张平日里很正经的脸,推拒着让他离自己远点儿。 林是非在枕头底下低笑的音色异常开心。他把岳或紧紧拥进怀里,连忙哄:“好了好了,我不闹你了,星星不生气。” 他制止岳或还想继续打人的行为,道:“不要家暴嘛。” 不过提起“家暴”,岳或的脑子很不合时宜地回忆起,电影里那个男生尾椎骨以下的软肉都被打肿了,全是红指印,躲都躲不开。思及到此,夜晚里他似乎很活跃的脑子又更加不合时宜地想起有次他对林是非说谎,不小心惹了人生气,林是非便把他衣服扒干净打后腰下的位置狠狠教训,那次他是真的觉得……疼。 当然,除此之外,他觉出的更多的情绪其实是羞chi。 被像家长教训小孩子似的那样教训,怎么都会不好意思。 岳或觉得,怎么都得提前商量商量。 “……林是非。”他小心地把被子从脸上拉下来些许,露出双清澈的眼睛看向面前的人,无比小声地说,“到时候,你……你不能用巴掌打我。” “你手太狠了,”岳或委屈地嘀咕嘟囔,“那次……你都把我打哭了。我对你撒谎骗你,你生气,我知道……” “可是我都给你道歉了,都哄你了,你还打我……我疼。” 可不得疼吗,那次又不是在玩儿什么情qu。 而且那时候他们两个离互表心意都还差了十万八千里,怎么可能会搞些乱七八糟的,就算林是非想,什么都还不懂的岳或也得被吓到。 所以林是非是真的在教训在打人,根本没有收力气,就为了让岳或长记性。 让他以后想起那天就再也不敢欺骗他,再也不敢对他说谎。 但林是非没想到这会影响到他以后的xing福生活。 闻言他先抿唇沉默半晌,随即无可奈何地莞尔低笑应:“不打你。” 他将岳或往怀里拥得更紧了些,环在他腰身的胳膊力度更是紧致两分,继续活动手腕,发誓般地开口保证道:“我那天就说过了,以后我打自己都不会再打星星的,说到做到。而且……” “Darling,”林是非认真地宽慰解释道,“他们那种打,只是情趋,星星不怕。” 岳或不太信:“是吗?” 林是非确认:“是的。” “……噢。”岳或小声应,片刻后,他还有在意的问题,抬眸看着林是非,小心地道,“是你说的不会打我,我相信宝贝。” “那以后我要是再不小心犯错的话,惹你不高兴了……你要怎么办?” 他不是神仙,可不敢保证一辈子都会不让林是非不高兴,两个人在一起,难免会有摩擦吧? 趁着还没到那天,免死金牌可以先尝试着拿到手里。 但他的小算盘还没彻底成型便被如数打翻。 林是非眉眼淡漠,一字一顿地说:“当然是床上解决。” 岳或:“……” “如果是我说过好多次、需要星星记住的话,星星却没有记住——比如,还对我说谎,”林是非抬手将岳或额前的几缕碎发往耳后撩,动作语气都轻柔,表达出的话却极具威胁性,“几天内你要是能下得了 chuang,都是我对不起你。” “……” 岳或猛地握住林是非想要收力的手腕,提醒他不要现在就产生不好的个人情绪,被威胁的心脏“砰砰”乱跳,不敢再问其他的问题。 但林是非仍在说:“知道了吗,Darling?” 岳或马上点头应:“知、知道了。” “不可以欺骗隐瞒我,更不可以推开远离我。我要时刻知道星星的行踪、心情,”林是非指腹轻拨岳或的耳朵尖,“以及星星的一切。” 他语速平缓:“这些我几乎每天都在重复表达……Darling,永远不会忘记吧?” 岳或眼睫被眼球表面忽而浮现出的一层水雾渡湿,点堪称头乖巧地应:“不会忘记。” “星星乖。”林是非身体前倾用唇去摸索岳或的唇瓣,轻巧又强势地噙咬住,用黏昧灼热的声息诱哄道,“小乖……张嘴,让我深吻你。” “然后就可以睡觉了。” 岳或乖乖地将贝齿轻启,迎接林是非的舌尖深探。 — 不知是直播时被粉丝们的凰暴直击人心,还是熄灯后和林是非一起看电影,被视频画面深深刺激。 岳或今天晚上怎么都睡不安稳,满脑子的乱梦,特别烦人。 林是非的 18 岁成年生日就近在眼前,过一天少一天。岳或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心想,他要送给林是非什么生日礼物呢? 如果要送画的话,他又要在画纸上画什么,才能让人牢记一辈子呢? 就画…… 梦里的画纸刚被完好地铺就于画架上方,画笔还未准备,所有画面便突然变幻成了其他的光影。林是非双臂有力,强硬地从身后拥抱着岳或,掐着他的下巴让他从眼前的镜子里,看着彼此的面容,以及光洁的两道身体。 岳或眼眸慌乱,握住林是非掐他下巴的手腕,有些许失措地失措喊他:“林是非……” “嘘——”林是非的双眸被映射在镜面之中,眼底浓烈的沉与欲毫不遮掩,他食指轻竖在岳或的唇边,“星星,睁眼好好看着,我是怎么……进攻的。” 伴随着最后字眼的落地,岳或霎时便慌得不行,突然就挣扎起来想要逃跑,可他甚至连脊背都没能挺直而起,就被林是非以电影里那道相同的“姿态”给紧按下去,把他的双手牢牢地别在身后控制。 “林是非!” “Darling……” 耳边忽而传来和梦中相同的音色,但比梦里的要更真实。 可岳或就是醒不过来。 最后意识到林是非在叫他上早自习的时候,梦里的林是非正好愉悦地在他耳边说: “Darling,感受到了吗——I got into you” “扑通!” 犹如受到什么惊吓,岳或猛地从梦中醒过来,身体不受控地激灵,反应剧烈地翻身坐起。 而后他霎时去看在他耳边说话的林是非,脑子发懵,表情却仿佛见鬼般赶紧往床的另一边爬了几公分,被睡到微微翘起的头发丝儿都带着慌乱。 察觉到一大清早自己就被抗拒了,不知想起什么,林是非第一次没有不高兴,也没说“不许远离我”,他只是沉思片刻,忽然不由分说地凑近岳或,用逼问的姿态出声道:“Darling,怎么刚醒就这副表情啊?” “不会是我在梦里欺负你了吧?” “……” 闻言,岳或的呼吸下意识屏住,耳根瞬红,在已经开灯的宿舍里特别的显眼。 “啧,”林是非跪坐床沿紧挨岳或,抬手捏他的耳垂,明目张胆地感受那股微烫的热度,说道,“我好禽授啊,在梦里都不放过星星。” “啪!” “你走开。”刚醒的嗓音还软糯喑哑,岳或非常大力地拍开林是非的手,随即快速地换掉睡衣下床,直奔向浴室。 第一次没有被林是非半拥半抱地哄着起来穿衣服上早自习。 林是非看着他堪称落荒而逃的身影,左边眉梢不可抑制地挑起。他真的太好奇了。 等他们磨磨蹭蹭地洗漱完毕踩着点去教室,并肩走在路上的时候,林是非忽而倾身凑到岳或的耳边牛头不对马嘴地问:“我进去了吗?” “……” 刚刚才自行恢复得差不多而想要找些话题说的岳或,闻言立马喉头哽住,愤然地瞪林是非。 后者蹙起眉尖,直言不讳地评价出声:“不会没进去吧?那他也太没用了。” “……” 岳或不理人,加快脚步朝前走去,还顺手将校服的拉链拉到最顶端,遮挡晨风的凉爽。他唇瓣轻咬住半个拉锁头,让校服衣领保持直立,很好地遮盖住两边耳朵。但依然还完露在外的耳朵尖却是通红的。 林是非了然,懂了,他两大步追上岳或,没事找事地继续招人烦,道:“原来是进去了。” “你再说。”忍无可忍之后岳或压抑着音色咬牙出声,“林是非,我真的不跟你说话了。” “不要嘛。”林是非立马变得乖巧老实,小心握住岳或的手腕,拇指指腹摩挲那道腕骨,积极认错,“我不说了,星星不要不跟我说话。” 岳或傲娇低声:“……哼。” * 在校的两周过得很快,周五如期而至。 等两周后的国庆过完,全体高三生就是一个月回家一次了。 现在刚开学,学校怕学生们会太不习惯,所以给大家缓冲的时间,告诉他们也不用因为高三了就把自己搞得过于紧张。 放学时,岳或正在和数学试卷的最后一道大题斗智斗勇,林是非在旁边迅速算完答案,打算回家后再给岳或讲解。 等写完后班上的同学已经都走光了,校园里的所有学生也都已经走得差不多,没几个身影再在这里徘徊。 “刚才那题的结果我是不是算错了?”岳或跟林是非并着肩往校门口走,侧首确认道。 “嗯。对。”林是非牵住他的手,说道,“公式用错了,数也代错了,回去跟你讲。” 经过总结,最后一道大题的最后一问的题目,岳或的错误率很高,对目前的他来说还是太难了,毕竟以前最后两道大题他都是直接放弃。 闻言他也不觉挫败,反而知道这很正常,还有一年呢,慢慢来:“好。” “林是非,我们……” 岳或的话音戛然而止,眼睛直勾勾盯着学校门口的方向,同时在心里道:终于来了。 “星星?”察觉到他的忽而停顿,林是非有些疑惑,随即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而后面色顷刻转为冷淡。 就像寒假的那个傍晚,沈婉在校门口来回踱步徘徊,今天她是在等谁不言而喻。 等沈婉站定在原地,而伸着脖子朝校门口过来探索寻找的视线时,岳或一把拽过林是非的手腕重新回学校。 早在陈谭渊联系他说沈婉住院的那天,岳或就知道沈婉一定会再来找他,并且专门等着这天的到来。 沈婉既然已经知道了岳或当初不想活着,以她现在想要用母爱来“爱”岳或的感情来说,她肯定会食不下咽夜不能寝。 不然也不会因为急火攻心休克住院。 她怎么都得来亲自地见一见岳或,哪怕岳或并不想看见她。 岳或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必须要和沈婉面对面地好好交谈一次,把所有事情都开诚布公、毫无保留地在太阳底下摊开地说,不让她再找过来。 可这样的话,林是非也全部都会知道。为防止不可控的情况发生,在和沈婉交谈前,岳或肯定要提前告诉林是非。 这是他对爱人坦诚的必经之路,更何况林是非本来就需要他无比浓烈的喜欢与爱护。 像上次看见沈婉后,林是非害怕地泣泪不止,岳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第二次了。 “……宝贝。”岳或拉着林是非到了无人的过道角落,自己后背靠墙,抬头看他,“我有话跟你说。” 林是非的情绪还没从沈婉再次前来的戾气中收回,听到岳或的声音后才强行往内敛:“星星要跟我说什么?” 岳或伸出胳膊环住林是非的腰身,让他们胸膛紧贴。 这是个很依赖爱人的姿shi。 夕阳正好映入过道边缘,将两道少年的身影勾勒出染有光晕的金边。 “一会儿出去……我想跟她当面谈谈,”岳或轻声说道,“我保证,这肯定是和她直接交流的最后一次。” 在林是非垂下眼眸,想要遮挡眸底渐沉的暗郁时,他又连忙坚定地说:“我不会走的,跟她谈的时候也不会避开你,宝贝不要担心好不好?” “不要害怕……我是你的。” 林是非呼吸微沉,知道了星星是在哄他,他抑制住手指尖的轻颤,回抱住岳或的身体,将所有的不安都压回去,道:“我不怕,Darling。” “我相信你,也相信我。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 岳或唇角卷起笑意,他微仰脑袋去亲林是非的唇,而后想起前些天直播时弹幕上说的话,晚上又跟林是非一起看过的视频画面。 他成为了一个很好甚至是优秀的学生。 “……老公,”岳或声若蚊呐地喊,夸奖,“你好棒啊。” 林是非瞳孔微颤,目光灼热地紧盯着岳或,长睫不眨分毫。 “星星喊我什么?”他嗓音突然哑得不像话。 “老公。”岳或垂眸,又喊了声,他把脸深深地埋在林是非的肩窝,说道,“你当然永远都不应该害怕,你那么优秀,我那么喜欢你。” “我们只属于彼此,互相信任。”岳或双手搂林是非背脊的力度更重,把已经通红的一边耳朵努力地往他颈侧藏,嘴巴却仍然在大胆地表达,“老公,我还在等你……用力地爱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就要完全听不见,声若蚊呐:“就用你的公狗腰。” 第66章 夏日的风总是带有热度, 混合着夕阳的辉彩朝着人的面颊吹过来,便将那抹惹眼的天边暖绯如数渡向洁白细腻的肌理。 岳或能被瞧见的皮肤红如血色汹涌,他自己也能感受到。 毕竟连呼吸的气息都是滚烫灼热的。 他环着林是非的脊背, 把脸更深地往他的颈侧埋, 微屏紊乱颤抖的呼吸,极度害羞地装起了存在感不强的隐形人。 可林是非并不比他好多少,只要他大着胆子悄悄瞄一眼便能知道。 林是非眸子半垂,纤长带有微翘弧度的睫毛将眼底的所有情绪都如数遮挡,让人窥探不到分毫。他仍然在错眼不眨地紧盯着岳或观察、描摹, 视线肆无忌惮地从对方浓密的发旋, 转到裸露在外的绯红色的耳朵尖, 再下移到同样似乎被夕阳颜色染红的一小片后颈皮肤。 他颈间彰显着男性特征的微凸喉结,不受控制地剧烈来回滑动了两下。 似是被岳或完美传染, 又或是恋人间总是会那么的“相得益彰”,林是非两只耳朵及以下颈侧的洁腻皮肤, 毛细血管都似是快速膨胀、甚至破裂, 通红的惹人瞩目。 他唇瓣紧抿,平日里尤其会花言巧语的嘴巴都暂时失去了灵气, 短时间内根本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直接被岳或的“老公”给喊懵了。 原来被老公喊“老公”……是这么的令人心动吗? 林是非胸腔里的鲜红心脏跳得迅速又剧烈, 把还在害羞中不敢抬头的岳或都“震麻”了。 “你怎么不说话啊?”岳或瓮声瓮气地小声道, 声音从他埋入人颈侧的遮挡里沉闷传出, 犹如撒娇似的。 闻声林是非下意识地轻眨了下眼睛, 而后唇瓣立即轻启,把不知什么时候自动关合的“呼吸系统”重新打开。 这才不至于把自己憋死。 刚接触到新鲜空气, 呼吸声便急促紊乱得要命。 他喉结滑动猛烈地吞咽口水, 阖眸强行压下心中的无限欲念才让自己冷静些许, 不至于让他想粗鲁地把岳或就地拖入无人的空教室、再把他按在桌子上狠狠欺负的行为变成现实。 林是非手臂处的校服晕染着夕阳余晖,把岳或更加紧地往怀里拥,哑声道:“我……” 经此反应,岳或忽而想起他第一次喊林是非“宝贝”时,林是非就是满脸满脖子的红。半天都一动不动,只紧盯着他看。 而且还不呼吸。 思及到此岳或当即连灭顶的害羞感都先暂时压了下去,侧首抬眸去悄悄打量林是非。 果然看见了满目的暗绯,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 岳或突然觉得有点好笑,是好奇也是故意,道:“宝贝……你刚才是又不会呼吸了吗?” 林是非不说话,只目光灼灼地直视进岳或莫名有些雀跃的眼睛深处。 二人直白地对视片刻,岳或被看得头皮发麻,不敢再和人四目相对了,他些微惊慌地移开视线,小声讨饶:“别看我了……” 言罢他把心里记挂的正事捡起来,对林是非道:“宝贝,和她交谈之前,我想先把事情跟你说。” 林是非知道在看见学校门口徘徊堵人的沈婉后,岳或先把他往无人的角落拉,不可能只是为了喊他一句“老公”,除了告诉他让他别怕,肯定还有其他的正事。 随即他便先将涌入四肢百骸的旖念往死里压制,声音虽然还沙哑着,但面容已然正色。 他道:“星星你说。” “嗯……”岳或眉尖不可抑制地微蹙,思忖片刻,不知到底该怎么开口似的,似乎这件事会让人不安,所以他必须得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讲述,“宝贝,我现在好好地跟你在一起,早就不难过了,很开心。所以无论我说什么,你也都不要难过好不好?”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跟现在没有任何关系。” 伴随这些字眼的平缓吐出再落地,明明它们极为平淡,和其他聊天的话语没有分毫区别,甚至远不如爱人间互相表达喜欢时的感情浓烈,可林是非就是从中听出了让他胆战心惊的感觉。 等再开口时,他还微哑的音色,便已染上了一抹无法抑制地轻颤:“什么意思?” 他问:“Darling。星星……你怎么了?” 似是没料到他的反应,岳或有些失措地眨了下眼。 他原本以为自己根本不会再因为过去的事,而产生任何不好的压抑情绪。 可林是非却精准地从岳或铺垫的话里觉出不对,并直接将珍惜、珍重的感观捧出给岳或看。 岳或忽然又想起那个普通的夜晚,他差点被陈谭渊那个人渣傻逼按在床上做……不好的事。 他惶恐不安、害怕惊惧,手握凶器想要做“杀人凶手”的时候,看似刀枪不入,但真实情况却是当时的所有人都没有比他更害怕的了。 等丢掉水果刀跌跌撞撞地离开陈家,岳或漫无目的地走在路边,很想哭可又哭不出来,只知道当时明明是夏日,从身边经过的行人和同伴说说笑笑,看起来都很温暖。 只有他……只有他冷得全身都在止不住地发抖。 饶是如此,身边岳或想要在乎的所有“亲人”,却没有一个给予他安慰。 他的妈妈在电话里指责他要当个杀人犯,命令他回去给陈谭渊道歉; 他的爸爸直接查无此人,根本连他的电话都不接。 国内那么大的地方,他却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有可以回的家。 连唯一的热爱——画画——都要被沈婉勒令禁止。 以至于岳或从小就以为画画真的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对谁都不敢说。 在那样的情况下,岳或根本找不到继续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下去的任何意义。 只有林是非……只有林是非。 “——只有你救我。”岳或音色忽而有些哽咽,他眼球表面浮起一层晶亮的浅显水雾,但里面却再没有害怕与不安,只有对爱人的迷恋,和一起与他携手并肩直奔向未来的向往。 他低语道:“林是非,只有你救我。没有你的话,我早就死了……没有你我早就已经死了。” 待简短地听完岳或曾经坐在湖边的长凳上,认真地思索该如何接触、拥有死亡,并已经起身朝湖边去,林是非的整个身体都犹如被浸入了冰窖之中,冰凉且僵硬。 岳或是个很怕会给别人添麻烦的人,所以他绝不会求救,只会放任如深渊般的湖水淹没他的头顶、呛满他的口鼻,他会安静地等着自己的身体机能因为溺水窒息而死去。 并且丝毫都不畏惧。 相反,他会觉得放松,甚至是快乐。 因为自此往后,他再也不用待在这个从不善待他的世界上受尽冷眼、无视,欺压、贬损,责怪…… 林是非不敢再想下去,他的双唇都已经褪去了应有的血色。 “Darling……”他已然失温变得冰凉的手指尖有些神经质地痉挛,拥抱岳或的力度却仿佛要将人勒进他的骨血。 岳或从这股力度中觉出了疼痛,但并未出声制止,可是他的眼泪却瞬间决堤:“林是非,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真的。说好了不难过的,我在呢……宝贝,我在呢。” “……Darling。”林是非的音色好像突然被利刃割裂,嘶哑颤抖得不成形。他垂首去吻岳或的唇,却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婴孩那般笨拙,动作极其艰涩,“不要这样对我星星,你不要……我也会死的,我也会……” 他颤声重复:“Darling,我也会死的。” 他不能没有岳或。 他努力了这么久,抑制自己不正常甚至是恶劣的天性,让自己融入进正常人的行列。现在终于变得越来越好了……他不能没有星星。 林是非是真的会死的。 “说什么胡话呢,赶紧把废话给我收回去。”岳或眼角还落着清亮剔透的湿泪,眼眶通红严肃地制止他的胡言乱语,而后他深呼吸收敛起微抖的音色,放软语气坚定地说道,“不会的。” “林是非,我好好的,你当然必须也要给我好好的。” 言罢,他在此时无人的天地中熟练地吮住林是非的唇瓣,把他的惧怕颤抖逼退回去,让他只能够感受到自己如今无比热烈的气息与行为。 天边的余晖淡了下去,周围的视野逐渐往晦暗转移。 林是非痉挛的指尖与僵硬的身躯,在这股异常浓郁的安抚中趋于稳定。 “林是非,婴儿时期的我们并不认识,所以就不说了。可是我想告诉你……”岳或眼角的泪被林是非的舌尖温柔卷去,他错眼不眨地盯着映在眼底的身影,字句清晰地说道,“我虽然没有为你而生,但我的命就是你的。” 岳或一字一顿道:“我属于你,永远都是。” 林是非喑哑着嗓音,微哽低声回应道:“Darling,I love you——Love you forever” 我爱你,永远爱你。 * 沈婉已经在学校门口等了整整一个下午,就像上次寒假时那样,等不到岳或从学校出来,她就绝不打算走。 那次她让林家的小少爷陷入发病期,遭到了林倚白的严肃警告,跟林家相比,陈家还是太不够看了,沈婉虽然寻子心切,但她也知道轻重。 明白什么时候该闹,什么时候该安静。 她忍耐了许久都没有再亲自前来找过岳或,只会给他发消息打电话。 可电话岳或从来不会接,消息也只偶尔回复,还是别再让她联系他了的决绝言论。 直到这次,沈婉像个潜伏在暗处的猎人,耐心、安静地等待着岳或的成年生日到来,随后便想要在这天给岳或打母子情深的感情牌。 告诉他妈妈当初生下他的时候有多么痛苦、多么艰辛,希望可以让岳或心生愧疚,因此可以回去看看她。 如果能再继续跟她一起生活就再好不过了。 可岳或告诉她…… 他已经把当年生育之恩的性命还给了她,就在16岁那年。 沈婉不能理解,并且非常地害怕,从来没有哪种时候,让她像是被死神凶恶地扼住喉咙,一口气都无法再喘息。 她病倒了,陈谭渊说他给岳或打了电话,让他过来看看,可岳或却无情地拒绝了。 他不愿意再看自己的亲生母亲一眼,不愿再看自己的……妈妈一眼,哪怕她在医院病房里“生死未卜”。 可沈婉不敢有任何怨言,她害怕岳或 16 岁那年所经历的事情和自己有关。 她是真的害怕……很害怕很害怕。 “年、年年……年年!”还在学校门口六神无主左右徘徊的沈婉突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连忙小跑着冲过去,伸手就要抓岳或的胳膊。 与她一起来的陈铭川也赶紧前去,怕她不小心摔了道:“阿婉,你别冲动。” 岳或站定在原地,不自觉地先把林是非拉到身后护着,同时拇指摩挲他的手腕让他不要在意不要担心,音色疏离制止:“不用离得太近,就这样说吧。反正我今天本来也是打算要跟你好好谈谈的。” 沈婉伸出的手当即拘谨地往回收。 短短一年而已,她好像真的有点老了,变得很憔悴,眼神都开始接近无光。 而她如今的模样,正是之前小小年纪的岳或就拥有过的。 岳或并不觉得心疼,确切地说他根本没什么感觉。 现在面对沈婉,他真的就像在面对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 这时,林是非反握住岳或的手腕,将他向更加挨近自己身边的位置轻拽。 他眼底毫不掩饰、明晃晃地迸发着无限的恨意。 如果杀人不犯法,他是真的很想捡起自己本就不正常的低劣本性,好好地给眼前的人、给所有欺负过岳或的人,予以最原始最残忍的报复。 可是他不能,那样的他会吓到岳或,也会彻底成为罔法不顾的神经病。 他不要星星害怕他。 岳或安抚性地抬手轻碰林是非的手臂,还捏了捏。 而感受到触摸的林是非眼睫轻眨,当即垂眸将所有的暗沉情绪都往回压,强行回归正常。 “年年,这段时间,妈妈真的知道、真的知道……错了。”兴许是来找岳或前没有休息好,沈婉的眼白里有几道很明显的红血丝,她唇瓣嗫嚅,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我不该在跟你爸爸吵架的时候迁怒谩骂你,不该在和你陈叔叔结婚后一再忽视、指责你,更不该、更不该阻拦你……的爱好,应该让你画画,我……” “不重要了。”岳或看着她下眼睑处淌出的眼泪,这一刻他能够感受到沈婉的真心反省,可他仍然淡声打断了她还想要继续道歉的话音。 闻言,沈婉便开始语无伦次自我投诚般道:“年年,你是要我跟你陈叔叔离婚吗?如果这能够让你原谅妈妈,我……” “妈。”岳或语气变得有些严肃,他眉宇微蹙,道,“不要再把你的生活绑架在我身上。” 沈婉怔愣住,慌张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 “就算你真的离了婚,你也不是为了我,你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一点,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岳或无情地拆解她的行为,字句平稳地说道,“我知道你今天过来主要是想问我两年前发生的事情。” 他眼神很是漠然地看着沈婉的脸,静默片刻道:“你担心我想自杀会跟你有关系是吗?” 自己当初猜测是一回事,如今亲耳听见便又是另外一回事。 沈婉震惊地瞪圆眼睛,心脏骤停呼吸屏住:“你真的想……你竟然真的想……” “是,我想死。”岳或委屈的眼泪早在刚才跟林是非坦白的时候就落了下来,如今再提及也只是像在说别人的事情,情绪没什么起伏波澜,只有音色冷漠得厉害,“我为什么离开陈家,具体原因你根本就不关心,你只会说让我跟陈谭渊道歉,只会说他比我好比我优秀……哪怕是他把我拽进房间想要强奸我,你仍然不关心。” 自小跟在沈婉——妈妈——身边的岳或,早早地便学会乖巧懂事,可无论他怎么做,怎么努力都总是不被喜欢。 反而让岳或在长时间的压抑中失去为任何事辩解的能力,他变得沉默寡言、不善言辞,可没有人发现。 他们只看到了一向很好摆布的岳或随着年龄的增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变得不是那么地好管教了。 他和谭谌打架,还把人打进医院;他和陈谭渊发生冲突,还拿水果刀的刀尖对准人的心口。 但今天的这些话,远比岳或告诉沈婉他和谭谌打架,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母亲极度不敬,他气不过所以动手,还要重的多……得多。 沈婉的瞳孔真的是在剧烈地震颤,她失去了声音:“什……” 陈铭川更是脸色遽变,声色极其严肃地道:“年年,说话要讲证据的。” 岳或连看他都不看,自顾自地说下去,道:“陈谭渊承不承认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现在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和我现在的家人。” “我很开心,也很好。” “妈,我希望你幸福。”他带着决绝地态度说道,“但这些年里,你的幸福确实是用我的难过换来的。他们欺负我你从来都看不见,只会说是我不懂事。” “我理解你再婚做他们的继母需要温柔贤淑……可我才是你的孩子啊,哪怕你在表面骂我,暗地里……可以在他们看不见的时候哄哄我呢。” “但你一次都没有。” 沈婉泪流满面,嘴唇苍白颤抖,甚至连牙齿都在打颤。 她的声带犹如彻底被死神的镰刀割断,能咳血一般疼痛。 岳或低声道:“我小的时候被其他小孩儿欺负……他们说的话确实是对的。” “我就是一个被丢弃,没人要的孩子。” 话音落地,沈婉直接撇嘴哭出声音,哭得很不好看。 她摇头想说些反驳的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生下我,我感谢你,但没有林是非,我在两年前的那个暑假就会淹死在湖水里。所以这条命,就算是我还给你了。”岳或为他们从今往后的关系进行盖棺定论,绝无转圜余地,“我不再欠你什么。” 他低声道:“……沈阿姨,请你以后不要再找我了,不然我会直接报警说你骚扰。不信可以试试。” 言罢,根本不再多看沈婉的后续反应一眼,岳或便径自抓着林是非的手腕离开,背影裹挟着永远不会再回头的决绝。 沈婉的双腿下意识地往前追了两步,可她却突然紧紧地揪紧胸口的衣服,弯下脊背痛苦地流泪,浑身颤抖。 可岳或真的没有再回头,没有再多看哪怕一眼。 — 到家里庄园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一路上两个人都一言不发。 林是非只是紧紧地握着岳或的手,唇色竟然还是白的。 他完全不敢想象,如果那天晚上他的视频电话,没有拨打的那么及时,那等他再接到触到岳或的时候…… 就会是他冷冰冰的尸体。 岳或全身的嚣张气焰早在转身丢弃血缘母子情的那刻便被如数收回,他有些不安地观察林是非的情绪跟反应。 方才能言善道的技能突然就被关闭了开关,不知道还应该再说些什么。 就是怕林是非在猛然听见这样不堪的事的时候会难受,所以岳或才选择在跟沈婉交谈前,提前告诉林是非。 可没想到情况好像仍然不是很好。 忽而,林是非停下脚步,呼吸很轻,但是明显在微颤。 他们两个刚进庄园,晦暗的天色之下,远处的别墅亮着明亮的灯光。 院外的地灯也打开了,散发着低弱温馨的光线,粗壮的树木像保镖似的生长在道路两边。 这里空无一人。 “……Darling,”林是非垂眸看向岳或那双清澈、此时却有些担忧的眼睛,声息颤抖道,“那瞬间,你有想起过我吗?” “星星就真的没有想过,我喜欢你喜欢到……真的完全不能没有你吗?” 岳或眼睛有些发酸,没敢很快出声回答。 那晚差点欺负前,陈谭渊还说了很过分的话。 他对岳或说:“你学习成绩不好,身上没什么特长,也没人喜欢你。” 岳或当时急忙退开躲避他的触碰,闻言厉声地反驳:“有人喜欢我,我有朋友的!” 可陈谭渊却嗤笑回道:“就那个初中一直和你在一起的小男生吗?但是他现在不还是抛弃你出国了?” 从小到大,岳或最害怕的就是被抛弃,他被陈谭渊说的心神不稳:“他不是抛弃我,是外婆生病了……” “但他还是不要你了啊。” “……” 那些“抛弃”、“不要”的字眼让岳或手足无措,让他根本不敢再想起林是非,他很害怕自己的想法会真的被陈谭渊带偏。 初中的两年里,林是非真的是他唯一的朋友,他无法接受自己会被丢弃。 就像他的爸爸妈妈那样,把他当个破旧玩偶扔在连阳光都不会涉及的、黑暗又阴冷的角落。 只要不想起这个人,他就不会再被丢下。 所以岳或那天……确实没有想过林是非。 可岳或知道这样的真话必须得让它烂在肚子里,不能说。而且如果不是被陈谭渊刺激,他本来、肯定会第一时间就想起林是非的。 说不定大概率还会……主动向他求救。 他也很喜欢林是非。 “我当然有想啊,”岳或抓起他胳膊把他推到一棵粗壮的树干上,抬头看他,说道,“可我当时太害怕了,也特别难过……所以才会一时间产生那么不理智的想法。” “但是宝贝,我现在好好的啊。”他捧住林是非的脸,身体前倾脑袋微仰,让自己的唇瓣浅浅地印在林是非唇角,极其小声地诱哄,“老公,不要难过。” “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有爸爸妈妈,有很多爱我护我的家人……我有你。” 林是非哑声:“可我很害怕怎么办?” “星星,我好冷啊。” 他的手确实是冰凉的,岳或和人牵了一路的手当然知道。 “对不起,还是让宝贝难过害怕了。”岳或单手抓住他一只手往自己心口放,让人切实地感受自己真实且有力的心跳。 而他的唇仍温柔地往林是非的唇间送,同时在心底寻求解决办法,随后,岳或轻声道:“那我让你罚我好不好?” 林是非长睫微颤,随即便错眼不眨地看他,他没言语,但明显是在等岳或的下文。 岳或颈间的喉结微滚,他想起林是非之前说过的、关于小裙子的言论,把答案搬过来,几乎是只用声息说:“宝贝,你就快成年了。到那天,你可以穿小裙子……我帮你撩着裙摆。” “然后你……insert me,” 岳或的眼睫被热度烫化了似的垂下去,“toying with me wantonly” 他说:“只要你喜欢——就多久都可以。” 第67章 “唔!” 岳或本还抓着林是非的手垂着眸子, 忽然间却不自主地低呼出声,等再反应过来时,他便被林是非反抓住手臂给猛地推到了身后的树干上。 二人位置顿时交换。 失去血色而触感温凉的唇火热地印向岳或的唇瓣, 继而再无比粗暴地撬开他的齿列。 林是非的动作太凶狠, 岳或只能被迫微仰起脖颈,脑袋靠向垫在抚着他后脑勺的大手中。 由于这点延抻的力量,莹润微凸的喉结,与侧颈边的筋线被都勾勒出紧韧又精致的弧度。 岳或双手抓住林是非肩膀的衣服布料,指节用力, 看起来想要推拒, 但又没动。 还反而将脖颈仰得更起, 回应林是非赋予的灼热湿吻。 天边已经有大半轮弯月升至夜幕之上,散射的银光很浅但又很亮, 将树下两道少年的影子浅显地投在地面。 他们难舍难分得尤为一体。 林是非放于人后脑勺的大手缓慢回收下移,大拇指从岳或纤长的颈侧摸寻向他的喉结, 指腹在上面犹如滚珠似的来回摩挲碾压, 力度颇重,岳或下意识地吞咽口水, 滑动的触感便分毫不差地被林是非完美地感知到。 “唔……” 不知过去多久,岳或很明显地觉出肺腑间, 能供身体机能正常呼吸的空气即将告罄, 这才眼尾泛红有些受不了地用手去推林是非。可在这股长时间的、分毫不让的桎梏与掠夺中, 他的手脚早就发软, 乃至于失去力气。 甚至连手指尖都变得软绵绵了似的,做出的推拒动作微乎其微, 林是非根本没有感觉到。 但他尝到了岳或由于生理性原因而落下的咸涩眼泪。 透明的液体略过岳或下眼睑的睫毛, 延过脸颊形成泪痕, 在二人勾缠的嘴唇处停留,再被林是非吮进口腔。 “……哭什么?”林是非眸色暗郁,嗓音低沉沙哑,他稍稍将身体退离些许,没有动手去擦还残存在岳或脸上的眼泪,而是直接将由于方才的亲吻而变得很是殷红的唇递附,轻柔地把那些泪液如数珍重地吻去,“我被星星吓到,害怕会被你残忍地丢在这个不再有你的世界上,都还没有哭。” “星星又哭什么?” “我没有丢下……我没有丢下你。”岳或小幅度地摇头,小声哽咽着反驳林是非的话,他舌头又麻又疼,细听之下便能听出他吐字说话时竟然有些黏糊,又不甚清晰。 岳或自己感受到得更深,所以开口说了一句便先安静地闭上嘴巴打算恢复须臾。 片刻后,方才被吮麻木的舌尖在口腔里悄悄地轻抵齿列,他觉得好了很多,才继续极其小声地解释道:“我是被你、被你亲哭的。我没想哭……可是我喘不过气。” “我推你……你也不理我。”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还应该是负面情绪占据更多的局面,可闻言,林是非心中却仍然无法抑制地泛起愉悦。 他掌控了岳或的眼泪,所以他觉得开心。 “抱歉Darling,”林是非怜惜地轻吻岳或湿润的眼角,“是我太凶了。” “没关系,”岳或眼睫被泪水黏连,上面还染着细小的晶莹水珠,浓黑得犹如偷偷使用了女孩子的眼线笔,小声说道,“是我允许的。你就是可以……随便怎么对我。” 他抬眸认真地看向林是非的眼睛深处,很坚韧:“所以宝贝不害怕,也不难过了好不好?” 林是非呼吸微窒,视线尤为灼热地扫视、描摹岳或的眉眼。 他才 18 岁——甚至还差着半个月才会真正成年,可眼前的人却已经占据掉了他此时人生的一半时间。 而自此往后的岁月里,岳或还要……岳或必须要占据掉他的所有。 生活、生命。 在夏日的凉夜中,他眸底所蕴含的东西比夜晚还要黑,无法让人窥探到他最真实的情绪。 那肯定是个可以将人吃干抹净、拆吞入腹的恶魔。 林是非就要控制不住自己最卑劣的欲望了。 “好。我不害怕,也会努力不难过。”林是非同样坚韧地回应,让岳或安心。 而后他低哑着嗓音问:“那星星知不知道,你今天晚上又对我做出了什么样的承诺?” 岳或特别单纯,哪怕现在的思想已经被林是非完全带偏,像个货真价实的“小黄人”,可他的本性仍然是自小就在且不会磨灭的。 他明确地知道林是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却毫不畏惧且心甘情愿地填补他犹如无底洞一般的控制欲、占有欲,以及他永远都无比需要的安全感;他清晰地知道林是非对他的喜欢到底有多少,在男朋友情绪不稳时,他会异常认真地用自己哄林是非。 他更加明了地知道林是非有多尊重他、爱护他,又有多想和他做爱,所以他总是会提前做出以后林是非可以对自己这样、也可以对自己那样的承诺。 “没有在一起之前,星星就跟我说,你同意、允许我对你做任何我想做的……坏事。”林是非用两根指节的指背轻轻摩挲岳或滑嫩的脸颊,轻声询问道,“都还记得吧,Darling?” 经此提醒岳或便完整地回忆起,那是他刚知道林是非有心理疾病的时候。 林是非说自己不好,对好朋友有控制、占有欲,而闻言的岳或直接便做出了相应的诺言。 【亲爱的审核,请仔细看这段,这只是攻前期由于心理疾病看心理医生时的自我剖析,而受对他们以后会在一起的承诺,所以攻只是在确认,没有做没有做】 他丝毫没有害怕抵触,也没有远离逃跑,而是直接说以后的一日三餐、心情变化都会告诉林是非。 最后还说出了“同意允许林是非可以对他做任何坏事”的承诺言论。 “记……记得。”岳或声若蚊呐地磕绊回应,随即耳根处泛起了抹很明显的热度。 林是非在晦暗的天色中盯上岳或雪中染粉的纤颈:“现在星星又对我说出‘只要我喜欢,我就可以肆意玩弄你,而且多长时间都行’的话。” “……Darling,你是真的不担心,”他凑到岳或耳边,字句清晰平缓,语气却低沉沙哑得完全不像个好人,倾吐而出的语言更是不忍卒听的秽浪粗俗,“还是觉得那天我会可怜你心疼你,不欺负你太狠?” 闻言,岳或呼吸渐沉,瞳孔里瞬时闪过不安:“你……” “星星,我说过了,”林是非的唇立即移挪过去触碰到岳或的唇,以此打断他的话音,再次无比清晰地表达,“停不下的。” * “嘭!” 车辆刚停入车库,沈婉便踉跄地推开车门从副驾驶下来。 但此时的双腿不知为何太过发软,几乎没有力气般,她竟然真的差点跌倒在地上。 幸亏及时按住车身才勉强稳住了摇晃的身形。 “阿婉!”陈铭川连忙从另一边冲过来扶住她,“阿婉你别冲动,你现在先冷静好吗?” “小渊是年年的大哥啊,他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想要乱伦那么令人恶心的事情!” “滚……你放开我,”沈婉抽了抽自己的胳膊,没抽出来,终于颤抖着身体爆发怒喝,“陈铭川我让你放开我!” 她极力扯开对方的桎梏,摇头惊恐地、像看一堆恶心的垃圾那般看着陈铭川的脸:“他想不想做……咱们问问就知道了。” 言罢她直往家里冲。 眼下这个时间,差不多正好会是陈谭渊从公司回来的时候。 果然,一进客厅,沈婉就看到陈谭渊正在拾阶上楼,此时刚走到二楼走廊。 他手臂上搭着在公司时需要穿的正装外套,马甲衬衫在炎热的夏日里也一件都不少。 身姿挺拔,长相上乘,真是衣冠楚楚。 楼下响起开门的动静时,他下意识侧首垂眸向下瞥去。 待看清沈婉是一幅什么疯癫模样,陈谭渊心中顿时生出股不详的预感。 而下一刻,在和他四目相对的顷刻中,沈婉的反应也印证且确定了他的猜想。 “陈谭渊!”沈婉脚下速度极快,陈铭川伸出的手根本触碰不到她分毫,短短十秒不到的时间,她便凶神恶煞地冲上楼,到了陈谭渊面前。 陈谭渊眉尖微蹙,打算先谨慎地开口:“沈阿姨……” “啪——!” 沉重地、完全没有收力的一巴掌,堪称恶毒地狠狠甩在陈谭渊脸上,把他的脸都打得严重偏向了一边,红色的五指印几乎是立即就显出了形状。 陈铭川:“沈婉!” 陈谭渊愣了好半晌,随后他大概明白是什么事了,却并没有慌乱,毕竟如今的场面又不是没有设想过。他满不在乎地将头摆正,把本来就该架在鼻梁处、但却因为被打而差点掉在地板上的眼镜推好。 舌尖轻抵了下被打的那半张脸颊,无辜地问:“沈阿姨,是怎么了吗?” 他堪称友好地问:“你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陈谭渊,年年把你当亲大哥,你是怎么对他的?”沈婉奋力挥开陈铭川依然想要伸过来的胳膊,恨得牙颤,“你竟然、你竟想要强……强奸他。” 这一刻沈婉彻底明白了,为什么岳或在和出言不逊的谭谌打架时,被问及谭谌到底都说了什么难听话的时候,他冷着脸宁愿被所有人误解都一言不发。 原来真的有话是这样难听,是这样的……让人无法说出口。 “呵,强奸?”可陈谭渊并不觉得这种话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他还好整以暇地笑了声,眼底毫无愧疚,“谁说的?岳或告诉你和我爸的吗?他给你们证据了吗?” “如果给了,那证据里有说我什么时候想强迫他和我发生性关系呢?如果没给……”陈谭渊脸上的笑意仍在,那点笑甚至蔓延进了眼底,裹挟着势在必得般的自负,“你又凭什么打我?” “沈阿姨,定罪之前,你要先拿出证据,让我心服口服。” 看到他这么强势完全天不怕地不怕的态度,陈铭川提了一路的心竟然霎时放松了些许:“阿婉你看,我就说小渊不会做……” “你敢发誓吗?”沈婉通红着似能泣出血泪的眼眶,厉声一字一句地道,“你敢拿你已经死去的母亲向我发誓吗?” “你敢用谭芸的名字起誓你没有做这件事吗。” “陈谭渊,你敢吗?!” “沈婉。”陈谭渊沉声喊她的名字。 他脸上的笑意终于被如数收起,像是被冒犯了最为尊敬、最不能被提及的至亲长辈,眼底冰凉一片。 沈婉便咧嘴笑了,眼泪如砖石一般无比沉重地往下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不敢啊?” 而后她的笑声眼泪瞬收,像个最骇人的厉鬼那样死命地盯着陈谭渊,恨意滔天咬牙道:“你差点把他害死,他把你当大哥你却想对他做那么肮脏的事……这么多年我对你和谭谌问心无愧,我为了对你们好,无数次忽略自己的亲生孩子。” “你们陈家家大业大,却容不下我的年年,多可笑啊……你这个畜牲,畜牲——!” 沈婉的巴掌再次落下去,却被早有准备的陈谭渊冷着脸主动避让,可已进入疯癫的沈婉几乎完全失去理智。 她下楼就跑着去拿茶几上长二十寸的水果刀,拎着再次冲上楼,一遍遍地重复强调:“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陈谭渊,我要杀了你……” 陈谭渊脸色极其难看,出于自保的本能连连后退。 在陈谭渊不敢拿谭芸发誓并发脾气的那瞬间,陈铭川的心便凉了下去。 但此时看见沈婉想干什么,他还是无法先顾忌其他,只赶紧抱住她大喊:“阿婉!” 这天的陈家虽然没有真的闹到谁进医院或者警局,但却仍经历了极度惊心动魄的一整晚。 — 在岳或的耐心诱哄以及安抚下,林是非果然不再为已经过去两年的事情感到惊惧。 他的情绪回归正常,和平日没什么两样地吃饭、洗漱,拥着岳或睡觉。 但等真的躺到床上,岳或还是觉出了林是非有点不太对。 他梏着岳或腰身与脊背的力度跟平常相比起来,紧致了不止一个度,岳或总觉得自己要被勒到和林是非融为一体,有些喘不过气。 他微微抿唇,尝试性地轻动了下胳膊,果然立马就得到了林是非在头顶很正色的话音:“动什么?” “Darling,不要远离我。” “没有。我是……”岳或抬头从晦暗的空间里看他,继续动了动胳膊,提醒,“林是非,你抱得太紧了……我有一点不舒服。” 闻言,林是非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不对,微怔过后,他即刻便松了些胳膊的力度,轻言细语地说道:“对不起星星,是不是弄疼你了?” 岳或幅度很小地摇头,也跟着放轻声音,怕惊扰什么似的详细解释道:“没有。就是有点呼吸困难。” “现在好了。” 经此岳或便知道林是非还是把他想要跳湖,想要把自己溺死的事放在了心里,哪怕这件事根本没有实际的发生。 岳或并不打算再主动提起这件事而去哄林是非,毕竟提一次就是加深一次的印象。 没必要。 思忖片刻,岳或倒是又惦记起林是非在树下说过的话……他有点紧张。 那时候他被林是非的直言不讳弄懵了,面红耳赤中,完全不知道还应该再说什么。 现在再想起,岳或就开始不自主地反思,是不是真的是自己给出的承诺太多、太过了啊? 如果林是非真的不心疼他不可怜他怎么办? “宝贝。”岳或极轻地喊了一声。 林是非垂眸看他:“嗯?怎么了Darling。” 岳或唇瓣嗫嚅,不知道该怎么具体开口,但这种事只能直来直往,不能拐弯抹角。 不然再被安上什么故意勾引的名头,绝对是得不偿失。 认真地思及到此,岳或便有了力量。 他抬起眼睑,直直地看进林是非的眼睛,让人也能够观察到他眼底带着的、明显的不安,用很轻很轻的音色问:“你真的会把我……玩成破布娃娃吗?” 二人视线一个稍上、一个稍下,安静地对视片刻,林是非不会骗岳或,依然直截了当地抒发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单字回答得铿锵有力:“会。” “……” 岳或喉头瞬间哽住,这次是真的说不出话了,只有耳尖快速地攀染上瞩目的绯色。 操,为什么觉得有些害怕的同时,又觉得有点期待刺激啊? 他也已经进化成变态了吗? 在心里认清自己感观的岳或赶紧扯起被子,严实地盖住自己的耳朵,只露出一双此时的长睫正在不规律扑闪的眼睛。 林是非忽然道:“星星是在期待吗?” “……” 岳或吓得屏息,用不知为何有些湿漉漉的眼睛瞪林是非,瓮声瓮气地道:“我没有。” “你有。”林是非道,“星星现在就在害羞。” “……” 被几次三番拆穿最真实的自我,岳或连脖子都红了,但他却又觉得气不过,被子底下的手熟练地找到林是非的侧腰,而后手指使出力气掐住,没有丝毫震慑力地威胁道:“你闭不闭嘴?” 林是非乖顺:“我闭嘴。” 岳或命令:“睡觉。” “好。”林是非心底升起愉悦,终于觉出了安心的情绪,低声说道,“晚安,Darling。” …… 岳或最近没有直播,但他每晚下了晚自习,回到宿舍都会画画。不是画学校专业课的美术老师安排的美术作业,而就是画自己的东西。 和往常就在学习桌旁直接画画不同,这些天岳或画画都是坐在宿舍的窗户边,空白的画架背面正对着门口。 所以只要林是非不专门走过去探头看,他便完全看不到岳或画的是什么。 不知是第几天被冷落的林是非拽过一把椅子,坐在岳或的正对面看他认真地“工作”,满脸都写着不高兴,可又明显不敢闹脾气。 他只乖巧又安静地坐着看岳或在画架前手执画笔驰骋,没有上前去观看这幅画的创作过程。 但真实情况其实是——不是林是非不想看。 他真的很想知道星星在画什么,可是岳或不让他看。 岳或第一天把画架搬出来挪到窗边的时候就说:“这些天不准看我画画,这是给你的成年生日礼物。” “你要是提前看了,我就不给你了。” 此话一出,林是非哪里还敢造次,只能认命。 就是苦了这些天,下晚自习回到宿舍不能跟岳或“玩”,林是非憋得难受。 不过还好,国庆如期而至。 全体高三生放假三天,而林是非的生日就在10月2号。 一个月前言千黛跟林倚白送给岳或的别墅,每天都有人过去打扫,里面装潢完整设施齐全,拎箱便可入住。 所以这次国庆放假,林是非和岳或拿着书包就去了新别墅。 只有他们两个人。 岳或成年时就已经和林是非去过那栋别墅,此时过去自然不陌生。 听说他们去了新家,不知为何,言千黛和林倚白竟然谁也没问为什么。 搞得已经提前找好借口编好瞎话、唯恐吓到长辈,所以还想对他和林是非的关系暂且隐瞒下去的岳或,都有点无所适从。 他总觉得他似乎是暴露了。 ……可如今不是让他想这些的时候。 卧室天花板的精致吊灯亮着些微刺目的光,岳或盖着被子躺在床上,胸腔后的鲜红心脏完全无法控制地“扑通扑通”跳动。 如擂鼓般聒噪。 手机屏幕上的首都时间已经跳向23:58。 再过两分钟就是10月2号了。 他和林是非光洗澡就耗费了两个小时,差点洗掉层皮。 彻底洗漱完,林是非便去了书房,说要……穿小裙子。 思及到此,岳或“害怕”得赶紧把被子扯紧盖住整张脸,只露出双眼睛盯着天花板,而后又紧张得身体想要蜷缩,耳根都红了。 小裙子…… 这时候明显已经有些“色令智昏”的岳或,完全忘记了苏尔谰当初对他的严肃劝告。 ——离18岁的林是非远点。 “咔哒。” 卧室的门把手被人拧动,发出很轻微的动静,岳或的呼吸顷刻微窒,连眼睛都不敢眨动了。 林是非推门进来,明明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却仍然将门关好进行反锁。 他道:“Darling,看我。” 闻言,盖着纤薄太空被的岳或便脑袋微侧,小心地去看林是非,而后他喉结瞬间滑动。 林是非竟然穿超短裙,还是JK制服……他还穿长筒袜。 白色的长筒袜蔓延着束向膝盖,在大腿稍下的位置停留,勾勒出笔直修长的线条,黑色的短裙摆堪堪遮过重要景色,却在这股若隐若现中更能挑起人心底最深沉的欲念。林是非的长发还散着,此时被他用手抓得有些微的凌乱,衬托着那张有棱有角却并不显凌厉的面容,肆意张扬又漂亮得要命。 岳或只觉得四肢百骸的血脉都想要如数喷张,他下意识抬手捂住眼睛,非礼勿视似的,手指却又诚实地张开缝隙。 看到他这么可爱的举动,林是非很愉悦地低笑出声,而后他单腿跪向床沿,身体前倾着去找岳或,低声说道:“星星,现在已经是零点了。” “我好看吗?” “……” 岳或不由自主地喉结轻滚吞咽口水,回答:“好看。” “那我的礼物呢?”林是非问,像个祸国殃民的妖姬,“是什么?” 话落岳或便绵长的吐息,自行恢复了好大一会儿,而后心里建设似是终于完毕,他的手指抓着被子,猛地将其掀开。 顷刻之间,林是非的瞳孔便在灯光下明显微震,可他的眼睛却眨也不眨。 被子下有一幅完成度很高的画,还有岳或本人。 用色大胆又浓烈的画中的男生,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身体光洁如新生,他膝盖屈起微张,雪白的手腕与脚踝,都系着色彩极其引人瞩目的红色丝带,明显是把自己当做了礼物。 犹如真正的岳或深深地映入林是非眼底。 但真正的岳或明显比画中的还要漂亮百倍、千倍,因为他的表情更加地“多姿多彩”。 “……我的画送给你。”岳或的脸颊像是被涂抹上了大片的腮红,声音小得仿佛自我低喃,但他仍然在继续表达,“我的人……也送给你。” 林是非看向他此时和画中人几乎是复制粘贴般的模样,眼底升起无法化开的妄欲。 红色的礼物丝带被系成精致的蝴蝶结,丝带留下的尾巴纤长又柔软,轻轻地触碰着肌理。 林是非手指捻起一条红丝带的小尾巴,缠绕在指腹,嗓音无比低沉又喑哑:“那接下来,我应该做什么?” 他俯身距离危险地凑近岳或的耳畔,轻启唇,几乎是诱哄着说道:“Darling……告诉我。” 岳或眼睫颤抖,些许不安地看着林是非,他像个刚学会奔跑没多久的小朋友,摔倒后没想着第一时间应该自己爬起来,而是想让爱护他的人哄哄,所以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的手似是无意、又似是有意地轻点在画中男生的膝盖,介绍画作似的说:“打开了。” 岳或完全不过脑子,也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视死如归般,表情既单纯又正经地颤声说:“Get on me” 第68章 林家庄园别墅的书房里还灯火通明。 林倚白最后一遍确认了白天过后、晚上会前来的宴会宾客名单。 无误, 这才关闭电脑。 独属于电脑屏幕的微光在亮着白炽灯的书房中灭掉,几乎没有引起周围光线的丝毫变化。 “喵呜。” “喵呜~” 未关的书房门外响起两道撒娇似的猫叫声,林倚白抬眸, 还没从办公的椅子上起身, 就被已经迈入书房、而走到他身边的大橘给跳到了腿上,动作有些显而易见的沉重与笨拙。 他下意识伸手接了下,用掌心拢着顺滑柔软的猫身。 防止它不小心会掉下去般。 最近大橘又吃圆润了,起跑跳跃的动作都不再那么矫健。 和刚来时的腼腆、认生截然不同。 “喵呜~”大橘似乎是知道自己的手感非常好,用脑袋轻蹭林倚白的手臂, 大眼睛可爱地盯着他看。 相处那么久, 林倚白几乎是即刻便懂了它的意思, 抱着它起身边往外走边道:“怎么了?你的小主人最近不在。” “小橘?”穿着睡衣的言千黛出现在书房门口,正在找猫。 林倚白当即关灯, 出了书房道:“在这里。” 他把猫递给言千黛让她抱在怀中,将平日里偏沉的音色放柔了:“Baby, 怎么还不睡?” “就是有点担心……所以有点睡不着。”言千黛秀气的眉尖极轻微地蹙起, 她手上摸着大橘的脑袋,道, “刚刚又看见小橘也没有睡,就打算跟它玩会儿。” “谁知道一眼没看见, 它就跑这里来了。” “别担心。”林倚白抬手微握她的秀肩, 与人回卧室, 轻声安抚道, “没事的。” 可闻言,言千黛却表现得更加担忧了, 她侧首看着林倚白确认般地问道:“老公, 你说小宝贝……会不会被小非吓到啊?” 林倚白认真思量片刻, 底气突然就不是那么的足:“应该不会吧。”言罢他又让底气稍显足够的补充道,“上次小非状况不太好把他锁在卧室,小朋友都没有害怕,这次肯定更不会了。” 言千黛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胸口提着的那口气稍松。 “对了Baby,我刚才确认晚上的宴客名单,发现上面还有陈谭渊,”林倚白眉宇轻蹙,不太理解这点似的,说道,“我并没有邀请他。” “所以应该是小非私下给陈谭渊发的邀请函。” “嗯?”闻言言千黛也有些疑惑,“小非想做什么?” 林倚白大概能猜到,因为他和言千黛都简单了解了陈家对岳或做过的事。 他凌厉的眉目泛起只对外人的冷淡,语气却是对孩子无下限般的纵容,道:“算了,随他去吧。” “他肯定有分寸。” 凌晨过后,林家终于关了所有的灯光,陷入和夜色融为一体的灰暗。 * “Darling,你知道我的成年礼宴会,除了爸爸妈妈的好友和商业上的合作伙伴,”林是非握住岳或的手腕,贪恋地来回摩挲那截瘦削可却并不显柴的、白腻如雪的腕部肌理,语气黏着似是含了黏糊糊的糖浆般,“以及一些和我们差不多的同龄人,还有谁吗?” 关于林是非的成年礼,家里半月前就商量好了。 因为他十岁时被林倚白狗急跳墙的竞争对手绑架,差点酿成不可挽回的悲剧。自那以后,为保护他的人身安全,林家便很少对外公布关于林是非的信息。 除去和林家来往确实密切的友人与合作伙伴,国内几乎没有人知道林是非这个名字的父亲就是林倚白。 除非他自己说出来。 就像刚回国的那段时间,林是非和岳或一同回陈家,陈铭川问他父母是谁,林是非直接回答时那样。 如今他终于长大成人,并早已有了自保与保护人的能力,也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为了让别人确切地认识到林家的小少爷都有谁,林倚白他们就打算在林是非成年这天举办一场成年礼的宴会。 上个月岳或成人时,他们也是说要办。 但岳或在人多的时候很容易紧张,更别提还是在把他当做主人公的情况下了,他目前确实还没有很好的、和很多陌生人游刃有余相处的能力。 所以那次才就只在家里过了生日。 而给林是非举办的宴会,岳或当然会去,并会以极其重要的身份出席。但他顶着的不是宴会场上的“主角”头衔,哪怕周围人多,他也不会太无所适从。而且林是非会一直陪着他,不会让他觉得不安,所以这场宴会便很轻松地定了下来。 “……嗯?”岳或眼眸微微眯着,天花板上的精致吊灯照进他的眼底,在他眼球表面浮着的清浅水雾中映出晶亮的光,让他有点看不清东西。 他缓了好大一会儿才彻底反应过来林是非说的话似的,重复着问道:“还有谁啊?” 林是非握着岳或手腕的指节轻点他的手背,转延向上,进而轻微却又极其强势地嵌入他的指缝,按压着那只骨节匀亭的手与之十指相扣,柔软的红色丝带同时停留在二人相握的腕间,带给人触目惊心的美视盛宴。 “虽然这种时候提这些很不好,但是稍微、简略地说一句也没关系。”明明话题是他自己挑起的,但林是非的话语中却明显攀爬上了不可磨灭的戾气。意识到岳或此时就在他的手中以及怀中,谁也抢不走,他的负面情绪才转瞬即逝般地如数消褪,俯身将染着温热呼吸的唇,印在岳或的唇瓣之上,“还有姓陈的那个傻逼,他可能也会来。” “嗯……啊?”本要随口应答的岳或眼底霎时清明了一瞬,犹如受过委屈而产生的泪雾都被逼退了些许。 他抬眸看着林是非近在咫尺的面容、眼睛,先顺着人的舌尖深探和他接吻,被放开后才糯着微哑的嗓音说道:“是爸妈邀请他的吗?” “不是。”林是非道,“是我。” 岳或颈间的小地球仪项链藏进他右边的锁骨窝里,在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钻石独有的星光般的碎闪。 林是非的视线肆无忌惮地将岳或从头打量到尾,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道:“我要让他死。” 语气跟态度都认真得令人止不住地心惊。 “啊?你不要……嘶!”岳或立马单手抓住林是非的肩膀便要起身打算和他谈谈,可由于起的太猛他身体瞬时微僵,先不自主地犹如牵扯到伤口般地嘶气,急得脸和脖子都红了满目,甚至连眼圈都红了。 他赶紧努力甩开林是非和他十指相扣的手,去抓他另一只手的手腕,赶紧道:“宝贝先不要闹……林是非你不要冲动,不可以情绪太极端,你要是把他打死了你一定会被抓走、会偿命的。宝贝我们不要这样好不好?” 林是非抿唇,并不言语,他只是看着自己刚才被甩开的手。 岳或都要哭了,抓住人手腕的力度却识趣地缓慢松开,让他能够继续自我活动,不妨碍人做事,方才二人十指相扣的手势也完美复原。没有被拒绝、没有被远离,以及对方需要的安全感都被重新填满赠予。 他牢握林是非的手,放在心口让他细细感受自己极为有力的心跳,另外那只手便仍然、紧紧地抓住他的肩膀,而后身体前倾凑上去亲吻他的唇,几乎是安抚着低声道:“林是非,宝贝……我们两个好好在一起,外人不可以‘插足’的。” 诱哄的意味很明显,他在向林是非表达最真实、最渴望他们未来会越来越好的向往情绪。 林是非理应为了岳或变得更好。 他低哑着嗓音应:“好。” “好,Darling……别担心,别怕,我有理智,不会冲动,不是真的让他死。”林是非去追岳或的唇,出声再次强调,“我只会和星星在一起——永远。” 他与人相握的手暂时分开,转而去抚岳或的后颈肌理,把他往自己怀里轻按,这样便可以更亲近、更深入地接吻。 岳或身体没忍住后退,不知何时挪蹭到床头,脊背便自然地紧靠上去。 他绑着红色软丝带的腕间垂着丝带的蝴蝶结小尾巴,总是在不经意间触碰到肌理,有些痒。 林是非问道:“Darling,可以了吗?” 闻言,岳或有些慌张地眨了眨眼,喉结更是没忍住上下轻滚出细微的动作,但他还是很轻很轻地点头应允道:“可以。” 他软得像个最没有脾气的毛绒绒小动物,真的好想让人狠狠地上手揉他的脑袋。 ……甚至是狠狠地欺负。 而在话音落地的瞬间,林是非便愉悦地低笑出声,眼底却潜藏着岳或未曾瞧见、不可窥探的犹如深海般的“恶劣”之欲。 他故意逗人玩似的在人耳边缓声说:“谢谢星星。” 而后林是非直起脊背,腰身劲瘦,抬起胳膊开始动手拢起方才只是随意凌乱散着的长发。他捆头发的举动熟练又轻巧,只不过是三两下,便把那满头的黑发扎入了再简单不过的发圈中。林是非指节有些潮湿,右手方才又沾染了瓶身印有“lubricant”字样的“透明洗手液”。 当纤长的手指在发间向前向固定几个来回,便犹如最粗略的发梳那般让头发些许整齐、又些微凌乱的定了型。洗手液便也紧跟着有些留在上面,像发型喷雾的定型剂似的。 在灯光的照射下,莫名惹人瞩目。 岳或竟然看得呼吸都下意识微屏住了。 JK制服的短裙摆遮挡了林是非大腿下的美妙景色,只留出引人遐想的无限空间。 林是非单手桎梏住岳或的腰身,将他紧紧地拥入怀里,先勾引人似的问道:“Darling,你想掀开我的小裙子吗?” “……” 被这么直白询问的岳或当即抿唇瞪着眼睛看林是非,脸颊红得似能滴血,根本回答不出来。 这哪里好意思啊。 他真的还没有进化成变态……吧。 林是非挑眉:“想不想?” 岳或小声立即:“想。” “OK。Good,”林是非轻笑出声,而后毫不羞耻地把自己的裙摆递给他,在人耳边用情人间呢喃的音色说道,“Darling,现在……Foreplay ends” …… …… “不行啊倚白,我还是觉得睡不着。”林家别墅里主卧的大灯第五次被打开,特别亮堂。 言千黛从床上坐起来,静默片刻后,她实话实说地评价起自己的亲生儿子,说道:“我真不觉得……小非有分寸。” 其实林倚白也睡不着,他一直在不自觉地思考林是非从小到大的表现。 从懂事起,林是非便完全不懂得分享,让他交朋友跟其他的小朋友同享玩具,哪怕只是一颗糖果,他都会冷脸说:“No。” 以此表达严肃的拒绝。 等年龄再长一些,别说有所好转,林是非的领地意识反而更加强烈,好多次甚至只是因为家政阿姨去他的房间正常打扫,他都会表现得特别生气。 要不是林倚白跟言千黛留出更多的时间陪伴他,再加以耐心地教导,他现在肯定都不会让任何人进他的房间。 然后就是他遇见岳或,他第一次生出了无法控制的、对人的控制欲与占有欲,而且还精准地付诸了行动。 他在只有十岁的时候就敢把人“绑”回家,还不让他出门。 而自那往后的八年里,林是非为了让自己变得正常,终于不再“我行我素”。 他认真地听着父母说的那些全是为他好的话语,不再严肃地表达“No”,而是“Yes”。 他努力地和自己的心理医生苏尔谰交流,四年里有上百条的记录音频,且每条音频的时间都在半小时以上。 林是非从最初说的:“我不懂,也不想懂,我为什么不能得到他?他就是我的。” 到中间的转换措辞:“他可以拥有自己的空间……可他就是我的啊。” 再到最后,林是非开始很谨慎地收敛起自己的阴郁,完整地表达最好的一面:“他当然可以拥有朋友,拥有自由。我会尊重他——隐私、情绪、所有。” “我会爱护他——精神、身体、一切。” “但他仍然只能是我的。” 虽然他的偏执念头在“逐渐向正能量完善”,可他对岳或只能是他的这点一早就认定了那一定是事实,从未有过片刻更改。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原本只是想和人做朋友的友情感观,也迅速地得到了爱情的转变。 向更深的执念滑去。 他的感情是极其浓郁的,因此才需要时刻地直白表达、甚至是宣泄才不会憋出毛病。 而这些只在精神上爱远远不够,所以…… “我突然也觉得他不会有分寸了。”林倚白跟着坐起来,面容莫名深沉。 闻言,言千黛顿时觉得有些心慌,忙道:“那怎么办?” 林倚白思忖片刻,没有办法地想办法,不确认提议:“给小非……或者给小朋友打个电话?” 而用手机尝试联系岳或跟林是非的,不止是他们。 大约过了几个小时,国外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已经老老实实工作了一上午的苏尔谰下班,打算去吃个午饭,他拿过手机随便看了眼时间,就忽而惊觉——国内今天是10月2号。 而那边的时间此时大概是凌晨……已经是早上五点了。 不知道为什么,苏尔谰突然觉得头皮一阵不受控地发麻,顿时呲牙咧嘴的五官紧皱。 随即他先试探性地点开林是非的聊天框,编辑信息、发送。 SU:【Lin,生日快乐。】 SU:【你们那边现在……好像才五点吧,是不是还在睡啊?】 没有人回复。 平常早上五点的时候林是非也不会回消息,但今天苏尔谰就是不相信他在睡觉。 而后,他又转移阵地找到岳或的聊天框,直入主题地编辑发送信息。 SU:【小可爱,你不会没听我的,今天跟林在一起呢吧?】 SU:【一分钟没回。】 SU:【三分钟没回。】 SU:【……】 SU:【十分钟没回。】 SU:【……OMG,我的天呐!完了完了完了[惊恐捧脸.jpg]】 — 夏天亮得比较早,国内的天已经显出了白昼的独有色系。 庄园某间卧室中的落地窗没拉,能被完好地窥探到外面的如数天色,但和房间里开了整夜的灯光相比,此时还是不太显眼。 岳或送给林是非的画,由于还没有装裱起来,防止弄皱而被小心地放在床头柜上。画中的男生依然表情纯真,他手腕与脚踝上被系着的红色礼物丝带,没有被人拆解,依然完好无损地彰显着这幅画作的完整度。 “星星为什么要画出这样这样一幅画给我?”林是非从身后牢固地拥着岳或的腰身,指节把玩似的绕起、此时绑着他手腕的蝴蝶结的丝带尾巴,他刚才专门把岳或左手腕的丝带拆下来,绑住了他的两只手,微潮的丝带和附着薄汗的白净手背相绕,颜色搭配赏心悦目,真的太美了。林是非紧挨着几乎趴在枕头里的岳或耳畔,提醒道:“Darling,我的每一句话,你都要回答。” “……” 他们今天就像两个“互殴的仇人”,岳或被教训惨了,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此时还因为没有人哄他而哽得喉头发疼,根本说不出只言片语的废话。可他的眼泪却在替他将所有的委屈都诚实地诉说而出,枕头都恨不得要湿半边,他用此时只能发出抽噎的嗓音以此代表他在爆粗口骂人。 林是非道:“回答我。” “……” 岳或抬头,眼睫毛被泪水黏连成湿漉漉的一片,他努力地伸手想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可林是非在察觉到他的动作后却更紧地桎梏着他的腰,明确地告诉他不许远离他。岳或的身体顿时止不住地发抖战栗,像极其害怕什么似的,伸出的手指节都下意识地往回蜷缩了,并重新把脸埋回了枕头里,而后便似乎有更委屈的哭声从底下隐隐地传出来。 岳或想不明白,苏尔谰作为林是非好几年的心理医生,肯定会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而且上次他还警告了自己呢。 那今天他不就应该给自己主动打个电话、或者发个消息吗? 但岳或等了快六个小时,他的手机、又或林是非的手机都没有丝毫的动静。 犹如他们被遗忘了。 “星星不打算理我……是这个意思吗?”林是非用几根指节捏住岳或的下巴轻掰,让他扭脸只能看着自己,平日里便很是深邃的眉眼更多了两分沉。 闻言岳或瞳孔微闪,当即轻摇头,他眼底的新泪便随着这股动作更快地坠下,滴落在林是非捏他下巴的指节上。 是温热的,更是美丽的。 “那你要不要回答我?”林是非吻去他脸上的眼泪,轻声问道。 岳或幅度很小、但却很迅速地点头。 “……因、因为,”由于受过太久的委屈而伤心哭泣,还没人哄他,他的声带像是被沙石磨损过,沙哑得几乎不成样子,但其中却又带着明目张胆般地“能不能哄哄我”的意味,犹如撒娇软糯得要命,“画中的人是我。” “画外的人还是我。”他带着哭腔,鼻音浓重,语气却很坚定地表达,“我永远属于你。” “Good,”得到精神满足的林是非眼底蔓起愉悦,毫不吝啬地夸奖,“Darling,星星,你好棒啊。” 岳或继续掉眼泪,回答他的每句话:“……嗯。” “Darling,刚才是想要拿手机吗?”林是非用指节轻微地摩挲他的脸颊,“那我帮你拿过来好不好?” 岳或胆战心惊的“嗯”还没从鼻腔深处发出,便见林是非果然没骗他,伸长胳膊把他的手机给拿了过来。 林是非在他眼底尝试性地按亮手机边缘的开屏键,可屏幕却没亮,完全没动静。 岳或脑子不够用了似的,有些犯傻地盯着他、不知道是不是坏掉了的手机。 “啊,”这时,林是非慢条斯理地为他解答,说道,“手机是关机的,打不开。” 他侧首看进岳或湿润一片的眼底,像个好人似的说道:“怎么办啊,Darling?” 随后,林是非的吻轻柔地落在岳或眼角,吮去他的泪,又像个坏人似的说:“没人救你。” 第69章 防止人不信似的, 纤长有力的手指节重新短暂地按了下手机边缘的按键。 由于人体的温度比冰凉的金属高上许多,指腹又像有些潮湿似的,因此两相接触下, 开机键边缘的屏幕便霎时出现了道半圆形的白雾。 不过转瞬就被空气冲刷, 消失无踪。 可平日里被一按就会亮屏的手机,此时却怎么都没动静。 岳或这次是真的像是犯傻般地愣住了,慢半拍地抬眸去看映在他湿润眼底的林是非。 察觉到这股令人心动的打量视线,林是非没忍住俯身再次轻吻在他眼角,感受着岳或被泪黏连在一起的长睫、在他唇间不安地颤动。 “为什么……”岳或像是感冒到了最严重的阶段, 开口几乎无声, 只有声息在持续的哽咽中溢出字眼, “为什么关机了?” 林是非回答道:“因为是我提前关掉了啊。” 就在他们吃晚饭时。 林是非没动过几次手自己做饭,家里又有吴姨, 如今他们还正是高三,在学校时的学习任务相较于比较重——虽然他从未担心过自己的成绩, 可他要为岳或梳理标注他每个阶段要学会、学透的知识点。 但其实林是非会做饭。 在国外和苏尔谰进行心理疾病以及心理健康交流的时候, 林是非让自己迅速进入冷静的方式只有两种。 一是进狗笼。 他会主动进入逼仄又狭小的铁笼,关门、上锁。 让自己抽条很快的少年身体只能难受地蜷缩成一团, 无法半坐起身,更无法站立, 只能维持着蜷缩的姿势自我开解。 除此外, 便是更简单粗暴地拆房间。 他会把自己关在没有任何人的房间里, 见到什么东西便会拆砸什么东西。 等到林倚白他们打开他的房门再见到他时, 整个房间的景象便只能用“面目全非”、“惨不忍睹”来形容。 其中就有林是非把自己关在独栋的别墅中,“炸”过几次厨房。 然后他就会做饭了, 而且做得还挺不错。 海城高中在09月30号这天放的国庆假期, 晚上他们便没有和林倚白他们住在一起, 直接来了这栋别墅。 林是非没让岳或吃外卖,亲力亲为地自己动手。 今晚——是在昨晚的晚饭桌上,林是非往岳或碗里夹菜,忽而随口问道:“Darling,你的手机呢?” 闻言岳或下意识地掏出自己兜里的手机,伸手递给他后才接话似的道:“怎么了?” 他真的只是随口一问,根本没在意林是非要做什么。 而且话落后,林是非还一本正经地把他的手机拿过来,语调含笑轻松道:“没事,我的手机在楼上,我看看现在几点了。” 他回答的那么随意,岳或就更没什么应该警惕的自觉。 当时林是非便在岳或的眼皮子底下按亮他的手机屏幕,先进行静音,再面不改色地关机。 弄完后,他将手机屏幕倒扣在桌面上,让星星在进餐中缓慢地、自行地遗忘他的手机。 上楼后林是非又把自己的手机关机了。 这样……就谁都找不到他们。 被提醒后才想起这点细节的岳或不可思议地瞪向林是非,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可以那么“未雨绸缪”,呆愣半天,他的眼泪便突然犹如开了闸的水坝,泪流不止。 “我……”他哭着说,“我要找、找爸爸妈妈……林是非……我要找爸爸妈妈……” 他要找爸爸妈妈告状,让他们“打死”林是非。 前 17 年都没有感受到过父爱母爱的岳或,在林家生根发芽地入住、享受爱护一年,便已经很自觉地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想起林倚白言千黛,知道可以找他们告状。 闻言林是非丝毫不怕,还甚是愉悦地低笑出声,但他说的话却非常无情。 “不许。”林是非道,“拒绝。” 岳或泪眼朦胧,整张脸都被哭成了小花猫,他不敢眨眼地盯着林是非,唯恐一眼瞧不见他就又会拆印着“ Durex ” 字样的塑料包装。那塑料袋的声音真的好吓人,岳或就像是听不了这种声响,不然就会牙齿发酸、甚至身体打颤,他害怕地哽咽道:“我要找苏尔……谰,找苏医生……” 作为林是非的心理医生,他不信苏尔谰不找他们,此时见到手机关机,岳或便更加确定了这种猜想。 苏尔谰肯定有给他、或者给林是非打电话发消息。 只是话落,似是仔细地揣摩了他话里的意思,林是非确认岳或提及的并不是和他们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那大概率、可能就是“敌人”吧。方才还染着些许笑意的眉目转而化得淡漠。 他单手掐在岳或的腰侧,而后猛地把人翻过身,从背后拥着他变成面对面地把他牢牢地抱在怀里,还直接把岳或的后背怼到只能紧靠床头,退无可退,让他的眼睛只能看着自己。 岳或似是被他突如其来的狠戾的坏脾气吓到,方才被翻身的顷刻,他胸口中下意识想要松下的那口气还没彻底放松,便又霎时低呼瑟瑟发抖,一动不敢动地想要把自己蜷缩起来。他被红色的礼物丝带桎梏的双手立马抵在林是非的肩膀,好像指节都在向外用力地做出推拒动作。 可他的举动又不敢太明显,林是非不让他远离他,他可不会藏着自己的情绪,只会很直白地表达不高兴。 而他不高兴了岳或就会“更不高兴”,只能顺着,可岳或只是不想被抱得太紧,不然总觉得勒得慌,呼吸有些难受。 “Darling,”林是非几根指节捏起岳或的下巴,让他脖颈微抬起,“星星现在和我在一起……这种时候提外人合适吗?” 岳或几乎是震惊地看他,被他直面打回的“无理取闹”打的想要吐血,心道特么是我想提的吗?明明是你先关我手机! 但开口说话的时候他万万不敢这么硬气,怕被小心眼儿的林是非“报复”。岳或控制不住心中的委屈,更控制不住抽泣,细细地思量片刻,他委曲求全地小声说:“我不提了……我错了。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不提外人……宝贝,我喜欢你……我爱你。” “星星乖。”林是非怜惜地浅啄他柔软的唇瓣,“I love you more,Darling。” 我更爱你,亲爱的。 林是非的视线缓缓下移,盯向岳或颈间的喉结,上面缺少记号,他低声喊:“Darling。” 岳或现在被他喊一声都觉得头皮发麻,犹如惊弓之鸟,但他还记得必须要回答林是非跟他说的每一句话。 即刻轻应:“嗯?” 林是非的眼睛便又利落地抬起看进岳或的眼底,明晃晃地提要求:“叫老公。” “……” “老公,”林是非凑近岳或的耳畔,先以己为诱饵,让人学着他说话似的,像个能够魅惑君王的狐妖,“老公……叫我一声老公嘛,好不好?” * 早八点钟,言千黛睁开睡意全无的眼睛,看着自己空无任何电话、消息回应的手机。 没忍住深沉叹息。 昨天晚上发现联系不上林是非还有岳或的时候,他们的手机全关机了,言千黛便知道要“出事”,当即就要和林倚白动身前往去岳或此时所在的别墅。 她刚把外衣拿出来,展开还没往身上穿,林倚白便在她身后实话实说般地道: “Baby,就算我们去了,小非也不会开门。” 不仅如此,他们可能连别墅都进不去。 这么多年,身为林是非的亲生父母,他们当然足够了解自己的亲生儿子。 言千黛:“……” “好了,没事的。”晚上的宴会会准时举办,林倚白便没去公司,今天的会议全在线上,他安抚言千黛,“小非要出席他自己的成年礼宴会,怎么可能会不让小朋友跟着他去。别担心。” 言千黛也只能跟着这么想,点头算是应答。 而话音落地,手里的手机忽然被通话的铃声打响,言千黛微惊,下意识垂眸看。 竟然是林是非。 她连忙接通,还按了免提让林倚白一起听:“小非。” “妈。”林是非此时正在下楼,拖鞋踩在阶梯上没有多少明显动静,“怎么了?” 他明知故问似的道:“你跟爸怎么都半夜给我打电话?” 手机甫一打开,通知有人给他打电话的短信便接踵而至地涌进来。 所以林是非才回电。 闻言,言千黛张口还想继续问下去的话音竟然立马被哽在了喉间,她完全说不出话,还不自主地朝旁边的林倚白投去了求助般的目光。 她是长辈,有些事不好说的太明白。 而且这到底要怎么问? 就问你把小宝贝怎么了吗? 接收到求助视线,林倚白即刻会意,他没有接手机,只紧挨在言千黛身旁出声,丝毫不拐弯抹角地道:“小朋友呢?” 林是非打开冰箱,拿了两颗鸡蛋出来,闻言回:“睡觉。” “什么时候睡的?”林倚白随口,说道,“还没醒吗?” 林是非怎么可能会听不明白林倚白话里话外的意思,竟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也不藏着掖着,更加直言不讳地开口道:“刚刚才睡。” 林倚白:“……” 言千黛:“……” 林是非把一会儿要用到的食材都拿出来,随即关上冰箱。 走进厨房后,才伸手按了下此时有点发疼的左肩——又被咬破了。但他唇角却卷着抹不易察觉的愉悦弧度。 他想,何止是刚刚才睡,那都不叫自主地进入睡眠,而是被迫陷入昏睡状态。 这样看来……星星好像体力不太行。 得锻炼。 “还有事吗爸?”林是非拿起刀在水龙头下冲洗了一遍,而后打算切菜,“没事的话我就先挂了,我现在要做早饭。” “……没事了。”林倚白微微抿唇,沉声道,“你做饭吧。” “好,”林是非道,“爸妈晚上见。拜拜。” 挂完电话林是非又看了看手机里的其他消息,果然有苏尔谰发来的“生日快乐”信息。 他勉为其难地点开对方的聊天框,又勉为其难地用食指点语音,特别简单地回了一句:“谢谢祝福。” 苏尔谰在下午三点时,终于接收到了他来自大洋彼岸的一名患者的消息,差点喜极而泣。 他赶紧回复:【你醒啦?】 林是非在厨房看见这句,莫名挑眉,回:【我没睡。】 SU:【……】 SU:【你不困吗?】 林是非:【不。】 SU:【……[惊恐.jpg]】 SU:【那你现在情绪是正常的吗?】 和苏尔谰接触的这些年,他们两个人说话从不会打太极似的藏着掖着。哪怕是心底最最阴暗的念头与想法,林是非都不会隐瞒,因为这样才是有助于心理治疗的。 林是非回复:【不正常,我很兴奋。】 SU:【……】 林是非:【不聊了。我在做饭。】 林是非:【还有,没事不要打扰我,更不要打扰星星。】 SU:【……[咬手指瑟瑟发抖地看对面的神经病发疯.jpg]】 回完消息,林是非就真把手机关掉扔在客厅沙发,没再看一眼。左肩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连管都不管,仍然心情很好地在厨房忙活。 身体在做饭,脑子在做i。 当时林是非喊着老公,让岳或叫老公,而岳或撇嘴憋屈又稍显愤怒看他的小模样,简直可爱得想让人把他一口吃掉。 “Darling……老公,”林是非哄他,低诱道,“叫老公嘛。” 岳或眼角滑着眼泪,哽咽着嗓音提醒他:“我们晚上还要参加宴会。” 林是非把他潮湿而黏在额前的头发往后撩去,让他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灼热的唇珍重地印在他的眉心处。 闻言他眉梢轻挑,装听不见似的回:“什么?” 装完又催促:“Darling,快叫老公。” 岳或和他较劲,说道:“不能睡太晚,不然……我起不来。” “什么呀星星?”林是非轻笑出声,唇已经从鼻尖滑着去追寻岳或的唇瓣,倾吐而出的声息暧昧低哑,“亲爱的,这是最后一遍,叫老公。” “……” 岳或委屈得要命,他看着眼底的林是非,和平日里的似乎差不多,但又好像完全不一样。他那时再怎么说都有顾忌,只能说不能……可如今他就像被封印了几百年的怪兽忽然被接触封印,然后便可以随意妄为地发疯。 林是非的小裙子早不知道飞哪儿去了,岳或根本没注意到它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他的眼眸微微垂下,盯向了林是非的左肩,上面有处很浅显的牙印疤痕。 是上次林是非受到沈婉的刺激犯病时,岳或不小心咬破的。 但这次他看着那道痕迹,像是生气炸毛的小动物,微微咧开嘴巴,先小心地对着当初的牙印比划了两下,最后确定牙齿会和那排浅显的疤痕对上,不会在旁边形成新的疤痕,他顿时毫不留情地“啊呜”一口狠咬了上去。 他是真的觉得很委屈,又觉得很愤怒,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那张嘴巴上,几乎没有收力。 短短几秒的时间,岳或就尝到了被引到口腔内部的、淡淡的血腥味。 上次不是故意咬破的,这次却是有意咬破。 就这还犹如不解恨,他抬着泪眼朦胧的眸子,挑衅般地瞪向垂首已朝他看过来的林是非,只是眼底的不安和委屈太浓,让人瞧不出分毫的杀伤与威慑力。 被报复性地咬住肩膀时林是非还有些怔愣,没反应过来。 待和岳或极其“挑衅”的目光对上,他却忽而像个变态似的低笑出声,那股愉悦便从胸腔深处开始传达、震颤而出,分毫不差地被渡到此时他拥在怀里的岳或身上,仿佛他们在一起笑似的,岳或顿时气得眼泪落得更加汹涌。 眼睛红得像个小兔子。 “啊,Darling……怎么这样凶啊,”林是非抬起手,轻抚在岳或后颈,随即使出点力气朝下微按,示意他可以再咬狠点,出言低声评价道,“好凶啊星星。” “都咬破了,”他装乖卖可怜,说道,“一会儿你要给我上药的。” 明明上次岳或说要给他上药的时候,他拒绝得跟什么一样。 还非要说那是岳或给他的小玫瑰记号。 岳或打不过他,又不敢真的下死劲咬,咬坏了怎么办,不舍得。他只好缓缓松口,心里非常想念爸爸妈妈,想念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甚至想念苏尔谰…… “我才不要给你上药,呜呜呜呜,”岳或实在伤心极了,几乎要放声大哭,“我咬死你呜呜呜……” 林是非眸色暗沉,忽然倾身凶狠地噙咬住他的唇瓣,与他一起品尝此时还残留在岳或口腔里的血腥味道。 “好甜啊,”林是非在稍分的间隙中呼吸渐沉,紊乱着声息道,“星星,你真的好甜。” 岳或阖眸,不理他。 林是非便又道:“Darling,你好漂亮。” “星星真的好漂亮啊。” 岳或瞬时抬眸瞪他,让他少说废话。 最后,他唇瓣微启嗫嚅,妥协声若蚊呐地道:“林是非……老公,你疼疼我,哄哄我。” “不要……欺负我,老公。” 林是非呼吸彻底变沉,他做起正人君子般地承诺,金盆洗手般地收手:“好。” “小乖,星星,Darling,我不欺负你。” ……特么都是骗人的。 睡前的岳或如是心道。 早九点的时候,岳或是被叫醒的。 林是非单腿跪坐在床沿,倾身动手轻轻扒开岳或几乎把整张脸都盖住的被子,在他耳边低声喊:“Darling。” 无人应他。 岳或的呼吸绵长又均匀,由于有人亲力亲为,身上的汗湿早被干净取代,床单也是全新。此时他只有眉尖还在无意识地轻蹙着,而且身体努力地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眼尾依然红得要命,因为睫毛很长很密,好像连眼睫都还是湿润的。 “Darling,”林是非锲而不舍地喊人,“星星,先起来,吃点早饭再睡,不然会饿。” 在接连十几声的低喊后,看岳或始终没动静,林是非便直接动手扶着人肩膀把他轻拽起,从身后将其半拥进怀。 他抬手去触碰岳或纤长的睫羽,突然吓唬人似的说道:“再来一次好不好?” 话落,不知是不是被手指轻扫眼睫的动作弄得痒,岳或眼皮下的眼球微微滚动了一下。 片刻后,他睁开了眼睛。 待抬着有些懵懂的眸子和林是非四目相对,岳或便霎时屏住了呼吸;等发现自己是被林是非拥在怀里的,岳或又猛然像学会了呼吸般,胸膛深陷又深起地复原起伏,他顿时反应剧烈地起身把人推开,想往外跑。 可林是非早习惯、摸清了他这样的动作,在岳或伸出胳膊推他的那刻,他便眼疾手快地握住岳或的手腕不让他逃离自己,快速地出声安抚:“Darling,我骗你的,我开玩笑而已。不欺负你了,不要远离我……别拒绝我。” 岳或耳边响着他的话,分明是诱哄的言语,眼底的慌乱却丝毫不减。他确认了好大一会儿林是非的承诺,这才强行让自己稍稍冷静,可眼球表面却仍然不争气地浮现出水雾。 他小心觑着林是非,嗓子干疼得厉害,只能用非常细微的声音问:“林是非……你干什么?” 林是非的唇轻轻印在岳或的眉心,轻声诱哄着道:“不干什么,别怕。星星,吃点早饭,然后再睡好不好?” 闻言,岳或不自觉地感受了下自己的胃部,里面不仅早就空空如也,还似乎严重超支,他确实觉得很饿。 他慢半拍地应:“……噢。” 随后他便垂下眸子,不敢再看林是非,害怕再被莫名其妙地安上勾引的名头,他眼球随意地往旁边滑去,看床头柜、看地板、看一边的垃圾桶……而后视线定格。 垃圾桶里的最上面,就是被撕开被使用过的max版的安全t塑料包装。 岳或下意识地数了起来。 一,二,三,四,五。 ……六。 岳或双眼微睁,似乎是想看清楚,但眼前视线却忽而变暗。 他的眼睛被人轻捂住了。 待岳或的眼睫扫过手心制造出微痒的触感,林是非才收回挡在他眼前的大手。随即他让岳或好好坐在床边,自己则下床干净利落地双腿弯下去,膝盖触地。 跪在了岳或面前。 “……我错了,老公。”林是非低声道,他伸手环住岳或的腰身,以一种最为弱势的姿态展示自己,下巴轻点在岳或胸口,眉尾可怜地稍微耷落,抬着些许混血而尤为漂亮深邃的眼睛直视进岳或的眼底,卑微祈求道,“不要生气,不要不理我。老公,星星,求求你了。” 他非常地能屈能伸,更非常直白地寻找解决办法,几乎是在胡言乱语般地道:“Darling,星星,老公,吃完饭让你打我屁股解气好不好?” “多狠都行。” 第70章 他们八点的时候洗漱过, 岳或昏睡,意识不清,是被林是非全程温柔地伺候着洗澡的。 期间他似乎还听见林是非一遍遍地在他耳边问:“星星,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岳或没有生病, 更没有……不舒服。他只是因为太长时间不睡觉,还要认真地回答林是非跟他说的每句话,左右应付,身体与精神便都一齐陷入了疲惫,眼都睁不开。 可林是非似乎很怕他生病不自知, 没洗漱前就一直在留意岳或的反应, 还老是跟他眉心相抵贴额头……明显是在试体温。 体温正常。 林是非的长发也洗了, 但他没用吹风机,此时只是被毛巾擦到半干的程度。 连打理都没打理, 就那么让发丝些微凌乱地落搭在肩侧,此时有几缕还贴在他脸颊、脖颈。 在白腻皮肤与满肩长发反差到极致的色彩冲突下, 几乎有种触目惊心的美感。 特别是他此时还跪在岳或面前, 双手环住他的腰身,为了哄人下巴还弱势地点在他胸口, 就更让人觉得……心动了。 本应该长记性的岳或,垂眸错眼不眨地盯着林是非, 和见到他穿小裙子时故意撩他似的, 他竟然再次“色令智昏”、先无意识地把呼吸微屏进了肺腑深处。 林是非小心翼翼又可怜巴巴地抬眸看岳或, 很知道利用自己的优势:“Darling, 我错了,你不要生气。” “我让你打我好不好?” “……” 话落, 岳或反应过来林是非刚才在说什么鬼话, 呼吸系统顿时重新运作。 他抬手握拳就恶狠狠地捶在林是非的肩膀, 耳根泛热,用犹如被石头狠划过的沙哑嗓音,咬牙切齿地道:“你走开,我才不像你……那么变态。” 他怎么可能会那样打他,就算林是非放得开,岳或也…… 他真的不是变态! “不要。Darling,不要赶我走嘛。”闻言别说松手,林是非反而将手臂收得更紧,低沉着嗓音说道,“星星,我爱你。” 他缓声强调:“I love you” 这些话林是非晚上早不知道说了多少次,岳或每次听见都是他在被……后腰顿时隐隐作痛,岳或赶紧去扒拉林是非还紧紧环着他腰身的手,声息微急道:“我知道了,林是非你快松手。” “我肚子好饿,还好困……宝贝,你别闹我了。” 他现在真的是用余光瞄见垃圾桶里的六个超 大号超 薄的安全 t 塑料包装就怕,看见林是非那就毫不掩饰觉得更“怕”了。 就像林是非自己说的……真的像狗一样。 林是非挺直脊背,唇落在岳或有些瘦削的下颌,虔诚地许诺道:“不闹星星。那吃点早饭再睡好不好?” “嗯。”岳或方才怕自己再被床头拖到床尾,很紧张,此时得到承诺便放松下来,整个人立马蔫哒哒的,他手上使了点力气把林是非推开,想要下床去楼下吃饭。可他赤着光裸的足,只是脚尖刚触到地板,便只觉两条腿像是突然残废,而后耳边又猛然响起一声“扑通——!” 岳或根本没来得及站起的身体陡然软倒朝下猛地跪去,最后时刻还是林是非连忙伸手半抱住他,而他自己也下意识地赶紧狠狠抓住了床的边缘,这才不至于真摔了。 “星星,有没有摔到?”明知道没有,但林是非还是觉出一阵紧张,忙出声询问,“有哪里疼吗?” 岳或还牢牢抓着床沿,闻言像是脑子短路,不可思议又瞳孔微颤地看向林是非。他怎么站不起来?怎么两条腿又酸又软、没有力气?像被煮熟还怎么捋都捋不直的面条。而且经过这剧烈的一下,刚才还能坐着的后腰,突然像是被牵扯到了“残疾”多年的旧伤,酸疼得要命。 随后,岳或本就已泪腺发达了整晚的眼睛再次一点一点地红了起来,眼球表面更是迅速地重新汇聚晶莹的水雾,犹如受了天大的委屈,他哽咽着嗓音害怕地结巴道:“林是非你、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由于出其不备地倒下去,岳或身上宽松的睡衣便松松垮垮地跟着往下滑,林是非视线顿时先不自主地下移,分毫不差地窥探到他胸口、锁骨处的光景,全是无法宣之于口的昧痕,甚至连颈中的喉结都没能逃过“毒口”、“毒手”,此时染着不算太明显的绯,是被牙齿轻轻碾压舔舐而显。 为了不让自己摔倒,岳或伸出胳膊抓住床边时,睡衣的袖子往上抽,能被看到淡青色血管的手背与小手臂便完美地暴露在人的眼底深处,他两只手腕的腕骨处都有一圈淡淡的红痕,是被红色的礼物丝带捆绑出来的。 “没有做什么啊。”林是非隐忍压抑着重新涌上四肢百骸的兴奋,微阖眸冷静,低哑着声线道。 他手臂抄过岳或的膝窝,将人打横抱起重新放上床,让人好好地靠在床头,真诚地表达爱意,说道:“Darling,我没有做什么,我只是……就是在爱你。” 岳或找了个最舒服的靠姿让自己恢复,眼睛看天花板,表情竟然有些生无可恋,可是他的呼吸又莫名的灼热,心脏更是在有力跳跃。 悸动不止。 林是非轻捧岳或的脸颊吻他眉心,不让他劳累:“我把早饭端上来给星星。” 闻言,也不知道这句话里掺杂着什么样的情绪跟过程,岳或拉过被子盖住脸,不让林是非再看他。 几不可察地应:“……嗯。” 林是非被他的反应跟小举动可爱到,好想上手揉揉他。 但害怕这样星星会真的跟他生气,思量再三,林是非还是强行压制住了自己的本能,没再闹岳或。 待卧室里响起林是非出门下楼的动静,被子底下的岳或才赶紧极轻地拍了拍发烫的脸颊,他睁着些许茫然的眼睛,仍然还处于明显的不可置信之中。他几乎是无意识且有些失神地心想,他竟然被林是非做……到下不了床走不了路?是这个意思吗?思及到此岳或尝试性地动了动腰伸了伸腿,还有完全没办法宣之于口的地方,无法言喻的感觉瞬时、终于在他昏睡过后的脑子里产生了切实的感受,真的…… 好可怕。 ……林是非真的好可怕呀。 以后都要这样吗?岳或心下简直惊恐,那他肯定会与世长眠的吧? 这必须得商量商量,必须得约法三章。 岳或觉得饿,但他犹如重感冒的喉咙,始终像是有异物在声带处摩擦般又沙又疼,半夜喝了三杯温开水都几乎没什么用,仍然会被很快蒸发消耗干净。 所以真要吃饭,他又不是太能吃得下,只能喝点粥,而且一碗热粥下肚,他还就觉得饱了。 “不吃了吗?”林是非坐在床边,坚持要亲手喂他,岳或都说了他手没废,但林是非不听。 “饱了。”岳或微侧首,躲开再次递往唇边的勺子,他眼睛几乎要睁不开,小声,“林是非我好累啊……好困。” 林是非把碗放在床头柜,用哄小朋友似的语气轻声道:“那星星先睡。” 岳或便顺着床头往下滑,让自己平躺,闭上眼睛,而后犹如像想起什么,他嘟囔着问:“林是非,宴会……在几点开始啊?” “晚上九点。”林是非俯身在他耳边怕打扰他似的回,“星星可以睡很久。” 他更加的放轻声音:“中午我不喊你了。到时候我们直接去吃晚饭,好不好?” 岳或双眼紧闭,几乎只有本能在应:“……嗯。” “星星乖。”林是非吻了岳或的额头,而后端着碗下楼,去把餐盘和厨房收拾干净。 卧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几乎落针可闻。未拉的落地窗外天光大亮,晨阳的光线投射在玻璃上被赋予了可以发光的权利,和谐而净好。 只是先前岳或的耳边连续响了八九个小时的声音,不算昏睡过去的那个小时,他此时的神识微清,突然觉得这股安静让人很不适应。 半睡半醒间,岳或满脑子都在想林是非。刚开始,之前空有理论经验、没有实践经验的岳或看到林是非的……size ,就有点想打退堂鼓。 他当时被林是非吻得有些神志不清,垂眸的瞬间头脑才霎时清醒了不少。 “林是非,你……”岳或将垂下去的眼睑抬起,看着映在他眼底的身影,而后似是从对方的眼底瞧出了深沉的偏执,他莫名觉得有些发慌,怯怯地小声提醒着说,“你……的……你有点吓人。” “有吗?没有。”林是非捏着他下巴继续和他亲吻,不让他做出往后躲的举动,还努力地推销自己,道,“Darling,我很温柔的。” “嗯?”岳或将信将疑,确认地问,“真的吗?” 林是非斩钉截铁,异常笃定地说:“真的。” 岳或信了。 最初时他确实温柔,光准备都有足足一个小时,差点忍成忍者神龟,就怕岳或会受伤生病。 ……但岳或还是后悔相信了他说的温柔鬼话。 突然想到这点后,差点就要彻底睡着的岳或猛一激灵,赶紧睁开了双眼,他想起还有事情没和林是非商量。 恰在此时,林是非刚好从楼下回来掀开被子,将岳或轻轻地拥进怀里,打算相拥入眠。 然后他一垂眸,就和岳或来了个四目相对,林是非当即有些好奇:“星星怎么没睡?” “林是非。”岳或嗓音莫名夹杂着委屈,小猫收爪尖轻轻挠人似的。 林是非呼吸微窒,道:“怎么了?Darling。” 岳或强行驱退极困的意识混沌,道:“我要跟你说事情。” 林是非即刻正色,道:“星星你说。” “你以后……以后不能再那么凶了。”在林是非长达几百个日夜的带领下,岳或说话虽然有时候会害羞,还会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但却从不会藏着掖着,知道要很直接地说出来,这是解决问题的根本,他委屈地问,“你那样对我……是想把我弄死吗?” 他现在是彻底理解了苏尔谰当初对他的警告,果然要在林是非成年的时候离他远点,而且是有多远就应该离多远!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岳或真的悔不当初。 意识到岳或的话题,林是非有些微的怔愣,过程中他没觉得有什么,此时盖棉被纯聊天,他却突然觉出了一股被控诉的不好意思的感觉,耳根都有些发烫。 “Darling,”林是非拥紧岳或,说道,“我有分寸的,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我的命才是真正地握在星星手里,你能够对我‘生杀予夺’。” “还有就是……”他音色渐低下去,用已经干得差不多了的额前碎发去蹭岳或的额头,像黏人的大型犬撒娇一般,“星星睡过去之后,我就带你去洗澡,没有再欺负你了……Darling,不要生我的气,我以后不那么凶了,不要怕我好不好?真的,我发誓。” 岳或撇嘴:“……哼。” 他又没说是那种怕,只是谁被这样对待,谁都会怵啊。但岳或现在不要明着说,就要让林是非难受一会儿。 林是非祈求着道歉:“星星要打我吗?” 他很认真地说道:“我让你揍我出气好不好?” 并不是变态的岳或顶着困意拒绝:“不要。” 林是非有些沮丧:“那星星要怎么才能原谅我。” “Darling,告诉我好不好?让我哄哄你。” 卧室中静默半天,岳或才似是思忖完毕,抬起眸子很小声地说道:“以后你……克制一点。” 这才第一天而已,岳或就让他克制。 林是非抿唇,道:“好。” 岳或更小声道:“垃圾桶里的那个东西……最多使用三个。” 竟然还要限制他次数。 林是非也有点想委屈了,但他乖顺地应:“好。” 岳或确认:“说到做到。” “……”林是非点头,“说到做到。” 话落岳或立马伸出手,只露着做出弯钩形状的小手指在林是非眼前,像幼儿园小朋友似的寻求最保险最纯粹的承诺:“我们拉勾。” 方才那点想要从眼底溢出的委屈转瞬消散,林是非的心都要因为岳或的所有小行为而软化成水,柔得几乎能要他的命。 他同样伸出小手指,和岳或勾在一起,道:“好,拉勾。我永远不会骗星星的。” 言罢似是想起什么,林是非又很有自知之明地补充道:“除了在床上。” 岳或:“……” 岳或被他说得差点想笑,强忍着那抹笑意,顿时有些羞恼地狠狠地掐了一下他的腰。 但他确实真的放心了,就如林是非自己说的,他从来不会骗岳或。 安心下来的岳或眼睛垂阖,困得实在要撑不住。但被一再限制的林是非似是有点不服,确定岳或不会再生气之后,他在人耳边缓声说道:“Darling,你明明有说很舒服的。” 经此提醒,岳或的脑子又不受控地想起,林是非虽然凶,但他一直在注意岳或,势必要让彼此都达到最大的愉悦状态。 “你还说让我快……唔。” 岳或立马伸手,精准地捂住了林是非那张会说话的嘴,没睁眼,咬牙道:“狗东西,你再说话信不信我就让你滚下床?” 林是非颔首:“不说了,不滚。我闭嘴。” 岳或收回手指,耳根滚烫得厉害,他把自己往林是非的怀里塞了塞,又扯被子把自己的脖颈与耳朵遮住,嘟囔:“烦人。” 小声埋怨完,岳或终于有了一种非常脚踏实地的感觉。 他和林是非……真的、真正地互相拥有属于彼此了。 岳或唇边卷起一抹很轻的弧度,额头轻抵林是非的肩窝,彻底陷入沉睡。 * 宴会的场地在林家的一处私人酒庄,面积很广,往常林倚白他们向业界人士递出邀请函,举办比较正式的场合都会在这里。 这儿隐私措施做得很好,不专门邀请独家媒体的话,就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对准所谓上流社会这个圈子的镜头。 晚上七点的时候,岳或还没有要自主醒来的分毫迹象。 林是非把自己收拾好,还没穿正装外套,便去床边把岳或拉起来,半拥着他:“Darling,不能睡了。” “现在要起来了。” “嗯……”岳或哼唧,闹脾气似的身体往下滑,还想睡,“不要……” 林是非拖着他的腰身不让他真的躺下去,手指捻起他的睡衣衣摆便要往上抽,光裸的肌肤和空气接触的那刻,自身是有感觉的,有点凉。 岳或脑子发懵,身体却非常诚实地率先做出反应,立马按住林是非的手,他睁开不甚清醒的眼睛看着瞳底的人,用刚醒而糯哑的嗓音问道:“你干嘛?” “换衣服啊。”察觉到他的反应,林是非觉得很有意思,不过怕人闹脾气没敢真笑,“星星这么紧张干什么?” 他安抚性地亲了亲岳或的额头,继续帮他把睡衣 tuo 掉,然后把方才准备好的素色衬衫拿过来给他穿上,道:“张叔已经在来接我们的路上了。” 岳或不再动推拒,松手,反应慢半拍地应:“……噢。” 他原本洁腻的肌理此时几乎没什么好地方,没了睡衣的遮挡后更是被彰显得淋漓尽致。精致的锁骨线条有被牙齿轻咬出的绯痕,胸前更是颜色艳丽、甚至有些微肿,像已经盛放到极致让人无法挪开眼睛的花卉,两边的侧腰都有被掐出来的手指印,经过一天的休息反应,已经转变为淡淡的青紫痕迹,仿佛被狠狠地虐待了似的。 林是非的视线肆无忌惮地在上面打量,手指缓慢地帮岳或扣衬衫的扣子,直到严整规矩地扣到最顶端的一颗,如数景色才全被遮掩,连那枚在颈间的、不太明显的昧痕都被隐藏了。 而此时的岳或也在直白地打量林是非。 他身上穿着的是只有出席宴会、或者比较重要场合时才会穿的正装。 大概三周前,因为知道要出席这场成年礼宴会,所以岳或和林是非就专门去订做了正装。 但岳或还从来没见他这么穿过。 尤为合身的衬衫、马甲将林是非的领口禁欲封锁,无法让人窥探内里分毫。他的长发被简单束起,额前与鬓边只有几缕微凌乱的碎发掠过眉眼。 明明和往日里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可在正装的衬托下,就是让那张雌雄莫辨的脸突然显出了攻击性,生人勿近一般。 剪裁得体的铁灰色西裤完好地修饰出那双长腿的轮廓……就很想让人看看里面的风景。 或者他穿着西装……干某些坏事。 察觉到盯视的眼神,林是非抬眸看进岳或的眼底,突然很懂似的尾音微扬:“Darling,是不是想要扒开我的西装啊?” 岳或:“……” 岳或的脑子想,但岳或的身体不想。 他推开还打算继续给自己穿衣服的林是非的双手,面无表情地强装冷静:“我不想。” 林是非低笑出声:“星星口是心非。” 岳或不理他,垂首热着耳根背过身自己穿衣服。 几分钟后,持着直勾勾打量眼神的就变成了林是非。 岳或今天腿跟腰都不好使,缓慢下地后他觉得身体自行恢复得还不错,不会再像早上那样摔得让人不好意思。 便大胆地收拾自己。 比林是非身上色系稍浅些许的正装,将岳或劲瘦的腰身往内收敛,勾勒出他几乎能被一掌盈盈握住的腰间线条,莫名地引人无限遐想。他的双腿被高定的布料收拢在其中,还未穿袜子的光裸足背白得似能发光,和西裤的颜色形成鲜明对比,只想让人把他刚穿上的裤子再扒下来,但又不能扒完,一半就好了,褪到腿弯处…… 这么想着,林是非还直接付诸了行动。 岳或穿好衣服正要回过身让林是非看看,眼睛扫出的视线都还没有挪过去,他便被一条有力的臂膀捞过腰身,从背面按压在了床上。 “林、林是非!”岳或吓了一跳,忙回头去看他,双手还霎时要去推拒,却立马被桎梏给牢牢地按压在脸侧。 他惊慌又委屈,道:“你干什么?” “对不起Darling,我不是要凶,别怕。”林是非俯身亲近地在人耳边先进行诱哄的话语,随即语气很低沉地说,“我们商量点事情好不好?” 岳或被按着,不敢掉以轻心放松警惕,道:“什、什么?” 林是非一字一句、不容拒绝地说道:“从现在开始,星星要时刻牢记,你是有家室的人。” “不可以在外面撩骚,更不可以在外面拈花惹草,无论对方是男是女。” 他像个强买强卖的盗匪,态度恶劣异常强势:“如果你不答应,我现在就把你扒干净,宴会不去了。” 第71章 岳或将林是非的话听在耳朵里, 没明白似的,又在心里仔细思考了一遍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随即便只觉得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睁大眼睛,些许不可思议地瞪向林是非。 眼底表达的意味很明显。 谁会在外面撩骚? 谁又会在外面拈花惹草? 他是那样的人吗?! 岳或颇有点气急败坏, 但他被人从身后压制, 手腕也被桎梏在脸旁,平常就打不过,此时失去先机就更打不过了。 他刚穿在身上的浅灰西装都不自主地往上抻,有点发皱;被收进西裤腰里的衬衫衣摆更是有一部分上抽,直接暴露出布着几道青紫手指印的洁腻腰线, 简直诱人得要命。 林是非的手当即掐在那截侧腰上, 还手指收力地去捏, 岳或猛地一激灵身体下意识战栗,向旁边躲不让他摸。 同时回头看着他把脾气发出来, 又委屈又生气地凶道:“林是非,你不准找事儿!” 什么叫宴会不去了? 正装都换好了, 不去打算干什么? ……反正短时间内, 岳或才不愿意再跟林是非独处一室。 “嗯?我找事儿?”林是非全盘接收他的情绪,语气很是低沉。他穿着马甲与衬衫的上半身紧紧压制着岳或不让他乱动, 更不让他逃跑,手背处淡青色的血管蜿蜒攀进小手臂, 似是随时都会迸发出强势的力量感, “我只是在跟星星商量, 为什么就变成了是我不讲理的没事找事?” 他掐按着岳或腰的手转而去找他的下巴捏住, 让他只能面对且看着自己,眸色晦沉:“所以星星是不答应对吗?” 岳或看进他的眼底。 那双眼睛沉得无法让人窥探到深处的分毫情绪, 只能令人从里面看见一个完整的、岳或的身影。 好像他会把岳或禁锢般地锁在里面, 并且永远不会放开他。 岳或胸腔后本该平稳的心跳忽然变得很快。 他想起林是非不止一次跟他说过的自我剖析。 他说:“Darling, 不要用常人的思维来判定我,我不会伤害你,会保护你、爱护你。我在努力地变好,但我就是不正常。”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星星非常清楚,但我还是要更明确地告诉你,我现在就对你有这样的控制欲跟占有欲,以后大概率只会更加过分。” “……” 林是非的每句话,以及每段情绪都是无比认真、无比热烈直且白的。 他不会开玩笑。 常年精神安全感的严重缺乏让他需要岳或更浓烈的回应。 他需要被安抚。 没成年之前,岳或就知道自己会要跟林是非在一起。还不确定对方喜不喜欢他的时候,他就几乎已经用尽了浑身解数打算让林是非喜欢他。 并且还认真地规划过“先做后爱”的未来。 可是不用规划成真,岳或就知道了林是非也很喜欢他。 因此成年后他们顺理成章地谈恋爱、上床…… 不过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不看昨天的话……还有不看在任何亲密事上的强势的话,林是非在岳或面前总是温柔乖巧,甚至是听话的。 简直不能表现的更正常了。 所以有时候岳或就会不自主地忘记他的“不正常”。 此时察觉林是非似乎真的又陷入了缺失安全感的状态,岳或顿时心下微惊,忙挣动被桎梏着的手腕,奋力伸着手指去勾林是非的手指,轻声道:“怎么了啊宝贝?我没说不答应啊。” 他语气里游刃有余地染上安抚:“而且我去撩谁啊?我都有你了,又去哪儿拈花惹草啊?你怎么污蔑人。” 林是非没言语,只错眼不眨地盯着岳或,似是在仔细地确认他话里的真实性。 岳或继续动手腕,道:“我答应你,我是有家室的人,当然不会在外面……撩谁,”林是非还是说得太过直接,岳或有点学不来,只能换个说法,言罢又连忙继续往下道,“而且不止我要记着这点,你也要记着。” “……宝贝你快放开我吧,张叔肯定要来了。” “嗯。”须臾,林是非手上的力度果然松了些许,他把岳或露出腰线的衬衫衣摆往下拉,规矩地把他的肌理遮严实,不让别人看,也不让现在的自己看。 他低声道:“Darling,你真的太好了,我害怕会有好多人喜欢你,这是应该的……但我更害怕你会遇到比我对你更好的人。” “如果你不要我,我真的会疯掉……会死掉的。” “又胡说八道。”岳或抽出自己的手,轻拽他落在自己肩侧的长发,提醒道,“没有你哪有现在的我啊。” 林是非跟着提醒:“没有星星,更不会有现在的我。” 闻言岳或直接低笑出来,他略微弯起的双眸里的光,晶亮又清澈,直言不讳:“所以星星和宝贝多般配啊。” 他很认真地道:“没有人可以插足。” 林是非像是终于满意,眉眼的沉与不安都如数化去,他脊背更低地压下,俯首想去亲岳或。 但却被躲开了。 只见方才还面对面看着林是非的岳或,在察觉到眼前人意图的那刻就笑容微收,连忙扭头把脸埋在胳膊间,不让人亲。 林是非怔住,眉目上的郁瞬时重新攀染。 他压抑着低沉、且极具含有威胁性的音色道:“Darling,你干什么?” “不许远……” “我不是远离你。”岳或仍然把脸藏着,打断对方不开心的话音,先发制人地说道,“林是非你洗漱过了,我还没洗漱,不可以亲……” “你快让我起来。” 林是非道:“那有什么?” 岳或坚持:“我要洗脸。” “……好吧。”看对方怎么都不愿意把脸抬起来,林是非只好让步。 他单腿曲起,跪在床沿打算起身退开,但彻底起身前,还要先争取承诺般地说道:“那星星洗完了要跟我接吻。” “……” 岳或用手肘挥开他,赶紧下床往浴室走,瓮声瓮气道:“知道了。” 随即,他低头把方才被林是非弄得有些发皱的正装抚平,便又是一派从头到尾都似乎在散发着“诱”的明亮星星。 幸亏林是非没真的大动作闹他,不然像这种高定的西装不好好收拾,肯定都没法穿了。 不过洗漱的时候,岳或还是先把外套脱下来放在了床上,反正从林是非的反应中,他就已经知道了他正装上身时的效果——很不错。 岳或在流理台前洗漱,林是非就跟着进浴室,斜靠在浴室门边安静又存在感极强地等他。 两个人的视线从墙镜中分毫不让地对视,林是非的眼神直白又浓郁,岳或动着手腕刷牙,口腔里有白色的泡沫。 刚开始他没太懂林是非为什么要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直到察觉到镜中的林是非的视线,从他被衬衫衣领遮挡的后颈移到肩颈,再从肩背下移到被马甲收束的腰身,而后似乎是双腿……岳或便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因为他从林是非的眼睛里读出了明晃晃的意味。 ——他想在镜子前面欺负自己,并且他还得好好看着自己是怎么被欺负的。 岳或刚刷完牙就赶紧吐掉嘴巴里的白色泡沫,含水漱口。 而后他没回头,只从镜子里看着林是非制止般地说道:“你瞎想什么呢?不准瞎想。” “噢。”林是非还算乖巧地应了声,视线却并未收回。 随即他忽而出声问:“星星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岳或:“……” “Darling,”林是非弯眸浅笑,慢条斯理地说,“你怎么这么不正经啊。” 岳或:“……” 岳或:“?” 岳或抿唇,耳根莫名其妙地发烫,明明不正经的是林是非! 他立马羞恼地垂下视线,不理人了。 等洗完脸岳或正要去拿干净的毛巾擦脸,可是手指还没触碰到柔软的布料,他就只觉自己的肩膀被几根指节收力握住而猛地一沉,腰身更是同时一紧。 紧接着他整个后背就被推到了浴室冰凉的墙壁上。 待脸颊与颈侧的部位被整只手掌狠狠地掐捧住,温凉的唇便重重地印在他的唇瓣。 林是非掐着他的下颌,让他只能微扬起脖颈,接受他尤其蛮横的亲吻。 洗漱完后的接吻,竟然连让他用毛巾擦个脸都等不及。 “嗯唔……” 岳或唇间不自觉地溢出呢喃般地低吟。他双手紧紧地抓住林是非的肩膀,下意识用力的手指节将他马甲下的衬衫都抓皱了。 脸上未干的水珠由于方才剧烈的动作下滑至唇角,被林是非野蛮地吮进口腔,再被如数渡给岳或。 让他们同时品尝,染着彼此津液的水的味道。 “轰——” 这时,一道不明显的汽车引擎声在四周很是安静的庄园内平缓响起,岳或眼睫轻颤,睁开双眼,立马扬起手拍了好几下林是非的后背,提醒他快停止。 “……林、林是非,”岳或努力地侧开脑袋,把被掠夺的呼吸拿回来,声息微乱地说,“是张叔来了吧,我们……我们走吧。” 他喉结轻滚,吞咽了一口口水,道:“而且我饿了,我想吃东西。” 林是非哑声应道:“好。” 宴会上并不会有主食,不过甜点很多,可以让岳或垫肚子。 在去酒庄的路上,林是非跟岳或坐在没开车内灯的后座,外面的霓虹灯时刻变换着色彩往车身上映。 张叔在前面专心开车,不会刻意注意他们。 林是非看着身穿浅灰色正装的岳或,眸色越发沉暗。 他真的好不放心,这样……漂亮的星星会被很多人看见。 而且宴会上会有和他们差不多年纪的同龄人,他的星星会不会被搭讪? 思及到此,林是非抿唇,打算叮嘱几句。 他轻声喊道:“Darling。” 岳或腰不舒服,刚站起来的时候没事儿,但长时间靠腰部和腿部力量支撑身体,他就觉得有股无法言喻的羞耻酸疼重新侵袭四肢百骸,不想再站了。 此时他就随意地倒在林是非肩膀,只依靠上半身的力量让自己坐着,闻言他用同样说悄悄话般的音量应:“嗯?怎么了?” “你已经睡了我,就要记得守男德。”林是非更加地凑近岳或的耳畔,防止这些话被外人听去,岳或会觉得害羞,因此几乎是低喃着说道,“如果在宴会上有人勾搭你,你要直接拒绝,知道吗?” “……”果然,听见林是非在说什么的岳或立马有些惊慌地看了眼前面正在开车的张叔,而后发现他们的说话声音非常小,不会引人注意,这才放心。 随即他些许不可思议地瞪着林是非,无声地用气音道:“到底是谁睡了谁啊?” 林是非一本正经道:“星星睡我。” 言罢又道:“Darling,我说如果遇到有人勾搭你,你要直接拒绝掉,听见没有?” “谁会勾搭我啊?”岳或被那句“睡了我”说得耳朵泛起热度,没好气地伸手在林是非的侧腰狠掐,道,“林是非,你先管好自己吧。都是有家室的人,当然要互相守男德。” 他反问回去:“懂了吗?” 同样被“叮嘱”的林是非感觉很满意,点头,在人耳边缓声应道:“懂了,老公。” * 酒庄的空间很大,同时容下上千人绰绰有余,不过宴会的场所有固定场地,因此目前所有已经前来的宴客都是盛装加身,无论先生还是女士。 而且他们没有只身前往的,身边全都有“伴侣”,当然,暂时搭伙的居多,类似舞伴。 此时的场地在酒庄园内,树木、立景之上全是灯光,让这里亮如白昼。 也让周边只能被灯光波及些许的地方显得更加黑暗、神秘。 “听说你继母最近在家里闹翻了?”黎风遥坐在闲适的圆椅里,手中端着红酒杯,向身边的人投去目光,无谓地笑道,“你想要猥亵你继弟的事可是在圈子里都传开了。” 他求知般地问:“陈总,真的假的啊?” 闻言,陈谭渊冷冷地瞥了眼黎风遥,面色极其冷淡。 其实他今天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林是非明知道陈家对岳或并不好,竟然还给他发了邀请函。 陈谭渊不知道、也不想猜林是非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真的要被沈婉那个疯女人折磨疯了。 就像 16 岁的岳或一样,沈婉也拿着刀,对准了他的心口,但她却比岳或疯得多,她边拿着刀想要扎陈谭渊边大声道:“我要杀了你!” 她从家里追着陈谭渊跑到外面,都几乎跑到了大街上。 哪怕作为一个身强体壮的大男人,在面对一个拿着凶器、还发疯的女人的时候,陈谭渊也不敢硬碰硬,更不敢掉以轻心,他只能跑。 那天是真的狼狈。 最后还是沈婉自己再次由于情绪过激而陷入休克,陈铭川连忙喊了家庭医生,把人带回家。 这才让家里暂时免去了血腥场面的发生。 趁着陈铭川在顾忌沈婉,陈谭渊什么都没带,直接从那个家里搬了出来。 至今没再回去。 但他现在也很少回现在的别墅,因为沈婉找过去一次,像个索命的厉鬼,所以陈谭渊都是能躲就躲,无论去哪儿。 应邀林是非的成年礼宴会又算什么,他还能在这样的场合里和他打一架不成? 可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那天沈婉在外面追他被谁看见了?陈谭渊前两年想要强迫他继弟的事竟然传了出去。 不过知道的人是少数。 而且陈谭渊又没承认过,也没人有证据。 传就传吧。 “上流人士”的圈子里,肮脏事多得根本就数不过来,谁在乎谁啊。 过几天就没人说了。 “为什么就是我强迫他,不是他勾引暗示我呢。”陈谭渊凉凉地扫了眼黎风遥,反唇相讥道,“黎总一个月一个情人,有时候还会换两个,还对我那点破事感兴趣?” “呵,”黎风遥低笑,“我只是有点花心而已,但我对每个人都是认真的啊。” 他道:“我追人认真,送花认真,花钱认真,约会认真……床上更认真。我不会出轨,尤其是特别尊重对方的意愿,绝对不会搞强迫那套。” “所以每个月都换情人又怎么了?” 他说得随意又语调含笑,而且那句“强迫”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陈谭渊的表情顿时更冷了。 黎风遥根本不在乎他冷不冷脸,好奇地说:“不过我还没见过你继弟呢,他长什么样啊?让你在他未成年的时候就……” 话音未落,他便率先止住话头闭口不言,目光直勾勾地钉在前方不远处的地方。 浅灰色的正装在并不是白昼的黑夜灯光下,显得有些沉,但那人的身段非常好,完全没有被那抹沉带偏,只让人觉得他张扬恣意,看一眼就挪不开目光。 而他身边还跟着位长发的男生,看起来是真的……漂亮,只能用这个词形容了,不过黎风遥阅人无数,知道他肯定很不好惹。 他眼神太深暗,看不透。 此时陈谭渊的目光更是肆无忌惮地放到了岳或身上。 他放在桌边,原本只是在轻轻摩擦高脚杯底的手指,倏地捏紧杯颈,如数动作全部静止。 他和岳或真的是已经许久没见了,再次见到,他还是觉得……心脏悸动。 如果他没有用错方式,他是不是真的有机会和他在一起? 岳或那么缺爱……只要有人爱他,只要有人对他好,哪怕只是给他一颗糖,他都会过来。 “陈总看什么呢?”黎风遥短暂地收回视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坐不下去了,想要起身去干正事似的。 走之前他确认道:“不会是和我看上同一个人了吧?” 闻言陈谭渊收敛起眼底的情绪,莫名挑起眉梢,问道:“黎总看上谁了?” 黎风遥不隐不瞒:“那个短发的男生,看起来刚成年吧。” 言罢他为自己辩解:“我可不是老牛吃嫩草,如果他成年了的话,我也就比他大五六岁。” 陈谭渊唇角忽而扬起抹讽刺的笑意,也不再藏着掖着,缓声说道:“现在黎总知道我为什么想要强迫他吗?” “……”黎风遥确认,“那是你继弟啊?” 陈谭渊:“嗯。” 黎风遥原地坐好,想要冷静一番,片刻后他忍不住问:“他有对象吗?” 话落陈谭渊便想起岳或和林是非“早恋”的事,而后他又想起林是非的凶残,想要看人笑话似的满不在乎道:“没有,你去吧。” 黎风遥真的立马起身:“谢谢。” — 岳或进场后,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觉得人头好多。 侍应生从旁边优雅经过,香槟、红酒应有尽有。 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紧张得手指都在腿侧无意识地轻微蜷缩,紧挨着林是非走。 随后岳或便心道,幸亏今天的主人公不是他,他不需要和前来祝福的很多人打交道,不然他肯定会出冷汗。 不过岳或的长相在外人眼里偏于凌厉,而他又不是会主动露怯的人,所以此时在人群中,岳或根本不像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型宴会的新手。 挺拔的身形瞩目得厉害。 空气中弥漫着鲜花与各种甜点的香味,来的时候岳或就觉得肚子有点饿,此时闻到味道就更饿了。 “……宝贝,”岳或倾身靠近林是非,小声道,“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他们在哪儿啊?” 用嘴巴找完人便更加小声地说:“我想吃东西。” “好。这边有小蛋糕,星星先垫垫肚子。”林是非带着人往前走,“爸妈他们应该在接待朋友,一会儿再过去找。” “小先生,会喝酒吗?”他们还没往前走两步,黎风遥便绅士地出现在两人面前,浅笑着看向岳或说,“可不可以请你喝一杯香槟?” 岳或疑惑:“嗯?”他慢半拍地应,“……我吗?” 岳或有点懵然,而后下意识地看了眼林是非。 而被看的人明明方才的神色还是柔和的,此时却已经转为木无表情。 “对啊,我在邀请你。”黎风遥笑道,“我想……” “不要搭讪,”岳或的脑子还没完整地反应过来黎风遥想干什么,旁边的林是非便盯着黎风遥,冷言冷语地说,“他没有联系方式,有老婆。” 话音落地,黎风遥的笑便僵在了脸上,没过脑子似的下意识问:“谁啊?” 林是非面无表情:“我。” 黎风遥:“……” “不好意思,打扰了。”黎风遥脸上的笑变得尴尬却又非常得体,潇洒地转身离去之前,他由衷地开口送去祝福,“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待人走后,第一次参加宴会的岳或才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具体的事,顿觉头皮都麻了。 现在的人都这么……都这么直接吗? 而且他在来的路上,才和林是非说过肯定不会有人搭讪他这句话。 “星星,”林是非垂眸看向岳或,眼底没什么情绪,“你为什么不出声拒绝?” 岳或冤枉,有点急,小声回应道:“我没反应过来啊。” 他非常不理解:“这样就是被搭讪吗?” 露天下的灯光无法波及到每处地方,他们如今又是往比较边缘的地方去拿小蛋糕,周身的地段空旷又晦暗。 “星星,”林是非忽而微俯脊背,唇瓣紧贴在岳或的耳边沉着嗓音,缓声道,“早上我根本不应该答应你的无理要求,什么克制、什么最多三次。” “Darling,像我这样的变态神经病,就应该把你关在家里不让你见人,然后我……”他倾吐出温热呼吸的唇稍稍退开,深邃的眸子深不见底,直盯进岳或的眼睛,道,“Not wearing condoms,irrigate you with my semen” 林是非一字一顿地说:“每一天。” 第72章 酒庄的面积很足, 划出的宴会场地当然很广,场中的人群彼此擦肩而过时都手持高脚杯。 女士端雅、男性绅士地和迎面走过的人彼此友好颔首,又或简单交流互换名片。 只有周边角缘的地方不会被很多人经过, 相较于空旷安静。毕竟大家出席这种宴会, 主要是来交朋友、打人际关系的,不是来喝酒或者吃甜点的。 往日里岳或不爱学习,在最近一年林是非的监督指导下,恩威并施、赏罚并存,他的各科成绩突飞猛进, 连杜杰都天天笑得合不拢嘴止不住地夸他。 而林是非小时候又几乎算是在国外长大的, 如今依然会国内国外两头跑, 哪里都是家。 岳或一个月前成年生日,和外公外婆视过频, 林是非还对岳或说,等他们参加完高考彻底放松下来, 暑假就去国外玩。 因此和林是非在一起的时间里, 毫不夸张地说,岳或接触到最多的大概就是英语了。 但接触再怎么多, 在一派正气的学校里学英语,也完全不会背这种“没用”的单词! 可岳或早在最初发现林是非老是这样“调戏”他、他又不太懂的时候, 就暗暗在心里下定决心, 以后他也得多学点儿“鸟语”以此反击林是非。 事实证明, 他做到了。 类似的单词他全会。 但他仍然没有想到林是非竟然会这么没有下限! 意识到林是非到底在说什么的岳或霎时双眼微睁, 连忙伸手慌不择乱地去捂他的嘴巴。 同时赶紧眼神乱瞟地去观察四周有没有人,确定没有后, 他胸口猛然提起的紧张与悸动的气息才稍微落下去。 而且林是非确实是在跟他说悄悄话, 不会有人听见。 未被灯光波及到太多的晦暗天色中, 岳或衬衫衣领下的脖颈都染上了层绯色,耳朵尖更是通红。 他抬眸羞恼地瞪林是非,压抑着声线,些许结巴地咬牙出声教训道:“你……你敢!” 林是非被他捂着嘴巴,发出的声音有些含混不清,但字句依然强势。他眼底深沉的情绪并未褪去,道:“我有什么不敢?” 言罢更加肆意妄为:“以后试试不就知道了。” 岳或喉头瞬时哽住,整颗心都慌了,而且这次的热度似乎是直接上了脸颊,滚烫又灼热。 林是非对他都已经那么过分了,如果还那样的话……他肯定会被“弄”死的。 他们已经走到了周边摆放各种小蛋糕的精美桌前,只差两步之遥便可以对甜点触手可及,岳或放开他,自己朝前走去。 几乎是嘀咕着说道:“我不跟你说话了,烦人。” 话音将落,林是非的胳膊便从他身后伸过来,霸道地环绕过他的肩颈,使出往后轻按微拽的力度,同时几根手指掰过岳或的下巴让他不得不脖颈半仰,眼睛只能看着自己。 而林是非的另一只手便去近在咫尺的桌面上拿了块儿小巧精致的慕斯蛋糕,诱惑人似的递到岳或嘴边,但又不真的给。 他垂着睫羽,沉郁的眸色直勾勾地看进岳或的眼底,启唇缓声问道:“Darling,你刚才是说不想理我了对吗?” 岳或:“……” 新鲜香馨的小蛋糕在鼻翼下散发着甜美的沁人香味,岳或很明显地觉出了林是非此时的“不友好”,他本来就饿,现在看得见吃不着怎么行? “没有啊,我理你。”岳或立马放轻音色改口,伸手握住他拿着慕斯蛋糕的手腕,“没有不理宝贝。” 随即指尖点着人的手背攀延而上,换自己的两根指节轻轻捏住几乎可以一口吞的小蛋糕,他很小声地说:“林是非,不要在这种地方欺负我。人好多……我不好意思。” 林是非便下意识松开手,让岳或启唇自己动手吃甜点,不再闹他。 其实他很想喂星星,可远处的宾客确实有很多,哪怕他们这里视野暗,不会特别引起人的注意,但岳或肯定还是会害羞。 把人惹炸毛了就不好了。 小蛋糕最上层的乳白色奶油有少许染在岳或的唇间,他自己当然有感觉,于是伸出柔软的舌尖用几乎不易察觉的速度轻舔唇角,让那点白色的奶油快速地跟着软舌收探进口腔。 更是让林是非想要……凶狠地亲吻他。 “不要这么盯着我,”岳或又拿了块儿小蛋糕,根本没和林是非对视,话却非常确定,“把你变态的眼神收一收。” 闻言林是非瞬时扬起唇,无法抑制地浅笑出声,方才因为一进场岳或就被搭讪的戾气都被消散了不少。 他退步道:“那回家以后我再这么盯着星星。” 岳或抬手揉了下耳朵尖,没出声应这句。 场中央人来人往,无人可以打扰到他们分毫,林是非堪称享受地盯视岳或吃小蛋糕。 片刻后,岳或觉得肚子被垫得差不多,眼睛便转而看向了桌面上、同样被摆放的很好看的高脚杯里的浅金色香槟,说:“我还没喝过酒呢。” 连啤酒都没有喝过。 没人爱没人在乎的时候,他心里总是会控制不住地难过及压抑,随即又自然而然地会想起很多人说过的“借酒消愁”。 大家都说喝多了,就可以大胆地暂且逃避所有不好的事情。 听得多了,岳或就也很想试试。可他从 12 岁就自己挣钱,知道钱很重要。 所以他从不敢乱花。 用钱吃饭可以保命,用钱喝酒就完全没必要了。 林是非说道:“未成年不可以喝酒。” “嗯?”片刻的怔愣后,岳或眉梢微扬,看着林是非很骄傲地提醒,“现在成年了。” 看他很是有些跃跃欲试的模样,林是非点头轻笑,道:“那一会儿可以试试。” 岳或想说现在就可以喝,但刚要开口说话,他余光便瞧见接近主场的方位出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是林倚白和言千黛。 他们果然正在跟宴客说话。 “爸妈在那儿,”岳或先放下对酒的执念,赶紧出声对林是非说道,“我们过去吗?” 林是非侧眸看去,点头应允道:“好。走。” 今天本来就是林家要朝外彻底公开“林是非”这个名字到底是谁的场合,主人公不能缺席。 所以林是非大概率会全程都得跟在林倚白身边,通过父母的介绍,让很多人认识他。 身为林家理应被宠爱的小辈里的一员,岳或自然要同往。 — “……陈谭渊,你刚才是在骗我?”黎风遥在岳或那里碰到了林是非这个“老婆原配”,面上的表情再怎么得体,此时也觉得满心尴尬,活了二十几年都没遇到过这种令人窒息场面的黎风遥当即便重新找到了陈谭渊,满脸冷漠,“那小男孩儿有对象。” 刚才喝了点红酒,陈谭渊像是觉得胃里空了,起身去宴会的场边桌前,垂首挑选鲜味俱全的小蛋糕,想要学着岳或方才的样子慢慢地品尝。 如果刚刚岳或的身边,没有站着林是非就好了。 他看岳或的眼神真的太肆无忌惮,令人讨厌。 听见身旁传来声音时,陈谭渊的眼球随意地向眼角滑动,乜向黎风遥,道:“我这不是看黎总确实对他很心动吗?” 他收回目光,拿起块精致的小慕斯蛋糕,说道:“而且我怎么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对象,我只是说了个没有,就是骗你了?” “嗯,行吧。”黎风遥不怒反笑,无所谓地说了一句,“惦记有夫之夫,你早晚遭报应。” 闻言,陈谭渊更无所谓地低笑,很是讥讽,同时还心道,那就让报应赶紧来啊。 然后报应就真的来了。 宴会最外的场边光线暗,也没多少人,但黎风遥“质问”陈谭渊时并不是在说悄悄话。 如果此时有离得不远的人经过,绝对能够听去全程。 林是非握着岳或的手腕缓慢地停在原地,没再往前走,他在大概三米远外的地方,冷漠地盯向陈谭渊的背影。 眼底的沉郁浓得几乎要化不开,在暗淡光线的衬托下,竟然显得有些骇人。 刚刚才被严肃“拒绝”,黎风遥对这种眼神的感知能力的反应还挺迅速,立马就下意识地看去了林是非的方向。 而后他便挑起眉梢,怕被殃及池鱼似的悄悄往后退几步,把更宽阔的场地让出来。 “Darling,你先去找爸爸妈妈,”林是非抬手轻握岳或的两边肩膀,让他转身面对林倚白的方位,随即双手使出微微向前推的力度,在人耳边轻声道,“不要回头偷看。” “我知道星星自己就能打得过他,但是他太脏了,我不想让你碰他。” 早在余光瞄到陈谭渊的那刻起,岳或便猛然想起林是非昨天跟他说的,他还给陈谭渊发了邀请函,还说要打死他。 思及到此,岳或慌忙侧首和人对视,有点急,小声道:“林是非,你不要冲动,而且这是在你的成年礼宴会上啊,你……” “我不冲动的。本来我没想在这里教训他,但是他故意让别人勾搭你,”林是非脸色冷得可怕,声线里都犹含冰渣,“没事的星星。” “Darling,我有分寸。” 岳或没回头,没应这句,因为他的心底……竟然在动摇。 刚满 16 岁那年的惊惧伴随着每天的成长,成为了岳或许久都驱不散的噩梦,让他在很长时间里都无法正确地面对感情。 在林是非早就喜欢他,并以哄他的名义而吻他的额头时,岳或的第一反应都不是林是非喜欢他,而是很慌张地在想是不是他对林是非进行了“暗示”,又或者是“勾引”,所以才会让林是非吻他。 陈谭渊说他摸他的腰,他想要强迫他,都是岳或在他面前予以了性暗示才会如此。 简直恶心肮脏得要命。 可这些事情,岳或都拿不出任何证据,陈谭渊就像深沟里的臭虫,明明该有报应,但他依然过得风生水起。 好像任何人都制服不了他。 但是……岳或不想看他过得那么好。 坏人为什么没有恶报? 坏人必须要有恶报。 不然岳或早死了。 他不会再拥有林是非,不会再拥有温暖的家,不会再抓住热爱的画画……只会变成很快就能被忘记的、不优秀且无足轻重的坏孩子。 死了以后对陈家、对所有不爱岳或的人来说,才显得干净。 不知沉默了多久,岳或无意识地轻眨眼睫,从两年前手持凶器的恐惧中回神,轻声问:“林是非,你会受伤吗?” 闻言林是非温柔浅笑,低声的回答铿锵有力。 他道:“不会。” 岳或便向前走了,不回头往后看,步伐缓慢地“赶紧”去找林倚白打算让他过来拉架。 “……” 林是非走过去装模作样地和陈谭渊交谈了两句,接着不知说起什么,便只听一声沉重且明显处于暴怒中的“嘭——!” 场边光线最暗、位置最靠外的摆放甜点的桌子突然被大力地碰翻。 陈谭渊双眼大睁,无比痛苦地捂着胃部跪缩在地上,脸上的血色都瞬间褪去了,痛得连喊都喊不出来。 他震惊地抬头看向站在他面前而居高临下看他的林是非,完全不敢相信他竟然在自己家举办的宴会上对他大打出手。 而且,他以什么理由对自己动手?! 不怕他直接报警,告他人身伤害吗?! “陈先生,”林是非半蹲下来,无辜地看着他,缓慢又清晰地道,“你刚才摸我干什么?” 话落,陈谭渊的瞳孔便剧烈地颤动,震惊的情绪无比明显地浮现于眼底深处。 “我知道我年轻貌美,但你这个老男人手脚那么不干净,对我动手动脚,好可怕,”林是非堪称鬼畜无害地说,“我只能自我防卫。” 言罢他眼神瞬变,更加凶猛地动起手来。 由于每次的精准攻击,周围只有拳拳到肉的声音不算明显地响起,陈谭渊的声带就像被什么堵住了,最后都没喊出一声。 先机失去的太狠,他连动手指还击的力气都使不出。 已经有人的目光注意到了这边。 明明远处的光线没有办法波及到这里,但林是非还是很谨慎地背对着光源,把陈谭渊往更暗的地方踹去。 “我没想让你搅了我的成年宴会,也没想在这儿打你。”林是非半蹲着,手指狠戾地收缩抓住陈谭渊的头发,表情冰冷。 他原本真的只是想在宴会结束后,以不露面的方式给陈谭渊一点教训。 他会戴好手套不留指纹,会在背面用东西蒙住陈谭渊的头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脸,教训过程中不会说话,防止暴露声音。 “但你真的太该死了。”林是非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见的声音一字一句道,“陈谭渊,只要你活着,我就会是你永远都摆脱不了的噩梦。” 他的语气是那么森然,甚至是阴森恐怖,竟然让人完全不由自主地心生战栗。 陈谭渊眼底的震惊不知何时已经如数幻化为恐惧,不知是因为身体疼痛还是因为这股绝不是玩笑的威胁,他的身体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小非!” 大约十几分钟后,林倚白看似慌张,脚下步伐却很是沉稳地往这边赶来。 一同前来的还有白绾盈跟林城。 许多宾客的目光与脚步也都不自觉地挪了过来。 听到家里长辈的声音,林是非眨了下眼,回身面对林倚白他们时,他眼睑竟然微红。抬脚立马向大人走过去后,林是非些许怯懦地告状道:“爸,妈,这个人他摸我。” “所以我才打他的。” 陈谭渊跪倒在地上,还狼狈地说不出话,闻言眼睛大睁,差点要晕厥过去。 而后林倚白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白绾盈霎时风火厉声道:“什么?摸你哪儿了?!” 林是非躲到大人身后,很怕似的,去找跟在林倚白他们后面的岳或,回答:“摸我的手,还摸我的腰。” “他好变态啊。” 酒庄里的隐私性很好,除非专门邀请媒体,不然这里的一切都不会以照片及其影像的方式传出去。 没有监控,还没有人看见具体经过,林是非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陈谭渊当然可以反驳。 证据呢? 周围聚拢而来的数道人影顿时将意味深长的目光,如数投放在了陈谭渊身上。 他们都是上流社会的人,装高雅、装绅士信手拈来,没有人表露出太多看戏的神态与表情。 不过意识到这是在林家小少爷的宴会上,通过方才林倚白略微指过他的“犬子”在哪儿,大家便都知道了陈谭渊摸的是林家小少爷。 人家今天刚成年啊,方才还只是意味深长的众多眼神,转而便染上了些许鄙夷。 “啊?他摸你?”这时,岳或忽然有些慢半拍地出声问道。 不知为何他眼神竟然有些懵懂,像是刚睡醒似的,不过离得远的人肯定察觉不太到,只有与他并肩而站的林是非意识到了岳或的异样。 可现在很多人都在看着,演戏的林是非不能垮掉,便打算等过会儿再问问岳或怎么了。 然而下一刻,就见此时在外人眼里没有多少表情的岳或突然朝前走去,抬脚就要踹依然还没从地上爬起来的陈谭渊:“你摸谁呢?” 眼看着那抬起的一脚真的酒要狠踩下去,他的腰身却连忙被人拖住捞了回来。 林是非半拥半抱地把岳或往回拽,不让他碰陈谭渊,用只有他们自己能够听见的低喃话音在人耳边快速道:“Darling,他没有碰到我,别不高兴。” “只是我在打他而已。” 可他慌慌张张拥着人不让岳或踹陈谭渊的表现,好像就是他在很害怕陈谭渊刚才的所作所为似的,众人看在眼里,对姓陈的更是毫无同情心。 “……嗯?”已重新退到家长背后被保护的岳或侧首疑惑地看着林是非,眼神更加迷茫了,他学着方才林是非的话音更加小声地说,“没有……吗?” 林是非的眉头终于缓缓、缓缓地蹙了起来。 岳或很不对劲,他的反应似乎有点慢,真的……好乖。 “对不住各位,让大家刚来没多久就看了这样一场笑话,我家孩子可能是吓到了,先让他缓缓。”白绾盈端庄大方的周身气质忽而染上了些许雷厉风行,她快速地主持大局,“大家该怎么就还怎么,别被影响心情。” “这里有倚白,是报警还是要怎么处理,他和我家小千心里都有数。咱们就先不过问了。” 言罢她对林倚白使眼色,里面护短的意味非常明显,随即自己便游刃有余地转身和林城去安抚在场的各位。 等宴会结束了,所有人都可以在酒庄里挑选他们喜欢的酒带走,以此聊表大家受到的惊吓。 在林倚白和白绾盈同时解决问题的时候,趁无人注意,林是非拉着岳或去了绝不会有人经过的地方。 酒庄很外围的墙根处有许多绿色的蔷薇藤蔓,几乎把铁栅栏都缠绕得看不出本来面目,各色的蔷薇花卉在夜色里看不出具体的颜色,但夜风轻过,就有很淡的味道飘逸在空中,很惬意。 “Darling?”林是非在深沉的夜色下低声喊人。 岳或抬着眸子,用小动物那般异常乖巧的眼神很认真地看着他,应:“嗯?” 林是非道:“你怎么了?” “嗯?什么……怎么了?”岳或不解,表情未变,但就是能让人察觉到他有些困扰,“噢……我喝,红酒了。” “一点也……不好喝。” 闻言,林是非觉得他似乎有点懂了:“为什么现在喝酒?” “因为……嗯?林是非,我怎么,眼睛晕晕的,”岳或尝试性地眨了眨眼,纤长的眼睫顿时犹如小扇子似的缓慢又清晰地扑闪几下,“因为……我知道是你在找他打架,我不会……不会说谎,怕找爸爸妈妈告状,会露馅,会被看出来,所以……哎呀好晕啊。” 说着,他把脑袋放在林是非肩头,继续缓慢地说:“所以我壮……阳……不不不是,壮胆……” 他被酒精熏染过的嗓音变得软糯微哑,本来由于昨天嗓子就还没完全恢复,此时两相融合更是能把人的魂给勾走似的。 林是非的呼吸如数屏住,再开口时嗓子也哑了。 他没想到醉酒的星星会……这么可爱,让他整颗心都化成了柔水。 但同时他又觉得有些不自主地好笑,拥着他轻声问道:“星星喝了多少啊?” “嗯……没有多少,”岳或摇首用额头蹭林是非的肩膀,伸出一根手指,再用拇指在中间晃悠悠地进行隔断,“就……半杯,两口……吧。” “?” 林是非被惊到,些许不可思议地说道:“就两口,星星就这样了吗?” “嗯。”岳或重重点头,也很懵然,甚至委屈,他的脑子好像是清醒的,可说话做事又好像是完全不受控制,“那我……又没有,喝过酒,我也不知道……我会这个,这个样子呀。” 林是非看他听见什么回答什么,还特别地认真,心被软到一塌糊涂的同时,骨子里的劣性因子都紧跟着不受控地涌向心头反复作祟。 “Darling,”林是非的唇很轻地凑在岳或耳边,唯恐把人的酒精吵醒般,故意魅惑引诱似的道,“你还记不得你都答应过我什么?” “告诉我,好不好?” “嗯?嗯……”岳或眉尖蹙起想了好大一会儿,而后不知道想起了答应的哪件事情,他眼睛微亮抬起脸来,堪称懵懂地和林是非对视。 “让你蹭蹭,”酒量明显非常差劲的岳或被两口红酒醉了意识,头脑发昏神志不清,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连嗓音都像染着撒娇,“……还让你进来。” 第73章 每个人的醉酒状态与反应都是不同的, 分酒量大小。 跟自身体质有关。 如果人体内能够分解酒精的乙醛脱氢酶含量较少,或是由于遗传造成的大脑皮层神经系统对酒精很敏感,等种种因素……都会成为一个人酒量很差的原因。 而被酒精“麻醉”之后, 他们所表现出的各种形态不会完全相同。 有的人会发酒疯, 或者直接睡觉;有的人会很安静,或者完全相反变得特别聒噪。 还有的人喝完酒后非常惹人烦,狼嚎鬼哭,恨不得想让人直接把他打晕扔去垃圾场。 当然也有迷迷瞪瞪堪称懵懂无知,很可爱的。 ……比如此时的岳或。 彻底听清他到底回答、又到底答应了自己什么, 林是非胸腔后的心脏都忽然“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 悸动不止。 剧烈得仿佛下秒就可以冲破胸膛。 林是非错眼不眨地紧盯着岳或, 被扣到最顶端、将他封锁成禁欲形象的衬衫衣领下的喉结来回滚动。 不受控的劣欲顷刻间便更加浓重地涌向四肢百骸, 让他像个染了成瘾性极强的、美丽毒药的瘾君子,这辈子都戒不掉了。 他真的……好想欺负星星啊。 把他欺负得只能看着他抽抽搭搭地掉眼泪, 除此以外什么都不能做。 ——就在这里。 但是不行。 宴会只是刚开始,身为今晚的主人公, 林是非不能消失, 岳或也不能消失。 ……那就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嗯?你怎么不说……唔!” 岳或眼前发晕,安静地等了半天林是非说话, 可头顶上方却始终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他有些疑惑,张嘴刚要出声询问, 便猛地被林是非梏着腰往怀里紧紧按去, 随即便是唇瓣被眼前的人奋力地噙咬吮住。 而就趁着方才他启唇的那点空隙, 让林是非寻到了完美的可乘之机, 他的舌尖立马强势地撬开岳或的齿列探入与其勾缠。 所有呼吸都被如数掠夺,岳或被迫承受这道热吻时, 有些发懵的头脑根本没反应过来, 吓得他还以为怎么了, 甚至觉得是自己遇到危险。 身体本能的自我保护机制让他下意识地想去推林是非,却又被对方先发制人地牢牢控制。 “扑簌簌——” 林是非身体用力,将岳或往后推去,把他压在满是蔷薇藤蔓的铁栅栏上,单手强硬地制住他的手腕按在头顶,手背处的淡青色血管都有几道微微暴起。 安静的夜色周围瞬时响起藤蔓被“冒犯”而乱抖的摩沙声。 期间似乎还有几片蔷薇的花瓣由于这股动作,而缓缓地从旁落下,擦过岳或的眼睫,他不自觉地眨眼,随后轻阖。 混沌的意识终于想起像眼下这样的强势,只有林是非才能对自己做,岳或方才还感到危险的本能自保机制一点点解除。 转眼便卸去浑身的紧绷放松身体,任林是非予取予求。 每个人对口感的评价各不相同,有的人觉得红酒好喝,但有的人就很不习惯红酒的味道。 会觉得涩、苦。 不过喝过缓上片刻,口腔与舌尖便大多都会被返入能够令其回味的醇香、甘甜。 需要很缓慢很仔细地品尝。 并且大概率还需要保持良好的心情,不能用“借酒消愁”的那种方式饮酒,这样才能在平静祥和的氛围里享受酒液带给人体的具体感受。 这些都是在国外时,外公简单给林是非说过的品酒道理。 林是非平常也没怎么觉得红酒好喝,就是生活中可有可为的调味剂罢了,不过也不难喝。 可今天他在岳或的口腔深处肆意扫荡攻掠,只觉得那股醇甜直接充斥到了整片心口。 他似乎也要被酒精麻醉了。 “唔嗯……” 长时间的被剥夺空气,岳或还是有些受不了,他被握住按在头顶的手指节轻微蜷缩挣扎,以此吸引林是非的注意力。 待对方察觉到这点,稍稍将距离拉开,岳或便忙向旁边微侧首。 随即只见他方才还只是显得有些懵懂的眸子,此时竟染上了一层水雾,变得湿漉漉的。 “不……不要亲了,”岳或嗓音又沙又软似乎还有委屈,他毫不遮掩此时急促紊乱的呼吸,胸膛不规律地起伏,“都……都喘不过气了。” “Darling,”林是非开口的声线更是沙哑低沉,他喉结滚动吞咽口水,努力平复躁动的心情后,才缓着音色问,“星星的酒量怎么这么差?” “我也不……不知道啊。”岳或挣动手腕提醒人把他放开,如愿后便用双手稳稳地扒住林是非的肩膀。 他垂眸认真地想了会儿,须臾后似是想起来了,恍然大悟地道:“噢,我记得……是我爸,就岳释的酒量……就非常差劲。” “大概……”岳或伸出一根手指在林是非眼底让他看,“就一罐,啤酒……吧。” 小时候的岳或,能够记得的最多的场面,便是父母永无止尽般地争执、吵闹。 岳释是位很有名的画家,需要随时随地的灵感。 而画画这件事情,创作者完成的每幅接近完美的画作,除了高超的技术,肯定还会和他当时的心情与状态息息相关。 比如以前的岳或画东西,风格就偏沉。 虽然色彩用得很大胆,甚至是明艳,但画作真正成形时,却依然能够让人从中窥探到和他年龄不相符的沉郁。 因为他不开心。 他每天都过得很压抑、很难过。 创作者最真实的心情往往都能够被展示到自己的作品中,就通过时间的潜移默化。 所以粉丝们才会在知道岳或有了男朋友,不再是一个人过生日时,第一反应不是拒绝,而是真心高兴。 他们早在岳或的画作中感受到了他的难过,看到他越来越好自然是喜极而泣地送上祝福。 但有了林是非以后……有了林家以后,岳或的画风在极其大胆的色彩里开始真正地“明亮”起来,染着十七八岁少年才会独有的潇洒恣意,很自信。 所以岳释的状态大概也是如此。 岳或记得,他小时候看岳释的画作时,有的会让他害怕,因为岳释的画风很“疯”,当然也可以说是抽象派。 他状态不好画不出画时,就会特别烦躁地喝一罐啤酒,有时甚至只有半罐。 等缓个几分钟,犹如他的画风似的,他的“酒疯”也会一齐往外冒出来。 那些酒精的作用明明没有在他的脸上表现出酡红,可他的眼神就是发生了与平常时相比完全不同的变化,比较可怕。 紧接着他就会更加厉害、更加过分地和沈婉发生争吵,甚至是疯狂地砸东西。 每次岳或都怕得不行,有好几次还躲在柜子里哭。 不过还好,他没有家暴过。 不然沈婉大概会更早地和他离婚,然后再曝光他——外人眼里的知名大画家好男人,喝酒后竟会家暴妻子。 这样的新闻标题,肯定能够引发很大的舆论。 岳或对那样的岳释有心理阴影,如今只是简单想起,他都下意识地蜷缩指节,非常迅速地让这个人的形象从脑子里消失。 并且心想,人喝完酒明明可以乖一点……为什么要那么可怕。 在无比抗拒地摒弃掉岳释那样的做法后,岳或又觉得他很不理解一点—— 人为什么要和自己的老婆吵架? 怎么可以对老婆发脾气,老婆不是用来疼的吗? ……老公明明是用来疼爱的。 慢半拍地思及到此,岳或垂首便抓起林是非的手,撇嘴很心疼地小声问:“刚才你打他……的时候手……痛不痛啊?” “我给你……吹吹吧。” 言罢,根本不等林是非开口应声,岳或便腮帮子微鼓,而后唇瓣又嘟起,对着他捧起的那双手肺活量很强地猛吹气。 “呼——” 从岳或唇间溢出的呼风如数倾吐在林是非的手上,让他的手指不自主地轻蜷,连呼吸都被屏得丝毫不剩。 “好了叭?”片刻后,岳或很骄傲,道,“肯定不痛了。” 林是非音色沙哑得要命,低声回应道:“嗯,不痛了。” 岳或的手像是玩玩具似的摩挲林是非的手指节,一根紧接一根地摸。 被酒精淹醉的意识总是控制不住地想东想西,有点乱。 他再次想到喝多的岳释在家里发脾气,岳或害怕他动手,往往都会跑着去邻居家找叔叔婶婶或者爷爷奶奶帮忙劝架。 而在邻居来到家里后,岳释的“酒疯”也像是得到了暂时的压制,竟然重新变回人模人样。 知道维护最基本的面子。 虽然表情还是冷漠,但绝不会再大发雷霆。 所以……什么酒疯,都是他想要发,所以才发呢。 就会在家里逞能。 “……哼。”岳或突然很轻地低哼,明显有些不高兴。 而后不知想起什么,他又开始小声叹息,复制粘贴曾经在网上看见过的话,嘟囔:“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 林是非:“……” 诡异的沉默片刻后,林是非抑制不住地低笑,他捧起岳或的脸,让他仰头用染着懵懂的那双眼睛看着自己,道:“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岳或就撅着嘴巴将刚才在脑子里想到的所有画面,全“巴拉巴拉”地倒出来给林是非听。 听到岳释的所作所为,林是非本还染着些许笑意的眉眼,转而便冷淡下来。 他倾身怜惜地浅啄岳或还有红酒气息的唇角,低声哄:“星星不要不高兴。” “咱们不提坏人了。” 岳或重重点头:“嗯!” 不过想起岳或方才说的“男人三分醉”言论,林是非还是忍不住有些好奇地问道:“那星星是真醉了吗?” “嗯?我是真的呀,”岳或轻皱着眉尖,明显很想让自己正常,可他控制不住,所以就有些怒恼,小表情可爱得不,“我的脑袋……好像是清醒的,我知道自己在干嘛……真的,可我的嘴巴怎么什么都说。” 他苦着脸看林是非:“我怎么管不住它呀……” 话落,林是非便再次沉闷地低声笑出来,非常愉悦。 笑音止都止不住。 他真的都要喜欢死这样的岳或了。 “怎么这么可爱啊。”林是非抬手捏岳或的脸,说道,“管不住就不管了,星星什么都可以跟我说的。” 岳或点头:“嗯。” 林是非道:“Darling,你明天会断片不记得今天的事吗?” “我又没喝过酒……没有喝多过,”岳或很诚实地说,“所以我要到明天……才能知道哇。” “好。”林是非竟然开始有些期待明天的到来,他牵着岳或的手腕小心地往回走,问,“星星觉得走路晕吗?我们要不要先回去?” 反正只是公开个身份,明天让媒体发个头条就好了,省时又省力。 林是非做不到让别人看见这样的岳或。 这样的星星更应该——只能是他的。 “我跟在你后面走……不觉得晕,我们不可以先回去,”岳或一本正经地说,“你是主角,要跟着……爸爸妈妈,去认识很多叔叔阿姨……” 确实,这样的场合里缺少了主人公,对今晚来的所有宾客都很不礼貌。 有失礼节。 林是非领着人已经朝前走了好几米的脚步倏地停下。 场中的光线尤为微弱地射过来些许,在他们身量的周围渡过一层不明显的光,他再次垂眸认真地打量岳或。 那两口红酒似乎只是醉晕了岳或的神经系统,但没有在他的两边脸颊染上任何的绯。 如果他不说话,睫羽再微微半垂,不用那么懵然、甚至可爱的眼神盯着人看。 那别人绝对看不出岳或有任何异样。 林是非抿唇深呼吸,打算要有礼貌,更要有礼节,所以只好低沉着嗓音叮嘱:“Darling,跟在爸妈身边的时候,见到谁你跟着我喊叔叔阿姨好就行,不要说其他的任何话。” “别人如果问你什么,我会替你回答的。” 而且这种场合,“懂事”的人根本不会真的过问太多,只是走个认识的场面。 岳或似乎理解了林是非的意思,乖巧点头:“嗯。” 言罢,他们继续往前走,岳或垂眸,好玩似的勾着林是非牵他手的手指节,忽然问道:“宝贝会……会喝酒吗?” 林是非道:“会。” “嗯?”岳或不解,伸手去戳他今天才成年的脸,“你为什么喝过酒啊?” “未成年……不可以喝酒。” 林是非莞尔浅笑,道:“国外的小孩儿都比较早熟,未成年也会喝。” 他小时候本身就算是在国外长大,当然会“入乡随俗”。 不过他十几岁喝酒不是林倚白和言千黛同意的,而是他外公偷偷让他喝的。 林是非更详细地解释:“是外公让我喝酒,他就没把我当小孩儿看。” “没把你……当小孩儿?”岳或更疑惑了,轻蹙着眉尖猛地把脸凑近林是非,让自己温热的呼吸都洒在对方的脖颈,“那他把你当什么……看呀?小狗狗吗?” 林是非:“……” 林是非无奈低笑,道:“他拿我当小神经病。” “嗯?为……什么?” 林是非挑眉,也不在乎他们此时讨论的人是谁,又需不需要被尊重,大逆不道地说:“因为他是老神经病。” “……” 他能够对岳或有这样不正常甚至是变态的控制占有欲,全是拜他那个脑子同样不正常的外公所赐。 不然外婆身为华人——她是孤儿,自小在福利院长大,在国内没有任何家属挚友——不会只因为出国留次学,便至今都没有再回来。 但外婆可以完完全全地管住外公,一物降一物。 兴许是从小就知道自己不太正常的原因,林是非并不抵触这股变态。 反而还很喜欢。 因为岳或也能够管住他、支配他。 所以他的爱人只能是岳或。 这时,岳或突然有些不服气地问:“那你喝醉是……是什么样子的啊?” 闻言林是非的思绪被如数拉回,侧眸看着他,轻笑道:“不知道喔。” 他道:“Darling,我还没醉过。” 岳或:“……” 好气哦。 * 陈谭渊先被林倚白安排的人送去了医院,具体的等宴会结束后会处理。 林是非回来后便领着岳或跟在林倚白与言千黛身边,成熟稳重地和宴客碰杯,礼貌地和各位长辈打招呼。 请求以后的多多照顾。 到岳或也需要抿酒以示礼节时,林是非便直接说:“我哥哥对酒精过敏,他就不喝了。” 林倚白每次介绍他们都会对面前的人直说,身后的两个小朋友全是他和言千黛的儿子。 而岳或小朋友要大几天,所以是哥哥。 期间,岳或真的做到了只跟着林是非喊“叔叔阿姨好”,其余一句废话也不说,不会造成说长句子时、才会有的结巴与反应慢的现象发生,绝不让人看出他醉酒后的丝毫异样。 大约两个小时后,宴会才终于阑珊结束。 在林倚白他们还在送宾客的时候,林是非早带着岳或上了张叔的车。 先让张叔送他们回去。 …… “嘭——!” “咣当——!” 刚到只有两人的家,门更是刚打开,便又只听被猛然关上的动静剧烈地响起,门板似乎都在跟着震颤。 林是非动作分毫说不上温柔地把岳或压在玄关的门后,掐着他的下巴把自己异常灼热的唇瓣送上去。 岳或的大脑意识被酒精麻痹了两个多小时,还在宴会场中一直装内敛,装得很成功,此时才好像没有再那么“呆傻”了。 他眼底的“懵懂无知”都褪去了些许,但力气还是无法和凶狠的林是非相抗衡,被他牢牢压制就几乎什么也做不了。 “嗯……” 岳或被吻得不自主低吟。 别墅里只有他们两个,他们不开灯便没人开灯,此时的客厅满目的黑暗,岳或看不清林是非的神色,可是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侵略气息。 很浓郁。 “你……”岳或双手抓住林是非的肩膀,缓缓用力,像是在狠狠地掐人似的,指甲盖的粉色都变成了淡白,等好不容易向旁边侧开些许脑袋,他才很委屈地小声说,“你怎么……又亲我啊?” “我是你爱人,”林是非的拇指按压在岳或的唇瓣,“不应该亲你吗?” 那也不能一直亲啊。 岳或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具体该怎么说,只好道:“……应该。” 而话音刚刚落地,他便突然双眼微睁下意识地低呼出来,连忙伸手抱住林是非的脖子,防止自己掉下去。 林是非把岳或打横抱起,用胳膊肘按开墙壁上的开关,随后走向亮如白昼的客厅把岳或扔在沙发上,再俯身压住他。 “Darling,”林是非用指背轻轻摩挲岳或的脸颊,道,“我要做的可不止亲你。” 早在岳或将正装穿上身的那瞬间,林是非想做的便是把岳或身上的西装狠狠扒开,而西裤只扒一半褪到腿弯处就好,那肯定很美妙。 这么想着,他也这么做了。 “而且……Darling,你答应过我什么,自己不会忘记吧?”林是非好整以暇地问。 意识到林是非的举动,岳或吓得忙伸手去按,但却完全控制不住,还反被林是非从背后拥住腰身将手腕制在头顶,把他更加紧致强势地按压在沙发表面。 “林、林是非。”岳或委屈地眼睛泛红,回头看他,待看清他身上的西装只是有些微乱,完全没打算褪下来时,他很不服气地出声问道,“你为什么还穿着衣服?” 林是非捏着岳或的下巴,俯身凑近吻他唇角,低声且慢条斯理地说道:“因为今天……我想做一个衣冠楚楚的禽兽。” 岳或不懂:“为什么?” “Darling,”林是非低声的笑很是魅惑,仿佛能够勾走人的心魂,他呢喃道,“To mate with you of course” 第74章 “小非呢?”宴会彻底结束后, 林倚白携着言千黛往酒庄内部走,眼睛随意地四周逡巡。 找了半天却没找到人。 林倚白倾身问:“Baby,你看见了吗?” 言千黛挽着他的手臂, 闻言收回方才同样开启寻找模式的目光, 摇头道:“没有。” 林倚白轻蹙起眉尖:“怎么也不见小朋友?” 没有岳或在这儿,那肯定更找不到林是非了。 现在陈谭渊可还在附近的医院里呢。 “轰……” 这时,张叔的车从酒庄门外引擎声不明显地开进来,明显是来接白绾盈跟林城——张叔是二老的专属司机,很多年了——回庄园的。 年纪比林倚白大几岁, 所以白绾盈和林城总是会“小张、小张”地喊他。 见到这辆车, 再想起自己爸妈目前还在酒庄里, 林倚白突然福至心灵,看着此时已把车窗降下来和他打招呼的张承泉。 开口问道:“承泉, 你刚才是把小非和小朋友送回家了?” “对啊。”张承泉点头,回答道, “小少爷说, 是少爷你让我先把他们送回去的。” 林倚白:“……” 张承泉继续道:“他说小或少爷喝多了,有点站不稳, 要赶紧回去。” 岳或确实是喝多了,在打完陈谭渊后, 林是非重新领着岳或不知道从哪里回来, 言千黛就看出了他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只是还不等她试着和岳或交流确认哪儿不对, 林是非就先发制人地开口:“星星酒量差, 刚才他喝了点儿红酒,说长句的时候思考的时间就变长了, 反应有点慢。” “妈你先别跟他说话了, 明天再说吧。” 这番话听着像正常解释, 但言千黛是林是非的妈妈,她知道林是非这是在明确地拒绝。 拒绝让她看见岳或和平日里完全不同的样子。 言千黛当时就叹气,但又只能无奈又顺从地道:“好吧。” “那你一定要看好他,别让小宝贝摔了。” 林是非握住岳或的手腕,应道:“不会的。就算我摔了星星都不会摔。” 所以在见宾客的时候,林倚白全程都是让林是非开口应长辈的话,而岳或只要礼貌的称呼到位就行。 林倚白会自行解释他其中一个孩子性格内敛、认生。 反正岳或平时在陌生人面前确实如此。 但他没想到林是非会这么快就带着岳或离场。 连说都没说一声。 但现在人确实已经走了,又不能打电话再把他叫回来。 ……说不定打了又是关机。 思及到此,林倚白只好沉声认命:“好。” 言罢他敛着眉目,道:“那你去接爸妈把他们送回去吧。我去处理陈谭渊的事,让他们早点休息,不用担心。” 张承泉即刻点头:“好。” 酒庄内亮如白昼的灯光缓缓灭下去,顺其自然地让黑暗侵染世界,只留下能够视物的温馨光线,仍然能够在夜晚里留下“独树一帜”的明亮。 * 客厅天花板上的精致吊灯花纹繁复,但岳或却看不清,只能用余光瞄到些许。还是被林是非从身后掰着下巴和他接吻,透过浮满泪雾的模糊视线窥见的。 岳或身上的高定西装外套已经被分毫不爱惜地丢在地上,马甲与素色衬衫都变得微皱,像是被谁粗暴地揪住领子狠狠地虐待了般。 他颈间的扣子不知何时被解开了两颗,莹润的喉结微绷凸起而紧致,弧度优美又漂亮的锁骨线条更是若隐若现地裸露。 “唔……” 林是非单手环过岳或的肩颈捏住他的下巴,让他退无可退地只能承受自己的热吻。 岳或的吟喃无意识地从两片被噙住的唇间溢出,声息灼烫般焚烧着眼底深处之人的理智。 他的手不自主地抓住身旁的抱枕,指节用力,几道淡青色的血管附着在手背上方,好看得瞩目;按在沙发表面的肘弯还得稍微用力让自己上半身抬起,这样才能够更好地和林是非接吻。 “你……你不可以……”岳或把被自己稍微压在胸口下的抱枕努力地抽出来往林是非身上砸,但由于酒精的侵蚀,又因为方才凶狠地吻,他胳膊发软,力度小得像奶猫挠人,只能趁着对方稍稍退开的间隙里,糯声说道,“不可以欺……欺负我。” 林是非俯身凑近,二人几乎唇瓣相触,问:“凭什么?” 他拇指暧昧地按压在岳或的下唇,随后指腹还试探性地往里轻轻探入:“Darling,我凭什么不可以欺负你?” 闻言岳或愣住,他醉意朦胧的眸子的眼尾都染上了抹绯红。 今天晚上在林是非面前话非常多的嘴巴,眼下却像突然不管用了似的。 他根本说不过林是非啊。 “在宴会上星星都答应了我什么,真的这么快就忘了?”林是非眸色晦沉,尤为深邃的眼睛更像是融入了此时庄园外无比深沉的夜色,“Darling,难道你只是在骗我吗?” 说到这他忽而低笑了声,语速极其缓慢地道:“那星星知不知道……骗我会有什么下场啊?” “我没、没有骗你……”岳或立马小声回应。 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欺骗林是非会有什么下场,他可是在出租屋挨过揍的人,闻言已经醒了些许的醉酒都更加清醒了,岳或趴在抱枕上,可怜巴巴地回头看着林是非,想要答应。 但张口的瞬间,他如今算不上太灵光的脑子又忽而想起,黎风遥过去找他搭讪的时候,林是非在他耳边说过的话。 岳或吓得眼底刚褪去的水雾都重新浮现出,麻着脊背小声请求道:“林是非,你不能……不能那样对我。” 林是非眉梢微动,听不明白似的问道:“我哪样对你?” 岳或:“……” 岳或唇瓣嗫嚅:“就你……在宴会上,对我说过的……话。你不可以……不能那样。” 他撇嘴更加小声:“不然……我就,不答应……让你欺负我。” 林是非低笑:“星星以为能管得住我?” 他的唇很轻微地触蹭到岳或的耳垂,温热的呼吸顿时如数倾洒,故意引诱人似的,说出的话却走的完全不是勾引的路子,非常强势:“我想要做什么,又想要怎么做……Darling,你确定自己能反抗得了吗?” 岳或:“……” 每每碰到这样的正事,林是非的态度就会变得异常的……“无法沟通”,岳或不可抑制地想起昨晚的经过,被酒淹晕的脑子便又清醒了两分,有点害怕,甚至身体都想要紧跟着战栗。 随后他的眼眸立马去扫周围的东西,接着眼球就在茶几下方的置物盒里看见了熟悉的东西。 那是林是非在他们来这栋别墅前就准备好的,很多,专门为他们“二人世界”的相处量身打造。玄关客厅、卧室浴室、书房厨房……全都有准备,就为了不浪费任何不该浪费的时间。 察觉到辅助物,岳或顿时伸长胳膊,努力地去够茶几下的东西,指节蜷缩了好几次才抓到。 而林是非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只有眼睛在错眼不眨地盯着某一处。因为这个动作,岳或的衬衫不可避免地往上抽去,露出劲韧窄削的腰线,洁腻的肌理与浅淡的青紫色掐痕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毫不遮挡地映在林是非的眼底深处,要命得诱人。 “……这个给你。”岳或回身把他拿到的印有“lubricant”的瓶子递给林是非,甚至掰着他的手指往他手心里塞,回首表现出的眼神可怜弱势,其中却又莫名带着抹令人心动的邀请般,他几乎声若蚊呐地说,“这个也……也给你。” 质感很好的 “ Durex ”小方装也被塞到林是非手里,岳或很乖地跟他商量,很诚实地表达自我:“宝贝……不要那样对我,我会……我会有点怕……” 林是非的呼吸如数屏住。 原本还包裹着岳或双腿的浅灰色高定西裤,此时松松散散地被褪至他的膝弯处,和裸显在光线下的纤白洁腻肌理形成冲突的色差对比。 布料欲掉不掉,更加给眼球与脑子带去了令人悸动的、血脉喷张的妄念。 林是非猛地阖眸,让自己冷静,但很遗憾,他完全无法做到冷静二字。 他身上的铁灰色西装还完好无损地穿在身上,几乎没乱,和此时的岳或对比明显。 “宝……唔!” 迟迟等不到林是非的出声回应,岳或还以为谈判失败,有些胆战,便想要开口继续努力,而后所有话就被林是非的唇全部堵回了喉咙深处。 “好,Darling。”林是非的拇指重重地摩挲岳或被吮噙的软唇,嗓音喑哑,“我答应你。” …… 消毒水浓郁的医院走廊,两道气质沉稳的男性身影,面对面地站着对视。 旁边的病房半开着门,里面躺着已经做完各项身体检查的陈谭渊。 他脸色苍白,好像马上就要命不久矣与世长眠了似的,但检查过后的各项结果,都只是被击打的地方看着瘀血有些严重,和磕碰也没什么具体区别——不过由于“磕碰”的地方太多,一时间便无法站稳。 除此外并未伤到分毫内里。 “陈总,我想知道你平日里都是怎么教导病房里这位的,好好地在我儿子的宴会上,不但摸他手还摸他腰,这是正经家庭里能够教出来的正经规矩吗?”林倚白的眉眼极其淡漠,完全不像是来为林是非打人赔礼道歉,更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话落,陈铭川的脸色当即变得有些难看。 现在明明是他的儿子,是陈谭渊躺在这家医院里,可林倚白却完全没有丝毫的内疚、羞愧之心,反而还要用这么难堪的问题来质问他。 而陈铭川竟然无法做到第一时间开口反驳,因为陈谭渊两年前想要猥亵强奸岳或的事是真的。 陈谭渊就是有这样的“肮脏毛病”,有了前车之鉴,哪怕身为亲生父亲,陈铭川也无法做到无条件地信任陈谭渊没有调戏林是非。 现在沈婉还在家里闹,自从知道陈谭渊想做的破事,沈婉的疯闹就从未停止,现在又摊上这样的场面……陈铭川实在有些焦头烂额。 晚上林倚白主动联系上他告诉他陈谭渊手脚不干净,陈铭川还有些不可思议,心想陈谭渊再怎么胡闹,也不会在宴会这样的正式场合上那么没分寸吧? 可事实证明,他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儿子。 不然他怎么会在自己家,让陈谭渊把岳或拖进房间差点和他发生性行为呢? 他确实是个非常不称职的父亲。 而且今天的事肯定会通过宴会上那些人的嘴巴传出去,丢人丢到外面。 真是难堪到家了。 陈铭川很没底气,回应都挺不直腰板,说道:“林总,真的很不好意思,我肯定会好好教育陈谭……” “教育?”林倚白漠然打断他的话音,沉声道,“那还是不劳烦陈总了,毕竟父亲对儿子的口头教育无法让我满意。今天小非动手,打多狠都是应该的。” “不过陈总放心,他的所有医疗费用我们会全权负责,绝对不会有错不承担。而剩下的,陈谭渊对我儿子造成的心理阴影与精神伤害,我希望他可以去跟警察、跟法院说。” “什么?”闻言陈铭川的惊讶根本无法掩饰,他完全没想到明明可以私下解决的事,林倚白为什么要这么极端。 陈谭渊才27 岁,今天被很多人知道他手脚不干净就已经够让人难堪了,如果再因为这件事让官方人员介入,那他以后还怎么在这个圈子里立足。 连监狱里的犯人们都最瞧不起、最讨厌痛恨强奸犯。 无论这次会不会真的闹到警局、法院,陈铭川都有些莫名的心烦,甚至心虚。 可他又不能太虚,这样会被对方更过分地抓住尾巴。 “没必要吧林总,只是两个孩子的打闹而已,”陈铭川莞尔不理解地浅笑了一声,“而且林家举办的宴会向来是私密性最好的,场外就暂且先不说了,反正场内不可能会有任何拍照录像的设备,对吧?” 言此,他竟然莫名地想要松口气,说道:“又没有证据证明小渊真的对林小少爷动手了。” 闻言,林倚白并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提唇轻笑,只是那抹笑意未达眼底,他说道:“你们欺负岳或对他不好的时候,就是认准了没有证据,所以才敢那么放肆是吗?” 话音落地,陈铭川刚刚才染上些许轻松的眉眼,转而再次沉重起来。 但林倚白再不多废话只言片语,便直接转身离开,背影里却明晃晃地写了这件事没完。 现在没完,以后也没完。 — 卧室里只亮着床头柜两边的壁灯,视野昏暗又温馨。 林是非面对面地把岳或拥入怀,怜惜地啄吻他的眉心,岳或不敢乱动缩在对方怀里,乖乖地被抱着,身上的素色衬衫衣领如数皱成一团。 “lubricant”的瓶子空了。 “Darling。”林是非倾身吻岳或的唇,低声喊道。 他的西装外套被 tuo 在了楼下,身穿马甲衬衫,着装整齐又莫名禁欲,此时身上只有一道竖直的拉链开着。被捆起的长发有些许凌乱倾落在肩侧。 察觉到温热的呼吸靠近,岳或下意识地双唇轻启,很自主地想要迎接对方的舌尖似的,闻言轻声应:“嗯。怎……怎么了?” 他的酒彻底醒得差不多了,本还昏昏沉沉的脑子,此时只觉得头皮微麻,很想做出像刚才还醉酒的时候那样、远离林是非的举动,但此时更深的潜意识告诉他绝对不可以那么做,这样才可以短暂地保命。 林是非将岳或额前的几缕碎发撩上去,让他微湿光洁饱满的额头暴露在自己眼底,道:“我们商量点事情,好不好?” “……” 岳或现在真的是听见“商量事情”就怵,本就因醉酒和紊乱的吻,而攀染艳红的眼睛瞬时变得更加红润。只要林是非一商量事,岳或就必须得答应。 不然他会不高兴。林是非不高兴了岳或哪里能高兴,能忍住不哭都算他厉害。思及到此,晶莹的眼泪便再次顺着岳或的眼角滑落而出。 “你又……”岳或颤声,“你又要和我……商量什么啊?” 林是非每次都不能看见岳或这样哭着看他,不然他真觉得自己会彻底变成禽兽。 “Darling,”自我强势地压抑了片刻,林是非只是这样拥着岳或,音色低哑道,“你的酒量很不好。” “今天宴会场上的红酒酒精度数大多都在 13 5 度 ,但你还是两口就醉了。所以星星知道自己的酒量到底有多差劲吧?” 岳或不明白林是非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个,但闻言还是很乖地应:“嗯。知道……的。” “星星喝多以后,会什么都往外说。”林是非的视线从岳或被噙咬过许多次而变得微肿的唇瓣,缓缓下移至颈间,抬手用几根指节的指腹轻触那点凸起的洁润喉结,察觉到岳或下意识地战栗他方才满意,继续道,“醉酒后的星星会很可爱,你知道……我不允许别人看见这样的你。” 林是非的占有欲需要得到绝对满足,他会将自己这个人最真实的想法提前告诉岳或。 丝毫不隐瞒自己的所想跟所要。 岳或早习惯了他的直接,点头回答:“嗯。” “所以……”林是非手掌掐按住岳或半边脸颊和下颌,让他脖颈微扬,低头去吻他,“星星以后不要在外面喝酒,好不好?” “嗯?”岳或睁开泪眼朦胧的眼睛,有点疑惑,“那……从学校毕业了……步入社会,也……不可以在外面喝酒吗?” 林是非强硬:“不可以。” “那……”岳或说道,“如果我需要……和人喝酒呢?” 林是非教他:“说你对酒精过敏,推掉。” 这个理由还是在宴会上,林是非为了帮岳或挡酒,而编出来的。 迟迟等不到岳或答应,林是非的眉眼淡漠下来,用指背摩挲他的脸颊,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具备了压迫性:“Darling,你要是不答应,我就……” “你别再这就就就了,”不知想起什么,岳或急忙出声打断他,还抬手一巴掌打在林是非的肩背,委屈地想要哽咽,“我……我答应你。” “你别欺负我。” 晦暗的空间中,岳或有些炸毛的小表情就犹如生气跺脚的小动物,可爱得让人挪不开视线。 林是非控制不住愉悦的上涌低笑出声,道:“Darling,我不是为了限制你的自由,但我就是会管你管得很严。” 这样说着他的双手忽然牢牢地掐住岳或的腰身,使出绝对的力度让他紧靠在床头,双腿便将人严实地困在中间,让岳或退无可退。 林是非道:“而星星是我的爱人,你也要这么严的管我,知道了吗?” 岳或被他的动作和强势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要干什么,忙伸手扣住他的肩膀,把人的衬衫都捏皱了,眼泪更是随着这道举动而沉重地往下砸落。 他眼睛通红地点头,哽咽很小声地应:“知……知道了。” 被满足安全感的林是非轻微却不容拒绝地抓起岳或的手,带着他去抚自己的脸颊,像个寻求主人摸头的大型犬。 他低声说道:“星星,你摸摸我。” 闻言岳或却仿佛受不了这样的亲近,犹如被烫到了手指尖般想要往回缩手,动作剧烈,可还没缩回去一根手指,就被林是非更加强硬地抓着,必须摸。 “手感怎么样?星星摸到了吧?”林是非俯身将唇凑在岳或耳边,语气愉悦,“Darling,my genitals……All went in。” 他告白般虔诚低语:“Our flesh is intimately connected” 第75章 床头的壁灯散发着微弱的光线, 投射在相拥的两人身上,便将他们的面容映进半明半昧的光影中。 落地窗没拉,庄园外深沉的夜色穿不透卧室里的温馨, 虫鸣在草丛里并不明显, 却仍能够被隐隐地听见。 林是非放下抓住岳或而让他摸自己脸颊的手,脊背弯下倾身吻他,低问道:“Darling,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 岳或似乎是被他的再次靠近吓到,紧靠着床头忙用手抵向他的肩膀, 轻声细语地说:“林是非……你不……” “不要再离我那么近了。” 林是非把他想要推自己肩膀的手拉下来, 十指相扣地紧扣在手里, 半真半假地问道:“星星是在拒绝我吗?” 岳或便连忙摇头,启唇想要说话, 林是非却不想听他解释似的,立马噙住他的唇瓣。 将他所有声音都闷回喉咙的最深处。 岳或又被亲哭了。 他本就被泪水黏连的纤长眼睫毫无规律地乱抖, 剔透的眼泪更是汇聚到下巴处形成摇摇欲坠的泪珠, 随着他肩膀微战栗的动作而坠砸在林是非的手背。 但他却在非常努力地把眼泪往回憋。因为林是非说,不能看见他这样哭, 不然他就会变得……特别兴奋。 会忍不住要欺负自己。 岳或不想要林是非欺负他。 “星星好乖啊,”林是非稍微退开距离, 呼吸灼热紊乱, 他的鼻尖蹭着岳或的鼻尖, 旖旎又亲昵, “星星真的好乖。” “……嗯。”经过几小时的发酵反应,岳或被酒淹醉的神经意识几乎全醒, 不再昏沉迷惘, 也不再像个会被一颗糖就能骗走的小动物。 但他回答话的时候, 却显得更乖了:“乖点才会……才会被喜欢。” 林是非眉宇浅怔,眸底的颜色忽而转沉。 岳或幼时被欺负过的思绪仍然会伴随在他的潜意识,所以他始终都会认为只有乖巧才能够被人喜欢、被人在乎。 哪怕林是非在很早的时候就说过——喜欢、在乎,又或爱一个人,并不是因为他身上所拥有的优良品质。 而是因为他就是他,所以才会喜欢。 人类的身上不可能只有优秀的品格,可每种特征的存在都有它的道理,不可以被抹杀。 这样才会造就一个既完整又独立的个体。 林是非要纠正岳或这点并不太对的认知。 “Darling,”林是非抬手用指腹去描摹岳或的眉眼,动作很轻,语气更是柔和,“你的所有我都喜欢。” “不单单是因为你乖。” 和林是非在一起的所有时间里,岳或永远都是在被偏爱、被保护的;在林家的这一年,他更是被长辈宠上了天。 他变得自信,甚至张扬,情绪早就没有那么敏感了。 不然岳或不会在听到林是非说要在宴会上教训陈谭渊,只是象征性地劝解了两句,而后便开始喝酒壮胆打掩护。 这对以前那个被打压、被忽视习惯了,而懒得争辩的岳或来说,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刚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真的就是前面 17 年的人生带给他的潜意识,让他既害怕,又必须铭记着那些过往。 所以就那么脱口而出了。 此时听着林是非在他耳边说的堪称诱哄般的话语,岳或突然觉得……心口有些无法抑制地泛起难忍的酸软。 他心想,他的人生真的很不幸,因为从从记事起,自己就很不快乐,终日生活在所有压抑且负面的感知中。 可他又是真的无比幸运,不然他怎么会遇到林是非,又怎么会遇到新的爸爸妈妈,和那么多疼爱他的家人。 “嗯。”岳或嗓音微哽,哑声回应,“我知道……宝贝。” 林是非将岳或额前的碎发撩上去,唇瓣亲吻在他的额头,明显觉得自己说的还不够,因此继续轻声道:“星星特别好,每一面都令我心动。” “令我甘愿沉沦。” 岳或抬起湿润的眼睛,直视进林是非的瞳孔。 他湿漉漉的眼底无比清澈晶亮,深处映出开心的笑意,随即岳或主动前倾脑袋和林是非额头相抵,回应:“嗯……我知道。” “Darling。”林是非低声喊道。 他的大手转而轻抚在岳或的后颈,同时手上微微使力把人往自己的方向按,顿时让他们离彼此更加的近,岳或从鼻腔内溢出道不自主的低吟,他吻了下林是非的唇角,后者予以回应。 林是非道:“我们要骄傲地承认自己身上的优秀,但也要勇敢地接受自己的不优秀。就是因为这些不同的品质,才能够让我们成为独立的‘我们’,别人没有办法复制。” 他的拇指不知何时按在了岳或颈间的喉结上,指腹很轻地来回碾压摩挲,势必要掌控岳或的命脉。 “就像我……”林是非音色放低,缓声道,“和大家相比,我更不好。” “在星星面前,我做不到完全地控制自我,我偏执……如果星星在乎别人比在乎我多,我还会发疯,会做错事,就像上次我想把你锁起来……而我现在依然、仍然是这样,改不了。” “如果你远离我不要我,想逃跑,我不会跟你商量,也不会询问征求你的意见……我只会抓住你,然后把你关在只有我能看见的地方——肆意妄为。”林是非的手腕下移梏住岳或的腰身,忽然把他很用力地往怀里勒,犹如要让他们的骨血相融,自此无法分离。 岳或可能是被他的强势搞得有点怕,战栗着身体,无意识地低呼出声,热泪瞬时滚落。 林是非察觉便稍微松了点力气,倾身用舌尖轻轻吮去岳或眼角滑出的眼泪,语调轻柔,但其中却内含逼问道:“那星星会因为这个就不喜欢我,甚至是离开我吗?” “不、不会……”岳或连忙开口很小声地回答。 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林是非是什么样子。 早在他们没对彼此互相表明情意的时候,岳或就已经知道了林是非的心理状况如何。 并且还和他的心理医生苏尔谰,进行了必要的交流与沟通。 可他仍然在这样“不好”的情况下,要命得喜欢林是非,特别想跟他在一起。 想让他们成为彼此的爱人。 他当然不只是因为林是非身上的优秀品质才喜欢他。 “……我喜欢你的一切。”岳或紧紧地搂住林是非的脖颈,唇瓣擦过他的耳垂,低语承诺般告白,“我不会就因为这个不喜欢宝贝,更不会因为这个……选择拒绝你离开你。” “星星乖。”林是非侧首让灼热的唇印在岳或的脸颊,呢喃的话几乎是用声息表达,“所以我和星星只属于彼此。” “只能、只会属于彼此。” 岳或点头:“嗯。” 林是非用哄几岁小朋友那般的独有语气,轻声道:“那以后星星不要再觉得,只有乖巧才会讨人喜欢了好不好?” 他再次说:“Darling,你是最好的。” “……嗯。”岳或更用力地点头,眼泪染在林是非的颈侧,湿润一片。 话落,林是非唇边便卷起抹轻松愉悦的笑意。 他伸手把岳或的胳膊轻轻扒拉下来,让他的面容展露在自己眼底,拭去他的泪痕,再捉住他的手仔细摩挲。 岳或身上的衬衫有些皱,扣子已经如数解开,肌理纤洁的想要人在上面留下“瑕疵”,他颈间的小地球仪钻石项链,不知怎么藏去了弧度优美的锁骨窝。 在晦暗的空间里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防止自己犯下大错般,林是非顿时垂眸,安心地把玩岳或的手指节。 片刻后,他摩挲到了对方骨节匀亭的无名指,林是非的手便在上面停留的时间有点长,好像那里的指根处缺了点儿东西。 察觉到异样,岳或问:“怎么了?” “Darling,”林是非停下手里的动作,从穿戴完好只有些微皱的西裤口袋里掏东西,“我给你戴个东西好不好?” 话音方落地,岳或便霎时起了一阵紧张,整颗心都在胸腔后面跳得非常迅速。 他结巴:“什、什么呀?” 随着最后音节字眼的轻微落下,岳或忽而觉得左手的无名指指根处有点凉,但由于那个东西已经被林是非在口袋里暖热,微凉的触感便转瞬即逝。 银白色的戒指样式简单,此时严丝合缝地圈在岳或的左手无名指的指根处,在微弱的壁灯下却散发着惹目的碎光,几乎要灼伤人的眼睛。 “尺寸刚刚好。”看着岳或戴上戒指,林是非眼底的喜欢情绪满得几乎要溢出来,“我熟悉星星的一切,都不用特意量。” 他扬唇轻笑,嗓音却极其低哑地道:“Darling,我本来想在宴会上给你戴戒指的,但我担心那时候人多会带给你压力。” “这并不是正式的求婚,正式的以后我会给你的……星星不要紧张,不要觉得有压力。”林是非摩挲那枚戒圈,抬眸看着岳或此时含有些许呆愣的眸子,心都被软化了,“但我就是想要以更快的速度宣布我拥有你,不让任何外人再对你觊觎。” “……所以,星星现在可不可以就让我做你的未婚夫?” 岳或还有些发愣地盯着自己的手,他想,这个人怎么总是这样……怎么总是这么好啊。 这是给他压力吗?这明明是对他们关系的珍重承诺,安全感直接拉满。 他们两个人中,明明是林是非严重需要精神的安全满足,可他的所作所为却总是带给岳或无数的偏爱。 几乎毫无下限。 岳或下意识地微缩指节,把那枚戒指往更靠近手心的地方蜷去,以此表示自己的“想要”。 眼睛真的酸涩得不像话。 但他却并没有很快将高兴表现出来,反而很担心。 “可是……”岳或抬眸,眼眶通红犹如小兔子,小声,“可是我们戴戒指……会被爸爸妈妈发现的,他们还不知道,我们在……” 谈恋爱。 平常在家里,特别是在长辈面前,岳或从不会跟林是非有那种、明显不同于正常兄弟间的亲近表现,就怕会被林倚白他们看出什么异样,再被吓到。 他走的一直都是慢慢来的路子。 就像他当初打算“温水煮林是非”让他喜欢自己差不多,现在他也在以同样的方式,让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接受。 岳或这辈子又不愿意,更不可能跟林是非分手,他怎么都得好好地为他的感情努力、争取。 “……嗯?”闻言,林是非便有些明显的怔愣,片刻后他反应过来岳或在说什么,抑制不住地出声低笑。这股愉悦随着林是非的胸膛如数传达给岳或,把岳或笑得颤抖不止,忙抬手打他哽咽着说让他别笑了。 林是非拥住岳或,特别稀罕地说道:“Darling,你不会到现在都还以为,爸妈和爷爷奶奶他们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吧?” “啊?”岳或像是听不明白林是非的意思,表情迷惘,确认性地问,“什……什么意思呀?” “我14 岁能回国找你,是因为我答应了爸,不可以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他和妈妈都在监督我。因为我在没办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行为之前,他们并不同意我回国。”林是非握住岳或刚戴上戒指的左手,和他紧紧地十指相扣,“而那时候,我确实只有和星星重新成为彼此的好朋友这一个想法,别无他求。” “可是外婆出事,就是我16 岁再次出国之前,我对你的心思就变了。”林是非很认真地解释道,“我和苏尔谰的每一次心理交流都是毫无保留的,而我并没有对爸爸妈妈进行隐瞒,他们同样知道我对你的感情都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所以星星现在明白了吗?” 岳或不受控地双眼微睁。 所以……林倚白他们比岳或还要早知道林是非想做什么,却丝毫不反对,还时刻劝告、监督林是非让他的行为保持正常。 除此之外,他们疼爱岳或犹如自己的亲生孩子,给予他所有的最好。 物质的爱,精神的爱。 “My dear……星星怎么这么可爱啊。”林是非越想越觉得有点无法抑制的心软与好笑。 怪不得平常在家的时候,本来他们牵手还牵得好好的,见到林倚白和言千黛,趁人看不见的时候岳或就会赶紧把手收回,乖巧得要命。 林是非抬手轻撩岳或额前的头发,让他光洁的额头露出。 如是评价:“Darling,只有你一个人还在努力地隐瞒我们的关系。” 岳或:“……” “怎么这么单纯,我喜欢星星的时候,星星看不出来,”林是非轻笑道,“连爸妈他们从不反对并且是支持的态度,星星也看不出来。” 岳或:“……” 岳或抬手一巴掌打在林是非的肩膀,很不服气,很大声地嘟囔:“那我喜欢你的时候,你不也是没看出来吗……咱们俩明明是半斤八两吧。” 他的声音逐渐低下去,变成了真嘀咕:“烦人。” “对,半斤八两。两个笨蛋谈恋爱,”林是非低笑,拥着人哄道,“所以我们更般配了。” “……哼。”岳或恃宠而骄般地闹小脾气轻哼。 但知道父母早就对他们的关系予以支持,他心里安心高兴得要命,几乎是眉飞色舞。 岳或垂着眼眸盯着自己的无名指欣赏了好久,而后忽然抬起眼睛看向林是非伸手,道:“属于你的戒指呢?” 闻言,林是非便连忙把剩下的那枚戒圈如上交所有银行卡似的递给岳或,并少见地有些许拘谨地伸出右手。 岳或抓起他的手,将那枚尺寸刚好的戒指缓缓地推入林是非的无名指,将他的“以后”,永远地圈在自己的世界里。 被占据往后所有岁月的林是非喉结滚动,嗓音微哑道:“谢谢星星。” 他道谢并不是因为客套,更不是因为生疏,他是真的在感谢自我、感谢爱人,开口的字句清晰又虔诚:“谢谢星星爱我。” 岳或懂他的感情,以此同样回应道:“也谢谢宝贝爱我。” * 早上还没睡醒的时候,岳或就和昨天似的,被丝毫不觉困顿精神无比充沛的林是非喊起来简单洗漱,再吃早饭。 岳或仍然只喝了点热粥,觉得不舒服,很想继续睡觉,而且下午就要返校了,他得赶紧把精力补回来。 喂完岳或吃东西,林是非跪坐床沿,俯身微弯下脊背,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Darling,我要出去和爸处理一下姓陈的事,你自己先在家睡觉可以吗?” 听到陈谭渊的名字,岳或本已经重新闭上的眼睛都又努力地睁开了。 他迷懵的眼底顿时含了些许担心地看着林是非,随后想起林倚白会在场,林是非肯定不会有事,他就又不担心了,还非常利落地重新闭上眼,小动物似的哼唧着应:“嗯……可以。” “好。我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回来,会随时跟星星报备行程的。”林是非说道,“那星星要是睡醒了,也要主动给我发个消息告诉我一声,当然,最好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好不好?” 岳或戴着戒指的左手抓着被角,不明显地点头:“好。” …… 等岳或睡醒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林是非还没回来,但在手机上他时刻都有报备自己当时在干什么。 就在十分钟前,备注是“宝贝”的置顶发来的消息是: 【Darling,你中午没醒没吃午饭,那我们直接吃晚饭吧。】 【我快要回去了,去餐饮店打包带回去,等你醒了给我发消息了我再让他们做。】 那样的话饭菜就会是热的。 岳或脑袋还没彻底醒神,眯着眼发语音。 刚醒的嗓音又哑又糯:“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啊?” 林是非在那边秒回,说现在就让餐厅做饭,他最多十五分钟就会到家。 岳或回了“好”。 等岳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从床上坐起来,腰酸腿软地前往浴室洗漱时,他突然惊觉—— 现在都四点半了,学校晚自习六点五十开始,他们在家收拾收拾就可以去学校,那晚饭到学校吃就好了啊,何必这么麻烦还要带回来。 不过岳或确实是现在就觉得饿了。 昨晚被丢在地上的西装已经不见踪影,肯定被林是非送去店里让别人拯救了。 岳或换好白色的 T 恤,又穿上洗得干净舒适的校服,又是一位洁身自好、无比正经的男高中生。 十几分钟后,林是非手上提着东西,在玄关处换鞋进来。 岳或走过去接,不过林是非只递给了他一部分东西,大部分没给,仍然自己拎着。 接到手里后,岳或觉得重量很轻,不像是饭菜的样子,他垂首都没来得及看,就被林是非忽然低头吻住了双唇。 不过吻得并不深,很快就放开了,很像结束一天工作回家后的丈夫或妻子,给爱人的浅啄。 “怎么去这么久啊?”岳或舔了舔被亲的嘴唇,问道。 “因为我刚去的时候没有立马解决,爸说让陈铭川等着,故意消耗他们的情绪心理。”林是非跟人一起回客厅,“所以就有点久。” “嗯。”岳或对陈谭渊的事情并不关心,他只希望这人可以遭到应有的报应,但不要再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可他得夸奖林是非,岳或立马毫不吝啬地贴向他,略微弯起眼眸,道:“宝贝辛苦啦。” 言罢不偏不向,哪怕此时林倚白没在这,他还是说道:“还有爸也辛苦了。” 林是非心都要化成水,忍不住又亲了他一下。 岳或道:“那我们吃完饭就去学校吧。” 话音方落,林是非眼底忽而出现了些许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说道:“星星,我们过几天再去学校。” “我已经提前跟班主任请过假了。” “嗯?”岳或怔愣住,随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他脸上的笑容瞬时微僵,下意识后退半步,声音不知为何都颤了,“林是非你……你开玩笑的吧?” 林是非眉梢微动,道:“真的。” “……” 林是非又道:“Darling,可以看看你手里的东西。” 岳或便真的垂眸去看,在看清里面是什么后,他的眼眸便霎时不受控地睁大了,而后又手忙脚乱地把深色的塑料袋合上。 耳根都控制不住地泛起了热度。 里面是……三盒安全t。 每盒十只装的规格。 其中有一盒还是…… 林是非把打包好的饭盒先放在餐厅的桌子上,后拽过岳或的手腕把他手里的东西拿过来,拿出一盒给他的星星看。 “Darling,今晚我们试试夜光的吧。”林是非倾身垂首,凑在岳或耳边,语气低柔的像是在说什么最单纯的话,“星星肯定会很好看,很漂亮……很诱人。” 第76章 别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连大橘目前都是在和林倚白与言千黛住。稍微说句话就可以让彼此听得清清楚楚,声音先从耳廓边缘蔓延,随即渗入大脑皮层。 身体与精神直接同时达到清晰明了的双重认知, 想装听不见都不行。 “你……林是非你, 真的是在开玩笑吧?”岳或手上的东西被拿走,但他的手指还维持着方才提超市深色塑料袋的手势,音色更加艰难轻颤,“你什么……什么时候跟老杜请的假?我怎么……怎么不知道?” 所以肯定是骗人的吧。 思及到此,明知道林是非不会跟他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他一旦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岳或还是想要心存侥幸地松口气。 等好不容易才让胸腔后的那点紧张不安的气息稍落, 他眼前便递过来了一只手机。 岳或的呼吸霎时屏住。 林是非举着自己的手机,打开的屏幕页面是和备注为“班主任”的聊天记录。 时间为五天前, 09月28号。 他竟然都不是在30号放假那天请的假,还提前了两天! 真是“未雨绸缪”, 就为了在02号零点时, 精力充沛地付诸整晚行动。 28号那天各个老师还没真正通知、高三的国庆放假三天,但学生们都有自己的风声, 早知道了。 但林是非请假时还是先礼貌地询问了这点。 林是非:【老师,我想问一下, 我们后天放假, 是三天的假期对吗?】 反正都已经快放假了, 杜杰又没必要说“学校还没通知, 目前还不太确定”这句话,而且来问他的人是全校第一, 妥妥的好学生, 杜杰回答得干脆利落。 杜杰:【对。怎么了?你是有什么事想要提前走?】 杜杰:【有事的话可以提前走的, 你来我办公室我给你批个假条就行。】 林是非:【不提前走,想晚回来两天,提前请假,我同桌和我一起。】 杜杰:【和岳或同学?】 林是非:【对。】 高二的一整年里,由于有林是非的悉心教导,岳或的成绩不仅进步飞快,还从来没有再退步过,也不知道林是非到底用了什么办法。如今岳或走的又是艺术生,别说大幅提高,只要他保持住如今的文化课成绩,高考都绝对没问题。 但杜杰相信,岳或肯定还会继续进步。 这要是搁一年前,杜杰是完全不敢想象、更不敢相信的,他老早就做好了岳或在升高三时可能就会辍学的准备。 可现在岳或不仅没辍学,还成为了班里的尖子生,全校的上游行列,简直跟做梦似的。 学生在往上走,杜杰做梦都在咧嘴笑。看到林是非带着岳或请假,他连问为什么都没有,直接回复道:【行。】 杜杰:【不过在家里记得把各科老师布置的试卷写完哈】 林是非:【会的。】 林是非:【谢谢老师。】 “……” 快速将二人算是比较简短的聊天记录看完,岳或整个人都像僵在原地。 连眼睛都不会再眨动了。 随即他的大脑内部便犹如过电影似的闪现着这两天林是非对他做过什么,起床时本就觉得腰酸腿疼……他下床去浴室洗漱的时候双腿真的都软了,就像昨天早上似的,把他吓得差点以为自己又站不起来,不过还好,他“身残志坚”地起来了。 如今意识到他和林是非真的会晚两天再去学校,大概是心理问题,岳或顿觉双腿站不稳,像看鬼似的紧盯着林是非,没忍住下意识地退后,随即小腿触碰到沙发边缘无法再退,他“咣”地一下坐了下去,真站不起来了。 “你、你不能这样……”岳或不自觉地从旁边捞过一个抱枕自保似的塞在怀里,以做抵挡。 他抬着这两天哭了太久的眼睛,眸光无比清澈,此时很委屈地和林是非对视,小声道:“林是非你……你不可以……” “我不要……我要回学校。” 常年不热爱学习的人,如今却非常地想念学校里的一切,不是道德的沦丧就是人性的扭曲。 已经“完全失去人性”的林是非闻言过后,眉梢都不自主地染上了觉得有趣的笑意。不过怕岳或真的被吓到,以后就会抵触这方面的事。 势必要让两个人同样得到极度快乐的林是非,没敢再强硬地说些什么,只走过去放轻了音色道:“好了好了,现在不要。” 他把岳或怀里的抱枕拿出来放回原位,道:“Darling,我们先吃晚饭好不好?” “那吃完饭以后呢?”岳或不去餐桌,据理力争,“……我不吃饭了。” 他想,只要不吃饭的话,可能就没有这个“以后”了。 林是非真的好“可怕”啊。 而闻言,林是非忽而半真半假地道:“星星不想吃饭?那现在我们就开始用夜光t?” “!” 心存侥幸心理的岳或浑身猛地一激灵,连忙起身前往餐桌而去,他弯腰俯身自行打开那些被打包完好的饭盒后,才乖巧地坐在桌前,拿起一次性筷子。 音色很轻,却又非常迅速地说道:“我饿了。” 说着还递给跟过来的林是非一双筷子,岳或更加小声:“宝贝……你别闹我。” 这两天兴许是哭得时间有点多,他抬眸看人时,总让人觉得眸底的光清澈得能蛊惑人心,林是非直勾勾地盯着他,许久才克制地别开视线。 “好。”林是非嗓音莫名微哑,他在岳或旁边坐好,接过筷子低声道,“现在不闹星星。” 现在……只是现在吗? 岳或撇嘴不安,想起塑料袋里的那三盒、三十只东西,他尾椎骨就控制不住地发紧,觉得自己真要落个残废。 “这几天不可以吃辣,”林是非往岳或的饭盒里主动夹菜,解释道,“所以饭比较清淡,但也很好吃。” “星星尝尝。” 岳或平日里爱吃重口味,吃火锅都要点最辣的。 林是非没岳或能吃重口,不过为了顺应爱人,他平常都会和岳或一起吃辣。 但最近确实不能热爱重口。 男生的身体构造没有女孩子的身体适合接纳,做起来需要更细心些,饮食也得照顾好,不然都会有生病的风险。 林是非不会让岳或生病的。 “嗯。”岳或嘴巴里含着食物,眼睛忽然有点发亮,心情颇好地点头道,“确实很好吃。” 口感一绝,虽然清淡,但色香味俱全,很好地满足了人类的味蕾,不会让人觉得味道寡,继而提不起很高的食欲。 反正饭菜入了口后,岳或都觉得肚子更饿了。 林是非跟着弯眸:“那星星多吃点。” 多吃可以,但要慢点。 岳或非常缓慢地往嘴巴里塞东西,还非常缓慢地进行细嚼慢咽,势必要拖延时间般。 不让这顿来之不易的晚饭结束的那么快。 那目前能做的……可以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岳或轻声喊道:“宝贝。” “嗯?”林是非抬眸,“怎么了,Darling。” 静默地思忖片刻,方才只是想转移对方火力的岳或,眉目忽然有些暗淡,又有些紧张。 他低声问道:“陈谭渊的事情……你和爸是怎么解决的啊?” 话音落地,林是非的眸色便转而变得些许沉,但其中所含的情绪并没有“此事还未解决”的冷漠。 他只是单纯地不想提起姓陈的这个人渣傻逼罢了。 可星星在问,他当然要说。 — 当时林倚白象征性地去医院看了一眼陈谭渊,和陈铭川交谈过几句话,便转身自行离开了。 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儿子,想着家里仍会发疯的妻子,陈铭川只觉得胸腔后面有股前所未有的戾气正在反复上涌,怎么都无法压抑。 可就像林倚白说的——其实这更像是种提醒、甚至警告——陈家当初对岳或不好,陈谭渊想要强迫他,这些都没有证据。 可没有证据的事情,只是警方不会管,不代表林家不会管。 晚上属于林是非的那场成年礼宴会,是林倚白他们让自家的独生子小少爷在圈子里立足,但同时也是让岳或同样出现在大家的视野当中。 从此以后,岳或有林家这个后盾,谁还敢欺负他? 陈铭川头疼得厉害,心中又不可控制地起了一股恼怒。 还不如当初直接不同意沈婉把他带进门,陈铭川想,他本来就有两个亲生儿子,根本不需要再多一个外来的继子。 沈婉说岳或不会继承他的家产,难道就真的不会吗? 人都贪心。 又或者两年前真的让陈谭渊得手就好了……那样岳或只能进他家的门,现在就也不会站在比陈家还高的位置上。 只要稍微想想,一只原本无人在意的麻雀,突然飞上枝头做了凤凰,几乎已经活半辈子的陈铭川就觉得心理无比失衡。 有的人就是这么卑劣,就是看不得明明当初是他可以随意无视、随意抛弃的人,如今却过得比他好。 想起此时自己家里的一团乱一团糟,陈铭川在刚知道陈谭渊想对岳或做那种肮脏事、而起的内疚,都全部消失不见了。 而且现在的事实就明晃晃地摆在眼前—— 因为一个岳或,陈家算是把林家从头到尾得罪透了。 不过先沉不住气的还是陈铭川自己,他主动联系林倚白说要和他好好谈谈,说陈谭渊年纪不大,不是有意犯错。 要是因为这样一件不堪的事闹得人尽皆知,那陈谭渊以后绝对是让所有人都瞧不起,还怎么能挺直腰板说话? 如果陈谭渊摸的是其他不那么重要的人就算了——就像当初的岳或,谁会在乎他呢,连他亲妈都不帮他说话。所以给点钱肯定就可以私下和解,谁也不会记住这样的事。 但他摸的偏偏是林是非,这可不是用钱能打发的官司。 林倚白答应交谈,可却让陈铭川等了整整一个上午,再外加半个下午。 两方人在将近下午三点的时候才见面。 当时林是非头发未拢,满头长发稍显凌乱地垂落在脊背与肩侧,遮挡了半张面容。 他就躲在林倚白身后,见到陈铭川更是赶紧把眼睫垂下不敢视人,好一幅被欺负、而只能寻求父母帮助的可怜弱小模样。 陈铭川当时喉头就哽住了,觉得陈谭渊可真不是人,几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可他仍然要表明来意。 陈铭川语气良好,却脊背挺直仍拿着高高在上的态度:“林总,小渊在听到林小少爷让他进医院这件事的缘由后,表现非常激烈,他很生气地说他没有摸林小少爷。” “我想,他没必要说谎。” “嗯。”林倚白道,“谁能证明?” “什么?” 林倚白道:“谁能证明他没有手不干净?” “这需要什么证明?没有就是没有,”陈铭川道,“而且又有谁能证明他真的上手摸了?” “当然有人。”林倚白声调极冷,“我们有人证。” 陈铭川当场怔在原地:“什么?” 林家宴会隐秘性高,没有任何电子设备录像,所以内部也就不会有任何的影片、影像流出。 这原本只是一件互相没有证据的事,就算报了警,警察大概率也只会让他们私下解决。 就是想到这点,哪怕被烦得焦躁意乱,陈铭川也没有太慌了阵脚。 可是现在林倚白告诉他,他有人证? 那林是非殴打陈谭渊,有人看见吗? 就算有,宴会场上的所有人人都知道陈谭渊干了什么,心里很是鄙夷,他们所在的地方又是在林家。 林家和陈家相比如何,谁都能够掂量得清,有人会出来给陈谭渊作证才怪呢。 陈铭川终于慌了,竟然不过脑子,慌不择路地开口问:“人证是谁?” 闻言,林倚白无声冷笑,淡声提醒着说道:“陈总,为保护人证的人身安全,你无权知道他是谁。” “就算警察开始接手、调查这件事,他们也不会告诉你。” 陈铭川当然知道这点!他就是真的有点慌。 身为父亲——虽然确实不太合格,但他总不能真的不为陈谭渊做些什么,更不能真的看着他被“弄死”在27岁这一年。 “林总就直说吧,”陈铭川压抑着脾气,终于舍得放低自己的姿态,说道,“你和林小少爷到底想要怎么解决?” 林倚白给了两种解决方案。 一:他会带着林是非与己方人证,报警让警方处理,一旦陈谭渊的“猥亵”罪名成立,他会被拘留,然后通过官方强制让陈谭渊公开道歉。 二:可以私下和解——只要陈谭渊可以主动公开道歉,并且登报,让自己的所作所为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这件事就不用官方介入。 总之,陈谭渊的“面目”必须要被揭穿,不可退步。 但第二种的解决方法最起码不用警方从中介入,不会让陈谭渊被拘……不会让事情闹得更大更难看。 林倚白的态度很坚决,毫无商量的余地。 陈铭川最后咬牙说道:“林总就不怕公开道歉登报以后,别人会都知道是你家的小少爷被摸了?总有人会觉得被摸的那个也不干净……不好吧,”在林倚白眼底的眸色更冷的瞬间,陈铭川及时改口,音色渐低,“他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这时,林是非在林倚白身后忽而抬起眼眸,些许混血的眼睛里藏着无限的冷,像毒药:“我遗传我爸妈的外形长相,惹人眼是我的错吗?” “我要是杀了陈谭渊,可不可以说是他太想让人杀,和我没关系,都是他的错?” 他小小年纪,说的话却仿佛出自寒窖,并且每个字眼都极度认真,完全不是玩笑,此时明明是夏日,可陈铭川却突然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林倚白侧眸用只有他和林是非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斥:“小非。想法太危险了,收回去。” 林是非便垂下眼眸,不再开口言语。 “长相、穿着,无论多漂亮多惹眼,都不是让他人猥亵的理由,这是犯罪,”林倚白冷漠地盯着陈谭渊,字句有力,“不能原谅。我的孩子受了委屈,我和我爱人身为父母,当然会予以绝对的保护支持。” “他们永远、完全不用为不是自己的错误而承担任何负面的价值。但犯下错误的人,必须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林家父子,一个比一个难对付。 陈铭川脸色难看得吓人,但他已经彻底接收到了林倚白给出的两种解决方案。 剩下的,就是陈谭渊自己来选了。 这场谈判结束,林倚白淡漠的神情并未缓和。 他之前只是简单地听林是非提过两句,说岳或在陈家不是很开心,但除此之外,怕是惹他和言千黛担心似的,两个小朋友谁也没说得太多。 他们长大了,当然有自己的想法,长辈要予以尊重理解,说与不说都没事。 所以林倚白真的就以为岳或跟着沈婉,只是单纯得不受宠而已。 可今天陈铭川的态度,让他在商场、利益场、人情场上阅人无数的头脑,精准地知道事实远不是那么简单。 林倚白抿唇,忽而很直白地问道:“小非,陈谭渊对小朋友都做过什么?” 林是非眉目很冷,低声很粗略地说了。 话落不久,林倚白便什么感情都不沾染地浅笑,说道:“以后别冲动打人,真打出事来不好处理,小朋友也会害怕。” 林是非低眉敛目:“嗯。” “就在商场上解决。经营公司,哪有不失败不破产的。”林倚白侧眸看向林是非。 他们的身量几乎持平,林是非周身的气质显得张扬,其中又带着抹阴郁,而林倚白则是由时间沉淀出来的沉稳,道:“陈铭川交给我,陈谭渊交给你,能做到吧?” 林是非又不是第一天想这么做,闻言应答铿锵:“能。” * “他自己肯定会选解决方案的,”林是非没跟岳或说多白天里的事情,道,“爸只给了他三天时间。” “嗯。”岳或根本不怎么想听陈谭渊怎么样,但还是比较关心一点,“那他以后会经常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吗?” 这样……恶心的人,岳或真的不想再见到。 “不会。”林是非抬眸,看着岳或出声保证,“我不会让星星再听到他的任何消息。” 岳或放松,点头:“嗯。” 时间在说话中被消耗,餐桌上的饭菜被消灭得差不多了,岳或不觉间便放下了筷子,把剩下的半杯甜粥也喝完了。 嘴巴里都是甜糯的味道。 看他不再动筷,林是非也学着他把粥喝完道:“Darling,吃饱了吗?” “饱了你先上楼去洗漱,我把这里简单收拾一下。” 岳或:“……” 这些字眼不知哪个触动了可怕的开关,岳或的眼睛下意识瞄向方才被林是非随意放在沙发上的三盒安全 t ,他还说今晚要用夜光的! “我不洗澡。”岳或反应有点激烈地拒绝,同时站起身往玄关处跑。 他今天必须要去学校。 林是非看着他有些仓皇、堪称逃跑的背影,眉梢没忍住轻微挑起一边,就在岳或小跑到玄关的客厅门后、手已经挨到门把手下压时,只听一道“咔哒”的上锁声清脆响起。 客厅门打不开了。 岳或头皮发麻,尝试性地下压门把手,就是打不开。 随后像是想起什么般,他猛地回头,脊背紧贴门板看向朝他走来的林是非。 “跑这么快,远离我,”林是非手里拿着能控制门锁的小巧遥控,举给岳或看,他双眸有些晦涩难明,缓声,“Darling,我要罚你。” 这个大变态竟然反锁门! 岳或紧贴着门板急了:“林是非,明明是你过分……哪有你这样的啊?” 他委屈地小声控诉:“哪里能每天都做。” “我爱星星,为什么不可以每天做?”林是非认真道,“我就要每天。” “……” 岳或喉结不安地滚动,贴着墙边,而后看准时机猛地往客厅冲,但他没快过林是非。 一条有力的臂膀当即伸出横在他的腰间把他往怀里拖,随即又将他强势地翻过去面对墙,用力压在墙壁上。 “不洗澡也行,反正早上才洗过,”林是非俯身凑在岳或耳边,一字一顿地说道,“就在这儿做。” “别说跑,我让星星连走都没力气,一会儿只能求着我,让我抱你上楼。” 第77章 客厅的灯没办法直射到玄关处, 两人的身影有些被隐没在半昧之中,身后就是至人腰间的置物架。 “……林、林是非!”岳或的胳膊被横别在身后,穿着 T 恤校服的前胸几乎紧贴着墙壁, 有点凉, “你松开我!” 他方才没被桎梏的左手为了不让自己撞疼,而下意识地按向墙壁,此时察觉到危险就要回身抬手打架,又被林是非眼疾手快地察觉用手按住。 林是非的右手牢牢地附着在岳或手背,继而再嵌入指缝十指相握地紧扣, 不让对方由于“气急败坏”打人。 淡青色的血管在手背处微微凸显, 攀去结实的小手臂, 在纤白的肌理上留下惹人眼的好看。 他们无名指根部的银色戒圈完美地相触、摩挲,彰显着他们甚是亲密无间的关系。 “Darling, 我为什么要松开你?”林是非把岳或被别在身后的手放开,转而绕过他的肩颈去捏他的下巴, 让他回头面对、看着自己, 唇瓣几乎厮磨,“我说过了, 我们就在这里……” “嗡、嗡、嗡——” 客厅里的手机铃声千钧一发般地震动起来。 有人给林是非打电话。 方才他带着晚饭回来,把东西放在餐桌时, 也把手机放在桌面边缘了。 岳或苦着脸正在专心地跟林是非较劲, 没想到客厅里会有其他的声音出现。他被这道突兀的铃声震动吓得身体一哆嗦, 林是非察觉忙安抚他:“不要怕, 星星不怕。” “只是有人打电话而已。” 但反应过来的岳或却犹如听到救星的声音,立马奋力地回首看着此时压制他的人, 道:“林是非, 有人找你。你快、你快去接电话啊……先放开我……” “有什么好接的, ”林是非缓声道,“我应该关机。” “今天只是晚了一步,让它响吧。” “……” 这样说着,林是非的手又已经从岳或的肩颈缓慢地移去他劲削的腰身,随即手指便摸到了他的校服裤腰,很有弹性。 餐桌上几十秒的手机铃声很快便自行停止,重归安静,岳或急得想要掉眼泪,还想要破口大骂林是非,他身体努力前倾,不想让对方梏着他的腰。但前面是墙,空间又只有这么大,“退无可退”。眼看着身上的校服真的要和自己分离,岳或便忽然觉得大腿外侧起了一股震动。 “嗡、嗡、嗡——” 是他的手机响了! 他洗漱好下楼时以为吃完晚饭就会和林是非去学校,所以书包和随身物品都准备好了。 手机更是直接在他的校服裤兜里。 “有人找我!林是非你……你先、让我接个电话。”岳或蜷缩着手指节努力地去腿侧掏手机。 林是非却不让他掏,按着他的手,还在人耳边语气些许危险地问道:“是谁在找星星啊?” 能给林是非打完电话,找不到人后又立马开始给岳或打,除了家里长辈没其他人。 岳或大声道:“肯定是爸爸妈妈,你再闹……我就告状了!” “行啊。来,星星告,”闻言林是非不仅不怕,还不再继续按着岳或的手,主动把手机从他腿侧的校裤兜里拿出来,拿着手机将其举到岳或眼前,“看现在谁能管住我。” “……” 手机屏幕的备注真的是“妈妈”,言千黛打来的。 岳或的眼尾不知何时已经泛染上绯红的颜色,好像被狠狠欺负了似的。 他眼底深处映出林是非此时似乎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心里突然很不信邪。 很不服气。 他就不信爸爸妈妈真的管不住林是非! 思及到此,趁人还没反悔让他接电话,岳或连忙抓住手机按接听,开口就哭,哽咽道:“妈妈救命……唔。” 男子汉在父母面前哭一哭又有什么?完全没问题。 但他还没真哭出来,嘴巴就连忙被林是非牢牢地捂住了。 “Darling……”林是非很近地贴在岳或耳边,倾吐出的气息无声,只有他们自己能听见,“不许让任何人听见你这种声音——爸妈也不可以。” 岳或堪称惊疑地扭头瞪林是非,心道是你同意我告状的,怎么老是没事找事儿。 不觉间心中就更觉得委屈。 “小宝贝?”这时,听到岳或求救的言千黛吓了一跳,忙出声道,“你怎么了?” “我、唔……”岳或奋力地去扒林是非捂在他嘴巴上的手,一有空隙就磕绊地快速道,“我不要跟林是非待在一起……唔,你憋捂沃……” 说着不让捂他,林是非手上却丝毫没松,听岳或短暂地说完话,他的力度与行为便更加的强势紧致。 彻底不让岳或再发出任何声音。 “小非?”大概能够猜测到林是非此时的所作所为,言千黛连忙道,“你是不是用手捂住小宝贝的嘴巴了?” “怎么不让他说话?小非你你别欺负他。” “没有欺负。”林是非半拖半抱着岳或往客厅去,而后把他甩上沙发,单腿跪坐沙发沿,制住他想要起身的所有动作,对着手机那边缓声说,“刚才星星也只是在跟妈开玩笑。” “他不让你救他,”林是非一字一顿地道,“他现在……也很想跟我待在一起。” 岳或方才的“逃跑”行为就已足够让林是非“不高兴”,如今在父母面前又被这么严肃的抗拒,他眸底的神采都被一片深沉取代。 漠郁的无法被窥探分毫。 听清林是非说了什么的岳或猝然睁大眼睛,抓住他的手腕仓皇摇头。 “妈,你打电话有事?”林是非耐心地问道。 言千黛说:“刚才你爸给你打电话你没接听,所以我才找一下小宝贝。” “你们两个没去学校吗?” “没有。过几天再去。”林是非看着岳或说道,“如果没事我就先挂电话了。不要来找我和星星,门不开。” 他兀自说结束语:“妈,拜拜。” 言罢,通话页面便被单方面切断了。 林是非把手机随意地往旁边的茶几上一丢,居高临下地盯着被他按在沙发上的岳或,表情看不出喜怒。 “Darling,”他弯腰俯身凑近岳或,低声道,“你完了。” * “小非把我电话挂了。”言千黛些许茫然地盯了片刻手上黑屏的手机,随即抬眸看向旁边的林倚白,说道,“他竟然真的没有跟小宝贝回学校。” 刚才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开始的话题,现在快傍晚六点,言千黛本来要跟林倚白出去吃饭。 出门时兴许是想到自己“不太好”的亲生儿子,她随口感叹了句:“今天高三返校,小非肯定不能再胡闹了。” 林倚白刚把客厅门关上,闻言便想起中午,林是非明明得不到岳或回应,还锲而不舍地每小时都会报备自己的行程。 当时陈铭川还在被晾着,父子俩又不能不说话。 他便很随意地找林是非在意的话题问:“小朋友自己在家干什么呢?” “写作业?” 林是非回答:“睡觉。” 林倚白哑口无言:“。” 莫名其妙想到这点后,林倚白微微抿唇,挺谨慎地对言千黛低声说:“我觉得……小非这两天不会去学校。” 02、03号的短短两天,林是非怎么可能会满意。 刚染指绝妙的“瘾”,他不在家待满整个国庆,都肯定是岳或真“生气”把他踹出了卧室。 可是他们两个人的学习成绩都较好,林倚白想教训林是非都觉得无从下口。 “嗯?”闻言,言千黛顿时有些许不解。 她侧眸看着林倚白,想要探究其中真假似的。 因此就有林倚白联系林是非没找到他,言千黛又试着联系了岳或。 接通电话的第一句就还得到了小宝贝的“妈妈救命……” 言千黛心都“凉”了半截。 “小非他……”拿着通话页面已经消失的手机,言千黛的视线好半天才从上面挪开,她有点担忧,可又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开口评价,最后只能说,“倚白,我们现在去找他们两个吧。” 林倚白提醒:“林是非刚才说了,别墅的门不开。” 连名带姓地喊名字,更能彰显此时他对林是非胡来的“不满意”,好像他们现在要是能面对面地交流。 他真的能抓住人打一顿。 言千黛沉默:“……” “好了,小朋友要是真生气了,小非才是比谁都害怕,他不敢真没分寸的乱来,”林倚白抬手轻握言千黛的秀肩,使出些微的力度带她朝前走,说道,“别担心。先不管他们了,Baby,我们去吃晚饭吧。” 主要是想管也管不住。 言千黛点头:“好。” 国庆期间会有很多人由于各种原因而选择加班,但林倚白会把时间留给妻子。 他专门提前订好了高档的法国餐厅,就为了与伴侣享受二人世界可以拥有的烛光晚餐。 摇曳的烛火、酒精浓度适中的红酒、色彩艳丽的玫瑰……都是调节增添氛围的情调。 红酒倒入高脚杯壁,形成鲜红的卷液轻轻摇荡,如画;酒液入口醇香,又仿佛能醉人一般。 ……岳或也确实喝多了。 就在大约一个小时前,林是非接听言千黛的电话时,把岳或强硬地往客厅沙发拖。 挂完电话后,他的眼神沉郁得非常不友善,岳或跟他在一起那么久,又不是看不明白,随即奋力地抽出被压制的胳膊,胡乱捞起旁边的抱枕就往林是非身上砸,但林是非总是能够精准地察觉到他的举动,躲过抱枕。 紧接着,林是非便自行起身挺直脊背,伸长手臂去茶几下的小置物架里拿东西,岳或还以为他要拿润滑,头皮都不受控地更麻了,但仔细定睛一看,却发现并不是。 明显已经开过封的红酒,软木塞在瓶口凸出着。 林是非轻巧地用两根指节夹住木塞,使出巧劲儿上抽。 客厅里顿时响起一声比较低沉、又有点清脆的“当”,软木塞脱离瓶口,里面还剩半瓶的红酒液体,很随意地被倾着瓶身倒入此时闲置的玻璃水杯中。 岳或还没反应过来红酒是从哪儿来的,便见林是非脖颈微仰喝了口红酒,随后用手大力地按住他后颈,俯身弯下脊背,便毫无商量余地地用嘴巴堵上了岳或的唇瓣,酒精浓度只有 13 5 度的酒液被平缓、又无比强势地如数渡进他的口腔。 岳或大脑内部的所有意识都陷入懵然,嘴巴里被渡过已经由林是非暖过的温热液体,他全靠下意识地滚动喉结往下咽酒。 饶是如此,还是有丝丝缕缕的红酒没有被“照顾”周全,从二人黏着的唇角溢出,顺着岳或纤腻的脖颈向洁白的 T 恤圆领下滑去,留下漂亮的湿痕线条。 片刻后岳或反应过来林是非喂给他的是什么了,双眼霎时微睁,连忙抬手就去推林是非,可方才的那口酒液,已经几乎分毫不剩地滑进了岳或的喉咙。 “……对了,Darling,我还没问你,”林是非稍稍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开,声线很低哑,“你昨天在宴会喝完酒回来,今天断片了吗?” 岳或整个人明显还处于被喂酒的震惊当中,捂着嘴巴怀疑人生,闻言下意识道:“没有。” 不仅没断片,昨天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甚至只是两人的简单对话,岳或可全都记着呢! 话音落地,林是非像是异常满意,道:“很好。” 他犹如变态似的在岳或耳边慢条斯理地评价:“我对星星做过什么你全都不会忘,醉酒的时候又那么乖还什么都同意,真的……情趣拉满。” 岳或瞳孔莫名微颤:“?” 下一秒,岳或的嘴巴便再次被堵住,不好喝的红酒味道也跟着再次被渡入口腔。由于酒液的外露,他的白 T 恤都被染上了别样的色彩。 岳或觉得胸口被酒弄得有点凉,努力侧首才让他们的唇短暂分开,大声地控诉林是非:“我的衣服被红酒染上颜色了,会洗不干净的。” “那就不要了啊,”林是非的大手强势地掐按在他的脸颊与颈侧,音色低沉,道,“我给星星买几百件,随便换着穿。” 岳或纠正:“不要浪费。” 纠正完他又惊觉此时好像不是衣不衣服的问题,而是……他喝酒会醉的! 像是为他的想法盖棺定论一般,林是非愉悦地说道:“你刚才喝了两口红酒呢,Darling。” “……” 岳或神情如遭雷劈,震惊地紧盯着林是非,不知是气的还是委屈,本就有些许红的眼尾,此时整双眼睛更是直接红了通透。 他撇嘴,哽咽道:“林是非你混蛋!” 挨骂的林是非低笑出声。 而岳或并没控诉太久,只是短短的十几分钟,他便觉得眼前发晕,头脑就像不听使唤了,不愿意再运转。 他仰躺在沙发上安静地盯着天花板上的精致吊灯,原本无比清澈晶亮的眸子此时非常清楚地攀染了懵懂,再开口就已经是缓慢的反应:“林是非,你……哪来儿的……酒啊。” 林是非的吻清浅地落在岳或的唇角,低声回应道:“从酒庄里拿过来的。” 自从意识到岳或的酒量非常差劲,醉酒后又特别可爱,林是非肚子里的坏水就控制不住了。 昨天带着意识不算清晰的岳或回来时,他便趁人不注意带了几瓶红酒回来,其中还有香槟。 酒精度数都是135。 有开过封的,也有还没开封适合珍藏的,以后再喝。 “我的眼睛晕……”岳或哼唧出声,眼神显得特别乖。 他想要起身试试走路,却被林是非轻而易举地重新压着肩膀按下去,与其接吻。 — 可能是又喝多了的缘故,岳或的小脾气很重,而且虽然他喝多了,但他的大脑意识确实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心气不顺的他毫无顾忌地掉眼泪哭出声。 边哭边哽咽着骂:“林是非你……你这个混蛋……你王八蛋……你喂我喝酒……” “呜呜呜你知道……你明知道我酒量……不好的,你还……你还要让我……醉、喝醉……” 他把脸埋进了抱枕里,因此哭声呜呜咽咽传得不怎么真切。 却更让人觉得心都软成了一潭柔水。 别墅里似乎停电了,夏天的晚七点时间还不至于让天色暗到伸手不见五指,可没丝毫光亮的客厅视野却非常晦暗,只能勉强视物。荧绿色的夜光在这样的空间里很突兀,但又莫名能够吸引眼球的所有注意力,时隐时现。 林是非把岳或脸上的抱枕拿下来,脊背微俯轻捏他的下巴怜惜地吻他,纵容道:“要是骂我很开心,星星就再多骂两句。” 岳或身上蓝白相间的校服有点皱,好想让人把它 tuo 下来熨平,但林是非没动。 星星的任何样子,都可以让他百分之两百的完全心动。 “我不开心……我生气……”岳或睁着泪眼朦胧的眼睛,毫无杀伤力地瞪林是非,撇嘴道,“我特别……特别、很生气的……哼。” “好了星星不生气,”林是非语气里含着诱哄,说道,“宝贝给你道歉,好不好?” “那你……”岳或接道,“道歉叭……好好道……歉。” “好,我好好道歉。”林是非音色放得更低更柔,“是我错了,是我过分。Darling,我什么都听你的,星星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听我的……”岳或似乎是信了林是非说的话,小声吸鼻子不再掉眼泪,有些希冀,“那你……不要欺负我……” 林是非顿时拒绝:“不。” 回答迅速到——犹如刚刚才说“什么都听你的”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岳或被两口红酒淹没的意识很懵然,反应了足足两分钟才知道林是非说了什么,他重新拿过抱枕盖在脸上哭:“呜呜呜林是非你就……是个王八蛋……” “说话不……不算话……还让我喝酒……” “Darling,你忘了是你先逃跑远离我,还接电话跟妈妈告状的吗?”林是非完全不同于正常人的脑回路,让他很理直气壮地表达道,“我也不高兴。” “……” 好像确实是自己先“犯了点小错”的岳或,闻言哭声便自行小下去,不敢说话了。 随即,除了很清浅的一点声响,客厅里便霎时静默下来。 岳或把拇指探进唇间轻微地咬住,兴许是太委屈了,他的身体因为情绪的上涌而打战,眼泪更是落得无声汹涌。 片刻后,他主动说道:“那我……有一点点生气了,你……你也有一点点,不高兴,我们两个……扯平了。” 林是非求之不得,他立马紧紧拥住岳或的腰身,把他往怀里按,低哑说道:“好。” “谢谢星星不生我的气。” “那我们……”岳或道,“上楼好吗?” 他犹如撒娇似的说:“我……喝多,眼睛晕……腰和腿……都还没有,力气……宝贝抱我上楼……” 说着,岳或又自主想起林是非之前跟他说的“让你求着我抱你上楼”,他不想浪费时间,不想跟林是非再就这件事来回打太极,直接小声道:“求求……宝贝抱我、抱着我……上楼。” 林是非的呼吸顷刻被屏得干干净净,心跳快如擂鼓。 悸动不止。 “……Darling,用胳膊搂紧我的脖子。”林是非几乎是用声息道,岳或闻声,乖巧地伸出手环住了林是非的脖颈。 确保对方搂紧之后,林是非的手便绕过岳或的腰梏住,再有力地上提起身,顿时便将岳或整个人面对面地抱了起来。猛然的悬空来临,岳或大腿霎时使力微紧,绷出韧劲的弧度,双手更紧地搂住了林是非的脖子,把脸都深深地埋在他颈侧。 林是非抱着他往楼梯走,双手不知何时只放在了他的膝弯下让岳或简单借力。 等人走了几步,岳或察觉有点不太对劲,他的身体在不自主地往下滑,如果不抱紧林是非就很容易掉下去。 可他怎么能掉下去,他现在喝多了,眼晕头晕……不能走路。 “林是非……你、你好好地抱紧我……抱紧我啊,”岳或自行地朝上微挺脊背,让自己不至于真掉到地上,但林是非让他借用的着力点很少,没两秒就会重新往下滑、往下掉,“我……我要掉下去……了,好难受……” 岳或被酒精淹醉的不止是头脑意识,还有修长的四肢,他的双手好像都快要使不上力气了。 不被抱紧被欺负的现状,让岳或又想骂人又委屈,晶莹剔透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在下巴处汇聚,再砸落在林是非的肩膀。 “宝贝,求求你了……你抱紧我,我不要……掉下去,太……”岳或不清醒的意识让他委屈颤声地哽咽道,“……Too deep” “是啊,Darling,”林是非侧首让唇触碰到岳或的耳垂,用声息道,“So deep every time” 第78章 林是非手里拿着小遥控, 在他指腹轻点后,客厅视野便刹那间大亮,所有东西都无所遁形。 在浓黑的夜色里能够散发出惹目亮光的玩意儿, 此时更是再看不见分毫。 停电是假象, 自行关灯才是真相。只不过眼下是开了,不然上楼的时候怕摔倒。 自己倒没事,但绝对不能摔到星星。 林是非面对面地抱着醉酒以后、意识反应很缓慢的岳或,听清对方的诉求,他的双手终于舍得从人的膝窝转移至大腿, 做出上提的力度, 让岳或能够借到更多的力。 不至于再快速地往下掉。 继而不小心摔了就不好了。 察觉到林是非似乎是做出退步, 没再故意欺负他,岳或细细感知一番, 搂紧他脖子的双手顿时又紧了些,腰身朝上微挺, 让自己更牢稳地挂在林是非身上。 晕沉且反应不迅的头脑这才没让泪腺继续发达下去, 但开口说话还是委委屈屈地哽咽:“林是非,你别……欺负我了……” “我喝多……反应, 慢……吵架吵,不过你……还, 打架, 也打不过你……呜呜呜……” “吵什么架啊, 我不可能跟星星吵架的。”林是非心软得一塌糊涂, 侧首在他耳边用诱哄般的语气道,“Darling, 只要你不开心, 肯定就是我的错。那我就会好好道歉, 好好哄星星的。” 岳或撇嘴点头:“嗯。” “打架更不可能了,老公是用来疼的。”林是非莞尔扬唇浅笑,音色很低地说。 他楼梯上得很缓慢,势必要好好温存、留住他们此时说话的时间与氛围:“星星倒是可以随便打我,只要不高兴就能打……但还是不要家暴太狠。” 听着前面的话,岳或先下意识地继续“嗯”,随后又有些好奇,抬脸侧首去看林是非,想问问为什么不可以太狠。 但这时他的身体又不受控地向下滑了一部分,岳或只好先注意自己,立马小声提醒道:“林是非,我又要掉……掉下去,你把我,把我……往上抱、抱一抱……” 林是非并无动作,他侧首垂目看着岳或由于醉酒而稍显迷茫的眼眸,睫羽湿润黏连;还有他因为委屈发小脾气而哭出的满脸泪痕,唇瓣微启;以及蓝白校服里洁白 T 恤的圆领被红酒染上颜色,与他纤腻微潮如珠玉般无瑕疵的脖颈形成鲜明对比……无一不在让打量他的人,头脑跟着发昏发涨,想狠狠地犯错。 “掉下去了……”岳或忽而哭出低泣的声音,抬手握拳便捶在林是非后背,但由于他醉酒,又因为被抱着无法借力,此时不仅四肢发软,还找不到完好的着力点,打人都是软绵绵的,他颇有些气急败坏地说,“你刚才……还说不,不吵架……不打架的……不然就全都,是你的错。” “林是非你,你又骗人……呜呜呜呜……我会,离家出走的……呜呜呜你要是,再对我不好,我就会……离家,出走……” “你敢。”被威胁的林是非连忙向上提了些岳或的身体,将他稳稳地抱紧,不让他真掉到地上,而后自己也出声威胁,“你敢离家出走试试?” 他眸光很沉地紧盯着岳或的面颊,低声:“星星跑一次,我就把你抓回来一次。抓回来后会怎么样……” “Darling,你知道的吧?” 岳或肩膀霎时微抖,随即似是察觉到这样的话是真的会让林是非不安,他的本能顿时倾身亲了下林是非的嘴巴,小声:“不敢……也不跑……我喜欢你。” “宝贝不要……情绪过激。” 林是非转而回吻,嗓音都喑哑了:“Darling,I love you” — 等岳或酒醒得差不多,不再像个三岁小朋友似的那样哭闹不止,林是非才带着他去洗澡,洗漱完已经是凌晨三点,岳或还没挨到床就觉得特别疲惫,挨到后更是直接闭眼就睡。 但等林是非掀开被子同样钻入被窝,岳或还是惊醒了。 他意识明显未全部归拢,眼眸半睁半阖,些许茫然地盯着林是非。 随即,岳或的脑海里忽而记起傍晚期间,他看到林是非和杜杰请假的聊天记录,记得杜杰有说让他们在家要好好地完成各科老师布置的作业。 可国庆放假的这三天,第一天他们出去玩了,第二天林是非过生日举办成年礼宴会,第三天他们仍然在……玩儿。 谁还记得有作业这回事啊。 这要是搁以前,就按照岳或没林是非管着便根本不会好好学习的性子,作业没写就没写,反正他也不爱交。 但如今由于他们要晚几天去学校,不知想起什么,岳或就很想写作业。 “怎么了?”林是非躺下将岳或拥入怀,没忍住抬手用指侧轻扫了下他纤长的睫羽,感受着那股颤动如数传达到自己的肌理之上,柔声问道,“Darling,怎么不闭眼睡觉?不困吗?” “没有,我困。”酒醒大半的岳或闻言连忙快速回应,嗓音有“宿醉”的哑,说道,“林是非,咱们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带了好多试卷。” 林是非点头:“我知道。” 岳或音色很低:“我还……一张都没有写呢。” 言罢便堪称眼巴巴地觑着林是非,犹如跟人商量事,但又明显没什么底气,有点紧张。 林是非怎么可能听不明白岳或的意思,莞尔浅笑,故意似的开口问:“星星想写作业?” 岳或点头:“嗯。”应完怕人觉得自己心不诚,他又沙哑着嗓音强调,小声,“……想写。” 林是非应:“那明天——是今天,等星星睡醒了写。” “嗯?”显然没料到这么快会被同意的岳或还有点懵。 但在意识到林是非到底说了什么后,防止人反悔,他连忙开口出声道:“好。” 不过林是非会答应并不是因为良心发现,且自身非常不愿意不和岳或继续玩,他只是记着傍晚的时候在客厅玄关,岳或对他表现出的“抗拒”,确实有点怕的模样。林是非担心会真的吓到岳或,再让他以此真的抵触,所以不能再胡闹,得乖巧……甚至老实点儿。 “但是星星做题仍然需要我给你定分数线,”林是非垂眸看进岳或的眼睛深处,道,“考不到会怎么样,星星知道吧?” “……”岳或刚刚才放下去些许的心瞬间又提起来,他不情不愿地应,“噢。知道的。” “好了,没欺负你。”林是非将此时有些温凉的唇轻微地印在岳或眉心处,怜惜又虔诚,音色很低,“星星赶紧睡吧。” “嗯。”岳或不自觉地眼眸微阖,让睫羽垂下。 彻底睡着前,他又想起一件事,不过没再睁开眼睛,只有些含混不清、犹如低喃地喊:“林是非……宝贝。” 闻言,林是非顿时凑他更近了些,让他可以只维持这样如撒娇般的音色说话。 怕惊扰岳或的睡意,他几乎只用声息回着应道:“嗯?怎么了,Darling。” 岳或把自己又往林是非怀里塞了塞,很小声地道:“你跟我说……你跟爸给陈铭川两种解决方法的时候,我们有人证……是真的有吗?” 当时在宴会教训陈谭渊,林是非很谨慎,专门把人踹到场中灯光波及不到的场外边缘。 那里视野很灰暗,林是非打人时又是用后背对着场中央,他的身体几乎将陈谭渊跪倒在地上恨不得要蜷缩起来的四肢全部遮挡,按理说没有人看见。 如果有人作证说确实是陈谭渊“摸”了林是非,想要对他进行猥亵,林是非只是在做相应的自保防卫,那当然是好事。 可岳或害怕还有人看见林是非在单方面的殴打陈谭渊,这样的话,陈谭渊就也会有人证了。 在双方都没有“影像”这种记录性的直白证据时,人证便会起到直接作用。 如果双方都有了人证,那这件事就会成为“平局”,谁也捞不到好处。 岳或不想让林是非跟林倚白因为这个太劳心费神,还要惹一身腥,本来陈谭渊……也只是跟他有恩怨。 林是非道:“真的有。” 岳或下意识接:“陈谭渊没有吗?” 林是非道:“没有。” 应完他仿佛很精准地猜到了岳或的担忧,不等人再问,便张口更详细地解释:“Darling,这场宴会是我们举办的,来的客人里,全都是爸妈以及爷爷奶奶的商业伙伴和朋友,他们不会‘多管闲事’,更不可能驳了爸妈的面子,给一个对他们几乎毫无用处的陈谭渊作证。况且,我确实很谨慎,我确信没有任何人看见我打陈谭渊的过程。” 林是非不健康的心理状况让他不止对岳或偏执,对外界更是会有天生的警惕与敌意。 特别是在明确知道对方是敌人的情况下,他会更加地让人无法捉摸。 每在做“坏事”之前,他就会把林城,或者是林倚白教给过他的道理更深地运用起来——受了委屈可以自己以同样的方式反击回去,但不要留下任何把柄。 细细地听完解释,岳或真的放松了很多,而后他问道:“那我们的人证是谁啊?” 闻言,林是非先诡异地沉默了片刻,就在岳或迟迟等不到回应有些奇怪想要抬头时,他才低声道:“黎风遥。” “……” 岳或睁眼了。 他微微抿唇,确认般地小声问:“是那个搭讪我的人吗?” 提起这个林是非的脸色就好看不起来,眸色渐沉:“嗯。” 不过想起黎风遥在得知岳或和他是情侣后,就非常利落地祝他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林是非的敌意便表现的没有那么大了。 “他看见陈谭渊……手不干净了吗?”岳或更加地疑惑。 林是非只是在为之前岳或差点被陈谭渊性强迫报仇,所以在宴会上“摸不摸”根本就是没有的事,那黎风遥是怎么要做这个“人证”的? “应该没有。”林是非开口回应。 昨天出去和林倚白故意晾着陈铭川让他心急时,黎风遥便主动拨通了林倚白的电话,说如有需要,他可以为林是非做人证。 反正当时就他离林是非和陈谭渊两个人最近,他非要说自己看见陈谭渊咸猪手了,那就是看见了吧。 林倚白没问具体的,更没有问你是怎么看见的这句话,挂电话前黎风遥还只有些好笑又不失尊重地问:“林叔叔,陈谭渊被打的是不是很惨啊?” “差不多吧。”林倚白眉目不动地回道。 黎风遥便满足了,道:“哎呀,打得好啊。” 双方都是聪明人,想到陈谭渊故意给黎风遥假情报让他对岳或示好,还说陈谭渊“惦记有夫之夫,早晚遭报应”这点,林是非便顷刻明白了这是黎风遥对陈谭渊的小小“回报”。 虽然确切地说他是为了自己找回面子,但林家会直接承下他这个情。 一举两得的事,不亏。 “黎风遥勾搭你有陈谭渊的故意推波助澜,差点让他在你和我面前下不来台,”林是非对岳或道,“所以算是种报复。” “而且黎风遥的父亲和爸是旧识,关系还算不错,他不可能帮陈谭渊……姓黎的除了平常玩的有点花,圈子里都知道,但没什么坏心眼儿。” 岳或懂了,彻底安心,但又有其他的东西没懂:“什么叫玩的花?他平常都玩什么?” “……”林是非微微抿唇,不知道具体该怎么解释,怕吓到岳或此时明显还处于单纯的心灵。 可他又不会胡乱搪塞自己的星星,有什么就说什么,最后思忖片刻,他没说太细,只随口简短道:“在床上玩的比较多。” 岳或:“……” 岳或睁着懵懂的眼睛,许久没眨动,耳根却不知为何突然红了一整片,不知道脑子里都想到了什么不和谐的东西,他抬手就捶在林是非肩膀。 莫名有些咬牙切齿道:“那你是不是也玩的很花?” 林是非捉住他还想继续打自己的手,拢在手心轻吻,用诱哄的语气道:“好了不生气,星星不要家暴嘛,打我你手疼的。” 哄完又有些不服气,他极度认真地评价自我:“而且我才哪儿到哪儿,玩的不花。以后倒是可以慢慢解锁。” 岳或当场又给了他一巴掌。 林是非便低笑出声,非常愉悦,卧室里很快安静下来,只余两人此起彼伏的清浅呼吸声。 短暂的两分钟后,似是忽而想到什么般,林是非说道:“星星,你体力好像不太好。” 身心俱疲的岳或几乎已经在睡梦中了,但他的耳朵在听见声音后,大脑便自主地开始缓慢运行、反应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漫长的三分钟过去,岳或睁眼蹙眉,眼底是一片不可多得的清明。 他抬着眸子目无表情地看向林是非,确认:“你说什么?” 林是非便又重复道:“星星的体力不太好,要做锻炼。” 岳或:“?” 是男人就绝对不能说自己不行!岳或真清醒了,他先疯狂地在心里计算时间,完整地计算完毕便有些恼怒地反驳道:“林是非,三天将近三十个小时,我除了正常的吃饭、睡觉、洗漱,还干嘛了?你说我体力不好?还要让我锻炼?” 他忍不住爆出粗口:“你特么是不是人啊?” “不是人。”林是非立马乖顺地接,他拥紧岳或让他不要生气,嘴里的话却毫不退步,“但锻炼还是要锻炼的。” 他提议道:“Darling,我们在家里弄个运动的器材室吧。” “滚!” “不滚。” “……” * 当晚的成年礼宴会虽然没有任何的摄影装备,但林倚白有邀请专门的媒体。 宴会接近尾声时,他让媒体对场内的个别景象进行拍照,以此作为文章发表,其中同样出现在报纸版面的图像就有林是非与岳或的侧脸。 林倚白在那天宣布了,林家的小少爷有两位,全是他和言千黛的儿子。 彻底将二位青少年人推向了众人的视野当中。 就算如今的人已经不怎么有看报纸的习惯,但该登报的仍然会登,而且与此相连的互联网头条会紧跟着如数发布。 岳释便是在手机的新闻头条推送页面,看到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竟然成为了别人的。 他和岳或见面,还是去年国庆时在游乐园里碰见的,他和许静叶带着岳含舒去玩,正好看到岳或在画画。 也是在那次,他认知到了当初画东西相当幼稚的岳或如今画工娴熟,很有自己的一套风格。 那瞬间,不得不说,岳释心中还油然而生出了一股自豪,甚至是骄傲。 他的儿子能画出好东西,全是来自于他的遗传馈赠。 最重要的是,在岁月的缓缓流逝中,岳释不再是二三十岁的头脑,作画灵感大不如从前。 他没有徒弟继承衣钵,岳含舒今年七岁,画出的东西却远不如当初七岁时的岳或,而且就算他想培养,时间成本也太大了。 在游乐园时,岳释便想到这点想对岳或“指点迷津”,还很周到地夸奖了“画得不错”。可岳或那次却对自己不敬,没一点儿子该有的样子,岳释也就懒得再说什么,不想再联系他。 可如今岳释看着那条推送的新闻,心道,他这个好儿子竟然真的攀上了林家。 有这样的背景加成,如果属于“岳释画法”的优秀衣钵得到继承,肯定会事半功倍吧。 岳或虽然是沈婉那个女人生的,不讨人喜欢。 但他毕竟姓岳,和自己的血缘关系永远都抹不掉。 而且岳或有点特质很好,他还算听话、乖巧,很想得到来自于亲生父母的关爱,所以摆布起来应该不会太难。 — 岳或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五点,仍然在早上时被林是非哄着坐起来简单洗漱、吃饭,然后继续睡。 中午当然还是没醒没进食。 “Darling,不睡了,现在我们起来出去吃晚饭好不好?”林是非把方才眼睫轻颤,明显有要醒来迹象的岳或半拥进怀里,给他把睡衣换下来,穿一会儿要出门的衣服,道,“在家里都闷几天了,正好可以出去走走。” “然后晚上回来,我们还可以写套试卷。” 岳或用被子蒙住脸,使劲儿搓了搓脸颊,让自己清醒,半晌才不情不愿地应道:“……嗯。” 他明确地知道自己是怎么变得这么“懒”的,衣服都不想自己穿。所以最多做个抬胳膊、抬腿、抬腰的微动作,其余的全程让林是非伺候。 “嗡、嗡、嗡——” 岳或的手机响了。有人给他打电话。 还是独属微信的音乐铃声。 听见来电铃声震动的两人都以为是林倚白或者言千黛,没怎么在意,林是非倾身去够昨晚被他放在床头柜、中午刚开机的手机,刚拿到眼前,屏幕页面的陌生人名备注便让林是非眉头不自觉地蹙紧。 ——“乔晃”。 林是非没见过这个名字,眸底的情绪眨眼便如数消失。 岳或莫名脊背发紧,他还被林是非半拥着没下床,察觉到对方情绪似乎不对,抬眸问:“怎么了?” 闻言,林是非便把手机举给岳或看,微信铃声还在继续。 他开口和善地问道:“是谁啊?男的女的?星星怎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Darling,跟我解释下。” 解释? ……解释什么? 岳或当即垂眸,看清备注后头皮瞬麻。 这不是那个去年快国庆的时候防止被林是非发现画画,岳或专门跑到粉丝咖啡厅而私下给他画画单的乔晃吗? 因为乔晃的偶像是娱乐圈里的顶流。 顶流每年的生日,乔晃都会找岳或画他偶像的样子,已经有连续四年了,去年更是直接私下里见面,岳或想着有点熟,所以他们就加了联系方式。 但岳或平常接画单都是在直播后台直接和顾客联系,从不加私人账号……乔晃是个例外。 毕竟接他画单太多,赚他的钱也太多了,并且还在咖啡厅见过——虽然岳或戴着口罩呢。 不过乔晃很懂和自己的“偶像”以及“喜欢的主播”保持合适距离,哪怕有联系方式,如果没事,他也不会主动打扰对方。 因此他们两个真的没有怎么聊过天,谁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打电话啊! 而这些岳或确实没有跟林是非说过,不是故意瞒着,纯粹是忘了。当初在咖啡厅给乔晃画完画,回来以后就挨揍,被林是非扒裤子打屁股……岳或吓得根本不敢说实话,后面没事了他却没再想起来。 “这是谁啊?”见人迟迟不出声,林是非语气低沉。 岳或下意识道:“他是……” 兴许是在组织措辞,短时间内他竟没“是”个所以然出来。 林是非便低低地笑了声,他没接听这通电话,微俯首在岳或耳边,字句微顿道:“老公,家里有我这一个老婆不够,外面是还得有?” “家花没有野花香是吧?” 第79章 夏日傍晚五点的天色还很亮堂, 日光逐渐转变为更深两度的夕阳红余晖,犹如红盘似的高挂在边际,在二楼的玻璃窗映下仍然有些许刺目的光线。 微信来电的通话铃声震动还没消失, 在眼下有点空旷的卧室里显得很刺耳。 可饶是如此, 这样的动静都没能掩盖林是非在岳或耳边低声说出的话。 含有浓郁的威胁、压迫性。 岳或刚睡醒,被全程从头到尾地伺候着换好衣服,他本还有些迷懵且乖顺地用后背斜靠在林是非怀里,此时闻言整片脊背却下意识地微僵,立马就要像弹簧似的弹起身。 却被精准察觉锁定他这步举动的林是非牢牢地勒住腰, 更加紧致地往怀里按。 让岳或无从挣脱。 林是非在人耳边说话的语气更显得低沉:“Darling, 跑什么呢?你真的不打算跟我解释?” 岳或便抬眸巴巴地看向他。 林是非全然接收他这股明显还在快速思考的眼神, 压迫性直达峰值:“我再问你一遍,他是谁?男的女的?” 岳或下意识道:“男的。” 林是非眉梢挑起:“连性别都知道。” “星星真的好厉害啊。” 岳或震惊失语:“?” 现在他连别人的性别都不能知道了吗? 林是非继续:“多大了?” 岳或还没从林是非对他上个问题的回答中反应过来, 闻言再次下意识地接道:“比咱们大几岁。” 林是非便不再出声说话,只是眸色沉郁得盯着岳或的眼睛。 由于长时间无人接听, 微信铃声自动停止, 卧室里霎时安静下来,随后独属于微信未读消息的震动提示又接二连三地响起。 “嗡。” “嗡、嗡。” “嗡——” “……” 在这股只有消息震动, 而无人说话的诡异沉默中,岳或的措辞终于思索完毕, 在天灵盖的微微麻木中迅速说道: “他就是一个让我画画单的粉丝, ‘人傻钱多’, 但平常我不会让顾客加我的私人账号, 这个习惯宝贝你是知道的。” “而我会加他是因为我跟他合作次数太多,今年如果他再找我画画的话, 就是第五……不, 好像就是第五年了, 我也记不太清楚。”岳或死命地咬了下舌尖才成功改口,不然就以林是非安全感极度缺失会随时没事找事儿的程度,这么清晰地记着和别人的相处时间肯定不行。 他很认真地继继道:“所以我才会有他微信,也才知道他是男生,年纪还和咱们差不多。之所以没跟你说过是因为,我又没有跟他聊过天。” “我喜欢你,专心和你谈恋爱,心里眼里都是宝贝,所以根本想不起来其他人啊。” 他这通长篇大论说完,林是非便唇瓣微抿,更显沉默了。 岳或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这么强劲的“话术性”言论,而且平常他又容易害羞,根本不会轻易这样说话,一听就知道是在故意哄人。 可林是非竟然还是很没出息地心跳乱了,特别是在听到最后的“满心满眼都是你”时,他胸腔后的鲜红心脏直接悸动不已。 他永远都需要、喜欢岳或对他这么直白浓烈地表达情绪。 “既然合作次数很多,联系方式也给了,”被安抚的林是非说话语气明显好了不少,但该问的一句都不能漏,“那星星和他在私下里见过面吗?” 话落,岳或就卡壳了。 他已经陪林是非“玩”了整整三天,再这样“胡闹”下去他是真的会“死”的,岳或害怕得身体都无意识地战栗了两下。 这个问题,等过几天他恢复得差不多,再坦白也不迟……吧。 早死和晚死,当初连告白都不敢的小乌龟岳或选择晚死,谁会不想平稳快乐地“活”着呢? “他又打电话过来了!”岳或突然指着真的再次响起来的手机,快速出声道,“宝贝我先接个电话,你在旁边听着,真的只是让我接画单的雇主。” 已经得到一通很长解释安抚言论的林是非没再阻止,还算大度地应允:“嗯。” 他道:“星星接吧。” 岳或便按了绿色的接听键。 通话甫一接通,还不待岳或开口说话,对面的语速便犹如机关枪般连珠带炮地轰过来。 “或大、或崽、崽崽,你是又忘了平台直播的账号了吗?还是你最近不接单了啊?我在直播账号的后台给你发消息你怎么总是不回,而且都现在了还是未读状态!连微信我都给你发了三天消息你也不理我啊啊啊,”乔晃兴许是很急,犹如很怕自己赶不上什么重要的约会般,因此得挤出所有能挤的时间,哪怕是说话都得迅疾,“我老公又快过生日了,还剩半个月啊啊啊啊,我要去应援他的生日会的!他去年还夸你画的画很好看,今年我还要继续排单!但是或崽,这次我已经排了三个半月的画单了,现在快到我了吗快到我了吗?” “没到也没关系,我不是来走后门的你别误会!我就是真的快等不及了,想要问问。” 由于连续好几年,乔晃都会举着岳或画的画作为他偶像的生日会应援招牌,如今已经成为习惯,乔晃每年都会提前几个月开始排单。 不过往年画画、直播都很勤快的岳或自从开始走上好好学习的伟光正道路,他就严格限制了自己的创作时间。 每月的画单只会接三个。 今年更是连“雇主”的私信都不看了,更别遑论回复。 “诶我听见了,说话别这么急,等我看一眼消息。”岳或怕对方再说出什么连续性且让人无法插嘴的话,能开口了就赶紧制止对方,“最近事情多,我看看画单排到哪儿了。” 特别是这几天,他累得眼都睁不开,只想睡个昏天暗地,连看微信回复消息的时间都没有。 不然林是非看见了,会说他还有力气玩手机。 然后就会把他剩下的那点力气也消磨掉。 听清岳或说什么后,乔晃立马振奋:“好!” “你快看快看!” 始终守在岳或旁边的林是非从头听到尾,微微抿唇,最后还是没忍住出言评价:“他怎么这么吵?” 岳或:“……” 乔晃:“……” 此话一出,电话两边顿时齐齐陷入沉默,无比诡异。 岳或是因为没想到林是非能这么“口不择言”,乔晃是没想到那边除了岳或还有其他人,心下微惊。 片刻后,还是岳或迅速地反应过来对面是给钱的雇主,不可以这样说别人! 他急忙往回找补,道:“他不吵,这是乐观。” 林是非:“……” “或崽?你那边是谁啊?你男朋友……”乔晃对自己的性格很有一套定位,并不觉得冒犯,只轻轻问道,“你室友吗?” 岳或道:“嗯。” 乔晃:“你俩同居啦?” 语气惊疑,尾音上扬,非常八卦。 “……” 岳或莫名觉得耳根发热,没理他这句。 他手指轻动,利落地点开直播后台软件,像以往那样快速地看大家给他发的排单私信。 乔晃真的从四个月前就开始排了。 但找岳或画画的人太多,哪怕每月只接三单,十几单下来也还没轮到他。 但乔晃远知道岳或的“热门程度”,所以每年都会提前很久开始排队,今年更是多提前了两个月,岳或仔细计算看了看,发现下下单就是乔晃了。 能赶上他偶像的生日会。 “到你了。我这个月还没接单,三单一个都不会少,其中就有你,”岳或确定后便退出直播平台的软件,说道,“明天就可以给你画。” “真的吗真的吗?”乔晃声音又兴奋了,不过为防止误会他还是又立马出声解释道,“我真的只是来问问,没有要走后门的意思,没有排到我的话或崽你要直接跟我说,我可以继续等。” 岳或对这种不会给人造成压力的交流方式不自主地放松。 乔晃完全没有因为他们两个相对熟一点、还有彼此的私人联系方式,就直接在微信上告诉他让他画画单。 仍然和别人走同样的流程。 “真的到你了。”岳或莞尔卷唇,难得地开了句玩笑,“我很铁面无私的,谁都得排队。” 言罢他又颇正经地说:“这是规矩。” “这个我知道!好耶!”乔晃开心地说,“那或大,我这两天就安心等你的画了。我已经把我偶像——老公的新专辑图片发给你了,特别帅!” “你画起来会很快的!” 岳或回应道:“好。” 电话挂完之后,整间卧室里似还回荡着乔晃兴奋的音色,经久不绝。 不知怎么,兴许是被对方的情绪传染,岳或眼底的笑意很明显地往外溢。 他侧眸看向坐在他身旁“不离不弃”的林是非,用胳膊肘轻怼了一下他,好笑道:“宝贝放心了吧?” 林是非点头,应:“嗯。” “放心。”他说,“但放心和不开心不能混为一谈。” “……” 岳或还想要继续持续下去的笑容当即顿在脸上,他非常聪明地不再跟林是非对话,立马下床去浴室洗漱。 等会儿要去外面吃晚饭。 林是非跟在他身后,随手环臂斜靠着浴室门框,看他对着镜子刷牙洗脸。 和那晚去参加宴会时的情形几乎一模一样。 二人的视线不可避免地在墙镜中四目相对,岳或漱完口就微俯下脊背安静洗脸。 最后兴许是被盯的时间实在是有些长,他洗完脸后抬眸,顶着还在顺着下颌滑落水珠的湿漉漉脸颊,佯装生气地对林是非轻斥:“你别老是这么看我。” 林是非便垂眉耷目,唇瓣微启轻声道:“是星星先不告诉我你认识了我并不了解的外人,现在还对我这样凶。” “……” 林是非抿唇,道:“我更不开心了。” 说着他直接上前两步,胸膛霎时紧贴岳或的后背,仿佛下秒就可以将他恶狠狠地压制在流理台上。岳或的双手也真的由于那股不轻不重的相贴力度,而下意识地按在流理台边缘,身体更是有些许前倾,新的洁白 T 恤衣摆都皱了。 林是非微微俯首,让温凉的唇触碰到岳或柔软还有点肉感的耳垂,低声:“Darling,难道你不打算哄我吗?” 闻言,岳或便知道林是非想要的诱哄方式是什么。 他连忙借着狭小的空间回转身体,抬手便按在对方还想要靠近的胸膛,严肃制止道:“林是非,我不……我不要那样哄你。” 被猜到且被拆穿想法的林是非眉梢微动,眉目渐沉:“那星星想要怎么哄我?还是说……” 他的语气攀染压迫,令人不由自主地紧张:“Darling,你不会真的不打算哄吧?” “哄啊,”岳或忙道,“当然哄。” 说着还不用提醒,他便自主地伸出胳膊环住林是非的腰,让他们两个呈出拥抱姿势。 很亲昵。 林是非问:“怎么哄?” 他的视线本来还定格在岳或的脸上,方才洗过脸没有来得及用干净柔软的毛巾擦拭,便被林是非不明显地压制住,此时那些湿已经自然干得差不多。岳或的睫羽平直纤长,双唇润红,林是非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住想要吻下去的冲动,只打算安静地做个等人哄他的“猎物”。 随后他的眼睫半阖,视线毫不遮掩地垂下,在岳或被较为宽松 T 恤收拢的腰际处流连,似乎正在穿透他的人鱼线朝其后的尾椎骨以及更深层次的地方暗示。 察觉到这道极具有侵略性的目光,岳或的腰身霎时紧绷,拥抱林是非脊背的力度加重,以此作出提醒不让他看,音色很轻地说道:“……用嘴巴哄你。” 言罢,不待林是非启唇开口回应,岳或便乖顺地脖颈微仰将唇瓣印在他的唇上,舌尖探出直去勾引他的舌。 彼此相互纠缠。 林是非很快便反客为主,大手牢牢地按在他后颈,将他往自己的方向按。 明明是岳或在哄人,可几乎只是片刻,他便呼吸紊乱,甚至急促,明显有要换不过气息的趋势。 不知过去多久,岳或才红着耳根动手去拍林是非的肩。 等两人的距离稍微拉开,他平缓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们出去吃晚饭吧……我有点饿了。” 林是非先下意识且迅速地接了个:“好。” 好完思忖两秒,他似乎不太满意,说道:“星星就这么用嘴巴哄完我了吗?” “……” 岳或抬眸瞪他,手立马捏住他肩膀让他转身面朝门口,推着他一起出去,咬牙道:“吃完饭回来再说。” 林是非愉悦:“好。” — 两个人去了附近的十字街吃了火锅。 这次没点辣锅,也没点鸳鸯锅,汤底都是“清汤寡水”,少了很多乐趣。 但味道很香,而且店里的火锅味很重,也能解解馋。 岳或坐在林是非对面,时不时抬头和对方说话,或者应和他的提问,气氛很融洽。 就是在桌上的手机响起、看清来电显示的那刻之后,岳或的胃口便直线倒退。 他持着筷子没再动林是非给他涮好的青菜,眉尖不可抑制地蹙起。 察觉到他的异样,林是非问道:“怎么了,Darling?” 岳或就把手机递给他看,有些不解地说道:“是岳释打来的电话。” 来电显示的备注果然疏离地彰显着“岳释”两个字。 仿佛不确定般,林是非接过他的手机细察,语气不好:“他有病吧,怎么忽然找你。” 岳或回应:“不知道。” 他们没联系过,几乎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岳释的亲生女儿每次见到岳或都要大声地让他滚,怕他跟自己抢爸爸。 而就在岳或 16 岁那年差点被陈谭渊恶心欺负,完全不知道去哪里的岳或得到了母亲的教训与质问,心里正惊惧不安,想找自己的父亲求救。 ……但岳释并没有接听他的电话。 “当。” 林是非没挂掉这通电话,他只是把岳或的手机静音,而后翻转轻扣在桌面,道:“不接。” 岳或原本也就没有接听的打算:“好。不接。” 他们根本不关心岳释到底想干什么,只想着让他继续做个没用的隐形人,永远别出现才好。 …… 两个人吃完饭后又在外面沿着人行道走了半小时,欣赏路边的霓虹夜景。 回去时已经是八点多。 浴室里的水温被调试好,林是非的长发被打湿了,有几缕黏贴在他腻白的脸颊与颈侧。 他站在热水下目光灼灼地看着岳或,还记着出去吃饭前的约定,低声道:“Darling,你说要用嘴巴哄我的。现在开始吧。” “……”岳或声音很轻,“知道了。” 温热的水流倾落在岳或的脸颊、睫羽,让他纤长的眼睫如数湿润成一片,让那双本就黑亮的眸子更加的有神、清澈。 林是非抬手将他同样被水染湿的头发,从眉心处撩上去,露出那抹光洁饱满的额头。 岳或的面部轮廓线条有些凌厉,很有攻击性。 但他在林是非面前的眼神永远都是乖巧、柔和的,好像是能任人随意欺负的小动物。 岳或颈间稍下的胸骨上窝里坠着林是非当初送给他的小地球仪钻石项链,此时在混合着热水的灯光下,散发出夺目的钻光。 精致优美的锁骨线条似乎都被晕染了星辰般的碎闪,引人至极。 两根修长的指节转而抚向那颗价值不菲的地球仪,岳或捏起它放至唇间以示虔诚亲吻,随即双唇微启轻轻地噙咬住些许,不让钻石掉离。 紧接着他双手便紧攀上林是非的肩膀,就着他微含小地球仪的姿势去吻林是非。 等地球仪项链从二人相贴的唇中掉落,重新砸回到岳或的胸骨上窝,岳或的脸颊、耳根与脖颈已经全都红透了。他掐搂住林是非劲瘦却极有力的窄腰,身体半蹲,膝盖微点地面,奋力地和对方接吻。 林是非的手强劲地按在岳或的后颈,甚至还好玩儿似的捏了捏,他长睫微垂,视线自上而下地看着岳或的乖巧面容,心动得不像话,低哑说道:“星星,无论岳释找你想干什么,你都会像对沈婉一样,不会对他心软,对吧?” 这个名字兴许是有点惹人烦招人恨,岳或掐在林是非腰侧的手指微微用力,把人的肌理都掐红了,但是他应:“嗯。” 林是非指腹轻扫岳或被热水打湿的眼睫,感受它因为眨眼而起的颤动,宣示主权般道:“星星只属于我一个人,对不对?” 岳或抬眸看林是非,眼睑微红,像个小兔子,应:“嗯。” 林是非用手轻捏住岳或的耳朵尖,缓声道:“Darling,你永远都只能待在我身边。” 岳或不知是不是亲的有点难受,眼尾都泌出点明显是眼泪的湿润,他再次应:“……嗯。” 洗澡的时候最好别说话,否则热水就会很容易地从唇角溢进口腔,再顺着喉咙往下滑。 如果恰巧这时碰到换气,呼吸道的气管里被水溅到,人就会难受得呛咳不止。 岳或的话也不多,但他就是被水流波及,咽口水的时候正好呼吸,随后察觉到不对劲,他便急忙把脑袋撇到一边,抬手捂着嘴巴不受控地咳嗽起来,不一会儿连眼泪都从下眼睑处滑掉了出来。他眼眸微眯,表情纯真得好像被谁欺负了似的。 林是非吓了一跳,忙弯腰俯身有些手忙脚乱地去看他,语速很快地道:“星星呛到了吗?咳出来、吐出来,快吐出来……” 伴随着耳边林是非极其担忧的音色,岳或喉结滚动,明显是在吞咽口水清嗓子。 须臾后,他终于缓过了那股呛咳劲儿,才觉得自己好了,抬起因为咳嗽溢出生理性眼泪而显得湿润朦胧的眸子,认真地看着林是非,低喊: “宝贝,Baby, ”他刚咳过的嗓子很是沙哑,说话嗓音又软又如撒娇,“……I swallowed your semen” 第80章 今天是周一, 几天前从学校里带回来的各科试卷,岳或和林是非谁都还没动笔写一张。 身为市重点,结合着平常学生的学习与理解速度, 海城高中学习知识点时会讲解的很快, 在高二下学期还没放假的时候就学得差不多了,到高三时便不会再进行任何的新课程,主要走的就是复习巩固、时常考试这样的加强式循环模式。 势必要让学生们熟悉高中所有知识点,以及还要尽快对考试这件事“习以为常”,到真正高考那天可能才不会太过紧张。 这周的周六周日高三还会进行第一次全体的月考, 以此对学生的成绩进行大概摸底。 如今的全体高三生都已经享受完短暂的假期返校, 只有岳或还在跟林是非待在家里。 似乎没有分毫下年就会高考的自觉。 花洒里的热水还在有规律地流淌, 如数倾落在人的肌理,映出满目的湿润, 与洁腻又晃眼的肌肤相触。 更加得让人挪不开视线。 林是非把身体半蹲的岳或猛地拽起来,单手紧紧梏住他的整片劲腰将其拥进自己的怀中, 随即另一只手便迅速地捏住岳或的下颌, 力度凶狠地吻上他的唇瓣,噙吮咬舔。 无比肆意地索取、掠夺对方的所有呼吸。 “唔……” 岳或被林是非的凶猛微惊了一跳, 鼻腔深处都不自觉地溢出声不明显的低吟。 他双手下意识地攀抓住林是非的肩膀做出轻抵的力度,很怕被拆吞入腹般, 两秒后整个身体却又如数放松下来, 转而去搂他的脖子, 眼眸半垂而阖。 【亲爱的审核员专审xhy, 请你仔细看这段,联系上下文, 这只是一个吻, 一个无比单纯的吻, 其余什么都没有做,祝你新年快乐,真的感恩】 忘我地迎合对方的亲吻。 不知过去多久,林是非仿佛很是灼热的唇瓣才稍微地离开岳或。 他垂眸看着映在自己眼底深处的身影,颈中的凸起喉结剧烈地来回滚动了两下,再开口的音色尤为低哑:“Darling,我真的快要被你逼死了。” 岳或真的好像一个会勾人心魄的小妖精,让看见他的人全都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而且他自己还明显、且深切地知道这点,不然他会用那么单纯的表情说出那样令人血脉喷张的话吗? 简直犯规。 最重要的是,就算前面是能要人命的陷阱,林是非也一定会义无反顾地往里面跳。 由于方才的深入热吻,岳或的耳根、脖颈满是绯红,他微睁着似乎在往上泛涌水雾的眼睛并不眨动,不敢抬眸看林是非,只脑袋低垂用前额抵在他的肩窝。 是一个很依赖人的姿势。 他似乎还在想方才被水呛到的情景,喉咙因为咳嗽有点火辣辣的干疼,口腔里似乎都弥漫了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头顶上方传来声音后,岳或微清了清嗓子,唇瓣嗫嚅小声地说道:“林是非,我嘴巴里……味道怪怪的。” 想起方才他们亲得难舍难分很是黏着,林是非身上异常难得的“不好意思”特质竟然霎时席卷四肢。 雌雄莫辨的脸颊都漫染了不明显的红晕,犹如最初他被岳或喊“宝贝”时那般纯情。 “而且……”岳或喉结轻滚又吞咽了一口口水,以清理咳嗽过后的嗓子的不适感。 他抬起头,用下巴点在林是非线条直美的锁骨处,低声商量道:“宝贝,你先别再亲我了……我嘴巴疼,舌头也疼。” “抱歉Darling,”林是非的颈侧微红,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岳或润红的唇瓣,果然强忍着才没有再俯首肆意地亲下去,音色很低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他双手捧住岳或的脸颊,只克制地在他唇角落下浅啄,怜惜地道:“是不是吓到星星了?” “对不起Darling。” 岳或很缓慢地摇头,嘴唇嗫嚅着说:“……我是故意的。” 他刚才就是故意搂住林是非的腰,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按,手上的力度用得很大,根本没有任何松手的打算,势必要让他们单纯地拥抱在一起。 岳或是个很正常的男生,平常作为校霸打架又狠。 他要是真想下死力气,搂抱住人的腰际不想让对方挣脱,林是非是能明显感觉到的,为了不让彼此较劲,他就会下意识地让自己显得弱势些许,顺应岳或。 可林是非完全没想过,岳或会这么直接地把自己“揭穿”给他看。 话音方落下去,他的呼吸便被自己狠心地如数屏住,全都听不见了。 “……Darling。”过了好大半天,林是非才音色有些许艰涩地低声评价,“星星,我真的早晚要死在你手上。” 闻言岳或似乎有点自豪,唇边当即卷起一抹能够被察觉到的愉悦弧度。 不过片刻后,他想起依照林是非的性格,这样的诱哄方式大概率不能让他满意,岳或唇角的笑意便倏地再落下去,换上些微紧张的神色。 “林是非……”岳或很小声地轻喊道,随后他的唇再次带着诱哄、以及讨好的意味去亲林是非的唇,犹如撒娇般地表达,“我已经用嘴巴哄完你了。” “那你就不能……不能对我再做其他的了。” 林是非果然哑声回应:“为什么?” 他不解,道:“凭什么?” 岳或立马开口说:“没有为什么也不凭什么。” 他坚持:“就是不行。” 林是非拒绝道:“不要。” 他堪称冷酷无情地说:“星星说的不算。” “……” 这个狗东西! 他刚才就应该咬他! 方才心中的那点放松眨眼便消失不见,岳或紧张得想跑。 连净裸而踩在被水淌湿的地板上的纤白足尖,都下意识地轻转向了浴室门的方位。 恰巧此时,刚刚他们从外面回来,一进卧室就先被扔在床上的手机响了。 “嗡、嗡、嗡——” 铃声音效在此时空旷的卧室中特别突兀明显,似还有回音。 根本没管、更没猜到底是谁打来的电话,这刻岳或只觉如获新生,真的开始转身往外走。 他甚至还伸手拽了下林是非的胳膊,邀请人一起出去,义正言辞地说:“有人找我。” “宝贝,澡都洗完了,我们出去吧,”岳或回首很乖顺地表达,“你听着我接电话啊,给你安全感。” 林是非看着他脸上有些雀跃且毫不遮掩的小心机,心脏鼓动到聒噪。 甚至想要毫无下限地答应他所有事情,只愿把世间最好的全部都送出去,让岳或无虑。 “好。”林是非低哑着音色应了声,暂时没再想要折腾。 两人快速地重新刷牙简单洗漱,林是非拿过柔软亲肤的浴巾给岳或擦拭身体、头发,等擦得差不多外面的手机铃声早停了。 不过转而又响起了第二通。 很像当初沈婉锲而不舍找岳或的时候,只要人不接,就一遍接一遍地打。 很烦。 哪怕是还没切实地看到来电备注,就冲这样的“一家人”风格,岳或也福至心灵地猜到了。 沈婉如今正在陈家忙着和陈谭渊“斗智斗勇”,恨不得真的要杀了他,看陈铭川那副疲惫的模样就知道状态很不怎么样。 他之所以还没选择离婚,大概还是对他的大儿子,当年竟然想要强奸岳或、再继而把曾经温柔贤淑的沈婉逼成如今这样这件事,有一点良心不安的愧疚。 说出去都不好听。 所以沈婉没空、也不敢再打这个电话。 那就只能是晚上在火锅店里打来的那个人了。 岳或穿着宽松的睡衣,抓住反扣在床面的手机边缘翻转。 竟然真的是岳释。 “他到底在干什么?”他蹙起眉头,不解地自语。 这次不接,肯定就还会有下次,岳或抬眸看林是非,先征求意见,道:“宝贝,我接了?” 林是非眉目很沉,他不想让过去的任何人再打扰到如今的岳或,但他也确实想听听岳释打电话过来到底想要做什么。 知道了这些才能有针对地解决这个人。 听到岳或的声音,似是害怕吓到星星,林是非即刻收敛了眉眼里的沉郁,应:“好。” 他轻声说道:“Darling,你接吧。” 岳或开免提按下接听键,但并没有出声。 那边的人明显也在等对面先说话,非常到位地拿捏起了他长辈的姿态。 直到迟迟听不见声音,岳释才像等不及似的,明显有些不高兴道:“岳或,不会喊人吗?” 岳或心情泛冷,道:“你有事儿吗?直接说。” “什么?”似乎是完全没料到自己儿子的这种态度,岳释直接没反应过来,很是懵然。 他在心里仔细思索着那个很需要父母爱护、永远都在吸引爸爸妈妈关注的岳或。 以为他是在故意拿腔拿调。 毕竟身为亲生父亲,自己之前确实没怎么主动联系过他,岳或不开心也是应该的。 想到这儿,岳释只好自行放低了点音色,但话语间仍然毫不掩饰教训的意味:“我给你打电话,你是不会喊爸?” 他责怪道:“直接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不想喊,”岳或道,“不想说。” 他眉头紧蹙,手抓住身旁的林是非,拇指摩挲他的腕骨,让他不要不开心,对着手机屏幕说话的声音更显冷淡:“你到底有没有事儿?” “没事的话我就挂了,以后也不要再打电话过来。” 岳释的喉头彻底被噎住,短时间内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根本没应对过这样的岳或,有些无所适从。 真要确切地说,去年在游乐园见到,为了维护林是非,岳或也确实对自己不敬了。 可是那次,在岳释不悦地说出“不会喊人吗”这句话时,岳或便老老实实地喊了“爸”这个尤为尊敬且亲近的称谓。 如今只是短短一年过去,岳或就变得……“嚣张”。 似是完全不知怯懦为何物。 果然,岳释想,能够在林家待着,所展现出的气质就是与之前大不相同,岳或竟然有了“上位者”的姿态。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不再强求无聊的、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尤其是无关痛痒的亲情,强给他、他都不要。 除此之外,他更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几乎有些令人生畏。 ……但这样就更好了啊。 岳或那么喜欢画画,小时候更是每天都巴不得自己父亲教给他画东西,岳释现在当然很乐意教。 他更加确定了如今有林家做为后盾,所有的“继承”都可以得到最好发展。 岳或脾气大点就大点儿,岳释不跟他计较那么多。 “我找你当然有事,”他音色颇为威严,不再废话直接表明来意,先点评道,“岳或,我上次看你画画挺好的,已经很熟练了,但细节部分明显还是有些把握不住。” 他说的话似乎是在介绍并打算倾尽自己的“毕生所学”,但语气却像是在施舍。 岳释高高在上地说:“细节不到位,就缺少能被人记住的火候,所以我想教……” “上次我只是在瞎画。”岳或兀自打断他,分毫的委屈都不受,直言地纠正出声,“就算我真的只能画成那样,也不需要你在这儿评价我。” 他做直播的这六年间,百万粉丝那么喜欢、甚至是热爱他的画作,让他接画单接到手软,就是因为岳或的画很细节。 每根头发丝都犹如真的。 再次被“拒绝”的岳释真的有些生气,音量提高道:“岳或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你的礼貌呢?” “没骂你就不错了。”林是非突然在旁边接道。 他抬手轻握住岳或拿手机的手腕,让手机话筒的方位往自己这边靠点,音色冷得仿佛刚从北极回来:“我听你那意思,是想说打算教给星星画东西,而我们还得感激你,对吗?” 听到陌生人的声音,岳释心头猛跳。 随即他反应过来这肯定是林是非,岳或和他的关系似乎好得有点过头。 而林倚白的儿子,明显是怼不得的,上次在游乐园说他“没教养”已经是意外,岳释强忍着翻涌的恼怒脾气,说道:“倒也不用他感激,我是……” “不重要。你闭嘴。”林是非很冷淡地出声,随后他侧眸看向岳或,用眼神进行询问:“我可以怼他吗?” 岳或用眼神回:“可以。” 林是非便放心地说:“你在艺术圈子里很有名吗?也许比较有名吧,但我没有听说过。” “所以,只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垃圾而已,”他缓着阴郁的音色,一字一顿道,“有什么资格来教人?” “林是非!你说什么!”被质疑名气的岳释几乎是暴怒,恨不得要在那边掀桌子。 但他还没有完整地说出狠话回怼过来,所有音色便全都戛然而止。 岳或非常干净利落地把他的电话挂断了。 还进行了拉黑。 以前留着手机号只是因为还有“血缘关系”的存在,岳或就觉得没必要做得太绝。 而且他们两个平常也不会联系,就更没有这个必要了。 但是只通过这一个电话,岳或就深知。 ——岳释必须滚。 拉黑删除岳释的号码后,岳或还是觉得心中有点郁结,他下意识地心想,怎么别人的爸爸妈妈都会疼爱自己的孩子,他的亲生父母……却是这个鬼模样。 既然不喜欢他、不爱他,当初又为什么要生下他呢?他们两个的婚姻不幸福,难道怪他吗? 以前的岳或从来都不敢有埋怨,遇到这种情况只会先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他会想,肯定是自己又不乖了,所以妈妈才会哭着说不想再要他,爸爸才说他画的东西都是无法见人的小儿科。 他哪里都不好,哪里都惹人厌烦。 这些全是沈婉与岳释,在时间里用行动一点一点地烙进岳或幼小的心灵间的。 让他在往后的 17 年,对自己喜欢的、热爱的,都不敢用灼热的目光去看待。 但林是非无比耐心地教给他勇敢,林家里的所有长辈都赋予给他被爱的一切,岳或在坚定地往前走,不想再回头看。 可这时身后的那些人却又好像都有了后悔的心思,想要拉拢他,让他倒回去。 真是……太可笑了。 “星星是不是被他影响到心情了?”林是非捉住岳或微垂下的脸颊捧在手里,让他抬起头看着自己。 尽管眉眼处的不悦还未散干净,但他仍在先哄岳或:“不要不高兴,Darling。” 林是非音色清浅,却无比坚定地告白道:“我爱你,星星我爱你。” “我哄星星开心好不好?” 岳或被他珍重对待的模样弄得心里泛软,没忍住笑出声。 他抬手去抓林是非捧他脸颊的手,指节和对方的缠绕,犹如他们难舍难分的感情、灵魂,乃至生命。 “……也不是不高兴,”岳或软着声音,像撒娇似的道,“就是觉得有点烦。” 静默片刻后,他又补充强调出声,道:“他们真的好烦。” “没关系。Darling,没关系的,不要觉得不开心,”林是非对他说,“我会替你解决的,不会再让他们来烦你。” 他缓声道:“我知道星星自己就能够处理得很好,但我的报复心很强,我不喜欢任何伤害你的人,更不想让你亲手解决,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恩赐。” 岳或当然知道林是非的报复心强,从他针对沈婉、殴打陈谭渊就能看出来,不过林是非几乎没有跟他明说过这点特质,如今毫无顾忌地表明而出,岳或发现林是非对那些伤害过他的人,眼眸里都带着浓重的恨意。 外人如果见到,肯定会认为他可怕,可岳或不这样觉得,他只觉得自己在被保护。 虽然方式可能不会太“心平气和”,但这就是曾经的岳或如数经历过的。 他和林是非会互相监督,都要做善良的人。 可在此基础上,他们谁都不能再做可以被随意欺负、还不懂得反击的善良人。 岳或点头应:“嗯。” 如果岳释再找他,他一定会反击回去的。 林是非的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岳或的脸颊,问道:“星星相信我吗?” 岳或说道:“相信。” “那星星开心些。”林是非莞尔浅笑,赋予岳或心情好起来的弧度,低声说道,“或者……我哄哄你好不好?” 闻言岳或便将前不久林是非才说过的话,几乎原封不动地还回去:“怎么哄?” 林是非不知是真是假,跃跃欲试地提议:“我们做爱吧。” “做起来绝对开心,会非常让人喜欢的。” “……”岳或当场便扬起巴掌狠拍在林是非肩膀,刚才由于岳释而涌出的不悦直接迅速地消失无踪,他羞恼的耳朵都红了,几乎咬牙切齿,“不行。” 岳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艰涩的声音,说道:“林是非你给我老实一点儿,不准……抱我。” 林是非很遗憾,装模作样地叹息:“好吧。” 不过从他染笑的眉眼便能明显看出,他确实是想继续玩,但他更想的是转移岳或的注意力。 不让他再因为外人,而产生任何不好的情绪。 “那星星画画吧。”林是非再次出声提议。 “嗯?”岳或说道,“画什么啊?” 乔晃的画单他打算明天再画的,今天也没有直播的打算,猛然说要画画,还得想该画什么。 “就画这个。” 就在岳或还在思索中、有些许出神的时候。 林是非忽而从放置作品的地方,把前几天岳或送出去的生日礼物重新拿了出来。 画纸上的男生用手肘微微支撑着上半身,身体如数光洁仿佛新生婴儿。他抬眸看向画外,表情单纯得要命,瓷白且惹人瞩目的手腕与脚踝都被艳丽的红色丝带轻系住,红绳被绑成蝴蝶结的形状,长长的尾巴擦过肌理,犹如在静等某人的采撷。 犹如真正的岳或躺在床上等着林是非。 正是几天前,岳或在林是非成年那天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之一。 林是非说要把它裱起来,挂在房间里。但这样的画只能他亲自动手,不能假手他人。 可最近几天他们两个都非常忙,林是非便没找到合适的时间把它进行装裱。 他愉悦地拿着这幅画,举给岳或让他仔细看。 画从头到尾本来就是完全出自岳或的手,他不用再看一遍也知道所有的细节。 几乎是顷刻之中,他的脑门儿便“嗡”地热了起来,些许结巴道:“这、这画完了啊,我还要怎么……怎么画啊。” 林是非先开口问道:“星星会不会在已经完成的作品上,进行二次创作?” 话落,根本没过脑子,在林是非面前有什么就说什么的本能让岳或下意识地接道:“会。” 林是非的唇边便卷起抹很愉悦的弧度,笑了。 “我就知道星星厉害。”他身体微微前倾,唇瓣凑到岳或的耳边,轻声说道,“Darling,在上面画个我吧。” 闻言岳或不是很理解林是非的意思,侧眸看他的眼神里都含了些许不解的意味。 “Darling,就画一个,穿着超级短的小裙子——”林是非幅度很小地侧首,唇堪堪擦过岳或的脸颊,用情人间说情话那般的语气呵息低喃,“Sexual organ insertions stuff you……的我。” “这叫场景再现。”他抬手轻抚岳或后颈,倾吐出的声息更显亲昵,字句异常清楚,“如果星星画的不够详细,我就亲自帮你复原出来。” 第81章 几乎是话音落地的瞬间, 岳或便双眼微睁,又羞耻又恼怒地狠狠瞪向林是非。 可他此时被话语“调戏”的脖颈与耳根都攀染上了惹眼的绯色,眼尾也有一抹飞红。 杀伤力直接下降为负值。 甚至这幅模样映在林是非的眼底, 只是小动物被欺负得有些炸了毛, 但又没有炸太狠,而能被哄好的轻嗔撒娇。 “好可爱,”林是非仍然在毫不畏惧地招惹岳或,音色低沉会蛊惑人心似的,“星星真的好可爱啊。” 说着他先把那副完美的画作仅用单手拿着, 让它小心又自然地垂至腿边, 另一只空出的手便转而想去摸岳或的脸颊。 可指腹还没触碰到熟悉滑腻的肌理, 卧室中便传来一道大力的“啪——!” 岳或没收力度,恶狠狠地抬起巴掌打在他的手背处, 瓮声瓮气地出声教训:“你走开!” “林是非你……”他不明显地后退半步,离眼前的人远些, 声若蚊呐地评价, “烦人。” “那星星到底要不要把我画上去?”被打的林是非丝毫不生气,只脚下往前追随半步, 重新把画举起来,势必要表明自己的诉求, 道, “Darling, 你真的不打算把那天的我画进去吗?” 言罢他似是想起什么, 忽而半真半假地问道:“星星不会是把那天的情景忘了吧?如果忘记了的话……那就只能再做一遍,好好回忆回忆。” “不。不用回忆我全都记着呢!”岳或语速迅疾地打断他还想继续说下去的话音, 立马转身去拿画架、画笔、染料, 还有调色板, 说道,“宝贝,你先帮我把这幅画固定在画架上面。” “我去浴室洗一下画笔,立马就画。” 林是非满意了:“好。” 他道:“遵命,Darling。” 岳或拿着自己的画笔转身去浴室,两只耳根都热得要命,眼里所含的情绪有点“呆”,但又有明显的“受不了”,仿佛是被突如其来喷发的火山波及到了似的,几乎能把人给灼伤。 他不自觉地抬手,很轻地捂住了一只耳朵,不让自己的心思通过外表如数暴露,只在心里快速地自问: ——这到底要怎么画啊? 可是不画,林是非肯定真的能做出“复原场景让其再现”的狗事。 岳或:“……” 但他并不是很想回忆,更遑论还是体会? 岳或慢吞吞地清洗画笔,又慢吞吞地转身回卧室,随即抬眸便发现林是非已经“贴心地打点好”了一切。 画架支得很完美,板凳离画纸的间距就是平常岳或画画最能感到合适的距离,而林是非便同样搬了把凳子在岳或旁边,堪称乖巧地坐着。 手里还拿着调色板等一系列岳或能用到的东西,明显是要让自己充当他那个最有用的工具人。 看岳或从浴室出来,林是非顿时希冀地看向他。 “……” 在这股犹如邀请一般的眼神示意中,岳或顿觉压力山大,但总体感觉却又良好。 他心想道,毕竟只是画画而已,他最擅长了。 他们两个的手机仍然被随意地扔在手机床沿,再没有任何人打扰。 — 被挂断电话后,岳释给岳或重拨回去到第三通时,听着手机里冰冷的机械女声提醒道:“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您稍后……” 岳释就知道自己肯定被拉黑了联系方式。 前所未有的怒气在深沉的夜色中不可抑制地翻涌而出,让他的整个胸腔都体会到了泛涨的疼痛,甚至有些呼吸困难。 和沈婉的婚姻还在存续期间时,岳释作画前如果实在没有什么灵感,就会喝一罐啤酒,有时候甚至只喝半罐。 他酒量不太好,酒精会迅速地淹没他“人模人样”时的清醒意识,继而再让他的脑神经陷入到“最直白”的时刻。 想怎么发脾气就怎么发,想砸多少东西就砸多少东西。 所以喝完酒后他的脾气非常不好,岳或小时候还被他吓哭过好几次呢。 又胆小又可笑。 但发完脾气,岳释整个人便仿佛都得到了“升华”,觉得什么东西都能画出来,灵感爆棚。 可他不能总是这样“神经兮兮”的,他也不想再经历一段尤其失败的婚姻,想好好和未来的妻子安稳且美好地生活。 有了新开始,过去的所有就都会被丢弃,他会很爱自己的伴侣,也会很爱自己的孩子。 至于沈婉与岳或,全是无关紧要的人,永远别来打扰他现在的家庭才好。 但沈婉嫁给了陈铭川,听说她富太太的生活过得很不错,岳释有幸听过几次,心里冷笑的同时,还只觉得嫉火中烧,沈婉这样的疯女人也能过得好吗? 她不是应该去大街上要饭? 而如今岳或也明显有了“利用价值”,岳释在亲手丢弃了亲生儿子十几年后,竟贪婪地想要他重新回来,让他为自己所用。 但岳或真的太过分了。 岳释身为一个知名画家,今天晚上拉下脸来,要主动教他画画是多大的机会与恩惠,岳或竟然都抓不住。 还敢对他这样口不择言。 “嘭——!” 岳释没有喝酒,但他实在气不过,抬起胳膊便把手里的手机狠狠地砸在地上,小巧的金属与地面碰撞而发出剧烈的动静。 显得又突兀又骇人。 不想学?多大的脸啊,岳释心道,他还不愿意教了,但他非要等着看,岳或到底能画出什么鬼东西出来。 对他老子都敢不敬的人,又能好到哪儿去? 还留着干嘛? 不得让他哭着求自己原谅? 想到岳或以后说不定会后悔拒绝了他在画工上的教导,更后悔对他的不友好态度,而回头求他原谅的场景,岳释便又觉得自己舒服了。 他嘴唇微咧开,甚至想要开心地低笑出声。 卧室里刚哄完岳含舒睡下的许静叶,听到书房的砸东西动静后,没忍住蹑手蹑脚地来到书房门前按下把手探进半个身体,想看看岳释发生什么事情了。 待看到他脸上那抹有点吓人的笑容时,她当即蹙起眉头,压低声音说道:“岳释,都九点多了你干什么呢?天天画个画搞个艺术,真要把自己搞神经吗?” 两个人已经结婚八年,岳释和沈婉离婚还没三天,他和许静叶就扯了结婚证。 往常许静叶也会这么和岳释说话,反正对方又不懂画这个东西,只能看出好不好看,说了也就说了。 她可没像沈婉那样情绪过激到弄坏他的画作,夸奖的话还时常脱口而出。 是个好女人。 可岳释刚刚才被林是非讽刺过“上不了台面的垃圾”,他的情绪此时正是处于敏疑的特殊阶段,这种话让他当场就爆炸了。 他的画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进行评判! 岳释几乎有些反常地从椅子上猛地站起来,脸色很冷:“你说什么?” “你说话注意点儿!” 结婚的这些年里,岳释一直都在跟许静叶说,他和沈婉的婚姻失败绝对不怪他,只怪沈婉。 他长相好,自小便有在纸上作画的才华,二十几岁就在艺术圈子里步入正轨,事业从未经历过低谷,永远都在向上走,名气大到国外。 夸张点说,喜欢他的男人跟女人几乎能排到天边。 岳释快活了半辈子,始终都活在被无数人追捧的高位中,但就是他这样的男人,沈婉都不知道珍惜。 但也正是被捧习惯了,所以稍微几句不好听的话,就让他觉得深受侮辱。 心气都不顺畅。 不过他为了不再重蹈覆辙失败的婚姻关系,这些年从未和许静叶红过脸,做的就是全心全意爱护家庭的好丈夫。 因此许静叶竟然被他这样少见的骇人神色唬住了,只痴傻般地和他对视。 呼吸霎屏久久未能言语。 — “……你别再看我了。”岳或唇瓣嗫嚅地小声道。 他在已经创作完成的画作上进行二次创作,根本没敢侧眸往旁边看,目不斜视地制止:“林是非……你、老是这样盯着我,我有点画不下去……” 画纸上表情懵懂的男生的部分身体,被新的颜料遮盖,另一个长发的男生头发半拢,非常贴合地出现在上面,他们两个四目相对,犹如是在用眼神诉说最为动听的情话。非常短的JK制服擦过他的大腿肌理,只堪堪遮住重要风光,线条流畅纤薄的肩颈脊背对着画外,似是在 yin 诱谁可以立马掀开他的裙摆。 但林是非根本没在看画,他就这么从头到尾地紧盯着岳或,眼神能吃人似的。 “怎么就画不下去了?”林是非不止盯着岳或,闻言还抬手用指背摩挲他的脸颊,“考验的就是星星的定力。” “我只是很单纯地看看你而已。而且……Darling,这时候就觉得心理素质不行,那艺考还有高考的时候你不得更紧张?” 明显被“教训”的岳或微微抿唇,觉得很不服气。 最后实在有点忍不了,他墨色的眼珠朝林是非滑移过去,咬牙说道:“那能一样吗?” 林是非莞尔浅笑,道:“有什么不一样,很一样啊。” 他身体前倾凑近岳或:“都是在锻炼星星的心态。” 岳或捏紧手里刚蘸取了颜料的画笔,没什么震慑力的出声命令:“你看画,不准看我……不然我不画了。” 怕真的会把人惹毛,林是非只好选择听话,立马把眼神挪到画纸上。 片刻后,他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开口提醒道:“Darling,你确定小非非是粉色的吗?他的颜色是不是该深一点?” “……” 岳或的呼吸被如数屏住。 林是非又道:“星星是还没有熟悉他吗?” “……” “你,闭嘴。”岳或咬牙切齿地制止让他别打扰自己。随即停下画笔在画纸上的走势,直接把笔刷对准林是非的脸,在上面重重地画了一道,说:“我还没画完呢,等画完你再说话!” 被当做“画纸”的林是非根本没躲,脸颊上染着抹颜料的色彩,眼底漫出的笑意很愉悦,他无声闷笑点头,说:“好。” 方才捏画笔的力度用得有些大了,岳或手背处的青筋都微微凸出了两道,附着在那只能作画能写字的劲节洁削的手背,瞩目得几乎让人挪不开眼。 因为有林是非本人在旁边作为“素材”,不用岳或想象,这副画不会完成的太慢,才大半个小时过去,林是非的身影轮廓便已经很清晰了。 但由于画的并不是背影这样较为简单的作品,还要画出很细的细节,人物的面部表情、头发的精细程度等……所以两三个小时又完不成。 不然岳或上次也不会为了给林是非准备生日礼物,有好几天的晚自习下课都在窗边画画。 但要是真的画三个小时,时间都凌晨了。 现在就已经有九点多。 岳或肯定会困,会想睡觉。 思及到此,防止林是非会没事找事,岳或打算先进行一番提醒,开口很小声地说道:“……今天画不完。” “我知道。”林是非很善解人意,“那星星就先画脸和裙子的细节吧。” “我觉得头发的细节最难画了,明天再说。” “……” 岳或莫名觉得耳热,半晌才应了声:“噢。” 沾染颜料的笔刷加深了色彩的渲晕,岳或的手很稳,哪怕心跳不稳如擂,面上也能看出些许羞赧,但他的手始终稳当地犹如不移磐石。 似是谁都无法动摇他分毫。 但和此时悸动不止的心跳差不多,岳或的脑子也很活跃。 他想着在浴室时林是非对他表达不满意他的诱哄方式,心中有点担心画完画后,林是非会不会让他还得用另外的方式哄。 “……林是非。”岳或低低地喊了一声。 林是非的视线本还在眼前的画上,闻言立马看向岳或,出声应:“嗯?” “怎么了?Darling。” 岳或些许不安地探出舌尖轻舔下嘴唇,思忖片刻,他支支吾吾地轻声说:“我记得……高一的政治书上……有说,可持续性发展的概念。” 言罢他觑向林是非,寻求认同:“对吧?” 他们两个都是理科生,政治书上有什么内容,林是非根本不关心,按理说,按照岳或往日里怎么都不爱学习的性子,他更不会关心才对。 不知猜测到什么,林是非的眉梢没忍住很轻微地挑起,不动声色地让人继续说下去:“星星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知识点?” “因为……就……”岳或的脸颊因为不好意思而涌上可疑的绯。 看着像是不会表达出完整的话,但脱口而出的言论却非常直来直往:“我想和宝贝进行可持续性发展的路线。” 林是非喉结微滚忍笑:“比如?” “比如这个爱,”岳或义正辞严地说,“就不能每天做。” 他一本正经地好像在发表什么重大讲话,看的人心都软了。 由于实在没忍住,林是非放肆地扬唇轻笑出声。 他肩膀不可抑制地微颤,嗓音染笑低沉道:“星星,怎么这么可爱啊。” 闻言岳或在心里骂道,狗东西你才可爱,要不是现在这个家里只有咱们两个,你看我让不让你睡客厅。 但他嘴上说:“可爱吧。可爱的人说什么都是对的。” “Darling,眼神都要骂死我了,还想让我睡客厅地板,连被子都不给我盖,”林是非抬手轻扫他纤长的睫羽,感受那股颤动带给指腹的真实触感,慢条斯理地缓声说,“怎么还装乖呢。” 岳或:“……” 岳或:“?!” 被当场揭穿的岳或瞳孔不受控地微震,完全没想到自己的想法竟然都可以被林是非熟知。 但为保命,他当即把眼神收好了,还把眼底的神采转为了弱势可怜。 他右手的画笔先短暂地停在半空,不再往画纸上作画,用未拿任何东西的左手去抓林是非还想继续玩自己睫毛的手,随即指节纠缠相绕。 无名指指根处的银色戒指在灯光下散发着夺目的光辉。 “我真的……”岳或拉过林是非的手在自己唇间,很浅地吻了下,用商量的语气小声道,“我不做了。” “宝贝,”他抬眸盯着林是非那双深邃的眼睛,“我都已经好好地哄过你了,过几天再说好不好……我腰疼、腿疼,全身都觉得不舒服,而且我试卷……作业还一张都没有写呢,我得好好学习写作业。” 温热的唇落在指节处,林是非手指不自觉地轻蜷,整颗心都在顷刻中泛起柔软的暖流。 随后他先把手上的颜料调色板放在旁边,礼尚往来般地用双手拢住岳或的手,轻拽至唇边啄吻,嗓音有些许喑哑:“现在星星都开始主动喜欢学习了?” “嗯。”岳或点头,回答得干脆且利落,道,“喜欢。” 林是非便抬起眸子,直视进岳或的眼底,些许似笑非笑地问道:“喜欢学习不喜欢我?” “……” 岳或喉头立马哽住,而后有些恼羞成怒地抽出自己的手打在林是非的肩膀,说道:“不要找事儿,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嗯。”林是非微颔首,简短应声,再问,“那星星喜不喜欢我?” “……喜欢你。”说着,岳或还身体前倾,单手捏住林是非的下颌与脸颊边缘,额头与鼻尖刚有相抵、相触的亲昵趋势,他便把唇瓣力度颇重地印在对方的唇上,说出口的告白话语却呢喃得如柔似水,“我喜欢你。” “林是非……宝贝我爱你。” 话落,林是非便忽而大手狠按在岳或的后颈,让他方和自己分开的唇再次严密地贴合,肆意地索取亲吻。 不知过去多久,林是非才放开压制着人命运后颈的手掌,转而去掐他的腰。 随后,岳或便觉得自己的身体整个一轻。 他被林是非抱起来了。 岳或当即清醒、并紧张。 他以为林是非根本没听进去自己的话,脑袋微侧奋力地躲开他的吻想开口。 而后便发现林是非只是把他抱起来,带他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由于凳子被霸占,岳或只能面朝画架地坐在林是非腿上。 他不解地回头,问道:“林是非,你抱着我干什么?” 林是非单手很牢很紧地环住他的腰,防止人逃跑似的,闻言微侧首将暧昧的声息如数倾洒在岳或的颈侧,道:“我就这样看着星星画画啊。” 岳或脑门有点热:“啊?” 林是非坚定:“这样我看得更清楚。” “Darling,我答应你了。别怕,别紧张,我会尊重你的意愿和你可持续性发展的,”他抬手握住岳或的右手腕,让那支画笔虚虚地指向画纸上身穿小裙子的自己,道,“星星现在先把这里的细节补全。” “好好补,连手背上那样微凸的青筋都要完整地画下来。” 岳或没出声。 林是非却想听到回答:“星星听见了吗?” “……”岳或便眼眸半阖,睫羽微微颤动,去蘸取方才被林是非放在旁边的调色板跟颜料,低应道,“听见了。” 画纸上长相漂亮的长发男生肩宽腿长,此时正垂眸目光堪称灼热地看着短发的男生,手轻抚向他的脸颊。 膝盖跪点在床面,裙摆将他大腿之下的景色如数遮挡,长筒袜连膝弯都被收拢进去,由于要维持身体的重量,腿部便微使力而紧绷出流畅惹人的弧度线条。 岳或稳当且不停地在上面添加细节,让画上的两个人犹如真的一般映在他和林是非的眼底。 “星星真的好厉害啊。”拥着岳或目不转睛地观看他画画的林是非,再次毫不吝啬地夸奖。 岳或被夸得耳根与脖颈都蔓上了一层薄粉,没应声。 大约二十分钟后,林是非错眼不眨地盯着那副并没有彻底完成的画作,瞳孔亮得吓人。 “Darling,”他温热的唇瓣轻蹭到岳或的耳垂,唇瓣微启合间,几乎将那点肉感的耳垂噙含进嘴里,低语道,“Your little hole is stretched open” 林是非评价:“好圆。” 第82章 晚十点多的深夜, 别墅的院外几乎再听不见任何的噪音与响动。 只剩几声虫鸣隐约起伏。 耳边响起低语时,岳或犹如不确定,表情显得有些懵然, 他先仔细地在脑海中过了遍林是非的话。 随即便双眼微睁, 侧眸狠狠地瞪向了林是非。 眼神似能鲨人。 他竟然敢说他被撑开了,还敢说撑开得好圆。 “……” 当他吃饱了撑的呢? 气不过的岳或当即抿唇,立马就抬手让染着浓郁色彩颜料的画笔,再次重重地戳在林是非的脸颊边。 看着他脸上被自己报复性地画了两道颜色,岳或心里才好受了点儿, 但出口的话语仍然包含着咬牙切齿地轻微斥责:“林是非, 我画画呢,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干扰我。” 眼前画架的画纸之上,两道少年的身影彼此相拥, 短发男生先前就已经被画完。 如今只是稍作修改,该画的线条一笔没少。 而长发男生的头发还没有画得太精细, 由于很耗费时长, 岳或便打算留在明天。不过他此时的表情与身上的JK制服小裙子都描画得很细致,犹如真实发生过的场景, 在二人眼底重新上演。 岳或捏着画笔,很认真地看着林是非, 没好气地嘀咕:“你要是再叨逼叨……我就不跟你说话了。” “不要嘛。”林是非立马搂紧岳或的腰, 把下巴尖垫在他左边肩头, 打算做个很乖巧很黏着主人般的大型犬, “我不打扰星星画画了,不要不跟我说话。” 岳或这才收回眼神, 画笔继续在调色板上蘸取新的颜料, 有点傲娇地应:“嗯。” 又过大半个小时, 他把今天画纸上该补的细节彻底补全,才把收尾的工作交给林是非。 让人去浴室把画笔跟调色板等这些东西清洗干净。 林是非拿着东西起身前往浴室时,兴许是憋得慌,他最终还是没忍住为自己辩驳了一句,说道:“Darling,我刚才只是在说画呢,你还跟我发脾气……还威胁我凶我说要不理我。” 语气轻得仿佛嗔娇,犹如他还受了什么委屈似的,谁跟他生气就是谁错。 岳或:“……” 闻言岳或真的不自觉地垂眸看了一眼还没被从画架上取下来的画作,目光“呆滞”明显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林是非说完就转身去清洗画笔了,也没打算等着挨骂。 防止两人间起“矛盾”需要用另外的亲近方式解决,岳或决定咽下这口气。 不跟林是非计较那么多。 这几天由于又过生日、又参加宴会,比较忙,岳或除了早上吃的那顿饭是林是非做的,晚饭要么是在宴会场上、要么就是像今晚在外面吃。 但林是非厨艺不错。 解决了陈谭渊后,他就没打算再带着岳或出去吃饭,会亲力亲为。 提起陈谭渊,林是非从浴室洗完画笔,把画具归拢整齐后。 他拿起床沿的手机想看看时间,便见林倚白给他简短地发来了消息。 双方当时谈判的时候,林倚白给了陈铭川三天考虑时间,看他打算让陈谭渊怎么样。 回去后也不知道陈铭川怎么跟他的好儿子说的,在三天期限的第二天,陈谭渊便选择了登报道歉的方式。 林倚白在此基础上,对他提出了强化的细节要求——陈谭渊道歉时要露脸,而且不可以提及林是非与岳或的只言片语。 林家要让陈谭渊的名字、面容永远留在纸质版的报纸,以及互联网的头条中。 让众人看见他,就能知道这个人曾经想要干什么,让他这辈子都无法挺直脊梁。 但他却不可以说出自己是对谁手脚不干净,林是非确实是不在乎这点子虚乌有的小事,眼下早已从过往里走出来的岳或也不在乎。 被人渣摸了又怎么样,他又没有错,既然没有错,就不可能承担代价。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为防止不必要的声音涌出,林是非和岳或才不会跟陈谭渊玩同时出现在报纸上的游戏。 受害者不该被任何人评判。 当天宴会上的人当然都听见林是非说“他摸我手摸我腰”这句话了,没有人不知道他是“受害者”的角色。 可他们对陈谭渊的行为只会感到鄙夷,哪怕心知肚明也不会谈论林是非有什么不是。 而之后在察觉到林倚白保护自己儿子的做法后,大家便更不会乱说了。 陈铭川当然可以为他的儿子兜底,把报纸版权买断,让头条新闻撤下。可他招惹的偏偏是林家,别说权势打不过,金钱也同样无法比拟。 如果陈谭渊拒绝道歉,那林倚白就会采取强制措施,让官方介入。 反正他们这边有人证。 无论如何,陈谭渊此人都必须要“臭名昭著”被永远耻笑。 第二天刚过早八点,关于陈谭渊说“自己见se起意手脚不知收敛,给对方带去严重的心理与精神伤害,他在此郑重道歉,且会进行一系列赔偿”的标题与内容在得到无异的认证后,林倚白便开始推波助澜,让这则新闻屠屏般地被所有人阅读熟知。 本来大家只是在把这件事当做和平日里差不多的乐子看,直到不久后,林倚白用林氏企业的董事官方账号,亲自转发了这则新闻头条,并说明了“赔偿款和林氏要捐出的一亿资金,全部都会在大家的监督下,捐赠给贫困山区……”的回应,众人的态度就突然不再是单纯的看戏了。 很多人犯了错,无论是不是真心悔改,在时间的推移下,事实原委就总会被忘记。 有钱有权的人仍然会过得很好,最多过个三五年,就没人会再记得当初都发生过什么。 如果是这样,那陈谭渊明显还有“翻身”的可能。 可林倚白的回应,直接以一己之力将陈谭渊划去了“冰冷的无人之地”,自此,只要林家在这儿,就没有谁敢帮陈谭渊。 不然他们就是和林家作对。 为了陈谭渊? 和林家作对? 完全没必要。 目前的陈家有钱,还有点权势,陈谭渊还不至于立马被迫走向绝境,可说不定不久后他们就没有了呢? 到那时候,没钱、没权,还没人帮的陈谭渊只能做条永远不能再翻身的丧家狗。 — “林倚白是什么意思?他不让我提起林是非还有岳或,不就是不打算让别人知道我和他们家有牵连吗?”本身就没有伤及内里,而已经从医院回家的陈谭渊看着专门被林氏回应的新闻,回头冲陈铭川吼道,“他到底想干什么啊?!” 他回家也不敢再回有沈婉的地方,仍然是自己的独栋别墅。 饶是这样,还是在陈铭川的陪同下才敢回来的,不然沈婉还像上次那样拿着刀埋伏在他门外边该怎么办? 像个索命的厉鬼,而且是最疯的那个。 被林是非打过的地方如今全是整片骇人的青紫,陈谭渊疼得几乎冒冷汗,眼下情绪激动更是直接牵扯到胃部,他直吸冷气。 “我——操!爸!”陈谭渊忍着疼,青着脸堪称质问,“你没告诉我跟我说林倚白还会这么明显地和我作对,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我得罪的是林家,我以后还怎么混?!” 陈铭川也没想到。 为了不让警方介入,林倚白又说了道歉登报不准带林是非与岳或的名字,他便也觉得对方肯定还是觉得丢人的。 不然林倚白会那么抗拒让大家知道陈谭渊摸的是谁吗? 他以为这件事会“大事化了小事化无”地过去,林倚白先前只是“风声大雨点小”,没有人不要面子。 哪怕林是非是受害者,他也肯定不想让别人知道,因为自己的孩子长相太惹眼而招人摸。 可陈铭川确实没想到在把林是非跟岳或摘离得差不多后,林倚白会直接把对陈谭渊——肯定还有整个陈家——的敌意,全部都放在大众的眼皮子底下任其评价。 这真的是场宣战。 以后的陈家,大概率都别想好过了。 陈铭川只觉得太阳穴处的青筋都在无法抑制地跳动。他垂首狠掐眉心,越想越觉得心气无法顺畅,最后实在没忍住抬脚就狠狠地踹在了陈谭渊的大腿上。 后者前两天刚被打,其中被打的地方就有腿,因为这一脚不收力气的狠踹,陈谭渊竟然直接单腿跪下了。 他狼狈地扶着沙发,才没有双腿全部下跪。 “都是你自找的,”陈铭川狠着面色,咬牙切齿地说,“你对得起你妈吗?!” “她生前教给你摸人腰?” 陈谭渊吼回去:“我说了我没摸他!” “证据呢?!” 陈谭渊张嘴顿时哑声。 当初他对沈婉漫不经心说的话,如今全都像报应似的如数反击了回来。 让他根本无从辩驳。 原来被冤枉是这种感觉,真的……令人窒息。 怎么会这么难受。 陈铭川则又道:“那你想强迫岳或,难道也是假的?” “沈婉让你拿你妈妈发誓你可是没说话!你也要不承认?” 闻言,似是又想起两年多前的那个晚上,岳或声音颤抖、手持凶器的颤抖可怜模样,陈谭渊抿唇,手指无意识地捏紧沙发边缘,面色苍白。 陈铭川深呼吸,冷声:“你到底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去招惹林是非……你这辈子,算是完了。” “趁早死了赶紧重新投胎做人吧,”他气得口不择言,稍微冷静后还是不忍看陈谭渊就这么被弄死,漠然地给出了相应的办法,“或者……等你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你去求岳或原谅,他现在深得林家喜欢,只要林倚白不再针对你,你就还有得救。” 陈谭渊眼睛都红了:“我死都不去!” “那谁让沈婉把他带进咱们家?”他踉跄着站起身,仍对之前和岳或的相处无法忘却,坚持己法,几乎是失去理智地要给自己的行为盖上正确的戳印,“我就是想上 他怎么了?你上 他妈我上他妈的儿子又怎么了?哪里做错了?” 陈铭川当即拎起不远处的椅子,随即—— “嘭!” * “……诶啊。”手机突然从手中滑落砸在额头产生的痛感非常明显,岳或刚醒没多久的意识都全部清醒了,唇间更是不自主地发出低呼。 他当即坐起身,抬手捂住脑袋,赶紧安抚地进行按揉。 幸亏刚才扭头迅速,不然砸到鼻子,砸巧了说不定能砸断鼻梁。 岳或十分钟前才睁眼睛,林是非没在身旁,按照以往的经验肯定是在楼下做早饭呢。 此时没人管着,岳或就很容易赖床,平常早自习都是被林是非又哄又抱地拽起来才去。 所以他就想玩会儿手机,刷刷新闻什么的,没想到屏幕刚打开首页就有条自主推送,说是陈家长子陈谭渊道歉。 等再看到林倚白直接划分立场的回应,岳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眼眸微眯想凑近点儿瞧……然后就手滑了。 把自己砸得不轻。 “怎么了,Darling?”林是非刚推开卧室门,打算喊岳或起床让他洗漱下楼吃饭,就见他捂着脑袋,方才似乎还听见了一声响,再看到此时被随意丢在旁边的手机,林是非便明白了,连忙走过去把他的手拿开,“松手快让我看看。” “我看看有没有被砸红。” “……应该没有吧。”岳或刚醒的头脑让他有些许委屈地把手放下,抬手让林是非观察自己的动作也很乖顺。 他开口说道:“我就是想看看新闻,手机掉了……它好重。” 方才肯定是手机尖锐的边缘砸下来的,岳或的额角都被砸红了,而且看起来会有起小鼓包的趋势。 林是非眉尖轻蹙道:“给星星换个新的手机,不要它了。” “……” 岳或有点好笑,道:“你幼不幼稚啊。” 林是非对着那点红轻轻吹了两口微冷的气息,岳或说不疼了之后,他才抬眸问道:“星星看见什么了?手机都没拿稳?” 岳或便把方才的事用三言两语说了,问:“你看见了吗?” “嗯,看见了。”林是非点头,随即道,“Darling,有什么感觉?” 被问及此,岳或当即很认真地开始感知自己的感受。 以后的陈谭渊会怎么样,他能够猜到,他再次尝到了被爸爸妈妈、被伴侣保护以及支持的浓郁感情。 虽然岳或确实不想让林倚白他们,因为他而惹上一身像陈家这样的腥臭,但他确切地知道林家不会受到伤害,心里很安定。 在前方有人伸手救他、拽他一把的时候,岳或必须要紧紧抓住,从容淡定地向前走。 而且,亲眼看着本就应该受到制裁的坏人被惩罚,岳或很…… “我高兴。”他嗓音有些睡醒不久后的喑哑,说话很轻,却更坚定诚实,“我很高兴。” 闻言,林是非便也跟着开心起来,他身体前倾,用几不可察的力度吻在方才岳或被砸出红点的额角,道:“Darling,垃圾都会被一个一个彻底解决完的。” 岳或眼眸半阖:“嗯。” — 两个人直到周五的时候才返校,因为周六周日是高三生的第一次月考,林是非不会让岳或错过这样的摸底考试。 而在家的这几天里,林是非果然遵守了承诺,没有做任何乱来的事情,只较为专心地和岳或写作业。 同时还重新拿捏起监督者的身份,为他的“学生”定下了试卷的分数线。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岳或非常争气,次次、科科都考到了定好的分数,对此林是非还觉得很遗憾,气都忍不住叹了好几次,岳或听见后也会忍不住和人动手,抬起巴掌直接打。 乔晃的画单被画好后,由于离得不远,岳或便叫了个跑腿服务给人把东西送了过去,让他可以安心地去应援偶像的生日会。 画纸上的林是非和岳或也被完成的很好,细节部分几乎是被重现复原,林是非当时看着就直说喜欢得要命。 两个人周五回学校,晚自习上林是非附在人耳边说道:“星星,我们明天考试,鉴于你前几天比较累,这几天写很多作业也太消耗脑细胞,我就不给你定太高的目标了。” “月考的总分和排名,和高二的期末相比,只要有一个掉下来——星星就完了。” 岳或:“……” 岳或震惊,他缓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没忍住爆粗口咬牙说道:“这特么还不是高目标?” 从高二放暑假开始,直到现在都有两个多月没考过试了。 而暑假里岳或又在和林是非玩儿,没怎么学,最近又比较荒唐也没怎么学,最重要的是,这还只是第一次的摸底考试而已。 按照常理来说谁不退步啊? 而且如果题难了怎么办? 排名不能掉可以理解,分数为什么也不能? 原本想着可以放松的岳或瞬时紧张起来。 林是非道:“目标高吗?” 岳或反问:“不高吗?” “不高,”林是非认真,且决定收回刚才的决定,“我还要再定的高一点,这次如果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岳或手忙脚乱地捂住嘴巴,道:“不高不高不高,就这个吧。” “宝贝,我会努力的。” 幸好这四五天岳或有在好好学习,还专门被林是非恶补了明天考试会波及到的重点知识,岳或心里倒也不虚。 闻言,林是非的眼睛便略微弯起,显得很愉悦似的。 但为防止岳或仍然会不认真地对待一次,并不是太重要的月考摸底,林是非还是说悄悄话般地用声息警告:“Darling,现在我可不是只能用口头威胁你,我可以真刀实枪地教训你。” 他抬手轻捏岳或的耳垂,心情颇好地道:“知道了吗?” “……” 岳或乖巧应:“知道了。” 林是非道:“好好考试。” 岳或喉结轻滚:“哦。” 明早八点就会考试,现在晚自习都快结束了,没必要逼自己太狠。 该放松放松,该睡觉睡觉。 岳或甚至想开场直播。 他已经很久没直播过了。 这样想着,他侧首去询问林是非的意见,说道:“宝贝,我回宿舍后可以直播吗?” 该学的已经全部学过,适当放松当然可以。 林是非点头应允:“好。” 十几分钟后,放学的两个人回到宿舍,岳或便开始动手支画架,调试手机设备。 他今天打算画个更简约的风景画,时间一个小时就足够,不会耽误休息。 “大家能听见我说话吗?” 确认手机只会照到手,岳或开口问了一句。 【啊啊啊啊看我发现了什么啊?直播诶!】 【能能能,能听见!】 【或崽你终于想起来直播账号的密码啦?】 【崽,今天室友在不在?】 【……】 “密码没忘,记着呢,但我就是不播。”岳或用左手调了下手机的角度,熟悉地和粉丝怼来怼去,而后又挑问题回答,“我男朋友当然在啊。” “就在我旁边呢。” 林是非把画纸给他固定在画架上方,刚在岳或身旁的凳子坐好,听到这句话,唇边立马卷起抹非常开心的弧度。 “嗯。”他应了声,“我就在我男朋友旁边。” 岳或无声轻笑,将已经调试好手机角度的左手收回来。 掠过屏幕时,那只骨节匀亭的手便会被清晰地录进直播间。 银色的戒圈当即毫不遮掩地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当中。 方才还在刷“啊啊啊我又嗑到了”的弹幕眨眼静默片刻,再铺天盖地的沸腾。 【艹,艹艹艹艹我看到了什么?戒指?!】 【妈耶无名指?订婚啦?】 【我没有眼花吧,那是戒指吧?是吧是吧?】 【啊啊啊啊啊我怎么这么激动,但是!我有疑问!或崽你才刚成年没多久啊,这要是真的订婚了那你们俩是已经同居啦?】 【啊?不可能!我不信!我们崽崽是乖孩子!哼!】 【……】 “对,是戒指。”岳或实话实说,而后想起林是非送他戒指时说这不会是正式的求婚,让他不要有心理负担,说道,“不是订婚,以后再……求婚。” 这样说着他还在心里想,求婚的时候可不能再让林是非抢先了。必须得是他来求婚! 刚才那条说“同居”的言论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并得到迅速的蔓延发展,直播家里开始刷起非常直白的弹幕。 【没有做i吧?】 【崽崽你们还小呢,真的没有做吧?】 【或崽你别听他们的,说的话都特正经单纯,其实心里都期待上天了,所以做了对吧?】 【哈哈哈哈前面的,你为什么要报我的身份证号?】 【……】 最近几天确实是没做,岳或看着这些言论,脑子里忽然想起林是非对他的成绩威胁。 ——考不过就狠狠教训他。 明天考试,林是非肯定不会胡来吧?想到这里,岳或就莫名其妙地想要小小“报复”,让林是非看得见吃不到! “当然已经做过了啊,”继打桩机言论出现以后,岳或的直接程度更上一层楼,他丝毫不隐瞒粉丝,直言不讳地表达,“孩子都差点给他生出来。” 话音落地,始终在旁边打算装隐形人的林是非便眼神不善地垂眸看向了岳或。 他的眼神犹如化为实质,仿佛能够将人拆吞入腹。 察觉到这抹视线后,岳或只觉后脖颈微凉,寒毛都想要竖起来,但此时在直播,明天还摸底考试。 思及到此,他就侧眸相当大胆地给了林是非一个“你能拿我怎么样”的眼神。 被挑衅的林是非瞳底深沉如墨,随即他莞尔扯唇,在直播间里的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抬手捏住岳或的下巴,凑近咬着人的耳朵倾吐声息。 缓声道:“Darling,原来你这么厉害,还能生孩子。” 他侧眸看着岳或,音线更显无声,却极具压迫:“而我想知道你怎么生?” “今晚要是生不出宝宝……星星就别睡了。” 第83章 林是非不可能让任何人听见他对岳或说的“悄悄话”, 斜身倾在人耳边时,呵出的只有撩耳的声息,直播间里不会发现任何不对。 而且粉丝们都还在震惊于岳或脱口而出的话中。 【OMG, 我听见了什么?】 【我也想问, 我大概是聋了吧?[震惊捧脸.jpg]】 【或崽你还会生孩子?!】 【崽啊你醒醒啊,你是个根正苗红的男生,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疯狂摇晃肩膀]】 【……】 但此时的岳或根本没看直播间的弹幕,他只呼吸微屏,双眼微睁有些紧张地看向林是非, 忍不住在心里疯狂吐槽, 林是非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他就只是说说而已啊! “怎么不说话了?”林是非稍稍拉开两人间过近的距离, 但仍然和人鼻尖相触,无声地问。 岳或当机立断地把手伸过去要关直播间的麦克风, 道:“等会儿啊,有点事儿。” 言罢根本不等众人反应, 便直接按下关闭麦克风的键。 这下就更没有人能够听见他们说话了。 “林是非, 我、我只是在开玩笑呢。”能正常说话后,岳或便即刻有些焦急地表达自己的诉求, 明显很怕对方真的会当真。 但饶是如此,闻言的林是非依然回道:“我不管。” 他堪称冷酷无情地说:“星星既然把话说出来了, 那就必须要做到。” “……” 他现在直播, 明天早八点还考试, 要不是想到这两点岳或刚才敢那么放肆地说话吗? 而且也是在想到这些后, 他才敢故意惹招林是非,就觉得对方拿他没办法。 但岳或实在没想到林是非竟然会“毫无顾忌”地反击! 岳或抬着眼不安地瞪他, 唇瓣嗫嚅道:“……你烦人。” “嗯?”林是非立马伸手捏住岳或的下巴, 眸色晦暗, “我烦人?” 他问道:“Darling,你真的嫌我烦是不是?” 眼神不善地明显要吃人。 “……” 岳或赶紧抬手握住他的手腕摩挲腕骨,进行抚安似的:“不烦不烦,我刚才真的只是在开玩笑……我现在先画画,好不好?” 林是非点头应允:“好。” 左手无名指指根处的戒圈不温不热地触碰着林是非的腕部肌理,和他右手的戒指同款,手指从腕骨滑离向手心,两枚银色戒指便不可避免地相触在一起。 在岳或抬手重新把麦克风打开之前,林是非忽而又开口快速地说:“Darling,你知道我有多久没有抱过你了吗?” 说着他抬眸看了眼此时还在疯狂刷弹幕的手机顶端,上面的时间异常显眼,看完后他就非常合理地给出了数据:“四天零十九个小时三十一分钟。” 听清具体数字的岳或哑然失语:“……” 随即岳或又无法控制地瞳孔地震:“?!” “身为一个真的很不是人的神经病,”哪怕此时的直播间还没有开启麦克风,林是非仍然怕他对岳或说的亲昵话会被别人听去般,接近悄无声息,“我都快憋坏了,可是你又这样liao 拨我,说什么会生孩子……啧。” 岳或被这道不甚明晰的语气助词“啧”得头皮发麻,极力压抑着声线出声评价:“林是非你是真变tai吧?” 林是非挑眉:“我也不觉得自己是假变tai。” 岳或:“……” 他咬牙:“行,你赢了。” 如果再说下去,岳或怕自己会忍不住想打人。 他及时把放在林是非身上的视线与心思如数收回,打开麦克风先专心直播。 【啊啊啊啊干嘛去了干嘛去了?上次关麦克风还说个去洗手间了呢,这次怎么什么都不说】 【唉,崽崽长大了,开始把咱们当外人了】 【真把你们当外人也不会在直播间说什么生孩子(狗头)】 【哈哈哈哈说得对啊,所以刚刚是在接生?】 【我去,前面的姐妹说得真妙啊,我信了谢谢。所以崽崽现在把过程全部画下来给我看?】 【……】 “都别说凰话,小心我的直播间被封掉。”岳或抬手摸了下和平时比温度高了点的耳朵,音色很轻,道,“我们学校明天月考,所以今天就画个很简单的风景画吧,可以趁早结束睡觉。” 大家欣然同意。 林是非在旁边捣乱,踩在地面的脚轻微使力,先抬起一边再落下一边,匍匐旁移。 便让凳子几乎没动静地朝岳或的方向更加地靠近了,他贴着岳或的耳廓说:“Darling,早不了,我们的宝宝还没……” “啪!” 话音未散,岳或的手掌便毫不收敛任何力度,堪称恶狠狠地落打在林是非的肩膀。 被打的林是非微怔过后,接着就轻扯唇很开心地无声低笑。 【????】 【什么声音?谁在打人?】 【是室友还是崽崽?】 【敢打或崽,我立马就把袖子捋了上去!】 【室友,不是你在动手吧?你不准打我们崽崽——(特别大声)】 【……】 直播间的粉丝在听到这抹尤其明显的打人声音后,反应尤为的激烈,全是在制止林是非动手的弹幕言论。 “不是他,是我。”岳或抬眼撇见密密麻麻的评论,瓮声瓮气地说,“……是我在打他。” 闻言,林是非适时接话以证清白:“嗯,是崽崽打我呢。” 他正经地说道:“肩膀都被打红了,特别疼。” 听到他说疼,岳或便下意识地侧眸看了他一眼,瞳底有肉眼可见的关心。 心道他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但四目相对时,看到林是非眼里的愉悦,岳或便立马把自我怀疑的眼神收了回来。 还小声嘀咕:“活该。” 随后看到有人在弹幕问为什么要打室友时,岳或告状:“他老在我耳边说一些废话……不打他打谁。” 【我有预感,室友说的肯定不是废话】 【有预感+18位身份证号】 【说的不会是让生小孩儿的话叭?】 【???前面的说不定你已经预言家了】 【我也觉得哈哈哈哈】 【……】 岳或唇瓣微动没说出话,犹如声带受损失语。 有时候粉丝多、开直播的时候直播间里人多就这点不好。 每个人都各有想法,百花齐放,说得多了,说不定就有哪条言论和现实里刚发生过的现状完美重合。 回都没法儿回。 岳或也真的没就这件事进行任何回应,只说:“画画了。” 被教训后的林是非仍然不想老实,还蠢蠢欲动般地伸出根纤长的手指和岳或无声商量:“星星,就一次好不好?” “……” 林是非说:“我保证。” “……” 林是非拿脸颊很轻地贴了贴岳或的脸颊,很能屈能伸地祈求道:“求求你了,Darling。” 平常拿画笔的手都差点要不稳当,岳或深呼吸,眼睛根本看也不看他,垂眸专心调色,只在林是非像黏人的大狗似的一直音色接近虚无地叨逼叨,他才咬牙以同样的音线回:“……再说。” 林是非开心应声:“好。” 校园里的夜景被大块的重色彩铺染于纸上,路灯的光线犹如安装它的人舍不得花钱,非常微弱,但在深夜中安静地矗立在道路的两边,又带给人一种别样的温馨。 画纸上的元素很少,但该有的细节全都接近真实。 路灯明显已经有些年头,杆身的金属不再具有崭新惹目的光泽,细长笔直的影子斜现在道路中央,与之相伴的还有未出现在画里的两道少年的黑影。 他们应该是刚下晚自习,手里拿着薄薄的、一看便知是试卷的纸张,卷成了筒状,还有夹在指间正在被转动的油笔。 张扬肆意又显朝气蓬勃。 【啊啊啊啊啊又嗑到了,或崽真的好喜欢画他和室友的背影还有影子啊,所以我是不是可以期待崽崽其实是想画他们两个的样子的?四舍五入我早晚有一天可以看见他们!】 【诶你要是这么说我可就激动了啊,啊啊啊啊我可以等!】 【六年了,仍然没有看见过或崽脸的执念人士在这里】 【我也能等!】 【崽崽画的好好,看着画就觉得我又重回高中时代了,对了崽,你说过你要参加美术生的艺术专业考试,所以你现在有没有决定好考哪个学校啊?】 【或崽你参加集训了吗?】 【……】 关于露脸的问题,岳或已经强调过无数次,他和林是非都谁不可能会主动露脸。 如今粉丝们这么说,大概真的只是种单纯的执念,先前他们还说主播和粉丝的距离要远一些呢,不要打扰彼此的私人生活。 所以岳或没再对这样的言论进行回复,挑选其他的、显然更重要的回答:“考央美学院。” 他直接说的考哪个学校,而没有带“打算”“想要”——以及任何不是百分百可能的词汇前缀。犹如他势在必得。 此话一出,弹幕便霎时先陷入了集体的沉默。 关注岳或的这几年里,他的成绩总是时好时坏,并且上升与下降都特别明显,仿佛过山车。 他刚直播的时候不是六年级就是初一,那时候成绩简直烂的没眼看。 所有人都说他怪不得这时候就开始直播,原来是上学不行。 然而他初二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成绩算是突飞猛进,虽然不能和真正的学霸比拟,可绝对在上游行列,中考甚至还考上了市重点。 紧接着到高一他就又开始滑铁卢,成天考全校倒数第一,高二开学前夕直播时还说自己只要成年大概率就会辍学。 成年了打工挣钱才合法。 最后巨大转折再次降临,升入高二的岳或重新高飞,成绩令所有人刮目相看。 ……但这并不代表这股刮目相看就能让人相信他能考央美啊! 【emmm……崽啊,要不咱们降低点目标?】 【央美啊(捧脸震惊)全国最好的美术学院啊!】 【或崽,你真的很有勇气】 【我知道你现在成绩真的不错,但为了保险,咱得稳点啊】 【……】 由于岳或自身就让自己做了几次“前车之鉴”的例子,大家进行这样劝导也没什么问题,都是好心。 但岳或就是不听,说:“我就要考这个学校。” “而且还有将近一年呢,我文化课的进步空间很大的,”他音量适中,却莫名、异常有底气地为自己说话,“不要担心我的成绩,我男朋友超级厉害,每次考试都是全校第一——正数。” “不偏科,”他语气开始染上明显的自豪骄傲,“我每次成绩上升都是因为他在带我。” 从知道岳或有室友,算算时间,到今天都几乎有一年了。 每次直播林是非都知道直播间是星星的主场,并不怎么会主动开口说话。 而岳或虽然该介绍的都会如实介绍,比如男朋友这点,但他确实没说过林是非在校时成绩怎么样。 有关于三次元更是很少提。 身旁被夸的林是非眉梢无法抑制地轻挑,与眼底同时晕染愉悦,他倾身凑近到岳或耳边,无声缓慢道:“谢谢我亲爱的星星夸奖我。” “我很开心。” 【???】 【卧槽,我没有听错吧?市重点全校第一?!】 【所以这就是你成绩上下相差那么大的原因吗?!】 【我的天啊,我好酸,这是人能听的吗[柠檬][柠檬][柠檬]】 【是我多操心了,谢谢(微笑脸)这一年或崽的成绩大家都有目共睹,我刚才真的就是自取其辱(摔碗.jpg)】 【……】 弹幕的反应全部一致,都说他们就不该多这句嘴。 耳边独属于林是非的声息如数倾染,岳或无声笑了下,手上的画笔丝毫不停顿,嘴里也继续回答说道:“集训的话其实早就开始了,但我跟艺术课的美术老师商量过,我有点底子,倒不是很急,所以在提文化课的成……” 话音到这里,岳或突然住嘴不再开口,指间的画笔很轻地顿住,随即还离开了手机屏幕的拍摄范围。 他眼睛定格在弹幕上此时还未被刷过去的某条言论,倾身靠向林是非,低声喊:“宝贝。” 察觉到他的异样,林是非当即正色,用气音无声地应:“怎么了,Darling。” “你看。” 林是非便抬眸追随岳或的视线,去看屏幕上那条恰巧被顶上去而要消失的弹幕,是句再平常不过的询问:“……或崽?” 可这条弹幕的昵称却很不平常——ZG认证抽象画岳释。 国内领土那么大,人口又那么多,重名重姓的情况很多见。 但岳或就是没把这样看起来挺大众的昵称想成是别人,反而笃定地认为这就是岳释。 作为知名画家,岳释怎么可能会没有账号。 各个平台软件还都有。 早先对“父亲”还有丝期待的幻想时,岳或便专门在围脖以及斗音这些平台搜过岳释。 私底下会关注他的新画,同时希望自己以后能够变得和他一样厉害。 那时候岳释的昵称就是这个名字,从未更改。 不过岳或从 16 岁那年的某天晚上,打电话给岳释他却根本没有接听的时候,就已经放弃掉了自己还有“生父”的执念。 林是非蹙起眉宇,意识到岳释方才的那条言论肯定是确认的语气。 他平常兴许刷到过岳或,但没有过多停留,今天才似乎是真正的第一次进来。 甚至还在直播间待了会儿。 不然也不会发出疑问。 岳或的昵称是“或”,粉丝们又喜欢喊他“或崽”,岳释察觉到这点会有此猜测并不奇怪。 但宿舍里的两个人对这个名字都不喜欢,几乎是刚看到,眼底的不悦便要满溢而出了。 “不用管他。”林是非用很低的音色说道。 岳或颔首作以回应。 但已经有了猜测的岳释肯定不会轻易地善罢甘休,想要再次确认。 正这样想着,直播软件的后台便提示有人发来了私信,未被设置隐藏私信聊天框的页面当即跳出岳释的消息。 ZG认证抽象画家岳释:【岳或。】 这次他连问号都没有了,直入主题,仿佛非常笃定对面的人是谁一般。 岳或的眉宇也不可抑制地深蹙起,情绪明显有些下降。 “Darling,”林是非忙倾向岳或的身体,凑近无声哄,“我们不理他。” “星星不要不高兴。” 说着他直接抬手很轻地捏碾岳或的耳垂,以及纤白后颈的一点软肉,以示诱哄。 岳或被他捏得心中的郁结都霎时顷散大半,点头应:“知道了,宝贝。” 他当作没看见岳释发来的弹幕与私信,开口继续和粉丝们聊天,把方才的话题进行下去。 期间眼睛倒是没再往直播间里瞧,一边时不时说话,一边专心地画东西。 大约半小时后,今晚较为简单的夜景画便被完成,岳或没跟粉丝们多聊,仍以往常的结束语作为陈词。 让目前大家还在上学的好好学习,上班的好好工作。 别荒废生命。 下次什么时候直播,他会提前通知。 刚下播岳或就直接随手关闭了手机屏幕,没管什么私信不私信。林是非在旁边很熟练地帮他把画具收起来,收拾妥当后,两个人便一起去浴室冲澡。约过二十分钟后,林是非用干燥柔软的毛巾给岳或擦着头发出来,学校还没到夜晚十一点熄灯的时间。 “过来,”岳或头发被擦到半干后,便没再管自己,“我给你吹头发。” 他抬手抓住林是非的手腕轻拽,让人坐在写字桌旁边的其中一把凳子上,将吹风机插好电源顺着线扯过来。 林是非乖乖地坐好,吹风机的电源被开启前,他单手环过与他近在咫尺的岳或的腰身,将人往怀里扯,最后又把他拉到腿上面对面地跨着坐好,很亲昵。 “星星就这样帮我吹。”他脑袋微垂让人能够更好地给他吹头发,眼睛却抬着,错眼不眨地盯着岳或。 岳或拿着吹风机有些紧张似的,站也不是,不站也不是。 但他坐在林是非腿上比他高了一个头,离得又近,吹头发倒也方便。 除了两边耳根有点莫名的泛热外,他根本不矫情,很干脆利落点应了声:“好。” 话落,吹风机的声音顿时有些聒噪地响起来,同时钻入到两人的耳廓里,让他们根本无法再听见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岳或的手指挑起林是非洗过之后而尤显潮湿的长发,细细地吹着;林是非便双手环着岳或的腰,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手指不自觉地隔着衣服轻点在岳或的脊腰。 旁边的写字桌兜里放着两人从教室回来后要用的圆珠笔、岳或画画能用到的画具,还有许多其他的零散物件儿。林是非随眼看着,无聊似的伸手捞过一个不显眼的东西在手里把玩,闰哗今天才被放进去,当下就能派上用场。林是非的头发长,又多,吹起来有点麻烦,会比较耗时间。 不过岳或很喜欢、且享受这个过程,因为这时候的林是非也在需要他。 “星星。”在些微聒噪的吹风机声中,林是非音色适中地低声喊,足够引起对方的注意。 岳或垂眸:“嗯?” 他道:“怎么了?” 林是非像个正人君子似的征求意见,说道:“我想亲你。” “……” 岳或手指间抓着他的黑色长发,指节无意识地轻蜷。 闻言他霎时抿唇,很不好意思似的垂下睫羽,半晌才瓮声瓮气地回:“你亲啊。” “谢谢星星。”林是非唇边当即卷起抹愉悦开心的弧度,面容凑上去浅啄岳或的唇角,几乎是在用虔诚的语气低语,“星星真的好乖啊。” 岳或眼眸微眯,确实很乖地应了声:“……嗯。” 伊俯褪去,夏日中吹风机里的温风晕染向长发、手指,很轻柔的感觉。林是非的手掌抚向岳或的后颈将他微微往自己的方向按,力度很轻,态度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唇瓣张开噙住了岳或的唇。 对彼此来说异常熟悉的气息如数倾落,岳或眼睫不自觉地轻颤半阖,大腿处的肌肉线条都跟着微微绷紧了,但他没动,安心地回应林是非的吻。 “ Darling…… I went in,” 不知过去多久,林是非的唇才舍得稍稍退开,他拇指指腹按着岳或的唇,贪恋地摩挲,低声,“so comfortable” 岳或颈间莹润的微凸喉结轻滚,目不斜视地继续给林是非吹头发,脸颊却映着绯红。 他不看眼前的人,好半天才慢半拍地应道:“……知道了。” 林是非看着岳或晕染绯色的耳根与脖颈,觉得他害羞起来真的好可爱,就很想没事找事地逗人。 “Darling,”他用指背去触碰岳或脸颊的温度,实话实说地感叹评价,“你好热啊。” “……” 岳或抬眸瞪他,似乎浮着水雾的眼底深处都含着“你赶紧闭嘴吧”的意味。 林是非装看不懂,继续招人烦:“我让你更热好不好?” 岳或不解,有些疑惑。 “嗯?” “物理书上有个知识点……物理老师也告诉我们,”林是非眼中含笑,贴心地给岳或讲解物理知识,“摩擦可以起热。长时间的快速摩擦肯定就更可以了。” 他跃跃欲试,道:“星星跟我试试?” 第84章 发梢的潮湿已经被吹风机的温风吹到干得差不多, 开关的电源被关掉的那刻,宿舍里便猛地陷入安静。 林是非方才的话原本在稍显聒噪的空间中不甚明晰,此时却又非常突兀地清亮到扎耳, 把岳或都给惊得一激灵。 他手里还捏着吹风机的圆长柄, 似是未曾想起放下,便那么将手腕压在林是非的肩膀处,让对方承受自己拿吹风机且又下压的腕部力量。 岳或有些许无所适从地盯着林是非,装傻似的道:“你……你怎么突然说起物理的知识点。” 林是非眉梢微动,应:“星星上次也在跟我说政治的知识点啊。” “只许你说不许我说?” “……” 岳或无言以对。 “嗯?”林是非不依不饶地按着他的后颈, 唇轻碰岳或的唇角, “是不是不许我说?” “……”岳或抓着林是非肩膀的指节不自主地用力, 把人睡衣的柔软布料都捏得皱起来了。 指甲盖的颜色也从粉褪向稍白,犹如夜空中的浅月, 他摇头又点头,低声快速地说道:“许你说许你说。” “允许允许。” 林是非愉悦轻笑。 刚被吹干的长发由于还没有被梳过, 此时显得有些凌乱, 额前碎发虚虚地掠落眼眉,更加柔和了那张雌雄难辨且没有丝毫攻击性的五官面容。 他抬手缠向岳或的指节, 拿过他手上的吹风机,随意地伸长胳膊往写字桌放, 又扯住细线拔掉电源。 将所有都收拾妥当后, 他对岳或说道:“Darling, 快要熄灯了, 我们休息吧。” 岳或眼尾有些泛红,眼球表面似乎也浮着层透明的水雾, 仿佛是还在因为方才林是非说的话而感到不太好意思。 闻言他没有很快应声, 只喉结轻滚先吞咽了口口水, 以示调整自己,两分钟后才缓过那股羞赧劲儿似的,应声:“……好。” 应完他修长匀亭的五指微微张开,抓住林是非的长发,撩起两缕在指间,提醒询问:“要梳一下吗?” 林是非的发质偏硬,吹完头发虽然有些乱,但绝不会显得毛躁,很有“质感”,岳或平常最喜欢又摸又拽地把玩,尤其喜欢挑起两缕在手指间缠绕。 “不用。”林是非随口应了声。而后他斜倾身将岳或方才掉在地上的睡裤捡起来,力度适中地抖了抖沾染在上面的不明显的灰尘,递给岳或让他自己拿着。 岳或下意识地伸手接过,不解地说道:“刚刚我不是给你拿了吗?就怕它掉地上去。” “我给你吹头发,你衣服还能给我拿掉。” “怪我,没有注意看。”林是非拽了拽岳或的睡衣衣摆,紧接着抱他起身,根本没打算让人自己走路,像照顾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九级残废般,“以后只要是星星交给我的东西,我全部都会好好保管的。” 他强调:“我保证。” “嗯。”岳或刚应完声便觉得整个人的身体瞬轻。 这次他不是怕手里的衣服掉下去,而是怕自己掉下去,忙伸手搂紧林是非的脖子,低嗔般地说道:“……林是非,你抱我走路能不能跟我打个招呼?” 岳或眼睫轻颤,低声:“吓我一跳。” 闻言,林是非立马怜惜地侧首浅啄他的唇角,道:“对不起星星,不怕。” 岳或原谅:“……嗯。” 高中四人间的宿舍空间并没有很大,两张上下铺的床,四张单人的写字桌相并,加上狭小的独立洗浴卫生间,便几乎塞得满满当当。 从桌边前往床铺,只有简短的几步距离,可饶是如此,岳或都还是被抱过去的。 就像上次参加完林是非的生日宴会时,他喝多后被面对面地抱着上楼…… 岳或尾椎处的劲削肌理刚触碰到床沿,他便立马用足跟轻踩在床面,腰身微提地使力,往床的里侧移去,把外面的空间熟练地给林是非让出来。 似乎是觉得过于腻歪,他垂下睫羽没再和人对视,耳根通红地小声说道:“别抱着我了……有点不舒服。” 闻言林是非莞尔浅笑,乖顺地应:“好。” 随即他静等岳或将太空被拉过来盖上,面向墙壁犹如面壁思过似的。 岳或的睡衣圆领由于侧身的角度往下滑了些许,弧度优美的肩颈便自然地露出一部分,漂亮得瞩目。 林是非的视线不加掩饰与克制地在上面停留了片刻,然后才掀开被角躺下去,在人身后重新将岳或亲昵地拥入怀中。 岳或耳根还红着,察觉到动作没回头,任其黏着地拥抱。 “Darling,”林是非见岳或没有跟自己主动说话的意思,便唇瓣触着他的耳垂,没话找话似的低语,“I went in again” “……” 岳或沉默不言,颈侧稍上的咬合肌倒是在很轻地咬合,好像牙痒想咬人似的。 察觉到此的林是非怕过会儿会被家 bao ,他见好就收,又低喊了声:“Darling。” 这次岳或应他了:“嗯?” 林是非问道:“岳释最近这些年,是不是没有再画出什么出圈的作品了?” 他想起直播时岳释出现,仍然觉得心中泛冷,想立马解决掉这个人。 “不知道。”关于自己这位生物学上的亲生父亲,明明都是同样身为他的孩子,但岳或和岳含舒的待遇真的是云泥之别。 而岳或在发现强求不来的时候,便果断放弃了,这两年也根本没再关注过。 他声音很轻,犹如是在和不远的过去告别:“但如果真的有很出圈的作品的话,就算我不关注他的事,大数据肯定也会推给我吧。” “可是我并没有见过。” 所以岳释确实已江郎才尽。 不然他怎么可能会突然那么好心地说要教岳或画画呢。 这明显是在找免费、且还不用再费心培养的“继承人”,让岳释的画法继续活在大众的视野下。 他想要真正的免费午餐。 林是非无声冷笑,眼底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狠,能够饮热血嗜冷骨似的。 不过用后脑勺对着他的岳或并未看见,察觉到在身后拥着他的人不再出声,岳或微侧首,反向抬起手去拽他的长发,缠绕在手指间把玩,说道:“宝贝,怎么突然又提起岳释啊?” 不过话落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大半个小时前直播完被关掉屏幕的手机,总是隔几分钟就要震动响起一次。 岳或蹙眉:“我手机呢?” 林是非便把在他枕边的手机拿出来,不过没递给岳或。 只征求意见道:“星星,我打开看了?” 岳或放下手:“好。” — 前几天被林是非讽刺过是垃圾的岳释,把压抑不住的怒火如数发泄给了许静叶,和她有来有往地争吵了几句。 结婚八年,许静叶从未见过他那种凶神恶煞的样子,又惊又怒又怕,当晚就把岳含舒叫醒带着她回了父母家。 直到今天岳释才好言好语甚至低声下气地将人哄回来。 一家三口像往常似的吃饭散步有说有笑,岳释心情不错,回到家在某平台软件观看画画直播的时候,都忍不住屈尊降贵似的多停留了几分钟。 他今天并不是第一次刷到这个昵称为“或”的主播,但他之前从来没有点进过他的直播间。 因为他看见“或”字就下意识地有点……瞧不起,真是把对岳或的不喜欢刻进到了骨子当中。 好像只要他不想起过去的妻子和儿子,他就从没有经历过失败的婚姻似的。 但不可否认的是,直播的这个主播画得不错。 他进到直播间后更是直接丢掉了对“或”的一贯偏见,被屏幕里少年的那只、熟练到下笔如有神助的右手吸引去所有目光。 他甚至很真诚地想,哪怕是他年轻时,也做不到每笔、每道色彩都这么毫不停顿地作画。 直到主播和他的室友偶尔开口说话发出声音,以及弹幕上飘过去的满屏“或崽”,他们还问他今年高三想考什么大学,主播说要考央美学院…… 岳或的名字里有或,他今年似乎就是高三,快高考了,身边还有个林是非……室友。视频里传出的音色哪怕通过电子设备的干扰有些失真,可岳释又不是没和岳或打过电话。 就在前几天他们还在联系。 看着弹幕里那些字句的层层叠加,岳释竟忽然无法抑制地觉得整个大脑皮层都在发紧。 好像是他曾经极度不认同不喜欢的谁,在他不知道、且没有参与过的时间里早已成名,让他都不得不另眼相看。 可岳或怎么可能成名? 他那么笨,那么…… 向来以无上才华自居的岳释想到刚才自己在心里对这个主播的夸赞,就觉得整张脸都火辣辣的疼。 岳释强行忽视掉整片头皮的麻意,几乎是有些手忙脚乱地退出直播间,点进“或”的软件账号观察,发现他的粉丝足有130多万,账号建立6年。 昵称旁边甚至还显示着直播软件平台,官方亲自认证的“画圈最受欢迎的画画主播”“蝉联三届”标志。 也就是说岳或在 12 岁的时候可能就已经被人熟知了,哪怕网上的人还没有谁见过他的脸。 12岁…… 毛都没长齐的破小孩儿画出的画能用眼看? 真的会有人喜欢吗? 岳释想着自己23岁才被大众认识,在艺术界里占据很小的一席之地,整个人都犹如被沉重的石头压过。 让他心气不顺,特别烦躁。 可岳或又没有天赋。 而这个主播的画法……真的太干净太利落了,很令人舒适。 他们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呢。 由此想着的岳释便开始自寻真相似的,在弹幕框里打下“或崽”外加问号的三个字符。 意料之中没有得到回应。 在直播间里待着的二十几分钟里,岳释发觉这个主播不说话是不说话,一说话也只是在简单地回答粉丝问题,要么就是很熟稔地和他们怼来怼去。 根本不会念谁的昵称互动。 意识到此,不信邪的岳释就给主播发了私信,仍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主播正在直播中,会看不见自己的私信吗? 而且他用的可是大号,看见岳释这个名字,对方不就应该立马高兴到疯的回他消息? 但如今离主播下播都已经又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岳释看着自己发出的未读未回的消息,满腔郁结。 他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无视,真的很令人火大。 ZG认证抽象画岳释:【看到消息不会回吗?】 【你到底是不是岳或?】 ZG认证抽象画岳释:【你这么没有礼貌?】 【岳或,回你老子消息。】 …… 海城高中已经自行进入熄灯时间,宿舍里除了手机屏幕散发出的微弱光亮,只有校园外几盏大灯散发出的刺眼光芒、投射在玻璃窗而让宿舍里形成了晦暗的空间视野。 太空被盖在两个少年腰部稍上的位置,穿着宽松睡衣的胳膊外露,岳或仍以后背贴着林是非的胸膛,缩在他怀里。 而后他倾身想回头,但又没有真的转身,只开口问道:“宝贝,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林是非眉眼有些许冷淡,肘部微撑枕面,将自己的身体半支起,垂眸看进岳或的眼睛,说道,“Darling,我可以怼他吗?” 岳或抬眸回视。 晦暗的空间当中,二人视线四目相触,瞳孔深处都带着令人心安的信任。 岳或应道:“可以。” 林是非便打字回复:【国内法律哪条规定必须要回私信?】 【况且一个垃圾发来的消息而已,为什么要回?】 “嗡——” 刚发送成功的消息瞬时得到秒回。 ZG认证抽象画岳释:【你说什么?!】 他有直觉,回消息的人绝对不是岳或,而是那个没教养的林是非。 他也能够确定,方才直播画画的人就是岳或。 确定之后的岳释更是直接手脚冰凉,他不可置信地消化着刚刚才被认知到的事实,还想这怎么可能呢? 就在前几天他还在说岳或画画没有细节,差了能被人熟知的火候,可是今天…… 既然如此,岳释想,岳或既然姓岳,还有这么好的画工,不用再费尽心力地去教,他更得抓住不可了。 或:【我现在回你也只是为了告诉你,你肯定会遭报应。】 或:【安心等着。】 明明只是两句没什么所谓的文字威胁,可岳释的眼底在映出林是非的消息之后,竟不自主地觉出了满身冷汗,整片脊背都在不可抑制地泛出凉意。 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对面只是个刚成年的毛头小子而已,又没什么真本事。 他又在担心什么呢? 真是可笑。 ZG认证抽象画岳释:【你能拿我怎么样?[红色感叹号]】 岳释:“……” 林是非竟然敢拉黑他? 他本来就因为知道了岳或的另一面而心中沉闷,如今话发不出去得不到发泄,就又想砸第二次手机。 “怎么了?”许静叶听到岳释呼吸忽然变得很沉,明显情绪不好,便关心地出声问道。 “能怎么啊!”岳释几乎是恶声恶气地道,“别管我!” 许静叶抿唇,侧首沉默地看向岳释,果然没再询问。 只是今天刚从父母家回来的她,就像从不认识最近总是喜怒无常的岳释似的,眼底浮现出惊疑与失望。 * “我把他拉黑了。”林是非伸长胳膊,把手机放在对面有被子有床单但没人住的床铺。 岳或心下微松,是真的不想再跟岳释扯上任何关系,闻言他心情颇好地应:“好。” 制冷空调在持续运转中,可夏日两道火力很阳刚的少年相拥着,难免会觉得热。 林是非眼睫半垂,视线在岳或纤白脆弱的后颈停留,随即他微俯首,用温凉的唇瓣轻贴那点肌肤,道:“星星,有点潮。” 但并没有沁出细汗。 “……”岳或用手肘撞林是非的心口,让他离自己远点儿,说道,“别抱那么紧,热。” 林是非莞尔,道:“不。” “……” “ 答应你的就一次,”林是非说道,“说到做到。” 岳或阖眸,几不可察地低微应声:“嗯。” 而后他眼底溢出层水雾,显然有些困顿朦胧:“困了,都打哈欠了。” “睡吧。” 林是非应:“好。” “星星晚安。” “宝贝晚安。” 睡前岳或忽而又想起集训的事情,心道,等明天考完试,接下来的两个月,他就必须得先把所有重心都放在专业课上,文化课等联考完再紧跟。 其实岳或目前自己也有在集训,不过他是自己画,并没有和别的工作室联系,也没有去专门的画室。 因为按正常的大多情况,美术集训在高二课程学完的时候就可以开始,大概在 5 月份,当然也可以根据自身的情况晚一些。 这个期间所有美术生几乎是无法顾忌文化课的,如果从 5 月份准备到12 月,这个“丢弃”文化课的周期太长。 岳或本来就不爱学习,脑子虽然转得很快,但装的知识点忘得也快。 除了画画他是真的钻研,半年不画也不会忘。 在老师说过集训的事后,岳或就和美术老师商量了,他的文化课比较差,但专业课确实有信心,所以集训课程并不打算占据自己太多时间。 但他又不是真的不集训。 早在他比其他学生晚两三个月,才选择进入艺术生考试的行列中,带他们的美术老师就非常欣赏岳或。 知道他是顶尖的好苗子。 岳或的水彩几乎没学过,他自己早就“自成一系”了,没必要再浪费时间,在学校里跟老师学的也只是素描、速写的课程。 由于他有天赋,自己又很努力,捏画笔的手极其稳当,最初练素描线条只练了半天,老师就说可以了。 所以在别人选择各种各样的集训方式时,岳或也选择了最适合自己的。 从高二暑假开始,他就一直在练习美术老师给他布置的课程作业,文化课却仍先排在首位。 等 10 月份——也就是明天月考完,他会把专业课放在首位。 这两个月里,他的文化课林是非会更加地费心思,帮岳或讲解重点。 * 由于岳释的打扰,他们晚上休息的有点晚。 岳或五点多被诱哄着去上早自习时,都差点儿起不来。 他边被林是非摆弄着穿衣服边哼哼唧唧道:“诶啊八点就要考试了……我好困啊,我不去……不上早自习。” “不行的。”林是非堪称冷酷无情,依旧给他穿衣服,低声哄道,“这个不能惯着星星,有一就会有二。” “所以不可以不去。” “……” 岳或睁开睡眼惺忪的眸,可怜又凶狠地瞪他。 欺负起来好像很容易。 在这股对视中,林是非不知在脑子里过了什么画面,他莞尔低笑,退步道:“不去也行。” 岳或眼睛亮了。 林是非续话,道:“答应我一个条件。” 岳或眼里的光灭了一半,很谨慎地问道:“什么啊?” 林是非启唇,一字一顿地认真表达道:“星星每天都要跟我做、ai。” 话落,岳或瞬间推开林是非不让他紧挨着自己,干脆利落地下床去浴室洗漱,眼底的光如数湮灭,他自我催眠地说道:“我爱早自习。” 林是非在他身后轻笑出声。 爱早自习的岳或在教室里又偷鸡摸狗地睡了大半个小时,吃完早饭就和林是非前往考试的教学楼。 他们不在一个考场。 在走廊分开前,似是想起早上发生的事,又想起林是非叮嘱自己好好考试的话以及威胁。 岳或并不觉得自己这次月考就一定会退步,有点想要讨价还价,道:“林是非,你说这次我总分和排名只要有一个下降,就会罚我是吧?” 林是非毫不掩饰自己的劣性因子,点头应道:“嗯。” “那我要是没退步的话,我也要奖励。”岳或能被林是非盈盈一握的脖颈微梗,如是说道。 “好,”林是非同意,“星星想要什么?” “我都可以给你。” 闻言,岳或先看了眼周围的人,没几个学生,但他还是莫名压低音色当机立断地说:“不能每天都那什么,容易肾虚。” 林是非表情瞬时变得有些古怪,确认般地问:“我肾虚?” “我虚。”岳或认真,头皮微麻,而后不等人继续追问他就更迅速地说道,“要是我成绩没有退步,那我们以后就只能……最多也就只能二四六可以。” 林是非:“……” 林是非惊疑:“Darling,你又限制我?” “这是我的奖励,”岳或声音只够他们两个能听见,但很理直气壮,“你不打算答应吗?” “你以前——甚至刚刚还在说我想要什么你都会给的,”说到这儿,他装模作样地微叹息了声,“现在是得到了就不珍惜了是吗?提上裤子就不认是吧?” 林是非:“……” 林是非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好憋屈,但还不能说什么。 他认真地思忖片刻,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下:“一三五七。” 岳或坚持:“二四六。” “一三五七。” “二四六。” “那我不要罚星星了,”林是非果断改变策略,“考不好就考不好。” “当然,为显双方公平,考好了也不奖励。” 岳或:“……?” 林是非俯身凑到岳或耳边慢悠悠地说:“这样我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岳或侧首极其冷漠地看向林是非,气得抬脚狠踩他鞋,压抑着声色骂出国粹:“林是非你特么就是狗!” 骂完又忍着脾气,先行咬牙退步:“一三五七。” 林是非笑:“好。” 周日考完后,所有成绩在两天里被各科老师批改出来,试卷下发到全班学生手中。 周三晚上的晚自习杜杰又拿了五份全校加班级的排名单,供学生查看传阅。 成绩单在没有往大后排传递时,手心已然冒出细汗的岳或无心学习,眼睛直追随排名单看它此时被传到了哪儿。 随即便听杜杰在讲台闲着没事干,明显想要絮叨:“因为是第一次月考,大家成绩都难免会有点下降,不过不用担心,也别有太大压力,等熟悉高三的整个流程就会好了。但有些同学也得夸一下,成绩不仅没降,还升了两个名次……” 听到前半截的时候,岳或觉得自己的心都凉了,听到后半截的时候,他又觉得自己的心热回来了。 而这时,林是非却在旁边轻声接了句:“啧,后半段话听得我心里都凉了半截。” 看来这次是欺负不上了。 “……” 闻言岳或瞬间侧眸凶狠地瞪向林是非,在察觉到对方无辜且真诚的眼神后,他又忍无可忍地笑出来,在桌子底下踹了林是非一脚,笑骂道:“神经病。” 林是非便跟着低笑。 哪怕此时还没真正地看到成绩单,他仍然很坚定地倾身凑到岳或耳旁:“星星好棒,好厉害啊,我们要继续保持下去。” 他说:“你肯定可以考上自己想去的大学,然后在你无比热爱的行业里肆意高飞。” “Darling,相信我。” 和往日相比,这些话并没有过于特别,但里面所含有的支持跟认可都在让岳或更加的勇敢。 他眼底的光很亮:“嗯!” 十分钟后,成绩单终于被传到了后排,进步的学生里果然有岳或。 而林是非仍然稳居全校第一的宝座。 岳或的眼眸微微弯起,而后他抬起右手,在书架的遮挡下朝林是非勾了勾手指。 后者察觉,立马像被主人召唤的大型犬般把脑袋凑过去,等待指令。 岳或道:“宝贝。” 林是非应:“嗯?” 岳或喉结微滚,控制声带发出轻微却清晰的声息。 他说:“我现在很高兴。” 林是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说话的唇瓣,学着他说悄悄话的样子,无声地应:“嗯。” 他问道:“那星星很高兴以后……想要做什么?” “我不做什么,”岳或唇角扬起,半真半假地说,“但我能让宝贝做。” 他根本记不住前车之鉴,不长记性地许下承诺:“你想怎么样都行——我全都满足你。” 第85章 高三十一班里的全体学生依旧在揪着那几份成绩单看, 同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地互相交流。 杜杰也仍然站在讲台上兴致高昂地说话,告诉学生们虽然高三了,但千万不要太紧张, 放松心态才能发挥得更好。 只是所有声音都犹如传不到大后排, 岳或与林是非和教室里的其他人似有天然“隔阂”,谁也不在乎似的。 桌面的书架高高立起,只能让后面的两个人露出一点优越的头顶,无人发现他们此时脊背微弯靠得极近。 岳或“放肆”地说完话眼睛还尤为得晶亮,因为成绩的未退步而感到真心的高兴。 根本就没想过他许下的诺言对眼前的人杀伤力到底有多强。 林是非未拢的长发有几缕落于肩侧, 就这么侧着身体, 目光毫不掩饰灼热、错眼不颤地紧盯着岳或棱角分明的面容。 眸色深沉得似乎是想让对方渗入进自己的骨髓。 他小手臂轻撑于桌面, 蓝白校服的衣袖下,裸露在外的手腕与指节完美得犹如雕塑, 几道淡青色的血管很浅灼地彰显着。 将岳或的话语从头到尾地琢磨透后,林是非的舌尖便不由自主地轻抵了下后槽牙。 软肉重重地划过尖锐有点不明显的疼痛, 能带给人暂时的理智, 开口时他接近无声的低语中仿佛都带着哑。 “Darling,”林是非缓慢地提醒, 说,“难道一直在哭的不是你吗?” 岳或直言不讳, 道:“是我啊。”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也知道这是在学校, 就冲宿舍那种那么不隔音的脆弱墙壁, 林是非能被真正满足才怪呢。 而且林是非特别霸道,绝对不会允许岳或发出任何声音。 要是被别人听见他的星星啜泣, 自己肯定就能先被灭顶的负面情绪“气”疯, 以防万一, 他怎么可能敢真的乱来。 憋也得憋下去。 所以—— 做当然可以,但岳或确信绝对的“满足”状态是不可能的。 林是非唇瓣微抿,眼里沉郁得让人看不出具体情绪。 岳或突然像是找到了逗人的乐趣似的,抬手用两根指节轻戳林是非的肩膀。 在教室前方满是同学以及高中书籍的知识氛围中,他悄无声息又装模作样地说:“啊,原来宝贝是不想要吗?” 闻言,继“生孩子”的言论后,明显再次感受到挑衅的林是非唇角微扯,没应声。 他抓住岳或在他肩处作乱的手指,拢进手中轻轻摩挲,半天才低声轻笑,而后抬眸看进岳或的眼底,由衷问道:“星星,真的就不长记性是不是?” “嗯?”岳或微怔,反应过来便弯眸浅笑,自问,“那我为什么不长记性呢?” 说着他身体更加前倾,在书籍的遮挡下几乎和林是非鼻尖相触,唇瓣微启,无声地用口型真诚道:“因为……我、很、爽。” “……” 林是非的眼神彻底变暗。 “Darling,你真的……” “你们俩在说什么呢?”这时,杜杰的声音忽而从过道前方疑惑地传来,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讲台下来了,此时正在教室里走动。 抬眼见到大后排的岳或跟林是非压低身子明显在说话,他便随口问了句。 全班同学都随着这道询问朝后扭头,八卦之心齐齐立现。 听到班主任的声音,岳或下意识地挺直脊背直起身体,一双有神漂亮的眼睛顿时在书架上方重新露出。 没有再被遮挡。 随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和此时已经彻底走向后排的杜杰对视,又同时接受许多同学目光的打量,岳或的两只耳朵尖便不受控制地泛涌出无限热度。 “腾”地红了。 好像刚才的悄悄话都被大家听去了似的,因此身体在自行替主人做出“不好意思”的羞赧。 发现他耳根红突然如血玛瑙的杜杰惊奇:“???” 他半真半假地说:“你们班主任我最近是又变帅了吗?” 不然岳或同学是怎么回事? 话落,班上同学集体浅笑出声,没笑完就大声接:“对,特别帅——” 岳或更加无所适从,脸都要有变绯的趋势,随后他手指微蜷似乎是想捂住自己半边脸颊。 只是举动还未实行,眼前便忽而被语文书遮挡。 林是非用书挡住他的脸,在班级里的笑声中低声道:“都别看他。” 他不愿意让任何人看见岳或不同于“正常”时的任何样子。 岳或哭泣、羞笑,全都是他的。 大家已经做同学一年多,每个人都能看出他们班上,往日里明显不能惹的校霸变得越来越平易近人,转校生林是非更是天天黏着岳或,像个娇妻。 说他们之间没点儿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 特别是肖洋跟白乔早在班上大喇叭似的传达过,林是非亲口说过他是岳或的童养媳。 别说自班同学,就是外班同学都知道这点。 而且往常明明是林是非看着更好接触,但等到真相与时,所有人便都能发现除了岳或,他对谁都不感兴趣。 眼底的情绪也总是让人无法窥探,特别深郁墨沉。 听到他这么说,大家并不觉得冒犯,反而早习惯了,要是林是非对岳或不这样,那才是真奇怪呢,所有人便瞬时很礼貌地把视线收了回来。 只有耳朵和些许余光,仍在注意着后面的情况。 “我们没说什么啊,”岳或看到眼前有书,赶紧抬起双手将其展开,自己举着挡住自己,声音不大底气却很足,“就是在讨论数学题。” “……就快要弄懂了。” 他左手无名指处的戒指在教室的灯光下尤为显眼,被映出同等的银光。 竟让杜杰看得眉尾轻动心头微跳,他下意识垂眸去看林是非的左手,空空如也,那口方提起的气息便霎时松落下去。 就说岳或同学和林是非同学怎么可能会早恋呢。 特别还是这么明目张胆的。 肯定是他精神太敏感,太紧张了。 “讨论数学题好啊,”杜杰笑呵呵地说,“那你们等过会儿再讨论。” 言罢他随意招手,道:“林是非,你跟老师出来一下,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闻言,林是非有点不解,但他还是先侧眸看了眼岳或,用眼神示意“我去了”,待得到同意的回应便起身,应道:“好。” “那个……或哥?”林是非跟着杜杰刚出教室,肖洋就立马朝后一百八十度扭转身体,欲言又止地喊道。 几分钟过去,自行恢复的岳或耳根热度已经降得差不多,再看不出过于明显的异样。 他刚把语文书塞进书架,闻言抬起眸子,又是不好惹的校霸模样:“怎么了?” 肖洋扒着他的书架,把下巴放于手背,像侦探刚发现新线索似的盯着他的左手,想八卦的嘴巴半天没合上,问道:“你这个戒指……是跟谁啊?” 戴的时间肯定还不算久,不然也不至于方才岳或抬手拿书才被看见。 “他啊,”岳或理所当然地用指腹轻点林是非的桌子,毫不避讳,“林是非。” “……”肖洋惊讶,“你俩真谈恋爱啦?” 岳或反问:“不然呢?我俩天天黏着有病啊?” “……” 得到确定答案后,肖洋竟然觉得自己的心都在颤抖,很是激动,双眼更是犹如会放光。 仿佛看到自己始终认为他们会在一起的人,终于修成正果而死而无憾了似的。但他出口的话又很符合社会正经价值观:“不能早恋。” * “保送?”同杜杰回到办公室的林是非听到这个消息,复述道。 杜杰点头:“对。” 他说:“目前高三里有两个保送 B 大的名额,学校将它们分别给了咱们的文科和理科,而理科里只有你符合条件。” “而我记得咱们班在去年期末的时候,我让学生填写自己希望能考的大学交给我,”杜杰看向林是非确认地道,“你填的就是B大。” 学校每学期都会让各个班级在后面的黑板画板报,到高二下学期便几乎全是鼓舞士气的。 期末时,杜杰更是直接让全体同学,在便签纸上写下自己想要考取的大学,看高考后是不是都能够得以实现。 “嗯。”林是非不算简短地应道,“我同桌要考央美,所以我打算考B大。” 话题似乎转得有点快,杜杰不是很理解这两所学校能有什么联系。 便下意识问:“为什么?” 林是非:“离得近。” 林是非不会画画,如果要跟着岳或考央美,那真的是对自己不负责,也太儿戏。 所以他只能考离岳或近的学校。 央美是国内顶尖学府,B 大亦是,是必选项。 根本不知道林是非在想什么的杜杰:“……” 他就是突然觉得自己担心他们可能会恋爱的紧张小马达,应该要再提溜出来转转。 不过目前这不是正事。 “你参加过物理跟奥数的全国竞赛,全是第一,成绩不止是稳定,是优秀,”杜杰说,“咱们学校身为市里的重点高中,每年都会有国家的保送名额。” “12至1 月份就会确定学生名单,按理说去年就该把这个名额给你,但你那时候刚从国外转回来没多久……”他去年明显是替林是非争取过,不过肯定被上面否决了,此时便有点抱歉道,“学校的考虑难免就会多些,没有办法把保送名额给你。” 林是非应:“老师,我理解的。” “今年的几个保送名额,依然会在12 月份批下来,但上面已经清楚知道这件事,所以校长让我来跟你说说。”杜杰希冀地看着他,他并不觉得有人会拒绝直接保送 B 大这样的事,但嘴上还是走过场地问道,“你是打算保送,还是仍和大家走统招?” 林是非说道:“我得回去先跟我同桌商量一下。” “诶好……啊、啊?”本以为会立马得到同意的杜杰懵了,没想到竟然真的会有人对保送名额这么淡定,甚至无动于衷。 “岳或同学吗?”他不解地问道,“你的事为什么要先跟岳或商量?” 林是非道:“他能管我。” 话音落地,不知突然想起什么,杜杰即刻垂眸再次去看林是非的左手,没戒指,又立马转移去看他的右手—— 这次有了。 银色的戒指,和岳或明显是同款。 “……” “你这……”杜杰抬起有些犯傻的眼睛,不可置信道,“你俩这……” 办公室里此时就他一个,否则他也不会把人喊到办公室和人提前说保送名额的事。 幸亏没其他老师看见杜杰这幅痴呆的样子,不然肯定会笑。 林是非回答:“情侣。” “啊?!”杜杰大声,“高中生怎么能早恋!” “没早恋,”林是非淡然地说道,“成年了。” “……” 自林是非这位不可多得的佼佼者从国外回来,转到自己的班上之后,杜杰就发现岳或这个没老师能管住的“刺头”,突然开始好好听课、好好写作业了。 成绩步步攀升。 他也精准地发现岳或跟林是非的关系似乎太好了,彼此互相管着,谁也融不进去似的,真的像极了谈恋爱。 先前便已想到这点的杜杰只觉得心里一激灵,然后还想着得赶紧开始抓班级早恋。 但抓早恋还没真正实行,他就甚是觉得……挺合理的。 今日被告知真相,杜杰却又犹如做梦,脑子转不过弯来了。 等他神识反应过来,定睛看眼前的位置,林是非早不见了踪影,回教室了。 走之前他似乎还挺礼貌地说了句:“老师,那我先回去和我男朋友商量一下,晚自习结束前给你答复。谢谢老师。” 杜杰:“……” — 这样的事实在没什么好商量的,岳或听完杜杰把林是非喊出去的真实原因都惊呆了,唇瓣张合嗫嚅几乎说不出话,眼底的兴奋满得要溢出。 直到晚自习放学,林是非主动去杜杰的办公室告诉他,他要这个保送的名额,很感谢学校的栽培跟支持。 自此,这件事便被彻底安稳地敲定下来,林是非不会再和大家一样参加全国的自主招生统招考试,甚至可以不用再上课,下年09月01号直接去B大报道就行。 但学校里有岳或,他现在当然仍会待在这里。 原本林是非就没有担心过自己的成绩,会很耐心地通过岳或做过的各科试卷,划出他的薄弱点,进行重点总结。 再在此基础上出很多岳或很不喜欢、错误率又高的题型,练习到熟练为止。 如今他拿到保送名额,自己的时间就更会全部留给岳或,会更详细地给他制定接下来的学习计划。 回到宿舍的时候,岳或似乎都还没从林是非会被保送 B 大的好消息中回过神来,直到被林是非压在宿舍的门板上捏着下巴亲吻,他才惊觉要回应迎接对方的声息,回过神来。 林是非掐按着岳或的颈侧与脸颊,整只手都呈现出掌控的手势,强硬且不容拒绝。 他的拇指指腹熟练地碾磨在岳或颈间的喉结,触摸他吞咽口水时的滚动,为自己而起而停。 岳或的呼吸有些明显的紊乱急促,但仍然脖颈微仰让林是非肆意地噙咬吮缠他的唇。 不知过去多久,兴许是被掠夺得有点难受,他攀在林是非肩膀的手才做出推拒的动作,在人说“不许推开我”之前,便先发制人地努力支吾道:“林、林是非……喘不过……气了等,等等……” 林是非便乖顺地先停止,索吻未尽兴地轻舔了下嘴唇。 岳或口腔里分泌出的口水往喉咙深处咽,两分钟后,他自行恢复完毕,抬眸看向林是非的眼睛晶亮得吓人。 他后背仍靠着门板似是没想起来往宿舍里去,只扬唇开心地笑道:“宝贝……你好厉害啊,竟然被保送。” 林是非跟着他轻笑,说话的嗓音稍显低哑:“我也觉得我很厉害。” 天花板的白炽灯在两人的斜后方射下,光线如数投落在林是非劲韧的后背,形成并不晦暗的阴影,将岳或裹挟进去一部分。 “但我并不是说我厉害在成绩。”林是非抬手摩挲岳或滑腻的脸颊肌肤,低声道。 岳或任他摸:“嗯?” 林是非用掌根把岳或额前的碎发往上撩,让他饱满光洁的额头露出,字句清晰地说道:“我厉害在找到了你,拥有了你。” 他说:“Darling,星星……我喜欢你。” “我爱你。I love you” 岳或只觉得自己的整颗心脏都在顷刻间“扑通扑通”地跳动起来,鲜活至极。 他眼底映出独属于林是非的唯一身影,回答:“我知道。” 林是非再次俯首,唇温柔地落在岳或唇角。 “宝贝,”岳或忽道,“我现在更觉得高兴了。” 经此提醒,林是非便想起岳或在教室里对自己的承诺,明知故问地应:“嗯。那然后呢?” 话落,岳或就立马去扯自己身上蓝白相间的校服 , tuo 下来揉成一团大力地往床上扔,接着手指又拽住宽松的内衬衣摆想往上抽,道:“来做。” 没想到林是非却抬手将他的动作制止了。 他抓住岳或的手腕,克制地来回摩挲他的腕骨,平日里便无比深邃的眸子此时更是满片的深沉,似乎下秒他就能按着岳或做些极其混乱且不可描述的事,让他求饶都做不到。 但话平缓出口后林是非说的却是:“我们不做。” “嗯?”猛然听到拒绝的岳或还恍然觉得是自己听错了,表情懵罔,他甚至抬起手同时摸自己和林是非的额头,体温正常。 最后不信邪似的捧住林是非的脸和他额头相抵试体温,仍然正常。 毫不夸张地说,意识到此的岳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都凉了半截,他抬眸认真地看林是非,堪称质问地说道:“这才多久啊林是非,你就对我腻了?” “嗯?什么?”得到控诉的林是非直接怔愣在原地,许久都没反应过来。 待神识归位后他的表情便如数淡漠,开口道:“看来是星星以后会有这样的想法,可能会对我腻。不然你会这样问我吗?” 岳或微惊:“?” “Darling,”林是非捏住岳或的下巴让他只能看着自己的眼睛,四目偏平地对视,他字句轻顿地警告,“你要是腻了我,我就把你关在家里,做到让你不敢再说腻为止。” 岳或:“……” 好,是他多虑了,神经病还是那个神经病,永远都是。 他仍然捏着下衣摆的手动了动以示提醒他想 tuo 衣服 ,莫名有些不服气地说:“那我们为什么不做?” 林是非眸色晦暗,很诚实地道:“宿舍不隔音。” “……” 岳或似乎有点懂了。 果然,林是非由衷问:“星星觉得我会过瘾吗?” “……” 林是非道:“今天的承诺我要留着,等回家的时候再干。” 话音未落,岳或还捏着衣服的手便霎时松开,还往下抻了抻把自己方才露出些许的人鱼线遮严实。 他讨好地捧林是非的脸,亲昵地和他贴额头眉心,尤为真诚地说道:“宝贝,在班里我只是开玩笑的。” “你别真的当真啊。” 林是非果断闭目锁耳:“我不听。” “我就当真。” “……” 二人相互对峙半晌,岳或最先招架不住林是非的视线,像能吃人似的。他连忙脑袋后撤抬手打了林是非一巴掌,不明显地笑骂,小声道:“烦人。” 林是非握着岳或的手腕往浴室走:“去洗漱。” 岳或应:“好。” 在调试花洒的水温时,林是非侧首看着岳或忽然道:“一三五七。” 岳或没反应过来:“嗯?” 林是非贴心地提醒:“今天周三。” “……” 林是非:“履行义务。” 岳或抬手接住一掌花洒下的水流便往林是非脸上泼,忍着莫名的羞赧咬牙道:“林是非,你真的是狗吧。” 林是非便无声地冲他不明显地出声:“汪呜。” 被眼前长相似能魅惑人的漂亮大型犬低“汪”了声,也不知被触碰到了哪道开关,岳或错眼不眨地和人对视,随后耳根和脖颈便直接红了个满目艳绯。 — 从月考刚考完的周日,岳或就把重心转移到了专业课上。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他回到宿舍不会再写试卷,而是不知疲倦地画素描、速写的两项课程。 而林是非会在旁边把最近总结的知识重点讲给岳或听。 由于太熟悉画画,在画东西时,已经完全能够一心二用的岳或有时还会提出疑问,让林是非重新讲。 完成课程作业的期间,只要觉得有闲,岳或仍会开直播,不过这时候他画的不是水彩,而是铅笔或炭笔。 自国庆假期结束返校后,全体住校的高三生,都是上满四周回家一次。 接连三周的高强度画画都要让岳或吐了,看见黑灰色的铅笔线条就觉得眼晕。 他果然还是喜欢水彩。 但他的水彩确实已经到了完全不用担心的地步,偶尔使用不影响手感就行。 没必要在上面浪费时间。 “诶啊……不想画了,我要休息两天。”可以放假回家的周五下午,别的同学早收拾好东西飞奔回家的方向,岳或却刚把手里的铅笔放下,精神稍显疲惫。 他身体斜倾靠在林是非肩膀哼唧,像小动物撒娇似的。 除了他们,此时的教室已空无如也,林是非任他靠着,熟练地拿出桌兜里的湿巾,抽出一张把岳或手上沾染到的铅笔灰细致地擦拭干净。 “星星辛苦了。”林是非俯首吻在岳或浓密的发旋头顶,说道,“周六周日休息,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放松一下。” 岳或点头应:“好。” 现下已经入秋,晚上天黑的时间就变得明显比夏天早了,人影寂寥的校园内,岳或跟林是非并肩走着,身形挺拔醒目。 他们打算周六晚上再回爸妈家和他们一起吃饭,然后再在那儿住一晚上。 今天就仍回自己的庄园住。 反正那里每天都有阿姨定时打扫,不用他们再费心。 回去之前他们会在外面吃晚饭,吃完天色肯定就全黑了,还能溜达着看夜景。 让岳或最近总是盯着无色铅笔灰的眼睛放松放松。 “我们去哪里?”岳或紧挨着林是非走,看他的手指轻划手机屏幕。 林是非在上面寻找评分高的高档餐饮店,闻言将手机往岳或那里移了些许,道:“星星看想去哪儿?” 岳或砸吧了下嘴巴,突然想吃烤肉了,便指着某道店面的图片道:“就这个吧。” 这个店里的人很多,看着生意很火爆,需要排队。 林是非正好可以先提前进行预约:“好。” “——咔嚓。” 很近距离的地方传来了道手机拍照的声音,岳或下意识地侧眸看去,就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正在对着他自己的女儿拍照。 各色的商店路边,岳含舒恰巧背对着岳或跟林是非,举着剪刀手,而岳释便站在岳含舒前面正对着他们的方向,举着手机。 岳或不自觉地蹙起眉头。 林是非的眼底猝然泛出寒冰的冷意。 这片地区大多都是上学受教育的地段,这条街道离海城高中又近,岳含舒目前上小学,逛街也逛不到这里来吧? 由于走动的原因,两方人所站距离不超过三米,岳释能很清楚地看到岳或眉心的紧皱,明显很不想看见他的模样。 岳释不悦:“岳或,你那是什么表情?” “好烦啊。”岳或很轻地嘀咕了句,只有林是非能听到。 他根本不打算理岳释,现在只想跟林是非去吃饭,不想被任何外人搅和了来之不易的、没有学习、也没有素描速写的约会。 “宝贝,”岳或侧首倾身凑到林是非耳边,低声喊道,“小非。” “非非,老公。” 被许多称呼轮番轻唤的林是非瞬时垂眸,定眼不眨地看向岳或的面容。 他甘愿沉沦地回应道:“星星有什么吩咐?” 眼下的人行道上人不多,但岳或还是更加地靠近林是非和他耳语。 他抬着眸子,细细描摹对方此时半垂的纤长眼睫,说:“我热起来的时候身体是粉色的,精神是黄色的。” “……老公,帮我搞他。”岳或悄无声息地抓林是非的手,极其隐晦地让他捏自己的腰,勾引人似的无声说道,“晚上回家让老公搞我。” 第86章 入秋的下午六点多, 天边已经没有明显的夕阳。 只有还独属于白天的些许亮色,能让人类的眼睛清晰视物。 要不了多久,晦暗便会如期而至地降临。 眼下人行道周边的商店, 都开启了独特的招牌灯, 很惹目。 街道边几缕挟着未至的傍晚凉风,温柔地顺着人的发丝、衣角来回轻绕纠缠。 林是非犹如此时的旁边没有任何外人,垂下的眸子许久都未眨动,便那么视线灼热地盯着方才岳或“口出狂言”的嘴巴。 亲起来总是很软,但最近又总是太欠教训。 岳或几乎将下巴尖放至林是非的肩头, 抬着眸子自下而上地和他四目相对, 低声道:“宝贝帮我搞他啊, 我不会心软的。” 林是非问:“星星觉得我在意的是这句话吗?” 岳或便弯眸浅笑:“那不得吃完饭回去再说。” “好。”林是非舌尖往后槽牙而去,重重地轻划抵了下齿列尖锐的弧度, “星星别后悔。” “……你怎么在这儿?!”本来还在等爸爸给自己拍美美照片的岳含舒,在听到岳释说话, 叫的又是谁的名字后, 便不自主地转过身。 表情立马从开心转为凶恶。 连含在嘴巴里的棒棒糖,而微鼓的腮帮子都无法让她显出可爱。 她急忙几大步跑到岳释旁边抱住他的大腿, 敌意很重地冲岳或大声:“你走开啊!岳或,你不准跟我抢爸爸。” “我现在已经长大了, 爸爸也已经和我们生活很久, 他是我和妈妈的, 不是你的爸爸。” 也不知道平常在家里岳含舒是怎么被两个大人教的, 明明她和岳或就没真正见过几次面,却能够在那么小的年纪产生不同于其他孩子那般的敌意。 哪怕岳或在几年前确实有反驳过岳含舒, 说岳释“他也是我爸爸”这样的话。 可那时候岳或的年龄也没多大, 只是个14 岁的小孩儿而已。 况且他又没说错。 他从来没有跟岳含舒抢过爸爸, 只是很低卑地表达“也”这个意思,仅此。 “从这里拐个弯,前面就是海城高中,”岳或神色淡漠,没想惯着任何外人,“我们刚放学出来,要去吃饭回家,是你爸在喊我的名字。” “我……爸?” 岳含舒只有七岁多的头脑记不太清她上次和岳或见面是什么时候了,大概是去年吧。 但那时候岳或还在用渴望的语气喊岳释“爸”,明显仍在希冀父爱的到来。 哪怕迟一些,对他来说也没关系。 但岳释从未给过。 而受到所有父爱的岳含舒心里洋洋自得,但同时还想彰显高贵地把这件事实告诉岳或。 每次遇见都要趾高气昂地表明“不准和我抢爸爸”,专门戳他的心窝。 因为妈妈总是在告诉她,爸爸之前的孩子,根本就不再算是他的孩子。 所以岳含舒当然要维护好只属于自己的东西,绝不分享。 但她完全没想到自己会从岳或嘴里,听见这种自主划分界限的话,好像什么父亲不父亲,他早就已经全然不在乎,也不会再露出任何难过的负面情绪。 可他不再难过,岳含舒心中刚起的“得意”“看笑话”“高高在上”的情感便一个都得不到滋养生长,落了空。 不上不下的很难受。 这和之前遇见时的场面完全不一样啊。 岳含舒松开岳释的大腿,朝岳或的方向上前半步。她穿在身上的秋日公主裙很好看,像朵还未长大的嫩花,但其中的花蕊却是黑色的、毒的:“岳或,你刚才是在说他是我爸吗?你不跟我抢了?” 岳或跟林是非的身量很高,岳含舒需要努力仰着脖子看。 待看清岳或的神色是无动于衷后,她都要跺脚了,被惯得无法无天,显得气急败坏,:“你就不觉得难过吗?” “你怎么不出声回答我?跟我说话!” “呵,”林是非嗤笑,居高临下的眼神很是睥睨,“你算老几啊?” 言罢他戾气的神情瞬收,像说情话似的对岳或低道:“星星不要理她。” “聒噪死了。” 今天这样的事并不是首次经历,和恶心的原生家庭切割,需要时间,也需要狠心。 而这两样东西,目前的岳或都有。 哪怕过程会血淋淋的,但是和岳释和沈婉……以及和过去的许多不好的人。 都要绝对的泾渭分明。 至死不再往来。 除此之外,这些人也必须要认识到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 余生都得死命记着,如果能在不安中度过就更好不过了。 被林是非、被林家精心细养出的自信与张扬,早在不觉中渗入进岳或的四肢百骸,他学会勇敢地看待过往,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良善。 所行所为不好的人就是要得到相应的惩罚。 林是非时常说,他不让岳或亲自处理这些事,是不想让过去的那些人脏了他的手。 但实则他是怕岳或会有心理上的负担,特别是对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生父母,肯定会不忍。 以前的岳或确实会心软,不然他也不会等了许久才决定和沈婉来一次真正的交流,就是怕自己身为“儿子”会对“母亲”产生原谅相信的情绪。 他绝不想,因此便只能先让自己慢慢学会心硬。 但自从亲眼目睹林是非在看见沈婉的时候发病,岳或的心就全部都给了喜欢且深爱的人,再顾不得其他的任何什么。 可对于这样他确实不好出面的关系,岳或自然打算全由交给林是非处理。 闻言他即刻往林是非稍后的位置站去,很怕被人欺负因此在寻求保护的弱势小动物:“我不理她。” 他垂眉耷目地放任道:“宝贝你来。” 岳含舒生气:“岳或你……” “再叫唤一句,”林是非冷声打断她,字句顿开,“我把你嘴缝上。” 在不面对岳或和家里人的时候,林是非的神色跟话语都会停留在“正常阀值”,不算开心也不算疏离。 能很精准地把握社交间距。 但和像岳释这样的糟心人类接触时,他周身的气息便全部都会归于冷凝,结出寒冽的霜极。 几乎能让人相信他是真的会鲨人放火。 “含含。”岳释及时走上前制止,音色沉低,唯恐她天不怕地不怕的继续往下说。 但他到底高看了岳含舒,她还没满八岁的女儿在得到林是非很随意的一句警告后,便吓得肩膀猛然哆嗦,当场闭嘴噤声,小脸都白了,随即眼眶更是红了起来,想要哭似的。 她嘴里的棒棒糖都只规矩地待在左边的腮帮子里,不知道再转移阵地。 “岳或,我跟你说话你不礼貌不回应也就算了,”岳释板着脸,不悦地看着眼前的两道少年人的身影,维护说道,“可你妹妹还小,你们这样吓唬她,是想要干什么?” “大爷,别胡乱认亲,”林是非漠然开口,“我爸妈只有我和星星两个孩子,没有外人。” 岳释被那句明显见老的大爷喊得血压飙升。 艺术界的圈子里谁见了他不说他周身气质儒雅,怎么着也都得被晚辈喊声“叔叔”的称谓。 林是非那张不讨喜的嘴是完全不会说话吗? 岳释烦躁道:“我跟岳或说话到底有你什么事儿?” 林是非嗤道:“我不带脏字的骂你们还得征求你的意见?什么东西。” “林是非!” 林是非挑眉:“嗯哼。” “你——!” 岳释气得脸都红了。 自从一个月前知道直播平台软件、昵称为“或”的主播就是岳或后,岳释便尝试着以父亲的威压和对方联系。 但他根本就没有和岳或说上话,还反被林是非出言不逊,外加拉黑。 不仅如此,第二天他的账号还被平台系统发送“由于被举报sao扰、账号被封禁七天……”等话术的通知。 差点没把他憋屈死。 岳释第一次体会到了,找不到想找的人有多难受,哪怕他有岳或的联系方式。 但被拉黑了根本打不通。 ……想必之前岳或打电话想要找他、他却故意不接听时,岳或就是这种感觉吧。 前段时间正是思及到此,岳释在憋屈中,也想道,就算是自己应得的报应吧,活该。 岳或对他还有用,他不能因为这点儿不重要的东西就怄气。 所以他最近才会来海城高中的校园外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岳或后和他单独聊聊。 要是林是非不在他身边就好了,岳或肯定会心软的,他是他的父亲,他的爸爸。 他小时候最渴望得到父母给予给他的爱护了。 可林是非就像能长在岳或身上似的,学校里黏着、宿舍里黏着,这时候竟然还能黏着。 不知道的人说不定还能以为他俩的床都睡同一张! 但岳释不知道岳或到底什么时候会放周六周日的假期,也拉不下脸降不下身价主动询问门卫高三什么时候能回家,他和普通人不在同个阶层。 所以岳释在每天下午去小学接岳含舒放学时,都会来这里看看。 不觉间都有三个周了,也是毅力可嘉。 岳释在原地平复了许久的心情,因为气愤而涌上脸颊的猪肝色才缓缓褪去。 但岳或跟林是非可不会在这儿刻意地等他。察觉到岳释在深呼吸,似乎在自我开解似的,岳或竟然觉得心中没来由地舒畅。 犹如他曾受过的、无从宣泄的无视跟委屈,都突然找到了可以前往光明的小口,让他和过去的事物又分离得多了些。 那些曾腐烂的血肉被并不漂亮的痂保护,待彻底脱落时,他便会如新生般光洁,永不畏惧。 “宝贝,我们走吧。”岳或低声说,在此时还存续着白昼光亮的天色当中,他大胆地去牵林是非垂在腿侧的手,指节再嵌入他的指缝。 林是非察觉,当即反客为主地更加紧扣,柔声应:“好。” 一条身上有些脏污的流浪狗不知何时停留在几人身边,蹲坐着好奇地看他们。 它体型并不瘦,也不害怕生人,明显就是时常被路过的行人投喂习惯了。 此时似乎是也在等岳或他们投喂自己。 刚平复完心情的岳释刚抬眸便见岳或已经朝前走,连忙出声质问道:“岳或,我是你爸,你这副半句话都不想跟我说的样子跟态度到底都是谁教你的?沈婉吗?!” “你妈平常就这么教你?” 他本来想质问是林家吗,毕竟林倚白既然已对外公布林是非和岳或都是他的儿子,那岳或就会经受林家给的一切教育。 可话刚到嘴边,岳释便在看到林是非侧过的眼眸里含有的冰冷警告而改口。 反正沈婉那样的疯女人,确实能教出这样的儿子。 “当然是你教我的,”岳或顿住脚步,在此时已陷入半昧的傍晚中侧首看过去,让人无法看清他面上的表情,“岳叔叔。” “我和沈阿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们之间有恩怨,请自行解决,不要牵扯我。” “什么?” 岳释似是被这道尤为陌生的称呼喊懵了,很是惘然。 自八年前离婚后,沈婉跟岳释就全当对方死了,从未再说过话,也从未再联系过彼此。 但这座城市只有这么大,他们难免会在不经意间隔着街道四目相对,每到这时两人也只是两看相厌地赶紧别开目光,仿佛多看几秒都是脏了自己的眼睛。 因此岳释根本不知道,岳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沈婉再无任何关系的。 那是岳或的妈妈啊。 岳或小时候最喜欢拿着他那个,唯一的毛绒小熊玩偶哄他妈妈开心,几乎用尽浑身解数。 岳释跟沈婉离婚时,岳或哭的凄惨可怜,谁也不想离开,但到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妈妈,泣不成声地说:“妈妈别不要我,我会很乖很乖的。” 可他如今却喊沈婉——“沈阿姨”。 “你跟你妈断了?”岳释语气有些惊疑,又有些…… 兴奋。 非常明显。 岳或眉宇紧蹙,没有理他。 随后,岳释是真的笑了,他竟然很开心地想,本来岳或跟着沈婉,他要是一意孤行地把岳或要过来“继承”衣钵,肯定免不了要和沈婉交锋。 但他真的很讨厌沈婉,绝不想和她对面交流。这下好了,岳或“无母”,只要能“有父”就好,少了道阻碍程序,不是天助又是什么呢? 岳释方才还觉得满是郁结的胸腔忽然乌云消散,无比顺畅。 “哇——呜呜呜哇——” 突然,被林是非恐吓过后就自己站在一边害怕的岳含舒,突然瘪嘴放声大哭起来。 岳释脑海中如数令人愉快的想法被突兀地打断,他惊得忙回首去瞧,张口正要说的“含含怎么了”还未发出声音。 就见林是非把刚从岳含舒嘴巴里抢薅出来的棒棒糖,捏着细细的白色柄杆,弯腰递给了仍蹲坐在旁边的流浪狗。 被许多人投喂过的流浪狗似乎就是在专等着这一刻,立马从蹲坐站起身,尾巴疯狂地摇动以示感谢,很礼貌。 随即才“嗷呜”张嘴叼住棒棒糖,怕人反悔似的转身跑走。 “啊呜呜呜呜——” 岳含舒哭得停不下来,仰脸大睁着眼睛看林是非,嘴虽然张得像个瓢,但又实在不敢再说一个字。 眼底全是害怕。 最后她只能求助:“爸爸呜呜呜——爸爸呜呜呜哇——”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爸爸再给你买。”手忙脚乱地蹲下把岳含舒扯进怀里后,岳释便扭头不可思议地瞪向林是非,“你有毛病啊,欺负一个小孩儿。” “大爷,你有毛病啊,”林是非偏头,漫不经心道,“欺负我和星星两个小朋友。” 无论说什么,好像都是屡战屡败,岳释脸都要憋绿了。 而察觉到此情此景,岳或还毫不掩饰地弯眸轻笑。 很浅,但明显。 他从单肩挎着的书包里拿出小包的湿巾,最近画素描铅笔画老是少不了这个,而后从中抽出一张抓过林是非的手进行擦拭。 把他根本不脏、但方才碰过棒棒糖细柄杆的手指节,从里到外地拭干净。 特别仔细。 清洁后,林是非把用过的湿巾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对着岳释的方向说道:“脏死了。” “Darling,”他单手抚过岳或的肩颈,使出轻微的力气将人朝前带,道,“店里的位置好像就快要到我们了,我们走吧。” 岳或点头:“好。” 岳释还在后面焦头烂额地快速哄着仍在大哭的岳含舒。 他看着前方两道并肩而行的少年背影,眼底的烦恨在这刻就要止不住了。 随后拿出手机,看方才给岳含舒拍的照片。 由于角度和方向问题,当时在岳含舒正后方的岳或跟林是非全部入了境。 …… “星星有没有开心?”林是非的瞳孔深处还映着岳或唇角浅显的弧度,本就不错的心情便觉得更加雀跃。 “开心。”岳或侧眸,黑白分明的眼球朝上,看着林是非深邃引人的眉眼,音色里都含着上扬,“我好开心啊,宝贝。” 夜晚的时间降临,晦暗落于四通八达的街道,将属于晚上的霓虹灯光、奢靡色彩盏盏开启。 两人选了不靠近商店的人行道,视野会显得更灰暗些,周边的行人也寥寥无几,还都在前面走路。 仔细勘察过环境,岳或心底的某道情su便有些蠢蠢欲动。 而后,不待大脑皮层底处的神经系统下达具体指令,岳或的身体就自行做出了主动的反应。 他抬手猛地抓住林是非的肩膀,把他推按在身后cu壮的法国梧桐的树干上。 树身正好能够将他们如数遮挡。 温凉的唇瓣重压相贴。 他没林是非高,两个人差了五、六公分。 为了亲起来更方便,岳或按住林是非的后脑勺将人往下拉。 火热的声息顿时黏缠。 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林是非垂下的眼睫便很给面子地细微地颤了下,但只是极其短暂的两秒,他眼底的情绪就顷刻被暗沉取代,墨如深潭。 随即,林是非就立马动手紧紧地环过岳或的腰身,更加强势地把他往自己的怀中按贴。 紧接着更是反客为主把岳或压在了树干上。 “……你看你,怎么每次都这么凶啊,”岳或后背靠着树,好不容易才稍微拉开二人唇瓣间的距离,呼吸都还未平复,便忍着舌根的微疼麻意,半真半假地小声埋怨道,“只是接个吻……而已嘛,你恨不得要把我吃了。” 林是非嗓音低哑,被埋怨也毫不退步:“就要很凶。” “为什么?” “控制不住。” “……” 岳或便低声笑出来。 他俯首用额头轻抵林是非的肩膀,手在底下玩两人同款校服的金属拉链,满足地喟叹出声。 静默片刻,岳或忽而低声说道:“宝贝,你说我是不是变坏了啊,为什么看他们不高兴……我会觉得心里很舒畅。” “当然不是,”林是非的掌心抚在岳或毛绒绒的头顶,又轻吻他的发旋,说道,“恶人本来就应该有恶报。” “Darling,有关于道德的很多事情,都无法用法律进行评判制裁,”他将岳或的脸抬起,在暗昧的视野下看着他,无比坚定地说道,“可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用自己的方式。” “你当然没有变坏,你只是在合理地填补小时候受过的所有不公与委屈。” 岳或的眼睛有些红,喉咙突然像是被什么堵住般,显得干涩泛疼,但这并不是难过,反而是高兴开心。 他音色微颤地应:“嗯。” “星星,”林是非更轻的热吻落点在岳或轻眨的眼睛,轻声说道,“不要怕。” “我,还有爸爸妈妈,都会替你还回去的。” 岳或很重地点头:“嗯。” — 两个人吃完饭,又喝了两大杯很甜的饮料,便打算在外面溜达消食。 还没走多远,他们就在街道对面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谭谌和几个朋友在一块儿走着,别人在说话,他表情却臭得像是有谁欠他八百亿。 他今年刚高考结束,岳或不知道、也并不关心他考去了哪座城市的哪所大学,但眼下是十一月中旬的时间,大学生肯定还没放假,也根本不应该回家。 看见他,谭谌的表情有明显的恍惚和怔愣,脚下本还向前走着的步子都不自觉地顿住了。 随即他反应过来,眼睛忽然变得有些亮,快步朝岳或的方向而去,声音激动:“岳或……” 林是非连忙伸手把岳或往自己身后扯,冷漠地看着他。 意识到还有这位不能招惹的凶神在旁边,谭谌的神识这才彻底归位似的双手微抬再下压,保证自己会不再上前。 这段时间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与之前相比,谭谌的面容竟然显出了难得的憔悴。 他看着眼前的岳或,眼底再无从前的不屑厌恶,欲言又止很显别扭:“你……” 可“你”什么,他的声带又像是被什么东西严重损害,根本说不出半个字。 岳或没打算等他说话,这时林是非叫的车刚好到了,方才已经和司机通过电话,看见车他们便绕过谭谌拉开车门上了车。 等车都已经开出很远,谭谌还在后面神情懊恼地看着他们。 似乎是在责怪自己刚才为什么不说话。 “他怎么在这儿?不应该在学校吗?”方才虽然没理,但不代表岳或不好奇。 林是非牵住他的手:“不知道。” 他不想听岳或说除他以外的外人:“星星,咱们不聊他。” 岳或随口:“好奇嘛。” “星星对他好奇?”林是非忽然侧眸看向岳或,确认问道。 “……”岳或当即摇头,“不好奇。” “Darling,”未开内灯的车厢后座,林是非倾身去寻找岳或的耳廓边缘,低声道,“你现在不如对回家的事多好奇好奇。” “……” * 回到家已是晚八点,路上在心里思索着这次的举动行为,岳或觉得他可以“毫不畏惧”地坦白件事。 晚死不如早死。 就上次乔晃打电话询问画单时候的事情,岳或得详细地跟林是非解释一下。 不能留有秘密。 反正都要“死”了,可以让暴风雨一次性来得更猛烈些,不能分两次。 “咣当——!” 卧室的门被打开关上的音效几乎重合,林是非把岳或重重地抵在门板上,把两人单肩挎着的书包直接扔在地面,掐按着他的下巴凶狠地亲他。 岳或差点招架不住。 林是非的拇指指腹磨碾着岳或颈间的莹润喉结,不让他的脑袋朝后躲避分毫,哪怕后面就是门板,岳或退无可退。 他们回来的时候都喝了很甜的饮料,是店里的新品,此时口腔里全是甜香的味道。 “……Darling。”在察觉到岳或鼻腔深处溢出呼吸困难的低吟时,林是非便退开距离,用很低沉的音色喊道。 他的眼眸垂着看向岳或身上循规蹈矩的秋日蓝白校服,以往觉得很好看,此时却只觉得非常碍眼。 岳或睫羽颤抖应:“嗯。” 林是非视线克制地抬起上移落到岳或脸上,道:“在学校里说过的话没忘吧?” “……没忘。” “傍晚在学校门口说过什么还记得吧?” “……记得。” 林是非夸奖:“很好。” “那个——宝贝,”岳或语气忽然有点急的开口道,“我有点事想先跟你说。” 林是非应:“星星说。” “你别不高兴,”岳或不自觉地轻 tian略显干燥的嘴唇,组织语言,说道,“就上次,给我打电话的,那个叫乔晃的画单雇主……” “怎么了?”林是非精准地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和他私下见过面。” “……” 林是非抿唇沉默,过去好半天才语气有些古怪地问道:“星星,你说什么?” 不得不说,在这一刻,岳或觉得自己的头皮都麻了,突然很后悔打开这个话题。 “什么时候见过?在哪里见的?”林是非捏住岳或的下巴让他脖颈微仰只能看着自己,“星星为什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我是……” “先别说话,”林是非强势地打断他解释的话音,一字一顿地道,“我现在很不开心。” 诡异地沉默许久后,他才呼吸猛然沉落,能够将冷静往外拎了似的。 “Darling,如果你不……”林是非脊背微弯和岳或咬耳朵似的轻喃,“because my sexual organs went into urinary incontinence” 他用道歉的话语顿句道:“都是我对不起你。” 第87章 卧室天花板中的精致吊灯散发着熟悉亮堂的光芒, 将站在门边的二人身影如数笼罩。 夜晚里的氛围很安静,几乎落针可闻,因此有人说话时, 那点低沉却强势的话语, 便会在耳周散扩为尤为明晰的判决。 “我好好跟你……”岳或的后背紧靠门板,整颗心都直往胸腔上处提,再落不下去,着急忙慌地开口说,“宝贝我会好好跟你解释, 你别不开心……别生气。” 他和眼前用指背轻抚他脸颊的林是非四目相对, 对方的眼神冷凝得犹似深沉海域。 显然已跳出冷静边缘。 两个人认识的时间已经那么久, 独属于彼此在一起的时间也已很久,他们了解对方甚至比了解自己还要多。 可林是非往日的表现真的都太正常了, 就总是会给人一种他能够退步的错觉。 而且今天岳或还想着可以尝试“早死”,不然这事儿放在以后说肯定又是场战争。 “爆发性”的战争有一次就足够了, 哪能再来第二次。 但林是非的心理与精神永远都不可能在正常的范围里, 他早就不止一次地剖着自己的心告诉岳或,他这辈子可能都会如此。 改变不了。 而且大概率还只会越来越过分, 不然小地球仪的钻石项链内部就不会安装当今世界最顶尖的定位系统。 他希望、祈求他的星星能够赶紧接受。 ——因为不接受也没有用。 岳或抬手抓住林是非微抚他脸颊的指背,讨好地牵在手里细细摩挲:“我不是故意瞒你……” “怪不得星星会知道他是男是女, 年纪又有多大, 还能把联系方式给出去, ”林是非启唇很轻却强硬地截断岳或的话, 几乎字字珠玑,“原来你们私下里见过面……他好看吗?” 岳或连忙惊慌地摇头。 本来根本就没什么事儿, 但提出这件事后, 看清林是非的神色与态度, 岳或竟然都想哭了。 “星星摇头干什么?”林是非轻声执拗地问,“这是他好看的意思,还是不好看的意思?” “……”挺好看的。 但岳或又不是真傻 * ,这话不能说。 可是他又不会撒谎,不然说着多违心啊,主要他一紧张还容易露馅。 特别是此时的林是非还大力捏他下巴,让他们必须互相看着彼此的眼睛,更容易被看穿。 思忖片刻,岳或唇瓣嗫嚅小声说道:“宝贝……我、我只是去给他画个画,没仔细看。” “嗯,”林是非说道,“你还想仔细看?” “不是。”岳或失措,“不想。” “Darling,所有问题我都只再问你一遍。”林是非缓声道。 他垂眸盯向岳或脆弱白腻的脖颈,而后像是觉得他的校服衣领歪了,动手扯正:“你们是在什么时候私下见面的?” “就……”岳或喉结轻滚,被林是非周身浓郁的低气压弄得不敢大声喘气,解释迅速,“就那次,你去出租屋找我、等我,我当时没回去,跟你……说谎。你就特别生气。” 林是非对那次印象深刻,点头叙述让场景重现:“那次星星跟我说你是去喂流浪猫了。” 他强调道:“你一个人。” 岳或听得心惊胆战,眼尾竟有点想红的意思:“是你用巴掌揍我,都把我打哭了……”他声若蚊呐道,“我不敢说。” 他长这么大,那还是第一次被那样生揍,难免又惊又吓,还觉得有点没脸见人的耻羞在胸后环绕流淌,哪里敢吭声。 “那之后呢?”林是非身体更加靠近,整个人威压感十足地把岳或困在门板与怀抱中,“不够星星找时间跟我说?” 岳或也想啊,但他没什么底气地可怜应声:“……我忘了。” 林是非眉目漠然。 这句“忘了”就像是个极其敷衍的答案,更像句可以被随时抛弃的人得到的分手言论。 敷衍?抛弃? ……分手。 林是非强行把冷静拎出来的理智猝然中断。 不待岳或继续说下去,他就犹如低喃般地问:“星星这么不在意我吗?” “对我说忘就忘?” 这语气让岳或的心都凉了下去,惊疑结巴:“啊……啊?” 下一秒,岳或就只觉得校服的衣领猛然变紧,他整个身体都顿时不受控地前倾而狠狠撞在林是非身上。还没等真正站稳,林是非便拽着他的衣领离开门后的位置,把他往卧室中拉。 随即说不上分毫温柔地把岳或甩在床上。 …… “倚白,小非和小宝贝是明天晚上再回来,对吧?”言千黛站在超市的蔬果区,俯首挑选着新鲜水果,和此时在她旁边的林倚白没话找话。 林倚白帮她撑袋,让她将水果装进去:“最近没问。不过他们上次去学校,小非是说周六再回我们那儿。” 晚上逛超市的人挺多,人影攒动。 平常像往家里添食材、买蔬果这种事,言千黛和林倚白出来逛得并不多,都是阿姨去挑买。 但现在家里的两个少年都长大了,他们还有自己的房子,林是非又恨不得每天都跟岳或单独黏一块儿,明显不会再有事没事地回父母家住。 如今他们高三,住校原本就回来得不多,国庆假期之后更是一个月才会回来一次,根本见不了几面。 与之前相比,明明和以前没多大区别,但大概是有了“孩子长大不再经由爹妈”的心理,言千黛心中就有点惆怅。 连明天两个人回家能用到的食材、蔬果都想亲自挑挑。 言千黛抬眸看林倚白,有点希冀道:“那你打电话问问。” 要是明天也不回来,那她得又一个月见不上两个小朋友了。 有点久。 林倚白应:“好。” 他拿出并不办公的私人手机打算给林是非拨个电话,但刚打开却先收到了助理的消息。 林倚白没有秘书,只有个助理秘书的工作全管的特助。 工资三倍。 何特助大概是给他办公的商务机发过消息了,但没得到林倚白的回应,这才不得已地选择了第二种方式。 这样的情况不多见,但也并不稀奇。 林倚白以为是公司里有什么事情,打算给林是非打完电话再管,可他的私人手机在收到出现在顶栏的消息时,并没有设置隐藏的选项。 内容便能出现一部分。 何特助:【林总,方才有人在网上发了小或少爷的照片……】 由于还没点进聊天框,消息内容便只能先被看到这么多。 林倚白手指轻动,即刻点开何特助发来的信息,眉头已经下意识地紧蹙。 何特助:【林总,方才有人在网上发了小或少爷的照片,文案编辑看着用词不太恰当,我目前就先让人把那条链接给撤下来了,但因为不及时还是有很多人看到,抱歉。您先看下内容,林总随时吩咐安排我接下来的后续处理工作[长屏截图]】 似是察觉到不对,言千黛先停止挑选水果,扭头问道:“怎么了?倚白。” “岳释去找小朋友了。”林倚白将手机递给她看,眼底有浮出的漠冷。 和在直播软件平台的昵称相同,岳释在围脖的名字仍是——ZG认证抽象画岳释。 他在拥有千万粉丝的账号上发了张图片,明显是被截图扩大过的。 稍显灰暗的天光下,照片里的少年面容精致,侧首正在和身边的人说话,但图片被截,此时上面便只有他一个人。 他的脸部线条很冷硬,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具有生人勿近般地攻击性,可在跟旁边人说话时露出的多半眉眼却又是柔和的,让周边已然亮起的商店灯光与高伟的建筑都黯然失色。 只能任由眼球如数放在他那张脸上。 挪不开视线。 ZG认证抽象画岳释:【给大家浅显地介绍一下,这是我儿子岳或。他从小就是个好孩子,不仅乖巧,天赋还极高,小小年纪便通过画画在网上收获了很多赞誉的溢美之词, @或这个账号就是我儿子的。 我时常在上面关注他的画工有没有进步又进步了多少,当然也有在关注他的粉丝们都想让他露脸。可他这个人比较害羞,但我觉得没什么不能露的,所以给大家看看他的样子。 只是最近……我们之间似乎出了问题,他不愿意和我说话,也不愿意跟我联系,更不愿意和我面对面地交谈。我心里觉得很难过,不明白为什么我和他的关系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我承认……如今我确实无法再创作出更好更完美的作品,便一直想亲自指点他,让我们岳家的东西可以持续地和大家见面。但他总是在拒绝我,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想以这样的方式希望他可以和我好好谈谈。希望大家(特别是他的粉丝)可以帮我劝劝他,你们帮助了他很多,他肯定会听的。 虽然他不把我放在心上,但肯定会把这些年支持他的人放在心上,不然多令人伤心啊。】 他这番话映在外人眼底,不可谓不真情实感,不了解事实真相的人,第一反应大概都会觉得这儿子也太不懂事了。 有个这么厉害的父亲,这辈子还求什么。 明面上岳释想让大家帮忙劝劝岳或让他们父子关系缓和,背地里却是既想利用他、又想让外人讨伐岳或。 尤其是他已经在国内的艺术界里待了二十几年,名气与声望全是真的。 这条围脖几乎只是刚发了半小时,便被送上了热搜词条。 #知名画家岳释儿子# 爆 评论像生命力极其强韧的野草般疯狂生长、叠加。 看着他的粉丝什么都不知道便开始在评论区骂岳或“白眼狼吧”“这难道就是技艺学成了转头把爹踹了的现世报”“无大语什么糟心的东西”……等言论。 等许静叶去岳含舒的卧室哄她睡觉时,岳释便专门跑到未开灯的书房中看电脑。 他隐在黑暗中的面容犹如疯子鬼魄,很骇人。 哪里还是那个时常出现在大众视野当中,长相上乘周身气质温润儒雅的知名画家岳老师。 他几乎活了半辈子,怎么能咽得下被两个刚成年没多久的小辈嘲弄的气,必须得反击回去。 岳或的画工他要,岳或不孝的名头他也得安。 只要被骂多了,岳或就能好好地醒醒脑子,后悔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不敬。 然后再像家狗一样听话。 只是让岳释没想到的是,他还没看着那些向着他的言论多开心几分钟,评论的风向就变了。 我家或崽:【笑死,岳老师您是或崽他爸啊?我确实很震惊所以浅显地表达一下——可真特么不可思议呢。那我问你他 12 岁就开始直播挣钱赚学费的时候你在哪儿啊?是被狗吃了吗?】 看见这条评论的岳释,唇边势在必得的笑容弧度猛然一僵。 什么意思? 有什么事情是他还没了解的吗? 而这还远远不够,有许多在夜晚刷手机的人从热搜的词条里看到事情起始,都一齐涌向岳释的评论区,满足他给他助力。 或崽跟室友锁死:【什么东西,六年从未有过黑料,我们家就平平无奇画个画也能被蹭?我确实是想看我已经粉了六年的崽崽长什么样子,但不是通过这种方式,你经过他同意了吗?(图片我保存了,你赶紧删了:)】 12 岁的崽长大了:【哈哈岳老师您可能还不知道吧?我们全是或崽的娘家人,我们知道他爸妈离婚了,其中父母全讨厌他画画!(玛德这谁家的崽这么好看啊啊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我现在应该骂岳释)】 崽姨姨爱你:【幸亏我是看着崽长大的,不然我可能还真特么会信了你的这通鬼话,当年他一直是一个人,如今长大了都别来蹭![靠这竟然是或崽!]】 室友要永远爱或崽:【实在没想到我同时喜欢的两个人竟然是一家人,但从现在开始,岳释你给老子滚,你能迷惑别人还能迷惑我吗?或崽能有今天全是靠他自己,谢谢您嘞。】 或崽成年了:【滚你大爷把他照片赶紧给我删了!(对不起题外话我特么真的疯狂舔屏,崽崽怎么这么好看——)】 【……】 从做直播开始,岳或已经出现在大家的视野当中整六年。 期间里他从未有过让人不舒服的黑料,每次直播都还诚实得不像话。 比如考全校倒数第一,他从不隐瞒。 比如谈男朋友,毫不避讳。 比如和男朋友同居,也很大胆地直接表达。 完全没把一直支持他的粉丝当外人,有什么就是有什么。 因此粉丝们更是在很早的时候就知道,岳或的家里人没有谁喜欢他画画。 他会把画具藏得很严实,害怕被撕、被毁掉。 刚开始的每次直播岳或甚至会说:“现在我在外面呢,不会被发现的。” 他最多的直播场地便是在学校宿舍,后来有出租屋,最后再重新转移至学校。 直到去年他才有个家。 可以在真正的、家的场地里开直播,说自己现在很好。 他有恋人,有新的家人…… 而这些细节岳释全部都不了解,他只通过上次岳或在直播时狂妄地自我推测,觉得粉丝们都非常热切地想看到岳或的脸长什么样子。 以此用照片算作“心意”想要粉丝喜欢。 可半小时内便已沦陷的评论区完全不是岳释想要的,他疯狂地在底下进行删除,手足无措。 但岳或的粉丝有上百万,还几乎个个都是真爱粉,在发觉不对时便带着无限怒火抵达战场。 那些话根本就删不完。 谁能想到平日里只会喊“崽崽”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强悍的战斗力。 而更令人意想不到的在这时也悄然降至。 方才还被无数人关注的 # 知名画家岳释儿子 # 的词条突然被撤,连岳释发的那条动态都被不知名后台轮为了暂不予展示。 “嗯?怎么回事?”岳释按动鼠标,看着自己怎么都加载不出来的动态,竟然忽而觉得心里发紧。 “……他想干什么?”言千黛拿过林倚白的手机,精致的混血面容此时都攀染上了愠怒,“他发小宝贝的照片干什么?” “别担心,交给我。”林倚白眉目冷沉,道,“Baby,我们先回去吧。我去处理。” 言千黛当即点头:“好。” 林家在给林是非举办成年礼宴会的时候,林倚白便让专门的独家媒体,在报纸以及头条照登了他们二人的侧脸,那时就已经有很多人认识岳或和林是非。 可主动公布与被迫公布的概念完全不同,林倚白不会放任这样的事情发生。 而且岳释是直接让所有人知道了岳或就是主播“或”,他六年没应粉丝的要求露脸,就算以后想让大家彻底认识,也应该是岳或本身自愿。 而不该是通过这样的方式。 但此时的岳或和林是非两人谁也没发现网上已经翻了天。 大约凌晨两点时,身为林是非的亲爹,林倚白准确地猜到他会熬夜,根本不会睡觉。 因此没丝毫愧疚感与边界感地给他拨了个电话。 手机震动响起之前,林是非正在耐心地诱哄被气哭的岳或。 “好了星星不生气了,也不委屈了。Darling……”林是非语速平缓低柔地说,“星星,我不说你了。” 明亮的浴室墙镜前,岳或双手按着流理台边缘,方才因为打开水龙头想用水泼人,而不小心把校服的衣袖弄湿了些许,衣领也犹如和人怄气似的不太正,和人拉扯打架后的一边校服都被扯落肩膀,露出内衬的长袖T恤。 他眼泪落得无比汹涌,仿佛不要钱似的,眼睛红得不像话。 林是非音色低却,抬手去捏他下巴,从镜子中看进他如小兔子般的眼睛,低声重复:“我不说星星了好不好?” 岳或抬手抓住他的手,掰开想要努力丢掉,委屈呜咽:“你走开啊……” 也不知道他到底受了怎样又是受了多大的不公,嗓音都由于落泪而变得哽哑。 看起来明显就是不想和林是非交流,但林是非又不可能接受岳或不回答他。 闻言,他还出声问道:“星星是在让谁走开?” “……” 手机便是在这时响起的。 震动声在空旷的浴室中显得很是突兀,似乎还有回音。 林是非侧首垂眸静静地盯着岳或,压迫性十足地看了他一会儿,在对方终于受不住有些紧张地选择屏息凝神,小声道:“不是让你走开……” 林是非这才满意,夸赞地说了句:“星星乖。” 随即伸手去校服的口袋里把手机掏出,按下接听:“爸。” 他倾身凑近岳或在他耳边无声地说:“Darling,别说话发出声音——任何。” 岳或和林是非吵完架,被气哭后的嗓音软糯沙哑,林是非不允许别人听。 爸妈也不可以。 林倚白随口:“醒着?” 林是非也随口:“嗯。” 被警告的岳或立马往下压抑住仍然想要往胸口涌的委屈与不安的身息。 他一手用力地按着流理台的边缘,一手便动作很轻地去尝试打开水龙头,让水流几乎不发出任何动静地细细淌下,很柔和。 随后,岳或用手心接住那点水流,单手往脸上轻泼,简单地把脸上的泪痕洗去。 本就被泪水黏连的纤长眼睫便变得更加湿润。 他想起方才被气哭的经过。 从他说完和乔晃在私下里见过面后,林是非就表现得很不高兴,犹如失去理智似的。 岳或心里有点怵,再次无比后悔在今天提起这个话题,可林是非根本就不让他解释,只是用唇堵住他的嘴,用肆虐掠夺他呼吸的方式证明他们独属于彼此。 他当时就信了林是非曾经跟他说过的话。他说:“星星,如果你不是通过循序渐进的方式告诉我、我从不知道的事,不让我有心理准备,我会很生气,并且大概率根本就不会听你解释,会直接把你关起来。” 所以岳或当初才无比庆幸他听了苏尔谰的话,把画画这件事循序渐进地先让林是非了解。 可是……和乔晃私下见过的事林是非从来都不知道。 在林是非的认知中,岳或从来没有和他不认识的人见过。 他不知道岳或会和那个人说些什么、聊些什么,他拒绝接受这种完全不在他控制范围之中的情形。 他要岳或从头到尾、细致至发丝的属于他。 想通这点的最后,岳或就知道自己选错坦白方式了。 他也是真的有点怕不太理智的林是非,眼泪都既可怜又无法抑制地滑出眼眶。 而且晚上回来时他在店里喝了两大杯的新品饮料,肚子里全是水,林是非前不久说过…… 为了和林是非短暂分开让他冷静些许,别那么生气。岳或抓着他的肩膀紧张得身体瑟缩,上身的校服都变皱了,道:“林是非,我真的、真的会好好跟你解释的……你先让我去个洗手间。” 闻言,林是非侧眸看他,眸底神色晦暗不明:“星星想上洗手间?” 岳或胡乱点头:“嗯。” 林是非应允:“好。” 言罢,以为会让林是非自主冷静会儿的岳或心中刚松了半口气,就忽而不受控地低呼。林是非竟然把他给腾空抱起来了! 林是非还没和岳或掰扯完无法令人愉悦的话题,情绪根本不可能回至正常。 他把人抱到浴室,放下,再安静地站在岳或身后紧盯,看人没动静便道:“星星不是要上洗手间?” “上啊。” “……” 岳或唇角微落,心里竟然更觉得怵了,待发现林是非是认真的后,他和人商量:“宝贝,你这样我……我嘘不出来。” 林是非漠然,道:“那星星就别嘘了。” “……” 岳或有点想生气,但又不敢真的生气,他理亏在先,只好再次小声地商量:“你先出去。” 林是非唇瓣微启,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拒绝。” 他的神色是那样认真,像个完全无法与其说通的、冷酷无情的铁面判官。 二人就这样不知互相僵持了多久,岳或越想越气,咬着唇瓣眼泪扑簌簌地掉,可怜的恨不得想让人把所有东西都给他。 “Darling,你看……”计算不清具体时间,不知道有多气人的林是非,还像个好人似的吻去岳或眼尾的泪水,低语,“the pee came out” 他顿字道:“因为我。”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岳或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被林是非抢走棒棒糖,将其喂给流浪狗而大哭的岳含舒。 岳或觉得他此时的状况就很相像,被彻底“气”哭了。 而后林是非似乎才觉出自己的脾气好像是有点大,他的态度和语气都太凶。 肯定吓到星星了。 理智稍微往回落后,林是非便认知到自己的行为不对,轻哄着道:“星星不哭,是我错了是我不好,我不说你了……” 岳或不理人更不说话,瞳孔被水雾弥漫掩遮,显得懵然又自闭。 他哭了半天觉得丢人,这才想着去流理台边洗脸,林是非又非要跟着。 岳或从镜子里看见他就想瞳孔地震,随即便接水奋力地往后泼,等泼到人报了仇,自己的校服袖子也跟着湿了半截儿。 — “爸,怎么了?”林是非定眼不眨地看着岳或用单手缓慢地洗脸,抬手用指背很轻地揩拭去他眼尾的湿润,“怎么这时候打来电话?” “没什么事,我刚处理完一些工作。”林倚白并没有说网上岳释发的动态,反正该知道的时候就会知道,不用刻意告知,他只道,“你妈妈睡前让我问问你和小朋友,下午回来吗?” 林是非和镜子里明显还在委屈的岳或对视,应道:“回。” “好。”林倚白道,“等妈妈醒了我跟她说。” 林是非道:“好。” 这通电话就这么简单,确认完岳或跟林是非会回家之后,林倚白便像是完成了言千黛交给他的询问任务,终止通话。 手机的屏幕暗掉,不知为何林是非的眉宇却缓缓蹙起,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爸只是……问我们会不会回家吗?”岳或也发现了这点,回首看着林是非的眼睛问。 “目前看来是。” “哦。”岳或垂下睫羽,小声应。 林是非靠近他,轻喊:“星星……” 岳或立马把脸扭向一边,被哄了半天后,他仿佛分不清最开始是谁在生气了似的。 红着眼睛嘟囔着说:“我不想理你。” 被拒绝的林是非便只好再次强硬起来,眼眸半阖捏住岳或的下巴,把他的脸重新扭正,音色不高不低地说:“再说一遍。” “……” 岳或便撇嘴,很没出息地不敢再造次:“想理你。” “Darling,”林是非开口提醒他,“我看你是忘了现在应该是我生气这件事了。” “这么不长记性?嗯?” “……” 岳或就彻底回神乖巧了。 “宝贝,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瞒你的……我真的忘了,”终于被给机会解释的岳或,伸手去捉林是非仍还掐他下巴的手,指节与他的缠绕,让对方切实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那我……那我那时候,都已经知道我很喜欢你了,所以成天就只想着,该怎么让你喜欢上我,怎么勾搭你……谁还能想起来这件事啊。” 他顺着林是非的手指去握他的手腕,拇指的指腹在微凸的腕骨处停留,校服的布料被指侧触碰,而发出簌簌的轻微声响,很亲昵的姿态,表露心意道:“我满心满眼就装了你一个——也只能就装你这么一个……所以怎么可能是不在意才忘记对你说,明明是太在意了才忘记的。” “林是非,宝贝……你不要不高兴,别不开心好不好。” 林是非从身后紧紧梏住岳或的腰身,把脸微埋在他颈侧,嗓音低哑地求证:“星星是不是又说好话哄我。” “不是好话,”岳或有点急又铿锵有力,“是真话。” 林是非问道:“像今天这样的情况,还会有第二次吗?” 岳或立马摇头,坚定自己的态度:“没有了。” “今天你错了没有?” “……错了。” “长记性了吗?”林是非从岳或纤腻的颈侧处抬头,眼底重新攀染威胁。 闻言岳或喉结立马滚动,他不想再和林是非吵架了,吵不过的委屈瞬间又让他绯色未褪的眼睛红了些许。 他点头乖巧:“……长了。” 得到一系列回答与保证的林是非终于感到满足,他重新垂首将脸埋入岳或的颈边,像个贪婪又黏人的大型动物,索闻他身上只能属于他的味道与声息。 紧环住岳或腰身的力度又不自主地重了两分,指节轻点熟悉的肌理,犹如想让对方完美的融入彼此的骨血。 “Darling,”林是非没抬眸没抬脸,温热的呼吸便倾洒在岳或的颈与耳廓周缘,“你知不知道……Your little hole flows a lot of water” “I love you” 第88章 话音轻低却不容置喙砸下的顷刻, 岳或便猛然抬眸,从宽阔干净的墙镜里看向林是非。 通红的眼睑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球,犹如明珠似的保护, 瞳孔都似在隐隐震颤。 未消片刻, 岳或的耳根与左边颈侧便全然升腾起能够将所有肌肤如数蒸发的热度。 蓝白校服的内衬长袖 T 恤的圆领,都无法掩藏已染上血色的纤白脖颈与若隐若现的锁骨。 岳或刚洗完脸,还有几颗水珠顺着他的脸颊坠至下颌。 明显是察觉到他的视线,林是非把埋在岳或右边颈侧的脸平缓抬起,眼睑上掀, 同样从镜面中直接又无辜地盯进岳或还尤为湿润的眼睛。 “怎么了啊Darling, ”他好整以暇地开口, “怎么这样看着我?” “林、林是非,你……”岳或喉口像是被棉花噎堵, 几乎说不出话,等缓过那股不可思议的劲儿, 才咬牙道, “你特么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动手打你?” “哪有胡说嘛。”林是非轻声笃定地接,语气里竟然还敢含有被凶后的委屈, 但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他侧首用温热的唇微蹭过岳或的脸颊、耳垂,大胆地再次强调提醒:“我说的就是事实。” “难道星星没感受到吗?” “——林是非你再说!”岳或堪称气急败坏地胳膊屈起, 用手肘狠怼他胸骨, 委屈得又想掉眼泪了, “你刚才……刚才还说不说我了的……” 现在这是又要吵架嘛? 岳或说不过他。 好烦人。 林是非见好就收, 当即收口老实:“我不说了,Darling。” 他拥着岳或的腰身, 像大型犬似的拿脑袋很不明显地蹭他颈边, 哄:“星星不要生气。” 岳或撇嘴:“……哼。” 他左手还死命地按着流理台的边缘, 犹如在支撑“受伤”过后无法站直的双腿,不让自身的重量往旁边倒。骨节匀亭的手背处有几道很淡的青色血管,攀爬入手腕与小手臂,再被隐没至校服的袖口,看不见了。 却更加得想要引人遐想。 林是非长睫半垂仔细地盯着那只手,用肆无忌惮的视线来回描摹了好半晌。 随即他的左手附着上去,将岳或的手罩进掌中,五根指节很强势地嵌入他的指缝,像个攻城掠地的 bao 君,让对面的帝王丢盔弃甲,只能被迫接受、且紧致地和他十指相扣,绝不放开。 “宝贝……爸刚才打电话是不是还有其他事情啊?”岳或清了清和人吵完架被气哭的嗓子,声线又低又哑,“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我也觉得。”林是非深有同感,回应,“但我们现在得先把我们两个的事彻底说清楚。” “嗯?”岳或茫然,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还有秘密没告诉林是非,整颗刚放下去的心都霎时被重新提起。 颤着声问道:“我们……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事情啊?” 林是非察觉到他身体的明显紧绷,嘶了声,笑道:“星星紧张什么,又害怕什么呢?” “Suddenly so tight……”他掰过岳或的下巴,和他浅吻,只余声息道,“I almost ejaculated” “没、没紧张,”岳或喉头瞬间哽住差点说不出话,吞咽口水才缓过来,“……没害怕啊。” “只是问几句话而已,”林是非道,“确实不应该紧张。” 他浅笑:“别加我。” 岳或眼眸微阖,将眼底的不安情绪遮掩:“没加……不加。” “星星乖。”林是非指背摩挲岳或棱角分明的下颌,夸赞完便略微详细地问道,“你和你的那个粉丝,是在哪里见的面?” 啊,原来还是在问和乔晃的事情,不是新的话题。 刚才真把岳或吓得以为他有什么又忘了说的新秘密没说。 这不是自行添加新罪名吗? 这不能加。 岳或气息稍落,身体如数放松,不打算让人持续性地问,有来有往地很耗费时间,便聪明地详细解释道:“当时你说……让我跟你回家见爷爷奶奶他们,我不太敢,怕大家不喜欢我。” “然后我又刚好接到乔……粉丝的画单,我把出租屋的钥匙给你了,但画画的事……还没有跟你说,就很害怕露馅儿,没敢在出租屋里画,所以去了他家开的咖啡厅……”说到这岳或的语气又顿时稍显急切地说,“我直播没有露过脸所以是带着口罩去的——真的只是去给他画个画。” “之后就没有在私下里接过画单了。” “不可以露脸。”林是非瞳孔深处的占有意味浓郁得似是能将人淹没,显得触目惊心。 岳或甘愿沉溺其中,但仍然会不自主地被对方的情绪渲染惊到,乖巧点头:“嗯。” 不过片刻后,岳或还是微微抿唇,开口很小声地说道:“宝贝……那要是以后,我直播的时间更久了,大家每天都支持我……没有他们我可能早就辍学了。” 他努力回首看向林是非,竟显得有些希冀,问道:“到那时候也不可以吗?” 闻言,林是非神色微黯,少有地沉默下来。 他没有当场拒绝,但更没有出声答应。 最初在知道岳或会直播,不仅拥有数以万计的粉丝,大家还都很喜欢他的时候,林是非就差点受不了。 他并不是无法接受,只是很惧怕其他人和他争抢岳或。 岳或是一个只要感受到外界的丁点好,便会奋力回馈双倍好的人。 林是非害怕以后岳或会遇到比他更好的存在,所以他好多次都在用相同的意思对岳或表达。 ——【Darling,我害怕你之后会看到更好的风景,会突然惊觉我这里不是最好的选择,而想要离开。可我并不正常,会控制不住自己发疯,会做坏事,会把你锁在只有我能看见的地方。】 “……” 还未想好该怎么开口的林是非思及到这点,不可抑制地用更紧的力度拥抱住岳或,害怕被抛弃似的。 岳或喊道:“宝贝?” 林是非低应:“嗯。” “怎么了啊?”岳或伸手去抚他的长发,指节不可避免地探入发间,“是不是又跟自己过不去?不要胡思乱想。” “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恰好想到了这个可能性,没想过真的露脸,不然这些年早露脸直播了啊——林是非,你看着我。” 林是非便抬起眼眸从镜子里看进岳或的眼睛。 岳或说:“我是你的。” 他强调:“你一个人的。” 这两句简短的话似是有无限魔力,方才被不明的晦涩情绪拥堵的胸腔顷刻便明晰舒朗,林是非想起他应该相信自己,更应该相信星星。 而且岳或好多次也在用相同的话语不加掩饰地回应他。 ——【我早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控制欲强、占有欲强,没有安全感,可这些我都会从头到尾地满足你,你就是可以随便怎么对我。】 林是非心中安定,他知道画画是星星的热爱,也知道粉丝陪伴他至今。 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和岳或在一起,知道他们是恋人。 “我不想让很多人看见星星的样子,我的占有欲不允许……但我可以压制它,”林是非的唇瓣只是很轻微地开合,语速又平匀缓慢,仿佛在说呢喃的情话,但每字每句都刻带着努力沉抑自我的放松,“Darling,你的成就还远没有开始,你会在你热爱的行业里从崭露头角到行至顶峰,总会被大家、被所有人认识——当然不止是在直播时的屏幕后。” 只要岳或彻底迈入艺术界这个圈子,他就会变得更加耀眼夺目,会无数次被媒体报道,出现在头版头条中。 哪怕只是现在,岳或由于粉丝众多,求单的人数不胜数,作品都已经在艺术圈里打下名声。 林是非在很早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 虽然总是需要时间缓冲。 他继续道:“在此之前,只要星星想要,你就完全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我是你的恋人,我只会支持你。” 岳或眼球表面迅速被新的水雾汹涌弥漫。 他错眼不眨地盯着林是非那张、再看多少眼都会令他无比心动的面容,眼泪掠过下眼睑处的睫毛又快又疾地坠落。 “林是非,你怎么……怎么这么好啊。”岳或哽咽着说,同时奋力地转回身想要和他拥抱。 但由于方才二人说话、站着的时间过久,岳或双腿微僵,腿上顿时传来了一股绵绵密密的麻疼痒感,导致双腿酸软差点让他当场跪倒。还好林是非急忙环过他的腰身把他捞进怀里抱稳,才免去了场无妄之灾。 “是星星好,”林是非低声说道,“所以我才好。” 岳或突然变得懵然的脑意识还在适应缓和腿上的麻意,闻言不知道为什么也不哭了。 他双手搂紧林是非脖子,不让自己真跪下,蓝白校服往上抽去些许,洁腻的劲瘦腰身顿时显露出了半截儿,极其惹人瞩目。 空气挟着凉意擦过肌理,似是会引发什么不好的事,他忙把上抽的衣服往下拽去,莫名有些咬牙切齿地道:“好的时候……是挺好的。” 林是非微怔,随即弯眸浅笑出声,很愉悦似的。 岳或隔着校服和内衬愤恨地掐他腰,警告:“你再笑。” “不笑了。”林是非俯首去吻他的唇,说道,“星星,你好可爱啊。” 岳或别开眼道:“……哼。” * 他们刚刚才讨论过以后直播要不要露脸的问题,等洗完澡回到卧室,岳或觉得双眼困顿地几乎要睁不开,又酸又涩,但他还是把先前被林是非甩到床沿的手机给找到。 打开看了眼。 他也不知道要看什么,但就是有股直觉,得看看。而这一打开果然不得了,乔晃竟然足足给他发了几十条消息。 岳或可不会认为乔晃是没事发着玩儿,他的画单也早在国庆期间就画好,让跑腿送过去了。 按理说不该无故发消息。 随即,已经侧躺好打算看眼手机就睡觉的岳或,点进聊天框看清消息后,眉宇便深深蹙起。 乔晃最初发来消息的时间点是昨晚八点, 岳或刚和林是非回家不久。 乔晃:【我的妈呀,或崽你正脸长这样啊?!啊啊啊啊你怎么这么好看!】 乔晃:【[图片]】 乔晃:【我去,或大,岳释是你爸啊?!啊啊啊啊怪不得你画画这么好这么有天赋】 乔晃:【[链接]】 乔晃:【操,不对,我又读了一遍他发的东西,怎么越看越不对劲啊?啊——我特么想起来了你根本就没跟你爸生活过!岳释这个老东西!!】 乔晃:【我今天非得替你骂死他!!!】 乔晃:【他的围脖动态不知道被谁屠了,还好我有截图,给你看[长屏截图]】 【……】 后面还有很多消息,都是乔晃在实时报备评论区中他和其他粉丝骂岳释的战况。 其中还掺杂着乔晃问的“或崽你八点多就睡觉了吗”“或崽你九点多就睡觉了吗”……等持续问到十二点多的关心言论。 岳或试着点进那条链接,果然已经不予展示。 这时,稍落后方的林是非把浴室的灯关上。 他抬眸便察觉到岳或的神色有些不对,几大步走过去,询问出声:“Darling,怎么了?” 岳或欲言又止,眉眼里都染上了几分不可多得的戾气。 他低声:“岳释把我的照片发到网上去了。” — 晚八点的时候,岳释在围脖发动态说岳或是他的儿子、并曝光了“或”这个主播就是他。 晚九点那条言论便被无数人看到转发,评论区更是满目的腥风血雨。 刚开始是骂岳或的,短短二十分钟就全变成了骂岳释的。 紧接着那条引人注目的热搜词条被撤,岳释的动态被屠。 又过段时间,大概将近凌晨两点的时候, A 市无人不知晓的林家林氏企业,用董事的官方账号同时艾特岳释与市区网警,以示说明。 林氏企业林倚白:【对于岳释先生@ ZG认证抽象画岳释,今天的突然认亲行为,我有以下几点说明需要告知。 其一:早在小两月前,也就是 10 月02号的晚上,我与我爱人便向外公布我们有两个孩子,分别是岳或和林是非。他们的名字目前不在同一个户口本上,但以后会,两个小朋友的监护权都在我们这里。 其二:既然小或的粉丝已经有了解,那我们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小或自小亲生父母离异,当时抚养权在他母亲那里,从未和他的亲生父亲联系、生活过。因此,不会产生岳释先生说的他们父子关系不好的说法。 其三:我希望岳释先生能够知道,在没有得到监护人、又或本人的同意下,不得以任何方式公开或侵犯他人的肖像权。 其四:岳释先生故意捏造不实言论,在他拥有千万粉丝的知名账号里进行诱导行为,让我的孩子无故受到网暴。以上所有证据均已留证。 @ 市区网警,我已经进行报警处理,报警人林倚白。在此通知岳释先生。】 与岳释发的动态相同,林倚白的回应也上了“爆”红的热搜词条,并且在某方面的操作下更加迅速。 #林氏企业林倚白回应# 爆 看到林倚白出面说岳或是他的孩子,大家纷纷忆起两个月前林家让独家媒体公布的、为数不多的几张宴会照片,其中就有张是两个少年人的侧脸相。 不过面容只露出了很少的一部分。 这下震惊的不止是外人,还有岳或的粉丝。 可他们喜极而泣的居多。 【啊啊啊啊啊操啊,我当时看到还只感慨说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看到那张两个男孩儿的侧脸照片的时候舔了下屏幕,但我没想到那是或崽啊!】 【我拿方才岳释发的照片和宴会图对比了,真的是或崽!虽然照片我保存了,但这并不妨碍我骂岳释,岳释赶紧下地狱[青面獠牙凶狠]】 【靠靠靠靠,谁还有那时候的照片啊,玛德我没保存,我记得有个男生是长发,或崽的男朋友不就是长发吗?!那不会就是室友吧?】 【[图片]我有我有!呜呜呜呜为什么我突然就哭了啊,明明两个月前我还在“仇富”说他们好有钱,但今天我只觉得或崽真的值得啊,他太苦了呜呜呜】 【啊啊啊啊啊真的是长发那肯定就是室友,这俩人的脸到底是怎么长的啊啊啊。激动的同时让我赶紧再骂一句岳释去死!】 【崽崽去年说有对他很好的家人,就是林家吗?今天这样一看真的好好啊,草特么的,看看岳释这亲爹是什么鬼样子】 【我不信他们真的长这样呜呜呜,除非或崽直播让我看看】 【而且……如果我有没理解错的话,林倚白——不不不,是林总,林总第一条的意思里是说或崽和室友目前的户口本不在一起以后却会,所以他们是知道……崽和室友的关系吗?】 【现在评论区都这样了,林总他们肯定知道啊,玛德好开明啊,更爱了】 【……】 目前岳释具体如何,没人太过关心,他们都被林倚白的护短行为激励,粉丝们更加觉得自己粉的主播根正苗红,心中都油然生出了股自豪感。 但此时某栋别墅的卧室,独有的两个人却在互相打量彼此。 本来听到岳释把岳或的照片发到网上,林是非眼底的神色便犹如淬入冰霜,冷得想杀人。 直到看见好多人都顺着林倚白的回应,去找两个月前林家公布的几张宴会照片。 林是非便不自觉地抿唇,沉默了。 这也太能扒了。 ……虽然照片公布出去就是被人看的。 四周诡异地静默须臾,似是精准窥探到他的想法,岳或窝在林是非怀里,说道:“完了,一张脸都没保住。” “……” 这下不用想着到底什么时候直播露脸了,全露了。 仿佛也觉得戏剧性,林是非拥着岳或,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他的脊背,没忍住低笑。 在明确地知道岳或得到了粉丝的维护、林倚白的保护后,最先涌出的负面情绪还没彻底成型便被打击得烟消云散。 岳或觉得整片胸腔都开始热热的,眼睛也热。 他抬睫看向此时垂眸的林是非瞳底,本就未恢复的喑沙音色更显糯哑,像撒娇似的:“林是非,你说我怎么这么幸运啊……能遇到你,遇到爸爸妈妈,遇到好多喜欢我的粉丝……” 岳释一定会得到解决,但目前的情形并不坏。 林是非心情放松:“明明是我们幸运啊。” 在人投来不解的目光时,他的唇很轻地印在岳或额头,尾音上扬地说道:“天上的星星坠落人间,我们多幸运啊,才捡到你这颗星星。” 凌晨的深夜万籁俱寂,每个字句落下都犹如世界上最动听的音符敲打在岳或的心脏,让他的心跳悸动不止。 甚至很是聒噪,把他的耳膜都震疼了。 岳或挟着胸腔深处鲜红心脏的鼓动,突然抓住林是非的肩膀半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把他压在下面,学着对方平时很凶的样子重重地亲他。 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时,林是非还有些反应未及,而后听岳或又很凶地命令:“张嘴。” 他眉梢不可抑制地微动,听话地启唇,齿列打开,任岳或与他的舌尖勾缠。 片刻后似是觉得这样还不太够,他也想要圈地盘、留记号。 思及到此,岳或照着林是非颈间微滚的喉结就咬了一口,毫不留情。 眼底深处的人所赠予给他的感情永远都是浓烈的,岳或喜欢且享受的同时,也必须要回以对方同等热烈的感情。 没必要害羞,也不用害羞。 “林是非,”岳或耳尖有点明显的红,开口声若蚊呐,但语气却很认真地说,“等以后,下次我们做ai的时候……我可以主动一点。” 闻言,不知为什么,林是非的眼神忽然变暗了。 他定眼不眨地紧盯着岳或的唇,问:“星星要怎么主动?” 岳或唇瓣嗫嚅,说:“……不用你动。” 第89章 落地窗未拉的窗外天色暗沉如墨, 四周寂静无声。 岳或主动承诺出的言语便显得惊雷般震响,刺激的人呼吸暂停,头脑的血液循环迅速, 在耳廓边犹如风响似的。 林是非却觉得无比美妙。 他双手拥着岳或的肩背, 视线自下而上地、和方才凶狠亲他嘴巴的恋人互相紧盯,低哑着嗓音确认道:“星星……你知道自己都在对我说些什么吧?” 晦暗无比的视野下,已全然适应黑暗的肉眼,能够让他们彼此看清对方近在咫尺的面容。 岳或方才主动欲上涌,双手牢牢抓按着林是非的肩膀便奋力地亲了上去。 由于动作跟角度, 他较为宽松的睡衣圆领、不自主地往下滑了些许。小地球仪钻石项链顿时离开紧贴胸骨上窝的肌理, 摇晃着坠至半空。 闻言他耳根处的血色完全无法消腿, 似还有更红的趋势,害羞得要命, 好像刚才说话的不是他。但再开口,嘴里嘀咕的却仍然是坚定:“我当然知道……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 林是非的视线肆无忌惮地在岳或露出的锁骨线条上流连着转了一圈, 瞳孔深处当即映出两枚颜色稍浅、但又莫名极其浓艳的昧痕, 明显就是被牙齿轻咬、吮磨噬弄而出……心口本纤腻的肌理此时更是瞩目的漂亮。 仿佛会怕自己不理智,他的眼球只在那几道昧痕上停留片刻便很克制地移开。 不仅如此, 须臾后,林是非甚至还堪称绅士地伸手在岳或背后轻拽他的衣领, 自主掩藏那片胸前的光景, 不留给自己分毫再遐想延伸的空间余地。 察觉到后衣领被拽, 岳或有些不解, 还下意识随着颈间微紧的力度垂眸看去。 随即他便反应过来是自己露了,颈侧通红, 连忙抬手捂住领子侧躺好, 不再身体支起半撑。 林是非挑眉道:“星星都对我那样说话了, 还挡什么挡?” “……”岳或哑口无言,缓了半晌才掐林是非的腰,让他感受到报复般的疼痛,嘟囔,“那不一样。” 林是非:“哪里不一样?” 岳或理直气壮:“我刚才说的是下次,又还没有到时间,可你现在这样看我……” 他无法控制地在脑海里疯狂过着林是非的所作所为,又惊又怕,又喜欢又抗拒,而且现在只是想想他就觉得腿软站不住。 “林是非,”岳或很小声地说,竟然显得很是委屈,“你在那种事上真的好凶……” “嗯?”林是非用两根指节捏他下巴让他抬眸看自己,听不懂似的,问道,“哪种事上?” “……” 他都不知羞耻,自己又害羞个什么劲儿。 岳或便说道:“你在床上真的好凶,以后要改正。” “嗯?星星说什么?”林是非装听不见,待对方投射过来怨怼的目光,他才莞尔轻笑,真诚道,“我凶吗?” 他根本就不承认,说:“明明没有,而且根本不够。” 岳或瞳孔微颤:“?” 他开口骂出国粹:“这特么还不够?” “你都是怎么对我的这么快就忘了吗,你在浴室都把我……” “光说有什么用。”林是非的面容猛然靠近,打断岳或控诉的话音,二人鼻尖顿时相触,声息纠缠融绕,“星星要带我亲自回忆,我才能真正想起来。” 岳或呼吸骤停,吓得裹紧被子,从牙缝里挤出丝音色:“林是非,你特么要点儿脸。” “要脸又没好处,”林是非深邃的混血眼眸直视着岳或,低声又认真,“要老公才有。” 这样说着,他还很自觉地凑到岳或耳边,声息更低,更勾人似的启唇轻喊道:“你说是不是啊……老公~” 岳或被他喊得血液翻滚,觉得当场就要听不下去。 但内心深处又觉无比受用。 真的是……唉,男人啊。 他点头应:“是是。” 林是非心情很好地低笑。 “那现在星星要不要带我回忆?” 岳或立马冷漠:“滚。” “不滚……不要滚嘛。”林是非更迅速地拥紧岳或,不再招人烦地说话,妥协回归老实,“好了我不闹星星、不说星星了。” 他轻拍岳或的肩背,哄三岁小孩儿似的轻道:“Darling,赶紧睡吧。等醒了以后,我们简单洗漱收拾一下就回爸妈家。” 岳或早就困顿得不行了,眼皮打架几乎要睁不开,四肢泛软身心疲惫。 要不是在网上看见岳释做的糟心事儿他肯定这二十分钟都撑不下去,闻言上下眼睑顿时像被催眠了似的垂阖,应:“嗯。” 林是非:“星星晚安。” 被晚安的星星却重新睁开了眼睛,只不过眸子半眯,往日清澈晶亮的眼珠蒙着层薄雾。 显得又困又明显还有话没说完,需要强打精神。 林是非问:“怎么了?” “宝贝,”岳或小小地打了个呵欠,语速缓慢地说,“岳释在网上发我的照片,还那样像泼脏水一样的说话……爸两点还在给你打电话,晚上肯定都没怎么睡觉,还有其他好多粉丝……也都没怎么睡。” 他脖颈微抬,用下巴尖轻抵林是非的下颌,磨了磨:“晚上回爸妈家,吃完饭我可以开直播谢谢大家吗?” “也让他们不要太担心。” 自从林是非知道岳或会在某平台直播后,每次开直播前,岳或都会先询问林是非。 让他感受到自己无比珍重他的心意。 而林是非自然会回馈同等的感情,只会支持。 但这次说“好”之前,他先谨慎地问了一句:“星星现在就会给大家露脸直播吗?” “嗯……这个还没想好,”岳或实话实说,道,“但无论怎么我肯定都会先跟宝贝商量的。” 林是非稍微放心:“好。” “当然要谢谢大家,回爸妈家可以开直播,”他吻了下岳或的眉心,“现在星星睡吧。” 岳或即刻阖眸,意识已迅速飘离:“嗯……宝贝晚安。” “Darling,Good night ” 亲爱的,晚安。 * 忙活了整晚,他们终于可以安然入睡。 但有人却完全没办法睡觉。 “呜呜呜呜妈妈……” 原本早就应该被许静叶哄睡下的岳含舒穿着长裙睡衣,怀里抱着米白色的毛绒玩偶,哭得满脸泪痕。 她连鞋都没穿,只害怕地看着眼前两个争吵的大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呜呜呜妈妈……爸爸你们别吵……了啊!” “嘭——!” 许静叶伸长胳膊碰到岳释书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儿的往地上挥,满面的失望跟怒容。 “岳释!”她指着电脑上林倚白用官方账号发的通知,质问道,“你看看你都在干什么?你竟然想要你前妻的儿子……你是想让他回来,想在家里抚养他,是这个意思吗?!” “那你把你的女儿、把我放在哪里啊?!” “他成年了我还抚养什么抚养?……小静,”岳释眼神很漠然地看着她,说道,“林倚白已经报警说我造谣,我真的很烦。” “所以你非要在这里、在这时候跟我闹是不是?” “我跟你闹?”许静叶后退半步,眼底有泪水浮现,像是受到了偌大的背叛似的,“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你和你的前妻离婚离得很彻底,绝对不会再跟她牵扯半分……” 岳释:“我们没有牵扯。” “你还说孩子你不要,是她的,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让我多个继子,”许静叶继续道,“你会做我的好丈夫,做你和我的孩子的好爸爸,这些不是你说的?” “小静,”岳释叹气,“你怎么就不明白,我只是想要岳或的画工来替代我,我已经画不出来……仅此而已。” “不是因为我喜欢他这个儿子才这样。” 许静叶哭道:“但你今天竟然在完全不跟我商量的情况下对你前妻的儿子说这些,是你可笑还是我疯了?!” 明亮的书房内部,灯光直直地照射着二人、几乎可以用“可憎”形容的面部表情。 岳释后槽牙处的咬合肌诡异地咬合,眼角抽搐,明显在忍耐脾气:“我说了,我只是想要他把我的画法传下去。” “含含不可以吗?她才是你的亲生女儿。” “她没有天赋。” “你说什么?” 许静叶惊呆了,几乎不敢相信她从岳释的嘴里听见了什么。 这样的话,在之前明明是他在对自己评价岳或的时候才会说的,可他如今却将这样的话,赠予了自己的女儿。 许静叶颤声说道:“你再说一遍。” “她没有任何天赋,”岳释很直白地重说,字句清晰,“她快八岁了,什么都不会,我让她画个画就跟要了她的命一样。” “而岳或在像她这么大的时候,调色、晕染都已经用得相当熟练,而且没有任何人教他——你见过他现在的作品吗?如果你见了就知道……” “你快闭嘴!”许静叶非常凄厉地打断他的话。 她无法接受自己的孩子被这样贬低,还是被丈夫的前妻的儿子给比下去。 怎么可以?怎么可能? 她看着岳释那张脸,不明白为什么几夜之间他就变得让人不认识了。 是因为画不出东西所以开始陷入疯癫了吗? “岳释啊……”许静叶嘴唇颤抖,哽咽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有多可笑。” “你太可笑了。” 许静叶拽起仍然还在哭泣的岳含舒的胳膊,转身离开。 书房跟客厅的门接连发出两道“嘭!”的声响,眨眼间,四周便寂静得落针可闻。 犹如无人之境。 岳释坐在书桌后,眼珠动也不动地看着地面上的狼藉。 真的是疯了,他想,许静叶真的是疯了。 他只不过是在网上发了条动态而已,她就大闹特闹,竟然还把他原本放在桌面的画具给砸到地上……这样的她跟沈婉那个疯女人还有什么区别? 可他此时哪还有什么心思管许静叶,走就走吧,过两天说说好话就回来了。 “岳释”这个名字可不是无名之辈,许静叶怎么可能舍得离开他。 当年不就是看中他的名声与未来才死心塌地的非要嫁吗? 如今肯定同样。 眼下岳释正有满头的官司还等着应付,他没想到自己的跟头竟然会栽得这么快。 只有短短几个小时而已。 晚八点他在网上以自己组织的主观、不当措辞,故意让岳或陷入不孝风波,事情闹得很大。 但“知名画家岳释儿子”的词条刚在热搜待够半小时,评论区的风向就转为了大骂岳释,令他不知所措。 直至发现热搜被撤、动态被屠,岳释才觉出似乎有哪里很不对劲,心里非常慌张。 在风向翻转挨骂时,岳或的粉丝在评论区说的那些细节,他几乎全都不知道。 当时未开灯的书房里,亮着屏幕的电脑荧光将岳释无措又扭曲的面容映射出。 哪还有什么端庄温儒形象。 他的围脖私信不多时便塞满了岳或粉丝维护他的言论,包括但不限于骂他不要脸。 说他都一把年纪了竟然还在这时候出来作妖,让他赶紧给自己打口棺材躺进去入土为安……总之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自记事起,岳释便是被星月蜜语捧着长大的。 他天赋好成就高,哪怕有人欣赏不来他的画,给出不喜不恶的评价时也会提前说句,画得确实很好,只是我不懂艺术。 他从来没有一次性接受过这么密集的谩骂,简直令他惶恐。 有瞬间岳释甚至在想,他几乎活了半辈子都受不了这样极端的言论。 那刚才的岳或呢? 他才十八岁…… 只是这个想法只是刚涌现出点苗头,就被岳释愤恨掐断,岳或现在有无数的人维护,他又在这儿瞎操什么心。 岳或本来就是不孝顺,就是该骂!不然他姓岳,却为什么总是不接受他。 无故装清高罢了。 小小年纪就这么有心机,以后还得了? 动态被屠后,岳释在莫名的惶恐不安中等了许久,等待他当时并不知道的宣判落下,可几个小时过去没有任何动静发生。 他还以为是自己太过疑神疑鬼,正想放松,那道宣判却在这时候像是终于玩够了他的心理。 姗姗来迟地到临。 林倚白在保护岳或,以很私人的方式,又以很高调的身份。 令所有人熟悉、知晓。 看到林倚白列出的一条条暗喻或明示的罪责,岳释只觉得眼前都发黑了。 他还下意识心想,几小时前的动态有多少人进行了转发? 反正肯定超过了500。 好像……有2万。 他诱导别人对岳或进行网络暴力、捏造不实言论。 虽然没有危害至国家,不会承担刑事责任,但这件事绝对影响到了岳或,他要负民事责任。 可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是光明磊落,怎么能有这样的污点! 岳释受不了之后别人都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他是受人尊崇的艺术家。 现在是,以后是。 “嘭!” 思及到此,岳释在此时只剩他一个人的房子里猛捶书桌,笔记本电脑都在震颤,烦躁得太阳穴处的青筋更是如数暴起。 他手肘支于桌面,狼狈且疲态尽显地狠捏眉心,眼眸紧阖黑暗来临的那刻,岳释忽然想起方才许静叶带着岳含舒离家时,面上那种伤心又失望的神情,让人无法忘却。 他说岳含舒没有天赋。 可他十多年前,也是这样评价岳或的。 不同的是,岳含舒有他的教导,可她不喜欢画东西,画画真的像吞毒药,线条乱得要命,色彩更是满眼糊涂。 所以还提什么天不天赋呢。 而岳或…… 他从来没有教过岳或。 哪怕一次。 不仅没有,岳或的童年得到的只有无止境的打压。 但他就是在这样令人窒息的环境中逆向生长,像根不被喜欢却仍然在朝气蓬勃的野草。 而如今这根野草,也被人保护了。 谁也伤害不得。 “嗡——” 岳释的手机突兀地响起,他侧眸撇向桌沿的手机屏幕,是市区网警打来的。 他躲不过去。 — 兴许是昨天太胡闹,岳或做了整晚的乱梦,总睡不安稳。满脑子都是他被糙袅了,哭得停不下来,林是非却还悠然自得地在他耳边乱说话,根本不管他。 被喊醒的时候,岳或正在梦里难受地淅淅沥沥控水,睁眼见到林是非的那刻,他眼底明明还未清明,却立马拽着被子往后躲了两公分,脱口而出:“我不要上洗手间了……” 因为刚醒,他说话的声音很沙,前几个字甚至接近无声,仿佛在对着铲屎官露出柔软肚皮的撒娇猫猫。 但他焦急不安的语气与眼神明显得令人无法忽视,把此时直视着他的林是非看得又心软、又想欺负他。 极其矛盾。 但在听清且反应过来岳或说的是什么后,林是非神色便不可抑制地微怔愣。 随后他唇角提起抹很浅显的弧度,把今天给岳或准备好的要穿的衣服拿过来,俯首问:“星星做梦了啊?” 经此提醒,头脑缓缓回归现实的岳或喉头瞬间哽住,羞赧地用被子盖住脑袋,连呼吸都被屏停:“林是非你不要说话……” “没说啊。不说。”林是非忍着涌上胸腔的逗弄笑意,将岳或紧紧盖住脸势必要把自己闷死一般的被子拉开,把他拽起来拥进怀里,tuo睡衣穿宽松衬衫。 从身后给人一颗接一颗扣衬衫扣子的时候,林是非忽而出其不备地问道:“星星都梦见什么了啊?” 岳或下意识接:“梦见……” 差点被套出去的话音戛然而止,岳或侧首瞪林是非,把人推开自己穿裤子下床去洗漱,聪明地闭嘴不言。 他嘟囔:“烦人。” 林是非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进浴室,仍然像以往多次,斜倚在门框看岳或洗脸刷牙。 错眼不眨,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等岳或刚洗完脸,他就立马上前两步捏着对方的下巴,重重地亲上去。唇瓣稍微分开后便问道:“Darling,我烦人吗?” “……” 岳或立马摇头,说道:“不烦人。我喜欢你,宝贝。” 林是非满意:“星星乖。” 此时是下午五点,岳或洗漱好出门,外面天色还亮堂。 他和林是非一起回爸妈家。 只是回家的路上,林倚白先给他们主动打了通电话,说妈妈昨天在超市买东西没买齐,今天又去了,仍然想亲自挑。 他们还在超市,晚上七点前回去。 反正目前也没事做,凌晨的时候岳或又和林是非商量了今天会直播,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时候刚好。 但今天他不打算画水彩,快联考了,得继续画素描、速写。 林是非在旁边支画架,削铅笔,岳或便熟练地摆弄手机。 十几分钟后,他仍在调试角度的双手齐齐入境,直播间已经涌进好多人了,有点卡顿。 又过几分钟,岳或清了清嗓子,防止被听出什么,他刻意压低了些许音色,道:“大家能看见我,也能听见我说话吧?” 往常听到这样的询问,粉丝们都会齐齐回答“能”,但今天他们叛逆了,弹幕刷得迅速。 【不能!!!你又没露脸我怎么可能看得见你[嘶吼]】 【啊啊啊啊啊或崽,我手机里可有你的照片,你确定还不露脸直播吗?】 【既然你问我有没有看见你了,那我只能实话实说,我没看见你!我不要只看手!!!】 【崽崽,你昨天真的睡得好早啊,岳释那个老东西八点在网上黑你,你竟然毫无动静,幸亏我战斗力强(骄傲挺胸.jpg)】 【睡得早也好,不然肯定会很难过的,或崽不要难过,你有室友(我告诉你他的照片我也有啊)你还有林总他们,崽崽你一定要好好的呜呜呜呜呜】 【……】 数不清的弹幕都在说露脸的事情,不过岳或没想在这时候。 而且昨天他的照片才被岳释主动曝光,今天就露脸的话,总觉得时机不太对。 不然很像被舆论逼的。 但岳或并没有这种感觉。 他打算先不管这些,挑其他的回答,而看见那些“昨天怎么睡那么早”的言语,岳或心头猛跳,瞬时觉得自己要来劲,很想控诉。 “我昨天没睡,”岳或语气愤懑地说道,“我就是没办法拿到手机。” 旁边已经削好三支铅笔的林是非闻言,眉梢下意识微动,但他并未出声阻止。 想听听他的星星会怎么直白下去。 待看到弹幕都在问“那你在干什么”时。 岳或梅开不知几度,连想都没想就真的口出凰言,道:“我被打桩机弄哭了。” 话音砸落下来的瞬间,评论完成了平缓飘过、诡异静默、如数沸腾的连贯过程,到最后直播间直接卡了。 弹幕刷都刷不出来。 林是非沉闷地低笑出声。 他把削好的第四支铅笔放在旁边,明明直播间卡得不行,但为防万一他还是伸手先点了关闭麦克风的键,开口无比真诚地轻声:“Darling,除了打桩机……我还想拥有其他的身份。” 梅开几度的岳或正在和娘家人控诉告状,看到林是非关麦克风还有些反应未及,闻言非常下意识地接:“什么身份?” 林是非把削好的几支铅笔同时递给岳或,眼底含笑,神色却意味不明,一字一顿地说:“插画家。” 第90章 秋天傍晚六点的天色已经逐渐暗淡, 况且外面的那点光也波及不到太多至卧室,天花板顶央精致繁琐的吊灯射散出明亮的光源,将二人的身影如数包裹。 旁边的手机支架牢稳地架着手机, 由于麦克风被关, 屏幕外说话的声音传不了分毫进去。 可岳或却还是害怕他们的嗓音被收录。 在林是非说完话、他又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顿时吓得抬手去捂他的嘴,手忙脚乱的。 岳或慌张地看了眼手机,又看了眼卧室门口,无数的热意瞬时往面部攀染, 他面红耳赤地轻斥道:“林是非, 你再废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 “不信。”林是非被捂住的嘴巴微动, 嗓音黏糊不清,温热的声息随着唇瓣的翕合与鼻翼呼吸, 而喷洒在岳或掌中,“我老公才不舍得呢。” 他探出舌尖迅速地轻 tian 了下岳或的手心, 勾人似的:“对吧老公。” 岳或像被大火灼伤、闪电般地缩回手蜷住, 唇瓣紧抿。 整张脸与能被窥探到的如白玉的无瑕脖颈,都变成了惹目的艳绯色。 林是非很期待地强调:“我就做插画家。” “你闭嘴。”岳或压抑着嗓音咬牙。 林是非不敢真把人惹毛, 忍笑道:“遵命,Darling。” 直播间的卡顿在时间的推移与弹幕的缓慢中自行恢复, 终于能够正常运转。 岳或深呼吸了两下, 确保不会被听出方才“恼羞成怒”的情绪, 才重新打开麦克风。 【???为什么我完全听不见或崽那边的动静了?】 【我也是, 发生了什么】 【直播间还没恢复正常?】 【害,前面的姐妹, 有之前的两次经验, 你们就没想过是或崽他们自己关闭了麦克风嘛(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jpg)】 【……草, 确实啊】 【所以……他们在干嘛?】 【可能是在说荤话吧[睿智地推侦探眼镜.jpg]】 【咦~凰话而已,这还需要避开我们吗?完全没必要啊!就刚才或崽自己说的话,就已经足够直播间封掉了好吧[Bushi]】 岳或:“……” 看到这样的好心提醒,岳或不太灵光的脑子终于忆起他刚才都说了什么鬼东西。 好像比林是非还直白过分。 啊……他到底怎么了啊? 怎么会从以前那个纯洁无瑕的岳或变成现在这样?他之前真的什么都不懂,不然林是非也不敢那么肆无忌惮地欺负他……如今他所说的字里行间却仿佛都在挟染凰暴,而他竟然还并未觉得有哪里不正常。 ——全特么怪林是非! 感情需要浓烈,回应需要浓烈,而现在他们在一起了,上床做ai了……那不是浓烈,是激烈。 思及到此的岳或只觉头顶热得要冒烟,一时半会儿根本不敢再回答直播间的弹幕评论。 余光看见林是非坐在身旁他又觉得牙根痒,当即怒气值至达顶峰。 抬脚就狠狠地踩了他一下。 “崽崽,你干嘛打我?”并不无辜、却觉得自己无辜的林是非眉梢微耷,讨好地去牵岳或的手指,“不要家bao嘛。” 语气装得低落,在人看不见的地方,眼底的愉悦却满得根本不加掩饰。 “你别再说话了。”岳或瞪他,耳根的热红还未消褪。 【艹流鼻血了,或崽我想问问室友私底下也这么撒娇吗?如果是的话,那我就懂你为什么会被弄哭了[好香]】 【这特么谁顶得住?或大你确定不出漫画吗?把你们全画下来行不行,我忍不住了[捶桌]】 【哈哈哈哈前面的过分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看什么!】 【崽崽不要浪费自己的天赋赶紧画啊,我给你钱!给你好多好多钱[嘶吼——.jpg]】 【各种 xing 势都请安排上,谢谢崽崽[比心biu~]】 【……】 再这么放任下去,直播间肯定会真的保不住。岳或忍着莫名的羞赧,强行镇定道:“我这边卡了,看不见你们说什么,这个直播间先关掉,等大家冷静十分钟再开新的。拜拜。” 言罢,他竟然真的抬手很是利索地关了直播,弹幕上的满屏问号都还没来得及很清楚地映在眼底,便眨眼消失不见。 卧室里顿时陷入寂静,只余画架旁两道此起彼伏的呼吸。 “呵……”片刻的怔愣后,林是非忽而闷笑出声,他特别稀罕地探身凑到岳或眼前,伸手去捏他的耳垂,果然还滚烫着,喟叹道,“Darling,星星——怎么这么可爱啊。” “林是非你还说,”岳或握住他的手腕,但并没有制止他捏自己,“再被你这么带下去,我以后都要成凰色主播了。” 他有点担心,小声道:“会被警察叔叔抓起来的吧。” “怎么可能啊,”林是非胸腔深处上涌的快乐情绪几乎无法压制,“要抓也是抓我吧,都是我在按着你……干坏事。” “闭嘴。”岳或把他的手打开,摆弄被削好的几支铅笔,过会儿要用。 “好了我不闹星星了,”林是非老实下来,安抚,“星星继续直播。” “播一个小时,爸妈大概也就回来了。” “嗯,”岳或叮嘱道,“那你别再说话了。” “你别老是招我。我……我不好意思。” “嗯嗯,”林是非眉眼染笑地点头,乖巧,“我不说了。” 他盯着岳或由于害羞还有些绯红的脸颊,视线下移去盯他的唇,请求般道:“Darling,你亲我一下,好不好?” 察觉到他的目光,岳或下意识探出瞬闪而过的红色舌尖tian了下嘴唇。 随即倒是毫不矫情,倾身凑过去亲在林是非的嘴巴上,点到即止,没深入。 不然呼吸太乱了不好解释。 等十分钟过去,岳或果然开了新的直播间,他满身淡然,谈吐言语和之前别无二致。 仿佛方才的所有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 岳或坐在画架前,露出拿着铅笔、要在画纸上描摹线条的右手,匀亭的尾指处有颗很小的绯红色小痣。 仿佛很惹眼的记号,静等爱人的热吻摸抚。 有了方才岳或关直播让他们冷静的插曲,粉丝们这才纷纷想起“网络不是法外之地”的严肃环境,知道不能在弹幕上太凰。 少了这点乐趣,大家又都开始闲不住提起露脸的事情。 毕竟岳或和林是非已经被暴露得差不多了——虽然都只有侧脸的轮廓。 不过也正因为只有侧脸,他们才那么抓心挠肝地想看正脸。 “露脸的话……等高考结束再说吧,”岳或的手迅速地在空白的画纸上晕染东西,余光照顾着弹幕上的话,“本身从高二刚开学,为了提文化课的成绩,我直播的次数就不怎么多,现在肯定会更少。” “我跟我男朋友商量过这件事情,反正照片已经暴露了,也不会再跟大家藏着掖着,”不过林是非还需要点时间缓冲,他不想让岳或露脸,但却在为岳或一点一点退步,岳或当然要同样顾及到林是非的情绪,“但我之前说过我卖艺……不卖脸的,所以请大家给我点时间准备,而且大学后的时间可能也会多一些。” 岳或又正经又带着些玩笑口吻道:“我要考央美学院的,绝对不能被打扰,不能分心。” 明显知道岳或是为了自己的林是非闻言,只觉整片胸腔都被柔软的情绪填满。 他没忍住身体倾斜,轻贴了下对方的额鬓,无声:“谢谢星星爱我。” “Darling……I love you ” 岳或回以轻贴的动作,眼底闪烁晶亮。 学着他的音量回道:“也谢谢宝贝爱我。” 粉丝们当然不是非要在今天就必须让岳或露脸,他们只是因为粉岳或太久,最近又被迫见到照片,实在控制不住心情。 想在玩笑中试探下岳或对露脸这件事到底抵不抵触。 如果或崽抵触,那他们绝对不会再说,很懂主播和粉丝之间要保持应有的、安全的距离。 但岳或松口了! 他说高考结束后会露脸! 试探结束、并且得到的是想要的结果的粉丝们喜大普奔,纷纷在弹幕上炸起烟花,并留评说静等高考结束的那天到来。 岳或看着那些烟花,被映了满眼的彩色。 他想起他 17 岁生日那天,还在国外的林是非在视频里给他放了场尤为盛大的烟花宴,而他在国内直播也有很多粉丝的祝福。 早在很久之前开始,岳或便不再是一个人。 只不过他无法正视自己,害怕看见过去的自我,唯恐每晚醒来他仍然是被抛弃的那个。 但林是非将勇气、力量、自信、喜欢与爱……等所有美好向前的特质如数赠予,让岳或敢伸手抓住本应该属于他的一切。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岳或低声却真诚,“昨天你们都辛苦了。” “……我并不难过,大家不用担心,从很小的时候起,我的亲生父母就不喜欢我,没什么,我习惯了。”他的语气很轻,让人体会不到丝毫的悲伤,仿佛是在讲别人的事情,但他也确实是第一次在直播间较为详细地跟大家说起过往,弹幕很安静,岳或音色含了笑意,“而我现在有新的爸爸妈妈、有新的家人,他们都很爱我,我很开心。” “除了这些,我还想告诉大家,”手上的画笔未停,铅笔尖倾斜着落下线条,特别稳,他极其正色地说道,“我只是个很普通的人,虽然我不能保证让大家永远都喜欢,但我可以保证,你们喜欢的绝对会是一个永远都会认真画画、认真生活的人。” 岳或说:“我不会让你们失望,也不会让你们因为我翻车被别人骂。” “我有什么没有什么,会什么不会什么,都是直说,没什么可翻车的,”他非常坚定,“这点很应该的底气,我完全可以给大家。” 【呜呜呜呜玛德,姨姨我怎么突然就哭了,不枉我昨天想也不想就维护咱们家或崽,特么我粉了五六年的人我能不知道吗】 【555555就是,或崽今天第一次说这种话,但不必说,这种底气我们也感受到很久了】 【傻逼爹妈,让他们趁早滚啊呜呜呜,我们或崽多好啊,画画好长得好学习好,多得是人喜欢!】 【或崽,我们也要谢谢你这么久的自我坚持,不然大家也看不到你的呜呜呜呜】 【5555对啊对啊,等等……哦豁,岳释似乎被强制执行,在围脖道歉了!】 【……】 始终在旁边陪着岳或的林是非察觉到这条言论,率先拿出自己的手机。 打开围脖和岳或一起看。 岳释的账号粉丝太多,发条舆论性的动态就会引发不可避免的风向。 昨天他让别人骂完岳或,几小时后林倚白紧跟出场,对很多路人来说,这本来只是件茶后谈资的娱乐事情,但林倚白的出现让此事的性质全变了。 本就被许多人都知晓谈论的事态顿时更加“人尽皆知”,如果林倚白所说属实,那岳释必负民事责任。 只是将近24个小时过去,宣判竟已经少有地迅速落了下来。 岳释发的动态很长。 其中包括了他说是因为自己昨天喝多了酒,头脑不清醒,所以才那样胡言乱语。字里行间却充斥着男人只要喝酒就都会头脑不清醒,还会犯错的意思。 他承认岳或的抚养权从来都不在自己这里,未对岳或尽过父亲的责任,昨天不应该以那样的措辞发动态,让大家产生误会而对他进行网络暴力。最后又暗示般地表达说岳或的粉丝也对他进行了更严重的网络暴力,他受到了同等的伤害。 同时他不想这件事再继续发酵,所以选择立马道歉,希望大家能够原谅他。实则是他害怕再被骂下去,私信他收的已经足够多了。 最后他甚至还表达了当年都是自己不好,现在他认识到了这点错误,有意弥补岳或,想和他重新建立起父子亲情……等一系列并不真诚、也很让人不怎么舒服的道歉言论。 岳或眉宇紧蹙,只觉得是不是要没完没了? 但他并未开口说话,打算先专心地把今天的素描画完。 而且岳释能发道歉动态,肯定跟市区网警找他有关系。 不然以他被捧习惯、觉得谁都该奉承他的人,根本不可能认识到自己有错。 何况还这么快。 “Darling,”林是非收起手机,抬手把岳或耳边的发丝轻撩去耳后,无声地哄道,“不要因为他不开心。” 他声息里有丝难以隐藏的戾气,说:“他会付出代价的。” “嗯。”岳或将林是非的手指节抓在手里摩挲把玩,低低地应了声。 和粉丝们交完心,他便沉默下来,没再就岳释的事情说些什么,迅匆却极其细致地画着今天的作业,线条未乱分毫。 林是非眉目沉冷,眼眸半阖令人无法窥探到他眼底的具体情绪。 他仔细想着方才看到岳释的道歉声明里的其中一段内容,陷入沉思。 岳释说——【我于八年前便跟岳或的母亲离婚,抚养权并不在我这里,因此从未对岳或尽过父亲的抚养责任,实在有愧。】 八年前? 林是非确实记得,岳或在十岁的时候,沈婉跟岳释去了民政局办离婚登记。 也是在那年,他才和星星真正相识。 那岳含舒今年多大了? * 言千黛跟林倚白果然是在七点前回来的,岳或的直播也恰好结束。 见到两个人从楼上下来,言千黛很高兴,招手道:“小宝贝和小非回来啦。” “快过来让我看看。” 林是非喊了声:“妈。” 岳或喊了:“妈妈。” “诶,”言千黛边答应,边仔细地看他们两个,片刻后放心道,“没瘦。” 林是非无奈:“三四周没见而已,怎么会有太大变化。” 林倚白把手里刚挑的新鲜水果递给林是非让他去洗:“你妈说的都是对的。” “……”林是非点头道,“确实。” 打发走一个,林倚白才看向岳或,说道:“不要被网上那些话影响,有我和妈妈在。” 很突兀的开场白,说着是不要被影响,但如果接受不及大概只会适得其反。 可岳或在这个家里已经生活许久,知道所有人的脾性,他只觉得整颗心都变得柔软酸胀。 “没有被影响,”岳或音色有不易察觉地颤,很低,“谢谢爸。昨天没及时看到,让你和妈妈操了很多心。” “保护自己的孩子,当然是我们应该的,”林倚白轻笑,放松道,“没有被影响就好。” 吃完晚饭,还没到九点,不过岳或和大橘玩了会儿,就差不多到时间了。 自从和林是非很自然地搬出去,大橘便只跟着言千黛与林倚白住。 两个小主人学业正忙,根本没时间照顾它,没办法把它带去他们的别墅,大橘能够见到岳或的时间便少之又少。 今天从两人回来,它就一直围着岳或的小腿又转又蹭,吃饭都不老实。 “好了不要抱它了,”林是非伸手想去把猫拿过来让它回自己房间,“星星,你已经跟它玩了33分钟了,可以了。” “我们平常都不回来,多玩一会儿,”岳或立马抱着猫躲开林是非的手,在楼下客厅沙发边周旋,“大橘真的特别好摸,宝贝你要不要试试?” 吃完饭言千黛就跟林倚白一齐上楼,没在楼下多待,反正有什么话他们明天也可以说。 “不要,”林是非站在沙发后面,看着跑到对面的岳或,很认真地提醒道,“Darling,你答应过我的,对它的喜欢不能超过我。” 岳或震惊:“欲加之罪……什么时候超过你了?” “那你把它放下,”林是非双手微张,“过来抱抱我。” “……” “哈诶啊,林是非你幼不幼稚啊,”岳或笑出声,只好走过去主动贴进林是非怀里,中间便夹着大橘,说,“抱你抱你。” 大橘已然吃胖的身躯突然体会到些许挤压,有点懵,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叫唤:“喵呜~” 趁着这个空挡,林是非当机立断地抱过大橘,把它塞回了它自己的房间,随即又回身拽过岳或的手腕上楼:“明天再玩,回去睡觉。” “……” 岳或嘟囔:“小气。” 他没想让人听到,但时刻注意着岳或一举一动的林是非听得异常清楚。 但他并没有在这时候发难。 待二人洗完澡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四十,林是非穿了套带有扣子的藏蓝色的宽松睡衣,岳或当然和他是同款,只不过颜色要稍浅些许。 等被按在床上挨亲时,岳或明显还没反应过来,他单手抵着林是非一手梏着他腰、一手将他左手按在脸侧的强势靠近,被迫启唇迎合。 “唔林……你……”岳或好不容易侧开些脑袋,和林是非的唇瓣稍分,便立马控诉地问道,“林是非你……你干什么啊?” 林是非声息低沉,理所当然道:“睡觉啊。” 岳或眼底有薄雾:“睡觉你亲我干嘛?” “因为要睡觉,”林是非慢条斯理地回答,“所以我要亲星星。” “……” 岳或懂了,他说的名词,林是非说的可不是。几乎是顷刻之间,岳或便觉出了后腰很酸疼。 他不自觉地吞咽口水,很小声地拒绝:“我不要。” 林是非也没强求,他把岳或拽起来坐直身体,突然问:“星星,刚才是我小气吗?我不让你跟猫玩儿,你就要说我、要不喜欢我是不是?” 岳或惊疑瞠目:“……?!” “哪有啊——”岳或连忙急切出声,说道,“林是非你不要这样没事找事儿,我说不过你也打不过你。” “你不能欺负我。” “好吧。”林是非很委屈似的,退而求其次,道,“那星星兑现承诺,我就不欺负你。” 岳或下意识地接:“嗯?什么承诺?” 话落,林是非的眼眸便一片暗沉,他猛然靠近岳或,让彼此的面容近在咫尺,鼻尖相摩,提醒:“主动。” 岳或呼吸霎时微屏。 林是非脊背靠在床头,长腿像是能把整张床面铺满一般。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岳或,指节微动轻点睡裤下的大腿,邀请人往家里坐坐似的。 “Darling,”林是非伸手拉过岳或的胳膊把人拥入怀,在他耳廓呵气,“……Ride on me” “对准。” 第91章 九点多的窗外浓黑如墨, 卧室天花板的灯亮如白昼,两相极端形成鲜明对比。 未拉的落地窗无人在意,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窗玻璃映出两人身影。 岳或身上比藏青色稍浅的纯棉质睡衣衣摆柔软垂落, 扣子像穿日常的衬衫般, 循规蹈矩地扣到最上那颗,但它毕竟不是高领衣服,只为睡觉舒服而服务,无法遮挡颈间的莹润喉结,以及星点而隐现的锁骨线条。 白腻无瑕, 晃眼得厉害。 ……要是能在上面留点东西就好了。 比如圈地盘的记号。 林是非穿着和岳或同款的睡衣, 身体放松姿态很是慵懒地靠坐在床头, 视线肆无忌惮地紧盯着眼前人的肌理弧度。 唯恐自己行为不端又或犯错似的,他舌尖狠戾地抵磨向后槽牙, 让疼痛清醒的滋味瞬间在口腔内部蔓延炸开,克制又隐忍。 他什么都不能做, 这是答应好的, 不能他来,不能打破承诺跟规矩, 不然以后他就会更加控制不住自己。 但双手最终还是没忍住饮鸩止渴似的抬起,隔着宽松睡衣掐住了岳或劲削的窄腰。 岳或没想到他会碰自己, 虽然隔着衣服, 但他腰侧处很容易觉得痒, 敏感。平常被碰到就会有点“应激”反应, 何况还是这么突其不备。 顿时把他“吓”了一跳,身体猛激灵, 觉得腰都软了。 他方才在找东西, 刚找到拿在手里便得到这么通惊吓, 顿时抬起眼睫,表情又凶又狠地看着和他面对面的林是非。 这段时间不知是不是真的被惯坏了,只是点小插曲而已,岳或竟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眼尾都有点红了。 还开口嗔斥责骂道:“林是非,你手拿开……不准,碰我。” 被拒绝制止了,林是非眼眸稍暗,但他没说什么,只听话又遗憾地放开手。 “噢。”连回答都很老实。 只不过片刻后,兴许是越想越不对,林是非抿唇,鼻翼深处倾洒的呼吸忽而变得有些沉,他直盯着岳或左辖,眼里贪恋的喜欢无可抑制,但嘴里仍要装模作样学着岳或方才的委屈,低落地说道:“星星不要凶我嘛……” “我很乖的,永远都会听你的话,”他说,“Darling,求你永远爱我。” “……” 语气黏糊犹如撒娇。 有瞬间岳或都开始怀疑,难道真是刚刚自己太凶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是不是应该哄哄? 思及到此,岳或便睫羽轻颤主动伸手,想要去抱林是非的脖子,跟他更亲近些。 察觉到他的动作,林是非深邃的眼眸瞬亮,似能将人狠狠灼伤般,但他没再突兀地行动,只乖顺地直起身体,后脊离开紧靠的床头,把岳或往怀里拉。 胳膊环拥住他的腰身像个黏人的大型犬,用长发不明显地蹭他的颈侧。 由于要稳住自身与对方的重量,林是非平直而放的双腿便不可避免地微蜷曲,大腿拖困住岳或把他严密地禁圈在怀中。 “嘶……别抱太紧……”就知道不可以松口,林是非根本不知道轻重,每次拥抱都像是把他吞进肚子里,又或是互相融入对方的骨血再也不能分开似的。 岳或声线略显艰涩还有点不易察觉地颤:“呼吸困难了,林是非……So deep……” 他不再心软,探手去掰林是非环在他腰际的手臂,额头抵在对方肩头,又指节用力连打带拍地去按林是非的膝盖让他把腿放平,别圈着他。 意识到自己刚才被诱哄、而有点得意忘形,似乎虚无的狗尾巴都要翘起来的林是非,连忙松了些力道:“抱歉Darling,不是故意的。” 言罢岳或恰好侧首抬眸,无师自通地去观察分辨林是非话中与态度的真假,根本没从他眼睛里看出丝毫的愧疚与歉意。 “……” 这个狗东西,王八蛋——他就是故意的! 知道自己已经被拆穿,林是非也不再藏着掖着,俯首凑近岳或的耳畔,浅笑:“Darling,好准啊。” “星星真的好可爱。” 岳或红着眼睛怒瞪而视,但由于气得眼尾发红,只像个炸了毛等待被顺的毛绒小动物,确实可爱得要命。 开口的语气虽铿锵有力可实在没什么震慑力度:“滚吧……真想打死你。” “虽然我知道星星肯定不舍得,但也不是不行。”林是非出主意,眼睛直勾勾地定在岳或那张脸上。 低声道:“Darling,不要打死我了,你一屁股坐死我吧。” 网上的评论不都爱这样说? 看谁可爱就坐死谁。 岳或是个已经直播了六年的主播,当然能够秒懂林是非说的是什么梗,但他的大脑此时还停留在“委屈生气”的情绪,闻言只觉得又无语又好笑,那股别扭都不知道还要不要再进行下去。 “啪!” 岳或抬手便用巴掌重重地打在林是非的肩膀后背,咬牙切齿地道:“林是非,你真的是变太神经病。” “我本来就是啊,”林是非扬眉供认不讳,“Darling,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 “行,”岳或阖眸,认命地说道,“你赢了。” “星星。”林是非很浅地笑了一声,低语喊道。 待对方抬眸用‘你又想干什么’的嗔斥眼神埋怨时,他敛眉耷目堪称虔诚地启唇说道:“我想亲你。” “让我亲你,好不好?” 如天鹅般似能被盈盈掌住的玉颈,微凸的喉结在话音落下的顷刻便无意识地上下滑动,仿佛紧张又犹如邀请。 方才由于找东西却老是找不到有点急、而被自己的牙齿轻咬的唇瓣有些红润,岳或舌尖快速地掠过已受磨难的下唇,没好气地回怼道:“难道我说不好,你就不亲了吗?” “当然……”林是非眉眼染上势在必得的笑意,回答得极其掷地有声,“不会不亲。” 岳或便瞪他:“那你还问……唔。” 林是非紧拥着岳或的腰身让人更加地靠近自己,强势地撬开他的齿列,勾出那截软舌,掠夺纠缠。 纯棉质睡衣的衣摆仍呈现自然下垂,将不可避免擦过对方腰侧以及尾椎肌理的手指节半遮半掩,衣服被拢出紧致的弧度,指腹轻点摩挲,犹如在敲打什么如意算盘。 呼吸被长时间地剥夺,是件很容易让人感到不安的事情,岳或被亲得脑袋频频后仰。 可他的腰身被梏、后颈也被按,躲都躲不开,最后只能用抓着林是非肩膀的双手改为掐,提醒他适可而止:“别凶……林是非你别凶……你见过亲嘴有被……憋死的吗?宝贝等等……啊操——” “腿……抽筋……”岳或突然惊呼,早已攀浮薄雾的眼球顿时泪水上涌明显,在眼尾泌出可怜的润湿,他脊背微弯想起身,但膝盖触着床起不来又立马挺直,寻找角度先让自己好过,哽咽着颤声道,“腿,抽筋儿了……林是非我小腿抽筋儿了。” 犹如软绳打结互绕,在小腿的肌肤深处形成小疙瘩似的,致使匀称漂亮的洁腻小腿肌理处绷直发紧,继而泛疼,难以忍受。 也不知道刚才是哪个举动不对,岳或原本呈跪坐,待在林是非怀里满足他精神上的占有欲。 但察觉到对方的吻太凶,岳或就想着往后退,没想到足尖只是刚微撑床面借力,就遭了这样的报应,顿时双腿都像使不上力气了似的,只能更实地坐着寻找能缓和的角度,等待助力外援。 “呜呜呜疼……”被惯到开始娇气的岳或直接便掉了眼泪,睁着的眸子瞳孔微震,说不出完整的埋怨控诉。 他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不是说缺钙才会抽筋吗? 他又不缺。 “哪条腿疼?”林是非音色顿时急切,忙去看他,“我帮你揉揉。” 岳或掉着眼泪,又委屈又暴躁,缓了会儿才找回自己原本的音色,说道:“……左腿。” 话落,林是非的大手便立马伸向他的左腿,掌心按在他光洁的小腿肌理,使出颇重但又不会让人感觉到疼的力度揉按。 “现在好多了吗?”林是非怜惜地去吻岳或的下巴,转移注意力地柔声哄,“星星不疼,我揉揉。” “嗯,”岳或吸吸鼻子,感受着抽搐的韧筋像是被揉开了似的,小声道,“好多了。” “抱歉Darling,”林是非低声说道,“让星星疼了,是我不好,不哭。” 怎么这种由于自己的原因也会被当成小孩儿似的诱哄? 反应两秒后,羞赧顿时往面颊上涌。 岳或嘟囔:“……腿抽筋儿你又控制不住。” 林是非认真道:“那我也要哄你。” “你……” 岳或顿觉不好意思,却又无比受用,再说不出半句话,只好闭上眼睛捧住林是非的脸重重地吻了上去。 主动和他交换津液,紧密地感受对方的声息体温。 “Darling。”片刻后,林是非的拇指指腹按在岳或被吮咬的唇瓣,还有点湿润,语气稍显正色,“我有点事情想要问你。” “嗯?”岳或动了动已经不再抽筋的左腿,调整坐姿,“问什么?” “星星别难过。” 有这样的开场白,岳或福至心灵般地道:“是要问沈婉……或者岳释的事情吗?” “嗯。”林是非点头。 “那难过什么,”岳或释怀地轻笑,说道,“不难过的。” “宝贝你问。” 安静的思忖须臾,林是非的眸色逐渐晦暗下来。 他音色放得很低,尽量不去惊扰岳或的过往般,确认什么地问:“Darling,他们两个离婚的时候,你是不是已经十岁了?” 岳或想都没想:“对。” “十岁生日已经过了?”林是非直直地看着岳或,眼底似是含有暗示。 岳或有点懵然,但答案无比确定:“已经过了十岁生日。” 那年他和林是非在民政局对面的街道认识的时候,林是非因为被绑架又逃脱而满身血污,他身上的小西装马甲都脏了。 正是秋日的天。 不止岳或的十岁生日已经过了,林是非也是。 这点完全不用质疑。 “那他们就是已经离婚了八年左右。”林是非像是重复强调似的缓声道。 岳或点头:“嗯。” “嗯,”林是非学着岳或的语调很轻地说,眉眼不知为何突然染了点不容忽视的笑意,突然道,“那星星知道岳含舒今年多大了吗?” “……什么?”岳或的大脑似是有点卡顿,没很快反应过来。 但更深处的意识已经在自行回忆运转。 大概从岳含舒会说话,她就像天生对岳或有敌意。 也不知道是哪个大人告诉她的,对爸爸的独占让她总是看见岳或的时候就对着他大喊:“岳或你走开!不准跟我抢爸爸。” 当时他的初中学校离岳含舒的幼儿园很近,每次岳释去接岳含舒时,好多次他们都会不可避免地面对面遇到。 对父爱的渴望总会让岳或很歆羡地驻足,他总是沉默、且自虐似的看着岳释“原来也会爱自己孩子”的父亲行为。 满心难过。 他不想跟岳含舒抢爸爸,只是想让岳释的心里有那么一点自己的位置。 ……但是没有。 不仅没有,他的亲生女儿岳含舒,甚至在只有三岁的时候便可以捡起地上的石头,狠狠地掷向岳或,让他滚。 当年未满 14 岁还是独身一人的岳或,身体没被那块小石头砸得“头破血流”,胸腔后被肋骨保护的心脏却千疮百孔地流着鲜红的血,多年都无法愈合。 现在再想到那时候,还是能体会到不想再“品尝”的窒息。 岳或很轻微地眨了下眼,心里已计算出数字:“岳含舒……今年得有,七岁半了。” “女性怀胎九月,”林是非温热的指腹轻触岳或的眼睛,把他方才沁出眼尾的眼泪渡到自己手指上,缓声征问,“是什么样的完美时间……才能让岳释做到跟前妻只离婚八年,和新任老婆的孩子就已经七岁半了呢?” 岳或猝然看进林是非的眼睛深处,瞳底含着惊讶。 之前他年龄小,又满心满眼想得到父母、家人的关注,根本没有想过这些,也无暇顾及。 毕竟他一个人照顾自己、努力挣钱好好生活就已经很难了。 岳或结巴:“他、他是……” 林是非便慢条斯理地把话补全:“Darling,那个人渣他婚内出轨啊。” 如果婚姻不幸福,单纯的离婚在大多数情况下,两个人都可能会有错,也可能都没错。 无论是因为性格不合还是三观不合。 可婚内出轨……就太恶心了。 这样的人怎么还配得到幸福二字? “星星,”林是非抚平岳或眉宇中不明显的褶皱,不想让他因为别人不开心,随即他掐着岳或的腰让他更牢稳地坐在自己腿上,拥着他,如恶魔般愉悦地顿字顿句地低语,“他竟然曝你的照片,我也想礼尚往来……想让他身败名裂。” “我可以做吗?” 似是被林是非必做且仿佛无人能管的语气震惊到,岳或眼睫乱颤,怕被殃及池鱼似的身体不停瑟缩战栗,眉间的靠拢被林是非的指腹强势抚展,真的连情绪都被掌控。 但岳释先伤害了他们……岳或抿唇吞咽口水,将那点紧张害怕强行往回压。 那毕竟是他的原生父亲,他不能真的出言支持,但也绝不会阻止。 “嗯?我没有……听见,”岳或身体前倾去亲林是非的唇,轻声说道,“但都随你。” 林是非唇角扬起笑:“谢谢星星。” “I love you ” 说着他又想起刚刚岳或听自己说话而没反应过来的模样,有点想笑他,半真半假道:“星星怎么懂那么慢啊。” 他勒紧岳或的腰,指节好玩儿似的轻点:“懂快一点。” v — “阿婉,吃点夜宵吧。”陈铭川打开锁住的卧室门,想喊人下楼吃晚十点的宵夜。 沈婉将举着的手机放下,抬眸冷漠地看向门口,言语讥讽又刻薄地问:“陈铭川,你为什么还不跟我离婚啊?” “我为什么要离婚?”陈铭川面上没多余的表情,走进卧室把拖鞋给沈婉摆好,道,“下楼吃点东西吧。” “呵呵哈,哈哈哈……你当然不敢跟我离婚啊,你的好儿子想要对年年做那样的肮脏事,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沈婉已经好几天没打理的头发有明显的毛燥,她明明在笑,眼睛里的恨却显得狰狞,“他得罪林家的事更是闹得人尽皆知,我因为你儿子差点儿被逼疯。如果你在这时候跟我离婚,连你都会被戳脊梁骨的哈哈哈哈哈……” 陈铭川漠然地看着她笑,垂在腿侧的手却不自主地握紧了。 早在最初沈婉非要岳或回来而发疯的那两三个月,他的耐心就已经将近告罄。 商人重利,感情只能是忙碌工作、生活中的调味品,如果变成不必要的牵绊,就完全不用再维持下去。 可沈婉说的每句话都精准地踩在了陈铭川的痛处。 现在陈家被无数双看笑话的眼睛紧盯,“四面楚歌”,他怎么敢在这时候“抛弃”沈婉和她离婚呢。 他不敢。 而为了防止沈婉发疯,别总是想着“弄死”陈谭渊,他还得时时刻刻注意着沈婉的情况,把她锁在家里。 “诶啊……好久没有看见陈谭渊了,他去哪里了啊?”沈婉下地赤脚踩在床边的毛绒地毯,身体突然前倾猛地靠进陈铭川的面容,像个不甘心的厉鬼,“他最好一辈子都别露面,不然……” 话落,似是对沈婉的反应感到不解,陈铭川的眉宇不受控地深深蹙起来。 放在以前,只要陈谭渊的名字出现,沈婉就会尤为气愤地大喊大叫说要杀了他,破口大骂他差点毁了、还差点害死年年。 她浓厚的恨意在自己无法得到岳或原谅的时间推移中肆意滋长,越来越深。 可今天她竟然“正常”,没有恶毒诅咒,更没有手持利器。 直到下秒,陈铭川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呵……”沈婉便这么光足往楼下走,恨声道,“岳释,你去死啊。恶心的人渣,还敢回来跟我抢年年,我养了12个年头……” “年年连妈妈都不要,你想半路杀出来捞好处……去死吧。” 岳释在网上发的“认子”那些东西,被许多人看见,其中就包括他的前妻。 别人当茶后谈资讨论,而沈婉却只会用仇敌的态度对待。 岳释想捡便宜?他是想死。 …… “星星不要为任何外人感到难过,”卧室的灯已经关掉,晦暗的视野空间中,林是非仍拥着岳或的腰,低声说道,“刚才我不应该再问这些事,无故惹星星伤心了。” “对不起Darling。” 仿佛真的很伤心,岳或眼泪不止,清泪顺着脸颊滑至下颌在下巴尖汇聚,滴落在睡衣的衣摆处,被晕湿了小片,无比可怜又无比令人心动。他脊背挺直,跪坐着用手背抹眼泪,最后总觉得越抹越多,便俯首将额头轻抵在林是非的肩头,摇头把泪水都放肆地蹭在他深色的睡衣布料上。 兴许确实是责怪对方刚才问些没用的惹他难过了,他哽咽着骂道:“林是非,你特么……在说什么废话,我是……我……” “星星是什么?”林是非语气担忧,眼底却丝毫没有忧心的意思,问道,“Darling,不要生我的气……你没有生我的气吧?” 两个人谈恋爱,谁还没个小打小闹。 该委屈委屈,该哭哭,该原谅原谅……岳或在心里这么说服自己,哭着呜咽:“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生宝贝的气。” “那星星哭什么?” “……”岳或不抬头,拿手指点自己左腿,提醒,“我不争气的腿,又抽筋儿,它疼……我还不能哭吗?” 林是非便帮他揉腿,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地说:“能哭。我帮星星揉揉。” “嗯。”岳或委委屈屈地低应道,片刻后小声说道,“林是非,你松开我……” 拥抱而已,凭什么松。 林是非装没听见,对着人的耳朵低喊道:“Darling。” 岳或下意识接:“嗯?” “要是真的没有生我的气的话,那星星喊我一句好听的,好不好?”林是非商量道,“只有确定星星真的不生气,我才能……才敢放开啊。” 这狗东西,怎么总这样,都分不清到底是谁在生气了。 岳或唇瓣微抿,没有思忖太长时间,顶多三秒便声若蚊呐地说:“老公……我没生你的气,是真的。我喜欢你,我爱你,你哄哄我吧……老公。” “Good。” “Darling,”得到确定答案的林是非不再担心,而且被好听的话攻陷显得无比满足,声息都含有喟叹愉悦,低声,“Now……I allow you to orgasm release” 第92章 落地窗像个尽守职责的护窗战士, 岿然不动。 庄园外已经在秋日中而掉落树叶的葱木,身影模糊,却又笔直屹立, 来阵大风不知能不能把它吹得软弯下腰。 反正人能。 今天的身体不知是不是真的缺少钙元素, 岳或的左小腿竟然抽筋两次。 不仅拧巴的疼,还得立马去寻找角度绷直,难受得要命。 可他的坐姿有点别扭,最初的时候也没想到自己会抽筋,等察觉到腿疼想直起腰或坐下去都是磨难, 根本调整不好能缓解不舒服的角度, 腰身都犹如被这股别扭的劲儿传染, 使不上分毫的力气,直往林是非的怀里倒。 他又疼又委屈又不好受……气都给气哭了。 幸亏林是非还算有点儿眼力见, 听他说腿疼就立马上手给他揉揉,掌根温柔且有力。 “呜呜呜呜呜……明天、明天就补钙!”岳或双手扒着林是非肩膀, 受不了似的将额头放于手背睁着眼看。 他眼尾红得像晕抹了浓重的油画色彩, 音色哽咽道:“我以前从来、没有腿抽过筋儿……” “好,明天就补。星星不难受了, 我也让你……”林是非倾身单手握住他细韧的脚踝,另只手便给他揉腿, “不过大概率是因为刚才星星想起身, 力气的点使错, 所以某条筋就拧劲儿了。” “那怪谁啊, ”岳或肩背挺直还坐着,睡衣衣摆都因为主人的生气抖动, 他抬眸瞪人, 怨气冲天, “还不是你招我。” “是我不好,是我错了,星星不要生气。”林是非游刃有余地道歉,又寻求谅解似的去亲他的下巴跟唇角,大狗撒娇似的轻言提醒道,“而且刚才星星都答应我了,说不生我的气。” “Darling,老公,男人说话要算话的,不要生气嘛,”他用微乱的长发去蹭岳或的颈,开始说自己好话,“我就说话算话放手了啊……Make you ejaculate。” “……” “不想跟你说这些,”岳或不明显地微吸鼻子,很有自知之明地嘟囔,“我说不过你。” 林是非唇边便扬起愉笑,贪恋地拥着岳或,在他颈侧嗅闻体温,声息浅显地倾洒:“星星好可爱啊,我好爱你。” 语气呢喃,其中的心意份量却重如千钧。 对外界感知些许敏锐的颈侧皮肤被温热的呼吸掠摸轻抚,细小的毛孔都似被灼热软化,岳或的耳根突然烧了起来。 是滚烫的害羞。 小腿处抽筋的那股疼早已被揉开,岳或说:“我知道。” “好了,别黏人了,”他拍拍林是非的后脑勺,膝盖撑床赠予腰身能够支起上半身重量的力量,拉了拉睡衣衣摆,把方才睡觉时而睡出些微的褶皱抚平,足尖伸进拖鞋,“好热啊,我出了好多汗,要冲个澡。” 刚才腿抽筋,林是非耐心地帮他揉,二人难免会靠得太近。 可林是非总爱说些招人烦的废话,岳或腿疼,身体不好受精神也不好受,简直想恼羞成怒。 他单手撑床,先试了试刚才抽筋的左腿还疼不疼,怕自己猛地站起来再来一次会摔,直到穿着拖鞋的脚底踩实了地面,左腿都没再发生异样,没疼没软,岳或这才敢真的迈开腿,缓步往浴室走。 “星星热我也热啊,”林是非立马说道,穿上鞋就打算亦步亦趋地跟,“一起洗澡嘛。” 话音未落,岳或便突然停下脚步,赶紧回过头来。 他面无表情地抬手指着林是非,食指做出下压动作,林是非看懂了,老实地把往前迈出的两步脚退回去。 坐在床沿。 “我洗完你再洗,”岳或不容置喙道,“敢过来我打你。到时候别说我家暴。” 林是非很乖顺地点头:“遵命,Darling。” 驯服对方的岳或,自行让凶狠的眼神软和下来:“哼。” 眼下是十一月中旬,明天周日,照常回学校。 不过岳或不用上晚自习,因为这段时间学校知道艺术生的时间都很紧张,文化课没办法顾及太多。 所以早在国庆回到学校,各班便通知了高三的全体艺术生时间都相对自由。 让他们专心备考。 等参加完艺考再一切照常。 最近大半个月的晚自习,岳或没去过教室,全是在宿舍里画的素描速写,偶尔会开场直播保持画水彩的手感。 当然,作为保送生,林是非更是无所畏惧。 岳或在哪儿他就在哪儿。 花洒里的热水在细腻的肌理流淌,顺其而下染湿全身,映着头顶散发出白色光线的灯似是能发光似的,岳或在心里计算思索联考的时间—— 还剩一个月。 画了那么多年的画,岳或倒是不紧张,但“事到临头”,他似乎是没怎么反应过来当初那个什么也不是的岳或,如今也变得优秀。 恍若做梦,很不真实。 以前他哪里敢想考大学啊。 不辍学就不错了。 但现在他什么都敢想。 热爱的画画敢想、重新拥有亲情敢想,互补的爱情更敢想。 岳或放松地扬唇,很浅地笑出来,他冲完澡便用浴巾把身体擦干打算穿睡衣回卧室睡觉,手刚伸过去便又自觉停住。 刚才出汗了,没法穿,可他又没带新的。 连睡裤都在床上没带过来。 “……” 岳或把浴巾搭在肩背,拽住棉质布料的两边将其随意地拢在胸前,面目淡然地走动。 在林是非发觉他是怎么出来的、而眼神即将“变异”时,岳或这才头皮微麻迅速地掀开被子钻入被窝,把被角严实地掖到脖颈底下。 他从旁边抽出浴巾扔到林是非脸上,凶巴巴地道:“看什么看,冲澡去啊。赶紧睡觉。” 林是非嗓音微哑:“怎么不穿衣服?” “没带。”岳或咬牙。 林是非蹙眉:“那星星怎么不喊我?我给你送啊。” “你很危险。”岳或不但咬牙还切齿。 闻言,林是非微怔,随即愉悦地弯眸轻笑,点头承认:“那确实。” 他额前的长发有几缕落下来掠过那双精致的眉眼,似是连眼尾都带着会勾人的弧度,漂亮得惊心动魄。 更何况还是毫不掩饰地蛊魅笑容,能让人的心跳都漏半拍。 “……哼,”岳或连忙别开视线,小声骂他,“狐狸精。” 林是非已经起身往浴室的方向走,耳边传来这道评价时,他竟然觉得很受用,还尤为贴切。 “Darling,”他回头异常正经地说,“早晚榨干你。” “……” 反应过来的岳或不知想起什么东西,红着脸恼怒地把林是非的枕头扔出去砸在他的后背,愤然地让他走开。 待人老实地进了浴室,岳或睁眼看着天花板,很突兀又莫名很合时宜地在这时想起苏尔谰。 自从上次林是非犯病,他们已经很久没联系过了。 就算联系也只是苏尔谰在询问林是非的情况。 林是非是他的病人,他要确保、确定对方的状态有好转,才会放心。 而他在最初的时候就告诉过岳或,犹如林是非过强到不正常的控制与占有欲,伴随而起的还有他对爱人浓郁的生理yu望。 林是非的朋友是岳或,恋人是岳或。所以岳或要“承担”起所有的“责任”,从头到尾。 林是非的 yu望几乎是个无底洞,需要岳或每时每刻填补,任其索取。 但是…… 晦暗的视野下,只有少许的微光从窗外投射进卧室,岳或将被子拉到下颌,心道:但是快联考了,他怕自己“色令智昏”会着了林氏狐狸精的道,必须得约法三章。 约十分钟后,林是非从浴室出来,走近见岳或还睁着眼,便轻声问: “怎么还不睡?” “我要跟你商量事情。”岳或看着他说,在林是非掀开被子躺下后,他自主地往人怀里去。 话落,都不用再往下听,林是非就福至心灵道:“噢,星星又要限制我。” “……” 这么快就被拆穿想法的岳或感到匪夷所思,待和林是非含有委屈埋怨的眼睛对视半天,他才没忍住笑出声来,拿手指戳他肩膀,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什么啊。” “难道不是吗?”林是非捉住他的指节,放在唇边轻吻,眼睛微亮。 岳或忍笑:“是。” “噢,”林是非眼睛里的光灭下去,“我就说是吧。” “哈哈哈哈哈……”岳或开心地胸腔震动,频率完美地传达给拥着他的林是非。 后者不再闹小情绪,跟着浅笑扬唇,神色认真地说道:“好了我知道快要艺考了,不会闹星星的。” “这可是你说的,”岳或当即伸出小手指到人眼前,眼神希冀,“我们拉勾。” “……” 林是非看着那只微蜷做出弯月形状的小手指,突然就想狠狠地抽上秒的自己一巴掌。 可话是自己说的,他只能抿唇,很不情愿很不甘心地同样伸出手,和岳或像三岁小孩儿似的用拉勾来遵守诺言。 岳或脸上的笑顿时更大,像个胜利者。 “好吧。”林是非认命。 “等联考结束,”片刻后他温热的吻落在岳或的眉心,一字一顿地说道,“星星凯旋了,我们再大干一场——让你只能待在床上,哪里都不能去。” “你……”岳或笑容瞬收,忙用掌心捂住林是非的嘴巴,让他别说些废话,忍着莫名的耳热嘟囔,“林是非……你烦人。” “我才不烦,”林是非沉闷的声音自岳或的手下传出,“星星明明喜欢我、爱我。” “嗯。”这点岳或当然不会不承认,但怕林是非会再说出什么更过分的东西,他忙道,“别再废话了,赶快睡觉。” 林是非弯眸:“好。” “晚安,星星。” * 周日他们在家和言千黛处了大半天,又和大橘玩了会儿,吃过午饭等下午五点左右时,岳或便和林是非去学校。 画画不能停。 “啊……赶紧考试吧,不然我都要变成素描本了,真的都要画吐了。”还没出庄园大门,岳或就像个还没睡醒的早起人士,惫懒地斜倚着林是非走路。 “很快的,”林是非放慢速度让他可以靠得更舒服些,“眨眼就能过。” 岳或眨了下眼,说道:“眨了,怎么没过。” 林是非低笑:“可能是魔法失败了。” “说的跟真的一样。” “明明是星星玩的跟真的一样。” “我是……” 两人已经出了庄园大门,拐弯走上街道,道路两边的绿化树木的叶子几乎落得差不多,冷秋离得不远。 察觉到岳或的话音戛止,林是非下意识侧首,问道:“怎么了?” 言罢也不等回答,他就已经随着岳或的眼神朝前看去,脸上神情顿时化为冷漠。 谭谌略显拘谨地站在马路对面,最近像是都没怎么睡好,眼底浮青。 见人看过来他更是慌张地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但他迈腿走向岳或的步子却很坚定,仿佛谁也无法阻拦。 “宝贝,”岳或侧首,音色很低地和人商量,“要不看看他想干什么?” 前几天晚上他和林是非吃完饭打车回家,便遇见了谭谌。 他当时一幅苦大仇深、见到岳或又凄惨悲切的表情还挺让人深刻。 岳或对谭谌并不感兴趣,他只是在那瞬间,体会到了坏人似乎过得并不是很好的舒畅。 但谭谌今天能出现在这儿应该不是巧合,连沈婉都主动找过来好几次。 虽然听着很不合理,可谭谌确实像是自己过来的,说不定还等了两天呢。 岳或不想和这些人再扯上任何关系,更不想让他们找过来。 所以得正面地看看谭谌想干什么,再打发走。 林是非也想到这点,盯着谭谌的眉眼泛冷,低应:“好。” “岳、岳或……”短短十米的距离,谭谌仿佛走了很久,到达两人面前连喉咙都像被堵住,不会说话了似的。 岳或神色冷淡:“怎么?” 谭谌是真的没休息好,眼白里都爬着红血丝。 得到岳或的应答,他呼吸都紊乱了,努力挤出友好的笑,颤声道:“你可以……回家吗?” “什么?” 仿佛没听清,岳或很不解地看着谭谌,林是非的神色却已经瞬间冷得淬冰。 他立马抓住岳或的手腕将他往自己身边扯,怕随便来个人都想把他带走,必须要牢牢看护。 察觉到他的举动,明明林是非一句话都还没说,但谭谌就像受到惊吓似的马上后退半步,改口:“我知道、知道他现在跟你是家人,我就是……想问问岳或能不能回以前的家看看。” “不能,”林是非用冷眼冷神以待,“你们那破地方也敢叫家?” “我家以前在出租屋,”岳或终于听清谭谌说的话,神色淡漠道,“早就退了,现在我回去干什么?” 就算回去他也只是去看房东婆婆,他和林是非去过好几次。 每次婆婆都很开心,见到他如今过得好,就更开心了。 岳或从来没有从他那些所谓家人的亲人脸上,见过真心为他高兴的时刻。 “我……”谭谌喉头哽住,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 自从岳或离开陈家,沈婉为了让他回来,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她还对陈铭川说谭谌过去都是怎么嘴jian的事。 得知“真相”后,陈铭川脸色铁青,真的动手打了谭谌,用皮带抽的。 陈谭渊都没拦住。 陈铭川边动手边愤道:“我和你妈教过你用这样侮辱人的词骂人吗?什么小三什么破鞋!你妈妈是生病去世,我是没有救她吗?我做了很多努力,医院也做了很多努力,可仍然无济于事我们又能怎么办?” “……你妈妈走前最担心的就是你,你十二岁,还小,需要有个母亲爱你,我没有给你吗?你沈阿姨对你还不够好吗?” 沈婉在旁边笑,听完陈铭川的话却又哭了。 当时岳或还没有彻底跟她划清界限,陈谭渊做的事自然也还没有被揭穿。 她以为自己还能有回旋的余地,还能把岳或找回来。 看着谭谌疯狂躲皮带,沈婉哭着开口道:“小谌,你摸着良心说,我对你和你大哥,真的是问心无愧吧,我把亲生儿子都给弄丢了……” 那瞬间,已经成年的谭谌竟然觉得心底震颤。 他彻底地认识到,陈铭川对沈婉的感情是真的,沈婉也不是为钱而来。 她的前夫是知名画家,就算家底不如陈家,就算他们感情不合,为了表面的面子,岳释也不会虐待沈婉,她并不是没见过钱没见过世面的人。 可谭谌当时正挨打,本来就对沈婉有偏见的他产生了更深的恨意。 直到…… 直到陈谭渊当年想对岳或犯浑的事被揭出,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谭谌想不知道都难。 他就是因为这件事才从大学里回来的。 不然他总觉得别人总是在背后议论他大哥,议论他的家庭。 刚入校第一天,生在家底丰厚的陈家,谭谌便已“自爆”了身份。 后面想捂都捂不上。 谭谌不敢相信这个真相,只觉得恶心的要命。 那个总是会在陈铭川发脾气而护着他的大哥,怎么会有这样的面目,肯定是假的吧。 可沈婉彻底发了疯,每天都想杀陈谭渊,陈谭渊后来去参加林是非的宴会,还在媒体面前承认了他的所作所为……板上钉钉。 谭谌如遭雷劈。 生活了十九年都很和谐有爱的家,他始终都在被娇生惯养的氛围里成长。 如今这些却都荡然无存。 无比巨大的落差让谭谌无所适从。 而岳或从 12 岁便自己养活自己,在此基础上,亲生母亲在贬损他,答应过会好好对他的继父忽视他,大哥诋毁他想上他,二哥辱骂他欺负他……这些事实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在冲击着谭谌还未被荼毒太深的良知。 痛苦不堪。 岳或也只是一个小孩子,需要被在乎、被夸奖,可为什么就没有人对他好一点呢。 “沈阿姨她……每天都想要你回去看看,”谭谌真的再也不想看到沈婉那张温柔的脸做出那么狰狞的表情了,谨慎请求,“岳或,要是有时间的话……” “没时间。”并不知道陈家如何的岳或漠然开口,“你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可是她真的很想你……” “关我什么事?”岳或眉宇蹙起,冷淡道,“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些,抱歉跟我没关系。” “以后别再来了,不要打扰我和我家人。如果你再废话,我还会把你打进医院。” 话落,谭谌便立马谨慎地朝后退了半步,说:“我没想跟你起冲突……” “那就闭嘴。”岳或紧握林是非的手腕,拇指摩挲他校服下的腕骨,安抚他自己不会走,对谭谌重复强调,“以后不要让我再在我家门口见到你。” 他拽着林是非转身,音色低柔:“我们走吧,回学校。” 林是非警告味很浓地最后看了一眼谭谌,提醒他以后老实做自己,藏严实别出现。 嘴上应答岳或的话音却显得乖巧又温和:“好。” “岳或——”谭谌往前追了两步,音色突然哽咽。 他未泯灭完全的良知让他仔细地审视岳或这个人,并正视自己曾经的所为。 怕自己会说不出口似的,他红着眼一鼓作气道:“这些年夺走了你妈妈的爱……对不起。” 岳或脚步微顿,他回头很认真地看着谭谌,说道:“那不是我母亲。” “我有妈妈,叫言千黛。” 谭谌震惊地看着他,脚下再追不出半步。 他只觉得岳或的背影和天边的夕阳融为一体,要彻底消失不见了。 曾在不见天日的黑夜中受过的寒冷委屈,让他在温暖的白昼中涅槃着重获新生,岳或身上生来存在却始终被埋没的闪光点终于被发现、打磨,去了另外真正爱他的地方。 再也不可能回来。 …… “这些人都好烦,”林是非指节强势地嵌入岳或的指缝,和他十指相扣,口无遮拦,“想弄死他们。” “胡说什么呢,”岳或吓了一跳,知道他并不能与常人相论的念头是认真的,没人管大概率会就变成现实,他连忙道,“想法好危险,快收一收。” 林是非垂眉耷目:“嗯。收好了。” “想‘弄死’他们——不是真死的那种。” 他真的很讨厌陈家那些人找岳或,倒不是怕摆平不了,而是担心岳或会心软。 对不必要的外人没担心,但牵扯像沈婉这样的血缘关系的存在,就不得不担心了,不然林是非去年也不会犯病。 “弄死”就好了,不让他们过来烦。 “宝贝,我不会走的。”岳或暂时停下脚步。 二人身量没差几公分,想贴额头的时候也不用垫脚,他捧住林是非的脸靠得很近,几乎鼻尖相触。 此时的天色渐暗,刚出庄园没多远的街道根本没人——刻意找来的谭谌是例外,不用在乎。 在广阔无垠的天地中,岳或轻声道:“他们想干什么是他们的事,来了打发走就好。可是我只属于你。” 林是非被岳或的主动安抚取悦,没忍住身体前倾用唇去寻找他的唇瓣噙咬住:“嗯。” 他推着岳或的肩膀往后,让他的后背靠在有他们腰身粗的树干上,可以更安心地舌尖纠缠。 “Darling。” 岳或被亲得晕乎:“嗯?” “联考还有一个月呢,”林是非抿唇,喉结上下微滚着发出声音,嗓音莫名喑哑,“我觉得现在就禁欲还是太早了。” “嗯?”岳或眼神迷茫,很不解,“啊?” “这里还是庄园的地界,没有人来,但星星要是担心,我们可以去旁边的小树林里,”林是非抬手捏住岳或的耳垂幅度很小地轻捻,语气尤为正经,说的像真的一样,“天就快要黑了,你又不用去教室上晚自习……要不我们露天一次?” “啊、啊?”岳或声音都颤了,完全没听懂似的,但抓住林是非肩膀的手已经往外做出了推拒逃跑的预动作,不信邪般地惊疑,“露天……露天什么一次?” 林是非用指背摩挲岳或的脸颊,不知真假,轻笑着一字一顿地道:“苟、合。” 第93章 话音无畏地在耳廓边缘周旋回荡, 天边都犹如被羞赧到,晕染着暖调的浅红。 街道两边的树木守护着无人经过的道路,无风掠抚, 安静直入天际。 清癯的身躯被压在身后的树干, 单薄的脊背紧贴向独属于树木的纹路,有点硌,岳或瞳孔微震,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人。 “林是非,”他的手仍做出推拒对方肩膀的动作, 脸跟脖子都红了一片, 咬牙低斥, “你特么是狗吧,狗嘴吐不出象牙……你胡言乱语什么呢?” “我很认真的在说话, ”林是非抓住他的指节,扣在手中描摹, “哪里有在胡说?” 他伤心了似的垂下睫:“星星干什么这样说我。” 岳或:“?” 被摩挲的手指都犹如被林是非刚才无比露骨的说辞烫到, 岳或颤抖着蜷缩,指尖却勾在对方手心, 不像拒绝反像邀请。 “你看,”林是非提醒岳或的手指, 慢条斯理道, “星星还勾引我呢。” “我没有。”岳或急道, 猛地做出外抽的动作想要把手抽回来, 可林是非已提前预判,顿时抓得更紧。 那股力度并不会让指节觉出疼痛, 但能感到明显的紧致, 逃无可逃退无可退。 “宝贝, 不要……”岳或聪明地放低嗓音软声说好话,“我们不这样……我害怕。” 他反手去抓林是非的手,再使出轻拽的力度让人靠近,蓝白相间的校服布料顿时摩擦发出轻微的动静。 岳或攀住林是非的脖颈,身体前倾亲他唇角,道:“会被发现的,我怕。” “而且……我们要回学校,虽然我最近不用上晚自习,可我也要画画的。” “这里没人,”林是非执拗地坚持,“不会被发现。” “那我就故意喊得很大声把别人引过来,”岳或抿嘴,眼睛清澈,瞳孔映出街道对面未完全掉落的树木叶子,“你想要我被看见吗?” “你敢。”林是非的音色倏地冷淡,他紧环住岳或的腰收勒让人贴着自己,警告提醒,“星星把话再说一遍。” “……我才不要说,”岳或被林是非想把他立马带回家锁起来的眼神,激得头皮发麻,强硬着态度反向提醒,“林是非,我们昨天、昨天晚上才拉过勾……你不能反悔。” 他被勒得有点喘不过气,但又不敢说让人松点力道,说话时略显艰涩。 可这样弱势的姿态更能直击人心,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他,不必商量提示,林是非便松了些胳膊束腰的强势力道。 微风抚过时撩起两人的校服衣摆,金属的拉链头触碰,发出清脆又动听的“当咚”声响。 天边的橘暖夕阳消下去的更多,只要再往前走个百米,就能真正出庄园的地界。 岳或肺腑间被传入流畅的新鲜空气,呼吸微急,片刻后平复好回归正常。 “联考之前不能乱来,你要必须要说话算话,”他抬眸很小声,却又很坚定地拒绝,“不然我这次答应了你,你以后……就都会犯戒了。” 不然也不会有“有一就会有二”这句俗话。 “看见我的小手指了?”岳或把微蜷的右手尾指举到林是非眼前,“你就是和它拉的勾。” 他指根处有枚不怎么容易被察觉到的绯红色小痣,点缀在白皙的皮肤之上,美感明泄,林是非垂眸看着,忽而俯首捉住他的手腕吻向那颗小痣。 “看见了。”他低下头颅甘愿被驯,“我和它拉勾了。” 岳或稍微松了口气。 林是非感叹:“想把我的小手指给剁掉。” 嗓音带着偏执的愤然,明显是在后悔昨晚答应拉勾、答应得太快。 刚被松完的那口气瞬间又提至胸腔,察觉他开玩笑的成分居多,岳或才笑骂着打他:“神经病别发疯。” “那以后可以吗?”林是非希冀地问道,“Darling,以后在我们自己家的庄园里,可不可以露天做?” “……” 岳或呼吸屏住,缄默无声。 “Darling,星星,”林是非俯身浅亲他的眉眼,很懂自我优势,抓起岳或的手让他摸自己的脑袋,未拢的长发在傍晚清风的吹拂中缠绕上岳或的伶腕,“老公,以后是不是可以啊。就在我们自己家,好不好?” “老公……” “啊好好,”岳或被他叫得耳朵发烫,连忙点头,只能咬牙羞赧地先答应下来,“别喊……别闹了。以后再说。” 得逞的林是非低笑道:“谢谢星星。” “Darling,”他视线自上而下,掠过岳或未抬脸的眉目、鼻梁柔唇,征求道,“现在和我深吻好不好?” 岳或眼睫微颤,抬起脸把唇送上去,嘴巴与齿列同时启开迎接对方攻城掠夺,肆意搅弄。 * 拉完勾就是要做到,林是非说话算话,再没想着要打破“从来不会欺骗星星”的诺言。 反正他都会一步一步地讨回来,不差这一时半刻。 每天的文化课岳或仍然会好好听讲,到了晚上就“舍弃”掉各科知识,在宿舍里疯狂地素描速写,铅笔尖都恨不得要冒烟。 去教室上课时,林是非会帮岳或总结他近段时间、需要熟悉且必须得滚瓜烂熟的重点,晚上便讲给他听。 反正岳或能够在画画的时候一心二用,可以两手抓。 讲完东西,林是非就不会再打扰岳或。 自己在旁边看笔记本电脑。 从他成年起,也不知道怎么了,林是非就把家里的笔记本电脑带来了学校,时不时和林倚白联系,跟对暗号似的。 岳或没问过,因为林是非已经主动说了:“爸现在先让我试着接触下公司里的事务。” 他被保送 B 大,不用再为高考分心,高三里给自己安排的最大的任务就是辅导监督岳或。 剩下还有很多时间,当然会接触公司。 哪怕没有保送,林倚白早在先前就已经在饭桌上说过。 等林是非成年就要试着接触这些,时刻为接手林氏做准备。 让众人信服。 当年林城就是这样主动教导林倚白,至彻底放权的。 “还没忙完吗?”岳或快结束最后的素描图。 笔尖仍在纸面上划动,眼睛却看向坐在他旁边,面朝写字桌上电脑屏幕的林是非。 “没有,忙完了。”林是非侧首道,“星星画完了吗?” “还没有,”他眼神从即将收尾的图上收回,神色竟然难得苦恼,“我只是在想,到底怎么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让……破产。” “啊?”根本没听到对方说名字的岳或有点懵,铅笔都顿了一下。 “不过看对方走投无路,步入绝境应该才更有趣。”林是非扬唇浅笑,眼底含着明晃晃的愉意,很邪恶。 不过眨眼便被如数收敛,情绪毫不外露:“星星快画,画完了我们洗澡休息。一周后就要考试了,状态要保持好。” 他随手关了电脑,鞋底浅撑地面朝前去,让凳子离岳或的身体更近。 唇当即印在对方额头。 触感温热。 岳或心底放松,没开口问其他的,只点头应:“好。” 林是非最近两个月根本没怎么跟着林倚白处理公事,他把精力都用在了私事上——林倚白默许并暗中支持了。 — 十二月份的夜晚和白天的昼夜温差已经很大,男人身穿西装三件套,明明应该刚刚好,唇色却犹如被冷得泛白。 “陈总,你怎么到现在还没回过味儿来啊?都这时候了还在妄想着会有人帮你吗?”高档餐厅不远处,黎风遥和几个同样身着高定的人优雅地站在一起。 霓虹灯光落下来,把只有人类能够做出的表情面容照得花花绿绿,可只有“孤立无援”的陈谭渊表情是衰败的。 他手上拿着几张纸,不知道里面的内容写了什么,闻听黎风遥的话音便不自觉地捏紧了手里的纸张。 骨骼都似在咔咔作响。 他只是出来谈生意而已,偏偏遇到黎风遥这个煞星。 不过就是在林是非的宴会上耍了他一次,竟然这么记仇。 “偌大的陈氏公司,都沦落到让陈总自己亲自写企划案再亲自跑出来求人谈生意了吗?”黎风遥的视线玩味地从陈谭渊的手上掠过,摇头,“不要误会,我可不是落井下石,我只是实话实说。” “圈子里玩得花的多到一抓一大把,都不是什么好货色,谁也不用瞧不起谁,但像陈总这样直接踢到铁板上的……大家还真是头次见啊。” 他笑了声,旁边几人闻言像是被那股笑传染,跟着不明显地笑了,陈谭渊顿时面目通红。 “黎风遥,”他咬牙,“你别太过分。” “啧,可是我一直都很过分啊,”黎风遥耸肩,摊手,“陈家而已,我就没看进眼里过。” “你——!” “除了生气还是生气,真没意思,”黎风遥摆手,朝已经被司机开过来的豪车缓步走去,上车前竟半真半假地提醒,“你以为答应和你吃饭的人是真的想要和你合作吗?无非就是想看你笑话出丑,白费什么力气。” 这些事传得太开,大家早就没什么兴趣再听。 方才和黎风遥站在一起的人见今天请客的东家要走,自然没有再留下的道理,陆陆续续地离开。 “滚!”几再被言语羞辱的陈谭渊愤怒地把手里的企划案狠狠地砸向黎风遥,“黎风遥,老子诅咒你jing尽人亡!” 企划案“哗啦”散开,几张纸能有什么重量,在空中飘荡的白纸黑字转转悠悠。 最终竟然重新落回到陈谭渊脚边,似是在提醒他一会儿别忘了把自己制造的垃圾带走。 黎风遥笑了:“这个不劳陈总费心,我肾好得很。你想试还试不上呢。” 他翘起二郎腿坐在后座,透过半开车窗看向陈谭渊:“我可看不上你,脏死了。” 言罢不待陈谭渊反击,车窗便自主上升,扬长而去。 “——操!”陈谭渊反应过激地朝前追了两步车,非常的不稳重,西装外套都显出了不雅观的褶皱。 他气得胸膛剧烈起伏,鼻翼翕张,眼白都红了。 脏、脏、脏! 以前被林是非这样说就已经足够令人气愤,可现在谁都敢这么说他。 从十月到如今的十二月,陈谭渊受尽了冷眼,公司内部的还好,只要牵扯到外部事务,就几乎什么都进行不下去。 没有人愿意和他接触合作。 他是分公司的掌权者,公司资源从“根”部断掉,后果可想而知,短短两月,股票已经跌得没眼再看。 陈铭川掌权的总公司当然可以帮助,可他如今光“控制”沈婉就要耗费许多精力,差不多也是自顾不暇。 况且……林倚白还明目张胆地下着绊子呢。 总公司也并不好过。 但陈谭渊做过了解,他这两个月所经历的种种,并不是林倚白从中作梗。 这人身为长辈还不至于对晚辈下手——主要是不屑。 那会是谁呢? 答案一目了然。 黎风遥说得没错,在媒体面前承认自己所作所为并道歉登报后,所有人都拿陈谭渊是个下饭的笑话。 眼神总带着鄙夷。 陈谭渊躲都躲不开。 而且没躲几天,陈铭川就也在给他施加压力,告诉他要做出实绩,不然总公司的股东都会看不起他,会出现有异议的声音。 这两个月来,陈谭渊受到了之前从未经受的针对。 先前已谈好的合同,对方反悔宁愿付违约金都不愿意再继续跟下去;根本没人愿意做新的合作方;资金周转不开……所有事情都严重堆积。 没有人脉、没有钱权,陈谭渊已经穷途末路了。 最近有好几个并不如陈家权势的企业,送出了愿意和陈谭渊合作的风声,在此之前陈谭渊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过,但他眼下几乎被逼入绝境,只要有机会就要试一试。 ……那试出什么来了呢? 试出了在餐桌上陈谭渊被本不如他的人羞辱、耻笑,合作自然没有。 今晚的结果便是同样。 可陈谭渊不信邪,以为总会有一个识相的人知道抓住他,他以后肯定会东山再起的,惹了他能有什么好处呢。 但事实告诉他,真的没有一个人抛出救助的橄榄枝。 没有人愿意因为他而得罪林氏。 “嘭——啊……操尼玛!”陈谭渊发泄似的一脚踢向身旁的金属垃圾桶,力气使大了直接踢到铁板,痛得弯腰低呼,眼泪都恨不得要出来,“傻逼东西。” 他单腿蹦着,瘸拐地坐在马路牙子边,看到对面人行道路人投过来的好奇眼神,怒吼:“看什么看——!” 陈谭渊垂首双手抱头,不让别人看他的脸。 他狠狠地抓住头发,面色溃败沧桑,心道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他以后不会就要这样没用的过下去了吧?他不能毁在这件事上,他只是想上岳……又没有真的上成凭什么他要承受这些?! 到底该怎么解决啊。 陈铭川之前说,不想真的死在这件事上,他需要取得岳或的原谅,给他下跪…… 呵,下跪? 陈谭渊睁着爬满红血丝的眼睛看着柏油制成的路面,整个人都在较劲,不多时表情便开始扭曲,连呼吸都在用力地发抖。 可已经有那么多人踩在他头上侮辱他了,下个跪又算什么。 ……是啊,下个跪又算什么。 而且也确实是他做错了。 是他……做错了。 二十分钟后才努力说服自己的陈谭渊颤抖着手掏出手机,给岳或打电话。 他可以先道歉,再——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 冰冷的机械女声体会不到人类的情绪,毫无波动地播报。 啊,陈谭渊想起来,岳或早就把他的联系方式拉黑了。 他想道歉都没地方。 想下跪都找不到人。 他目眦欲裂地举起手机,狠狠地向地面砸去。 “嘭——” * 物体重重砸在地板而发出令人有些惊心的动静,岳或忙弯腰去捡,用身体挡住东西。 “星星在藏什么?”林是非用毛巾擦着长发从浴室出来,见到岳或手忙脚乱的,求知欲很深地上前说道,“让我看看。” “没藏什么。”察觉到人影靠近,岳或忙抱着东西后退,用怀抱挡住,回首道,“就是我们刚才拿的快递,它掉了。我捡起来……而已。” 最后的素描画完时,还没到学校放晚自习的时间,所以两个人就一起下楼,把下午驿站发来消息说已到的快递领了回来,顺便吃了点淡口味的宵夜。 快递是岳或在网上买的素描本、铅笔炭笔,以及各种已经用得差不多的画具。 有好几个箱子。 看清他防备的动作,林是非头发不擦了,蹙眉:“我知道是快递,星星避着我干什么?” 说着,他还想起岳或在拿到快递时,目光不明显地看了其中两个箱子好几眼。 他只当对方是在确认快递有没有少拿,便没太在意。 而且他跟着扫了一眼箱面上的单子信息,什么都没写,保密工作做的挺到位。 不知道的还以为买的不是美术画具,而是成人yong品。 回来后林是非让岳或拆箱看东西有没有损坏,但他说等洗完澡出来再拆,不急。 等真进浴室洗澡的时候林是非又发现岳或有些心不在焉,很想出去拆快递,所以他刚才就先出来了,林是非头发长,便晚几分钟出来。 按理说这几分钟也足够岳或拆两个箱子了,但随眼看,快递还是那几个快递,封得很完好。 只有岳或此时怀里的被拆开了一半,他还不让林是非看。 “拿过来让我看看。”林是非觉得不太对劲,手心朝上,做出索要的手势。 果然,岳或顿时把东西抱得更紧,结巴道:“铅笔而已,别看、别看了。” “瞒我是吧?”林是非眼神逐渐淡漠,被岳或排斥且抗拒的行为让他非常不好受。 “不不、不是……”岳或把方才后退半步的脚挪回来,“没有瞒你。” “嗯,把东西给我。”林是非手势不变,硬忍着才没直接上手,他最近一直都很温柔的语气突然强势起来,“Darling,如是你再这样跟我浪费时间,让我亲手把东西夺过来,那时候事情就大了。” 他上前半步,剩下的便等岳或主动:“我跟星星拉过勾,联考前不会动你,但我没有说突发情况不可以发生。” “不要突发情况。”岳或连忙拒绝,随后他表情微苦地看了眼怀里的箱子,明显是在说“这时候拆什么快递不先藏好留着回家”,岳或微抿唇,把东西双手奉上,小声道,“……给你看。” 林是非眉眼沉冷:“星星不拒绝我了?” 再敢拒绝立马教训。 星星不可以有任何拒绝他的举动。 “没有拒绝宝贝,”岳或为自己开解,“就算今天不看,以后也会让你看的。” 长三十公分宽十五公分左右的箱子被骨节匀亭的手打开,林是非垂眸,首先看到的是满眼的毛绒绒,像小动物的柔顺毛发。 岳或抬手捂住了半边脸,手指却又张开,从缝隙偷瞄,耳根不知为何已是通红。 白色的、纤长且蓬松的毛绒绒从箱中被拿出,很像宠物布偶猫的…… 林是非两边的眉梢不可抑制地同时微挑,举着东西极近地靠近岳或,音色讶异,又生生压制着上涌的兴奋,很纯情般,不懂就问似的道,“Darling,这买的是什么?” “猫……”在眼底无限放大毛绒绒时,岳或就连忙后退了两小步,羞愤欲死,但还是大胆地回答了,“猫……尾巴。” “买这个干什么?”林是非嗓音喑哑。 岳或红着脸,不看林是非也不看毛绒绒,一本正经:“画水彩画。” “我素描跟速写,都画的很熟练了,离艺考还剩六七天……我再找找……保持水彩的,手感。” “嗯?”林是非轻笑,点头应道,“行。” 行?行什么? “唔!” 双脚离地的顷刻,岳或便下意识惊呼出声,他被林是非掐着腰坐在写字桌上,双手连忙扒住他的肩膀,有些惊疑:“怎、怎么了?” “画画之前,”林是非用那抹毛绒绒蹭抚岳或的脸颊,把他扫得因为痒而眯眼,“戴上,尾巴对着我。” 他话音里几乎含有强势的命令:“快点。” 第94章 晚十点左右时, 校园里的晚自习铃声敲响,原本安静的校园突然变得有些乱糟糟的,人群攒动, 隔着楼层与窗户不可避免地传入宿舍。 人间烟火的嘈杂。 阳台的毛玻璃门被严实地关着, 对面的公寓楼只能看见这边亮着灯,无法窥探内景,给大家保留独有的隐私空间。 高三的公寓楼里还没多少人回来,动静不多。 眼下正是紧张的时候,哪怕下了晚自习, 想在教室多留半小时的高三生才是大多数。 方才岳或用来素描的画架还没被收起来, 且还被换了新的画纸, 旁边颜料一应俱全。 只等主人的手执起画笔在上面晕下瞩目的色彩。 “星星这样看我干什么?快画啊,”林是非帮他把板凳拉过来摆好, 与画架之间的距离正是平日里岳或觉得最合适的,他邀请对方做客似的道, “艺考倒计时还剩六天, 你要把今天的水彩画画完保持手感,不要手生。” 岳或看向那张冷冰冰且硬的板凳, 眨眼略快瞳孔闪烁,脚下后退半步。 他刚刚才接连画了两个多小时的素描跟速写, 坐得腰酸皮股疼, 不想画。 这样想着, 他就也真的小声拒绝了:“我今天……不画了, 明天再熟悉、保持手感。” “不可以,”林是非去拽他手腕, 指节轻点他肩膀, “坐下画。” 亲肤的纯棉质宽松睡衣的衣摆垂至尾椎骨, 不让风景泄露分毫,与蓬松的毛绒绒的柔软一齐擦过肌理,触感微痒明显。岳或抬眸欲言又止地看向林是非,唇瓣嗫嚅想说些什么,但后者的眼睛却少有地没有看他。 林是非只克制地将方才垂落的视线往上移动,还堪称绅士地把岳或领口有些乱的睡衣布料整理好,严实地遮住锁骨。 怕自己思想会不对劲,所以要及时扼杀。 肩膀上的手在使力下压,岳或跟对方较劲不想坐,嗓音软下来试图蒙混过关:“林是非……宝贝,我今天已经画得很久了,明天再画吧。” “而且早上还有自习,五点多就要起呢,你知道……知道我起床有多困难的,”他吻了下林是非的唇畔,“睡太晚的话,我肯定就不想去教室了。” 林是非虽然不能真的做到公私分明,但他从来没同意过岳或可以不去上课。 从初中就把监督岳或好好学习这项工作做得很好。 越临近艺考、高考越严格。 所以听到岳或这样说,林是非肯定会松口。 但岳或失算了。 “那明天就不去。”林是非欣然道。 “啊?”岳或懵然,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什么?” “Darling,”林是非无声地笑了下,不容商量地说,“明天的早自习不去了,不用早起,我一会儿跟杜老师说。” “就快要考试了,我是为星星好,”他抬手指着画架,“你专心把今天的水彩画完,把手感保持住。” 岳或缄默,二人眼神顿时在空气中交锋。 前者的含有质问埋怨,后者的却挟有愉悦坚持。 几分钟后,确认和林是非商量不通,岳或不再装可怜,差点破口大骂:“林是非你是狗,你特么这是为我好?” “我不是吗?”林是非按着人肩膀的手突然用力,想让他老老实实地坐在凳子上画画,“我那么爱星星。” “Darling,你可是要考央美的人,必须要努力。” 岳或被他按得膝盖瞬屈,差点碰到凳子边缘,这要是磕到肯定很疼。 自保的本能让他赶紧手忙脚乱地搂住林是非的腰,这才没真的磕下去,也没往凳子上坐。对方的棉质睡衣都被他勒得皱皱巴巴,腰身更是被勾出了劲瘦有力的弧度。 但岳或无暇欣赏。 反应片刻,他抬眸狠狠地瞪着林是非,说道:“我又不是残废,你不按我肩膀我不会坐?” “是我错了,”林是非即刻收手,“我不打扰你。” “星星自己坐、自己画。” “……哼。”岳或把人的腰放开,站直身体。 他先弯腰把旁边干净的画笔拿在手中,用指腹触摸、试试笔刷好不好用,又慢腾腾地捣鼓调色板,试试一会儿调色会不会利落,最后再对着凳子沉思。 “这怎么坐?”岳或幽怨地抬眸撇嘴,娇气得不像话,嘟囔着说,“我刚才已经画了两个半小时的素描了,腰酸、腚疼,我说明天再画水彩你又不愿意说我不能偷懒……” 他耍小性子,说道:“我不要坐这么硬的板凳。” “好。”林是非应了声。 他转身去行李箱里拿新的太空被,比较薄,本来就是和他们目前用的被子换着盖。 宿舍有空调,天冷也用不到太厚的被,而且男生火力大,就更用不到了。 林是非比着凳子尺寸,将太空被叠成比凳面大点儿的整齐长方形坐垫。 往上一放,道:“软了,星星坐吧。” “……” “行,”岳或点头,“你赢了。” 他莫名咬牙:“算你狠。” 为了让他努力画画,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岳或不情不愿地缓缓坐下。 林是非目光如炬地监督。 “Darling,”他道,“Let the tail hang out” 岳或抿唇不应声,手指顿时捏紧画笔,垂眸想要找颜料。 他指关节处附着了两道很浅显的淡青色小血管,好看得让人不想挪开眼睛。 林是非低道:“星星……” “知道了。”岳或及时打断他的话音,左手把刚才被坐住些许的衣摆与毛绒拽出来,自然垂落,“你不要在旁边废话。” 林是非笑了声,当然不会真的打扰他画画,乖顺:“好。” “我去帮星星把剩下的快递拆了。” 闻言,岳或刚要往画纸上渲染色彩的手当即微顿,但转瞬即逝,只有呼吸还被轻屏着。 他镇定地想,幸亏那个提前放起来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而且林是非应该不会记得他具体拿了几个快递吧。 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四个还是五个来着? 林是非把剩下的几个箱子拿到岳或身旁,非常黏人地坐在他旁边。 箱里是岳或往常最常用的铅笔画笔以及颜料等一系列画具。 “除了这些,没有其他的了吗?”林是非把好几只铅笔握在手中把玩,好奇地问道。 “当然没有了啊,”岳或马上回道,“还能有什么。” 林是非挑眉:“星星这么紧张干什么?” “……没有,”岳或面无表情地镇静,“没紧张。” 林是非低道:“是吗?” 可林是非明明记得,他和星星去拿快递的时候。 是拿了六个。 一个布偶,四个画具,另一个呢? “好吧。”林是非愉快的话音里满是遗憾,并没有细问,反正以后总会知道的,“那我帮你削几支铅笔,明天素描用。” 岳或喉结轻滚,发出高冷的单音节:“嗯。” 兴许是真的不想画画,往常画起东西来,很容易就能专注个把小时、且不在话下的岳或,今天只是过去十分钟,便显得坐立难安,很想起身罢工。 刚才还高冷的岳或眨眼便委屈地小声道:“我不想画了……林是非我不画了。” “不可以偷懒,”林是非抬手按住他的肩膀,指节隔着睡衣布料摩挲那道纤薄的颈背,“画完。” “明天,明天再画吧,”岳或眉眼微微耷落,很可怜地和人商量,“宝贝,我困了……明天再画好不好……求你了。” 想罢工的心情毫不掩饰,他如坐针毡地动,尾椎骨软肉下的太空被的被角难免跟着抖,包括毛绒绒,好像陡然生出动物的尾巴在撒娇卖萌似的。 天花板中央的白炽灯光有点刺眼,但无法让欣赏美丽事物的眼睛挪开分毫。 林是非怎么看岳或身上的睡衣怎么觉得碍事,他强行移开视线才能压下翻涌的妄欲。 出言拒绝,道:“不好。” 说实话,被拒绝的那瞬间岳或眼圈都想要红了,他觉得林是非在欺负他,对他不好了。果然男人得到就变坏。 然后他就被林是非噙住了嘴巴吮咬。 林是非先把削好的铅笔放在旁边,身体前倾用两根手指执住岳或的下巴,温柔地撬开他的唇齿,交换彼此的唾液。 “星星乖,”他食指轻抚岳或的眼尾,低声诱哄道,“把今天的作业画完,我看着你……然后就可以休息睡觉了,好不好。” 怕人仍然会闹脾气般,他安抚地揉岳或的后颈肌理,另外的手便在睡衣的阻碍下环住他的腰身,给予拥抱。 “嘶——”二人离得近,呼吸声似乎都清晰可闻,岳或耳根通红地推他肩膀,说道,“别黏着,你松手……不然我怎么画。” “好。”林是非恋恋不舍地把手放开退到安全距离,拿起新的铅笔开始削。 画笔在调色板上蘸取色彩艳丽的颜料,岳或觉得确实不能拖下去,得速战速决。 几分钟后余光便瞧见原本还在削笔的林是非,突然在摆弄一个火柴盒般大小的物件儿。 Remote control。 岳或呼吸顿住。 但林是非只是看看,并没有观察太久。 因为他已经拿起岳或新买的画笔,道:“Darling,在用新画笔前是不是要清洗下笔刷?” 岳或随口接:“对。” 刚买来的画笔的笔刷大多都偏硬,需要沾水清洗软化,才能在画纸上更流畅。 “那我帮你把这些洗洗。” “好。” 得到应允,林是非便起身前往浴室清洗新画笔。经过反锁的宿舍门时,他的胳膊蹭碰到了墙壁边的开关,灯“啪”地灭了。 宿舍里霎时陷入晦暗。 此时正是所有学生回宿舍的时间,校园里以及周边的公寓楼都灯火通明,哪怕灯暗掉,眼睛也仍然能够视物,不会引起对黑的恐惧。 “嗯?怎么了?”岳或侧首看向门的方向,不解,“关灯干什么?打开。” “好。”林是非道,“不小心碰到开关了。” 说着,他把灯重新打开。 明亮的光线瞬时回归。 岳或却突然低呼,一下子从凳子上站起来,急声道:“林是非,关掉!” “刚刚才打开,”林是非手上拿着新画笔跟火柴盒,闻言不解地看着岳或,说道,“为什么又要关掉?灯要是关了,星星也没有办法画画啊。” “你……”岳或握拳,情绪非常突兀地转变为雷电交加,变脸比翻书快地没事找,“灯太刺眼我也没法画!” 他气得身体都在微颤,迈步朝林是非走去,不想让他给自己洗画笔了,打算自己洗,抬手就要抢:“把东西给我。” 林是非把东西举高跟岳或玩保卫萝卜的游戏:“不给。” “林是非!” “在呢,Darling。” “你……”岳或眼圈泛红,颤声道,“你烦人。” “我才不烦人,”林是非单手抚他后颈,把岳或往自己唇间按,惩罚似的咬他嘴巴,眸色深沉道,“星星,再说一遍,我招你烦吗?” “我……”岳或不敢说,只好攀住他肩膀努力回吻,焦急地亲他嘴巴,说道,“我喜欢你。” “宝贝,老公……今天我真的不想画了,等明天再画吧。” 林是非感受着岳或的吻,颈间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滑动,眼神更是早已到达极度危险的境地。 他无比地恨三周前跟岳或拉勾答应不会动他的自己,是脑子有病吗? “Fuck。”林是非低骂道。 听到他突然骂人,岳或表情微懵,随后反应过来原来难受得不止是自己。 虽然难受的点并不同,但他心里还是瞬间平衡,说:“憋死你。” 林是非:“……” 林是非被嘲讽笑了,同归于尽似的回道:“憋死就憋死,星星继续去画画。” “不要,”岳或改口,“我爱你。” “那就不画了。”林是非松口,拥着岳或肩背半拖半抱地去浴室,“Darling,帮我。” “干嘛?”岳或警惕,“我们拉过勾。” 林是非发誓:“我说不动你就绝不动你。” — 画纸上的水彩画最终只被完成了三分之一不到。 睡觉前林是非问岳或为什么要买布偶,岳或还闹小脾气,除了“哼”根本不回答。 但其实他只是怕自己会露馅儿,除了猫……还有个快递被他给踢到床底下了。 不敢拿,更不敢主动交代。 当时他比林是非早几分钟从浴室出来,当然有时间拆,被踢到床底的那个就是第一个被拆的快递,然后第二个还没拆完…… 就被抓住了。 思及到此,岳或就觉得非常郁闷,怎么每次他想要有点“秘密”都会立马被林是非发现? 从来没有过例外。 林是非天生克他吧? 越想越愤懑,岳或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啊,我又没有欺负星星,”林是非有点想笑,在晦暗的空间中抬手撩他额前的碎发,还是想问,“Darling,你到底为什么会买这个?” “……”岳或缩在林是非怀里沉思,在对方问第三遍时,才瓮着声没好气地说,“我好奇不行嘛,你再问我动手家暴了啊。” “打我星星还手疼呢,”林是非忍着莫名的笑意,抓住岳或的手放在唇边吻,“不家暴。” 岳或没抽回手,任对方温热的呼吸落于自己的指节,像蝴蝶扇动翅膀。 本来岳或真的只是在网上挑选画画能够用到的画具,而离林是非和他拉勾已经过去三周,这人竟然真的说到做到,什么也没做过,任何逾矩的行为都没有。 感到安心且欣慰的同时,岳或又忍不住想,林是非真的当人了?还是说,自己不被喜欢了…… 他总是会这样,偶尔的时候会胡思乱想,控制不住,因为他曾经——真的在让所有人讨厌。 所以他就想着买点东西尝试勾yin下林是非……现在后悔了。 明明他们什么都没发生,但岳或就是特别后悔。 他不该挑战林是非。 更不该怀疑自我。 岳或喉咙疼,想使坏,反正林是非现在又不会动他。 “宝贝,”他抬眸看向林是非垂下睫毛的眼睛,上前轻亲他的下巴,莫名黏糊地喊道,“老公。” 林是非抿唇,眸色渐暗,几乎要和深夜融为一体。 “怎么了,Darling。” “我想要你。”岳或极其认真地说。 话落,林是非的呼吸便霎时被屏得无影无踪,他手腕微动就想去抱岳或,却被按住了手掌。 “但是你不可以,”岳或变脸冷酷无情地说,“憋着吧。” 他又把自己往林是非怀里塞了塞,让他抱着自己,只能用眼看不能用手动:“晚安。” 林是非:“……” 独自在黑暗中冷静了好长时间,林是非才无比隐忍地阖眸闭眼压抑自我。 “好,”他颔首,双唇克制地含住岳或的耳垂,警告味很浓地说,“Darling,你等着。” 岳或睫羽颤抖,当即就要睁眼组织措辞重新和他说,但眼睛却被捂住了。 “别再惹我了,星星,”林是非手掌很轻地遮住他眼皮,命令道,“现在,睡觉。” * 海城高中作为 A 市的市重点高中,地段位于中心,周边很繁华。艺考的地点就在海城高中的不远处,公交坐两站就能到。 和其他学校的学生需要来这边不同,海城高中的高三美术生不必提前太早赶往考场,也不必在那里安排酒店居住。 艺考一天,分上下午,但为让学生提前熟悉考场和氛围,离得远的学生会被他们学校的老师带领着过来订酒店。 考试前的晚上就住在这儿。 考试时间是周三,下午时岳或和其他同学跟着美术老师去熟悉考场,为周四考试做准备。 准备好一切,周三晚上他们不用回学校,想去哪儿住就去哪儿住,只要确保自身安全,确保第二天不会缺席就行。 岳或离家很近,就和林是非回家了。 当然是回爸爸妈妈家。 不然林是非会“变身”的。 晚饭时言千黛跟林倚白都让他不要紧张,平常怎么画考试就还怎么画,肯定没问题。 岳或眼睛微弯,眼底的神采很坚定:“谢谢爸妈。” “我知道的,”他说,“我不紧张。” 他那么喜欢画画,还已与这份热爱打过那么多年不可分割的交道,兴奋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紧张。 素描跟水彩的考试时间都是三小时,比较长,考验笔力与对色彩的把握;速写半小时,不止要画得快,最重要的是画得准。 周四上午共三个半小时的时间,同时考素描跟速写,岳或进行得很顺利。 一中午眨眼而过,刚出来他就抱住在校外等他的林是非,眼睛里闪着光,笑着说:“终于考完了,短时间内我不用再变成素描本了。” 真的天天画到想吐。 “星星辛苦了,”林是非拢了拢岳或的风衣领子,不让秋日的凉风侵袭,“我们去吃午饭好不好。” “吃完可以休息会儿,然后就只剩下午了。” “好。”高强度的集中注意力很耗费心神,岳或挂在林是非身上让他半拖着自己走路,“那走吧。” 连吃什么喝什么都不想动脑子,任君安排。 “Darling。”林是非牵着岳或的手,二人的戒指在秋天的白昼中摩碰,垂眸喊道。 “嗯?”岳或抬眼回视,除了走路的双腿身体不动,“怎么了?” “还剩最后一场考试,”林是非凑近他低声说,“我要是说其他的,会影响星星吗?” 岳或眉梢轻动:“不会。” 他心里有了猜测,但没主动挑明,道:“宝贝你说。” 林是非便说道:“今天晚上你就考完了,我们会回家。” 高三生已经在学校待了四个周,但今天周四,按照平常仍然要回学校上课,明天才会放假。 但学校前几天就通知了,艺术生最近精神太紧绷,周五不用再回去上课。 反正也就一天而已。 等周日再和大家一起返校就行。 猜测正确的岳或轻笑出声,他拿手指戳林是非的肩膀:“林是非,你好色啊。” “嗯。”林是非很同意这个观点,眉目笑意很浓,他捉住岳或的指节把玩摩挲。 突然又道:“我在宿舍的床底下发现了一个箱子。” 岳或不笑了,吸入新鲜空气时还呛了自己一口,咳了两声。 “星星知道是什么吗?”林是非好整以暇地问道。 岳或抬着眼睛安静地和人对视两秒,耳根忽然通红一片。 他站直身体不再倚着人没个正形,瞳孔微颤。 操……为什么藏起来的快递都还能被找到?林是非是狗吗? 刨天刨地? 早知道就该扔了。 可林是非天天跟他粘着,岳或根本找不到私人时间扔。 “是衬衫夹喔,”林是非微俯身凑近岳或的耳畔,把刚才对方说他的话,几乎原封不动地还回去,“星星,你好色啊。” 衬衫夹……衬衫夹怎么了?这明明是很正常的东西。 但岳或风衣领下露出些许脖颈的洁腻皮肤,也肉眼可见地红了满目。 哪怕此时他们行走的人行道上没多少人,察觉到他情绪变化的林是非还是即刻站在岳或面前将他遮得严严实实。 绝不让别人窥探分毫。 “你闭嘴,”岳或忍着莫名的羞赧,低声道,“别说……” “我偏要说,”林是非语气染着愉笑,字句清晰,“等下午星星考完试,晚上回家。你穿衬衫夹——” “我侵犯你。” 第95章 今天天气不错, 虽然有点微风,但正午的阳光在头顶晕射出的光芒很温暖。 岳或外套穿了件深秋的驼色风衣,里面是素色衬衫内搭, 很显颀长的身形。 内搭并不算贴身, 宽松型。 他不喜欢较贴的衣服,总觉得很束缚他,所以哪怕是衬衫这类衣服也喜欢柔软的、能施展开手脚的,偏休闲。 岳或领口的纽扣本来是敞开一颗没有全系,但早上起床林是非看见就给他扣上了, 还说以后再穿衬衫露锁骨就“揍”他。 还不等抗议, 林是非又自行约束自己, 认真道:“我以后也会很乖地‘遮衣避体’把扣子扣好,星星要和我互相监督。” 岳或就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林是非总这样, 总是对岳或管这管那的,掌控欲很强。 恨不得每天24小时都让岳或待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哪里都不能去, 但在此基础上他会将同等的权利毫无保留地予以岳或,让他管自己。 可这并不是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凰话的理由! “啪。” “林是非你再说。”岳或着急忙慌地抬手去捂林是非那张可恶的嘴, 音色迅速又压抑。 眼睛更是有些慌乱地瞄向四周,待确定道路上没什么人, 手上力度才微松, 耳根却红得似能滴血:“你说什么鬼东西呢……而且那词是这样用的吗?” 凶巴巴地像是能咬人。 林是非眼眸微弯, 抓住岳或的指节轻吻, 再占领指缝的领地扣住。 “我就那样说怎么了?”他扬眉低声,“星星是我爱人, 我按着你……的时候, 说的哪句话不比这句过分?” “Darling, ”林是非舌尖抵了下上颚,平缓提醒,“你明明就很兴奋啊,咬住我都不放。” “你特么的……闭嘴吧。”岳或把风衣的领子竖起挡颈侧,抑制着声色骂,“我下午还要考试呢,你再说就影响我了,劝你适可而止。” “就你话多,”他报复般地抬脚狠狠踩了林是非一下,“不跟你说话了。” “不要。不说了,不要不理我嘛,”林是非积极认错,“老公,我错了。” 岳或把手揣进口袋,红着耳朵冷酷无情:“哼。” 水彩考试在下午两点,现在还差几分钟到十二点,林是非已经提前订好了餐厅位子,直接过去就行。 位置就在前方两百米左右的地方。 真要谈起季节,此时用初冬形容更贴切。 这边地段的道路两边的绿化树是香樟树,树叶没有随着深秋的袭过而变得光秃,它总是在反复凋谢、生长,几乎不受季节影响,仍然绿意盎然。 头顶的阳光被枝叶切割成数道灼目的光斑洒下,在微风掠过时影影绰绰。 有几点不规则的碎光落在岳或的脸颊,将那片洁腻的皮肤照得有些许透明。 林是非没忍住伸手去碰,指尖温柔得犹如晨露染花。 好想和星星结婚,好想把他锁在家里只能一个人看……可是他还没有到法定年龄,可是他不可以那样做。 他的星星是自由的,他要尊重爱护星星的一切。 “怎么了?”岳或侧眸,抓住他的手十指相扣,再揣入风衣口袋。 “Darling。” “嗯?” “我还想说最后一句话。” “……” 刚才他口出凰言,被岳或制止才老实,如今竟然还想要说? “不准,”岳或瞪他,“把嘴巴闭上。” “不要嘛,”林是非脑袋靠近,长发蹭向岳或颈侧,“再说最后一句——求你了老公,让我说吧。” “……” 颈侧肌理被柔软的发触碰有些痒,但岳或并没有避开,反而脖颈微仰,把颈间未被衬衫衣领收拢完全的肌肤露出,目光深沉地和林是非对视,很想看看他的脑子里天天都在想些什么。 林是非眼眸里的笑意只剩下很浅的尾韵,认真转而攀染,盯视的每秒里都挟有深情。 餐厅近在咫尺,过去街对面就是,周遭的行人也多了些,过会儿肯定不好说悄悄话。 这么耗下去不行。 最终还是岳或先败下阵,忍着莫名的羞赧别开视线,嘟囔着催促:“你快说。” 在树影的斑驳中,林是非眼底剩下的那点笑也被收敛,只余满目执拗。 他伸手整理岳或的衣领,指节不小心擦过人的下颌,动作无比轻柔又异常亲昵:“如果星星不喜欢我、不要我——无论是之前还是以后。” “我会对你做的可都不止侵犯,我是会把你关起来,强制你爱我……哪怕只有肉体。” 他的语气很轻,犹如在说爱人间的情话,但每句话的字眼却都让人想要战栗,遍体生寒。 可岳或却毫无畏惧,甚至眉眼还染着娇惯的态度,神态自若地听他继续说。 “Darling,”林是非抬眸看他,忍不住重申,“我说过,没有你喜欢我、管着我,我会犯错会干坏事,会挑战法律。” 他闷声:“我不是骗你……我控制不住。” 他从小的自我认知就处于极端状态,心理医生八年的干涉虽有用但不多。 想要什么东西,要么自然而然得到,要么就以自己的手段得到,反正绝对不会放手。 死都不会。 “我知道。”岳或伸手捧在他的脸侧,让他脑袋微低,唇亲在他眉心处,“所以我这不是在管你嘛。有我在,你就只能是国家的三好青年。” “你不听我的话,我就……再多管你几次。” 岳或本来想说“不听话就不要你”,毕竟大人教训熊孩子的时候都爱这样说,在网上看多了也会顺口,可话到嘴边便被他连忙咬舌尖吞了下去。 林是非听不得这样的话,这样的“宣判”对他来说太重了。 有次岳或只是说了句“我讨厌死你了”林是非便哭得泣不成声,还说自己心脏碎掉了,导致岳或至今都记忆犹新再没说过。 况且……“不要你”这样的字眼连他自己都受不了,小时候老听沈婉说这些,真的很疼,也是真的很令人恐惧。 “不用多管几次,”林是非说道,“星星说的每句话,我都会听的,都会做到。” 闻言岳或忽而呵笑:“在床上的时候也听?” 林是非立马变脸,道:“这个不听。” “……”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岳或抬起巴掌便抽在林是非的肩背处,骂:“狗东西。” 林是非莞尔浅笑,开心了。 “去吃饭,吃完你靠着我休息会儿,”他道,“下午好好考试。” “好。” — 岳或提前二十分钟去考场的时候,林是非便选了家学校对正对面的咖啡厅。 靠着人行道的玻璃雅座,能随时看清校门的情况,也能坐着处理点东西。 自从上次林是非向岳或点明岳释肯定婚内出轨这件事,他便真的行动了起来。 身为很有名气的艺术家,平常生活总是会比普通人更让大家关注上心些,无聊闲暇的时候谁都爱看点八卦打发时间。 让林是非觉得有些可笑、甚至不可思议的是,在和沈婉离婚的当天,岳释就和如今的现任妻子许静叶领证登记结婚了。 真正的无缝衔接。 好像多等段时间都是对他和许静叶感情的亵渎。 结婚前,许静叶确实已经怀有身孕四个月,当年的民政局与相关医院都有记录证明。 这些东西并不是林是非刻意找的——毕竟也不怎么道德,虽然他并没有这个东西,对岳释这样的人就更不用有——而是早在八年前这些事就被曝过。 只不过岳释花钱压下去了。 艺术界的名人,不可能没有人脉,他要是真想压,几分薄面别人当然会给。 而岳释所待的又是可以用才华“恃才傲物”“清白无污”的艺术圈子。 有的人无法容忍污点。 像岳释这样的人更是。 和沈婉结婚多年,明明他们的感情已经坏得救无可救,但他在外的形象,仍然是爱妻子的好丈夫。 而沈婉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真的从未在大众面前抨击过岳释并不是个好人。 他对妻子不好,时常发脾气摔东西;对孩子不好,时常高高在上地对他进行打压跟嘲讽。 更可笑的是,沈婉当年还知道岳释有许静叶这个外遇,但仍然没有做出什么具体措施——不过也大概是她真的被伤透心,所以彻底摆烂觉得没有同归于尽的必要吧。 毕竟她离婚后,过了两个月的颓丧生活,便满血复活到处旅游,过去的事情再也不提,让它随风而去。 半年后还认识了陈铭川。 期间岳或就被她放在寄宿学校几乎从不过问。 当年岳释的事情被曝出,还没半小时就被压得无影。再曝再压,如此反复三四次大家就都以为自己是被耍了,热度自然而然便降了下去。 岳释在圈内二十多年,名声与人设确实都很好。 要不是这次他突然在网上放岳或的照片,岳或粉丝众多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纷纷维护他;最后又引出林倚白亲自下场对线报警。 他都还不会被那么多人骂。 互联网是个无法让已经出现过的东西消失干净的地方,如今虽然只能追溯到当年新闻的蛛丝马迹,但也足够了。 林是非看着那些被归拢起来的信息,眉目冷淡神色漠然。 他倒要看看,这次还能不能有人压得下去。 确认过后,手机便被随意地放于桌面再没动过。 林是非脊背挺直地倚着雅座靠背,侧首看向校门口,在心里数着考试结束的倒计时时间。 好确保过会儿出去等,能让星星一出来就看见他。 水彩考试的每个考场内除视频监控外,还有三位监考老师。 某教室内,其中一名老师已经在其中一位同学的斜后方站了许久。 很多人在被盯着做题、画画时,都会很容易紧张,刚开始这位老师也觉得不该给学生带去无故的压力,没有在任何一位学生身边停留太长时间,只要确保他们都在遵守基本的纪律,便会继续无声地走动着监考。 但她几次三番盯向那位身穿驼色风衣的男生,都发现他的手非常稳,而且目不斜视,全然不被外界打扰。 似乎外界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的每笔都像是有自己的想法,色彩渲染与走向完全不用思考似的。 却又刺激紧抓人的眼球。 要知道早在刚考试时,其他学生都动笔了,只有他还在静静地盯着眼前画架上的白画纸,没有任何动静。 水彩主题的考试大多都是考风景和人物的结合,静态又或动态的互融。 看学生对色彩的把握如何。 今年的也是如此。 主风景与人物融合。 当时老师见他不动,怕他浪费太多时长,便没忍住秉着负责的态度,轻言提醒道:“考试已经开始了,色彩画很耗时间,别光想。” 闻声岳或侧首抬眸,礼貌地和人对视,浅笑:“知道了,谢谢老师。” 而短短半小时过去,他就变成了、先前被老师提醒着画画到如今老师紧盯着他画画的学生。 大片深郁的色彩被随意地铺于纸上,几分钟后便被他手上那支笔划勒出物体的粗糙轮廓。 建筑的楼房拔地而起。 雨后的天气让柏油路面变得潮湿,在车辆呼啸而过时又变得有些泥泞。 短发的小男孩儿朝纸面外的人世露出了四分之一的面容,身上原本应该干净的、矜贵西装小马甲不知为何沾染了污渍,把他弄脏了。 道路两边无比繁华的高楼大夏让人望尘莫及,也令人觉得压抑,哪怕是天边挂着的烈日都无法让那股沉闷消散分毫。 直到代表“分崩离析”的色彩在左边的高楼上晕染点缀,它们便似在精致中走向坍塌,再无回旋余地。 而右边的建筑在日光的照射下,被树影切碎的光斑轻巧又跳跃着投射在上面,犹如精灵。 让人心生向往。 明明在刚才它们还是一样的东西,经历了小小的改变后,竟然便天翻地覆。 马甲染上污渍的小男孩儿全然不在意自己的衣服有没有被弄脏,他只是身体半蹲,在道路的右边珍重地捡起,不知怎么落在地上的一颗被叠好的纸星星。 一颗……被蒙了尘的星星。 左边某幢未被提字的“民政局”建筑在勇气中坍塌,碎成不值一提的过往。 右边路旁精致的小男孩儿垂首柔声询问手里的纸星星:“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多年后,无故从夜空坠落且被人间踩脏的星星回答他:“我愿意。” 林是非耐心地、浓烈地——把干净重新赠予岳或。 让他向阳而生。 不知道已经在岳或斜后方站了又看了多久的监考老师,莫名想起“向阳而生”这个成语,竟然觉得很贴合这幅画。 但在最后冠名时,岳或写的却是—— 【痂】 监考老师心神微震,心道: 是了。 痂落了,也就新生了。 左边——过去在溃败坍落;右边——当下在浴火涅槃。 水彩的时间只有三小时,如果要完成全部的细节,这副画肯定完成不了。 所以【痂】里,只有小男孩儿与他手里的星星的细节被完善了,其余的都比较粗糙。 但带给人的冲击却分毫都不少,反而精细与粗略形成鲜明对比更有种令人震撼的反差感。 “温老师,考试结束学生都走光了,你怎么还在出神。”同行的监考老师见温老师手上忙活着收东西,神游却不在这儿,没忍住笑着提醒了句。 “啊?”温老师回神,跟着笑了声,也没避讳,“刚才那个学生你也看见了,天赋很高,不多见。” “对,我刚才也在看……” * “考完啦。”岳或出门就见林是非仍在中午时的位置等,眼底晶亮地大跨步过去,宣布这个好消息,“终于可以不用再每天操心画画了。” 林是非被他的兴奋传染,捏他耳垂:“星星辛苦了。” 艺考成绩大多会在十二月底或者一月上旬的时候出,这时候不用管。 而且就算想管也没地方。 傍晚五点的初冬,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岳或高强度集中精力画画,中午吃的饭早被身体消化得所剩无几,感受到了饿。 “我们现在去吃饭,我订好了餐厅,”林是非道,“吃完可以在外面玩一会儿,反正不用回学校。” “好。”岳或应道,随后脑袋靠近林是非说起悄悄话,“吃完饭我们不在外面玩。” 林是非眸色忽而渐深,虚心请教般地问:“那我们应该去哪里呢,Darling。” “装什么大尾巴狼,”岳或扬唇笑,虽然有点害羞但用声息说话时却很大胆,“当然是回家做……嗳啊。” 林是非眸子满是深沉:“非常期待。” 吃完饭回家还没到七点,但天色已经全暗了。 两个人正常洗漱完,岳或先林是非几分钟出来,打算干点正事,而这时才刚刚过七点。 阳台的落地窗没关,窗外的霓虹夜景很惹人,能远远地看见街道上有呼啸而过的车辆,车灯倏地靠近、又飞速消失。 岳或只把房间里的几盏壁灯打开了,视野是明亮的晦暗,那道光线给周围的物体与人身上都晕了层朦胧的美感。 树影在天地的灰黑中昧着浅淡的月光,披了层圣洁的银纱。 岳或站在落地窗前,认真地低头摆弄衣服,手指却紧张地蜷缩,好几次都没扣好。 刚才他明明看说明书该怎么穿了,不难,就是…… 等林是非从浴室出来,浴室门“当”地轻响,他恰巧弄好衣摆,当即略显拘谨地站在背后满是霓虹的窗边。 透过暖调的壁灯,林是非站在岳或两米开外的地方。他被擦到半干的长发还比较潮湿,没用吹风机吹,片刻后发梢凝聚出新的水珠,顺着敞开三颗睡衣扣子的锁骨心口染淌而下,将衣衫打湿,颈间的微凸喉结都还有水光的莹润。 待看清岳或后,那道凸起便剧烈地上下滚动做出吞咽动作。 卧室里开着制热空调,很暖和,没有丝毫的寒意。 岳或穿着林是非的白色衬衫——林是非要比他高几公分,衬衫自然会大些,而他又跟岳或一样不喜欢穿较贴身的衣服,除了正装都相对宽松,因此那件衬衫在岳或身上能被完美地遮住大腿稍下的风景,但却好像更让人欲ba不能地想要亲自去窥探。 黑色的衬衫夹圈着大腿,与白色的衬衫衣摆连接,跟洁腻晃眼的纤白肌理形成刺激眼球的鲜明对比。明明东西很正常,但这样被岳或穿在身上,再被林是非的眼睛从头到尾地扫荡描摹……林是非只觉自己要被逼疯了,身体四处都在血脉喷张。 血液翻滚。 “Darling,”林是非并未靠近,嗓音却已哑得不成形,“你好漂亮。” 他由衷地张口夸奖,目不转睛错眼不眨。 晦暗的视野下,岳或的手不自觉地轻拽衣摆,耳根通红,说话时却没让自己露怯。 他说:“你才是……漂亮的狐狸精。” 林是非微怔,随即轻笑。 他为自己正名道:“我又没有勾引星星。” “那我勾引你。”岳或小声说道。 林是非不再笑了,道:“星星要怎么勾呢?” 岳或上前两步,朝林是非招手,用新称呼轻声喊他:“漂亮的狐狸精。” “嗯,”林是非答应,愉悦欣然道,“我在呢,Darling。” 说着他走过去,站在岳或面前,想看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然后他便感到唇上一软,鼻腔内全是岳或的味道。 方才洗澡时洗发露、沐浴露的味道,好香。 林是非的心脏悸动狂跳。 “……我是你的星星,”岳或双手攀住林是非肩膀,明明不算生疏却又莫名青涩地吻他,“星星属于你。” 林是非呼吸猛沉,视线贪婪地盯着岳或,道:“星星,怎么这么乖?” 他没忍住反客为主,重新亲上岳或的嘴巴,吮咬的时候,牙齿不小心地磕了下他的唇。 “嘶……”岳或抬手打林是非的胳膊,埋怨道,“林是非,你真的是狗吧,还咬人。” 林是非阖眸,需要极大的克制才能让自己保持所剩无几的冷静,闻言承认:“我是。” “星星也可以做小狗,我让你咬回来。” 岳或哑口无言。 片刻后,他又笑了。 “那宝贝…… Baby,”岳或学着林是非平时的样子凑近轻吻他的耳垂,“Please insert me like a male dog ” 第96章 壁灯锲而不舍地散发着微弱的暖调, 将人的身体边缘都勾勒出浅显的光晕。 宽阔的落地窗边横放着把舒适的躺椅,上面铺就着艳色的绒毯,可以舒服地躺上去, 再惬意地欣赏外面的夜景。 仍染潮的长发还湿润着往发梢处蓄起雾滴, 不小心蹭到背后的绒毯时很快被吸收,洇开出透明的花朵,遂迅速消失不见。 林是非坐在躺椅上,潮发未吹被随意地拢于额后,鬓边都似还浮着润, 将他那张魅惑至及的脸孔衬托得更加惊心动魄。 像个没有任何世俗之欲、冷心冷情的人。 他本不应为任何事物又或人物停留, 但他此时却把岳或严实地拉入怀中, 双手紧环住他的腰身让人跨坐在他腿上,仰头亲吻他。 岳或胳膊便随意地搭在他的肩膀, 虚虚地圈住他的脖子,俯首回应。 当指节触到林是非几乎散了满背的潮湿长发时, 他才稍微退开距离给彼此说话的空间, 挑起几缕发丝在指间缠绕:“要吹头发吗?我帮你吹。” 其实林是非不怎么想吹,他头发及腰, 太长,还多, 吹起来很浪费时间。 但此时的天是初冬, 哪怕卧室里开着空调, 半湿的长发蹭到皮肤感受到的也仍然是凉意, 林是非自己倒不在乎,可他怕会让岳或不舒服, 毕竟确实凉。 他后背的棉质睡衣布料, 都被潮发洇湿了好多。 “吹一下吧, ”林是非亲了下岳或的唇角,“有点凉,星星帮我。” “好。”岳或手掌轻按林是非的肩,起身下地,去置物柜那边拿吹风机。 转身时林是非的手指还恋恋不舍地勾了下他的衬衫衣摆,挽留似的,但柔软的衣角仍然擦着指腹滑走,他顿觉心里都空落落的,想要黏人。 但还没三十秒,岳或便拿着东西原路返回了。 落地窗边有插销,吹风机的线也足够长,弄好后他就丝毫不停顿地回到林是非身边,以方才的zi势坐在他腿上,面对面地给他吹头发。 几乎无声的热风自黑色的端口喷出,岳或手指挑起林是非的长发,耐心地给他吹,衬衫夹都因为他跪坐、而膝盖点触在躺椅表面而变得紧绷。 林是非的视线克制地不往下移,只盯着岳或颈间近在咫尺的喉结。 衬衫领口被他扣到了最顶端的一颗,真的好碍事,平常出去时也没见岳或这么听话,就跟专门防他着似的。 “Darling,”林是非抬起眼眸,明白了岳或的用意,“你刚才已经把话那样说出来了,现在拖延时间没有用。” 岳或张嘴,吹头发的手指都几不可察地微顿。 最终也没能说出话,但颤抖的睫羽已经暴露出了心虚,还有紧张。 “给你十分钟,把我的头发吹好,”林是非浅笑,眼里的浓郁情绪却深沉得看不透,“吹不好我也不会等星星。” “……” 岳或小声:“知道了。” 被照顾吹头发时,林是非很老实,只隐忍地抬手去解他衬衫领口的那颗纽扣,温凉的唇继而珍重地落在裸现而出的锁骨。 像对待世间的珍宝。 “对了,Darling,”林是非忽而上掀眼睑,胳膊更加收紧了拥他的力度,“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岳或垂睫看他,好奇:“什么礼物?” 林是非下巴尖触在岳或胸骨上窝的位置,让自己显露出很弱势,很容易被欺负的姿态。 但他眼底的光却强势得要把人吸进去禁圈般:“你想不想看岳释身败名裂的画面啊?” “啊?”岳或有些怔愣,随后明白,轻问道,“宝贝是找到他……婚内出轨的证据了吗?” “嗯。对,”林是非点头说道,“网上还挺容易扒的。” 岳或没很快应声。 林是非便先收起希冀,小心地征求意见般道:“我如果真的做这些,星星会怪我吗?” “嗯?”岳或无奈,胡乱揪了把他的长发,“我怪你干什么啊。” “林是非你忘了吗,我上次还在对你说,看到他们过得不那么好我会……”他音色渐低,却仍然在表达最真实的自我,“我会觉得开心。我当时还问你是不是我变坏了呢……你说不是。” “本来就不是。”林是非坚定地说道,“Darling,人在道德方面犯下的错误,法律几乎没办法制裁,但这并不代表犯错的人可以不用负责任。” 岳或低应:“我知道。” “我没有办法原谅、也绝对不可能放过对你不好,让你受委屈的人,”林是非本还平稳的音色陡然下降至负数的冰点,“他们不能过得好,更不能过得风生水起。” “当然,做什么之前我都不会隐瞒你避开你,会征得你的同意。” 被无条件维护偏爱的感觉太好,岳或想,他这辈子肯定都不能跳出属于林是非的漩涡了。 “嗯。”他应声说,“我知道的。” “我刚才没有马上说话不是因为要心软,”手间的长发在熟练的吹风中已经干得差不多,岳或关了吹风机,“我是在……默认你的做法。” 可再怎么说岳释都是他的亲生父亲,最原始的血缘关系无法让他真的采取行动大力支持。 那就只能像上次一样,只选择默认。 林是非的大手按在岳或的后颈:“Darling,吻我。” 岳或便捧住他的脸重重地吻上去。 “林是非。” “嗯?” “……抱我。” * 晚九点多的时候,岳释刚和许静叶带着岳含舒从外面吃饭回来。 最近因为岳或的事情,许静叶跟岳释冷战了好多天。 前两天才被哄好,从父母家回到自己家。 岳释已经向她保证,不会让岳或进他们的家门,更不会和前妻的儿子培养亲近的父子关系。 他只是需要一个并不被看重的“继承”人。 得到一再的保证后,许静叶心情难得轻松,和岳释去小学接到放学的岳含舒后,他们一家人便在外面吃了饭,又去商场逛了会儿。 “小叶,既然我已经几次三番向你承诺了,我不会让岳或回来,”岳释揽着许静叶的肩先让她进家门,边换鞋边道,“所以你相信我好吗?” 许静叶撇嘴,秀丽的面容虽然仍有点不情不愿,但到底没再说什么。 “和你结婚那么多年,你都知道,我对那个女人和对岳或的感观到底是什么样子,我根本没有跟他们联系过,”岳释随人走进客厅,音色里竟少有地带了点祈求的意味,“但我最近两年的状态确实不怎么好,小叶,我很痛苦,我很喜欢画画,如果失去这个我会想死……含含太小了,她长大需要很长时间,可我要紧抓住如今的灵感把我的画法教给相对于亲近的人,不然我这辈子就白活了。” “你是我的妻子,我希望你能理解我,好吗?” “唉啊我知道了,”许静叶语气有些幽怨,可并没有再表现出抗拒,“这些话你早就跟我说过八百遍了,这些年我什么时候跟你吵过架啊。” “哪次不是支持你?”她颇为无奈地强调说,“我哪次都是在支持你。” 和岳释结婚八年来,许静叶当然知道是岳释带给了她优渥的生活,还有奇瑰的艺术氛围。 每次和岳释出去,无论是线上还是线下,别人见到她都会尊敬地说她是岳释的老婆,艺术家的夫人。 身价都高了。 她当然知道怎么才能让岳释开心,也不会主动去触犯他的忌讳,是个令人艳羡的好妻子。 可当年的事,只要是经历的当事人,心里便全都一清二楚。 许静叶和岳释是很恩爱,但她也知道自己的上位并不光彩。 所以在大学刚毕业同意和岳释发生关系时,她靠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跟岳释提要求,她不要别人知道她是个小三。 不然岳释身为一个很有名气的大画家,他出轨和普通人还不同,肯定会让所有人都注意到。 而许静叶更是会成为那个被千夫所指的存在。 那样的话,她以后哪儿还有脸出去? 而这点不必她说,岳释这么要面子、多年来身边几乎没有不好新闻的艺术家,更不可能让这样的污点曝光出去。 他们一拍即合,眨眼便过了八年。 可当年对岳或嗤之以鼻的岳释,如今却总想扒着他吸血。 “谢谢老婆理解我。”听到支持的话,岳释才终于真正放松下来,笑着由衷感谢。 许静叶嗔怪地瞪他:“瞧你那样子,真的是——你快看看你的手机吧,怎么老在震动,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他们八点吃饭的时候,岳释的手机就在震动,很明显是围脖的提示音,还有微信消息。 但平常也有很多人由于喜欢而艾特岳释转发他的画,微信上老友间的商业互吹又或画展邀请更多,岳释都习惯了。 这两天他又在和许静叶说好话,心想着没什么大事儿,感觉不会重要,便没管。 连看都没看。 不过今天的震动时间确实是长了点,得有小两个小时了。 岳释不怎么在乎地低头打开手机,随口:“能有什么事……” 话音戛然而止,猝地中断。 “怎么了?”察觉到他眼眸忽而微睁,许静叶深觉不对,刚打算上楼的脚都忙收回来,凑到他身边看手机。 顿时反应更加激烈地圆瞠双目,脸色都白了。 #知名画家岳释出轨#爆 #岳释许静叶#沸 #岳释沈婉#热 “……” 接连几条有关岳释的热搜明晃晃地挂在围脖头条,深深地刺激着人的眼球。 岳释呼吸屏住,几乎是颤抖着指尖点进那道“出轨”的词条的。 文案编辑很简洁,和他发布岳或的照片、再编造他们父子关系不好,继而让粉丝网 bao 岳或完全不同。 上面只有寥寥几句话。 但图片却填满了九宫格。 匿名人士:【@ ZG认证抽象画岳释,当年出轨弃子,还想过得幸福美满,你配吗?图片X9】 每张图里的内容都不多,很容易就能够一目了然。 图片里有张是岳释在八年前某个秋日的中午和沈婉出入民政局离婚,下午便和孕肚稍显的许静叶出入民政局结婚。 为以表尊重,有关于沈婉与许静叶的图片都被打码了,只有岳释毫无遮挡地露裸。 显得很是突兀。 他身量很高身形也颀长,长相更是上承,在艺术圈里是最受欢迎最能被记住的面孔。 岳释这辈子对自己最引以为豪的就两种东西。 一才华天赋;一身高长相。 但他此时却无比的希望别人不认识这张脸,更不知道岳释这个人是谁。 图片里还有他未和沈婉离婚便出去跟许静叶约会的画面,还有更直击人心的——岳含舒在医院的出生证明日期。 这是侵犯隐私,可以起诉。 但岳释如今想找把这些东西扒出来的人是谁都找不到,因为图片里的内容,早在八年前就出现过,他很熟悉,当时还出钱联系人脉压下去过两三次。 就算扒隐私不道德,这件事也得算到八年前的人头上,让他负责,可现在八年过去岳释又去哪儿找罪魁祸首? 当年为了脸面,他当然也不可能真的追根究底地去查,只能忍气吞声。 【 OMG,你们看我看到了什么?岳释不一直都是好老公的形象吗?当年他离婚,好多人不还都说沈女士不识好歹吗?差点对一个素人进行网bao】 【那叫差点吗?已经是网络暴力了好吧,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沈婉一直没发声(摊手.jpg)】 【哇哦,这一圈看下来可信度很高啊,岳释还没发声明。我都有点怜爱岳释的粉丝了,这房塌的……虽然不是饭圈吧但他画风真的绝,他粉丝哪个不是真心爱他的?】 【我就说为什么他两个月前碰瓷我家崽呢,特么最近三年都没什么作品是没灵感了吧?岳释草泥马,你当年既然已经抛弃或崽不要他了,现在你来这一出又是想要干什么?可真要脸】 【呵——tui——!】 【啊哈哈哈哈这次的消息都被屠成这样了,我想知道沈女士会出来放波实锤吗?当年就没见过她发声,我很期待啊】 【……】 怎么回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谁找到的这些东西? 岳释瞳仁闪烁地看着那些言论,只觉得两月前被所有人骂的场面要再来一次,顿觉心脏骤停快要爆炸。 他受不了别人的辱骂! 当年沈婉还是岳释法律上的妻子,就算她把他不端的行径曝出来又能怎么样呢。 她自己对岳或也不好,一曝直接曝俩人。 两败俱伤而已。 沈婉可没有要因为岳或而让让自己“声名扫地”的决心,不然她后来也不会以温柔贤良的形象入了陈铭川的法眼。 而且圈子里的人脉全在岳释的手上掌握着,如果他提前将一切都打点好,就算沈婉想曝光都没有媒体愿意帮她。 她离开了自己又没钱。 所以经过重重思考,他们两个的分开很“体面”,谁也没有拉谁下水。 可这些东西在八年后又被扒了出来!岳释丝毫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他连忙给圈内的相关人士打电话,想让他们先帮自己把新闻撤下来。 词条才只在围脖待了两个小时而已,还不算太久,只要撤得及时…… 可不知为何,往常打电话联系便能找到的关系,今天却始终无人接听。且不止一个,而是所有。 全都找不到。 岳释有些茫然无措地看着通话自动断掉的手机页面,双唇逐渐褪去应有的血色。 许静叶瞪大双眸看着,比他还要着急,催促道:“岳释你快打电话啊——你答应过我的,不会让我被人议论。是你先喜欢我的!是你说你们马上就会离婚让我不用担心!是你……” “我知道!”岳释厉声打断她,“能不能别吵,我在找!” 但犹如跟他作对,‘知名画家岳释出轨’的热搜词条在夜晚中被人议论的热度不降反升,直挂了两天。 当年的东西被闲着没事儿的网友越扒越细,分毫不假,且谁都撤不下去。 岳释的人设碎得一塌糊涂。 加上他最近两年又确实没任何作品,大家轮流上阵,直接对他开麦好生嘲讽。 岳释连围脖都不敢再登。 — “星星,你猜人渣是被骂到删软件了还是在用小号看?”凌晨的围脖依然处于狂欢,林是非拥着岳或,从身后把手机递到他眼前一起看热搜词条,“我猜是删软件了。” 【ZG认证抽象画岳释】的账号两小时前还是在线状态,而后到现在便再没动静了。 林是非想,那时候岳释打电话找人却找不到的模样肯定会很有趣,只是看不到有些可惜。 “我也觉得……他是把软件给删除了,”岳或双手抓着躺椅的靠背,和林是非相互拥偎着欣赏落地窗外的凌晨夜景,霓虹灯光便没消失过,他的眼睛匆匆在手机屏幕上掠过,“岳释特别……嗯玻璃心的。” 小时候岳或看见沈婉和他吵架,沈婉说他成天画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的时候,岳释就会特别生气。 脸都会涨成恼怒的紫红色。 这次五六个小时了,围脖热度还没下去。 岳释不害怕才怪。 “那星星再猜猜,他今天晚上还能不能好好地睡着?”林是非嗓音愉悦,把手机随意地扔向躺椅,金属和艳色绒毯相触,几乎没有什么动静。 “肯定……睡不着啊。”岳或的颈侧被胳膊绕过,探出两根纤长的指节,捏住了他的下巴。 他随着那股若有若无的力度回首仰头,任林是非的吻落在他唇角,回答:“他要失眠了。” 而这还只是个开始。 “那……Darling,”林是非用灵活的舌温柔又强势地撬开岳或的齿列,“你开心吗?” 口腔里探入熟悉的柔软,岳或回应的同时,也无意识地喉结上下滚动吞咽口水,他的衬衫衣摆都因为林是非勒他腰身的举动而变皱了。 岳释是他的亲生父亲,可这就是他应该承担的,这是他自己犯下的过错,是事实。 虽然有悖血缘伦理,听起来还很不孝顺,但他仍然低顺着眉眼,实话实说:“嗯……开心。” 林是非卷唇,笑道:“星星开心,我就也开心。” 闻言,岳或双眸微弯,几乎原封不动回应:“宝贝开心,我也开心。” “星星好乖啊。”林是非稀罕又牢固地掐住他下巴,更凶地亲上去,眼眸垂落看手机以此示意,寻求夸奖,“那……老公,我今天做得棒不棒啊?” 岳或被亲得有些晕乎,阖眼含混不清地回答:“……好棒。” “啊——!”突然,方才还显得很是乖巧的岳或直接低呼出声,他猝然睁眼抬眸,瞳孔微震不可思议地看向林是非,声若蚊呐地喃,“破了……” 他舌尖轻抵唇畔,刺痛与血腥味顿时同时真实地传达,口腔内部全是铁锈的腥甜味,反应过来的岳或眼底“刷”地蓄起涌动的泪水,大声埋怨斥责:“林是非——你把我嘴巴咬破了!” 被吼的林是非也有片刻的怔愣,他当然感觉到了,眼神略显茫然,视线却牢牢地紧盯着岳或的唇角确认,小血口很小,但应该有点深,冒出的血珠都被岳或轻舔了好几次。 “对不起Darling,”林是非连忙道歉,温柔地亲他,嗓音沙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对不起。” 岳或掉着眼泪,甚至瞳孔都仍在轻颤,哄不好了:“你别说话,你先不要理我呜呜呜呜……” 明明他在哭,可属狗的林是非在内疚了短短的两分钟后,忽而轻笑出声。 他迷恋地盯着岳或被咬破的唇畔,似是为自己在星星身上留下记号而感到无比的愉悦,倾吐出的声息都透着一股孔雀开屏般地炫耀得瑟。 “好了不哭了,我哄哄星星好不好。”林是非眼底的笑意浓厚,当然没敢让泪眼朦胧的岳或看见,“Darling,我哄哄你。” “The condom is rotten,”他抬手轻捻岳或的耳垂,慢条斯理地说喃语道,“I ejaculated……in your body” 第97章 “呜呜呜呜呜……” 玻璃窗外的霓虹如璀璨星河般地点缀夜色, 岳或脊背弯俯把脸埋在抓着躺椅靠背的双手,眼泪都染在洁腻的肌理,顺着手背往下滑。 形成珍珠朝地面落。 由于哭得太凶, 他肩膀都在几不可察却又止不住地颤抖, 像痉挛了似的。 白色衬衫在俯身的举动中贴合脊背,纤薄惹目的肩胛骨顿时微凸,犹如蝴蝶的斑斓翅膀,似乎下秒就能展翅高飞。 林是非的大手立马捏攀住岳或白珠玉般的后颈,唯恐他真的飞走似的, 低头哄道:“是我错了是我不好, 不哭了星星。” “Darling, 老公,我不是故意的, 真的不是。我没想到它会破……都怪我太凶了,我不该咬破你的嘴巴, 我没注意……” “呜呜呜呜呜你走……”岳或没抬头, 含混不清地拿手推他。 “不走。”林是非捉住他的手扣住,很浅的吻又落在岳或后颈, 音色放得更轻了,“星星不疼了好不好, 不要生我的气。” “你这是呜呜呜呜……这是认错的态、度吗?”岳或半张脸还压着手背, 侧首用单只眼睛瞪林是非, “嘴上说着错了, 刚才却又那样说话……” 眼睛通红如兔,忍不住哽咽骂道:“林是非, 你特么真的是在哄我吗?” 他漂亮柔软的双唇, 靠左的唇角有道比较明显的小口子, 此时虽不再冒涌出血珠,但有点肿起来了,瞩目异常。 就是属狗的林是非的杰作。 林是非视线定格在他的唇瓣错眼不眨地盯着那道血口,还是不想说谎:“我是在哄星星,但我也是真的在兴奋。” “……” 岳或狠狠地瞪他,可眼底全是水光,眼尾更是还在弱势地滑出剔透的眼泪。 让人觉不出丝毫的凶狠。 “你看,这不就是宣示主权圈地盘的记号吗,”林是非抬手很轻地抚岳或嘴角的那点伤,该哄人哄人,但绝不内疚,“这是我给星星的,星星只属于我。” 他的占有掌控欲与缺乏的安全感都得到了绝对满足,他当然愉悦、当然开心。 就是苦了岳或,被咬疼了。 但岳或并没打开他的手,只是不自觉地探出舌尖自我疗伤似的tian了下伤口。 哽咽着嘀咕:“我知道。” “那星星不要生我的气……原谅我好不好,”林是非用鬓角去贴蹭他的额头,“不要不跟我说话。求你了……我不是故意的。” 岳或喉头哽住,完全招架不住这样的攻势。 最后只好自暴自弃般,小声说:“没有生气。” “就是有点……突然,被吓了一跳。而且,”他眼睫半垂,没敢看林是非的眼睛,“就算是故意的……也没关系。我是你的。” 话落,林是非的清浅呼吸便倏地骤低变沉,深邃的眸里似含有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渊。 无法被看到尽头。 岳或如果再对他这么纵容下去,林是非想,他肯定就要被惯坏了。 骨子里的劣根会越来越深。 会更加地不想回头。 而且他也回不了头了。 “Darling,你知不知道你对我又做出了什么样的承诺?”他掰过岳或的下巴,拇指几乎不懂怜香惜玉地重重按压在他莹润的喉结,让他随着自己摩挲的力度而不得不做出吞咽动作,眸色深沉强势,“嗯?真的知道吗?” “嗯……”岳或低哼,完全是不自主发出的声音,“知道。” 他能被盈盈一握的纤颈中间最脆弱的部位被按得泛紧,但并不疼,只是对方的态度太过强硬好像随时都能让他体会窒息的感觉,可他能感受到林是非并没有这个意思,因为他的拇指在细细描摹他的肌理,其中含有的只有百分、千分的珍重。 于是岳或又将脖颈放肆地仰起些许,以此告诉他“能对我生杀予夺的权利”交付给你:“我知道。” 他说:“林是非,我知道我在对你说什么、承诺什么。” 林是非彻底癫狂地沦陷。 拇指转而攀上去浅按岳或的左边唇角,果然把人按得嘶声。 似是要让他清醒似的。 “嘶……疼,别按。”岳或撇嘴委屈地蹙起眉宇,抓住林是非的手重新压在自己喉结处,让他换个地方碰,但脑袋却没做出丝毫躲开的动作,小声嘀咕,“你别以为我惯着你,你就能为所欲为了。你要听我的话,如果你不听我就……生气,让你哄不好。” “我听你的话。”林是非哑声,即刻接,“我永远都听星星的话。” 岳或满意:“嗯。” “Darling,我想亲你。”林是非突然道。 岳或的舌尖下意识去触唇角的小伤口,没拒绝:“亲吧。” 林是非盯着他的伤,哑着嗓音提醒:“可能会有点疼。” “嗯,”岳或仰脸毫无底线地靠近林是非,纵容,“我不怕疼,随便亲。” “还不怕疼呢,那星星为什么哭,”林是非莞尔浅笑,小心翼翼地拥住岳或劲瘦的腰身,隔着衬衫布料指腹轻点,声息昧暧黏糊地说道,“刚才都哭得……腹部痉挛了。” “……” 被拆穿的岳或腰侧与腹部不自觉地紧绷,人鱼线的弧度线条几乎都能被描摹出。 他抿唇面无表情地和林是非奋力对视,耳根终于一点一点地被火星燎染,又红又烫。 最后恼羞成怒般抬掌便拍在林是非的肩背,压抑着嗓音,咬牙切齿:“林是非你闭嘴。” 听话的林是非果真闭上了嘴巴,笑音却止不住。 * “哈哈哈哈哈……怎么啦?陈铭川,你不相信我吗?”深沉的夜晚许多人未眠。 沈婉在富丽堂皇的客厅中央看着无故沉默的陈铭川,虚假的笑声瞬收,感叹道:“你们这些人啊,都活在虚伪的面子里,怕被外人议论,身份越高就越想表现得干净、崇贵。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还要在私底下做出那么恶心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好好地教你的好儿子怎么做人?!” 她方才还算温和的面容突然变得扭曲狰狞,抓起沙发上的抱枕就朝陈铭川砸了过去。 “我说了——!你帮我找媒体让我说话,我不会再跟陈谭渊作对,也不会再每天都想着捅他十刀八刀,反正没有我他这辈子也不会好过的,”沈婉瞪着杏圆的眼睛,“我要正面和岳释对线揭穿他的真面目,让他再也翻不了身!我不会在媒体面前乱说你们陈家里有多让人恶心,我只想做彻底搞垮岳释的一份子。” 陈铭川:“阿婉……” “陈铭川!你还真以为自己能看住我一辈子是不是?你别太自以为是。如果我真想闹得人尽皆知同归于尽,你真以为你白天还能去公司上你的班吗?!”沈婉目眦欲裂,再次说清自己的诉求,“你帮我找媒体,我要把当年的所有都说给外人听,我说了我不会乱说话,我只是想搞垮岳释仅此而已——你确定不跟我做这个交易吗?” 失去岳或的沈婉几乎已经陷入了疯魔的状态,她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陈铭川无法不相信她的话。 确实,如果沈婉真想无所顾忌地闹,陈家目前在外的名声与形象只会更差。 但陈铭川还是担心如果他答应了对方的要求,沈婉在媒体面前要说的,就远不止和岳释身为夫妻时的恩怨。 所以他不敢贸然松口。 陈家如今只是因为陈谭渊的个人原因而受了些影响,只要林倚白跟林是非不再闲得没事干盯着他,这道劫难早晚都会过去。 可如果沈婉借着讨伐岳释的机会,再说谭谌没家教,陈铭川无视她的儿子,连个管家都敢虐待岳或……那他们还要不要脸? 没人会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但如果不答应帮沈婉,她也仍有办法和陈铭川作对,如今的她就是在上流社会的圈子里。 哪怕陈铭川示意别人、再紧盯着她,不准她接触任何可以扩散事实的媒体、网络,她自己也长着能发声的嘴巴,可以说。 效率虽然慢,但仍然是传播的途径。 总有看不住的时候。 现在的沈婉就是想要一个能够快速传播的地方,让数不尽的人知道她的前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渣滓。 陈铭川抿唇沉默,二人站在彼此对面,犹如仇人般对峙。 其实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和沈婉变成这副模样,明明前不久,他们还是恩爱的夫妻。 ……岳或果然是扫把星,陈铭川想,当年就不该同意沈婉把他带进陈家。 如今陈谭渊不敢进家门,总是怕沈婉拿刀捅他,而且还得应付公司,满脑门儿的官司;谭谌也根本不再回来,从知道陈谭渊想对岳或做什么后,他就像变了个人,总是流露出厌恶甚至恶心的表情。 真是支离破碎的家庭,岌岌可危的关系。 “……” “你怎么保证?”陈铭川深沉地吐出口浊气,嗓音很低,决定和人谈判。 “我还需要保证吗?”沈婉先是这么低低地自问,随后惨淡地浅笑,“陈铭川,比起你们几个……我才是那个,最不想让别人知道的恶人——母亲啊。” 她反手狠狠地戳向自己心口的位置,犹如那里疼,眼睛都不受控地红了。 瞳孔里的光尤为悲戚。 陈铭川难得怔愣。 是啊,沈婉也是对岳或进行欺辱打压的一员。而且她是他的母亲,角色更是重中之重,肯定更不想让自己成为罪恶的源头。 ……所以还要什么保证呢。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沈婉眼睛里的东西,陈铭川竟然觉得他真切地看到了对方的悔恨。 那抹浓郁的后悔让他胆战心惊,甚至开始下意识地反思起自己的行为。 他将近五十岁了,却无法带给他的孩子父爱,还要在这时候责怪岳或,觉得造成今天这一切的全是岳或的过错。 可那个孩子……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他错在成为沈婉的儿子,错在成为陈铭川的继子……错在和他们这群利己主义的人扯上关系。 岳或当年差点死去,如今正在新生,可他们这些人却仍想把他拉下脏水。 多恶心啊。 “铭川,岳释找年年不是真心爱他,他是在利用他,”沈婉不再扎着满身的刺,终于舍得让自己的态度软化些许,“年年不能被岳释这样的人盯上染脏,他不回来没关系……但他也不能被岳释带走。” 岳释今天正被爆出丑闻,如果这时候不踩上几脚,实在对不起他们那时的感情不和。 陈铭川忽然觉得窒息,疲惫极了,他抬手捏眉心,再不想谈判,点头道:“好。你想什么时候发声跟我说,我帮你。” 如今的哪个直播平台都可以进行发声,只要沈婉在上面说明自己是岳或的母亲,又或岳释的前妻,肯定就能吸引大波流量。 但沈婉很执拗,她就是要用无比正规的媒体渠道,让岳释这么多年的“正气”“才华”被击得粉碎。 当年岳释这样限制她,捂她的口不让她说话,如今她仍然要用那时想用的方式告诉岳释,这辈子他都别想摆脱自己。 他们应该一起下地狱。 “今天太晚了,我状态也不太好,”沈婉昂起脖颈,尽量让自己重端优雅,她在意地摸了摸脸,“明天晚上吧。” 她总要好好地收拾下自己。 — “你好了吗?”岳或嘟囔着出声,他把脏了的衬衫换下来穿了纯棉质的宽松睡衣,冲完澡后是被林是非抱着平躺在床的,腰僵得不像话,“我想睡觉。” 他眼睛困得睁不开,但林是非说要等他回来再睡,说要给他看个东西。 所以他在等。 “好了,我回来了。”林是非在浴室里清洗东西,膝盖先触碰到床,俯身凑到岳或身边,举着什么让他看。 借着落地窗外被投射进来的零碎的浅淡月光、以及两盏壁灯的微弱光线,岳或瞳孔里被映出道天然橡胶原料的薄东西,他本还蒙着困顿的眼睛霎时清明,面无表情地瞪林是非。 “Darling,瞪我干嘛,”林是非扬起唇轻笑,凑近啄岳或的唇畔,“你看它都破了,怪不得当时漏……Semen。” 天然橡胶的顶端破了洞,又不能装东西,不漏水才怪。 “你特么去浴室洗这个?还拿回来让我看看?”岳或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手里的垃圾,几乎想要破口大骂,“林是非你幼不幼稚啊,你……大变态!” 被骂的林是非低笑出声,点头说道:“谢谢星星夸我,我也觉得我很厉害。” “……” “?” 岳或猛地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瓮声瓮气地命令:“别废话,赶紧睡觉。” “遵命,Darling。” 林是非把自己收拾干净,掀开被子躺进去,把岳或往怀里拖搂。 片刻后他轻声:“星星,等你睡醒了我们回爸妈家吧。在那里住到周日返校,不然妈妈总念叨说是我太黏着你了。” 岳或困到几乎无意识,不想睁眼,声若蚊呐地呢喃:“嗯……好。” 又软又糯得犹如撒娇。 “Darling,”林是非心动地想逗人,哄骗着他说话,“说爱我。” “嗯。宝贝……我爱你。” 林是非心满意足:“星星好乖啊,睡吧。” “晚安,Darling。” * 岳释的事仍在网上发酵,而被曝光的当事人完全给不出能站得住脚的反驳言论,竟是连垂死挣扎都不再做了,迟迟没出现。 早上岳或被林是非哄着起来简单洗漱,吃了点早饭,然后继续睡,等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了。 初冬的天黑得比夏天早,而且温度还会降,他们又不愿意让司机叔叔开车来接,主要是离得不远没必要麻烦。 林是非便没等人自然醒,和早上似的哄岳或起床。 “Darling,我们不睡了好不好,晚上再继续睡,现在起来洗把脸,穿衣服回爸妈家吧。” “不要起……”岳或脊背靠着林是非的胸膛往下滑,企图重新躺回去,嘴巴里还几不可闻地控诉,“晚上肯定睡不了,你老动手动脚的……老欺负我。” “半小时,再睡半小时,我真的好困……我累……” 听清岳或说什么的林是非难得有些怔愣,随后低笑,音色被放得更加轻柔。 “好了晚上我不动你,我保证好不好。Darling,星星快起来了,再晚半小时就有点冷了,不要赖床。” 耳边的诱哄嗓音犹如念经的紧箍咒似的,岳或只能不情愿地睁眼,望着天花板醒神。 “啧,”林是非抬手用指背摩挲岳或的脸颊,由衷道,“星星体力真的不太好,必须在家里弄个器材室。” “……” 岳或无语又震惊地抬眸看着他,最后发现他是认真的,立马从林是非怀里爬起来。 一本正经地说:“我体力非常好,哪次不是陪你玩半夜。林是非你不要得寸进尺,我告诉你我不会再锻炼了。” 这要是真炼出来了,林是非肯定也会逐渐变强,那岳或以后还活不活? 哭都得哭抽过去。 他把林是非提前给他准备好的高领毛衣与衣服穿上,然后就趿拉着拖鞋去浴室简单洗漱,没看林是非。 不和他掰扯这些有的没的。 林是非起身追上去,眼底含笑倒是没再说什么,但片刻后低头在手机上搜索器材室的修建却很利索。 等岳或弄完出门,已经到了下午将近四点半:“宝贝,你跟爸妈说过我们今天回家了吧?” “说过了。” 就在今天早上言千黛还在给林是非打电话问,网上岳释的事情是怎么回事,需不需要林倚白帮忙,林是非没拒绝,但也说了不用太帮,稍微助力就好了。 不过早上岳或在睡觉,所以不知道,林是非便把这些事讲给他听。 “放心吧,”他牵住岳或的手十指紧扣,说道,“回去肯定会有我们的晚饭。” 岳或笑说:“我回去又不是为吃饭,是想爸爸妈妈了啊。” 他们去林倚白跟言千黛的庄园的路程大约半小时,会经过 A市最繁华的地段,与许多精致的商店。 往常回去两人都是走路,融入人声鼎沸的环境,不是孤身。 初冬傍晚五点的天色已经能被注意到渐暗的变化,道路两旁商店的灯牌都如数亮起,似乎在不甘示弱地比拼。 岳或被林是非牢稳地牵着手往前走,途经一家装潢很漂亮的服饰店面。 巨大的玻璃墙对应道路,哪怕不专门进去,也能让行人毫无保留地对其进行观察、欣赏。 玻璃墙的角落有道身量较高的衣架模特。 她身上穿着初冬的长裙,米白色,腰部被布料往里收,很显细窄的纤韧蛮腰。 岳或不可避免地想起林是非在他面前穿小裙子的样子。 真的……特别好看。 甚至此时再想起,他还有点想要耳根红,但心脏悸动间,又忍不住更加细致地去回想。 他和穿着小裙子的林是非接吻、做嗳…… 也不知道下次再看他穿裙子是什么时候,如果直接说让林是非穿……不太好吧。 那多不好意思。 这时,一对穿着同色系衣服应该是情侣的男女生,亲昵地站在了那个衣架模特的面前。 女生眼里浮着喜欢的光,笑容很好看地轻拽男生的衣袖晃了晃,明显是在希冀地询问“这条裙子好不好看啊”这样的话。 岳或看着,突然心想,他可以给林是非买小裙子啊,就在做那种事的时候穿。 每次他都会……很兴奋。 “Darling。”林是非嗓音低得几乎听不出任何愉悦。 岳或回神:“嗯……啊?”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朝林是非的方向扭头,就被对方单手绕过他的肩颈环住,再用有力的指节狠掐住下巴掰了过去。 岳或下意识地抬手抓住林是非的小手臂,察觉到什么,忙摆正自己的态度,小声:“怎……怎么了?” “看什么呢这么专注,我喊了你两声都没听到,”林是非的视线从衣架模特旁边的男女生身上收回,意有所指似的,威压性很强地垂眸看岳或,“别人好看还是我好看?” 就知道是占有欲作祟! “你好看,”岳或头皮顿麻不敢停顿,“宝贝好看。” “星星,眼睛必须放在我身上,”林是非捏紧他的下颌,食指摩挲他的下唇,重重地碾压,警告似的说,“再不听话地乱瞄,现在我们就原路返回家,我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他真征求意见似的问:“星星说好不好啊?” 第98章 “不好。”岳或即刻出声拒绝, 语气有些微的激烈,很害怕和林是非独处似的。 天色沉暗,路旁的商店灯光颜色更深, 玻璃墙内的装潢设施也更被一览无余。 “宝贝, 我们不回家,爸爸妈妈还在等我们呢。”他说话时不可避免地将林是非摩挲他下唇的指尖含进口腔,只不过幅度很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岳或没有脑袋后仰避开,甚至得寸进尺般地亲了亲:“我不是在看谁, 是在看……” 林是非垂眸盯着他双唇的视线犹如化为实质:“看什么?” “……”岳或哽住。 直接说在看小裙子, 脑子里还想着让林是非穿, 会不会显得太变态啊? 因为林是非穿小裙子只是因为岳或喜欢看,他本身并没有这个癖好。而岳或又不想太强迫林是非。 如果林是非不喜欢穿, 却为了他甘愿迁就让步,岳或觉得没什么必要。他们应该在这段感情里得到同等的美好情绪。 ……不过全怪林是非长了张能魅惑人心的脸, 让岳或越来越不对劲了。 “不许走神。星星不要想着编什么其他话搪塞我, ”林是非环着他的肩颈,暂时先停下带着人朝前走的脚步, 拇指按压在岳或的喉结处,让他想起自己的绝对掌控, “在看那个男生还是那个女生又或者是小裙子?” “……” 都这样问了, 还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吗? 岳或收起惊疑, 不再藏着掖着, 音色有点闷地把话题反抛回去问道:“那你……宝贝觉得我是在看什么?” “小裙子。”林是非果断地回答。 岳或炸毛:“那你还问,还冤枉人。” “还想原路返回家说要弄哭我, ”他握拳捶林是非腰侧, 压着声音咬牙, 控诉道,“你是不是故意找事儿。” “我找事儿?人和裙子都在那里,星星的眼睛又直朝着那个方向看,我当然要亲口问,”林是非理直气壮道,“Darling,回答出来你在看什么。” “……” 这要不是在外面,岳或真想在林是非脖子上咬一口,把他咬出血让他清醒清醒。 “我在看小裙子。”他瓮声瓮气地说道。 “嗯,”林是非满意,连应答的尾音都带着点上扬,“那你要给我买吗?” “嗯?……啊?”岳或有些震惊,怎么自己想给林是非买裙子的想法都被拆穿了,面上都露出赧然,“我想的这么明显吗?” “不明显,”林是非很浅地笑了下,“但我知道,每次我穿裙子的时候……星星的表情都特别好看,我生日那天你好会咬。” “?” 岳或怒目瞪他。 “你看,不让说,”林是非揉他脑袋,“还凶我呢。” “……” “——啪。” 岳或毫不留情地把林是非的手打开,任人仍环着他的肩颈目不斜视地朝前走。 不再往服饰店里看。 “不给我买吗?”林是非有点意外自己没有喜提小裙子,凑近自己制造机会,“老公,给我买件嘛~” “不买。”岳或冷酷无情。 林是非受伤:“为什么?” “我希望你记住自己说过的话,晚上不会动我,”岳或拽住他的胳膊不让他驻足原地,“这要是给你买了小裙子,你肯定就记不住了。” “怎么可能啊,”林是非据理力争,“我可以先把衣服收起来以后再穿啊。” “我说不动你就不动你。” 岳或冷漠:“不信。” 上次明明说好了,还差点在爸妈庄园的地界发生露天的犯戒行为,岳或现在提防林是非都成条件反射了。 绝对不能放纵,得好好管。 此时虽然天色晦暗,但还并不是工作者下班、学生放学的时间,人行道上的行人不多。 “唉……”林是非叹气,似乎有点伤心,但他眨眼又满血复活般地说,“没关系,妈妈有设计师,我还让他帮我做。” “我 17 岁生日那天,用星河点缀裙摆的小裙子,就是星星送给我——让我喜欢又难忘礼物的那条小裙子,”他拇指重重地碾压在岳或的唇上,提醒过往,慢条斯理道,“就是他做的。” “要不以后我的裙子都交给他吧,还省得专门去店里挑。” 明明只是被摩挲了下唇瓣而已,但就像是被林是非的拇指按疼了昨晚被咬出伤口的位置,岳或忙把他的手拉下来。 “手老实点儿别老动。”他嗔怪地看林是非,耳根却悄然地爬上了粉,“……宝贝。” 林是非的手被抓着,果然没法再动作,闻言眼底含笑,扬眉应道:“嗯?” “你喜欢穿小裙子吗?”岳或几不可察地低道。 “嗯?”林是非不解,“星星怎么这么问?”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就不让你穿了,”林是非也是个男生,岳或当然要照顾到男朋友的心情,“不用为了哄我开……” “可只有星星开心,我才会开心啊,如果你不开心的话,那我穿什么、不穿什么都没有任何意义。”几乎顷刻便反应过来岳或是什么意思的林是非,心脏倏地软和下来。 他认真地说道:“而且穿给你看没有不喜欢,我很喜欢。” 小裙子确实好看啊,穿在身上多漂亮,岳或每次都挪不开眼睛,林是非尤为地享受岳或的视线专注放在他身上的所有时刻。 特别美妙。 十字街路口是红绿灯,此时是红灯,得等会儿。 左边有家奶茶店,人好像还挺多,都在排队,初冬的天气确实适合喝杯热奶茶,暖和。 永远都能最直白地感受到被林是非珍重的岳或满腔柔软,他弯眸和林是非咬耳朵问:“我是不是有点小变态。” 竟然喜欢林是非穿着小裙子弄……欺负他。 “怎么会,”林是非舔唇莞尔笑了下,“我话还没说完。” 他眼睛掠了眼奶茶店,俯首靠近岳或,低声:“每次我穿小裙子让星星哭的时候……我都特别地亢奋,想直接死在你身上。” “……” 岳或喉头哽住,最后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丝声音:“我不该抬高自己,你才是大变态。” “星星知道就好。”林是非愉悦,“不过大变 态和小变 态多般配啊,一起做变态嘛。” 岳或不自在地捻耳垂,怕上面的热度会蒸发让人瞧见似的。 “喝奶茶吗?”林是非不再逗他,道,“我去买。” 岳或看了眼长长的队伍。 “不喝了吧。”他道,“人太多,等排到买完回家,肯定天都要全黑了,还得吃晚饭呢。” 眼前的红绿灯终于跳转到能够通行的绿色,岳或抓着林是非的手:“下次再喝。” “好。” * 晚八点的光景很快来临,网上突然多了条直播的推广。 正在播放 A 市某幢大厦的整面墙壁上出现的画面。 商业幕墙的 LED 显示屏上有位温婉的女性,人像清晰且硕大无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想当着全国群众的面向谁告白。 声、像实时传播,除非大厦的总负责人主动关掉幕墙的显示屏,不然这场特别的直播大概率不会停止。 今天是周五,大多数人明天都不上班、不上课,能熬夜,看到的人有多少可想而知。 “所有人,晚上好,我是知名抽象画画家岳释的前妻——沈婉。很感谢我如今的丈夫陈铭川先生,能够帮我让我以这样的形式站在大家面前为自己说话。” 沈婉的头发被拢在耳后,一丝不苟,端庄知性,不发疯的时候简直落落大方。 玻璃幕墙上不会有弹幕,但转播到互联网上就有了。 几乎只是十分钟,热度便直线上升要冲顶似的。 【卧槽——卧槽卧槽?这是要干什么?撕 x 大战终于要开始了吗?】 【哈哈哈哈对不起大家,我知道很不应该,但我为什么那么兴奋啊哈哈哈哈,好期待】 【我也……】 【还没完呢?嗯,我倒要看看岳释的好老公好父亲的人设滤镜到底能碎多少】 【有一说一两位想怎么撕就怎么撕,只是求求千万不要牵扯到我家或崽,让他在林家好好享受本就应该属于他的幸福】 【前面的姐妹我已经做好战斗的准备了,他们要是敢扯上崽崽,我这张嘴这双手这颗头可不是摆设!】 【……】 身为岳或的粉丝,他们都知道岳或的原生家庭很垃圾,没有让他体会过半点的快乐。 可没具体了解过的外人并不知道这些,而且在看到那些维护岳或的言论时还很不解,说岳释身为爹渣就渣吧,但沈婉身为妈又没干什么。 她也是个受害者啊。 但没关系,岳或粉丝多,早在沈婉开始说话时,大家便三言两语地总结好岳或从小到大的经历,让他和原生家庭分割得清清楚楚。 路人在看到岳或的画后,无一不在惊叹,说他小小年纪好厉害;等再看到这样的画工却始终不被父母喜欢,多年来直播都躲躲藏藏,连学费都是自己挣,路人又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完全不理解沈婉跟岳释的脑子都在想什么。 这样的孩子不好好爱护、不好好培养是要怎样? 连路人都知道的道理,岳或的亲生父母在经过“失去”“后悔”“痛苦”……等没用的情绪才弄懂些许。 看着就虚伪。 “……我和岳释结婚多年,他总爱喝酒,喝完酒后就会和我吵架,非常疯狂地砸东西,并一度想对我进行家暴,”沈婉眼圈有点红,双手很紧张地互绞,她没有在这样的场合里做过声明,剖析过往总是有难度,“我很害怕他,想跟他离婚,并且提出不止一次,可他在粉丝、在大众眼里的形象是爱护妻子的好丈夫,他不同意和我离婚,因为这会撕碎他的面具。” “嘭——!” “我什么时候家暴了?”远在家里的岳释把桌上的杯子狠狠地砸在地上,愤怒到脸色红如猪肝,“我什么时候打过她?!” 他不可思议地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沈婉,胸膛剧烈起伏:“这个恶毒的女人,怎么还不死!” 昨晚受到丑闻被曝光的狂轰滥炸后,岳释吓得卸载围脖,好像只要不看自己就没有犯过错。 但今天沈婉出来了,还是以那么高调的方式,他本来也不知道,但微信上的许多“好友”都过来善意地提醒他。 字里行间哪有什么关心,全是看笑话,只是短短一天,岳释就被迫看清了人心。 怎么那么脏。 “爸爸呜呜呜,妈妈……你们怎么了……”岳含舒站在房间门口不敢进来也不敢离开,脸上全是泪痕。 她哭得很害怕,可此时竟然没有人管她。 “怎么办……怎么办,”许静叶坐立难安地待在岳释身边,眼睛都哭肿了,“沈婉肯定还会提到我,她肯定会提到的……岳释,我大学没毕业就跟你在一起,你不能这样对我,你让我以后怎么出去见……” “是我强迫你的吗?”岳释冷眼睨向她,硬生生压着烦躁透顶的怒火才没有再砸东西,“许静叶,你别忘了,是你来参看我的画展,见到我以后向人打听我和沈婉的感情状况怎么样,我是先喜欢你没错,但你也早就做好了插足的准备,又装什么?这时候你想把自己摘干净?” “呵……有这样的好事吗?” “岳释——!” “滚!烦死了。” 内有忧虑,外有劲敌。 商业幕墙上沈婉的控诉还在继续。 “我很痛苦,非常痛苦,可我没有足够的力量,没有办法和他抗衡,也没有办法很好地保护我的孩子,让他始终生活在父亲的嘲讽跟打压中,”沈婉单手掩住口鼻似是不想让自己出丑,眼底的湿润却清晰可见,“当然……我也不够好,因为我跟他父亲实在恶劣的关系,我忽视他,没有给他正常的母爱关怀。” “……年年……妈妈错了。” 她眼眶里滑出大颗的眼泪。 这副泫然已泣的、可怜的母亲模样,只要是有孩子的母亲见了都会动容,哪怕是还没有孩子但共情能力却很强的女生、男生们都会觉得动容。 围脖弹幕却已经先疯了。 【唉……也是可怜人,希望那个小朋友可以跟他妈妈回家】 【对啊,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 【操,对不起前面的我不是说脏话,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请别替他人选择原谅!】 【啊啊啊啊我就知道,特么的别打感情牌!我们崽的心真的很软的,可我们这些娘家人就是不想再让他回去】 【真的绝了,岳或今年十八岁了,成年了,你们一个个全跳出来说爱他,以前干嘛去了?】 【……】 “岳释不同意跟我离婚,但又变着法地恶心我,”沈婉像是怕惹屏幕前的人厌恶似的,点到即止马上把眼泪擦干净,“他甚至把许静叶女士明目张胆地领回家里,让一个小三在当时还是原配的我面前耀武扬威,这是我最不能容忍的。” “我尝试过曝光他,想让大家提前看清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要被他道貌岸然的形象蒙蔽双眼……但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他不想让我接触媒体、接触能够发声的设备,那我就一定接触不了。我也没太多钱,能去找谁办事呢?”沈婉秀气的眉目坚毅,在她如今的丈夫陈铭川的帮助下,能够将所有话说出,把岳释踩在脚底,“岳释——你就是个恶心的人渣、败类,你一直对外制造出我们分开很体面的假象,我不想活在你的阴影中,所以我选择忍气吞声,不跟你闹得你死我活。” “但是你触及我的底线想要儿子,你不能接触年年,他是个好孩子,不能被你毁了……” 由于她这么严肃正色又毫不畏惧地把岳或划进自己的地盘很像是在保护他的行为,弹幕从最初的讨伐岳释都变成了“为母则刚”的夸赞。 而大致清完岳释的烂账,沈婉再忍不住情绪,嘴唇抖动泣不成声。 她哭着说:“年年,妈妈知道你在看我……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因为和你爸爸的关系差就忽视你,也不该在有了新家庭后让你受那么多委屈。” “妈妈是爱你的……真的,你可不可以原谅妈妈,回家来看看我啊……” — “不要看她。”岳或手上的手机突然被脸色极冷的林是非盖住屏幕,指腹还按在旁边的声音键直按着调低不松手,“也不许听她说话。” 最后他发现直接把手机关掉就好,用不着这么麻烦,又利索地按了关机键。 脸色生硬像刚从北极回来。 “好,我不看了。”早在林是非的手伸过来,岳或便主动松开手,把手机交过去任人处置。 八点时,沈婉开始通过商业幕墙直播揭穿落实岳释的行径。 那时还是林是非拉着岳或回卧室看的直播。 他就喜欢看狗咬狗。 并且早就预料过沈婉不会让岳释好过,所以林是非不仅仅是对岳释“下手”,还是在铺天盖地的新闻中让沈婉“看见”岳释而产生严重的逆反心理。 以此让他们“打起来”,双方都头破血流才好呢。 但林是非并不是让岳或看沈婉卖惨装可怜博取同情,在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群面前求原谅。 “Darling,她只是在为自己的过错赎罪而已,谁都不能保证她到底是不是真心悔过,”林是非环住岳或的肩背,把脸埋进他颈侧,小声道,“你别听她现在这样说就心软了……她骗你的,她对你不好,你别跟她走。” “星星,我会难过……我会很害怕。” “诶呀林是非,宝贝你干嘛啊,看着我——你看着我,”岳或强行把林是非从他的脖颈间薅出来,捧着他的脸说,“除了被沈阿姨带走那年,那时候我小没有办法自己做决定,我什么时候抛下过你?” 林是非摇头:“没有。” “在我心里谁重要?” 林是非:“我。”他笃定地说道,“林是非重要。” “对啊,我是你的,”岳或亲了下他的嘴巴,“宝贝你都知道,还害怕她做什么。” 林是非垂眸:“有阴影。” 他说:“她在带节奏,网上肯定好多人都在让你原谅她。” “让她带,”岳或说,“我又不是没长手没长嘴的废人。我来处理。” 他眉眼淡漠,显然不想再玩这种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干却总是在被影响的无聊戏码。 而且他不能总是麻烦林倚白他们护着自己,要独当一面。 “宝贝,”岳或侧首和人商量,“我开直播了?” 肯定还是被沈婉影响到,岳或平日在家总会显得乖顺的神情此时竟是冷淡居多,眼底深处透着不愉,唯独没有心软。 林是非目不转睛地看着,竟然觉得心动异常。 他应道:“好。” 今天没心情画画,目前也没到露脸的高考后的时间。 思忖片刻,岳或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让手机的摄像头对着深沉的夜色,开了场直播。 【啊啊啊崽你来了,真的烦死了,你是不是被影响了啊,你别去看网上的东西就好了】 【真的!无关人士能不能不要来打扰我们啊!极品家庭我们真的不要——(嘶吼.jpg)】 【室友也在吧,希望他能好好陪或崽,摊上这样的父母,真是遭罪】 【前十八年几乎不管不问现在又回来干嘛?!玛德气死!】 【这是谁?这就是沈婉的儿子吗?……唉孩子啊,你妈特别伤心,有什么恩怨说不清啊,你们毕竟是亲母子】 【我也觉得,你妈哭成那样还不回去看看真就过分了吧】 【……】 今天的事热度很高,本来大家只是在关注沈婉和岳释之间的烂账恩怨,讨论得津津有味,但后面将岳或牵扯进来,路人的评论便变成了自认为的“正义”开始指手画脚。 已经了解到岳或是谁的许多外人都一齐涌进直播间,好心地对他进行劝导。 “乔晃在吧,你是房管,把这样说话的人全踢出去,”岳或冷声道,“我不需要外人自以为是的劝告。” 林是非站在岳或身边,安静地听他堪称生气的说话。 心里竟然觉得特别舒畅。 “这是我第一次正面回应这件事,也会是最后一次。之前都是我家人保护我,这次也得换我保护我家人,不让他们每次都那么操心,”手机屏幕里是闪着霓虹灯的夜景,岳或的声音尤为清晰地穿透手机直入直播间,“没有哪个爱孩子的母亲在孩子受到委屈时,只会让他忍耐,也没有哪个爱孩子的父亲在孩子受到伤害时,完全找不到人。” “我从12 岁起便没花过我所谓亲生父母的一分钱,我是靠自己活到现在的。岳叔叔和沈阿姨只是我生物学上的父亲母亲,除此之外我只是他们任意欺压与辱骂的工具,我现在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不要道德绑架我。” “如果有的人想要,就自己去喊他们爸妈。” 直播间的弹幕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岳或匆匆看过,音色更加清晰地表达:“我希望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让我重复强调,而且我的粉丝都已经知道了,所以不会藏着掖着——我有很多爱我的家人。” “我爸爸叫林倚白,妈妈叫言千黛,男朋友叫林是非,未婚夫叫林是非。” “配偶也只能叫林是非。” “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林是非下意识地出声接。 他被这样的岳或迷得回不过神,后反应过来他问的根本不是自己,扯唇轻笑,把音色降到最低只用声息:“星星好帅啊。” “Darling……I got hard” 第99章 初冬里夜晚的凉风顺着半开的窗户吹进卧室, 但没有让站在窗边的两个少年感到丝毫冷意。 岳或还举着手机直播,屏幕画面里是远处冷沉的霓虹灯、树木,以及时不时穿梭而过的车辆景象, 很有梦幻色彩。 【啊啊啊啊啊啊啊崽崽的男朋友也在!崽崽好帅啊!!】 【玛德好甜啊, 只是句“明白了”而已,我为什么这么兴奋啊(握拳激动.jpg)】 【啊啊啊啊啊男朋友,未婚夫,配偶——这主权宣示的,崽崽和室友真的好甜啊!】 【哈哈哈哈我本来还因为或崽极品的前家庭而感到气愤, 但现在看到崽崽根本没心软还这么强硬的说话, 我真的好开心[转圈圈.jpg]】 【不对啊, 室友,崽崽说的那句“都听明白了吗”明显是在问我们啊, 你抢什么答啊】 【这还不明白吗?明显是被崽崽帅到了(狗头)(欣慰)】 【……】 弹幕上说得几乎全对,林是非被和往日不太相同的岳或迷得失去神智。 心脏震如擂鼓。 连带着精神都处于高昂的亢奋中, 恨不得就此抱住岳或与他唇齿厮磨, 让这样耀眼的星星身上、全都染满属于他的气息。 刚才林是非的抢答完全就是无意识,待神识归位后他便把声音调低到零, 和岳或说悄悄话。 直播间的粉丝听不见,岳或可听得一清二楚。 话落, 他的眼神里都攀爬了震惊, 些许不可思议又满是深究地马上扭头去打量林是非。 ……没异样啊。 而后为确认什么, 岳或单手拿着手机, 另只手便大胆地去抚找他劲韧的腰线,转而朝下隔着衣服布料握住后用指节轻捏。 试探意味浓重。 林是非浑身倏地僵住, 脸上的浅笑都消失不见了, 只有眼眸沉得似如深海。 “小非——”岳或无声地喊他名字, 不让别人听去这道称呼而跟着他喊。 随后音量正常:“不要谎报军情,我直播呢,别说废话。” 试探出一切正常的岳或淡定地收回手,捻了捻手指。 林是非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蜷缩微握。 很想抓住岳或狠狠地教训一顿。 他刚才回神之后,被犹如会发光的岳或吸引的同时,又觉得他有点太严肃了。 为了防止岳或真的会因为沈婉的行为感到不开心,所以林是非就想着他要先提前哄哄星星。 ……但是岳或招惹他。 【什么意思?刚才或崽男朋友是不是还说什么了?谎报什么军情?】 【好家伙,室友说了明白之后,还和崽崽说悄悄话是吧,说什么呢,让我也听听呗】 【对啊,我们都不是外人】 【哈哈哈哈说私密话这不是正常操作吗?他们俩之前老是关麦克风,我赌一包辣条,那时候他们可不止在说悄悄话哦】 【???你们在说什么,我们不是在让或崽的极品家人赶紧滚蛋吗?怎么跑题了!】 【前面的单纯了(狗头)】 【……】 “Darling,”林是非忽然从岳或身边朝旁走了两步让彼此靠得更近,他单手把人揽进怀里搂着,唇擦过对方的耳垂,仍然只用声息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在直播我就没办法怎么你了?” 岳或侧首,盯向他深邃似渊的眸子:“是啊。” “……” 林是非轻笑:“好得很。” “……” 岳或不敢闹了,见好就收地用手肘怼了下林是非的胸膛,低声警告:“别打扰我,我还没和大家说完呢。” 而且林是非已经答应过了晚上不会动他,他要是敢说话不算话,那岳或就…… “好,”林是非松开手,舌尖轻抵了下后槽牙,乖顺地退回原位,无声,“星星继续。” 岳或不再“就”着继续往下发挥,满意点头:“嗯。” “我们并没有在说什么悄悄话。”看着满屏的弹幕,不管人信不信,岳或面不改色道,“只是在正常说话而已。” 【房管:该踢出去的人我全都给踢出去了!(叉腰.jpg)】 “好,”岳或的眉目重新变得淡漠,正色道,“谢谢。” 沈婉在大众眼底的形象是位柔弱的母亲,还是个曾经被岳释伤害过的受害者,她的身份与经历注定会让她处于优势。 但岳或不是不会发脾气的包子,更不是受 nue 狂。 而如今他还有想要永远保护的家人,任何人都不能触及这条底线。 可此时的直播间里并不全是岳或的粉丝,仍然有许多涌进来的路人,他们之所以还在这儿没有被房管清除,是因为他们保持的态度是比较中立的,没有把道德两个字绑架在岳或身上。 让他对所谓的父母亲负责。 不过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过于没礼貌、而以此牵扯到有人会说林倚白言千黛对孩子进行的家教不好,岳或抿唇,打算再较为详细地组织措辞进行表达。 “很多事情你们都知道,我很早的时候也跟大家很简单地说过我的家庭……所以现在再说也没关系。但这是最后一次说了,我希望每个人都可以尊重别人的选择——无论好坏。”岳或拿手机的手很稳,映进屏幕的夜景没丝毫摇晃,本该独属于少年肆意的嗓音也很平,甚至偏沉,“我的原生父母并不喜欢我,在 17 岁之前,我从来都不知道父爱和母爱是什么样子,我只是他们两个感情不好而发生争吵时,可以随意抛弃的发泄品。” “可是 17 岁之后的我,就尝到了爸爸妈妈的爱护,真的……特别温暖。”他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稳想要颤抖的声线,“对不起我语言有点匮乏,只能这样形容了,反正……我体会到了原来被父母爱是这个样子的感觉,很陌生,很令我惶恐,因为我害怕这只是假象,是我的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奶奶教会我无畏、勇敢。” 脸颊处突然传来一抹温热的触碰,岳或侧眸,林是非不知何时又紧贴着他而站了,把下巴垫在他的肩头,鼻尖几不可察地浅触岳或颈侧那片洁腻的皮肤,灼热的呼吸如数倾洒。 林是非说:“你本就应该无畏勇敢。” “没有什么能够困缚你。” 岳或朝他那边侧了点首,可以让对方的指节更好地描摹他的肌理。 “嗯,”他弯眸像小猫似的蹭林是非的额头,“我知道。” 【呜呜呜呜呜玛德我要哭死了,以前或崽根本就不怎么聊自己的,粉了好几年确实只听他很简单地提了两次,但我特么真没想到我的崽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 17 岁啊,他今年也才 18岁而已,特么的沈婉岳释,你们要拿什么还啊——cnm】 【555555崽崽不难过,你现在有林爸爸和言妈妈,有小林男朋友,还有我们这些娘家人!】 【玛德那一对儿夫妻要是再来我真的会替你骂死他们的】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不爱自己孩子的亲生父母,那你tm还生个什么玩意儿?生下来只是单纯地让孩子受苦吗?让他看你们到底有多恶心吗?】 【……】 “我很喜欢画画,14 岁之前它几乎是我生命的全部,可除了在网络上,我却从来不敢让它见人,因为我的原生父母很讨厌我画东西。每次被发现,沈阿姨都会破坏掉我的画,岳叔叔会嘲讽我画的是垃圾……导致我在后来很长的时间里面,都觉得画画真的是一个不被喜欢、还上不了台面的爱好,”岳或的声音里没有任何伤心难过,相反他很平静,以至于能让大家清晰地感觉到他完全没有被过去的东西困住,“我连在直播赚学费、努力活下去的时候都得躲躲藏藏,害怕被发现挨骂。” “但是我现在知道,我所热爱的画画是很厉害的艺术,我可以用那支很小的画笔画出我想拥有的一切,可以在画纸上渲染所有我喜欢的色彩,它伟大又有力量,我当然可以去追求,而不是把它藏在不敢见人的角落——这些全是我男朋友用很久的时间教给我的,他告诉我、还让我学会了喜欢和爱。” 岳或感受到后颈被几根指节很轻地捏了捏,他眼眸侧滑向旁边,音色里染了点笑:“不被无关紧要的人喜欢又怎么样,爱我的人终会爱我。” “甚至不用我去努力,他们便会接纳我的所有。因为我就是我啊。” “对,”林是非扬唇笑,但不知为何他眼尾有点不易察觉地泛红,他在心疼岳或,“崽崽就是崽崽。” 紧接着无声重复:“星星就是星星。” “而且……”林是非声带重新发出声音,只是很低,“明明是你教会我真正的喜欢和爱的。” 没有岳或,就没有现在的林是非。 可没有林是非,也没有现在的岳或。 岳或眼睛微弯道:“那我们就是互相教对方该怎么成为彼此的男朋友,以最好的样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玛德我明明不是在混饭圈啊,但我就是特别兴奋到底是什么回事】 【我怎么听出了双向救赎的味道,啊啊啊啊更配了好吗】 【啊喂——你们两个是真不把我们当外人是吗?!我们还在直播间!你们能不能顾忌下我们的感受啊!】 【哈哈哈哈哈笑死,敢问或崽跟室友什么时候把我们当外人过?他们哪次不是明目张胆不顾大家死活地喂狗粮?】 【请想想以前两个人毫不避讳的“打桩机”“生孩子”“已经做过了啊”“我被弄哭了”的言论:)】 【呜呜呜呜呜呜互相成就好甜,我本来应该跟着啊啊啊,但一想到我是个单身狗我就想哭了呜呜呜呜】 【???前面的?操——我特么也是个单身狗啊!】 【……】 被控诉的二人果然将“目中无人”进行到底,根本没人看弹幕都说了什么,听到岳或堪称情话的话,林是非便满心酸软,忍不下去了。 喊道:“崽崽。” 岳或回视:“嗯?” 林是非已全然忘记了目前岳或在干嘛,哑着声道:“我们订婚吧,好不好?” “啊……啊?”岳或的嘴巴忽而微张,心跳陡然悸动起来,大气都不敢出。 “亲爱的男朋友,”林是非捧住他的脸,在手机背后当着数万群众的面不会被发觉地用唇瓣摩挲岳或的唇,忘我道,“亲爱的男朋友,未婚夫,老公,答应我好不好。” “和我订婚吧,求你了。” 林是非音色不带任何旖旎意味,却尤为纯情地表达:“我想要你。” 第100章 今晚的夜很安静, 半开的窗外向卧室内渗入着初冬的凉。但并不冷,反而还很清爽。 只是周围太过寂静,万籁俱寂的, 似乎连心跳都清晰可闻。 岳或整个人立在窗边, 眼睛痴傻又呆愣地直勾勾盯着那张与他近在咫尺的面容。 他们的唇还相互触擦着,两个人的呼吸都很灼烫。 再不远离的话肯定就要咬着嘴巴亲上去了。 “咚——啪嗒!” 由于没拿稳,手机直直地往下坠落,屏幕朝下重重砸在了地面,发出的动静惊天动地。 岳或吓了一跳, 肩膀微缩神识归位, 终于回神了。 他手忙脚乱地弯腰去捡, 甚至还有心思想,幸亏刚才没把手机伸到窗户外边, 不然它今晚就得从二楼直线坠落地摔下去,大概率还会壮烈牺牲。 林是非原本还捧着岳或脸颊的双手突然一空, 眼神便倏地渐沉。 ……好像被拒绝了。 但他并未借此发难, 只是同样赶紧随着岳或蹲下去抢先在他前面,用手指抓住手机边缘, 把它凶狠地扔推到墙壁角落。 手机屏幕在地板上滑出直线再碰到墙壁“噔”地停下来,声音明显又突兀。 “先别急着捡手机嘛, ”林是非几乎单腿跪在岳或面前, 固执地重新捧起他的脸, 让他只能看自己, “答应我好不好。” 手下落了空,岳或的喉结剧烈滚动, 指节不自觉地蜷缩, 腹尖便不可避免地擦着地板抓了空气, 像被人欺负了似的。 “等、等会儿再说……”现在还在直播呢,岳或就想先这么委婉地提醒下林是非。 别让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这么重要的话。 不然他会忍不住的。 他会忍不住亲吻林是非,很凶的那种。 可林是非明显没有意会到他的意思。 听到岳或真的是在拒绝,他眸子里的沉郁终于晃荡着全部攀进瞳底,而后又下意识地去看卧室的床头。那后面有锁链,可以把岳或绑在这里。 反正他上次就锁过星星。 可林是非并没有这么做。 他必须要先询问、征得、尊重星星的所有。 “不要等会儿再说,”林是非强行压下心中的偏执疯念,眼眶却红了些许,用很委屈的音色祈求,“为什么不答应我啊……你不想和我订婚吗?” “我、我说的又不是……直接结婚,为什么要拒绝我?而且我们年龄也不够,民政局不让领证的……那等到了法定年龄我们就立马去领证好不好,所以我、我会给你很多很多时间考虑,不会逼迫你。” 林是非的眼球蒙了上层浅显的水雾,眨过眼后能让与他离得极进的岳或看得很清楚:“我只是想先和你订婚,我们戒指都戴了的,那时候我怕吓到你所以没说求婚的事,但是……” “我没说拒绝。”岳或被他眼底的水雾惊到,赶紧打断他的委屈,语速颇快地解释道,“林是非我只是说了一句等会儿再说而已啊,什么时候拒绝你了。” “那就是答应的意思。”林是非即刻寻求答案,“对吧?” “我……” “Dar……唔。” 林是非的嘴巴忽而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牢牢捂住,再说不出只言片语。 有些惊疑地看向眼底的人。 “林是非,你记不记得我还在直播,直播间没关呢,你刚才还不让我拿手机……现在不要那样喊我,”岳或压抑嗓音,接近无声地焦急提醒,“不然大家都这样喊我了你又不开心,你要是不高兴了遭罪的不还是我吗。” “嗯?”林是非疑惑,眼球下意识侧向远处还躺在地板上的手机。 随后,他眼睛深处似乎是被小妖精蛊惑的光逐渐散去清明。 反应过来了。 向来能够掌控全局的林是非眼睫轻眨,被捂在手掌下的嘴巴微动,鼻腔内洒出的呼吸都有些明显的紊乱。他很少脸红,每次在和岳或“对峙”时,都像个游刃有余的情场老手。 亲密举动毫不怯场,情话更是信手拈来。 除了最初被岳或喊宝贝,第一次发生关系后的温存,他纯情得过了头,之后的每次表现都是货真价实的狐狸精。 但这次林是非静静地和岳或对视片刻,耳根却忽而爬上了抹艳色。 不过并不重,接近于浅粉。 待看清他的耳朵,岳或特别稀罕地凑近看,二人顿时眼睫毛都要纠缠在一起。 “嘿……还不好意思呢。”岳或有点好笑地嘟囔评价,双眸里的笑浓得几乎要溢出。 “那……” 被数万人“围观”撒娇加撒泼文学的林是非,开口嗓子都有点哑了。 他浅咳清了清嗓子,说话时唇瓣不可避免地擦过岳或手掌的纹路,声音显得又黏又闷:“那你……明天就跟我订婚好不好,我不要等会儿再说。” 说着,林是非伸出舌尖很突然地 tian了下岳或的手心,把对方烫得手指都蜷起来,把他脸颊边的肌肤按得微陷下去。 就像他们此时的心脏,都为彼此沦陷。 尤为深沉。 林是非这颗艳丽的“毒”真的能让人心甘情愿地撞上去,岳或心想,他真的要无药可救了。 “好好好。”岳或毫无下限地应允道,“别说订婚,只要你想,结婚都行。” “真的吗?”林是非眼睛骤亮。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好酸我好酸,到底有没有人能过来管管他们啊!】 【或崽!你还记不记得你开直播是为了怼沈婉跟岳释!你们为什么要让我们吃狗粮!】 【啊啊啊啊我在这里盯着什么都没有的天花板已经好几分钟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从冷宫里出去!!】 【救命——妈妈这里有人杀狗(柠檬)(柠檬)】 【我的妈呀哈哈哈哈,小林同学这明显是把咱们忘了啊,真的绝了】 【到底是怎么做到满心满眼都只有对方的,羡慕死了,林林和崽崽给我锁死,钥匙我已经吞了谢谢】 【啊啊啊啊有人截刚才手机掉的时候,或崽捡手机,露出的那一秒脸了吗?!】 【卧槽卧槽——我截了!特么的太好看了!!虽然只有半张正脸!】 【还有小林的长头发呢!我也截到了!】 【……】 岳或直播时打开的是后置摄像头,手机没掉之前拍的是窗外的夜景。 而屏幕朝下砸在地面,他心里全是林是非说的话,没怎么注意,弯腰蹲身想把手机捡起来时就有小半张正脸入了镜。 但就是这样的死亡角度,都没有把岳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模糊丑化分毫,露出的单只眼睛黑白分明,又冷淡又勾人,鼻梁更是高挺很是立体。 本来全张脸可能都会被看到的,可惜林是非必须要这时候和他说些请求般的情话,无情地把手机扔去了角落,屏幕上还只拍到了他两缕落在肩侧的长发。 不过这些岳或并不知道。 他点头回答林是非:“当然是真的。” “那我们明天就结婚。”林是非马上说。 虽然还不能领证,但先结婚办婚礼是可以的,同样具备法律效力。 “好。”岳或说道,“我先把直播间关了。” 说着他去捡手机,刚把屏幕重新拍向夜景,就见弹幕上方突然出现了一道送出最贵礼物、极其尊贵的VIP用户的特效。 【林倚白:明天不结婚,小朋友,给我开下门。】 岳或吓得手一抖,手机都又差点掉:“……”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是真的林总吗?】 【哈哈哈哈哈哈什么小情侣谈恋爱被父母抓包的修罗场场面啊】 【让你们谈!让你们谈!看被发现,被抓住了吧!】 【hhhhhhhhh对不起但是,真的好好笑啊 hhhhhhhhh,不过不是说林总跟夫人早就知道或崽跟小林谈恋爱了吗?】 【可能是结婚进展太快了所以得及时制止吧,毕竟才十八呢(狗头)】 【啊啊啊啊两个人跟父母生活在一起,怪不得崽崽说爸爸妈妈都很爱他,看他和小林谈恋爱都敢离父母这么近,真的好感动啊呜呜呜呜】 【……】 “当当、当当当。” 没一分钟,卧室门便真的被从外敲响。 由于房间比较隔音,所以林倚白使用的力度还不算轻。 岳或紧张得喉结滚动,没忍住在心底爆粗口压惊: 操,他忘记直播的时候谁都能看到了。结婚的时候肯定得先问爸爸妈妈啊……都怪林是非撒娇让他冲昏了头脑。 现在要怎么办? “来啦——”岳或赶忙应了声示意门口的人他们听见了,同时把林是非推出去,“你……你去开门。” 言罢他对着手机匆匆说结束语:“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其他的不再废话。大家只要知道我现在很好就好了,我跟沈阿姨岳叔叔没有任何关系,他们早就丢弃了我,我也早就不要他们了。” “我以后的生活里只会有现在的家庭、家人,还有画画以及和所有支持我的你们。” “我要下播了,”岳或语速很快,几乎是在冲锋,“还在上学的好好学习,已经上班的好好工作,我们都会越来越好的。” “大家下次见,拜拜。” — 沈婉刚在商业幕墙上现身为自己“正名”时,何特助便把这件事通知了林倚白。 最初时林倚白并未过问。 沈婉对岳或不好,但她在和岳释的婚姻存续期间确实受过伤害也不是假的,如果她只是想通过这样的渠道讨伐岳释,林倚白并不关心,也无异议。 但她不该以此再提起岳或。 所以等沈婉将岳释这个人揭露完全之后,她满脸泪痕祈求岳或回去看看她的可怜模样便突然消失在了商业幕墙之上。 陈铭川而已,林倚白当然可以打压。 但沈婉的话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许多不明真相的外人全在劝岳或让他原谅自己的妈妈。 当时已经躺在床上打算休息的言千黛看见这些言论,平日总是清雅的眉眼不受控地紧蹙,她看着身旁的林倚白,不太高兴地说:“这些人都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小宝贝肯定要难过了,我去看看他。” “Baby,不用去。我已经让人提前联系广场大厦的负责人,商业幕墙关了,”林倚白拉住言千黛想要下床的胳膊,给她把被子重新盖好,同时把手机递到她跟前,“小朋友在直播。” 听到岳或的声音果然从熟悉的环境夜色里传出,言千黛顿时放心,接过林倚白的手机观看。 那段爸爸妈妈的言论直接让她红了眼眶,而眼底映出的却全是开心。 “倚白,”她说,“小宝贝真的不会再为以前那些不好的事情难过了,真好。” 林倚白欣慰:“嗯。” 已经成年的岳或在爱意的滋养下,终于敢大胆地和从前的自己分割。 成为了能独当一面的勇士。 任何外人都不能再伤害他。 直到林是非缠着岳或说明天去订婚……虽然林倚白觉得有点太快了,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俩小孩儿的感情确实深厚,也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 不是胡闹,是真心。 而且他敢确保,岳或肯定会答应。 思及到此的林倚白便非常迅速地看明天的日子。 12月18号,天气晴,可以。 随后他便找到何特助,发送消息安排任务:【明天所有会议先推迟,两个孩子订婚,场地和时间安排在下午,他们重要。】 何特助:【好的林总】 何特助:【我去安排订婚宴的场地】 林倚白:【时间有点紧,但一切都不能马虎,支出费用可以双倍付给你安排的场地。】 何特助:【好的林总】 邀请函就不写了,喜事应要广为人知,只要不砸场子,谁想来都行。 招待必会到位。 果不其然,指令刚下达没多久,岳或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说了“好”,林倚白心想,一会儿下了播这两个人肯定就得出来和他们商量明天订婚的事情。 然后他就听到他们想要跳过订婚直接结婚…… 林倚白:“。” 林是非这小变态。 现在就要结婚,以后是不是就能真把岳或锁在家里不让他出去了? 必须得制止。 “啧。”林倚白立马先在直播间砸下两万礼物,成为尊贵的会员让自己的言论显眼点儿,以此制止他们的对话。 他掀开被子下床,声色严肃地自语:“林是非……这个小兔崽子,这么早就想把人忽悠到结婚的婚礼上。” 言千黛在后面笑,明知故问道:“倚白,你干嘛去啊?” “我去把那边两个小恋爱脑叫醒。” …… “为什么要阻止我们?”林是非看着站在他和岳或房间门口的林倚白,眉宇紧蹙,眼眸里全是不开心与抗议。 岳或不安地站在林是非稍后的位置,低低地喊了声“爸”便半句话都不敢再说。 他很喜欢、很爱林是非,但如果他们要订婚或者结婚没有得到林倚白言千黛的祝福,岳或会特别难过。 虽然他不知道林倚白为什么不同意……明明爸爸妈妈一早就知道他和林是非的关系。 “我阻止的不是你们,”林倚白面无表情,将威严的长辈姿态拉满,对林是非道,“我阻止的只是你。” “……”眼前的人毕竟是自己亲爸,林是非大概懂了林倚白是什么意思,但他执拗道,“我就要明天和星星结婚。” “你不结。”林倚白更加严肃地说,“这才哪到哪儿,怎么能那么快就便宜你。” “而且小非,你需要克制自己的欲望,”他完全没当眼前的人是个真正的十八岁孩子,而岳或也知道所有事情,所以他说话根本没想着模棱两可,“这时候你就想着让小朋友以结婚的名义和你合法,以后你就可以钻法律的空子同样以合法的名义把他关在家里。” “你答应过我和妈妈,要控制约束自己的情绪。跟满足自己的妄念比起来,你会尊重保护你的爱人。” 如果林是非的心理状况是正常的,那林倚白完全不会有眼下这样的顾虑,他成年后想什么时候结婚就什么时候结。 只要他和喜欢的人之间能够互相契合,会相互扶持就好。 可林是非并不足够健康,无论他在外人眼里有多么正常。 他在14 岁重新接触岳或前就花了四年的时间去纠正自己的心理与行为。 如今和岳或在一起,林是非的妄欲与日俱增。 他变得更好了,但劣性同样也是。 更深的控制与占有欲便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他仍然需要在和岳或在一起的过程中学会克制自己。 林倚白当然不能让他们那么快结婚“合法”,不然林是非肯定要失控。 与外力助援的管教相比,林是非需要的从来都是自我约束。 当他自己都要管不住自己的时候,那时的场面绝对不会是个让人喜欢的好场面。 通过这番长篇大论,岳或也立马明白了林倚白的意思。 他方才不安的心眨眼落回实处,只剩满腔酸涨。 原来不是真的阻止。 在岳或还不认识林倚白跟言千黛的时候,他们就在保护他。 如今更是。 虽然这几年里,林是非从来没有伤害过他,而且林是非是对他最好最好的人了,但林倚白还是时时刻刻在管制林是非,让他可以变得更好。 “小非没有伤害我,以后也不会,”岳或上前两步和林是非站在一起,小声道,“爸,你不要说他。” “我知道,你们两个都特别好,”林倚白音色轻了些,“但是小非需要被这样时刻提醒。” “就是想结婚。”被提醒的林是非撇嘴,很委屈,“都没结呢你怎么知道我控制不住。” “呵,”林倚白笑了声,不过没什么感情,坚持,“过两年再说。” “爸。”林是非不开心。 “嗯,”林倚白仍然原话重复,“过两年再说。” “……” 林是非妥协,不情不愿地咬牙挤出声音:“知道了。” “嗯。还有小朋友,你以后不要总是惯着小非,”林倚白看向岳或,极其认真地说,“不然以后小非做出什么不好的事,还只会说是你同意的,你想反悔都收回不了。” “所以别总那么惯着他,知道了吗?” “爸,”林是非的脸色彻底凉下来,道,“说我就说我,跟星星说这些干什么。” 要是岳或真的因为这句话开始拒绝他这、不同意他那,林是非也会发疯的! 林倚白当没看见林是非的抗议,道:“今天早睡,明天中午去选正装,定制的来不及了,只能买合身的。” “下午是你们的订婚宴,可以先订婚。” 林是非本还染着不愉的眸子明显又亮了起来。 岳或多眨了好几次眼睛,心道,爸竟然这么迅速吗? 他心脏都没出息地狂跳。 “啊……好,谢谢爸,”岳或冲已经转身离开、回走廊对面卧室的林倚白背影挥手,“爸爸妈妈晚安。” “咔哒。” 岳或感觉还尤为不真实地把房门轻轻关上了,明天……竟然真的要和、能和林是非订婚。 随后,他的眼底便被似会闪动的光亮映满,犹如漫天星辰。 真的好幸福啊。 岳或唇边提着笑容,抬眸正想说话,就看见林是非在撅嘴。 “……” 虽然不明显,但他的嘴巴确实微撅,不过眼里的光却和岳或眼底的如出一辙。 很高兴,但又非要闹点小脾气似的。 “哈……哈哈哈哈哈,”有了开始突兀的笑声,后面岳或就再忍不住了,伸手抱住他说,“宝贝,你干嘛这副表情啊。” “Darling,星星,你不要听爸说的话,”林是非回拥,“怎么可以不惯着我,我那么乖。” “哈哈哈哈……是,我怎么可能会不惯着你,”岳或搂住林是非的脖子,面容靠近和人鼻尖摩挲,“我就爱惯着你。” “你是我老公,我是你……的乖乖老婆。” “永远都是。”岳或的唇碰了下林是非的唇瓣,随后又张嘴小心地咬在他的下唇,轻声又蛊惑地说道,“老公爱我。” “可以用力一点。” 第101章 寂静无声的夜色里, 卧室的灯光亮如白昼。 将站在门后的两道身影映得清晰明媚,光线穿透发丝时,都似有瞬间的透明感。 岳或的音色声若蚊呐, 几不可闻, 其中还染有不好意思说出口的羞赧,不细听根本听不清他到底都说了什么。 但与他相拥心口紧贴的林是非听得异常清楚。 他被扰乱心神原地呆愣,呼吸霎屏,许久才缓过劲来,不太敢相信地问:“星星, 你刚才说你是我的什么?” “……” 二人的心跳不遑多让, 好像都比对方的动静大, 闻言岳或立马把脸埋在林是非的肩窝,不敢再抬脸。 他不吭声, 裸露出的耳根与后脖颈却通红一片。 林是非垂眸,让那些绯色出现在瞳底, 留住岳或身上最好看的色彩:“Darling, 星星,你刚才说自己是我的什么?” “我没听清, 再告诉我一次好不好?” “骗人……”岳或小声,胳膊更紧地抱住林是非, 脸自然也被埋得更严实了, “你明明……都听见了。” “没有, ”林是非严刑拷打似的逼问, 只不过方式温和,张口便是撒娇的杀手锏, “告诉我嘛。” “老公, 求你了~” “……” 岳或抓住对方后背衣服布料的手指逐渐收紧。林是非就是算准了他吃这套, 屡试不爽。 反正也躲不过去,半晌过去他终于自暴自弃哼唧着说:“我是你的……乖乖老婆。” 话音落地,头顶上方的呼吸便稍显紊促,发旋能够明显的感受到那股清浅的热息,岳或有些新奇,额头还抵着对方的肩,没忍住扭头抬眸。 顿时看见林是非错眼不眨地紧盯着他,唇瓣抿成不知如何开口似的直线。 眼神里的赧然与惊喜无处掩藏,像是被冲昏了头脑。 感觉这时候让他做什么他都会义不容辞地去做。 岳或玩心起来了,试探性地喊道:“林是非。” “嗯。”林是非即刻应声。 “叫老公。” “老公。” “你也要说你是我老婆——特别漂亮的老婆。” 林是非毫不犹豫:“我是星星的漂亮老婆。” “哈哈哈哈哈……”岳或再次连串地低笑,那点涌上脸颊的热意,在意识到林是非也在害羞后便立马散了个干净。 直到下秒他赶紧搂紧林是非的脖子,惊呼出声。 “干嘛突然抱我啊?”岳或被林是非公主抱着,怕掉下去吓得往他怀里缩,“你……唔!” 柔软的床垫猛然陷下去两个人有点微晃的反弹,岳或想要继续出口的所有话音都被林是非野蛮地堵回口腔。 哪怕他没有伸手推,为以防万一,林是非仍然和岳或的手十指相扣着按在脸侧。 岳或双眼垂阖忘我地回应。 待察觉到有只大手伸到了他睡衣的纽扣顶端,拇、食指轻捻交错,第二颗扣子都已被很熟练地解开了,岳或才霎时睁眼,微喘着声息制止:“不能做。” 林是非放在他第三颗纽扣上的手没停,抬眸自上而下地投射沉欲的视线:“凭什么不能?” “星星刚才还说,让我用力点爱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几乎贴颈洒出的嗓音既沙哑又勾人,搔得耳朵发痒。 “那你还说今天晚上绝对不会动我呢——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岳或连忙按住他想解他最后一颗扣子的大手,喉结滑动发出抵抗的声音,“而且我刚才本来就不是认真的,我哄你呢。” 林是非撇嘴,不信:“哄我干什么?那明明就是邀请。” “宝贝在闹脾气不开心,我不哄你哄谁。”岳或道,“那不是邀请。” 林是非用拇指指腹惩罚性地按了下他颈间的喉结,随后食指又探入他口腔提醒他别乱说话。 柔软的舌滑过肌理,岳或唇瓣微张,安抚地亲他。 就这样过了几分钟,待察觉对方心情似乎还好,他便用舌尖将林是非的手指抵出去,咽下分泌出的口水偏头说:“明天下午我们要订婚的,你一动我就没轻没重,我起不来的话……你想跟空气订婚是不是。” “当然不是。”林是非即刻应声,他与岳或面面相觑,半天过去才妥协翻身侧躺好,将人拥进怀里,“知道了,不动你。” 声音委屈得有点发闷。 岳或弯眸浅笑,单手掌住林是非的半边脸,扭头和他深吻。 “星星……明天你等着。” 最后,林是非这么说道。 岳或顿时毫不留情地把他推开,重新去浴室简单洗漱,降降年轻气盛身体里升起的邪火。 当然,他洗完出来后林是非才能进去洗。 * 广场大厦的商业幕墙被突兀地关闭时,沈婉正哭得伤心,梨花带雨中又带着破碎。 “陈夫人,”负责人打开幕后的门,歉意道,“陈总还在外面等您呢,您出去吧。” “今天实在是抱歉,但以后请不要再来了,相关后续问题我们会跟陈总联系。” 沈婉这才反应过来,她被强行制止“闭嘴”了。 “是林倚白,对吧。”她擦掉脸上的泪,很笃定。 而负责人根本没藏着,林倚白早就说过可以直白了当地告诉对方。 “是林总。”负责人单手持着门把手,身体微侧,以能让沈婉更好地出去,“他还让我转告陈夫人,这是你第二次让他的孩子陷入不好的局面当中,上次是让小林少爷——他说我这么说你会明白的,这次是让另位小少爷深陷舆论风波。” “林总上次就跟您说,没有第二次,否则会直接走国内相关法的律程序,”他稍作停顿,似是在让对方接受缓冲,“您马上就会收到律师函。” “你说什么?”沈婉不可置信地瞪起眼睛,方才那点猜到是林倚白搞得鬼的自信都变成了气愤,“我只是想让我自己的孩子回来看看我,我有什么错?他陷入了什么舆论?!” “您回去可以自己看,有多少人是对那个孩子态度不善的一目了然。”被陈铭川找到时,负责人秉着看沈婉可怜、被前夫伤害的同情,所以接下了这次的生意。 而且岳释正是处于被议论谈资的漩涡中心,把这样的人渣捶死,不遑是在做好事。 但广场的负责人没想到会引来林倚白这样的人物,还以更加直白的方式明白了沈婉也不是善茬儿,那点同情便消散得极其干净,只想赶紧摆脱。 负责人不卑不亢,道:“林总说,您需要再次明白,或小少爷不是你的孩子,早在他搬进林家的第一天,小少爷就是他和他妻子的孩子了。” 身为可怜柔弱的母亲,网上无数人在看到沈婉哭求着让岳或回去时,言论果然都在对他进行自以为正义的攻击。 说他不孝,说他不像话,说他是个白眼狼吧…… “我不是……不是想让别人这么说他,”沈婉茫然地驻足在大厦的马路边,明明手机上的那些评论是帮她说话的,可她却觉得无比刺眼,“我真的只是……真的只是太想他了。” 初冬的夜晚比较冷,只是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沈婉的脸就有点发白。 陈铭川把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神色冷漠又烦躁:“你没事提岳或干什么,非要让林倚白一次又一次地盯上我才好是吗?” “我不,我……没,有……”沈婉摇头,眼泪“唰”地落下来。 “嗡——” 屏幕上方还显示着众多评论的手机突然响起一道短信进来的提示音,是林氏集团的法务部给沈婉发送的律师函。 几乎是同一时间,新闻头条又自动推送出了一道被广为人知的标题。 大体是“林氏集团的两位小少爷将于明日下午,在某座庄园订婚,离得近的朋客都可以带着真心的祝福前去”的喜庆意思。 当然——除了陈家。 为防有人不识趣地砸场,林倚白将所有能考虑到的“后顾之忧”都安排妥当,绝对不会让人打扰到两个小朋友的订婚仪式。 “哇呜呜呜呜呜……”沈婉突然崩溃大哭,无措地蹲在地上把脸深埋于臂弯,肩膀耸动。 明明上次在和岳或面对面交谈时,她就知道年年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来了。 可今天看到这些,沈婉才算是真的尝到了追悔莫及、痛彻心扉的绞疼。 — “咔哒。” 岳或洗漱完从浴室出来,就见林是非蹲在床边,垂头不知道在摆弄什么东西。 “林是非,你在干嘛?”岳或好奇地走过去,还没跟着蹲下便看清眼前的原貌。 喉头瞬间哽住,脚下更是立马后退两步。 宽长都有一米、高二十公分的箱子当即映入眼底,里面琳琅满目,几乎什么小玩意儿都有。 上次岳或被林是非在这间卧室、用床头后面的锁链捆缚住双手时,林是非就从床底下把这箱东西拉出来过,当时把未经人事的岳或吓得完全不敢吭声,只敢缩在角落。 “你……你怎么还把它们放在这儿啊。”岳或颤声道,眼睛都别开不好意思再看。 “不放这里放哪儿啊?等这次回我们家的时候搬回去,”林是非没起身,手上拿着一个粉色的口球举给岳或看,跃跃欲试地说道,“Darling,我们还没试过呢,明天试试好不好?” “你休想!”岳或两大步上前夺过林是非手里的东西,“咣当”扔进箱子,再“哗”地塞回床底,眼不见心为净,反应极大地拒绝道,“我应付你一个都不行,你是不是不想让我活!” “怎么可能啊,”林是非的胳膊被岳或大力拽着起身,“我那么温柔。” “而且……”他音色含了点笑意,认真地说,“星星,是男人就不能说自己不行。” “滚去冲澡,”岳或面无表情手指浴室,“你现在不需要冲凉水澡了是不是?” “我当然需要,”林是非转身离开,不容置疑地小声,“早晚能用到。” “……” 看着他的背影,岳或都想直接上脚踹他,真是满脑子废料。 听着浴室门“咔哒”关上的声音,箱子里的东西完全无法掌控地钻入脑海,岳或被迫回味半晌,没忍住抬手捂住半边脸,臊得想脸红。 早晚得把这些东西全扔掉! 等林是非洗完出来的这段时间,岳或便拿起手机刷,看到了他捡手机时不小心露出的小半张脸被截屏了。 不过他的长相早就不是什么秘密,截就截吧。 他还看到了林倚白用官方账号发的他会和林是非明天订婚的头条消息。 再看一遍,心里还是觉得悸动发热,岳或在床上滚了半圈把脸埋入柔软的枕头里,心想,他真的好幸运。 能遇到林是非,能遇到爸爸妈妈……真的好幸福啊。 林是非的时间太长,手机的内容翻来覆去也就那些东西,岳或等得眼皮直打架,最终都没成功等到他的未婚夫出来,便带着开心的情绪提前进入了梦乡。 * 订婚场地在 A 市最有名的浪漫庄园,这里往年见证了许多情侣终成眷属的场面。 并且最神奇的是,只要是在这里进行订婚、结婚仪式的一对儿,婚后生活过得都很好。 彼此的感情也仍如初恋时黏着。追溯往昔,似乎几十年来真的都是如此。 再加上背后公司合适到位的营销,“浪漫”二字便深入群众的脑海。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片地方就被所有人称为“相爱永不分离”的神圣之地。 就是费用太过昂贵,一场下来大概可以在一线城市中心买套小型别墅。 因此大多人根本无法来这里追寻“一生锁死”的浪漫。 由于植被常青的关系,此地四季如春。 岳或上次已经参加过林是非的成年礼宴会,此时并不紧张。 相反,他只感到了激动。 浅黑色的正装贴合着他颀长的身体,合身得引人注目,而林是非选了与他颜色相差极大也极般配的雅白色正装。 两人在来往众多的、优雅知性的宾客中并肩而立,不是一般的惹眼。 他们没有买新戒指,林是非本来说要去订,但岳或说,十八岁生日那天晚上的戒指就是订婚的戒指,不用新买。 下午的冬阳是金色的,很暖和,照在人身上便能在身体周围勾勒出浅色的光晕。 林是非的长发拢起,额前只有几缕碎发垂于眉眼,将他那张极具美感的面容衬托得更加艳丽张扬。 他垂首执起岳或的左手,在无数双眼睛与独家媒体的摄像头下光明正大地给岳或戴戒指。 订婚誓词简单而又自然而然地倾吐而出。 “Darling,在我很不够好的时候,你就仍然选择喜欢我、爱我,我想——你一定是上天送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岳或看着那枚戒指,重新被推入左手的无名指,但这次它被赋予了更崇尚的意义。 他牵起林是非的右手,冬日里的暖风拂过,将他鬓角与额前的发抚起,让光洁纤腻的肌肤裸露,似是连毛孔都在发光,染笑的眉眼更是让人无法挪开视线。 “宝贝,在我深陷泥沼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是你紧紧抓住我,赠予我你的所有,所以——你就是我的所有。” 右手无名指的指根被小小的戒圈严丝合缝地圈住。 林是非手指蜷缩似是想把戒指往手心里拢,很小声道:“怎么办,真的好想和星星结婚要合法的过程。” 怕被人看出什么,岳或无声闷笑,捏他手指尖:“早晚都是你的——不具备法律效力的,具备法律效力的,全都是。” 林是非叹气:“好吧。” 林倚白说得对,如果在林是非还仍和自己不正常的心理对抗时,就同意他和岳或结婚,以被广为人知的方式让他和岳或的婚礼产生法律效力,那林是非一定会把岳或关在家里,不让他再出去见人。 因为合法了,他就能“为所欲为”了。 还完全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他需要在更多的时间里认识并熟悉到这样是不可以的。 “我永远都会爱护、尊重星星的一切。”林是非将岳或的手牵至薄唇边,浅热的吻落在戒指处,音色极轻又极其坚定,“你是自由的。” “而我只会成为让你自由的后盾,绝非枷锁。” “我知道。”岳或道,“我同样是。” 独家媒体将两人交换订婚戒指的画面拍下来,作为二人“喜结连理”头条的版图发表。 当然仍然只有侧脸。 晚六点时,这场订婚仪式圆满结束,林倚白与言千黛客气地与离开的宾客简单说话、告别。 岳或跟林是非不用再到场。 今天林是非喝了不少酒,但就如他自己所说,他还没醉过。 没摸清酒量到底在哪儿。 而岳或有次被林是非按着教学说以后不准在外面喝酒,如果有人非让喝,他就说自己酒精过敏,必须要滴酒不沾。 不可以让任何外人看见他醉酒后的样子。 这个“设定”在今天第一次被派上用场,岳或没喝酒,向长辈敬酒时喝的雪碧。 “你怎么不醉啊?”回到庄园某处提前准备好的房间,岳或新奇地盯着林是非,脸上真的毫无异样,“我还想看看你喝多了会不会像我一样傻乎乎的。” “今天才喝多少啊,顶多两瓶红酒,”林是非笑了声,用指背摩挲岳或的脸颊,“我怎么可能醉。星星喝多才不是傻乎乎的呢,明明很可爱。” 冬天黑得比较早,下午不需要他们在场时,岳或就跟林是非待在房间,装潢摆设跟总统套房似的。 但又有抹在家时的温馨感。 等林倚白他们送完所有的宾客,就可以回家了。 “……哼。”岳或不理他说自己可爱这句话,只提议道,“那要不你再喝两瓶?” 他是真的挺想看看林是非喝醉是什么样子,想象不出来。 也不知道凶不凶。 “好啊。”闻言,林是非立马去把方才从场内带回来的一瓶红酒拿在手里,用开瓶器把深入瓶颈的木塞弄出来,“星星跟我一起喝。” 红酒倒入干净的高脚杯,深红色的酒液顺着杯壁荡淌,犹如卷波起不同的海浪,像朵会晃动的艳玫瑰。 “我不要喝。”岳或立马后退半步,出声拒绝。 “嗯?”林是非抬眸,明知故问,“为什么?” “……” 缄默间,岳或很想骂人,他特么难道不知道为什么吗? 但林是非就非要问,上前半步追道:“Darling,到底为什么啊?” “我……”岳或撇嘴,闷着声控诉,“我喝酒你老欺负我。” “对啊,”林是非笑,明目张胆直言不讳地说,“所以星星得喝两口。” “你不喝我怎么欺负你。” 岳或:“……” 岳或:“?” “林是非你要点儿脸,”岳或道,“你不能欺负我。” “我能。今天是我们的订婚宴,星星怎么能不喝酒。”林是非拿起方才被放在高脚杯旁的红酒木塞,伸递到岳或鼻翼下,让他浅嗅属于红酒的甘甜、又掺杂着苦涩的味道,“Stuff into the little hole beneath you” 他说:“信吗?” “……” 桌上的两个高脚杯都被倒入了红酒,此时液体的晃荡已经停止,将透明纤薄的玻璃杯分割成两种不同的颜色。 一半浓郁一半透明。 而林是非就属于那抹深色。 想要什么、不要什么都无所顾忌,还只愿他的所爱能够与他共沉沦,岳或想,他真的要溺毙在林是非这杯红酒里了。 想惯着他。 几根指节转而捏住了那截细韧剔透的高脚杯颈,岳或指腹点了两下杯壁:“把你的红酒拿起来。” 林是非眼睛倏亮,欣然同意向往。 岳或捏起高脚杯,另只手便朝林是非微勾:“宝贝,你离我近一点。” 林是非就更加地靠近。 身着浅黑色正装的胳膊顿时绕过林是非微曲捏杯的手臂,与他互交相错。 岳或举杯示意,一字一顿地说:“交杯酒。” 林是非有些怔愣,四肢反应迟钝地没动,只余心跳快要冲破胸腔。 最后还是岳或提醒,他才喉结剧烈地滚滑,不那么游刃有余地仰头喝下那杯红酒。 仿佛是觉得林是非的反应有点乖,很令人心痒,岳或咽下嘴里的酒液,便双手攀住他的脖颈让自己贴近。 而后,他伸探出舌尖舔了下林是非的唇缝,评价道:“你的红酒好像比我的甜。” 林是非的呼吸如数凝屏。 “但你是我的,所以我也很甜。”岳或又舔了他一下,声若蚊呐地承诺,“想怎么对我……都随你。” 第102章 六点的天色已然暗沉, 外面还能听出些许宴会宾客相继离去的嘈杂,岳或却和林是非待在房间,还被怼到了桌子上。 方才喝完交杯酒, 林是非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只面色不变地抽走岳或手上的空酒杯, 三根指节的缝隙随意地夹持着高脚杯的细颈,与自己的空杯放至矮柜。 随即岳或还反应未及,便觉得两边腰侧倏地变紧,他被林是非野蛮地掐腰上举坐到了身后的桌面,力度犹如铁钳。 浅黑色的西装都由于这股不爱惜的粗暴而泛起褶皱, 但还不等岳或心疼衣服, 他就又被林是非按住后颈使力下压, 嘴巴顿时和同样柔软的唇贴合纠缠。 身穿雅白色正装的胳膊一手紧搂岳或的腰,一手凶狠地按他后颈, 是个把人牢牢锁定在怀里的霸道zi势。林是非将充满肆意野性荷尔蒙的身体嵌入岳或不得不岔开的双腿空隙中,以便能更好地与人演绎深吻。 他的攻势太过迅猛, 岳或有点受不住, 只能一手按住桌面身体不自觉地后仰,一手扒住林是非的肩膀下意识地做出轻微的推拒, 饶是如此还是于事无补,嘴巴似乎都被咬破了。 “唔……不要、别咬我……”岳或有些心急地拍他肩, 在费尽心神争取到的空气中说道, “一会儿、要跟爸爸妈妈……回家的, 要是嘴角有伤口, 再被看见……我会爆炸的。你乖点儿。” 前两天他左边唇角不小心被林是非咬破,第二天回到家就被言千黛无意地盯了好几眼。 但她应该懂是什么, 所以并没过问。 可眼神就已经够让岳或臊得慌了, 想往地缝里钻。 现在那点伤口好不容易恢复好消失不见, 他可不会再由着林是非咬第二次。 坐在桌面的岳或比林是非高半个头,他拥着岳或仰脸贪恋地看着那张脸。 后克制地用拇指摩挲按压他被亲红的唇,哑声应道:“知道了。” “Darling,我很乖的。” “那你放开我,都要喘不过气了,”岳或拍拍林是非还梏着他腰的胳膊,“让我缓口气。” 林是非便真的听话地松了些许力道,但又并没有完全放开。 他抬着眼睛,好整以暇地看进岳或眼底,提醒:“顶多十五分钟,星星就会被酒精淹没,变得傻乎乎的了。” 岳或:“……” 岳或瞪他:“我没喝酒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我才不是傻。” “嗯,”林是非浅笑,讨好地倾身去亲他下巴,顺那点炸起的毛,“是非常可爱。” “……呵,”岳或冷笑,“果然是男人。真狗。” 房间里的灯有点亮,眼前的人也太耀眼,再这么看下去肯定会更加地无法自拔,岳或眼球朝旁滑移,先让自己冷静一番。 庄园外张灯结彩的各色灯光都有,透过窗户分毫不遗地往人的瞳孔里映。 明明白天的气候很适宜,是个大晴天,但此时的夜空却没有星辰,看起来还要下雨或下雪。 “国外现在是不是有两三点了,要不要给外公外婆打个视频电话?”岳或忽然想到这点,将视线挪回来说道。 随后又不情愿地补充:“就趁我现在还清醒的时候。” 不然过会儿酒劲儿上来,林是非又不让他在外面说话,哪怕是在爸爸妈妈的面前都不行。 由于林是非出国那年经常查岗的缘故,岳或早把国外的时间摸清了,此时海洋彼岸大概就是凌晨两点的时间。 正常人根本不会这个时候打什么电话。 但外婆从车祸醒来后睡眠便很浅,不会一觉到天亮,晚间两三点时会醒。 然后她就会看书,稍微消耗下精力再接着睡。 不过她觉多,困了就能闭眼小憩,休息不会跟不上。 岳或跟林是非订婚的事是在昨天晚上九点定下的,刚确定时间,言千黛便给外婆他们打了电话通知这件事情,说订婚仪式结束会再让他们看看两个孩子。 本人虽然不能到现场,但视频可以。 早在还没成年的时候,岳或就在手机里见过外公外婆和他们说过话了,成年时还收到了远在大洋彼岸的礼物。 是在国外的不动产,两处酒庄。 岳或小小年纪,就已经手握国内国外的几套别墅加酒庄,脖颈间还戴了颗根本无法预估价值的钻石。 当时提心吊胆了好长时间。 他哪里值这么多钱啊。 但如果是现在再让岳或说的话,他会回答——他就是能值得这么多。 林是非说过,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买不来独一无二的岳或。 岳或还没跟外公外婆真正见过面,但已经切实地感受到他们对自己的长辈之爱。 但他并没有跟外婆视频过几次,因为…… 外公不同意。 为数不多的三次视频还是一次在过年互相祝福; 一次在岳或的成年生日,外婆他们送礼物; 一次在林是非成年生日,外婆他们仍然送礼物。 每次的交流时间……好像都没有超过十分钟。 岳或还记得他第一次跟外婆视频时,说了几分钟外公就说挂了吧。 当时他很不安,以为是自己哪句话说错所以不被喜欢了,怕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然后林是非就在他耳边跟他小声说,外公是老变态,如果外婆五分钟不理他,他就会对除外婆以外的事物又或人阴阳怪气。 精准地把岳或那时还残存许多的自卑心理,生拉硬拽地按回角落,不让它再露头。 “那边有两点多了,”林是非说道,“好。打。” “嗡——” 林是非的应声刚出,先前被放在房间的手机便适宜地先行响了起来。 是外婆。 “小非,小或,我想着你们应该是能结束了,所以就先拨电话啦。”视频甫一接通,端雅婉庄的东方面孔便出现在屏幕上。 言蓉清脸上的气色很好,哪怕早就当了外婆,她的发丝仍然是黑色的,只有两边的鬓角有点泛灰,似乎外界的所有烦忧从未侵染过她分毫。 连那张独属于东方的知性面容都没有过于明显的纹路。 只是前年的那场车祸到底是伤了她的根基,言蓉清的精气神很明显就能让人看出有点蔫,有些病弱。 但就是经此,也让她那双眼睛显得更加的慈蔼。 “外婆,”岳或同林是非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我刚才还在跟小非说你应该睡醒了,正打算找你和外公。” “嗯,”林是非点头,眉眼含柔,“很巧,你就打来了。” 他问:“外公呢?” 言蓉清半真半假道:“刚才看书没理他,现在砸枕头呢。” “……” “I didn't”屏幕没露脸的地方,索德斯汀低沉的淳稳嗓音立马传出,“My pillow is fine” 他说他没有砸枕头,他的枕头好好的。 随即就像是在证明自己所说的话,粉橘色的枕头顿时出现在屏幕中央,完好无损。 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岳或:“……” 他让自己的脸挪出屏幕,侧头和林是非咬耳朵:“外公他喜欢这么娇嫩的颜色啊?” 没具体见过面,也没在一起生活过,确实不够了解。 “对,”林是非小声,“外婆她也喜欢。” “I heard that ”索德斯汀的脑袋挤到言蓉清旁边,和她看向手机对面,面上没什么表情。 言蓉清笑了声,提醒岳或他们两个,说:“我也听见了。” “……” 不同于言蓉清,索德斯汀的发色全变浅了,不过由于基因人种问题,他的发并不是白的,而是银灰色, 犹如皇室最为尊贵的伯爵。 可林是非跟岳或说过,外婆出车祸前,外公的头发并不是这样,只有一部分是灰的,就跟现在的外婆差不多。 但言蓉清出了重大车祸,医院将病危通知书交到索德斯汀手上让他签字,他的头发便在短短两夜间变成了如今的样子,并且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一夜白头从来都不是夸张。 索德斯汀的脸持的也是矜贵与优雅的绅士面容,眼珠是深绿色,仿佛世间无可取代的宝石。 “就是……好奇,所以问一下小非,”说悄悄话被抓包,岳或有点不好意思,只能赶紧往回找补,想到什么说什么,“外公你好帅啊。” “Thanks”索德斯汀用英文说道,“但是夸我之前,你先看看你身边那个小变态的脸色。” 岳或下意识侧头,果然见林是非正眉目淡漠地看着他,待四目相对时他还警告味浓重地挑了下眉梢。 “……” “小非,汀,你们两个,都老实点儿。”明明索德斯汀什么都没做,但言蓉清仍然连着他的行为一起制止。 随后她看着岳或笑道:“小或,今天你和小非订婚,如果他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外婆肯定会帮你说他的。” “我知道了外婆。”岳或回以轻笑,“小非不会欺负我。” 言蓉清道:“等你们高三毕业了,可以出国来这边的家。” 岳或应:“好!” 索德斯汀在旁接:“没什么好说的,那就用你们国家的古话祝福你们吧——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他自豪真诚道:“Just like me and your grandmother” —就像我和你外婆一样。 对听懂英文已毫无障碍的岳或:“……” 但是,他好像有点晕。 酒精在发挥作用了。 话音落地好半晌,屏幕内外的几人还寂静无声,索德斯汀察觉不解道:“What's wrong?” “没怎么,”林是非淡定地接道,“我们生不了。” 索德斯汀提示:“ Boys can also give birth to……” —男孩儿也可以生…… “Sodersteen ! ”言蓉清反应过来立马严肃地喊了索德斯汀的名字,让他别乱说话。 “Oh,”索德斯汀点头捏住嘴巴道,“Sorry, I shut up ” 言蓉清把他努力探头的脑袋推出屏幕:“那就好好闭嘴,别说话了。” “……Oh” 没有索德斯汀口出狂言,对话果然进行得很顺利。 言蓉清给岳或讲了些国外有什么好玩的东西,等他们高三暑假过来,可以让索德斯汀带着他们出去玩。 说话间,大约有五分钟言蓉清完全没看也没理索德斯汀。 他没出现在屏幕里,但手上应该拿着杯子在喝水,因为被晾了几分钟后,索德斯汀忽然在旁边用英文自言自语:“这个杯子怎么长得这么丑,看着就让人不舒服,想把它给摔碎。” “但是如果它能让缪斯跟我说话,我就会考虑不弄坏它。” “……” 言蓉清没搭理他。 索德斯汀叹气,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那我就弄坏这个杯子。” “你刚才就说要这样弄坏枕头,”言蓉清撇他一眼,脸上的病弱都精神了,“汀,把杯子拿过来。” “Okay, Muse” —好的,缪斯。 这通视频电话果然又没超过十分钟,索德斯汀说外婆半夜醒来的那点精神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可以重新休息了。 视频只能中断。 与此同时,林是非突然觉得肩膀一重,侧眸看去,就见岳或把脑袋抵在了他的肩膀处。 从喝酒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分几钟,岳或刚刚强撑着才没有缴械投降。 此时见通话终止,红酒的酒精终于将他的意识全部淹没。 “林是非……我眼睛晕,”岳或哼唧道,“看不清东西了,你的……手机怎么在晃。” 林是非低头看他,还是想要惊叹岳或的醉酒速度与状态,但他又卑劣得喜欢得要命。 “Darling,”他说道,“你醉了。” “那你……是要欺负我吗?” “嗯。是。”林是非捉住岳或的下巴让他抬起脸,目光灼热地盯着他被酒精侵蚀而显得有些迷离的双眼,“星星这么乖,我不欺负你欺负谁?” “可是……”岳或抓住他的手腕,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在做什么,只垂首吻了下林是非捏自己下巴的腕心,“可是我们……还在别人的……庄园里面。” “爸爸妈妈……会带我们回……家的,不可以……做坏事,时间来不、来不及……你、太久了。” 他竟然在这里认认真真地思考并分析局面,林是非沉闷地低笑出声,觉得特别有意思。 随后便把岳或压在沙发上面噙吻住嘴巴。 岳或很乖地张开贝齿,迎接他的深入。 浅黑与雅白的西装大概率真的不能要了,都要皱成一团。 “没说在这里欺负你。我那么小气,不会在自己不了解、掌控不彻底的地方抱你,”林是非哑声,“爸妈肯定快忙完了,我们一会儿回去。” 他既是警告又是提醒:“坐上车后不许开口说话。” 岳或重重点头:“……嗯。” “对。”林是非把岳或心口被弄皱的西装抚了抚,没抚平便放弃,“爸妈如果问你什么,星星就只说‘嗯’就好了。” 岳或再次点头:“……嗯!” “好,那我们现在先算算账吧。” “嗯!……嗯?”岳或茫然地看着他,小表情明显有点慌,但更多的却是反应未及的懵。 他问道:“算、算什么账……账呀?我……我怎么啦?” 林是非指节很轻地摩挲岳或被衬衫收拢而禁的纤细脖颈,像对待世间珍宝。 嘴里的话却非常人间烟火。 “外公很帅吗?”他很在意地问道。 “……” 岳或在自己不甚清醒的脑袋上缓缓弯起一个问号,震惊得眼睛都瞪圆了。 林是非道:“我好看还是外公好看?” “他、他是……外公呀,”岳或攀住林是非的肩膀,没轻没重地晃了晃他,让他清醒,“你们都没有……可比性。你是我……的未婚夫,他是我们的外……外公,就都……帅、都好看啊。” 他焦急地强调出声:“他是外公啊。” “内公也不行。”林是非冷酷无情地说。 “……” 岳或和他大眼瞪小眼,对方眼里的神采无比认真,根本无法动摇。 最后他只好痛苦地垂首把额头磕在林是非的肩窝,想着要不一头撞死算了。 “林是、非,”他说,“……你赢了。” 两秒后又说:“宝贝……不要不开心,我可以让……你罚我。” “你罚我叭。” 不过提起索德斯汀,岳或不太灵光的脑袋突然又想起他脱口而出的那句男孩儿也可以生…… 生什么?生孩子吗? 这样想着,岳或也真的这样问了。 “男生……也能生宝宝吗?” 闻言林是非沉默,从正常的科学角度来说,是不可以的,只有女孩子的身体才拥有子宫这样能够孕育新生命的器官,男人没有。 但是世界之大,什么新奇百怪的事都有可能发生,当时听到索德斯汀那么说,林是非几乎只是在顷刻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索德斯汀果然是老变态,林是非没成年就哄骗他喝酒,现在又说这样提示的话。 他就是在把林是非当真的小变态“继承人”来教的,完全没有道德。 况且……索德斯汀本身就不是什么高尚的人类。 “要是真想的话,大概是能的吧,”林是非实话实说,随后玩笑道,“要不我给星星生个宝宝?这样的话……你就只能彻彻底底地被栓在我身边了。” “不要。我……不会走。”岳或撇嘴,很认真,“而且……你是男生,不可以生宝宝……我们要……尊重自然、法则。” “好,”林是非扬唇愉悦地低笑,“肯定尊重。” 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索德斯汀的话给林是非带来了不小的冲击,他心底的劣性因子被魔鬼的灵魂勾出想要探头的爪牙,溃败又难看。 林是非恶劣地想,如果岳或以后腻了他,不喜欢他了,那他要做的就不会只是再把岳或关起来那么简单,还有让他生孩子……又或者就他来生。 让这个孩子成为他们之间再也无法分割的牵绊。 这样的念头实在是危险……又迷人,林是非抿唇阖眸,咬合肌把伸到后槽牙处的舌尖咬住,让尖锐的疼痛在口腔里蔓延,以此保持清醒。 等好不容易压下这股荒唐的妄念,林是非反而想逗逗岳或。 “Darling,”他凑近被酒精淹醉意识的岳或,“既然你不让我生宝宝。” “那你给我生好不好?” “好啊。”岳或说道。 他回答得不假思索,林是非都愣住了。 甚至不可思议:“什么?” “我说……好啊。只要你……喜欢的话。”岳或捧住他的脸,用唇去碰他的唇,“但是……我知道你、根本不会这么做。因为……宝贝很爱我,也很尊、重我……你不会伤害……不会伤害我的。” 他说:“你爱我……胜过爱你自己,我知道。” 他那么笃定,且那么相信林是非,没有丝毫犹豫的停顿。 直接把林是非卑劣又邪恶的念头都摁死在了摇篮里。 ——全部。 林是非眼眶泛红,眉心抵着他的额头,低喊:“Darling。” 岳或应:“嗯。” “星星。” “嗯。” 林是非哑声道:“我好想抱你。” “嗯……哪、哪种抱呀?”岳或认真地问,随后也不等林是非回答,就随手一指门口,“那你去……去把门锁好。” 他躺在沙发上迷懵地看天花板,无下限地纵容:“来吧……你抱叭。” 第103章 红酒只有 13 5 度的酒精便把岳或的意识沉醉、淹没彻底。 他仰躺在沙发上, 浅黑色的正装起了褶皱,但还算规整,表情迷惘却又毫无保留地把自己展示给林是非看。 无论林是非有什么要求, 他都能娇纵。 明明林倚白还算严肃地提醒过他, 不要太惯着林是非。 可他根本没把这句话往心里搁,更不可能实行。 “嗯?宝贝你、坐在那……里干什么……呀?”岳或抬起点脑袋看向林是非动也不动的身形,用膝盖怼了怼他的腿,第二次下达指令,“你去……去锁门啊。” “我离不开你, ”林是非深呼出口气, 道, “锁门转身看不见你的这几十秒都不能离开。” “嗯……那你、就不能欺负我了啊,不能抱我了……”岳或努力坐起来, 由于眼睛晕还抓住林是非的胳膊平衡身体,“不锁门……不安全, 我会……有点怕。不过也就……只有一点点, ”他猛地凑近眼前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容,拇指在食指处掐按出一毫米都不到的距离, 应允道,“所以……如果你很想抱……我的话……也可以的。你喜欢……我就不害怕了。” 被素色衬衫收缚住的颈部肌理在随着他说话的动作而微微颤动, 很轻易就能让人想象到被布料遮挡的喉结是多么诱人。 似乎是在逼迫正经的君子丢掉虚伪的外壳, 即刻化身为野兽按住他亲吻、乃至厮咬。 岳或喝酒完全不上脸。这几次醉酒, 除了仔细看能看出那双眼里的神色有些迷离, 只要他不开口说话,就没人能发现他已经醉了。 酒量差到离谱。 而他醉完那张嘴还总是叭叭叭地讲个不停, 说的还都是如假包换的实话, 以及最货真价实的心情。 记得第一次喝醉酒时, 岳或有点慌,可怜又委屈:“林是非我、怎么控制不住我的嘴呀,它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当时林是非被那样的岳或可爱得晕头转向,如今又被岳或真诚得想要把心直接掏出来给他。 林是非的眸底逐渐被不冷静的疯狂攀爬晕染。 魔鬼的灵魂就要关不住了。 星星怎么可以被外人看见? 当然不可以。 他只想让自己看着这样的岳或因为他的举动哭泣、求饶…… 以后他们哪里都不去,只待在有彼此的地方,生根发芽。 “Darling,我带你去一个谁都找不到我们的地……” “——当当当。” 房间门忽而被指关节有节奏地敲响,林是非缓慢地眨了两次眼,那点即将被恶魔侵蚀掉的神识霎时回归原位,冷静重现。 “小非,小朋友。”林倚白没主动开门进来,只在外面扬声提醒道,“要回家了。” “好。”林是非立马收好思绪迅速应声,“知道了爸。” 随即他便垂眸掐捏眉骨,在心里怒骂索德斯汀。 这老变态,他明知道自己不正常,还要当着他的面那样不知是真是假的说些废话。 而哪怕是假的……那句有悖常理的话也已经在林是非心里留下了会被他考虑在其中的路线。 总之这辈子,岳或都不可能离开他,半步都不行。 “诶呀……爸爸妈妈来了,不能做……坏事了,”仿佛是怕林是非会不高兴似的,岳或捧住他的脸亲了亲他,“你看、我催你……让你锁门你还不去……” “又得等了……吧……不过没有关系……我什么时候都是你的,不急这会儿的……那我们等回到家的时候……你再抱……唔!” 完全说个不停、且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都在说些什么的嘴巴被粗暴地堵住。 林是非的温柔无法再建立堡垒高墙,轰然倒塌,真的对岳或进行了野蛮地厮咬凌迟。 牙齿顿时磕在他的下唇,带着尖锐弧度的“利器”不小心地划破了岳或唇间的软肉。 害得他蹙起眉尖“嘶”了一声,哼着小声说道:“老公,你不要……咬我,疼。” 他眼睛湿漉漉的,很认真地表达自己的想要:“我、不喜欢疼……因为感觉不好,以前……之前太难过了。” “我也……不喜欢你疼,而且是很、不喜欢。你那么……好,只应该在太阳底下……发光,我们两个……都要好好的。” 他说的好像是嘴角被咬出的伤口,却好像又不是,每字每句都像把自己与林是非剖开了说。 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岳或都不喜欢他和林是非疼。 被“教训”的林是非难免有些许怔愣,随后眼眶便更红了。 什么生孩子……去特么的,林是非少有地暴躁起来,像个被踩了尾巴的困兽,很想咬人,但为保护自己的所爱只能狠狠地咬自己,把舌尖咬出咸涩的血腥味。 可岳或不喜欢他疼,林是非便又自动松了口。 这种有违自然常理的事情他怎么能考虑在内,他和岳或之间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的事物或人物来进行牵绊。 只有他们的自我本身才是对彼此最重要的,独属于男生的正常身体构造、并不算健康的心理状况…… 过去与现在,再至未来,只有他们的自我本身会彼此契合。 “别勾我了,求求你,”林是非珍重地浅啄岳或的唇角,颤声道歉,“把星星咬疼了,对不起……我真的、要疯了。” “不要再惯着我了,”这时他终于想要听从林倚白的话,对岳或说,“Darling,星星,别再惯着我了,真的……我真的早晚都要死在你手上。” 岳或很在意林是非说的这句话,想仔细问问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们得跟着爸爸妈妈回家了,不能让他们等太久。 反正回家也能再问。岳或便收好自己的表情,不再说话。 果然没让傻乎乎的自己在林倚白与言千黛面前暴露。 回到家时是晚上七点多,夜色很浓,不见半颗星,岳或还是觉得这样的天可能会下雪。 初冬的雪不会太大,但也算是雪,会很好看。 整栋别墅从入冬后晚上的地暖便没断过,卧室里更是有单独的空调,丝毫都冷不到。 跟言千黛林倚白和平时无异地说了晚安,一进房间门岳或就想要扒身上的西装,边扒边嘟囔着说:“家里好热呀……” 有着重量的正装外套被熟练地离身扔到地面,岳或又去扒第二件马甲,接着是素色衬衫。 颈部的两颗衬衫纽扣被随手解开,先裸露而出的便是那片洁腻的胸骨上窝,穿着黑绳的小地球仪钻石项链藏在窝里,在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璀璨的芒彩。 被束缚了将近一天,这时候终于像是能够解放了似的。 岳或丝毫不顿,抬手就开始扯领口,两边的锁骨线条顿时非常惹眼地露出精致的弧度。 “看什么啊……”岳或抬眸看向林是非,觉得很奇怪,“你对我……没有兴趣了吗?为什么……不动手啊,你现在不应……该是直接把我扔到……” 他指着床:“那上面吗?” “Fuck ” 林是非阖眸,隐忍失败。 待岳或还想再开口说些什么时,那些话语便转而变成了被扔在具有弹性的床面上的低呼。 岳或身体颠簸,本就觉得晕的眼睛,眼前晃得更加厉害,但他说:“这样……才对嘛。” 只是事到临头,以往的半推半就又或真有点抵触的本能才晃晃悠悠地降临,岳或有点怕林是非会凶,忙小声和他商量:“你不要……不要凶我。” “不凶。”林是非嗓音沙哑得几乎听不出原本的音色,他虔诚地去吻岳或的唇,“星星,你是不是真的想要我的命。” “我真的……都要被你折磨得受不了了。” 真的快疯了。 “我要你的命干什么……”岳或摇头反驳,“我只是要你。” 说着他想起前不久林是非说过的话:“宝贝,我们两个人……又不是只有我……惯着你,你也在惯着我啊。所以……我不会、不会不惯着你的。” “在我面前你就是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掌控我的你……想占有我的……你,都可以随便表现,因为我们在还没有、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说了啊……我会满足你的控制欲……跟占有欲,还有你需要的、安全感……只给你一个人,只有你。” 他每句话说得都很慢,但条理异常清晰,每个字眼都精准无比地踩在林是非并不足够健全的心脏与神经上,让他拥抱正常。 “I know……我知道。”林是非承认自己的卑劣,也很坦然地接受自己的不全,“只有我,我知道。” 岳或抱住他的脑袋,没有把握好力度,算不上温柔地亲他眉心:“……乖啦。” “很乖。”林是非把脸埋在岳或心口,额头抵着他肩窝,竟然很突兀地觉得想哭。 他怎么会遇到这么好的爱人啊。 “林是非。”岳或盯着天花板的灯,有点刺眼,眸子只能微微眯起来。 “我在呢,Darling。” 岳或好奇地问:“男生……真的可以,生……生宝宝吗?” “……” 林是非心中的那点受到感化的心情倏地消散,又开始想骂索德斯汀了。 “当然不能生。”他严肃地说道。 “嗯?”岳或不解道,“那外公……为什么说可以?” “因为外公脑子有病。”林是非没大没小地评价,“索德斯汀是变态。” 脑子有病的人想做什么,好像就都能做成,反正有钱,还有权,时间更是有得是。 按照索德斯汀年轻时的变态程度,林是非心想,如果外婆是位无法孕育子女的男性,他也能真的让言蓉清怀孕。 从小便是孤儿的言蓉清几十年前只是出国留学,便至今都没再踏进国土半步。 一是国内没有她具体牵挂的东西,回不回都无所谓;二是索德斯汀根本不同意她回来,完全没得商量。 他害怕已经承诺过自己还会回来的言蓉清只要回了国,就再也不会回去。 所以直至今日都未松口。 纠缠半辈子,言蓉清也没什么办法,随他去的同时就训狗。 “啊?是……这样吗?”岳或似乎有点理解了,但由于太过好奇还是又确认地问了一遍,“那就是……真的……不可以生?” 已把这个东西从自己脑子里挥出去的林是非哭笑不得:“当然不可以生。” 这副场景很像之前有次他们两个还没彻底表明心意之前,林是非为了把岳或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半真半假地说:“只要星星要我,我什么都可以做。” 闻言岳或跟他玩笑道:“那你给我生个孩子吧,我一定会很爱他,不会让他像我。” 那时听到这样的话,震惊的还是林是非,甚至还脱口而出我能生吗,被岳或严肃制止怼了当然不能才好。 没想到求知的角色在今天就换了。 “怎么这么可爱啊,”林是非低笑道,“Draling,星星,你真的好可爱。” “我当然……知道啊,”岳或语气颇有些自豪,“你喜欢……我可爱,也喜欢……我不可爱。” “但是我现在……就是很可爱的时候,你喜欢叭。” 他把自己从内到外地展示给林是非看,没有丝毫的防备,好像把胸腔后那颗最为鲜红的心脏被林是非观览都没关系。 小地球仪钻石项链从他的胸骨上窝滑向锁骨,藏进左边的锁骨窝里,闪着碎光。 “星星。”林是非俯首靠近那道弧度优美的锁骨,温热的呼吸如数喷洒在上面。 有点痒,岳或下意识地小幅度战栗,乖巧应声:“嗯。” “我可以亲你吗?”林是非征求意见。 岳或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说道:“可以。” 得到应允的林是非,吻便很轻地落在岳或的锁骨线条上,犹如蝴蝶的蝶翼轻扇带动起的不足以被察觉的微风。 “Darling。”他低喊。 “嗯。”岳或再次乖巧地应道。 林是非问道:“Is it okay not to wear a condom ” 尤为标准的英文发音勾得人耳廓发痒,岳或揉了揉耳朵,点头道:“Yes ” “Good,”林是非的眉眼含笑,音色里更是染有属于情人间的呢喃,“Can I ejaculate in your body ” 岳或将自己的唇送到对方的唇瓣间,道:“……Yes ” 第104章 晚上果然下雪了。 雪花很小, 更像是雪沫。在浓墨却霓虹灯满片的夜色里纷纷扬扬,随着冷风朝落地窗的窗户上滑过。 “是不是……下雪了呀?”岳或被林是非抱在怀里,扭头看阳台窗帘未拉的单面玻璃, 眯眼辨认道, “好像有……东西在飘。是好看的。” 他醉酒后的神识晕乎,面对面地跨坐在林是非腿上还安全意识很重地搂住他的脖子,以此稳住身形。 确实好看。 卧室中只亮了两盏壁灯,光野晦暗,相比较之下竟然是外面的各色霓虹灯显得更亮堂, 那点从夜空飘落而下的雪花也就清晰可见。 岳或嘴巴红润, 仔细看似乎还有点肿, 方才被林是非亲了好久,明显就是趁人之危。 兴许是觉得不舒服, 岳或抿抿唇瓣,舌尖不自觉地探出让饱受摧残的唇感受到唾液的湿润。 “对, 是下雪了。很小的雪花, ”林是非轻声问道,“星星要仔细看吗?” 反应不是太快的脑子认真地思考片刻, 岳或点头:“要。” 林是非应道:“好。” 早在几个小时前听岳或嘟囔说“今天是不是会下雪呀”,林是非便打开手机查了天气预报。 上面确实显示小雪。 如果真的落下来, 那这就是今年的第一场初雪。 左右岳或喝多了不想睡……林是非当然会陪着他闹腾。 而且和恋人看冬天后的第一场雪, 是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所以为了尝试等待雪落场景的到来, 林是非就专门把房间里的单人沙发往阳台这边推, 拥着岳或坐下了。 但几个小时过去,始终没见到任何雪花在空中飘荡。 林是非以为天气预报还会和以往一样不会准了, 就环抱着岳或的腰身和他面对面地说话, 再时不时地亲他, 趁人之危起来很方便。岳或便背对落地窗,视野受限制。 此时见雪终于来了,他眼睛顿时有点亮,手扶林是非的肩膀就要站起来转换方向去看。 可人体在长时间的维持某个动作时,血液流通不畅,四肢会发软,这也就是人在早上刚睡醒时握拳却使不上力气的原因。 在电影院看两三个小时的电影同样,散场时身上也会无力。 如今的岳或就是。 他喝了酒眼前还晕着,刚才又坐了个把小时,四肢的血液循环没有达到很好的流动,手脚泛软根本使不上力气,还没彻底站起来就又“咚”地坐了回去。 由于半起身再重新跌落,下巴还撞在了林是非的额头,岳或顿时皱眉“嘶”气,手捂脑袋。 他茫然地眨眼睛,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似的和林是非对望。 “呵、哈……”林是非明知道自己此时不该笑,但他就是没忍住,怕人撞疼了赶紧伸手去揉他下巴。 嘴里却道:“Darling,你是撞到下巴了,捂额头干什么。” 那股异常愉悦的笑音从林是非的胸腔传出,沉闷震颤,岳或感受片刻,突然嘴角朝下撇。 泪腺极其发达地开始蓄起眼泪,往眼眶外滑落。 “你笑……什么啊……”他抬手打林是非,“谁让你撞我。” “对不起我错了,”林是非忍笑,诚恳道歉,“别哭。” “都是我不好,都怪我没有及时躲开,让星星疼了,”他继续揉岳或的下巴,动作很轻,像哄三岁小孩儿似的诱哄道,“我给你揉揉,好不好。” “呜呜呜呜你……你烦人,呜好……身、体呜……”岳或哭着语无伦次,说话牛头不对马嘴,林是非又忍不住了。 他笑得几乎停不下来,由衷问道:“谁的好身体?” “……你。”岳或啪嗒啪嗒地掉眼泪,哽咽着回答。 “星星怎么突然说这个?” “呜呜呜我喝多了……那不就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嘛,”岳或睁着泪眼朦胧的眼睛瞪人,特别凶,“你管我……呢。” “哈……是、是,不管。星星想说什么说什么。”林是非快被那点笑逼疯,但又不能再毫无顾忌地真笑出来,不然会挨怼。 “呜呜呜呜好身……”岳或趴在林是非肩膀上哭。 “星星也有好身体啊。”林是非浅咳清嗓子,搂紧岳或的腰身往怀里按以示安慰,把那点还想加大力度上涌的笑意憋回去。 直到岳或伤心地说:“我不行呜呜呜呜……” 林是非:“……” 林是非的眉梢隐忍地上挑起半边,突然想逗逗他。 反正这时候的岳或心里有什么嘴里就会往外秃噜什么。 他不动声色地往外丢抛出话题,说:“是男人就不能说自己不行。” “是吗……好像确实是。”岳或认真思索,小声嘟囔,“那我又没有……说我、一直不行啊。” “我该行的时候……行,不该行的时候……就不行。” 林是非扬眉,特别稀罕地吻落在岳或浓密的发旋:“那星星什么时候行?” “嗯……”岳或把埋在林是非肩膀处的脸抬起来,半天过去不知想起什么,跟遇到危险要保命般地说,“在你面前……我什么时候都不行。” 不被“弄”死就不错了。 他说得很认真,但听在林是非耳朵里却可爱得要命,想把整颗心都掏出来让岳或随便玩儿。 不过不能再逗了,再逗下去先“死”的肯定是林是非。 他掐住岳或的腰帮他转换了方向,让岳或后背贴着自己的胸膛,仍然将人拥圈在怀。 “星星,看雪。” 他们说话的空挡里,天上的雪落得好像密集了些,今晚的风又刚好朝北吹,纷纷扬扬的雪沫便直冲他们朝南的落地窗而来。 岳或伸出指尖触戳玻璃,内外的温差顿时攫取指腹上的那点体温,在玻璃表面洇晕形成一道水雾的半圆形。 说实话,林是非有点嫉妒这扇玻璃,也嫉妒外面的雪花。 它们都吸引了星星的视线。 “对了……刚才我是不是……我也把你、撞疼了啊,”岳或收回手,扭头,zi 势别扭地摸林是非刚刚被他下巴撞到的额角,“我也给你……吹吹吧。” “呼——呼——” “好了……不疼了叭。” “不疼了。”林是非心软得一塌糊涂,捉住岳或的手指节放在唇下细细地亲吻,“星星,我不疼的。” 他主动缩小自己不正常且想要压缩岳或空间的进攻:“你继续看雪吧,想看多久都可以,我会陪着你的。” 岳或点头:“好。” 雪景看来看去也就那样,不久后,岳或便像是看腻了,回身抱住林是非的脑袋。 仰脸一下又一下地亲他,随后小声喊道:“……宝贝。” “嗯。”林是非迎接他密密麻麻的浅吻,“我在呢。” 岳或又道:“Baby ” “嗯。” “你……You slow down……”岳或似乎是困了,音色低得几不可闻,“……Too full ” 他中英颠倒地说:“我……有点难受,你……别让我哭。” “不让你哭。不难受,我都听你的。Darling……I love you”林是非哄他,“那不熬夜了,也不看雪了。” “洗澡我们睡觉好不好?” 岳或立马点头:“嗯!” * 岳释已经七八十个小时没合过眼了,眼白里全是没有得到休息的红血丝。 自从他的“黑料”污点在几天前被曝在网络,经受广大网友的品头论足、沦为大家的饭后谈资,他的心脏便“突突突”地跳个不停,又疾又疼。 沈婉跳出来给这件事盖棺定论更是彻底把他踩进了肮脏的泥巴里,永远不能翻身。 要不是他从来都没有心脏病的病史,这时候肯定会觉得是自己心脏病犯了。 岳释完全睡不着,又或者根本不敢睡,只要闭眼就是网上那些难听的谩骂,太可怕了。 他从小就生活在荣誉的追捧中,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他在画画方面是天才,在神坛之位待了二十年。 如今只不过是犯了点小错而已——还是以前年轻气盛不算太懂事的时候犯下的小错。 仅此而已。 为什么会被这么攻击? 男人出轨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况且他跟沈婉的感情本来就不好啊。 还不允许他追求幸福了吗? 但网友显然不这么想。他经营多年的账号里,那些自称是他粉丝的人经过这次的事直接脱粉了小半。 而这还远远不是结束。 那些人竟然还都换了副嘴脸回过头来说什么——哦,我之前就觉得岳释是大垃圾,现在可算是曝出来了,老子骂死他。 岳释是国内最出名的抽象画画家,应该被永远尊崇。 可事实告诉他,对感情不忠诚、对孩子不管不问、对什么好处却又都想要得到的败类,大家从来都不会惯着。 国家地广物博人才辈出,一个画家而已。 少了一个就还有一个。 比如现在的岳或。 岳或还没有真正迈入艺术圈的作品,但此事曝光后,他直播六年来的所有画作,全被找出来供大家观看。 有好几个同样颇有名望的画家都对他给予了毫不吝啬的夸奖与赞赏,说他不仅优秀,还绝对是佼佼者中的顶尖。 这些消息内容都让岳释陷入了无比的焦虑当中。 甚至是恐惧。 早知道事情会演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岳释五指成爪狠狠揪起自己的头发,满目愤恨。 他几个月前到底是为什么要手贱在网上发岳或的照片!又是为什么在发之前不好好了解岳或以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归根结底,都是他当初脑子犯抽非要找岳或做这个挨千刀的继承人。他是姓岳,但他们早就不是父子了。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才会脑抽犯大病?! 因为…… 同那些对岳或给予夸奖赞赏的画家相同,岳释也被岳或如今的作品与画风惊艳。 想要得到、据为己有。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也没有回头路。 他做的孽就得自己受着。 而他都在这里这么焦头烂额了,许静叶还在跟他闹。 “砰——!”杯子被重重砸在客厅地板,玻璃四分五裂的瞬间,也将许静叶那张同样没怎么休息过的脸映在其中。 她颤声质问:“岳释,你怎么还有脸坐在这沉默下去啊,你为什么还不赶紧在网上、又或找媒体澄清这些事情,澄清它们明明跟我没关系!” “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接到了多少所谓的、曾经好朋友的慰问?而他们全是你带给我的!我的交际圈里没这么多人!你快去澄清啊——” “许静叶,”岳释从暴躁狂乱的心情中抬起头来,目光像是能杀人,“短短几天而已,你真是让我见识到了人有多恶心……现在你开始说这些朋友是我带给你的了?那你花我钱、享受我给你带来的声誉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让我澄清你只是个小三啊?” “你——!”许静叶由于休息不够而蜡黄的脸开始发白,甚至巴掌都扬了起来。 但岳释的眼神太可怖,她有直觉,只要她敢动手,岳释就敢对她实行暴力。 沈婉说过他有家bao倾向。 “我受够了……受够了,”许静叶怕得浑身发抖,手指节神经质地攥紧,“别人说我是小三你竟然也这么说……哄骗我发生关系的不是你吗?” “好……既然咱们两个,现在都互相看着恶心,你也不想在网上澄清,不如明天……我们就去民政局离婚。” “离婚?”闻言岳释突然觉得可笑,但他眼底却没丝毫的笑意,“我有名的时候你爱我,现在我毁了你想走是吧?” “等你跟我离了婚,就可以让别人骂我是人渣、骂得更厉害是吗?”他起身反问道,“你和沈婉都是能被可怜的受害者,就我一个败类——不可饶恕。是这个意思吗?” “小静,死了这条心吧。” 明明是平日里很是亲昵的称呼,但许静叶却遍体生寒。 岳释自己臭了还不够,竟然想还把她拉进地狱。 她尖叫着又摔了个杯子。 “砰——!” 岳含舒抱着布娃娃瑟瑟发抖地看着楼下的争执,丝毫声音都不敢发出。 否则不管是爸爸还是妈妈,都会疾言厉色地让她滚。 从记事至今,岳含舒已经八岁了,完全是被疼爱着长大的。 最近的情景在此之前她根本没见过,更没经历过。 真的好可怕啊。 而在家里两个大人争吵的话语与过激举动中,岳含舒竟然非常突兀地想到岳或。 她想,以前的岳或过得就是这种日子吗? 每时每刻、甚至每分每秒都在提心吊胆,都在恐惧。 要很小心地哄爸爸让他别生气,也要很小心地哄妈妈让她别难过。 可饶是如此,他们的厌恶仍然越来越深。 岳含舒无声地哭,很想问问有经验的岳或到底该怎么办。 她不想再害怕了。 — 岳或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早上被林是非哄着起来简单洗漱,吃了早饭就重新睡下。 直到现在。 言千黛跟林倚白谁也没问。 昨晚明明下了雪,今天却不是阴天,暖阳特别亮堂,窗外的树梢和地面不见丁点儿雪花。 初冬雪果然还是威力太小。 岳或的半边脸都埋在枕头跟被子里,头发凌乱眉尖蹙着,满脑子都是昨晚林是非在套他话。 例如——林是非问接吻可以吗?岳或惯着他说可以,林是非又问亲锁骨可以吗?岳或还惯着他说可以。 总之无论这样还是那样,岳或都会说可以。 然后林是非大概是觉得那时候的他太听话太好欺负了,就突然说道:“Darling,可以不可以用床底下的那些东西?” 岳或回答“可以”都回答出经验来了,张口正要说出肯定的答案,千钧一发之际连忙回神刹车,义正辞严:“……不可以。” 首次提取拒绝的林是非没有感到丝毫惊讶,因为岳或本身就是有什么说什么的,闻言只笑着哄他:“那以后是不是可以?” 岳或回答:“不要。” 林是非问:“为什么?” 岳或还是之前那句话,小声委屈嘟囔:“我应付你自己……都不行呢。” 林是非心都化了,觉得又好笑又无奈,只好一次次地亲他。 “Darling,星星……你要起床跟我简单收拾下去学校了。” 梦里的林是非还在没事找事儿地哄他松口,现实里的岳或仍然咬紧牙关说“不行”,双方正在严肃交战,耳边传来熟悉的音色时,岳或还有点懵。 睁眼看到林是非近在咫尺的面容他还轻微地咯噔了下,脱口而出道:“你先离我远点儿。” “说什么呢,”林是非捏他脸,威胁,“再说一遍。” 被岳或抵触了,林是非有点不开心,但他知道这并不是星星真的远离他,所以没有发难。 但警告还是要警告的。 岳或撇嘴,果然没敢再说第二遍,只小声道:“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不会断片就算了,还什么都往外说,就是任人欺负的料。 闻言林是非低笑两声:“干嘛不喝啊。” “星星喝多了多可爱啊,真的好棒。” “……滚。”岳或把人推开掀被子下床,把林是非提前给他准备好的高领毛衣跟外套穿好,去洗漱。 “不滚嘛。”林是非缀在人后面进浴室,“星星饿不饿?” 岳或点头:“饿。” “那我们在家先提前吃点晚饭,等下了晚自习再吃宵夜。” “好。” 艺考已经结束,所有学生都要开始正常上晚自习了。 虽然岳或还是想逃课,但他身边有林是非,管他管得严,逃不了。 出发去学校时,天边的夕阳只剩下了层非常浅淡的红。 过红绿灯的空挡,林是非去奶茶店买了两杯热奶茶,在冬天里喝很应景。 是不可多得的静谧安好。 ——如果快到学校门口时没有看见不速之客的话。 “岳、岳或……岳或!”一道男人的身影在看到想要见到的人后便直直地冲过来。 岳或刚好在吸奶茶里的椰果珍珠,被这突兀的一嗓子喊得吓了一跳,根本没听出来是谁,只顾着咳嗽了。 “星星,没事吧。”林是非忙伸手给他顺背,岳或咳了几声后就摇头,“没……咳、没事。” 同时抬起眸子看向了眼前的方向。 陈谭渊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穿得很单薄。哪怕今天有太阳当空,在天色逐渐沉暗、气温又降下去后也冻得够呛。 嘴唇都是青的。 这段时间他不知道都过了什么样的日子,似乎是只能顾得上活着这一件事了,不修边幅,胡子拉碴。 “岳或——” “就站在那里,”在陈谭渊彻底靠近前,林是非就把岳或往身边捞,冷声道,“如果你敢碰到他,我把你的手剁下来。” 陈谭渊的脚步便倏地停止。 “我不碰他不碰他。”他仓惶地顿在原地,手不知所措地蹭着裤腿。 林是非冷眼以对,嘴上却还算有礼貌:“这位不知道叫什么的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 “我……想跟岳或说句话。” 除了下意识地确认对方是谁的第一眼,从始至终被提到的岳或就再也没看陈谭渊。 好像多看两秒都是脏。 “跟我说一样。”林是非冷漠道。 “不一样!”陈谭渊即刻出声反驳,说完觉得自己的声音太大了会惹人讨厌,又赶紧自主降低,他眼睛死死地盯紧岳或,颤抖着声息道,“我想、我想跟你道歉,我想要……” “林是非。”岳或旁若无人地打断这截还在进行的话音,侧首看向身旁。他抬手抓住一点林是非的蓝白校服的衣摆,随后觉得不够,又往他身后躲去,为当年连 16 岁生日都没过的自己寻求依傍港湾。 不硬撑不遮掩。 岳或像撒娇似的小声:“老公,我害怕,快保护我。” 第105章 秋冬季节的蓝白校服比春夏的更显宽松, 可以在里面多塞点衣服,让学生注意保暖。 岳或此时低眉敛目,站在林是非身后捏住他的校服衣摆, 明明有184的身高, 身量是令人艳羡的颀长挺拔。 这副模样却尤为小鸟依人。 更何况林是非比他还要高上几公分,确实能够——足以把岳或遮挡严实。 幸好这里没多少人,不然岳或肯定要不好意思。 “好,”林是非心间又酸又涨,甚至有点疼, “不怕。我就在这里。” 其实岳或已经不害怕了, 不然他的反应肯定还会是一种“在乎”的状态。 不在乎且觉得无所谓, 就证明他已经从两年多前的那个恐怖的夜晚里走了出来。 可岳或并不想做那个太善良的人,也不想做独挑大梁的人。 谁犯下的错就是要谁承担起该承担的, 而自己也要该弱势就弱势寻求撑腰保护。 反正林是非只会爱他。 岳或又往林是非的身后躲了躲,平直而又纤密的长睫垂落将眼底的情绪掩挡, 里面有几不可察的零星笑意。 “嗯, ”他说,“我现在不怕了。” 岳或说话的声音很小, 但陈谭渊今天的目标就是他。 被警告过后脚下虽然不敢乱动,可那双眼睛却直勾勾地钉在岳或身上。 那些堪称腻歪的对话也就分毫不差地、往离他们不足半米远的陈谭渊耳朵里钻。 他脸色都变得跟被冻到发紫的嘴唇一样难看了。 看着岳或被林是非得到, 他们亲密无间, 陈谭渊真的好不甘心, 胸口就像是被沈婉生生捅了一刀那般疼得流血化脓。 如果当年他没有用错方式……岳或是不是也有可能喜欢他? 现在站在他身边的人是不是就是自己。 “你再多看他一眼试试。” 不掺杂任何感情的声线冰冷得像是随时随地都能够杀人的机器, 林是非眉目都犹如染上了南北极的风雪,彻骨骇尸。 陈谭渊完全控制不住身体本能地打了个哆嗦, 视线更是再不敢僭越分毫地转移。 但他却想, 林是非这个人一看就精神不正常, 可这样的神经病,岳或竟然愿意待在他身边? 可现在不是让他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的时候。 他是来道歉的。 陈铭川说,道歉就要有道歉的诚心。 这三个月来,陈谭渊的生活里充满了讥讽嘲笑、落井下石……各种各样的嘴角他全看过来了一遍。 没有任何人愿意帮他,避他如蛇蝎之前,还要踩他两脚。 在这种能让人感到窒息的绝望中,陈谭渊看不到任何未来光明的路。 他还28岁都不到,不能就这样毁了。 而这还只是短短三个月……而已。陈谭渊只要一想到,他被所有人看不起、被所有人羞辱的日子还要持续几年几十年——甚至是持续到他死去的那天,就觉得非常可怕。 他快要疯了。 快要被这种明明不是身体上的伤害疼痛、只是精神上的打压逼疯了。 跟这些比起来,道个歉又算得了什么呢。 如果卑微地道歉能让岳或原谅他,能让林是非放过他,那他道十次歉都愿意。 他打不通岳或的手机,又不能找去林家,上次林是非以“私闯民宅”的名义把他打得坐了半个月轮椅。 陈谭渊记忆犹新,不敢去。 所以只能找到这里来。 他好不容易才见到岳或,当然不能付诸东流。 “岳或……年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陈谭渊本还站得笔直的双腿突然弯下去,很标准地跪在地面,“当初是我错了,是我当初看见你长成了大人鬼迷心窍,觉得你可以承受……我不想伤害你,我真的不想……而且我最后也、也没有酿成大错不是吗?” 他眼眶通红语无伦次:“年年你看在、你就看在沈阿姨目前跟你陈叔叔还是夫妻,我怎么都还算是你的大哥的……看在我们还是一家人的情分上你别生气,你原谅我好吗,我跪下求你,我求求……” “陈先生,我们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林是非打断他,字句里不含有丝毫的温度,“你们陈家就只是你们陈家,星星是我们家、是我的。你是眼瞎还是耳聋非要装不知道,需要我再好好地提醒你吗?” 本来岳或还能听他说两句想看他真心悔改到了什么程度,但提起沈婉他那点儿“想”便散了个干净。 戾气与不耐烦并存。 也许陈谭渊真的有诚心悔过的意思,但这副场面更多的是被林是非逼出来的。 林是非没有给他留活路。 他是在为自己的以后低头。 六点多还有晚自习,因为家离得近,所以就像早自习踩着铃声起床一样,周六日的假期结束后,岳或和林是非也总会踩着时间点返校进教室。 这时候的学校门口根本没有徘徊或进出的学生。 “林是非,我们走吧。”岳或拽了拽林是非的袖子,“我不想听他说话。” “晚自习也快开始了……你又不同意我逃课。” “当然不可以逃课。”林是非握住他的手腕,“有一就会有二,这还是星星跟我说过的。” 岳或放松:“嗯。” “那就不听他废话。”林是非看都不再看陈谭渊,犹如视野里根本没这人,牵着岳或转身。 陈谭渊还低卑地跪着,见人直接离开眼睛里还有化不开的不可思议,被无视的羞辱突然像把火似的蹿上他的心头,他握紧拳头,紧绷的裤腿都似在和他此时的咬合肌同时动作,不加掩饰地颤动。 林是非……林是非到底要将他逼到什么地步。 他已经道歉了,已经跪下道歉了,到底还要让他怎么样呢? “……什么?”已经走到校门口的岳或听见林是非跟他附耳说的悄悄话,没明白什么意思,身后就突兀地传来了一道人体迅速跑来的疾风。 “刺——” “咚——!” “你哪来的人?我盯你好长时间了,想要干什么?!”门卫大叔手里拎着平日里根本不会用到的警棍,重重地敲在陈谭渊的膝弯,疾言厉色地喝道。 “林是非!”岳或震声喊。 刚才林是非跟他说:“狗急是会跳墙的。” “Darling,不要害怕,让他进监狱,好不好?” 刚刚岳或没明白,现在明白了。 陈谭渊确实跳了墙,他手里多了把折叠的刀具,有备而来地冲着林是非的后背捅。 察觉到风声至临的刹那,林是非便眸色深戾,拢住岳或的腰身往前,回身用胳膊挡。 蓝白相间的校服衣袖瞬间就被染上了红色。 但林是非明明可以躲开的。 他却没有躲。 “林是非,你已经把我逼到绝路了,你还想怎么样?!你到底还想……” “咚——!” “老实!你怎么回事儿?!我刚才就见你拦住我们学校里的学生,是不是犯什么错了?不犯错你给人跪下?我看你的样子就不是善类,还拿刀,拿刀想干什么,想捅人?!”门卫大叔手法利落地把陈谭渊手上的凶器用警棍敲掉,抓住他的胳膊反拧把他的脸按地上,“我都从警局里因伤退役了,来学校当个门卫还能碰到你这样的危险分子。” “放开我!”陈谭渊憋得脸色通红,身体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完全挣不动。 “星星我没事,我没事我没事的,”林是非见岳或盯着他被血染红的衣袖,瞳孔都似还在隐隐震颤,匆匆把校服脱掉缠住胳膊制造无血的假象,“只是点皮外伤,而且穿着毛衣呢,伤口也不会很深,只是被划了下……” “陈谭渊……”岳或低声呢喃这个名字,随后他神识归位似的侧首看向被按在地上的人,“陈谭渊……” “陈谭渊我卧槽泥马——” 后怕的情绪让他嘴唇难以抑制地泛白,又突然发怒上前直冲陈谭渊而去。 岳或被那点血刺激的捡起方才被门卫大叔为了制住陈谭渊而随手扔在地上的警棍,双手高高举起就要冲着陈谭渊的脑袋砸。 “诶诶诶诶岳或同学现在已经没事了你要是动了手也要一起去警察局的快住手!”门卫大叔忙大声喊道,他在岳或高二的时候和他斗智斗勇逮住他翻墙那么多次,早记住这个问题学生了。 但手上又不敢真的放开陈谭渊,不然肯定得“打仗”,只能语速犹如连环炮似的以求唤醒岳或的神智:“而且你朋友都受伤了你先赶紧带他去医务室顺便拨打个 110报警可千万别把自己搭进去啊!都快高三下学期了好好学习!校门口有监控我也是目击者证人他跑不了的!” 而这些话音还没落地,岳或的腰身就已经被人从身后眼疾手快地捞住往后拖。 “Darling,我们不打他,不打他好不好,他脏死了。”林是非的音色又快又轻,细细密密的浅吻落在他耳畔,半哄半骗地安抚,“星星……我有点疼,你带我去医务室,好不好?” 岳或便“当啷”丢了警棍。 他的后背紧紧贴着林是非的胸膛,能够感受到那股心跳正在有力地跳动。 是真实、滚烫的。 “……自己先捂着胳膊。”岳或咬牙道。 其余便半句话都不再多说。 门卫室的抽屉里有手铐,是因伤退役的门卫大叔当初念旧留下来的。 眼下刚好派上用场。 听到大叔说手铐在哪里,岳或便迅速去门卫室找。 等把陈谭渊铐在门卫室的铝合金窗户边,他才哑声道:“谢谢叔叔。刚才我朋友已经打过报警电话了,联系方式我们也留下了,有什么事可以手机联系,我现在先带他去医务室……” “诶刚才我就让你们走,赶紧去吧,皮外伤也得赶紧上药消毒。”门卫大叔摆手。 “我在高三十一班……” “我知道,逮你翻墙那么多回不至于记不住你,”门卫大叔让他走,“有需要我直接去你们班上找你们。” — 林是非受伤的是左胳膊,当时右手正在圈着岳或的腰护他。 抬起左手做格挡时,小手臂便挨了一下。 不过好在伤口确实不深,就是长,从胳膊肘侧背到接近手腕稍上些的位置,大概有十公分。 所以这么长的伤口渗起血来仍然吓人。 刚才的所有事情都发生在朝夕间,从事发至到达医务室,其实也只才过去五分钟。 可岳或的心脏就像是被浸在了冰水里几天几夜,冻得发木发麻,待确定眼前的场面都是虚惊一场回了些暖,解冻过程当中的疼却又更加细密地传来。 如万蚁蚀心。 如果……如果刚才那刀真的捅进了林是非的后背,又或是要害呢? 岳或不敢想。 “星星,我真的没事。”林是非坐在椅子上,动作很轻力度却又是无法让人挣脱地牵住岳或的手,“你跟我说话好不好。” 刚才进来把被刀划破的毛衣袖子剪开之前,校医没想到伤口这么长,纱布不够,止完血便出去拿,此时医务室里就岳或和林是非两个人。 而在校门口反应过来突发状况的岳或,除了让林是非好好捂住伤口的那句话,便再没主动开过口。 他带林是非来医务室是沉默的,校医给林是非消毒上药他半真半假喊疼,岳或还是沉默的。 林是非心里堵得慌,他受不了岳或不理他。 “Darling,你跟我说话……” “你明明就能躲开的。”岳或生硬道,“为什么不躲开?” 因为这就是林是非所说的让陈谭渊“进监狱”。陈谭渊拿着刀把他划伤了,虽然及时避开了要害,但陈谭渊确实想杀人,场上还有人证。 监控、伤口、目击者。 这次的证据是真实存在且无比齐全的,杀人未遂的罪名,陈谭渊必担不可。 岳或明白林是非的心思,根本不需要再刻意地去寻求答案。 而林是非也知道岳或心里知道,便没解释,只轻声道:“我错了。” 他紧紧抓住岳或的手指,来回细致地摩挲讨好:“我提前跟你说了的,就是想给你缓冲的时间……我错了Darling,我下次不这样做事情了。” “还有下次,行。”岳或强硬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林是非察觉立马用了更大的力气,岳或却道,“松手。” “没下次了没有。”林是非不松手,仰脸看着岳或,垂敛的眉目显得很可怜,“我就是知道他肯定会报复,所以才故意让他划的……我不会有事。” “万一呢?”岳或问道。 陈谭渊这个人,还拥有着金钱权力的时候,目中无物高高在上,就像陈铭川。 但他又没有陈铭川的沉稳与计谋。 他没受过挫折,根本不会有耐心真的静等所有事情会自己往好的方向发展。 所以失去一切时,陈谭渊就会耐不住性子冲动行事。 说简单点就是没脑子。 缺少国家教育。 所以他狗急跳墙本来就应该很好猜…… 可岳或确实没想过他竟然会想要杀人,那瞬间他都怀疑是不是当年手持凶器的自己给陈谭渊提供了灵感。 但他当年拿刀是自卫,陈谭渊又是为了什么呢?这段时间他只是在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承担相应的代价,哪儿来的脸认为自己是无辜的受害者。 这一刻,岳或真想让他死。 “林是非,”岳或较着劲终于挥开林是非抓着他的手,不顾及他的心情后退半步,第一次真正的生气,“你真觉得自己料事如神,天不怕地不怕是吧。” “别人捅你你也能觉得没事反正能躲开能算进去,不管我怎么想也不管我怕不怕是不是?” “不是。”林是非立马站起来,用校服搭住受伤的手臂,慌乱溢于言表,“我就是恨他想让他死……我处理方法不对,让星星害怕了,对不起。星星不怕,我真的再也不这样了。” “别离我那么远,求你。” 在林是非的世界里,他把岳或看作自己的全部。只要有人触犯这条界限,就通通都会被林是非判定为敌人。 他会想方设法、甚至不择手段地达到报复的目的。 而无所谓自己受不受伤。 他只想保护岳或,给他世界上他力所能及的最好的一切。 岳或看着林是非焦急慌张以及手足无措的脸色,心里很突兀地想,林是非是真的不正常,他很爱自己,但他不爱……他自己。 必须要纠正。 “呜……”岳或喉间忽而溢出声几不可察的呜咽。 他单手掩面,没被遮住的眼尾满目通红,指缝眨眼便被泪水渗湿了。 岳或颤着音色哽咽说:“我不要你这么保护我。我只要你好好的。爸爸妈妈说过,你不可以伤害我,也不可以伤害自己。如果你做不到……” 他后怕得肩膀微耸,不知道该用什么警告,思来想去只好哭腔浓重地说: “我就不让你跟我睡了,把你赶出去让你天天睡地板。” 第106章 “不要。”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医务室, 林是非锲而不舍地靠近岳或想牵他的手,“星星你别哭,不哭……我不要睡地板。” 虽然有掌心挡着, 可岳或露出的眼尾依然有湿润的晶莹正在闪烁, 泪痕明显。 “你别碰我……”他哽咽着往后又退半步。 “Darling,星星你不要拒绝我,求你了,我受不了……” 林是非是真的手足无措,觉得呼吸都要骤停。 整颗心更像是被无形的手翻来覆去地搅弄, 酸疼紧涩。 他开始后悔自己刚才不顾后果的做法, 也开始反思自己到底为什么不躲开。 明明被监控拍到陈谭渊持刀想要行凶就足够了。 林倚白根本不会让他好过。 没必要让自己受伤。 但这样的话, 陈谭渊所犯下的过错可能就会被判轻好多,性质不够恶劣。 ……可仍然足够他进监狱了。 “我错了, 我真的没想让你害怕,”林是非强硬地上前抓住岳或的手, 给他擦眼泪, “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你别生气。” 明明此时在害怕、在哭的是岳或, 但林是非像是比他还害怕还慌张,声音颤抖地控制不住。 “Darling, 你别不理我……” “走开, 校医回来了。”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道脚步声, 岳或嫌情绪化的自己丢人, 匆匆抹了把脸,便走到窗边面朝窗外看凛冬景色。 背影挺直颀长, 完全让人想象不到他此时正面的眼睛是湿润且泛红的。 林是非绝对不会愿意让外人看见这样的岳或。 见果然是校医推门进来后只能先退回原位, 坐好任校医方便给他上药缠纱布, 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站在窗边的岳或后背。 “你这小同学,这么看着人家干嘛,喜欢人家啊?”校医是位三十多岁的女性,平常给学生看病时都会说点儿什么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以此减少他们身体生病时的不适感。 在校多年早已从步入青春期的学生群体中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 受伤的这位学生看向窗边那道学生的背影时,眼神太直白太粘腻,她一看就知道。 “嗯,喜欢。”林是非的眼睛没有移开,甚至动也不动,借着校医的话回答道,“他是我男朋友。” 岳或垂在身侧的手指轻微地蜷缩了下,蹭着校服的裤子边缘过去带起不显眼的颤动。 他没吭声。 “诶原来是小情侣啊。”校医有点没想到。 毕竟林是非过来时,跟他同行的岳或半句话都没开口说,她就以为俩人的关系目前还只限于普通朋友,联合林是非的眼神顶多也就关系暧昧点。 “那他怎么不理你啊,”校医看了眼岳或,边缠纱布边故意撮合两人说话似的道,“你是不是惹人生气啦?” “嗯。”林是非低应,像朵白莲花,“我男朋友不理我。” “我胳膊好疼啊。” 岳或:“……” 校医煞有介事:“伤口那么长肯定疼嘛,我看你这情况得男朋友理你才能好了。可怜。” 岳或:“……” 明明刚来的时候校医说的还是——就是伤口看起来长,但好在不深,没什么问题。 那时也没说需要岳或跟林是非说话他才能好。 岳或抿唇,大拇指捏了捏食指指腹,还是没开口接话。 他眼睛还红着又不能转身…… “好了,冬天的伤会好得比较慢,这些天要忌口,能让伤口发炎的发物别吃,别沾水。”校医把工具收好,叮嘱,“前三天的药最好一天一换,你们现在高几了——啊高三压力大,换药就别往医务室这边跑了。” “反正换药又不是什么技术活儿。我就把药和纱布给你们准备好你们自己换吧,”她看着林是非认真提醒,“要是你男朋友不想帮你的话那你就只能自己单手换了。唉……确实挺可怜的。” 岳或:“……” 岳或垂眉敛目地将自己的情绪掩藏,没让别人发觉他还有些红的眼尾。 等接过校医手上的东西,付了钱说了谢谢,便转身离开了。 林是非马上亦步亦趋地跟。 — 今天的晚自习最终还是没有上成,警察把陈谭渊带走后,林倚白便驱车来学校了。 和学校以及班主任简单说明了情况,岳或和林是非就同家里的两个大人去警局做笔录。 全程都是林倚白在撑场,言千黛就在旁对两个小朋友予以安抚,没让他们再“担惊受怕”。 用极短的时间将证据全部准备齐全并上交,林倚白对曾经是警员如今是海城高中门卫的男人进行感谢,在警局门口与他握手分别,双方都说了后续如果有事可以随时保持联系。 林倚白说要开车送他,门卫大叔说自己家就在这片地方,拒绝了。 * “嘭——” 林倚白上车关好车门,没急着发动引擎,而是在夜色浓重下回头看后座的两个人。 道路两边各个商店的灯光明显,透过车窗直往车厢里钻,映亮了一方天地。 明明是很宽敞的座位,但林是非却几乎要把岳或挤到角落。 彼此身体紧挨还不够,还得更加过分地探首凑近岳或和他轻声细语地说话。 岳或像是不想听,蹙眉小声制止:“林是非你别挤我。” “你那边都是空间,别往我这边来了,挤死了。” “Darling,你想让我怎么跟你道歉你告诉我好不好,让我哄哄你……求你了,”林是非抓住岳或腰侧的衣服布料,指节不可避免地抵到毛衣底下的肌肤,“你看看我吧。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 “诶啊……”岳或嫌痒似的躲腰间的手,眉尖蹙得更深,“你松开。” “不要。”林是非反而抓得更紧,“Darling,星星,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你相信我,好不好。” “……啧。”林倚白在不算清晰的视野里看了他们一会儿,那两个高中生却好像当车里没其他人。他倾身侧首去找副驾驶同样在盯着后座的言千黛,询问最新情况:“Baby,他们怎么了。” “说实话……我不知道,”言千黛侧眸小声回应,“刚才你没出来之前我担心他们会被陈谭渊吓到,想安慰安慰他们……但小非在跟小朋友说话,而小宝贝却很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唉……”她故作委屈,“我就没插上话。” “我替你说他们。”林倚白低笑了声,揉了把她的头发。 三个小时前——六点多接到电话去学校接他们两个一起来警局时,林倚白就发现家里俩小孩儿之间的气氛有点不太对劲,但他和言千黛都以为是陈谭渊的行为把人吓到了。 想着恢复会儿就能好。 但目前看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林倚白看着林是非左手臂上几乎被缠满的白色纱布,不知想起什么,敛了笑意,非常突兀地出声打断此时“目中无人”的林是非话音。 “胳膊的伤是故意的吧。” 疑问句,陈述语气。 林是非求着岳或看看他的话只能先被迫终止。 而听到这句话,本来不想让爸爸妈妈担心也没想着告状的岳或霎时抬眸,脱口而出:“他就是故意的。” 那点独自承受的害怕委屈在意识到父母很了解林是非后,重新袭卷了岳或的心神,让他的音色再次哽咽:“我当时都老害怕了,他怎么这样……要是真出事了怎么办。” “我现在不想和他说话,爸你让他离我远点儿。” “小非,听见了?”林倚白眉目冷稳,用下巴示意道,“往那边儿坐坐。” “我不要。”林是非眼睛有点红,想哭似的,他没狡辩直接道歉认错,“我知道错了,是我这次太冲动了…… Mum,你让星星看看我、理理我,我好难过。” 言千黛一看他向自己寻求帮助,方才那点听见林是非的伤是他故意的而心底产生的惊怕便变成了心疼,秀气的眉都在拢蹙。 “别心疼他,”林倚白将言千黛眉心处的微皱抚平,威严得堪称无情冷漠,“十岁就伤害自己,现在还是这样。” 经此提醒,言千黛的脑海里便霎时充斥林是非十岁那年把岳或带回家、为了不让林倚白把他送走而拿起尖锐的物体刺伤自己以示威胁的画面。 那么小,又那么令人害怕。 而他如今也才刚过十八岁生日没多久而已,但他伤害自己又或伤害他人的能力只增不减。 正如林倚白所说,林是非需要得到时时刻刻的告知与纠正。 言千黛眼睫轻颤,默默地将身体转回去,没出言帮他。 “Mum……” 这抹想要哽咽的颤音近在耳畔,岳或听得最清楚,心都觉得疼了,差点就要伸手把林是非抱进怀里安慰。 但是不可以。 林是非得记住“教训”,得有段想起今天就不敢再犯同样错误的过程。 “小非。”林倚白有点严肃地喊他。 林是非低应:“嗯。” “我们之前说过什么?你喜欢小朋友,之前想和他做朋友后来想和他做彼此的爱人,我和妈妈从来都没阻止过,因为你确实有在学着尊重,我和妈妈看得见你的努力,”林倚白语气缓和下来,比起父亲的威严,他已经让自己待在了朋友的位置,不让林是非紧张抵触,“但我和妈妈还是怕你会伤害小朋友,那不是不相信你,是你的各种情感都太过了需要得到克制。我们和你沟通了好几年你都还记得吧。” “……嗯,”林是非纤长的睫羽垂落,“记得。” 从十岁到十四岁的经历,他当然记得,怎么会忘。 “我们说好了,你不能伤害别人,不能伤害小朋友,当然也不能伤害自己,”林倚白耐心地点明他的行为是错误的,“你当年就让妈妈害怕了,今天又让小朋友害怕了,不可以这样。” “嗯……我知道了。”林是非没抬头,轻声,“我就是想让陈谭……” “想让这样的人得到制裁方法有很多种,但如果不到万不得已,不应该选择以伤害自己的方式让他承担应该担的代价,”每到说起林是非的这种情况林倚白的话就会多,不然他怕林是非不当回事,这么多年早就把这份父亲的责任刻在了骨子里,“从小爷爷就教给你,如果在外面受了委屈,只要不留把柄、也不会对自己不利就可以用你自己的方式反击回去。” “实在解决不了的,回来告诉家长,哪怕你三十岁四十岁在我和妈妈面前也都是小孩子,我都会替你们撑腰。” “……我知道了爸,”林是非认真听教,这种场面他早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十岁那次最记忆犹新,但也要被今天取代,“我以后会好好保护星星,也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林倚白欣慰:“嗯。” 随即便不再多说,他发动引擎打算回家。 来警局前林倚白跟杜杰替岳或他们两个请了假,说今天受了惊吓让他们回家住一晚。 明天上午不会耽误上课。 “可是星星不理我。”车子发动时,林是非连忙拍了拍驾驶座的靠背,寻求帮助,“爸你帮我……” “自己哄。”林倚白根本没回头,“你又不是三岁,哄人还不会吗。” “别那么没出息。” — 有出息的林是非到了家进了卧室就用完好的右胳膊环住岳或的腰,把他往沙发边带,随后让他好好地坐下,紧接着膝盖便弯曲点地,让自己的身体正好卡在岳或的双膝中抱住他的腰身,视线自上而下地看着岳或。 “你干嘛啊。”被限制活动空间的岳或想把林是非的胳膊掰开,可他的左手臂有伤,岳或不敢真的动手,怕根本还没来得及长新肉的伤口崩开。 “Darling,你别不跟我说话好不好?”林是非的下巴尖点在岳或的胸口,卑微地求他。 “我什么时候不跟你说话了啊?我现在就在说话,”岳或没好气道,“林是非你松开我,爸说的话你好好想想。” “我有在好好想,我也会做到的。我不是让你这样说话……星星,你跟我好好说话嘛,你看看我不要生我的气,”闻言别说把手松开,林是非还当即收了点力度,但绝对不会让伤口崩裂,很认真地在保护自己,“老公……我错了,你可以打我出气,怎么罚我都可以——我不要睡地板,也不要睡沙发,也不要分房或分床睡,”他语气低弱地祈求,“……我就想要抱着你睡。” 林是非的眼睛泛起红,眼球表面很明显地浮起一层浅显的水雾,要命得可怜:“Darling,不要不理我,我真的受不了的……我难受。” “好老公,求求你了。” 岳或:“……” 回到家认错还没五分钟,岳或就已经想要心软了。 谁让林是非哭。 而林是非明明知道他最看不得他哭的! 刚开始林是非就因为岳或很单纯的一句“我讨厌死你了”泣不成声,后来他又因为沈婉的到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每次岳或都心疼得不得了。 但这次性质不一样。 “老公……”林是非的眼泪从眼角丝滑地掉出来,由于仰脸的姿势染湿了鬓边的长发,“你想怎么做都可以,我让你打我出气好不好,别生我气了。” “……” 岳或的喉结无故滚动,仓惶地别开视线。 怕自己真的会心软。 虽然很不应该,但Hard了。 “林是非。”他道。 “嗯,”林是非立马,“我在呢Darling。” 岳或垂眸和他对视,陈述语气道:“你不是Libido强吗。” 他避开林是非的伤手,只去掰他还搂着自己腰的右胳膊,另一只手就抵住林是非的肩膀把他往后推,想让人放开自己:“我要……Toying with myself ” 岳或让他罚站似的说:“你就看着,不准动。” 第107章 卧室里有两张单人沙发, 此时呈对面的摆放位置,岳或和林是非便一人占据了一张。 中间相隔的距离不远不近。 伸腿就能够到。 但伸手不能。 为了舒服,岳或坐没坐相躺没躺相的, 脊背随意地倚着沙发靠背, 随后双腿又好玩儿般朝坐在对面的林是非伸去,穿着鞋踩在他两边的膝盖。 还挑衅地使力晃了晃。 林是非膝头的校裤布料便顺时沾染了些鞋底的尘土。 但他没管,只纵着岳或。 “伤口疼不疼?”岳或的手搭在腹部玩自己的衣摆,眼睛投向林是非左胳膊,虚心假意地和人聊天。 在医务室被剪开的毛衣袖子已经坏掉了, 被林是非规整地挽到臂弯, 缠满纱布的小手臂顿时暴露无遗。 竟有股别样的凌虐美感。 “……疼的。”林是非错眼不眨地盯着对面的岳或, 闻言轻声回应,“星星我胳膊好疼。” “Darling, ”他有些委屈商量祈求,“你别离我那么远, 也别让我只……” “干什么?坐回去。”察觉到他想起身过来, 岳或的鞋底当即用力把他的膝盖重新踩弯让他坐好,语气严肃道, “我让你看着我就不错了,别讨价还价。” 他下巴微扬, 像个自小便受尽宠爱而骄矜的小少爷, 一字一句地道:“我说了不准动。” 林是非眼睛都红了, 简直要委屈死。 而且他刚刚就在掉眼泪, 现在那层水雾便更加明显地浮满眼球,挥之不去。 “你故意弄出来的伤, 疼也是你活该。”岳或想着林倚白在车上对林是非说的话, 知道不能让自己心疼, “你还哭呢?憋回去。” “憋不回去,”林是非从嗓子眼里挤出沙哑的哽咽音,“真的没有下一次了,我错了……我以后肯定会好好保护自己、更会好好保护星星的。” 他用没受伤的手去抓岳或踩着他膝盖的脚踝,握起来劲韧又伶仃:“不会再这样冲动了。” “别碰。”岳或抽出自己的脚踝轻踹了他一脚,“老实。” 不听话会被罚得更狠。光现在只让林是非看着岳或不让他靠近,林是非就已经想要疯了。 他乖顺地应:“噢。” “哗啦、哗啦——” 岳或弯腰倾身从旁边高只有二十公分,但面积却很足够的箱子里翻找东西,另外的手没停。 随后拿起带着粉色细绳的小玩意儿,把绳子缠绕在指间将东西举到眼前确认那是什么。 Jumping eggs “ Bbay,”岳或侧首看向林是非,半真半假地问道,“这个是什么?你看它好不好看啊?” 林是非被命令只能看,那就只能用眼睛看,不能上手确认东西的质感。 所以他回答不出来是什么。 但外表……也就那样吧,没岳或好看。 随即还没两分钟,他就开始疯狂地嫉妒那个该死的玩具,岳或垂着眼眸专心致志地研究摆弄它,根本连看林是非都不看了。 可刚刚还能看一眼的! “Darling,”林是非揪住岳或的裤腿,“你看看我。” “看你干嘛,”岳或手指上缠着粉红色的细绳,把那抹洁腻的肌肤衬托得更加惹目,“我忙着呢。” 之前林是非还说要把这些介绍给岳或认识认识,但现在用不到他了。 岳或可以自己认识自己玩。 很耐心。 “还……”片刻后他彻底认识到了,随口嘟囔了句, “ quite comfortable ” 林是非实在受不了了,被冷落的感官就像食人蚁正在蚀咬四肢百骸那般,令他觉得绵密地难受。 他突然站起身朝对面走去。 岳或没想到他来这出,眼神有点惊疑,本还踩着他膝盖的脚顿时往下滑,“咚”地和地面相触发生共振了似的,脚踝都麻了两瞬。 他当即蹙眉嘶出声,手指节下意识蜷缩,抬眸瞪人道:“林是非谁让你过来了?坐回去。” “Darling,要不你直接鲨掉我弄死我吧,别折磨我了,”林是非重新在岳或身边双腿弯曲跪下,“你明知道我离不开你,不能听你拒绝我,也不能只在旁边看着你却不能离你太近……我真的会疯掉的。” 他握住岳或的手腕,强行将他的指节带出再十指紧扣:“我保证,我发誓,绝对、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他说的话铿锵有力,但岳或却没有很快应声。 二人之间安静了半晌。 岳或垂眸看他,没再拒绝对方的靠近,突然低声喊道:“林是非。” “嗯。” “如果我死了,你能活得下去吗?” 林是非猝然抬眸,不可思议地看着岳或,久久未能言语。 他根本不敢设想这个可能,再开口时声音艰涩:“什么?” 可岳或没说第二遍。 他 16 岁那年想沉湖,后来知道这件事的林是非遍体生寒,怕得几乎说不出话。 林是非遗传了索德斯汀对外界认知扭曲的心理疾病,他没有三观健全的思维。 常人尚且会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偏执成疾,他就更不需要任何的刺激便已是重度患者。 林是非的每种情感都很独很过,需要长时间的纠正,和心理医生的八年交谈、与能够锁住自己的狗笼彻夜为伴等,都是他抓住外力助援以及自救的过程。 他知道爸爸妈妈对自己特别好,不该那么不负责任。 但是……但是他十岁就认定了岳或想和他做朋友,生平第一次对人产生了不同的绝对控制跟占有欲。 如果岳或死了…… “我活不下去。”林是非唇色泛白,只是个想法而已,就让他浑身想要颤抖,“我活不下去的,星星。” 明明他的家庭幸福美满,可失去了最想得到的,他依然不会让这条命留在这个世界上。 就像索德斯汀……他明明身份尊崇,还和皇室贵族有关系,要什么有什么。 但就是这样,他仍然在爱言蓉清的时候,强行让她和自己结婚,甚至以死相逼让她留下。 他说:“Muse,我不能失去你,如果你真的想走,我可以不阻拦,但我希望你可以带一捧我的骨灰回国。” “这辈子都不能忘记我。” 这些都是大家在察觉到小时候的林是非不对劲、询问过医生后,索德斯汀告诉林是非的。 外婆只是想回国,人好好地活着,外公却都要以死要挟——他真的把自己的颈部划破了。 前两年外婆出车祸在医院昏迷不醒,外公的头发在两夜之间褪去黑色染上银灰,第三天他就面不改色地给自己寻订墓地。 只要言蓉清救不回来,索德斯汀便绝对不会苟活。 那时候林是非看着索德斯汀的所为,没有丝毫的不理解,而且说不定他还是那个最懂索德斯汀情感的小变态。 只是当时林是非毕竟也才 16 岁而已,很多事情无法考虑得全面,他只在乎不能失去星星,但从未想过星星会死。 “我活不下去……”林是非抱住岳或的腰,像是要把他勒入骨髓,心脏疼得想要骤止,这次是真的在哭,“我会死……” “我也会死的。”岳或音色很低地说,“所以……宝贝,如果你死了,我也会死的。” 他从小到大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情,但由于大人之间的恩怨和肮脏变得敏感自卑,所有错都得由他来承担, 16 岁那年更是连活着的权力都不想再拥有。 这条鲜活且有了颜色的生命本来就是林是非给的。 岳或也自私、也胆小,无法承受没有林是非的世界。 他们两个相对于常人来说有些病态的爱情观早已渗进彼此的灵魂,离了谁就是不完整。 就是无法再活下去。 但这对他们本身来说又绝非不正常。 他们拥有互补的绝对契合。 “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跟你真的生气,又为什么那么害怕了吗。”岳或将手指拢进林是非的长发中轻抚把玩。 “知道了,”林是非把脸往岳或的肩窝里埋得更深,喑哑的嗓音便沉闷地传出,“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 岳或满意,叮嘱不嫌多地说最后一句:“你保护我,首先要先保护自己。” “嗯……我记住了星星。” 林是非答应的总会做到,不会骗他,况且这次和平常的事还不同,他肯定能时刻记忆犹新。 “好。松手,”岳或放下心来,拍了拍林是非的肩膀,“我要去冲澡。” 起身时膝盖不小心碰到对方的腿,他抿唇忽而沉默,垂眸确认三秒,质问出声:“我不是说了让你不准动吗。刚才不准动的意思就是包括不准蹲不准站,也不准靠近我。” “……?” 林是非泛红的眼睛里浮出不可置信,觉得岳或在强人所难。 但又不能太激烈地反驳,只敢小声辩解:“这个我怎么能控制得住啊。” “我又不是玩具。” “玩具都比今天的你听话好玩,”岳或随口道,迈过林是非想走,“真是太不乖了。” “什么?”林是非突然抓住岳或的手,把他重新拽坐在沙发上让他坐好,眸色沉郁,“玩具比我好?星星是这个意思吗?” 岳或:“……” 他们俩说的是一回事儿? 林是非动手捏住岳或的下巴凑近,周身的气息很强势。 二人的呼吸顿时互相融合胶着,岳或没慌,瞪他:“你敢亲我试试。” “……” “你还敢有脾气,”岳或又哼道,“这么快就忘记今天生气的其实是我了对吧?” “……” 林是非老老实实地收敛强势威压的气息,把无形的大狗尾巴夹紧:“没忘。” “松手。” 林是非便把手松开。 “哼。”岳或推开他重新起身,“我要去洗澡,别进来。” 林是非看着他的背影,怂啦吧唧地嘟囔:“等着,下次就让你知道玩具和我谁更好。” 今天的事不会掰扯太久,他们第二天还要照常上课,必须得早睡早起。 不过林是非确实乖,睡觉前先低声下气地说话,待人同意才敢把岳或往怀里搂着睡,完全不敢动手动脚。 林是非原本以为这种情况大概持续个两三天就好了,再多他真的会疯。 可没想到岳或是真的有韧劲儿,硬是把这种情形持续了半个月还要多。 林是非想不长记性都难,算是彻底记住了。 并边摔枕头边痛苦地想——这辈子打死都不会再冲动行事。 * 由于证据齐全,林倚白也在持续跟进,没有过多久,就有明确的消息通知说陈谭渊会因为故意杀人未遂的罪名被判刑。 陈家顿时受到更大且无法挽回的重创,股票大跌。 大家的饭后谈资又多了道刑事新闻,陈铭川根本不敢露面。 身上同样有官司的沈婉却毫不顾忌自己会成为别人眼、口中的小丑,光明正大地招摇过市。 陈铭川怕她乱说话不让她出去,她就偷跑出去,穿戴整齐地到达人多的地方。 也不管别人能不能听懂,大笑着说:“陈谭渊进监狱啦——他终于遭报应啦——” 俨然已是半失心疯的模样。 但这些东西林倚白和林是非没让岳或看到丁点儿,不会让他被影响心情。 彼时已经是元旦过后的一月上旬,深冬至临,艺考的成绩也要出来了。 林是非左手臂的伤口只还剩下一道长长的浅色痕迹,他每天早晚都在按时涂抹祛疤的药。 身为一个并不是很在意疤痕的男生,林是非也不在乎这道伤会不会留疤。 但他只想让自己的身上留下岳或赠予他的牙印——肩膀处被咬出来的那道。 其余的不想要,也不会要。 “Darling,今天晚上回去可不可以一起洗澡。”晚自习的教室里,班主任和各科老师都没有到班里查课。 林是非边给岳或总结他需要熟记的知识重点,边卑微地把最近每天都会问的话问一遍。 而岳或的答案同样:“再说吧。” 林是非沮丧:“……噢。” 他心里想,星星真的好狠。 这都好多天了。 以后绝不能再犯错。 而岳或心里想,林是非这次的记性肯定能长得特别厉害,很好。 他把数学试卷最后一题最后一小问的答案算出来写上,然后就把红笔和试卷全推给林是非。 “你改吧。” 最近学习做题又或考试仍然按照以往的奖惩机制来,这大半个月林是非就等着岳或能有次没考好,然后他就可以加以惩罚和岳或讲条件了。 但岳或最近在跟他较劲,每次做题都没失利过,哪怕个别时候发挥不太好,也刚好能到林是非定下的分数线。 林是非生平第一次觉得太憋屈了。 真是教出徒弟饿死师傅。 在林是非批改试卷时,岳或就立马掏出手机登录能够查询艺考成绩的网址,听说是晚上七八点出,眼下已经八点多了。 现在查成绩的人肯定多,岳或尝试了十几分钟才进去。 他相信自己绝不会考差,所以倒是没怎么担心,就是对成绩分数好奇而已。 但真等看到分数的那刻,岳或还是双眼微睁小声爆了粗口。 “卧槽——” 林是非立马先放下红油笔侧头过去:“快让我看看。” 【素描98分 速写98分 水彩100分 总分296分】 有这个成绩的全省只有1名。 画画这么多年,岳或有属于自己的画风,有很多喜欢他作品的粉丝,但他这是第一次感受到最直白的打分成绩,冲击很大。 A省A市艺考科目每项满分都是100,岳或根本没想过他能考到这么高。 而且还是第一! “林是非,我第一啊,”岳或举起手机给他看,脸颊都因为兴奋有点红,眼底的不可思议与实至名归的光灼目滚烫,“我长这么大好像还是第一次第一。” “星星好厉害啊,”林是非的眼睛被此时正在发光的岳或映亮,里面只有岳或,“但这才只是你的刚开始。” “以后你会更厉害的。” “嗯!现在我高兴,”岳或身体倾向林是非,贴近他,“今晚一起洗澡啊。” 闻言林是非心想,来了,很高兴的星星会比较好骗,会自己发布奖励。 大概说什么就会答应什么。 班里不算安静,总有人会窃窃私语地交流,但林是非还是担心别人偷听到他们说话,便自主寻到岳或的耳畔,轻声说:“那最近星星总是拒绝我的情形就在今天解除,好不好。” 岳或点头:“好啊。” “那这几个单词咱们再认真地学学,”林是非把英语书抽出来,打开某个单元自己写上去的单词给岳或看,“Mouth plugs、Jumping eggs、Nipple clips……好不好?” “好啊。”岳或挑眉,也不知道记没记住,弯眸浅笑摊手可惜道,“但我没带。” “没关系,”林是非眼睛同他一样弯起,“我带了。” 第108章 周围的密语交谈都挡不住林是非脱口而出的话, 岳或仔细咂摸,唇边翘起的轻微弧度逐渐放缓平直。 随即变成不可思议。 “我不是……林是非你特么是变态吧你竟然带这个,”岳或眼珠快速地扫了眼班上的同学, 极度压抑着音色语无伦次, “你什么时候带的?我收回刚才那句话你没听见我没答应。” “可星星明明就答应了,我也明明就听见了啊,而且——有录音喔。”林是非把压在试卷下的手机拿出来。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点的,此时的屏幕顶端竟然真的在显示着正在录音中的提示。 时间也就两分钟不到。 但刚才的话肯定已经全部都被录进去了。 岳或瞳孔震颤:“……?” “就我们来学校之前,星星跟自己玩过之后去洗澡, 我在房间有点无聊, 就往书包里面收了点东西, ”想要的答案已经听到了,林是非把录音点了结束, 心情非常好地诚实回答,“就那时候带的。” “……” 教室里的灯一向很亮, 照在人脸上离近了看, 好像都能看到细小的绒毛。 岳或脑袋后仰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些许,然后在桌子底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一脚踩在林是非鞋上。 “故意是吧,”他有点咬牙切齿地说, “狗我是吧。让你故意, 让你狗我。” 每多说半句力度就会跟着重两分。林是非并不在意被踩, 甚至还把腿往岳或那边伸, 意为你像上次那样“践踏”我的膝盖我都愿意。 再说他兴奋还来不及呢。 可以一起洗澡了。 林是非扬唇无声低笑。 “改你的卷子,”岳或拿手指较重地点了几下刚被批改到第三页的数学卷, 很热爱学习般地提醒, “还有一节晚自习呢, 不要……浪。” 最后的字眼他没说过,像不好意思了似的,轻得几不可闻。 防止会再挨打,林是非把愉悦忍回去:“好。” 艺考总分与总排名都是第一的成绩在这段插科打诨中,非但没有降低实感,反而以更加真实的存在感于岳或的心间汹涌。 他的灵魂追随肉体稳当地踩在地面,巨大的惊喜让他的心脏“砰砰砰”地有力跳动。 喜悦席卷全身。 所以林是非想做就做,都随他啊。 ——但是不要英语书上的那些单词。 “我考了多少?”岳或的眼角余光注意到林是非在算分,身体自觉地往他那边倾,话出口就见分数栏里多了139的分数。 林是非定的分数线是130。 “嘿,我真厉害。”岳或由衷道。 林是非有点发愁:“130已经难不住你了,下次直接定140。” “你可拉倒吧,”岳或隔着衣服在他腰上狠捏了一把,让他清醒点,“你怎么不说让我直接考150满分。” “我觉得这个可以,考不到就罚,那下次……唔。” “闭嘴,不准往上加,就只能定在 130 分。 ” 岳或及时捂住他的嘴巴,不让他成为会压榨人的无良资本家主义,“这次考过分数线了,我要奖励。” 林是非眉梢轻动,突然觉出了股不详的预感。 随后不待岳或瞳底的精光完全显露,他便先发制人地抓住岳或的手不再让他捂自己的嘴,快速道:“奖励不可以和你刚刚说过的话抵消,英语单词你已经背会了,我就必须要用它们。但是如果星星今天实在不想的话,我可以允许放在回家再说,这是我能做的最大让步了。” “毕竟如果你要是控制不住发出声音被别人听见——丁点都不可以。不愿意的只会是我,我懂得孰轻孰重。” 他语速迅疾又清晰。 身为常年坐在最后一排、且还“缩”在角落的学生,他们周围的同学真要说起来几乎只有前排的肖洋跟白乔离得最近,就这样两排之间的距离还差了得有一米那么远。 因为林是非老是把桌子往后面移,天天和岳或过人为制造出的二人世界。 所以他说话时哪怕不是刻意无声,旁人也听不真切,只有岳或能够完全欣赏林是非的音色。 岳或:“……” 缄默片刻岳或微笑:“我还没说话呢。” “先把你想说的提前拒绝了嘛,又没有问题。”林是非理所当然地说。 “好……你赢了。”岳或只好把他想说的话往肚子咽,咬牙同意,“就按你说的办。” 林是非笑,与人耳语:“谢谢我亲爱的星星。” 九点四十晚自习放学时,岳或还在做英语试卷,难免比其他同学走得晚。等写完已经是十点二十,班上只还剩他和林是非。 岳或伸了个懒腰,有点放松又有点惫懒道:“英语带回宿舍再改吧,我们走嗯唔——!” 他的下巴突然被几根有力的指节掐捏住,肩膀更是直接被推向身后的墙壁。 林是非将手掌垫在岳或的后背处,再随之向上抚他后颈,往自己胸膛按,让彼此的唇瓣相贴能够厮磨噙吮。 这抹声息太具有侵略性,但岳或早熟悉习惯,察觉到林是非攻势十足的野蛮亲吻,他便自行眼眸半阖,牙齿打开任人入侵。 毫不推拒。 不过这毕竟是教室,灯火通明,就算他们坐在紧靠后门的角落盲区,走廊上有人经过也不用担心被发现,但岳或仍然害怕会有班里的同学忘了拿什么东西而突然回来。 那就太可怕了。 “嗯林……林、林是唔……”岳或后脑勺触碰到墙壁,呼吸有些艰涩,“别亲了……等回宿舍。” 他微喘着面红耳赤:“等会儿有同学回来了怎么办啊。” “没人回来,”林是非喉结轻滚嗓音沙哑,拇指按在岳或被吮得殷红的唇瓣间摩挲,“星星不紧张。” “你……突然亲我干嘛。”岳或小声控诉。 “因为星星很厉害,艺考考了第一,数学还考那么高。”林是非深邃的眸底清晰地映着岳或的身影,“我忍不住就会亲吻现在在发光的星星。” 岳或被他说得弯起眼睛笑。 “而且我都好久没有和你接吻了……你不让我亲。”林是非有点委屈: “我当然就更忍不住了。” “谁让你不听话,”岳或笑骂道,“而且我什么时候说不让你亲了啊。” “那回宿舍让我亲半夜。” “……林是非你要不要脸。” “我要老公,要什么脸。” “……” 英语单词没用到,等这次的小假期回家再说。回到宿舍后俩人一起洗澡,岳或果然被林是非按着亲了半夜,可算是把最近三周忍过的“委屈”全讨回来了。 * 夜熬得有点久,第二天的早自习岳或差点没起来。 神识半清醒半混沌地吃完早饭回教室时,岳或斜倚着林是非的肩膀没正形地走路。 他心想着昨晚的英语试卷考了140分,又可以要奖励了。 “最近几天别碰我。”岳或严肃地对林是非说,“快期末考试放寒假了,你老实点儿。” 林是非乖顺:“好。” “拉勾。”岳或伸出做出弯钩形状的小手指。 今天周一,周五放假,反正没几天就能回家,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林是非眉梢微动,很大方地和岳或的小手指勾在一起:“好了拉完勾了。” 岳或放心地满意点头,继续困顿地半靠在林是非身上走路。 艺考成绩出来后,全省的状元是最备受关注的,成绩好的学生的作品都会被展示出来。 网上一搜就能搜到。 其中A省A市海城高中的某位考生的作品【痂】讨论度最高。 短短三天,就已被各大网站熟知搬运。 原本只该洁白的画布上,被浓艳高调的色彩缀琢。高楼建筑巍峨在宽阔的道路两旁,色彩风格却完全不同。 它们一面在坍塌,一面在熠辉。 穿着矜贵西装小马甲的小男孩儿身上明明布满污秽,显得脏兮兮的,可他裸露而出的四分之一的面容却触目惊心的漂亮。 脸上没有任何不虞又或不悦的负面表情,他只珍重地看着躺在手心的纸星星。 小心地护着它。 微风掠过,暖日挂空,他们待在拥有人情冷暖的人世间。 围脖评论区: 【卧槽,这是今年的状元水彩画?这画功先不论,我就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在三个小时内画出这样的画的?!他甚至还画出了细节!好特么细啊!】 【三个小时也能完成吧,细节部分只有小男孩儿和那颗星星有,但是不得不说真的强!今年的状元可真有水平(羡慕的泪水流下来.jpg)】 【啊啊啊啊啊这个画风!我家或崽(疯狂尖叫——)】 【操操操操,崽崽好踏马出息啊啊啊啊啊,可是为什么这个画看得我又伤心又觉得有力量是怎么回事555555】 【呜呜呜呜我也是】 【……】 斗音评论区: 【啊啊啊啊我的妈呀,这是或崽的画啊,太特么好看了,也太特么有感觉了】 【不是老粉都理解不了这种心情,我是姨姨粉,粉了几年的崽越来越优秀越来越棒,就好像是自己的孩子成才了(叉腰)】 【对对对我懂我懂我懂,天啊真的好骄傲(捂嘴哭)】 【……】 【这是那个岳或吧?网上闹了那么多回确实老出名了,他亲爹可是岳释,有这样的画功也不奇怪啊(摊手.jpg)】 这样的评论并不是少数。 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只有大家夸岳或、以及为他感到骄傲的言论。但几天过去,还是有少许人坚持己见地认为“父子”“母子”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他们说出的话也难免不会太讨喜。 只不过这样的言论刚出,就会立马被几乎看着岳或长大的粉丝狠冲,大家都纷纷怒声制止让岳释那个老人渣别来沾边。 【笑死,我们崽上次直播的时候就说过了,岳释只是生物学上的爹,别来道德绑架,他只给了或崽打压嘲讽,真的谢谢】 【岳释是你吧是你吧?看到或崽越来越好了你急了是吧?江郎才尽的老头子别再来碰瓷了好吗?!】 【岳释有多远滚多远(信不信爸爸我两拳锤飞你!)】 【……】 【不是,他毕竟姓岳吧,以前他可能真的就是纯靠自己出名的,可现在大家看见他也会自然而然想地到岳释啊,我看这孩子的画风怎么也得进艺术圈,那进圈要是更出名了,不还得被称为一句岳老师?】 — 岳或看到这些东西,还是在周三晚自习结束刚回到宿舍的时候。 他许久没直播了,这次考了好成绩,岳或那股非常诚实且有什么说什么的特性当然会让他想着和“娘家人”报喜。 所以就想着今天回来可以直会儿播。 林是非前两天看到全省公布的前几名的艺考水彩画作时,整个人就都惊呆了。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幅画久久未语,待反应过来便是语无伦次地直接找岳或确认。 “Darling,你考试的作品画的是我吗?”林是非把手机上显示的图片给岳或看,防止对方不认账,“我手里的星星……” “当然是我啊。”岳或被他的反应逗笑,“画的就是宝贝和我——你把我带回家的那天。” 当时林是非便被岳或吸引得挪不开半秒的目光,没想到今晚的眼下同样。 岳或打开直播软件,还没开房间,就注意到了最近视频底下的最新评论。 各执其词恨不得要吵起来。 当然——他的娘家人肯定才是对的。 岳或这个名字被喊了将近二十年早成了习惯,如果现实生活里大家不这么喊了,岳或反而觉得别扭。 但这并不是说他必须得用岳释的姓。 艺术圈肯定得入,但此时不是还没有真正的迈进去吗,岳或当然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本来想立马开直播房间的手指转而退出软件,打开围脖,发布声明。 或:【通知:以前的好几年我几乎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颗还想努力活下去的热忱之心。画画就是我精神生命的全部,它在异次元这个光怪陆离又精彩纷呈的世界给了我无限的力量。 “岳”姓很好,但在我身上的岳姓远远配不上我的画,所以我所热爱的不会姓岳。既然大家都已经认识我,那我就重新介绍一下自己。 以后我的热爱和所有画作都只会随我爱人的姓氏。大家可以叫我林或。 谢谢大家。】 特别关心的提示音响起的那瞬间,刚帮岳或把画架支好的林是非便掏出手机查看。 随即,他的眼神就如数暗沉下来,抬眸视线灼热又直白地盯着岳或。 察觉到眼神,岳或小表情很雀跃地扬眉。 “看什么?我帅吧。”他站在离林是非两步开外的地方,手指隔着衣服点了下腰窝,既是玩笑又是挑衅,“想不想日?” 第109章 宿舍里寂静无声, 岳或转而执起画笔,摆弄一会儿直播要用的东西,眼尾上挑的眼睛却放在林是非身上没收回。 显得很促狭。 “你到底在看什么啊?”岳或笑吟吟地睨过来, 右手的尾指触点画笔杆柄, “我们前几天才拉过勾的。” “宝贝,你没忘吧?” 口腔里的舌尖重重划过尖锐的后槽牙,带起一阵疼痛,林是非颔首。 “星星,你行。”他记着承诺, 真的未上前发难, 还任劳任怨地把板凳搬过来放在岳或平常会坐的位置, 自己便坐在旁边削铅笔。 刚削两下,又想起岳或艺考结束, 现在不用再画素描速写。 “我们后天回家。”为了不显得太落下风,林是非提醒。 谁知, 岳或道:“后天回就回啊。那不还有两天吗, 我现在该说就说嘛。” 他在调色板上调颜料,还没想好今晚具体画什么:“你很想吧?但你不能。” “……” 这副模样哪里还有先前总动不动便会羞赧的纯情, 林是非不免反思是不是自己太过分了。 相处中便食髓入味地把那个干净的星星污染了,现在竟然敢这样挑衅他。 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又或是自己哪里不行让岳或产生了误解?不然他敢这样? “大家都可以听见我说话的声音吧?我男朋友在哪儿?”直播设备架好, 岳或按照惯例只让双手入境, 答弹幕, “我男朋友在我旁边怀疑人生呢。” 林是非果真怀疑人生地抬眸看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崽崽你终于又直播了, 林或(超级大声)你好甜啊——】 【嗑到了嗑到了,妈妈问我为什么笑得像个牛氓变太】 【就问你听见了吧岳释, 我们崽在二次元叫林或!以后大家称呼他就是林老师!去尼玛的岳老师, “岳”姓很好但岳释你不配, 别来碰瓷啦哈哈哈哈】 【我就想知道室友看见崽崽随了他的姓是不是开心坏了,崽崽为什么说他在怀疑人生哈哈哈哈,是高兴傻了嘛】 【我的直觉告诉我,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认真)(狗头)】 【……】 明亮的艳橘色铺就纸张,岳或眼角余光扫过弹幕,回答那条许多人问的“室友为什么要怀疑人生”的评论。 “因为刚刚我在浪啊。” 有以往的多次经验,这种直言不讳的回答已完全成了岳或自身的招牌,有话他是真敢说。 “浪什么?就是那种……嗯对叭,你们都懂问什么问,”画纸里天边的晚霞裹挟着金光倾洒而晕,岳或眉眼全是恣意,但这副模样只有林是非能够瞧见,“我跟我男朋友想说什么说什么,关你们什事儿啊哈哈……他当然不憋得慌。” “我们柏拉图式恋爱,是清心寡欲的三好青年。” 在屏幕后面满嘴跑火车好像不要钱似的,岳或音色染笑。 直播间里人数太多了,大家的目光从原先的岳释身上成功转移,只专注地观看“林或”与林是非。 “我和崽崽不是柏拉图,我不清心也不寡欲,”林是非忽而在旁接话说,“我憋得慌,我很重yu,我们确实是三好青年。” “……” 画笔虚悬在画纸表面,岳或瞪着眼睛看林是非,表情凝噎。 【啊啊啊啊啊不用解释我都懂的!那这个欲室友你可天天要重下去啊,使劲儿重!】 【啧啧啧,所以你们俩到底谁说的是真的啊,到底是寡欲还是重涩?】 【所以或崽你还不想把你们谈恋爱的x过程画下来吗?】 【我有钱让我花钱!我砸锅卖铁都要看啊啊啊啊啊】 【……】 千奇百怪以及神儿八经的评论顿时层出不穷,没两分钟岳或就撑不住了。 说得真的好凰暴。 再这样下去直播间得封。 “好了都闭嘴,手上都停停吧别打字了。”脸皮最终还是没厚起来,岳或赧得耳根红,匆忙道,“不然不画了啊。” “还有你,”他瞪着林是非咬牙出声,“闭嘴别说话。” 白腻的颈侧好像都染上了点绯色,林是非瞧着,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好的崽崽。” 等把简单的画补完颜色的细节,刚好还有二十分钟熄灯,足够洗漱。 — 周五早自习时杜杰来到班级把岳或叫了出去,说因为他是今年海城高中的美术艺考状元,按以往惯例,都会应允学校要求为报考美术的学弟学妹们,拍个坚持认真学习与画画的打气视频。 这是很值得骄傲的事情,岳或自然不会拒绝。 考虑到粉丝众多,这通视频录下来肯定会跟【痂】这副作品流露到大家的视线下无异,只要想搜索,就会被许多人看见。 相机镜头里的岳或身穿海城高中的冬季蓝白校服,胸前斜绕着大红底白字的状元横条。 尾部的别针还是林是非帮他别上的,他们共享荣耀。 脊背挺括身形直拔,如蓊郁翠松,黑色的口罩将岳或的脸遮挡大半,漆点成墨般的眼睛直视镜头。 不刻意亲热也不过于疏离。 恰到好处。 “画画确实烧钱,而且需要很大的耐心,最重要的是它在很多时候可能会不被理解,”简短的自我介绍后,岳或用和以往学长学姐们说的官方话不大相同的措辞表达,“大家的风格各不相同自有千秋,很多人就都觉得这样又或那样的画哪里好看呢,不过只是颜色堆积。” “但绝对不要被外界的质疑惊扰你因为自我的热爱而虔诚的灵魂。它值得你追求,值得你喜欢,也值得被很多人欣赏。” “我已经用许多年的时间向你们证明了,相信自己。” 这番话有明显的针对性,绝对鼓励真正热爱画画、且不会半途而废的人。 岳或有天赋,但岳或更知道被他画废的画具有多少套。 共鸣自会存在碰撞。 视频发出,果然在半天时间内便被搬入学校论坛,在课上玩手机的学弟学妹欣赏完学长的优秀,难忍自豪的分享欲。 不知何时这段两三分钟的视频便流了出去。 岳或首次主动性露脸在他的百万粉丝群体中掀起轩然大波。 虽然戴着口罩,但仍然不妨碍他们激动。 【啊啊啊啊啊啊已经戴口罩露脸了,露全脸还会远吗】 【当然不会啊,崽崽说过高考毕业就会真的露脸的!啊啊啊啊啊真的好帅啊!】 【我去或崽看起来好高,有姐妹知道崽到底多高吗?(忍不住流下口水.jpg)】 【不知道或崽没说过,但目测有一米八几(肩腰腿绝了)】 【……】 “学校拍你腿干什么。”各大视频网站在粉丝的助力下,评论源源不断,林是非盯着手机屏幕蹙眉闹脾气。 周五下午放学,所有学生都鱼贯而出地离开校园,岳或和林是非照常落在大家后面半小时。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走。 “哪有拍腿啊,这拍的不是只有上半身吗……就拍到了一点点的大腿。”岳或看屏幕里的自己会觉得羞耻尴尬,视线只放在林是非的侧脸。 牵着他的手说道:“镜头拉远了能看清我身后的建筑,老师说有助于招生。” “早知道我就一哭二闹三上吊不同意让你录了。”林是非不知真假地说。 他关掉手机,闷声道:“星星要被更多的人看见了。” 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啊……岳或被他的话逗笑,笑了好几声。 “但我只是你的。”他轻声却有力,“你一个人的。” 在外面吃完晚饭,回到家又洗漱过是八点。平常除每天按时清洁卫生的阿姨,偌大的别墅没有其他人。 发质偏硬的长发被暖烘烘的吹风热抚至半干,岳或继续拢着对方的头发吹拂摆弄。 林是非抬眸扯着他的睡衣衣摆,道:“Darling,背会的英语单词没有这么快就忘吧?” “……”吹风猛地暂停,岳或抿唇和人对视。 林是非弯眸提醒:“刚背过四五天而已。” “……” 大晚上的在这说学习,多煞风景啊。 岳或垂睫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吹风机,随后淡定地交到林是非手上:“自己吹吧。” 刚转身欲跑的预备动作还没摆出,岳或就觉腰身瞬紧,紧接着身体便如被劲风砸弯的芦苇向后倒去。 “Darling,跑什么呢?我跟你说单词你用不想学习的态度对我是吧?”林是非自身后梏住岳或的手腕压在脸侧,“还剩半学期就高考了,我是为你好。” “而且……你怎么能翻脸不认人呢,我们拉过勾的。” “我们什么时候拉过勾?我怎么不记得。我不学!林是非你滚吧!”岳或蹬腿想要反抗压制自己的黑势力,无果后他放弃挣扎,扭脸冲林是非讨好道,“前几天我跟你开玩笑呢。” “宝贝……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啊。” “我就是很开不起玩笑,星星挑衅我的时候好厉害啊。”林是非的威压极强,“英语试卷满分150,今天不写25分的作文,你考不到125试试。” 岳或:“???” 他不可置信:“你特么就直接说让我考满分得了。” “好,考满分。” “……” 骨节分明的大手朝旁伸,林是非把回来时被他随意扔在床尾的书包拿过来,单手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全倒出来。 红蓝黑三色圆珠笔,英语数学理综试卷各两套,林是非帮岳或总结的各科重点的笔记本,英语书……及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 岳或瞳孔地震,半晌憋出半句:“不学行不……” “不行。” 半小时后,岳或被知识点磨得痛苦不堪,想撞墙。 “Jumping eggs,”林是非打开英语书指着某单元的单词,很贴心,“Tuck in two ” “Darling,”林是非安抚地摸了摸岳或的脑袋,想让他再坚持学会儿,夸人似的,“Me and it……went in together” 第110章 眼前的试卷字体模糊了, 岳或握着黑色圆珠笔的手不自觉地捏紧,白纸黑字的印刷小字就是不往脑子里钻。 林是非这个狗东西……竟然真的让他做英语试卷。他把东西从书包里倒出来时,岳或还以为是开玩笑。 “这题选什么, 星星还需要思考吗?”林是非的声音自身后的耳畔响起, 岳或伏在书房的写字桌边,奋力地辨认单词。 特么……都是什么意思来着。 “Darling,几天没检查你的英语水平,这就退步了?”林是非有些新奇地确认,举动却具含干扰, 在人做题之路上使绊子。 岳或果然忍无可忍:“把作文去掉, 你是让我考125分……满分要求还不允许我多思考思考?你才退步了嗯……”之前从不好好学习的学生自从订下了考央美的目标, 也有了优秀学生的模样,他回头凶巴巴地瞪林是非, “你能不能别说话了……别打扰我。” “凭什么?就要说,”林是非低笑, “而且我小时候可是在国外生活的。” “英语有哪里不懂, 星星都可以随时问我啊。” 岳或莫名觉得屈辱,撇嘴嘟囔:“我不问你。” “噢, 好吧,”林是非并不在意, “那这张试卷你要是做不了满分试试。” “我会罚你的。” 岳或顿时瞪林是非更凶, 眼睛都气红了。 侧眸睨向后方, 睫毛显得更加立体纤长, 漆墨的眼珠在书房的灯光下泛着晶剔盈润,颊侧的肌肤细腻透明, 衬托那双眼睛表现出的神采更像眼波流转。 尤为勾人。 “Darling, ”林是非没忍住靠近, 吻了下岳或耳垂,“别这么看我,我会控制不住变身……很凶。” “嗯?……什么?”几不可察的颤音之后,岳或根本没想真的寻求答案,忙别开目光,“我好好做题呢没看你,你别乱来……林是非你不要故意找事。” 混血的深邃眼眸垂阖,居高临下地盯视岳或的后颈。他低头做题时有道颈骨微凸,旁边细小的汗毛好像都竖起来了,似乎在紧张。 林是非眸底的光晦沉压抑。 他嗓音喑哑应允:“好。” 选择倒数第二题的四个选项答案里的D是Size。 岳或认真又匆忙地看了眼题干确认,没在括号里写答案,只在D周围圈了圆。 画地为牢似的,算是作答。 “这题是不是对的?”做满分的话还是有难度,岳或不敢真的自己做,怕被惩罚,聪明地边写边问,要是选错了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赶紧修改,再耍赖说自己没有错,“林是非,你不要再变了……too big ” “嗯。”林是非绅士,没变卦,“对了。” 岳或松了口气,在前面的括号里写下了D选项的正确答案。 每个人的做题习惯不同,一张试卷并不是非要循规蹈矩地按顺序从头做到尾,岳或就喜欢把几篇阅读量很大的阅读理解放在最后再写。 大半个小时过去,除阅读理解外,其他题型都做完了。岳或把试卷翻到第一篇阅读理解,觉得眼睛有点花。 好多英文单词,而且还得动脑子,他觉得他考不了满分。 “林是非,这个……明天再写行不行啊,”高度集中又莫名不得不分神的精神稍陷疲惫,岳或觉得自己想缺氧,实话实说地坦白,“我不想写了……也做不了满分的。” “星星可以。”林是非捏着他后颈探身吻他唇角,“高考可不会让你等明天的时候再写。” 岳或捏紧笔:“老公……求你了。”撒娇语调信手拈来,“现在不是高考,我们实事求是……让我明天再写吧,老公。” 正打算离开柔软唇畔的吻猝然停住,林是非的眼睛像锁定猎物那般钉进岳或的眼底。岳或不闪不避寻求庇佑,小狗露出最柔软的肚皮般展现出弱势姿态,任他信任的人肆意地摸抚。 随即下巴便被恶狠狠地掐捏住,林是非扫荡城池的攻势,让岳或用力地抓住写字桌的边缘仰头迎合。 “好,”林是非应允,“同意。” 岳或吞咽口水,微喘:“谢谢宝贝。” “Darling。”林是非拇指摩挲岳或被亲到泛起红肿的唇。 岳或应:“嗯?” 黑色的圆珠笔被从岳或的手里拿过,林是非把笔盖合上。 “Darling,”他把笔放在英语试卷旁边,发音标准,“Are nipple clips comfortable ?” “……” 林是非扬唇轻笑,道:“A little swollen ” “……” 卷面上被书写出的英文字体有点像花体,既有潇洒又遒劲,林是非垂眸看,由衷评价:“好漂亮。” 岳或咬牙,一字一顿:“明天再写。” 林是非笑:“好。” 第二天仍然是在边问边做的情况下进行答题,最后确定答了满分 125 分,不用被罚,岳或很满意。 周六下午他们回了爸爸妈妈家和他们住,周日照常上课。 再上三个周,高三就要进行期末考试放寒假了。等再来到学校,时间就会变得更加紧迫。 但目前岳或并没有什么紧张的感觉。 “你的奶茶什么味道?让我尝尝。”来学校的路上,等红绿灯的空挡,林是非顺便买了两杯热奶茶。 岳或抓住林是非的手腕还没往自己这边拉,对方就已经朝他递过去道:“给。” 稍烫但喝起来温度却刚好舒服的醇香奶茶涌入口腔,岳或品尝后咂摸了两下嘴巴。 惊疑道:“你的为什么比我的甜。” “是吗?”林是非不信,抓起岳或的奶茶喝了口,认真评价道,“星星的比我的甜啊。” 二人对视片刻,非常有默契地交换了奶茶。 行为很像小学生,幼稚,岳或愉笑道:“林是非你……” “呜呜呜呜……”路边经过的小姑娘小声的抽泣声传来,岳或下意识侧眸。 冬季的米白色绒裙摆垂至膝弯,岳含舒独自拉着大多小朋友都会使用的行李箱书包,哭得肩膀耸动,脸上爬满了泪水。 她身边没有跟着任何大人。 往日里精致的小公主模样看不见了,头发都有点乱糟糟的。 如果先抛开特殊的联系,只从客观角度来说,不过也才是个八岁的小姑娘而已。 需要用钱砸的、又或纯靠成绩进校的市重点, A 市最好的学校都在这片教育区的地段。 小学和海城高中本身就离得不远,有相同的抵达路线。 就像当初岳含舒还在上幼儿园的时候,初中的岳或就总是能在放学时和她碰见。 岳含舒早早就看见岳或跟林是非的身影,他们在喝奶茶,肯定很暖和。 没有人再送她上学,也没有人再给她买饮料,如果这时候再让岳或看见她哭成这个样子,绝对会被嘲笑吧。 但岳含舒就是不想把脸上的眼泪擦干净,走到岳或身边她还主动停下了脚步。 “岳或……”她哭着开口。 岳或果断拉着林是非后退半步:“路口有监控,不是我们把你弄哭的,别过来碰瓷。” “我不是呜呜呜……”岳含舒抬手抹眼泪。离上次见面还没过去多久,顶多几个月而已,但她往日总是被宠到无法无天的公主病气质荡然无存,只剩可怜。 岳或蹙眉:“你爸妈呢?” “他们、他们在吵架,爸爸还想……还想打妈妈,”岳含舒上气不接下气道,“岳或……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帮帮我、劝劝他们啊。你去的话,爸爸可能……是会听的。我好害怕他们……” 八岁这年,受尽宠爱与娇惯的岳含舒竟然体会到了岳或的童年是什么样子,很滑稽。 星期天时她怕得躲在卧室里根本不敢出门。 最近也从走读申请住校,但无论上学还是放学,岳释和许静叶谁都没有再来接过她。 “你帮帮我吧……妈妈说她想跟、想要跟爸爸离婚,可是我不像让他们……分开,”岳含舒上前两步想要靠近,岳或却又拉着林是非后退了半步的距离,面色淡漠,她便不敢再往前走了,“而且爸爸……不让妈妈跟她离婚,他们总是在吵架呜呜呜……你帮帮我好不好,岳或……” “我没义务帮你。”岳或眉头蹙得能夹死苍蝇,最讨厌道德绑架,“我跟你不熟,跟岳释有仇,别找错人。” “可你是我哥哥啊,”岳含舒哭腔浓重地提醒,“我们有同一个……爸爸。” “呵,”林是非慢腾腾地吸了两口甜滋滋的奶茶,冷笑不达眼底,“不要乱认亲戚。”单手绕过岳或肩颈往自己怀里按让他后背贴着自己胸膛,“他比我大一个月,所以你听清楚了。他不是你哥哥,是我哥哥。” 岳含舒撇嘴看向林是非,眼泪从大眼睛里滑落,像是被欺负哭了。 每次遇见林是非,她都会感到害怕。 因为他太凶了,他对除岳或以外,特别是对他不好的人,态度都很不好。 对方是八岁小孩也不例外。 林是非摩挲了下岳或的颈侧脸颊:“男朋友哥哥,我们要回学校上晚自习了。” 他撒娇似的说:“快点跟我走,我们不要跟她说话嘛。” “别闹……”岳或嘀咕着赶紧制止他的行为,抬手揉了揉半边耳朵,“好。走吧。” 幼时害怕父母吵架的过往历历在目,岳或对那种不自主的惊惧感记忆犹新。 兴许是生了恻隐之心,他不会帮忙,但说话能稍微安慰。 既然已经走过荆棘,用过去的东西做点简单开导也没什么。 “裙子挺好看的。”岳或侧眸对岳含舒道,“他们吵架是他们的事,就算他们骂你,你只要知道跟你没什么关系就行了。” 岳含舒愣愣地看着岳或转身离开,眼泪不知什么时候不再往下掉落。 待走远后,林是非根本不管身后的岳含舒还有没有再盯着他们的背影,眉目漠然。 “她的裙子哪好看了?”他五指嵌入岳或的指缝紧扣住,目光如炬锁在男朋友脸上,平缓清晰,“等哥哥你高考那天,我就穿着小裙子在学校门口接你,让你只能夸我好看。” 第111章 剩下的小半杯奶茶刚滑入喉管咽下, 岳或便侧眸讶异地看林是非,看样子如果奶茶咽得不及时他肯定会被呛到咳几声。 “你这都要计较?”他把奶茶杯捏瘪往路边的垃圾桶扔,不知真假地感叹, “真是管我越来越严了。” 走过眼前的十字路口的红灯再转个弯便是海城高中, 傍晚的冬风拂面,带起二人的衣角。 “但是我喜欢。”岳或的拇指摩挲林是非的手指节,自顾自把话补完整。 后者情绪翻腾含有威压的一句“怎么,星星不愿意”还没吐出便顺时哑火。 “不喜欢也没用,我会做到让星星喜欢的。”林是非心情颇好地说。 “这个‘做’听起来不怎么正经, 肯定不简单。”岳或扯着人过绿灯, 与人并肩而立的颀长身形惹目的厉害。 被挑明的林是非低笑, 直言不讳道:“是啊。” “Darling,你真的都被我带坏了, 思想好凰啊。” “……” 岳或抓人的力度紧两分,低声:“闭嘴吧你。” 和林是非已经在一起成百上千个日夜, 早被腌入味了, 他接话纯粹是下意识。 有来有往地对话几个回合岳或还是不行,没林是非脸皮厚。 “高考那天……你真要穿小裙子在考场的学校门口等我?”岳或浅咳欲盖弥彰, 不太好意思把真实想法抖落出来。 闷着声音:“不骗人?” 肩膀朝林是非那边倾,脑袋微歪眼睫抬起, 自下而上的视线让与他对视的林是非、异常清晰地看到他眼底闪动的确认希冀。 很亮。 “我没有骗过星星。”林是非道, “你喜欢, 我就会穿。” 被保送 B 大不用参加高考的林是非会穿着小裙子, 以男朋友未婚夫的身份在校外等岳或考完出来,就像艺考的时候。 一个在内考, 一个在外等。 但高考时校外的人更多, 学生的家长、兄弟姐妹、良师益友等……林是非便会成为其中一员。 他本来就生得……漂亮, 长发长裙加身肯定会更引人注目。 岳或只是想想便觉得高考都更有劲儿了,像种激励。 他莫名地开始“躁动”,穿裙子的林是非无论想做什么他都没办法拒绝。 特别好看。 “啊,耳朵都红了。”林是非低沉染笑的音色,忽而在耳畔响起,很满意岳或的表现。 呵气如兰地低声勾人:“我还没穿呢Darling,你这反应搞得我都不想去上学了,想把你带回家穿小裙子淦你。” “诶呀你烦人,”岳或甩开他的手,半遮半掩地揪了下耳朵尖,疾步朝高中门口走,“别废话了,到那天……再穿。” 林是非笑应:“好。” “不过要带口罩,”岳或回头红着耳根警告,“你这张脸太惹眼了。” 再穿上小裙子那还得了? 会被很多人盯上的吧。 岳或有占有欲,会不高兴。 被管教被监督的林是非身心舒畅,喜欢得要命,上前继续抓住岳或的手腕牵握住。 听话道:“遵命Darling。” “不过你以后不准再夸别人的裙子好看,”林是非道,“只能夸我。” “也不准看别人。” “我没想夸,我就是看她老是哭,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所以就随便说的。”岳或神色有点不易察觉的浅淡落寞,“我不喜欢她,但排除岳释这层关系……” 岳含舒确实才八岁,如果从现在开始纠正,已经在侵蚀中扭曲的三观大概率还有机会健全。 孩子和感情都是许静叶当初上位的手段,就算岳含舒出生是张白纸,什么都不懂,可她的母亲跟父亲都让她和无辜二字扯不上关系。 错了就是错了。 被大众知晓真相的那刻,她就要学会承受各种打量的目光。 但除了许静叶跟岳释强加给她的错,岳含舒不应该走当年岳或历经的老路。 那真的很疼。 会毁掉一个人。 不需再过多言明,林是非明白了岳或的意思:“让她爸妈离婚。” 父母争吵场面就会终止,她以后也不用再像现在这样害怕。 “岳释不同意吧,”岳或蹙起眉尖,“他总是这样。” 反社会,要死一起死,明明不爱了也得互相折磨段时间,还要把对方搞臭。 学不会体面。 “那就让官方介入,”林是非道,“岳释要是真动了手,不想离也能离。” 校园里的路灯亮着,教学楼隐没于灰暗的天色,走廊被教室里的白炽灯映出高三生争分夺秒的学习场景。 岳或没再管外人,和林是非走入教室,隔绝所有的不愉。 艺考作品【痂】彻底被众人熟知乃至出圈成名,各大师资力量强大、历史悠久的美术高校在简单了解过岳或这个人后,纷纷在官网艾特他。 更详细地介绍起自己学校近百年的历史与教学资源。 大家目的相同——快来报我们学校,我们想要你这个苗子。 言辞诚恳且激烈。 本来还只是两三座大学在艾特岳或,但后续不知道怎么发展的,情况愈演愈烈。 从最初的半真半假到后来的真情实感,十几所大学就这么在官网“打”起来了。 美术大学:【高考倒计时了别犹豫,报考我们,我们立马录取!@或】 艺术学院:【我们学校明显更好,报我们报我们@或】 【……】 事情发酵几天,岳或在准备寒假期末考试,没怎么上网,未现身。众网友却看得乐呵,粉丝更是骄傲地哈哈大笑。 最后此事以排名稳居国内第一的央美学院,官网更新动态终结画下句号。 央美学院:【都争什么?一看你们就没好好地了解过这位小同学,他的目标是我们学校,都能明白吧?能吧能吧?[视频] @或小同学,别忘了兑现承诺,高考后的 09月01号等你来报道哦~】 视频内容是粉丝曾经录屏的岳或直播,屏幕里只露着一双正在画纸上作画的手,赏心悦目。 他说:“我要好好提文化课的成绩,考央美。” 美术大学:【我恨!】 艺术学院:【别嘚瑟,还没高考具体花落谁家不一定呢[微笑]】 【……】 央美学院惨遭众多学府“围攻”,仅用一字回应。 央美学院:【啧。】 不屑将他们放在眼中,特别气人。 【哈哈哈哈哈我看得好快乐啊家人们】 【哈哈哈哈我也是,或崽真的好出息啊】 【被抢着要真的慕了】 【啊啊啊啊啊不愧是我粉了六七年的崽崽,他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真的见证他变得越来越优秀我好有成就感!!!】 【……】 一副【痂】作成为了岳或真正进入艺术圈的敲门砖,关注度极高。 “星星是不是很开心。”林是非贴了下岳或。 “对啊,”岳或看了两眼便收起手机,眸子把校园路灯的灯光吸纳进去而晶亮,“宝贝,我特别地开心。” 晚自习时天上落了雪,几小时过去飘速加快,雪片也大了。 十点回宿舍的路上,岳或跟林是非慢悠悠地走,睫毛、头发与肩头都点缀了白色,像精灵。 林是非道:“Darling,你会永远开心,我保证。” 期末考试如期而至,几天后考试成绩出来,岳或的排名在全校第88名。 总分658。 看到这个分数,岳或在家里吓了一跳,匪夷所思道:“期末的试卷太简单了?” 高三以来,满分 750 ,他成绩几乎都是稳定在 550左右,第一次考600多,确实惊讶。 “没有,题我做了,难度中上等,跟平常差不多。相比于其他科目,你的短板在理综,”林是非说道,“天天给你补理综又不是白补的,600多很正常。” 岳或觉得不能跟从小到大都是全校第一的学生讨论成绩。 对林是非来说,这分数不仅正常,而且还有点低了。 但林是非的夸奖每次都不会落下。 他浅啄岳或的唇,道:“星星好棒。” “别夸,我会骄傲的。”岳或心花怒放反亲回去,最后冷静下来,清醒道,“这时候考再多都没用,不求超常,只要高考能正常发挥就行。” 寒假过完年,岳或全家四口去旅游滑雪,玩了一周,回来后高三下学期正式开始。 时间更紧,也过得更快。 许静叶跟岳释离婚了。 他们在一次发生争吵后,岳释终于控制不住脾气,动手对许静叶拳打脚踢。 边打人边暴躁怒骂,以为谁都管不了他。 但没想到,不知何时装的微型摄像头正对客厅方向。 “事无巨细”地将这段画面记录了下来。 许静叶报警前,先把录像放到网上,让岳释再次体验了一波众人推的场面。 岳含舒跟着许静叶生活。 这次岳释没再找到能和他结第三次婚的人,只被嫌恶唾骂。 * 六月份眨眼来临,全体高三生在06月03号这天离校,班主任让他们不要紧张,用尽量放松的心态去迎接几天后的高考。 当然也不能太过放松了。 “三年过得真快啊,感觉只是眨了几次眼睛,你们就从十五六岁的年纪成年了,也能更好地为自己以后的人生负责,”最后一节课,杜杰站在讲台上面,少有地有点无措,甚至眼眶都有些洇红,“往后你们不可能再像现在这样时刻见到,但所有人都不会忘记这三年时光的相处。” “你们每位同学都是我带过的最好的孩子。谢谢你们这几年把最好的年纪都给了我,让我能够参与你们的学习。” “那其他的不多说了,老师就在这里祝你们——前途无量繁华似锦。” 杜杰今年三十多岁,从事教育工作十几年,送走过不止一届的学生。历经多次,每到这时却仍然会感伤。 岳或都被他说得不自在,心里觉得有点难受。 直到回到家后,刚进玄关他就被林是非举起来抗到了肩上。 “林是非你干嘛!”岳或吓了一跳,忙下意识地抓住林是非后背的衣服布料,努力直起上半身在人肩侧回头惊呼,“快放我下来。” 林是非当然没松手,胳膊勒紧他大腿扛着上楼。 岳或便打他后背:“你干什么啊?” “打个炮。”林是非粗俗地说。 岳或懵逼:“啊?” 打、打什么?这种东西不是只有分手才…… 被扛得肚子有点难受的岳或心神俱震,茫然眨眼,随后他委屈了,难受了。 还没来得及质问,就听林是非又道: “高考炮,预祝开门红。” 第112章 离校前, 学校就通知了学生把自己的东西都带回家,或用其他方式自行处理。 宿舍的个人物品与教室的课本用具,都要从海城高中搬离出去, 告别三年的青春时光。 上午时司机叔叔便已经把岳或跟林是非的东西带回来了, 现在楼下客厅里的两个大行李箱还没收拾。 “唔……”岳或整个人都被困在坚实的胸膛与床头柜间,无法退却无法前进,抓着林是非的胳膊,仰着脸和人亲吻,喉结时不时滚动, “天都没黑呢……东西也还没收拾, 你确定要和我打……” 音色被强势的舌堵回去, 除了低溢出的紊乱嘤咛,崽发不出任何字节。 夕阳夹杂着夏日的暑气滚烈地将天边染成烫红, 透明玻璃被映晕不同颜色,仿若艺术品。 “……不确定。”林是非放开岳或的唇, 唇畔厮磨, 嗓音沙哑磁沉,盖棺定论, “不做。” “那你扛我上楼干嘛,”岳或直觉知道他不会做, 恢复不律声息, 肆无忌惮地摩挲着林是非的颈侧很浅地啄他下巴, 软化他身上挟有的压迫感, “还亲我……那么凶。” “林是非你真的凶死了。” “是星星在难过,”林是非抓住岳或的手指, 垂首吻, “我在让你回神。” “我什么时候难……你是说在教室里听完老杜说的那些话之后啊?”岳或无奈, “我又不是那种难过。” “那我们高三毕业了,老杜又那样说话,总会有些伤感……谁都会有点情绪的吧。” “我没有。”林是非把岳或刚才被推到胸口的衣摆下扯,严严实实地将洁腻纤秀的薄肌线条遮好,“我只在乎你。” 和别人分不分开又离不离别林是非完全不在乎,也不会被影响心情。 凉薄心性,只为岳或滚烫。 独有的偏爱从未更改。 岳或心脏震跳,笑说:“知道了宝贝。” “我也只在乎你。” “我们把东西收拾一下,然后回爸妈家?”林是非率先从床上下来,又去拽岳或手腕,“高考前跟爸妈住。” “好。”岳或垂眸,忽而转话确认问道,“你确定不做?” 林是非缄默抿唇,隐忍地松开岳或的手腕:“不做。” “为什么?”岳或既不解又好奇。 林是非目光灼热:“我怕你参加不了高考。” 他沉声警告:“Darling,别再说些撩拨我的话了。” 绵密的赧然都在这句话里上涌冲顶,岳或立马别开视线,踹了林是非一脚,嘀咕:“天天跟公狗……” “汪呜。”尽收耳底的林是非突然靠近在岳或耳边发声,是最低沉的音调。 呵息钻入耳廓,岳或脊柱瞬时麻了一片,赶忙战栗迈腿朝楼下逃跑。 把行李箱中的东西拿出来简单收拾放入卧室或书房,天色刚暗。林是非单肩挎包带着岳或的重点知识笔记,与人回父母家。 晚饭时,林倚白跟言千黛谁都没有说太多高考的话题,担心会给岳或施加压力。 言千黛只道:“小宝贝尽力而为就好啦,不要紧张。” “你现在成绩那么稳定,完全没问题。” 林倚白附和道:“妈妈说得对,听妈妈的。” “知道了爸妈,”岳或捧着碗弯眸笑,“我没紧张,要大学了还很激动呢。” “对了,小朋友的签证已经办下来了,”林倚白看着林是非往岳或碗里夹菜,“考完你们两个是还要在家里玩两天,还是直接出国,我好提前订机票。” 去年两个小孩儿订婚与言蓉清视频时,她就说让岳或高考完去国外的家住两个月。 一个月前林倚白便主张这件事给岳或办签证护照,不加急的普通情况下就是这么久办妥。 高三这年,言千黛怕岳或压力大,没和林倚白出国回去过几次,也没在那里怎么住,这次去会短暂定居。 “我听星星的。”林是非说道。 “啊?”岳或没出过国,大权却交到自己手上,有点拿不准主意。 而且要和只在手机里见过的外公外婆见面了,只是想想便有点紧张:“听爸爸妈妈的吧。” 林倚白道:“那就玩两天再去。考完先放松放松。” 这几天林是非没闹岳或,只很专心又迅速地给他过了两遍圈出来的所有重点。 特别是理综,重点部分讲得尤为细致。 06月07 号的高考日如至,林是非不用参加高考,在外面等岳或。 进学校前,岳或道:“等着我凯旋吧。” 林是非浅笑:“当然。” 香樟树将阳光切割成碎块像喂白鸽的食物般投落在地,有几点洒在脸颊形成透亮的光斑,但仍然不如岳或眼睛里燃起势在必得的光晶亮。 林是非道:“我等你。” 岳或弯眸:“好。” 转身走之前,岳或走神可惜地想,林是非没穿小裙子。 他要不要提醒他啊? 语文与数学考完,第二天便是理综跟英语,林是非仍旧穿的短衫长裤,不是小裙子。 岳或发愁,林是非是不是已经忘了几个月前说过的话了? 他很想看……但真提醒的话会不会像变态? 06月 08号下午的英语时间来临,岳或最终也没说出口,但被林是非“骗”的愤懑化为下笔如有神助的力量。 英语不考140分以上都不行! 每年的高考校外都有组织对学生进行采访的小媒体,主要是询问大家在等待自己的孩子、朋友,又或男女朋友考试时是什么心情。 高考结束仍然会有,这时询问的是考生的心情。 今年的流程依然如此。 成本不高的镜头已经迅速锁定了一个背影。 满目乌黑的长发垂及腰,被随意拢抓松散地捆着,不是很整齐,但稍凌乱的发丝被微风拂过更显惹目。 她怀里抱着一束由向日葵跟扶郎花插成的彩色花束,脸上戴着黑色口罩。 不想惹人注意,但又实在做不到不让人注意。只从背影便能看出雅美,恨不得想把所有目光都放在她身上。 就是……太高了。 真的好高,目测得有190吧。 她是在等男朋友?那她男朋友得多高?两米? “那个……小姐姐,请问你是在等同学吗?”女生莫名有些紧张,走过去抛出话题问道。 考前和岳或商量过,林是非会在学校对面的人行道等他,出校门抬眸便能看到,还不用和会蜂拥而上接学生的其他人挤到。 香樟树的荫影下,林是非微侧眸,看了眼女生的便携麦克风与她身后的镜头,自觉不好没礼貌,疏离地回答道:“男生。” 女生:“啊?” 林是非扯了下口罩,把脸遮得更严实:“在等男朋友。” “……啊?” 林是非煞有介事道:“别拍我了,我男朋友管我管得严,太招摇了不好。谢谢。” “啊……啊?” 女生忙说了抱歉,又急切表达了她“啊”并不是在歧视林是非穿裙子,也没有其他任何不好的负面意思,让他千万千万不要在意,她只是没反应过来。 待林是非说没事,才尴尬地脸颊泛红浑浑噩噩地走了。 但她没走远,因为……真的好好奇啊。 到底什么样的男生才能和这样的男生谈恋爱啊! 下午五点的几分钟前通知可以交卷的声音在校内响起,不多时便有学生陆陆续续地出来。 岳或刚出校门便锁定了马路对面人行道上的林是非,被太阳光照射,眼睛不得不微眯起,瞳底却灼目的亮。 垂至脚踝的白色长裙借着林是非的身体彰显素雅仙白,裙摆呈纱,内里能被看出还有层柔软的内搭裙。 裙袖比裙摆的材质还要透明些,将林是非的胳膊手臂全部收入其中,在手腕处微拢,与肌肤之间的留白被风拂起时裙纱便会颤动。 腰身被布料紧束,勾勒出纤窄的劲腰,看起来真的很细,但只有岳或知道它到底多么有力。 每次都能让他颤抖,哭得停不下来。 上半身是和胸膛肌肤有留白的宽松设计,能把他完全没胸的事实稍微藏一藏,不突兀。同时裙子似乎也将林是非的身高弱化了,打眼看去让人能够首先注意到的就是他的美。 而非其他任何外物。 每个考完出来的学生都在和家人朋友分享心情,无法将视线分给外人。 岳或更是。 他眼里除了林是非,天地都像没有颜色。 向日葵扶郎花的花束先转至左边臂弯抱着,林是非朝走进的岳或招手,右臂微张。 得到示意的岳或扬唇,过完马路便直奔林是非跑来,到达跟前猛然跳跃,攀住林是非的脖子让自己充当挂件,开心道:“考完啦!” 林是非单手紧抱住他,没让岳或滑下去分毫,隔着口罩吻他唇:“星星辛苦了。” “林是非,”岳或攀住他的肩膀,垂下眸的目光热切,“你好漂亮。” 林是非左手抱花,右手抱人极其稳当,闻言抬眸笑道:“是你的。” “我也是你的。”学校马路对面这边人不多,都去学校门口接人汇合了,岳或更加旁若无人地挂在林是非身上,低头附在他耳边黏昧提议,“宝贝,我们回家吧。” 林是非装起大尾巴狼:“星星,我们回家干什么?” “回家……”刚考完英语,岳或的声音很低,半清半昧不知真假地道,“Fuck me” 第113章 “Darling, 你是真的什么都敢说。”林是非抬眸看着比他高出半个头的岳或,手托在他大腿没松开,“现在下午五点, 回了家你觉得能几点睡?” 黑色口罩清浅地蹭过岳或颌颈的皮肤:“说不定早上五点星星都睡不了觉呢。” 众人在学校门口接到各自刚高考完的家属, 或欢欣或稍虞地离去,无数谈话声显得嘈杂,融入烟火气,神识便也跟着归位。 “那还是先吃饭吧,”岳或立马从林是非怀里跳下来, 双脚落地, 赧然欲盖弥彰, “吃饱才能有力气。” 林是非低笑:“好。” 向日葵与扶郎花组插的花束递至岳或眼前,浅淡花香与透过香樟树洒落的夕阳光斑共舞。 “愿我的星星顺遂喜乐前程锦绣。”林是非道。 岳或眸底灼亮接过:“谢谢我的宝贝。” “不过我记得向日葵的话语是沉默的爱。”他抬眸有些揶揄地问, “你的爱是沉默的?” “恰好相反。”林是非受了这句调笑,俯首耳语, “在床上的时候星星又不是感受不到。” 反击直中红心, 岳或瞪了林是非一眼:“话、多。” 但未互明心意之前,林是非的爱确实是沉默居多。 次次试探的征程中, 浓烈的亲昵行为照表不误,真到口吐情言林是非就怂了, 硬生生捱到岳或成年那天才敢说。 岳或指着一朵长得像菊花的粉:“这种花叫什么名字?” “扶郎花。” “花语是什么?” “与彼此深爱的爱人互相尊重扶持, 不怕未来风雨。”头顶的香樟树有片叶子落下来, 林是非拂岳或的肩膀, 不让他被自然景色染指,“在学业上它也有自己专门的意思, 高考这天很适合送这两种花。” 时间还早着, 日暮不会太快降临, 既是晚饭便不宜吃早,岳或不想回去还没运动俩小时就没出息地痉挛,累得不想抬手指。 每到那时林是非就会逗弄他说道:“Draling,体力真的有点差。家里的器材室我已经计划腾出来了,不久后就能安排好。” 丢人。 “你下午跟我来的时候……穿的还不是小裙子,”岳或小心觑身旁洁如盛雪的林是非,风中抖动的花瓣都在提醒他注意点喜欢的小心思,却仍管不及那双眼中肆无忌惮地打量,“怎么我考完出来,你就变身了。” “我返回去换的衣服,”林是非道,“不然没惊喜,星星也不会看见我就朝我跑过来。”侧着的眼尾在光斑的明灭中带了勾子,他故意提醒,“还挂在我身上呢。” “Darling,那么多人,都不知道害羞了。” 不知羞的岳或昂起下巴,反唇相讥:“是你几个月前答应要穿的,我又没有逼你。” 得了便宜还卖乖,林是非点头:“对,是我答应的。” “我爱你。” 岳或在“仙女”告白中猝然沦陷,傲娇地应:“我知道。” “那个……两位小哥哥,高考结束了,请问我可以采访下你们吗?”先前被林是非予以直面冲击的女生克服尴尬情绪上前,紧张溢于言表。 明明她才是那个采访的。 前方就是十字街,还没过马路且被堵住去路的岳或先下意识地看向林是非。 不明白她是怎么看出是“两位男生”的,林是非怎么看怎么不像…… 这个女孩子有火眼金睛吧。 “她刚才问过我了。”林是非不知从哪里摸出黑色口罩,抬手给岳或戴上,“你想回答可以回答。” 哦,怪不得,岳或任人将他的脸遮住,礼貌地率自道:“高考心情很平淡,体感试卷的难度不高。” 方收拾好心情正打算开口问问题的女生:“啊?” 感官全在林是非给他男朋友戴口罩的举动中抽离,女生持便携麦克风,讶然地心想,到底是谁管谁比较严啊? 看见外人过来就把口罩拿出来遮对方的脸,不让窥探分毫。 “啊……那你觉得这次的考试大概能考多少?有估分吗?”女生把声线拉回来,“是不是会考得比较好。” “应该和平常差不多,不会太好,六百往上吧,”岳或心里有底地回答,“只能稳在这个成绩。” “ 6 00 以上还不好吗?”女生惊讶,脱口而出,“同学你要考哪个学校啊?” “央美。” 女生倒抽凉气:“你男朋友是已经参加过高考了,还是……” 已经步入社会工作了。他们看起来年纪相仿。 “我男朋友保送。”岳或拨了下怀里的向日葵花瓣,黑发都似在闪光,轻松玩笑,“我的功课全是他辅导,是我的老师。” 女孩子已经表达不出新的震惊了,希冀地询问:“保送哪个学校啊?” “B大。” “岳……或崽?” 女生柔甜的音色既小心又确认地传出,捏麦克风的手指都紧了两度,紧张地泛起白色。 岳或陡地抬眸,反应稍慢半拍:“……啊?” 林是非的视线转凉,探究地射向岳或,后者马上懵然地小声否道:“我不认识,这样看我干嘛?你不要借题发挥。” 再说能叫他或崽的,岳或莫名羞耻地问女生:“林或的……娘家人啊?” “对啊!”女孩子突然激动起来,白皙的脸颊都红了。 世界何其小,接受高考采访都能碰到粉丝,抛出的问题眨眼便变成较个人的对话。 女生征求意见问可不可以合照,得到同意便站在岳或跟林是非的身前,拍了张三人照。 分别时女生又说他们已经采访了好几个学生,视频会往网上放,问岳或介不介意。 如介意会把这段剪掉,但她这样问便证明不想剪,有私心。 高考结束了,答应粉丝露脸的事情便近在眼前,岳或没打算藏掖,这段时间林是非做心理建设也能够接受他的星星可以被别人看见,权衡后岳或说不介意。 女生眼亮:“那室友呢?” 指的林是非身上的裙子。 雌雄莫辨的面孔暴露,肯定会吸引无数目光,岳或对爱人的占有欲不同意,何况是这副样子的林是非,颇为认真:“今天我男朋友不适合上镜,他没有女装癖好,是我喜欢看他才穿的。” “但别人不知道,放网上的话声音肯定会很多,大家的目光会从高考被转移到穿着问题,会吵架的。” “你们把录他的视频部分删掉,不要保存好吗?” “好。”女生毫无异议,当着岳或的面把先前拍林是非背影以及上前问他话的那段视频进行了无法恢复的删除,半真半假地玩笑说,“放心或崽,娘家人只会是保护你们的。” 岳或笑:“谢谢。” “最后你们两个站在一块儿的镜头我们会只剪脖子以上的怼脸录,”女生保证道,“不会被看出什么。” 岳或再次道谢。 傍晚六点终于有了日暮的颜色,云彩烧红半边天,在高档餐厅的雅间玻璃墙面折射出宝石般的靓丽。 “以后再也不让你在外面穿小裙子了,更像狐狸精。”服务员拿着菜单刚走,岳或把口罩摘下来,郁结地盯向林是非,真心实感地叹,“失策了。” 林是非很享受岳或对他的占有欲,沉笑应声:“好。” “以后只在家穿,非非‘妲己’肯定会让星星‘纣王’没办法早朝的。” “去你的吧,”岳或笑骂抬手揍他,“别说话了闭嘴。” 放松时宜小酌酒饮,但岳或打死不松口,拒绝,林是非甚觉可惜,只好以甜饮代酒庆祝、告别高三。 晚餐结束已是晚八点,街上行人正多,灯红酒绿。 口罩被岳或给林是非焊在了脸上,不让他太过招摇,果然管得很严。 “妈妈,下学期我真的就要转学吗?”小女孩儿的音色在由星灯点缀的夜色中传来,“那我们还会不会回来啊?” “要转学。不回来了。”许静叶帮岳含舒拿书包,牵着她的手走在路边。 似乎刚重新办完走读流程。 抬眸四目相对,岳或微微蹙眉,许静叶突兀地立在原地。 红绿灯的十字路口,岳释与前妻的儿子身量优秀颀长,能顶天立地般,样貌瞩目才华满身。 别人还在过往挣扎,他就早已走出荆棘疗愈,变得和从前大不相同。 还没和岳释离婚时,许静叶每天都在讨厌岳或,就像她讨厌沈婉。 怕岳释的儿子会半路杀出插入她好不容易才得手的家庭,但其实是她自己不堪。 无论岳或还是沈婉,看见谁都会提醒许静叶她当初办过什么上不得台面的错事。 八年过去,报应终于来了。 岳或的视线只在陌生人处停留半秒,便淡漠移开:“跳绿灯了。” “嗯。”林是非把岳或的衬衫领子正了正,“还要在外面玩会儿吗。” “不要,”岳或唇角卷着点笑意,低声提醒,“我们要回家干正事。” 扶郎花的浅香和风夜过,擦肩的那瞬,许静叶忽然倾身张口喊道:“岳或。” 脚步随音略停,岳或敛了眉目间的笑,眼神表达疑问。 许静叶张了张嘴,不知该从何说起。 当初沈婉与岳释离婚,是他出轨,没了和沈婉互相折磨的心情,婚离就离了,人放就放了。 可他们彼此折磨、岳释怎么都不离婚的时间,持续了最起码得有三年。 岳释的画家包袱重,顶着才华的光环几十年,打造出的都是干净儒雅绅士的形象,对老婆孩子好,万不会让其他人破坏。 他不让沈婉找媒体,也不同意离婚,把无尽的恶意都馈倾给早该“妻离子散”的家庭。 许静叶也体会到了这种快要被逼疯的绝望。 ……她能够离婚还是因为林家在推波助澜。 “妈妈你弄疼我了,”岳含舒出声,晃手,“轻点捏。” “对不起含含,妈妈不是故意的。”许静叶忙松了力道,拇指在岳含舒细瘦的手腕间揉按摩挲,“岳或……谢谢你啊。” 绿灯第二次转跳,岳或并未应声,这次没再停留和林是非转身离开。 很快身影便到达对面,隐于更远处的夜色了。 “她谢我干什么?”岳或不解,回忆过往,“上次我们随口谈过后,你跟爸提了?” “嗯。”林是非说道,“星星当时的意思就是不管他们的死活,但岳含舒还有救。” 八岁的孩子,当然还有许多时间纠正,都是祖国花朵,环境能好还是则好。 根本没有就这件事提第二次的岳或稀罕地蹭了蹭林是非的肩膀,喟叹道:“林是非,我在想什么你全部都懂。” 口罩揭落,温热的唇迅速地印贴上去,岳或探首轻佻地 tian 了下林是非的唇畔,彼此面容相距不过两毫米:“我真的越来越爱你了。” 林是非喑哑低沉的音色,自滚动的喉结处发出:“我会让星星更爱的。” 向日葵扶郎花没有得到插起来多活两天的命运,在浴室的流理台边欲掉不掉地摆放,瓣蕊沾染了水珠。 晨露般将其点缀得更鲜艳。 “我的花……”岳或手按在浴缸边缘,在蒸腾的水汽中想去把它们拿出去。 林是非霸道地握住岳或的手嵌入指缝紧扣:“Darling,你不如先好好地管管我。” 素雅的洁裙在满当的浴缸内湿透,紧贴着身,裙纱让肌肤要露不露地展现,出淤泥而只染水的白莲似的,清纯又不做作,但他却掌握着绝对主导权掐住岳或的下巴强势索吻,粘腻暧昧。 岳或手指握紧蜷缩。 “星星。”林是非大手向后摸到岳或在水里的脚踝,伶仃得半掌便能圈住,亲昵称呼,音色染笑低喃爱人语,“Darling,我都想……Stuff my testicles in” 第114章 “小宝贝考完了, 我们要不要给他和小非打个电话。”刚进家门,言千黛便转身问林倚白。 五点高考完毕,这通电话在下午就该拨通。 但林倚白当时还在公司, 言千黛心思细, 考虑到岳或考完肯定会和林是非说话吃饭,这种场合父母在一起慰问也更好些,便没打。 “今天还是别打了,”林倚白把车钥匙放在玄关的矮柜,忖度道, “林是非不会接的。” “嗯?为什么?”听到开门的动静, 大橘从自己的猫房里钻出来, 直奔言千黛跑去,“小橘又吃胖啦, 跑得都不快了。”弯腰把大橘搂在怀里,她回头看林倚白寻求答案。 林倚白了解道:“因为小非的手机会关机。小朋友的手机也会被关机。” “被”字咬得有点重, 用得既精准又精髓, 言千黛摸猫的手指微顿:“小非真是……” “不跟他们商量了,我订三天后的机票?”林倚白捏住大橘的耳朵, 在猫舒服的小呼噜声中捻来捻去,“爸妈很想你。” 言千黛笑:“好。爸妈他们也很想快点和小宝贝见面。” 林倚白柔和:“好。”语调转而又淡漠, “和林是非商量可能一周后都出不了国, 胡来……我去订机票。” 低喃过爱语的林是非认真地瞧着岳或的神色, 不放过他表情的每帧变化, 或欢愉或拧眉,都令人心动。 “你那么厉害呢?”缓过劲儿后岳或眉头放松, 自下而上地与林是非对视, 眼底在水雾中显得朦胧, 不服输般地问道。 “怎么,星星是不信,还是在挑衅我。”流理台边的向日葵花束静止不动,玻璃纸包装都被打湿了,林是非靠近岳或,好整以暇地道,“试试?” “不……用了。”挑衅的下场岳或深知会如何发展,他颇快地认怂讨好,抚平林是非湿透的素色长裙的肩头,“我怕我承受不住你的爱,被沉重地撞死。” 林是非觉得好笑,道:“我可没有那么凶。” 岳或蹬了下腿,带起一阵舒缓的水流,浴缸边缘淅淅沥沥地往地面沥水:“那你把我的脚踝放开,别抓着。” 林是非不仅抓,还将岳或本踩在浴底的足踝抬起出水,施然地拒绝:“不。” 泡澡容易在浴缸里打滑,失去一条腿的支撑力量,岳或的身体瞬间往下滑去,水花顿时四溅了满身,循规蹈矩裹身的衬衫湿得没眼看,他惊慌又无措地狠扣缸缘才没让脑袋埋进水里。 手背都暴出青色的筋脉。 “林是非!”岳或快速扭脸才没让溅起的水淋向正面,气急败坏地斥,“你是不是想谋杀亲夫,再闹……我打你了啊。” “不闹了。”林是非脊背弯下,侧首吻在岳或的小腿侧,虔诚得像供奉神明,“Darling……我亲亲你,不要生我的气。” 向日葵扶郎花置入花瓶,仍焕发着盎然生机,岳或脊背紧靠床头,掠过林是非的肩头看桌面的花束:“花真的很好看。” 代表的花语各不相同,每种花都有独自的意义。 往常他们没送过彼此花,岳或也没怎么在画纸上画过,林是非帮岳或擦湿发:“我以前应该天天送花,让你喜欢。” 花没了根哪能活多久,岳或失笑道:“那多浪费啊,花期还好短,插起来也只有几天。” “是我考虑不周。”林是非把被染湿的毛巾扔床头柜,手指嵌进岳或还有些许潮的短发,温凉柔软,“那在庄园里建个玻璃花廊,星星喜欢什么花,我就给你种什么花。以后在卧室一开窗一探头就能看到,好不好?” 素白的长裙已换成睡衣,岳或心里不那么因为没缓过的痉挛余韵怵得慌了,答非所说:“以后……还是不让你穿小裙子了。” 林是非莞尔:“就要穿。” 小裙子会把岳或迷得神魂颠倒,会让林是非肆意欲为。 岳或抓住林是非的胳膊,咬牙道:“我说了算。” “对了宝贝,”他脊腰忽而绷直挛抖,舌头差点打结,“高考结束,我直播要露脸,”岳或抿唇欲言又止,“这是提前答应过粉丝的……这两天肯定得播。” 直播事宜未临,岳或便已经又在网上暴了。 “体感试卷的难度不高。” “不会考得太好,六百往上吧。” “央美。” “我男朋友保送。” “B大。” “……” 视频里男生的真面只暴露一瞬,便被黑色口罩严实遮挡。面对镜头他不惶不乱,语速清晰回答得体。 问题刚进行前两句时,各大网站的弹幕便都出现了“这同学好帅但是好装”“什么叫六百往上不太好”“假的吧反正又没人认识吹牛谁不会”等言论。 十几秒过去,要考央美、保送还有 B 大的言词刚出,弹幕的风向就变了。 采访的女生后面惊疑问出的的“或崽”并未剪入,可这并不妨碍岳或的百万粉丝福尔摩斯。 【卧槽?卧槽卧槽,家人们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或崽直播的声音听过那么多次,不会错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央美啊,保送啊, B 大啊,咱们认识的还有第二个人吗?!】 【我的妈呀!博主竟然采访到了或崽!还看到了他的脸!小林室友也在场!啊啊啊啊嫉妒使我面目全非[吨吨地掉眼泪.jpg]】 【我去口罩都遮挡不了室友的美貌,崽崽那一秒的全脸真的好帅!但是——林室友你为什么要给崽崽戴口罩!给我扒掉!】 【……】 采访的女生并未现身说明视频里的人真的是岳或,任由掀起轩然大波。 校外分别前她问过岳或要不要告诉大家,岳或只说等他自己直播吧。 顺理成章,无数的声音都在让岳或直播露脸,并将之前的直播录屏放出,艾特提醒是他自己答应的,不能言而无信。 林是非已经设想到了这个画面,不甘不愿道:“好吧。” “那嗯……明天播?”岳或和他商量,“过两天要和爸爸妈妈去找外公外婆的,我不想把时间再分给这边。” “过两天就去?会不会有点太早,”林是非不尽兴道,“应该十天后再去。” “我看你是想让我死……”岳或聪明地不做无谓掰扯,思考明天直播要求,“穿什么呢,就短袖T恤吧。” 正临夏天,直播屏幕框入上半身,穿件简单的短袖汗衫应该不算太随便,又不是面试。 随意点也会更轻松。 “嗯,星星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啊,”林是非垂着眼睫,直视眼底那道解开睡衣纽扣后露出的洁腻锁骨,失落地说,“我又管不住你。” “粉丝重要,我没关系。” 好像茶言茶语啊,岳或被他说得身体激灵,见鬼道:“林是非……你好好说话。” “噢,星星明天直播,会被别人看见脸,我不开心,”林是非抬眸认真说话,“Darling,哄我吧。” 岳或被噎得无言以对,半晌憋出两句:“怎么哄。都随便你好……吧。” 花园里的虫鸣和着夏日的谱曲吟唱,岳或张口骂:“操,林是非你的狗牙别咬我脖子。” 林是非反问:“哄我?” 岳或忍气吞声:“……哄。” 制冷空调携安静夜色彰显规律的嘈杂,岳或咬牙斥责:“你咬我肩膀干什么?” 林是非磕在岳或圆润肩头的牙齿松开,慵懒餍足地问:“随我?” 岳或有苦吐不出,只好握拳忍耐:“……随。” 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岳或抬脚就踹林是非,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狐狸精,狗东西,你特么怎么连我胳膊都咬,手腕上都有你的牙印,你想干嘛?!” “不想干嘛,”林是非得逞地笑了声,提醒撺掇道,“明天穿 T 恤直播。” “你只要敢穿,直播间就敢被封,信不信。” 岳或:“……” 岳或:“???” 被摆了好几道的岳或“醍醐灌顶”,圆领的短袖汗衫被迫换成高领的长袖衬衫,从头到尾都遮得严实无比。 黑白色拼接的衬衫纽扣至最顶端的一颗,看不到丁点下巴以下的任何皮肤。 “大家能听到声音吗?”还在调试设备的岳或首次对着手机屏幕,只是现在还只能看到隽秀的肩颈,脸暂时未露,“不能的话我再调。” 【啊啊啊啊能能能!】 【啊啊啊啊啊好激动啊,快别调了让我看看脸[嘶吼——]】 【我的妈呀我第一次看到或崽除手以外的脖子!胸膛!绝了绝了】 【哈哈哈前面的笑死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看了光着的或崽呢,我赶紧定睛猛看,好家伙这穿得是真严实啊】 【崽啊都是自家人,这还是大夏天,你穿什么高领衬衫!】 【……】 刚直播时岳或以手出圈,那双手不仅能够铺画怦然心动的所有美景,还生得匀亭骨称,像件最珍贵的艺术品。 夏天穿短袖直播,浮有浅显青筋的血管延伸向小手臂,含有少年独有的野性力量。 没道理今天直播要露脸了那么守男德啊! 怎么连胳膊都不露! “没法露,”岳或回答弹幕的疑问,小情绪浓得遮不住,边瞪林是非边直白道,“因为都是吻痕。” 第115章 “崽崽瞪我干嘛, 是你自己答应的喔。”林是非用新画笔的笔刷戳岳或的侧脸,在天然的画布上作画似的,凹下去些许的小坑像酒窝。 可真敢颠倒黑白, 岳或把他不老实的手拍开, 让他别再动手动脚:“你心里没数吗?” 林是非认真:“没有。” 【啊啊啊啊啊妈妈呀这个主播为什么什么都敢说!】 【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这么旁若无人啊(拍桌大声怒喊——.jpg)】 【妈耶小林好猛,或崽快把衬衫的纽扣解开让我看看,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想要看什么吻什么痕,我只是想学习】 【快让我看脸啊啊啊啊】 【倒也不用真的不把我们当外人(害羞地捂住脸脸.jpg)】 【……】 敢说特性屹立不倒,弹幕说多了会羞赧是另回事, 岳或把林是非手上的画笔夺过来, 制止评论:“超管要是过来把我直播间封了肯定都是因为你们太凰, 所以适可而止啊。” “我是个正经主播。” 同往日不同,今天的设备镜头拉得稍远, 能够同时框进画架与画家。 岳或短发过鬓,额前有碎发掠擦凌厉的眉眼, 下颌线条分明如细琢, 从内而外都散发着冷沉的攻击性,抬眸看进镜头时, 那双眸子却润亮清澈,弱化了生人勿近的生息。 高岭之花, 远观不可亵。 岳或眉梢挑起半边, 大大方方地道:“看见了吗, 我就长这样。” 定格的照片终究还是不能和会动的真人比, 真实与不真实的感官复杂地糅合,一时间言语都无颜色, 失去渲染的能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特么的好好看, 我死而无憾了!】 【呜呜呜呜或崽真的说到做到, 露脸就露脸毫不扭捏的……啊啊啊这张脸,我好嫉妒小林!】 【拔刀吧,抢老婆!】 【鼻血横流浑身抽搐,眼露桃花兴奋如蛆,色迷双眼捧脸尖叫,谢谢我终于体会到了恋爱是什么感觉[狂擦鼻血.jpg]】 【嗨,老婆~】 【……】 “嘶——林是非你别掐我腰啊,”岳或身体晃动做出躲避的举动,又赶忙对弹幕说道,“你们别瞎叫,要受罪了。” 指捏腰肌的小动作听话地松开,手却没从衬衫摆下抽出,林是非流连岳或的肌理:“我什么时候掐你了。” “崽,不要污蔑我。” 拿腔拿调地开解完,林是非看着弹幕毫不客气:“我都没喊过老婆呢,全把话收回去,不然不让或崽直播了。” 别人会不会当真不知晓,反正岳或知道他是认真的,好不容易建立起抑制占有欲不在意岳或露脸的防线,一朝回到解放前。 岳或抬手抓住林是非的衣领往自己脑袋边拽,以科学打败科学:“介绍下,这是我老婆,没人比他更美。” 他熟练地和粉丝怼道:“除了林是非本人,就算长成他这样也不能喊我老婆。” 长发随那股出其不备的力度荡散,不听话地落至颈侧,把林是非些许迷惘的表情都衬托得单纯靓清。 侧脸看岳或时,睫毛竟是纤长稍翘的,混血面容精致仿若白瓷艺术,可却丝毫不显女气。 高洁明月,触手难及。 “星……崽崽突然拽我,我还以为你要强吻我呢。”林是非费尽心力都改口,抬臂握岳或还抓着他衣领的手腕,开心了,“所以要亲吗?” 看来是又差点忘记直播,岳或松手把他打回现实:“老实点儿,别浪。” 林是非音色同翘起的唇黏着笑意:“好的,老公。” 【啊啊啊啊玛德小林室友真的是长发!没剪!好貌美啊!】 【蛙趣啊啊啊捂住疯狂跳动的心脏,这俩人到底是什么颜值配置啊太绝了】 【都这么好看生出来的孩子肯定是绝美宝宝吧,所以或崽你们什么时候安排上呢[认真]】 【顺便再把漫画出一份,事无巨细到床上的那种哦~】 【哈哈哈哈哈前面的笑死我了,你惦记漫画真的都可以用年头计算了】 【我就想知道或崽穿的严实是有痕迹,那室友穿这么严实是为什么,也有?】 【……】 与岳或同款但色系全黑的衬衫将林是非包裹得密不透风,弹幕大片飘过,当事人回:“当然是我守男德啊。” “不要露脖子露胳膊,男德必须守。” 昨晚被咬岳或耍起性子,恨不得要把他踹下床,根本没心思按着林是非以口牙反击。 岳或笑骂了句:“闭嘴。” 林是非心情好:“好喔。” 之前虽直播无数,但从未露脸播过,岳或还是有点别扭,画画都觉得不利落。 今天的水彩比较简单,大半小时就铺染得差不多了,收尾阶段岳或说:“接下来两三个月会不在家,如果有时间还会播,没时间就先不播了。” “以后和大家相处的时间有很多,”他笃定地谈未来,“我肯定会举办自己的画展,创作更多无法描摹独属自己的作品,希望仍然会和大家不离不散,热爱生活拥抱自我。” 六七年的光阴,从最初便开始粉岳或的许多人见证过他的自卑,简阅过他的痛楚,领尝过他的自信优秀,意义非同凡响。 接下来还有数个六七年,细数光阴,他们都应该享爱本身。 直播结束,洗完澡岳或坐在床边任由林是非帮他擦头发,感叹道:“唉……我怎么越来越煽情了。” 柔软的毛巾蹭过脸颊,惹得岳或频频眨眼,林是非既看不够又心安理得地观赏:“因为星星的情感越来越丰富了。” 岳或抓住林是非的手腕,喊他的名字。 湿发凌乱贴额沾鬓,林是非停手:“怎么了,Darling。” “爸说我们后天就要去国外了,”白天里林倚白已经打过电话告知,岳或的不安重现,“我有点紧张。” “外公外婆喜欢什么啊?我要不要准备东西……我会不会说错话啊。” “什么都不用准备,星星自己就是最好的礼物,”林是非用指尖挠了挠岳或的下巴,“你那么好,没有人会不喜欢你。” 那陈家人该怎么说,算了垃圾不再提,岳或被哄得好笑,仰颈露出更多下颌肌理:“摸猫呢你。” “才不摸大橘,”林是非义正言辞道,“摸星星。” 岳或笑道:“幼稚。” “不过要真想注意的话,我可以教给你些和外公外婆相处的方式,”林是非挑眉诱惑,“有没有兴趣知道?” 岳或不笑了,催道:“当然啊,你说。” 林是非收手:“吻我。” 他们一坐一站,岳或的短发被擦到半干,夏天不太乐意用吹风机。闻言当即伸出胳膊,搂住林是非的脖子下拽,齐齐倒在床面,紧拥着送上自己的唇瓣。 高考完被采访时,岳或当着镜头的面开玩笑说林是非是他的老师,功课全是他辅导。 林是非道:“Darling,我们先玩个游戏怎么样?” 被掠夺的呼吸终于返涌,岳或额头抵着林是非的肩窝,被他在上面抱在怀里:“玩什么?” 林是非将温热的唇虔诚地印在岳或眉心,呵气吐息:“师生恋。” 懂了什么意思的岳或心动地轻 tian 齿列:“宝贝,告诉我应该怎么和外公外婆相处。” 林是非露出狼尾巴:“报酬很贵的。” 岳或抬眸,隔着睡衣张口咬在林是非的左肩,布料下有枚浅色的疤痕,是曾经的岳或不小心咬破的牙印。 现在的岳或咬完又安抚地亲了亲,眼尾扬勾呼吸灼热,根本不像个正经学生:“林老师,教教我。” 他用脑袋蹭林是非的颈,未干的短发又凉又软,小狗求摸似的:“林老师,摸摸我。” “林老师……抱我。” 第二天几人先提前简单地收拾东西,为登机做准备。时间一到,跟着林是非过安检时,岳或还觉得新奇。 从小到大,这还是他第一次坐飞机。 头等舱座位稀少,空间旷野舒适,岳或坐在靠舷窗那侧,与夜空的云朵并肩,很新奇的体验与感觉。 他要离开脚下的故土,去另外的家感受爱意了。 这趟得飞十个小时左右,林是非侧首对岳或说:“如果困了不想躺床睡,就靠着我睡,不准靠窗户。” 管教已经从人到物,范围越发缩小,岳或无奈又好笑,但不反驳,反而顺应:“知道了。” 晚上的航班,到那边正好是白天,舷窗上映着岳或侧脸优越的剪影,林是非看了会儿,倾身过去,无声低喊:“或同学。” 岳或喉头哽住,耳根莫名泛热,侧眸嗔怪地瞪他:“瞎喊什么呢。” 头等舱乘客间的位置距离相隔安全,说悄悄话足够,林是非低笑了声:“Darling,以后要是我们自己想找外公外婆的话,就坐私人飞机来吧。” “不跟爸妈他们一起了。” 岳或震惊确认:“家里还有私人飞机呢?” “有啊,”林是非道,“每次飞要提前申请航线,国航跟私机哪个方便用哪个。” 手握几套不动产的岳或仍然被钱迷了眼睛,不过怎么突然要提这个,岳或压下心疑,不知为何已经拎出谨慎:“然后呢?” 明天肯定是好天气,云层浅薄,明月透亮,林是非几乎咬着岳或的耳朵下定论说:“以后在飞机上做。” “晚上的时候,舷窗外面有晚云,有夜月,还有辰星。”他深邃的眉眼掠过岳或的鼻峰长睫欣赏无尽的夜色墨海,对岳或介绍,“你看星星,我淦星星。” 第116章 周遭很安静, 倾洒进耳廓的言语更显清晰,带着勾子往四肢百骸钻,耻羞与愠恼便一齐冒了头, 岳或脑袋都热了, 忙抬手啪地一声捂住林是非的嘴巴:“你胡说什么呢?!” 压抑极致的嗓音根本藏不住慌乱赧然:“林是非……你再胡说八道,我把你扔出去信不信。” 捂压在脸上的手掌用出的力气很大,林是非能感觉到自己的脸肯定红了,传出的声音沉闷又艰涩:“不信。” 竟然还敢笑,岳或咂摸着他话里的愉悦, 力气用得更紧, 让他彻底说不出话:“我跟爸爸妈妈告状了?” 这种话怎么能让父母听见。 会不会挨怼另说, 私密话只能说给爱人听。 拒绝的哼音响在耳边,林是非见好就收, 音调哼出字眼独有的音节:“不要嘛,我错了。” “哼, ”岳或按人脸的指节收缩, 红印真的显出来了,“要不要老实做人?” “嗯, ”答完要,林是非又哼音调, “我是老实人。” 舷窗外的云层掠过一片又一片, 星辰点燃夜幕, 每一颗都漂亮引人。 独月跟着飞机平移, 似乎他们没动过似的。 林是非脸上被按压出的五指红印很明显,刚被松开他就装模作样道:“都把我按疼了。” 已经撤离的手闻言又默默地伸回来, 给林是非揉, 岳或没好气地嘟囔:“谁让你嘴欠。” “这是情趣, ”其实根本就不疼的林是非捉住岳或的手,浅吻,“所以星星以后到底要不要坐私人飞机啊?” 原来言语也能烫人。蓝图的未来诱着人的思维无限遐想,舷窗玻璃映出岳或的模样,这张脸可以做出不同的表情,每种表情都是林是非掌控赠予的。 岳或拉过林是非的手,把脸埋进他的掌心,躲躲藏藏又声若蚊呐地回答:“……要。” 手心纹路被纤茸的长睫扫过赋痒,传到胸口,林是非心跳怦然,哑声:“星星好乖。” 岳或把脸埋得更深,不吝于承认:“嗯。” 十个小时的航程有点久,头等舱舒服,白天在家故意等晚上的航班耗费体力也没睡觉,岳或和窗外的日月星辰没打半小时交道,躺下睡着了。 等睡醒差不多就到了。 要跟外公外婆见面,岳或以为自己会紧张,休息可能不怎么安稳,但整个飞行过程他都没有做梦更没有惊醒。 早晨在飞机上洗漱进餐,到达机场还未过上午十点。 偌大的 N 机场人来人往,面孔大多都是外国人,只有少许是像岳或这样的华人长相。 “来之前爸妈已经兑换过外币了,我的钱包上交,”林是非先把拉行李箱的手放开,递出全部的家庭财务,“都给你。” 从下飞机开始,林是非牵他手便没松过,唯恐走丢似的,岳或无语地笑了声:“我人生地不熟,你把钱给我能干嘛,买冰淇淋给你吃?” “别说买冰淇淋,”林是非放纵道,“星星把我卖了,我都会给你数钱。” 岳或捏他手:“这话应该我说吧。” 旁若无人交头接耳,确实像回自己家没把自己当客人。林倚白见岳或很放松,放心了些,就是走在前面等得累,回身毫不客气地催道:“谁也不会卖你们两个,也不用数卖自己的钱,能不能快点走。” 言千黛笑道:“催他们干什么,让他们慢慢走。” 被抓包的岳或不好意思,忙拽着林是非跟上。 加长版的商务车停在机场路边,在出口逡巡到熟悉身影,顶着外国面孔的司机便已下车打开后备箱。 “Mr Lin , Miss Bai ”安顿行李前,司机和蔼地与林倚白言千黛打招呼。 “这是波斯,外公外婆去哪里都是他开车,因为太熟了,所以大家都是直接喊名字,”林是非落后半步倾斜身体跟岳或耳语介绍,“你要是不习惯的话,可以喊波斯叔叔。” 国内对日常生活的称呼问题并不严肃,但也礼貌端正,直接喊长辈名字岳或确实有点不太习惯,悄声回应:“好。” 司机跟林是非说话:“Lin,Haven't been back for a long time” —林,好久没回来了。 “对啊,波斯叔叔,”林是非以身作则地喊,称呼完接着说道,“国内学业忙,现在毕业了就回来了,带着我爱人。” 岳或忙跟着喊了声叔叔。 小神经病竟然真的把喜欢的人带回来了,波斯立马回应,和岳或对视时眼里暗藏惊讶,不过态度并未过分亲近,只跟对待熟人一样,没搞特殊行径。 几人上车后,波斯手握方向盘发动引擎,蓝色的眼珠透过后视镜看后座的林是非,瞪眼确认地说道:“Uncle…… Persia?Oh, hell ” —波斯叔叔?哦,见鬼。 岳或:“……” 他们果然直喊名字习惯了。 车子一路行驶没拐弯,大约二十分钟后,繁琐高耸的欧式建筑便在十点的阳光下泛着闪目的光,与国内的庄园相比,是完全不同的奢靡。 花园艳复,各色花瓣都是最繁盛的时期,开得又密又大,望眼无际,香气袭鼻。 当天林是非送的向日葵扶郎花再次浮入脑海,走前和大橘一起交给爷爷奶奶暂且照顾了,但没根的花注定活不长久,还是有土壤水分陪伴的好,岳或侧身问身旁:“宝贝,这些全部都是玫瑰品种吗?” “对,外婆很喜欢玫瑰,外公就种了很多,这些全是他自己打理的。”林是非把岳或无意间相互纠缠的指节打开,嵌入指缝消除他的紧张,“白色的叫芬德拉,淡粉色是戴安娜,红玫瑰卡罗拉。” 这得耗多少心力才能把花种这么好啊,岳或问道:“它们的花语都是什么?” 车身倾顿,到了地方。林是非打开车门让岳或下车,园前白阶上站着几道身影,中间的两道最为醒目。 言蓉清端雅的面容染有兴奋愉意,先朝言千黛招手:“过来我看看。” 言千黛过去抱住她喊妈妈。 夏风掠抚,银灰色的发扰了眉眼,索德斯汀没管自己,抬手摸了把言千黛的脑袋。 言千黛笑喊:“Father。” “小或,你来了啊。”言蓉清的眼神投向两个小辈,定格在岳或身上,“怎么长这么好看这么高啊,快让外婆好好瞧瞧。” 脊背没有丝毫佝偻,当年的车祸似乎只在她脸上留下了些能被察觉的病弱,未曾掩盖周身的任何优雅与知性。 岳或立马上前半步,乖巧地喊:“外婆。” 前两天晚上交学费时,林老师说过如果想要和外婆拥抱,要先征求外公意见,岳或规矩地没伸胳膊,果然问索德斯汀:“外公,我可以抱抱外婆吗?” 嘴巴微动本打算说头次见面开场白的薄唇即刻闭上,索德斯汀深绿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情绪莫辨,冷酷道:“No……” 言蓉清淡淡地瞥他,不疾不徐地缓声:“重说。” “……” 亲女儿抱言蓉清就算了,不让其他人抱,索德斯汀委屈地撇嘴,举手投降:“Okay,Yes” 好像比林是非还幼稚,岳或心中那点在路上积攒的仅有的无措消散殆尽,甚至有点想笑。 他伸开胳膊和外婆拥抱,都不用自己绅士地不触碰言蓉清背后的衣服,只是刚做了预备的张开动作,索德斯汀就掐秒表似的把岳或拉开了,用英文义正言辞道:“好了抱完了都进去吧。” 身后手掌赋在岳或肩背,林是非撑腰适时出声道:“我还没和外婆拥抱呢。” 索德斯汀母语迅疾:“抱什么抱你又不是三岁。” 林是非挑眉:“就要抱。” “小变态。”索德斯汀不屑嗤笑,转而对岳或招手,“第一次见面,外公我很喜欢你。” “我们老外见面都会用拥抱表达友好,过来。” 林是非立马抓住岳或胳膊自行往别墅走:“不抱了。” 索德斯汀:“啧。” 入目所及的装潢和外建筑相辅成,就是很欧式的风格,只不过要更富丽堂皇,寸土寸金到连角落都散发着极致挥霍如土糜烂奢华的气息,数名女佣悄无声息地忙活,未发出任何动静。 飞机奔波整夜,就算休息了也难免疲惫,午餐比较简单,用完岳或就和林是非到房间休整。 窗户朝着几乎望不到边际的花园,数种不同颜色的玫瑰被一览无余。 岳或新奇扒窗探身去看,窗棂边缘的阴影未让他直接暴露在阳光底下,藏于光的边缘,自然风光毫不吝啬地在他周身镀上一层浅显惹目的金线,这刹那,所有花卉都像失去了本有的颜色。 “戴安娜的花语除了优雅还有初恋,”林是非望着岳或的侧影,“是外公刚和外婆恋爱时种下的。” “我借外公的花,赠赋我的星星——我的初恋。” 粉色的戴安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去采摘的,有十一朵,根茎被粉色的礼物丝带捆扎,岳或回首还未反应,怀里便被塞了开得极盛的粉玫瑰。 心脏怦跳不止。 林是非单手负在背后:“白色的芬德拉花语是只对你一个人钟情。” “我从 14岁至今,所做所行所坚持都是为了你一个人,我会对我的星星钟情至死。” 十一朵被米色的礼物丝带捆齐的芬德拉送到岳或手里,花瓣晶莹剔透,犹如洁玉,蕊心带点浅淡的粉色,是冰清玉洁不染尘埃的美貌。 负于身后的胳膊伸出,林是非把最后浓艳欲滴的红递至岳或眼前:“红色的卡罗拉花语是幸福与浪漫。” “我发誓,会给我的星星绝对幸福,也会努力做好绝对的浪漫,让你只会为我永远心动。” 红色的丝带在吹拂进窗内的夏风里缠绕上指节,岳或下意识抓住,多眨了两次眼睛。 几束花而已,可他此时却说不出话,眼睛还酸涩涨热。 窗外是万朵争奇斗艳的娇浓玫瑰,却没有哪朵能够比得过此时手里的,林是非揪下一片剔透如玉的芬德拉花瓣,贴向岳或的唇,然后弯腰附着而上,隔着花瓣亲吻。 林是非道:“你 17 岁生日的时候,窗外的花园就是我为你放烟花的地方,你说好看喜欢。” “现在你快19 岁了,我终于把星星带回了我所有的家。” 浅啄分开,林是非将那朵承受他们亲吻的花瓣轻启双唇咬进嘴里,品尝鲜花与热吻的诱人味道,笑着请求:“Darling,希望你喜欢。” 第117章 数朵不同色调的玫瑰近在胸怀, 香浓不刺鼻腔,落在窗棂的太阳光洒倾人身,发丝都似乎变得半透明。 “我很喜欢。”岳或咽下喉间的哑, 胸口还在狂跳, 没出息地红着眼笑道,“你干嘛啊,我还没在这里过夜呢,就先让我那么感动。” “是不是想图谋不轨。” 粉白红几色花瓣在岳或头顶落下,不多, 也就十几片, 林是非幼稚地制造人为的鲜花雨, 笃定地道:“归属感。” “欢迎星星回家。” 好像他并不是第一次出国和外公外婆见面,而是回家归来。 可以放肆任意地表达自我。 这里的阳光和国内的阳光没有任何不同, 鲜花蓊郁草木,都让岳或感到幸福。 林是非道:“Darling, 感受到了吗?” “感受到了, ”岳或伸手搂抱住林是非的脖颈,三色玫瑰在他脑后盛开, 更衬托得林是非美得张扬,“亲爱的宝贝, 我当然感受到了。” 柔软温凉的唇在最后字句的音调中紧贴向林是非的嘴巴, 岳或牙齿轻磕唇肉, 舌尖 tian 过唇缝探到齿列, 不熟练地摸寻林是非藏匿在口腔里的舌,很卖力。 “宝贝你……”岳或近在咫尺的眼睫颤抖, 音色微不可查几近祈求, “你张嘴啊。” 林是非的面容便听话地更靠近些许, 鼻尖摩挲,眼神沉能嗜骨:“星星要学会主动。” 就是故意的,老欺负人,岳或默默腹诽,耳朵却先不争气地热了,行动未退缩:“嗯。” 双眸闭阖,他重新靠上去吮咬林是非的嘴巴,在天地的晴朗中干着最为亲密的私事,满园的玫瑰都害羞得不忍再绽放,随风方向倒转。 只是刚过几分钟,假正经的林是非就忍不住了,呼吸粗重地狠按岳或的后脑勺肆意侵略,在厮磨的耳鬓点火:“我确实是想图谋不轨。” 就知道他不会这么好心,浪漫是真,坏点子也不假,岳或哼道:“是什么?” “晚上就在这里淦……”林是轻咬岳或的耳朵,说不入耳的荤话,说完得到岳或的瞪视后,又浅笑着自认为正经地说,“星星可以喊出来。这时候花园里说不定会有人经过,听见声音难免不会抬头。” “你滚叭。”岳或咬牙切齿地挣开林是非的怀抱,“吧”字都颤了,显得很没气势,“在外公外婆家里呢,你老实点儿。” 林是非解释道:“大家房间都离得很远,星星把嗓子喊哑了都不会招来外公外婆。” 岳或刚在书架旁找到插花的玻璃瓶,一手拿花一手持瓶,闻言“刷”地转回身体,以瓶代指地警告道:“林是非你再说。” “不说了,”林是非弯眸鬼畜无害地笑,“我闭嘴。” 三束花都被安插整齐,瓣蕊鲜艳,缺失了根茎,它们远不会再像花园里的玫瑰那般长时间盛放,但在此间卧室此扇窗,美被绝对放大化,独有。 来之前岳或已经简单了解过该怎么和外公外婆相处,近距离观察几天后,他发觉索德斯汀对言蓉清是他的这件事的地盘划分得极清晰极分明。 进餐吃饭时,言蓉清的刀叉餐巾全是索德斯汀亲自准备,不许他人染指。 照顾好言蓉清,女佣要来帮索德斯汀把他的刀叉这些琐碎事弄好,他会直言拒绝,不许他人触碰自己。 很极端的以身作则。 晚饭后还不到休息时间,一家人坐在一起聊天时,言蓉清和言千黛或其他人讲话超过十分钟没看身旁,索德斯汀就会坐立难安。 他喝茶会故意制造动静,看报纸会故意翻得很大声,还会自言自语地阴阳怪气,比如他会突然说沙发抱枕变得好难看,想拆掉,但是如果缪斯跟他说话,他就会考虑不这么做。 每到这时,言蓉清便会先停下讲话,低喊道:“汀。” 然后索德斯汀就会很满意很开心,装作无事发生说: “ Got it,Muse” —知道了,缪斯。 不过这样的次数并不多,因为言蓉清每次都会在半小时内自主地喊索德斯汀,让他帮忙拿个毛巾,倒杯茶,递纸……等各种各样的小事。 把她需要索德斯汀这件事发挥在他们相处的所有细节里。 哪怕实在没忙让帮了,言蓉清也会在看书间隙喊一声索德斯汀的名字,待人答应就继续看。 正常人绝不会这样。 晚八点的客厅,大家围坐在一起,言蓉清道:“我有礼物想要送给小或。” “我容易觉得累,过会儿就要休息了,我现在去楼上拿,你们在这里等会儿,”她按了下想要跟着起身的索德斯汀,垂眸安排道,“汀,你要陪着他们,不要跟我跑来跑去的。” 几分钟前言千黛说晚餐吃得有点多,拉着林倚白去花园散步消食,自己跟眼前的两个小兔崽子有什么好说的,代沟好深,索德斯汀撇嘴,老实坐下:“你要去多久?” 言蓉清没有任何不耐:“只是拿个东西,用不到十分钟。” 索德斯汀:“好吧。” 彼时岳或正在跟林是非说悄悄话,刚刚在索德斯汀不知道第几次喊了声“Muse”,言蓉清又答应之后,亲眼所见过岳或仍觉得不可思议,悄声询问道:“宝贝,平常外公都是这样……占据外婆的所有时间吗?” 实在找不到更好的措辞,只能直白地说。 林是非附着在岳或耳边,旁若无人地说坏话:“对,外公是老变态。” 言蓉清上楼,根本没打算理两个人的索德斯汀突然抬眸,瞥了眼对面的林是非,深绿眼珠里满是不屑。 “如果提前加以干预,应该不会这么变太,”林是非装看不见那道凝视自己的视线,不过怕岳或会被索德斯汀盯得紧张,贴心地身体前倾挡住,“外公年轻的时候特别嚣张跋扈,领地意识又强,可大家也都像最开始爸爸妈妈认为我年龄小一样,以为他是因为家庭有权有势,独权主义惯了,所以才凶。” “不过也没有特别凶,就是中西方的文化有差异,其实他挺绅士的,就是偶尔有点恶劣。” 比如哄骗着让还是儿童的林是非喝酒。 岳或听得入神,似乎有点明白了。 林是非继续小声:“外公遇到外婆是在大学,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早就不在正常的生长期了,他有一套自己认为很全面的思维理论——当然是扭曲的。” 所以索德斯汀没有得到过克制,初见言蓉清,他的求爱方式便是含有浓厚的掠夺入侵意味。 而林是非受过压制。 十岁至十四岁是他最痛苦的岁月,把自己关入密闭房间,让自己蜷缩进狗笼,和苏尔澜日复一日地打交道……岳或心脏突然生出绵密的疼,像蚂蚁啃噬,抬手轻捏林是非的胳膊以示亲昵,同时也在安抚自己。 他及时岔开话题,只用声息问:“外公听得懂中文,那他为什么不会说?” 连他现在都能在听懂英文的时候和外国人简单对话了,索德斯汀却一句中文都不会。 和言蓉清结婚那么多年,不应该那么笨吧。 原因当然不是这个,林是非背对着索德斯汀,眼里全是嘲笑的意味:“外婆不让他学,但又要让他听懂。刚开始外公做事太混账,外婆就用中文怒骂他,优雅的淑女形象都不要了,咱们国粹骂人很厉害的。” “不让外公学中文,是因为这样外婆用中文骂他的时候,外公就只能干瞪眼睛。” 岳或怔住,随即非常不友好地轻笑出声。 茶几上“噔”地顿响,索德斯汀愤怒地放下杯子,急于证明自己似的,字正腔圆地说:“小鬼,你在笑什么?” 岳或:“……” 身体倾斜掠过林是非遮挡的肩膀,岳或讶异地看向对面正在生气的索德斯汀,真的是他在说普通话,特别标准。 背后说“坏话”被抓包,岳或立马又把身体撤回来,眼底的震惊挥之不去,用眼神向林是非确认不是说外公不会中文吗? “没说他不会,”林是非低笑,不藏不掖了,“他自己有偷偷私下学。” 岳或看了眼楼上,言蓉清还没下来:“外婆不知道吗?” 林是非答:“不知道吧。” 而且家里没人知道,索德斯汀从不用中文说话,也就从未暴露过。 林是非能知道,还是因为有次索德斯汀都要被骂哭了,还不能顶嘴,等外婆走后他就蹲角落里小声控诉:“老是骂我老是骂我……” 委屈得要命。 然后发泄控诉完,一转头就见林是非正蹲在他身旁,好奇且惊疑地盯着他。 那时候林是非才七八岁。 索德斯汀当时自闭了好长时间,边自闭边求林是非:“不要告诉你外婆,我可以给你钱。” “要不我把察里斯汀三世打下来,让他把位置让给你。” 察里斯汀三世是现任国王。 从那至今,林是非一不开心就威胁索德斯汀,“好言”劝他对自己客气点,别成天小变态小变态地喊他。 变态间就要互相伤害,林是非提议:“星星可以威胁他,很好玩儿的。” 索德斯汀捏紧杯子:“?” “那多不好啊,”岳或装模作样地矜持,又故意说,“我要去告诉外婆你会中文。” 索德斯汀瞪眼:“???” 剑拔弩张地对峙数秒,索德斯汀怒而起身,手指对面用英文大声斥道:“林是非,管好你老婆!” 林是非道:“称呼错了。” 索德斯汀震惊,确认地扫视他的身板,又确认地打量岳或的身板,深绿瞳孔轻颤,痛心疾首地评价:“怎么这么没出息。” 他愤慨地怒声改口:“林是非,管好你老公!” 第118章 楼下动静似能打仗, 言蓉清扶着楼梯下阶察觉到不对:“怎么了?” “汀,你怎么站着,还指着小非。” 携有愤怒的指尖立马拐弯反向指自己, 再蜷缩进手心, 索德斯汀淡然坐下,眼睛钉在林是非身上,嘴巴绅士:“没事啊,我刚才腰疼站起来活动活动,没指着小变……小非。” 林是非挑眉揭穿:“你别改口啊。” 索德斯汀脸色冷硬生气, 用口型警告:“You shut up” “外婆, 外公让我闭嘴, 不让我说话,”林是非抬眸, 一本正经地假设,“我觉得外公肯定会在我喝水的时候, 往我杯子里投哑药, 你赶紧管管他。” 索德斯汀的位置背对着螺旋式楼梯口,言蓉清看不见他的表情, 但这并不妨碍她无条件纵容小辈:“汀。” 脊背在这声极其简短的单音节名字里僵直,索德斯汀举手投降, 点头能屈能伸:“Sorry , I was wrong…… I shut up” —对不起我错了是我闭嘴。 来好几天了, 这是岳或首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林是非跟索德斯汀互相伤害, 两个人都幼稚得可以,还特别好玩, 他扒着林是非的肩膀无法抑制地低笑。 “看来相处得不错, ”言蓉清轻柔道, 眉眼更显慈和,“他们两个总是这样——你们两个该稳重了。” 一大一小专心听训,没再放肆,答过知道了的索德斯汀却还意有所指地悄悄看岳或,很担心他会说什么,深绿色的眼珠里都有点不安的意味。 像个手足无措又强装镇定的大孩子。 林是非十年前就知道索德斯汀会中文的秘密,最过分的行为也只是威胁索德斯汀对他说话客气点,根本没真的起过告状的念头,岳或当然更不会说,无奈间又觉好笑地宽慰道:“外公你看我干什么,我给你倒杯茶吧。” 滚茶袅袅,蒸汽弥漫,茶杯递至索德斯汀面前,岳或离近低语道:“我和小非不会说的。” 爱说不说,他才不在乎不害怕呢,索德斯汀接过茶杯,颇为傲娇应:“哼,我当然知道。” 开始卖乖了,装了,林是非把岳或重新拉回自己身边,语气助词攻击:“啧。” 索德斯汀:“……” 言蓉清刚坐下,听到半句话问道:“什么你当然知道?” 索德斯汀捏杯的手指倏然收紧,不装了,小声:“没有,就是随便跟他们聊聊天。” 岳或硬忍着才没笑出声来。 “小或,你过来点。”言蓉清招手,岳或立马收拾表情,起身走过去乖巧道,“外婆。” 酒红色的丝绒首饰盒将皮肤衬托得更加白皙,已迈花甲的褶皱都浅了许多,自带滤雾,言蓉清道:“小或画画那么好看,高考成绩下来了是不是肯定能上央美学院啊。” 这是从高二刚开学到高三结束,努力了整整两年的结果,岳或自谦,但又不过分谦虚:“应该是。” “百分之九十吧。” “好。”言蓉清欣慰,“那你有没有想过在更厉害的艺术学府深造啊。” 央美是国内最顶尖的美术学院,在世界也有排名,但并非数一数二,岳或心脏莫名揪紧,不敢很快应声,怕会错意:“外婆是……什么意思啊?” 紧张的样子单纯得可爱,言蓉清笑了声,拽过岳或的手腕把酒红色的丝绒盒交给他,缓声说道:“小非应该跟你说过,我半路转行做了设计师。” 当年做为交换生出国,言蓉清便在全球排名第三的法伦大学成为佼佼者,不过她刚开始修生物药学,想为国贡献,但却被天杀的索德斯汀留在了这里,只好赌气转行,开始制香、创造艺术品,什么修身养性就做什么,自我催眠别被气死。 借用言蓉清自己的话,她就算是死也不要把自己的医学用在一群老外身上,不然她怕把这里的人全都给毒死,特别是索德斯汀,得泡在福尔马林里忏悔。 言蓉清天赋造诣极高,半路转行都仍然被全球排名第二的宾尼亚大学破格录取,待了两年。 “这枚胸针就是我自己设计的,是我的第一件艺术品,不够完美,但挺有意义,”言蓉清笑着说道,“今天把它送给你,希望小或可以达到自己想要追求的更高成就。” 胸针呈四五公分的剑状,上身宽些,玫瑰金的荆棘丛稍显错杂地缠过剑尖,丝血隐现痛苦召著;剑中艳红欲滴的玛瑙犹如人类心脏,怦跳不止力量瞬生。 很奇怪,岳或看见的第一眼并不觉得荆棘沉闷,更未觉出荆棘是束缚,反而被玛瑙的坚韧吸引,有种是它在约束制服荆棘为自己所用的感觉。 除此外它们还相辅相成,缺谁都不会形成这样的胸针面貌。 价值绝对难以估量。 言蓉清说:“穿正装的时候戴上应该会很好看。” 岳或心动:“谢谢外婆。” 某个人却已经变脸了,林是非察言观色,赶紧倾身把岳或往后拉朝自己怀里拖,让他远离索德斯汀:“Darling快回来。” 果然,看清首饰盒里是什么物什后,索德斯汀不干了:“为什么不把它送给我,我天天在跟你要,Muse……” “我给你东西还少吗,”言蓉清瞪他,让他闭嘴,“你的袖扣、怀表哪个不是我设计的,不要得寸进尺。” 索德斯汀撇嘴不服:“你都说了这是你的第一件作品,我很喜欢它……” “你喜欢得多了去了,你还喜欢砸枕头呢,”言蓉清优雅地拢了下发,轻哼道,“那我还能让你阴阳怪气地拿枕头出气?” 索德斯汀环胸抱臂:“我不管,我不高兴。” “我人都是你的,你还想怎么样?”言蓉清更不高兴,眉目倾耷出言警告,“你再敢不开心个试试?” “是不是又想上房揭瓦。” 环胸的双臂立马放下,索德斯汀道:“我开心。” “我根本没有不开心啊。” 岳或:“……” 再次见识奇观,岳或抿唇忍笑,隽清的眉梢轻微挑起,才堪堪压下那股涌向喉间的笑痒。 在观察他一举一动的林是非贴心道:“忍不住可以笑。” 都忍这么辛苦了这人还招惹他,岳或拿手肘怼林是非的腰侧咬牙颤音制止:“你闭……嘴。” “怎么了这是?”遛弯回来的言千黛挽着林倚白的小臂,注意到氛围,精准猜测道,“爸不会又挨骂了吧。” 他怎么可能挨骂,索德斯汀死要面子活受罪:“我没有,缪斯很爱我,才不舍得骂我。” 言蓉清瞥他,未语。 索德斯汀改口:“我确实挨骂了,缪斯那么爱我,骂我两句怎么了,很正常啊。” 言蓉清出过车祸后,身体会容易陷入疲惫,她没在楼下待多久,就说有点累了要去睡觉。 上楼前,她对岳或说:“我不会画油彩画,但艺术之间并不分家,是共通的。白天可以让小非带你去宾尼亚大学逛逛,看你喜不喜欢。” “如果喜欢的话,你可以考研,机会很多。” * 凌晨的花园里只亮着数盏微弱的地灯,所有玫瑰的花瓣都被映成差不多的颜色,岳或洗完澡后,只擦到半干的短发不知何时被晚风吹干了,只有额头还沁着层像是薄汗的潮。 岳或双手攀抓窗台欣赏外面的夜景,纤薄的手背有点青筋浮凸,林是非在身后拥着他,亲昵地问道:“Darling,有没有想着来这边上学?” 言蓉清的话明显是在指引方向,学习与追求永无止境,岳或当然想要走到更高处。 “当然想啊,”岳或侧首看他,黑夜里的眼眸晶亮,“不过得先等高考成绩出来再说吧。我现在就规划那么远的以后,会不会显得太嚣张啊。”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语气里的势在必得可是分毫没让,林是非被这样的岳或吸引,追着去找寻他的唇吮住:“就要嚣张,星星有资本。” 岳或低笑,而后又突然察觉腿抽筋似的凝笑吸气,缓了片刻开始变脸,恶声恶气道:“我以后也要学外婆,她怎么凶外公我就怎么凶你,看你害不害怕。” 润潮的湿漉漉眸子瞪人真是显得特别凶,想让人趁“星”之危狠狠地揉他脑袋,林是非既正经又敷衍地应:“哇——真的好凶啊。Darling,我好害怕呀。” 装模作样地令人火大,岳或冷哼道:“那我以后就真天天凶天天跟你生气。” 怎么还真要学,学会了以后还得了,不得天天跪搓衣板,索德斯汀的卑微他一个人承受就够了,林是非忙正色道:“怎么学坏不学好呢,不许星星学。” 岳或反问:“不是不怕?” 林是非投降:“怕死了。” 他隔着睡衣摸了下岳或的肚子,手下的腹肌瞬间绷紧,岳或警惕道:“干什么?” 有点鼓,林是非道:“晚饭是不是吃饱了。” 确实,岳或承认:“嗯。” 问什么答什么,好乖,林是非扬唇低喊:“Darling。” 岳或抿唇应:“嗯?” “Your legs are shaking ”林是非拨了下岳或的耳尖,放在他腹理上的手掌未拿开,轻揉着给人消食般,“It's all my semen ” 第119章 手肘刮蹭过窗棂“咚”地一声响, 疼痛的同时,岳或也让林是非疼了,拳头重重地砸在他腰侧:“你特么再敢废话试试。” 咬牙切齿恨不得想要把每个字眼都崩碎, 林是非裹住他的拳头, 揉捏着安抚道:“好了我不废话了,星星不要生气嘛,为了揍我还要辛苦你受累,粉色的胳膊肘都撞窗户边儿撞红了。疼不疼啊,我给你揉揉——别动。” 形容词听得就火大, 岳或挣不开附着上来的手, 遂放弃, 回头瞪他说:“我需要你提醒才能知道我胳膊肘是粉的?” “不需要,”林是非弯眸笑浓, “但我就是想说。” “你特么……” 晚风裹挟满园玫瑰香顺着半开的窗扇吹进,掀起窗边两道少年的发丝, 生息张扬。 被撞到的手肘被按摩揉弄得不错, 岳或像被顺毛了的猫,平静享受起来, 不再闹脾气,手指在林是非青筋纹理明显的小臂点跃跳舞, 最后彼此手指缠绕, 互相嵌入对方指缝占据空间:“宾尼亚大学在哪里啊?” “市区, 开车一小时, ”林是非垂眸,“明天我带你去好不好。正好从来到现在, 我还没有带你去外面逛过。” 风景未看, 人也没见呢, 岳或抬眸道:“你说你在国外有个朋友,就是苏尔澜医生。” “他平常在哪里工作啊,你要去看看他吗?” 没事看他干什么,又不是精神犯病,林是非眉眼淡漠,掐住岳或的劲腰不重地捏了两把,不在意地警告:“我看是星星想去看他吧。” “嘶——”岳或被他捏得战栗,朝前躲,但在窗边看花园万朵玫瑰盛开的夜景,身前便是冰凉的墙壁,无法前进,“你别掐我,痒……这是虐待。” “他跟他接触那么多年,我都还没吃醋,你介意什么。那我在不知道他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我了,现在我来了这里,还不能因为好奇见见他吗?” 今天对这个人好奇,明天就可以对那个人好奇,林是非油盐不进:“不能。” 他眸色暗沉:“Darling,把你对外人的好奇心收一收,我特别介意。” 有脾气了,岳或察绝立马改口:“好。”仰脸乖巧地亲在他唇畔,“收好了,我不好奇。” “星星乖。”林是非按住他的后颈,从浅吻到深吻,搂紧对方的腰没丝毫卸力,且越来越过分地想要让岳或融进他骨血那般强势,岳或被勒得呼吸难受,不自觉地想挣怀抱,林是非教训他道,“老是往前躲什么,让我好好抱会儿。真想躲的话星星就只能靠后来我怀里,贴着我躲。” 就是不想离得太近,岳或阖眸隐忍,片刻后睁开看向花园里的数盏地灯,光线微弱温馨,独属玫瑰的天地寂静空旷,他已无暇欣赏,只很突兀地问道:“林是非……晚上的花园里,真的会有人经过吗?” 前几天说过的话没想到现在还记得,林是非避而不答,笑着逗弄:“星星猜啊。” 晚饭过后言蓉清送的荆棘玛瑙胸针,连同酒红色的丝绒盒被放至床头柜,还没收起来。对面墙壁挂着的欧式钟表纹式繁复漂亮,跟胸针有异曲同工之妙,岳或觉得它的表盘肯定也是言蓉清设计的,里面的时针正指向国外时间的凌晨三点,这是岳或用模糊视线看见的最后一眼钟表,等再看到就是中午十二点了。 卧室门外传来隐约的脚步交叠声,温和的女声询问:“小或还没起床吗?” 来这里七八天了,岳或还没赖过床,不像在家里都是睡到自然醒,始终觉得自己得乖,得听话,怕给长辈添麻烦,林是非就偏偏得让他破次戒,嘴里却冠冕堂皇地说:“昨天听外婆说宾尼亚大学,星星很感兴趣,所以在做了解功课,今天下午我带他去看看。” 说得倒是好听,言蓉清看了眼跟在自己身边的索德斯汀,很了解但不揭穿地哼道:“我知道你有分寸。” “我要和你外公出门了,你不要总是欺负小或。” 索德斯汀不解道:“那个小鬼才是上面的,小变太怎么欺负他?yu求不满地坐在他身上?把他榨干?” 林是非:“……” 言蓉清:“……” 误会很大,林是非却没想着解释,只不忍卒听地道:“外婆你赶紧让他闭嘴。” “完全没有长辈的样子,真的太不像话了。” 言蓉清早踩着他话音异口异声道:“ Sodersteen,闭嘴。” “我……?”索德斯汀非常不服,言蓉清的眼神也非常犀利,他给嘴巴做了个闭合举动,“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我不说话总可以了吧? 言蓉清:“可以。” 言千黛在这边才更能感觉到家的归属感,有许多从小到至今还联系的朋友,回来这些天每天都见不到人,而林倚白要去这里的境外公司看看,身为实际掌权人很忙,他们两个也都不在。 门把手下压,卧室门被打开半条缝隙,林是非进来前对言蓉清道:“外公外婆再见。” 房门重新闭合动静很小,不过岳或睡得足够久了,眉梢抽动靠拢,拉过薄被往脸上盖,被打扰了美梦似的。 凌晨担心地问完花园里会不会有人经过,林是非让他猜,岳或就很害怕很紧张,潮润的眼睛瞬时凝聚泪珠成串地砸下:“林是非,你别抱着我了,我不要在这……你放开我呜呜呜呜……” 哭得极伤心,连身体都在轻轻颤抖,完全忘记其实林是非才是那个非常小气的人。 林是非看他要抗拒自己,忙搂紧他的腰身,实话实说地安抚道:“好了星星,Darling,没有人经过,也不会有人经过的。别怕,别紧张,放松。” 老是这么吓唬他,睡前岳或愤懑不平地想,接下来十分钟都不要再跟林是非说话,谁知还没十分钟他就哭累了困到极致,睡了过去,梦里都不安稳,可恶的林是非还在逗他。 被角掀开,睁眼的瞬间,岳或一时没分清梦境现实,只知道林是非的脸清晰到令人心惊,抬起巴掌就拍向对方脑门:“离我这么近干什么,跟我保持安全距离。” 临“门”一掌,林是非也没觉得意外,不躲不避,把几乎盖住自己脸的手薅下来牵住:“现在就很安全啊。” “我跟星星之间什么距离都是安全的,包括负距离。” 是现实不是梦,岳或像干什么挫事被抓包,不好意思,丢人似的猛抽出自己的手,瓮声瓮气道:“……几点了?” 林是非看了眼墙上的欧式挂钟精确报时:“十二点二十四分四十六秒——现在四十七秒、四十八秒,四十九秒了……” “闲得蛋疼是不是?”岳或笑骂制止,坐起来趿拉拖鞋去浴室,头脑逐渐清醒,“你刚才是在跟外婆说话吗?” “嗯。外婆要去设计展,外公肯定要陪着一起去。”林是非追去浴室提前给岳或挤牙膏,递给他道,“我做好午餐了,洗漱好下楼吃饭,然后我带你去宾尼亚。” 岳或道:“好。” 林是非透过镜子永远看不够地看岳或洗漱:“Darling。” 岳或应:“嗯?” 视线下移,冰丝质地的睡衣不算贴身,像水绸般垂落,将所有肌肤都如数掩盖,看不到其下光景怎么样,林是非说道:“我清理干净了吗?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刷牙动作突兀顿住,岳或不确定林是非说的到底是不是……他耳朵莫名热意上涌,装傻:“什么呀?” 林是非以为他不舒服,立马上前道:“我很小心,清了好几遍,还问你……” “好了别说了,”岳或匆匆漱口,回身泼林是非一脸水让他赶紧住嘴,“我没有不舒服,神清气……shuang。” “真是shuang死了。” “那干嘛咬牙说话嘛,”林是非放心了,笑道,“恨不得要吃掉我。” 岳或露出咬紧的牙关,模仿遇到危险而亮出獠牙的小兽,很凶地顿字:“你说呢?” 吃完午饭林是非从车库里提了辆低调的黑车,驾轻就熟地停在岳或面前。由于保送原因,林是非高三虽然陪着岳或在校给他辅导功课,但不必学习课程也不必参加高考,时间很多, 18 岁的成年年龄条件又满足,所以就顺便拿了个驾照。 耗时一个多月。 驾照拿到就敢上路,毫不紧张,好像就没有什么能难住他。 细问才知,林是非 16 岁那年出国陪外婆,就已经利用课余时间把国外的驾证拿到了——这里的人16岁就可以考驾驶证。 “你说我什么时候开始考驾照?”岳或系好安全带,有点希冀地问道。 引擎发动,林是非道:“大学开学了就可以。” 岳或高三没时间,现在暑假又不在国内,不然也早就考了。 宾尼亚大学坐落市区,登记即可进入。还没上大学的人很少会提前到大学的地界逛,任由心中想象期待。 顶尖学府面积、建筑都是顶流的,岳或觉得自己对大学的想象得到了满足。校园里几乎全是金发碧眼的学生,但也有不少是东方面孔,不出意外,他们肯定都是作为交换生、保送生、亦或研究生进来的。 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男人迎面走来,手上拿着份文件,几张纸迎着下午道路两旁树荫里的和风自主翻飞,悠哉自得。 岳或的目光在随意地打量周围,难免会看到他,但也只是陌生人,直待手腕突然被林是非抓握住转身往回走。 他微怔:“怎么了?” “没有,”林是非道,“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 然后就被喊住了。 “岳或?”惊疑中又带有确定的呼喊毫无阻碍地传来,男人的蓝眼睛倏地亮起,快步朝前。 异国他乡,岳或从来没交过朋友,根本没时间,被喊过后他非常奇怪,双腿下意识顿步,脑袋不自觉后扭:“林是非,有人喊我。” 他都停下了,林是非不能强硬继续走,只好面无表情地顿在原地睨向来人,语气不善:“你为什么不直接喊我。” “哇,真的是你们。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能不跟我透露消息呢,你还把小可爱带过来了。”男人英文流畅不打磕绊不假思索,得意嗤道,“我喊你难道你会停下等我过来跟你说话吗?不如喊第一次和我真正见面的人啊,你好——”他向岳或伸手,满脸好奇却并不打量,绅士地自我介绍,“我是苏尔澜,我们隔着手机联系过的。” “我们这边的人见面打招呼喜欢用拥抱表达友好亲切,但我跟你握手就可以了。林你别再瞪我了,我没什么过分的行为。” 不停顿地说半天,苏尔澜突然想到什么,贴心地询问:“对了,你听得懂英文吗?” “啊……听得懂。”岳或慢半拍地回应。 只是来逛个学校,怎么就遇到“熟人”了,岳或把震惊都表现在了脸上,伸手握住点对方的手打招呼:“你好。” “你就是苏尔……医生啊?” 苏尔澜自恋道:“对啊。我年轻吧,还是个大帅哥。” 岳或好奇,脱口道:“你头发竟然有这么多啊?” 茂密得像杂草丛生,幸亏被打理得井井有条,不然肯定毛燥到飞起。 苏尔澜怔愣,失笑道:“为什么这么说?” 在国内时无论几点找他,这人都会在,聊天过程中表情包还多得很不稳重,单“头秃”都有许多,岳或设想的苏尔澜其实有点沧桑,还有点……头发少。 但苏尔澜浓眉大眼身形不瘦削不强壮,适中颀长,蓝色的眼珠犹如晶石,条件确实不赖。 就是脸色有种时常不见天日的白,肯定是因为常年坐办公室缺乏运动,体虚。 “说够了可以了,”林是非把岳或扯到几乎紧贴向自己的地方,态度并不亲近,“你怎么在这儿。” 从十岁至今,苏尔澜知道林是非所有不好的情绪与秘密,握有对方剖析自己、吐露心声的录音无数,就算林是非在心底确实把他当朋友,也做不到跟他多亲近,不排斥就不错了,苏尔澜毫不介意,还早习以为常:“当然是来这里工作啊,给学生开场心理学讲座。” “刚结束就看到你们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干什么,”林是非没好气道,“我又没病。” 苏尔澜点头:“现在不是你半夜打电话找我的时候了。” 林是非道:“真遗憾我现在不是十岁,那时候的我不懂事能动手。” “……”苏尔澜自我保护浓重地后退半步,瞪眼威胁,“信不信把你塞狗笼。” 林是非撇嘴:“Darling,他好可怕,还想非法打我。” 狗笼是岳或的违禁词,每每提起心里就难受,更怕林是非会回忆起不好的事情。 他不开心地盯着这个今天才和他第一次见面的人,认真地请求道:“苏医生,你不要这样跟他说话,他会害怕的。” “我……你……他……”苏尔澜懵然语无伦次,“他害怕?”转而又不可思议地看向林是非表达疑惑,“你竟然跟小可爱撒娇?” 林是非哼道:“你也去找对象撒娇啊,哦你没有。” 苏尔澜:“……???” 二十岁出头时,苏尔澜承林倚白的情,接到电话办了出国手续,首次和刚满十岁的林是非接触再进行心理交流,当然是先从岳或身上寻找突破口,林是非不好接近。 等时间久些,苏尔澜对林是非说如果他不学着慢慢变好,岳或肯定会走,根本不会和他成为好朋友。 当时也只有十岁的岳或小大人似的陪在林是非身边,认真地要求苏尔澜:“大哥哥你不要吓唬他,他会哭的。” 九年后言语几乎重现,苏尔澜竟然觉得不真实,自言自语地嘀咕:“确实没成为好朋友,成爱人了。” yu望不加控制得以滋长,对方的自由空间会越缩越小,苏尔澜啧了声,苦口婆心道:“小可爱,你别什么都惯着林是……”林姓人士的目光太过死亡,他瞬间改口说,“随便惯无所谓,没什么问题挺好的。” 岳或当然明白苏尔澜在说什么,道:“我知道的苏医生,不是只有我在被‘限制’,我同样在限制他。” 林是非的以身作则没有索德斯汀那么极端,但他如果要求岳或不让他做什么,自己就绝不会做什么,想要岳或什么,就也会同等的给予出相同的空间时间。 “Darling不用跟他解释,他没有对象,不懂的。”林是非可惜道,“以后他就懂了。” 啊,怎么这么可恶,苏尔澜脸色垮下来,愤而转身很不绅士地大步流星离去。 林是非装模作样地上前半步挽留:“苏医生你干什么去?” 苏尔澜生气道:“我原地找个对象结婚!” 把占地面积硕大的宾尼亚逛完,岳或主动和这里的学生简单交流,练习口语,还和画画很好的几个学生交换了邮箱。 出校园已是傍晚六点,苏尔澜在校门口等他们,打算和他们一起吃个晚饭。 苏尔澜的本职工作是心理医生,工作地点并不在这里,甚至离宾尼亚有点远。 只不过他同时担任宾尼亚大学的心理老师,一周两节课,偶尔再给学生开场讲座。 他并不缺钱也并不闲暇,两年前能同意这所学校的聘请还是突然想到了林是非,那么小的年纪,却有那么严重的心理疾病。 如果真要把基因前推至索德斯汀,林是非的情况只能说是精神疾病,但他被干预得很早,林倚白他们也轻易不会说自己的孩子精神有问题,换算成心理执念好听点儿,也显得更正常。 况且林是非的脑部影像情况确实一切正常,并无明显疾患。 如今许多年轻人都容易或多或少的心理有问题,但又没什么钱和心理医生时刻交流,苏尔澜就来了。 “说句玩笑话,搞艺术的都更容易有点儿什么大病,”苏尔澜笑着看对面的两人,“宾尼亚是艺术大学,我关爱青少年的心理健康。” 高档餐厅的灯光音乐都很柔和,像空气般渗入毛孔,令人觉得放松舒服,苏尔澜单独对岳或说道:“小可爱你不就是画油彩画的吗?诶搞艺术的,心里不舒服了记得找我,给你打折。” 八成熟的牛排很好切,岳或刚把一块肉放进嘴里,嚼好咽下去才说:“不能免费吗。你怎么这么抠啊。” “这是我的工作,谢谢。而且我很贵的,给你打折就已经很好了。”苏尔澜抿红酒,知道自己很贵,只假不真地提议,“我没钱你养我?” 刀叉明显触到餐盘发出稍显刺耳的不愉动静,林是非力度颇重地咬合牛排,优雅咀嚼。 在西方礼仪中进餐时刀叉不能发出声响,这是基本礼貌,林是非却不管这些虚的东西,抬眸虽然轻笑但并不友善:“苏,你好好说话喔。” 苏尔澜:“……” 我只是说个话而已。 “我才不养你呢。”岳或适时出声接道,随后看向林是非倾身靠近,旁若无人般地道,“我养你。” 苏尔澜:“……” 我只是说个话而已! 两年没见,苏尔澜这次能跟他们过来吃饭最大的本意是想借机观察下林是非的状态如何,也想仔细看看眼前两人的相处状态是什么样的,如果他们的关系不对等,他会给出合适的意见,也会和林倚白保持联系,让他们多注意情况。 事到如今,林是非跟岳或的关系挺对等,但苏尔澜却觉得怎么都开心不起来,很郁闷。 林是非喊道:“Darling。” 岳或应:“嗯?” 林是非道:“等开学了我们出去住,不住宿舍好不好。” 岳或早就想过林是非会跟他说这件事,毫不意外:“好。” “当啷——” 苏尔澜扔了刀叉,更不懂礼仪地发出巨大动静:“听说你们中国的酸菜鱼很好吃。” 在岳或疑惑的神色中,他凶巴巴地说:“我真是又酸又菜又多余,服了!” 第120章 出餐厅时是晚上八点, 苏尔澜臂间搭着外套,白天在宾尼亚办讲座时穿的正装。林是非去车库提车,岳或没陪着去。 “你们相处得不错。”苏尔澜站在岳或一米远外的地方, 林是非定的距离, “平常在生活里谁管谁比较多啊?” 国外街道的夜晚不如国内热闹,到点了显得冷清,许多商店的灯都关掉了,门也是,安全感直线下降, 岳或不太喜欢这里的晚上, 提起林是非那股喜欢才直线上升:“他管我比较多。” 平常出去不许乱看别人, 不许接受别人的搭讪,这不准那不准, 岳或笑了声,回答:“但真要说起来, 其实我们两个是互相管的, 他不想让我干什么,我同样也能要求回去。” 大多时候甚至不用他特意要求, 林是非便会自行赋赠权力。 “那你要是无意中惹他不高兴了,他很偏执, 情绪会很极端很生气吗?”晚风吹来, 苏尔澜把乱了的头发重新撩回原位, 谈话只像唠家常。 岳或毫不隐瞒:“会。” 苏尔澜叹气:“那这时候你要是跟他讲道理他听不听?” 岳或点头:“听啊。” “啧, ”苏尔澜抬眸看了眼天空,辰星没几颗, 景色也不算美, 但眼神却很欣慰, “以前我让他冷静,他都只会更疯狂地说他没办法冷静,期间可能还会伴随自……不太好的行为发生,更别提我能跟他讲什么大道理了。” 他好奇询问道:“诶我想学习一下,你都是怎么跟他讲道理啊?” 能怎么讲,就床上讲,岳或面无表情:“我都是边哭边跟他讲道理。” 苏尔澜:“……” 苏尔澜:“?” 越回味越不对劲,苏尔澜拿捏着腔调不太敢问地道:“你这个边哭边说……正经吗?” 岳或麻木:“不正经。” 苏尔澜:“……” 他就多余问,服了。 岳或不解:“你都三十岁了还不懂这种讲道理的方式吗?不然干嘛还要这么问我,很不好意思的。” “我、你……?!”苏尔澜被夜里的风吹了满脸狼狈,头发彻底乱了,瞪大眼睛瞠目结舌,正装外套被大力捏皱,抖着秋风落叶般的手指颤声,“林是非……竟然说你可爱?我……我呸!” 车辆缓缓驶停,林是非下车帮岳或开车门:“Darling,他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在生气,岳或贴心解释:“恼羞成怒了。” “我听见了!”苏尔澜幽幽地回答。 看在他恼羞成怒的份上,林是非心情不错,顺路把苏尔澜捎去了他想去的地方。 车子行驶两条街道,没个固定伴侣的苏尔澜稍微冷静了,觉得不该跟小辈斤斤计较,下车前他拍拍副驾岳或的座椅靠背,半真半假道:“你要是再不小心惹他不高兴了,可以记得给我打电话,说不定我能救你。” 岳或想推他,不服气:“我为什么要惹他不高兴,你故意的是不是。” 胳膊刚要伸到苏尔澜肩膀便被捉住,林是非包裹住岳或手掌拢进手心:“不要碰别人。”视线朝后座瞥去,笑容很淡未达眼底,“你确定你能救?” 苏尔澜双手微举投降:“再见两位小朋友。” 他站在车前难得正色:“如果你们不急着走,想出来玩可以喊我,以后回来也记得告诉我一声,”语气再次不正经起来,玩笑味很浓,“别像这次让我自己发现,很伤心的。” 林是非:“知道了。” 岳或礼貌地和人挥手再见。 回到家不到九点,言蓉清亲眼看到他们回来,才敢真的上楼休息。 还让他们下次晚上别在外面玩太久,不然总感觉不安全。 岳或答应得最为乖巧,让在场的言蓉清索德斯汀,言千黛林倚白他们挑不出任何毛病。 洗完澡出来,岳或边擦头发边道:“高考成绩还剩几天就出了,林是非我竟然有点紧张。” 很期待一件事,会紧张是人之常情。 睡衣纽扣没扣好,从胸骨上窝露到胸口,痕迹未消,满目旖旎绯色,林是非不想让自己兽性大发,主动过去把岳或的睡衣扣好:“央美最近五年的录取分数维持在 5 50 左右,今年试卷跟去年相比还要有点难度,分数线波动不会太大。放心吧Darling,你十拿九稳。” 六月末国内高考出成绩,这天国外的天格外明媚,太阳大得根本没办法出门,能被烤化。 索德斯汀带领一家人去山庄避暑,没依靠像国内能够制冷制热的空调神器,重点是没有。 避暑的山庄很大,枝繁叶茂风凉水清,还有很多葡萄藤,就是蚊虫太多。岳或窝在卧室的凉席沙发里昏昏欲睡,差点睡过去之前手机震了好几声。 始终挂着国内墙的网络在这里畅通无阻,肖洋在微信上发来消息很好奇地问岳或高考分数考了多少。 “高考”二字最能提神,岳或清醒了,“扑腾”坐直身体确认今天是几号。 国内是06月25号了。 浏览器里输入能够查询成绩的网址,岳或呼吸微屏,眼清心明地输身份证号,再输密码,最后点击查询,就这还要睁只眼闭只眼的不敢看。 只睁开半条缝隙的右眼看着手机屏幕,详细分数掠过,视线直接下移至总分。 ——626分。 “林是非!!!”岳或当场扔了手机,金属砸在旁边的柔软沙发没什么动静,脚踩地板兴高采烈奔到卧室门外的声响却惊天动地。 厨房切水果的动作骤停,林是非心脏都猛然缩紧,忙扔下果盘赶紧出来:“怎么了?” “Darling,你怎么了。” 抬步到达楼梯口还没来得及拾阶而上,眼前就飞过来一道轻盈如风的身影,从三层台阶上直往下蹦扑向林是非。 林是非吓得赶紧张开手臂接住他,脚下都趔趄半步,稳当后教训道:“星星,不要这样冲下来,我要是接不住怎么办,再摔了你。” 劲瘦的两条腿紧紧地缠住林是非的腰,对方手掌更是极稳地拖住他的臀肉,摔了谁都不会摔了岳或。 他没心没肺地笑,眼睛亮得灼人:“你会接不住我吗?” 林是非挑眉:“不会。” 岳或道:“你会让我摔?” 林是非认真:“更不会。” “——啵!” 岳或捧住林是非的脸重重地亲在他的唇上,声调仍然激昂上扬地喊:“林是非!” 这显然是有事啊,还是开心的事,林是非心底换算时间,了然,但让岳或自己说:“什么事这么激动,Darling快告诉我。” “626分!我好厉害!” 林是非的眼睛跟着亮起,夸奖的话正要张口就来,客厅门口就传来声响。 “哇哦,你们两个是当只有你们自己在家吗?”索德斯汀手里拿着在野外钓鱼的小包,以及言蓉清的帽子,“怎么抱成这个样子?” 前天岳或和外婆聊天,多嘴说了句想要吃鱼,言蓉清睡得次数多但时间少,最近天又热,山庄里的自然野泉很多,有个地方特别大,很凉快。今早清晨还不到五点言蓉清就出门了,一是为了玩,二是为了钓鱼,边玩边避暑乘凉。 索德斯汀自然跟上,林倚白最近几天都在家用电脑和公司的总经理人联系,听说两个长辈出去,怎么能放心,便跟随言千黛一起去了。 年轻人不睡是不睡,一睡早上就起不来,想让岳或自然醒再自愿那么早出去,难如登青天。 索德斯汀摇头感叹,故意打趣:“不成体统,不像话。” 僵硬的四肢直到这时才想起回血归位,岳或手忙脚乱地从林是非身上蹦下来,脸都红了,耳垂似能滴血,不敢抬头,声若蚊呐地喊:“外公外婆……爸妈……” “汀,不要这样说话,”言蓉清立即制止,“小或容易不好意思,你逗他干什么。” “再说你年轻的时候什么德行我都不想拆穿你,别让我说你的笑话给小辈听,老丢人了。” 索德斯汀不服,张口就要辩驳我就没丢人过,特别绅士特别有魅力。 便听林是非皮笑肉不笑地接话:“没事,我也知道很多,我打算全部讲给星星听。而且说不定有的事外婆都还不知道呢,是吧外公。” 索德斯汀当即把想要反驳的话咽回去,直眉瞪眼咬牙:“小变态,算你狠。” 野生鱼虾交给女佣收拾,当做河鲜晚餐。索德斯汀他们出去带了帐篷,言蓉清觉得累了可以小憩,逛完整天下来,还精神饱满没觉出疲惫。 听到岳或的高考成绩更是喜上眉梢,把所有能想到的好话都夸了一遍。 几乎晚十点时,晚饭都吃了两个小时,言蓉清才说困了,说要上楼休息,明天再聊。 半小时后言蓉清睡下,索德斯汀蹑手蹑脚地下来,手里拿着几份文件类的东西。 岳或还窝在客厅沙发边看电视边像小动物似的抠索零食,一会儿刷了牙就不能吃了,看到索德斯汀大马金刀地在自己对面坐下,跟讨债似的,他都不敢张嘴啃水梨了:“……外公?” “啪!” 索德斯汀把四份文件拍在中间的茶几上,手掌前推,很凶很别扭地说:“这是两座酒庄、一座山庄、还有一栋别墅的不动产文件转让协议。” 岳或被水梨噎住,抖着肩膀直咳嗽,眼球都泛起水雾,震惊不定地恐慌应声:“啊……啊?” “不可思议,你怎么这么大方。”上完洗手间林是非将擦手纸扔进垃圾桶,忙给岳或顺背平复他的咳嗽,“无事献殷勤。” 他低头解释给目前还在场的两人听:“Darling,外公只对外婆不小气,平常都要抠死了,你看你来了这么久,他送过你礼物吗。” 岳或下意识答:“没……” 林是非继续揭穿道:“不但没有,外婆送你胸针他还想给你要回去呢,对吧。” 岳或虚弱地应:“对……”他真吓得不轻,忙摆脱林是非引导他说话的方式,正色道,“外公你是想送我们礼物吗?我跟小非有房子,不要……” “必须要。”索德斯汀打断他的话音,强买强卖,“快在上面签字,然后咱们现在住的这座山庄就是你的了。” 林是非笑了声:“没原因不敢签。” “……”索德斯汀恶狠狠地瞪这个小变态,明明是送东西,却还得求着对方,咬牙切齿,“封口费。” “嗯?”岳或不解,“什么封口费。” 索德斯汀直瞪林是非:“不许告诉你们外婆……我会中文,以后也不准这么威胁我。” 岳或:“……” 今天的四份转让协议,其中有两份是当初岳或与林是非成年生日时,言蓉清跟索德斯汀一起挑选的礼物,只不过那时他们没过来,便搁置了。 今天索德斯汀另加筹码,便是不想服林是非的“威胁”了。 “很划算。”林是非没怎么考虑,“Darling,我签了。” “诶,你不要……” 林是非下手很快,唯恐索德斯汀反悔似的,而看他写完“岳或”的名字,索德斯汀跟着心情放松,开心了,然后就听林是非这大逆不道的主说:“外公,刚才只是我答应了不威胁你,星星可没答应。” 索德斯汀:“……???” 颤抖的手恨不得要拍桌,岳或连忙制止林是非,让他适可而止,哭笑不得道:“外公,我们根本不会说的,你放心好了。” 林是非:“我们会说的,外公你千万别放心。” 索德斯汀:“……” “林是非你够了啊,”岳或拍他一巴掌,想笑又觉得很不礼貌,忍得辛苦,“你听谁的。” 林是非老实:“听你的。” “那别再说话了。”岳或说道,“外公,你听见了吧。” 索德斯汀放心不少,上楼前还要嘲讽林是非,碎碎念:“怕老公,没出……有出息。” 林是非轻易不逞口舌之快,床下听岳或的,床上让岳或听自己的,该听话时听话,该叛逆时就要叛逆。 当晚林是非借岳或高考成绩非常不错为由,把岳或好一通收拾,美其名曰是庆祝,凌晨三点都没能去见周公,岳或差点死在他身上。 八月末眨眼将至,几人要回国了,九月一号准时报道。 出去住的事早就商量过,林是非没租房子,直接在央美附近买了栋不大的小别墅。 B 大跟央美离得近,正常车程半小时,林是非从家里提了辆车开。 不过上半年他们并不打算每天都回家住,身为新生总要适当地和同学室友混个脸熟。周一至周五住宿舍,周六日回家。 这个提议很不合林是非的心意,听岳或说完,他的不开心就表现在了脸上,原本也并不打算松口,但岳或和他商量说:“我报考的专业是中国画,要经常和厉害的人交流经验,天外有天不可以骄傲自大。那如果刚开始我就不能跟大家混脸熟,连宿舍都不回,同学根本就不认识我,多不好啊。” 林是非不说话,住宿舍就是要和别的男生住在一起,岳或的高中三年从没和其他人住过,有过两年室友还是跟林是非本人。 “你赶紧收收你不正常的思想,我初中也是住校的,”岳或精准猜到他的想法,提醒,“初一宿舍六个人,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初二你转学过来,宿舍里包括你还是六个人。” “现在大学是四人间,还少了两个人呢。” 被怼的林是非无话可说,只好让出半步:“好吧。” “但是我有点不开心,”他委委屈屈地道,“星星要不要哄哄我。” 岳或亲他嘴巴:“要。” 这件事商量完毕,林是非也有事和人商量:“Darling,我们离得不远,但终归还是不在一个学校,看不到你我会有点怕。” “所以就像之前,你一个小时就给我发次消息好不好。” 出国陪外婆的那段时间,林是非每天都会打三个视频电话查岗,导致岳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林是非真出国的实感,早习惯了。 他也知道林是非今天这话只是告知并非真的商量,满口答应下来:“好。” 林是非道:“开学把课表发给我,我也把我的课表发你。” 岳或应:“好。” 林是非道:“有什么要出去野生的活动记得提前告诉我。” 岳或堵住他的嘴,耐心地一一应答:“知道了,都会随时跟你报备的。” 林是非道:“有人搭讪,你要立马说你有家室,老婆叫林是非,就在隔壁B大。” 岳或笑出声:“好。” 林是非还想说外面的世界真的很好,很吸引人,他希望星星不要把目光过多地放在别处,要时刻收好自己的心。 但今天说得足够多了,他怕管得太多岳或会不高兴,仍想倾吐的话硬生生压下,林是非心想慢慢来吧,星星说了会随时跟他报备,他可以随时随地知道岳或在干什么,况且小地球仪的项链里有定位仪,岳或去哪里他都能够知道。 他放下心来,不让自己想太多。 没成想三周军训过去,正常上课刚半个月,岳或就跟别人出去忘了报备。 林是非没找到人。 第121章 大学里都有论坛, 早在开学军训时期,岳或便以出色的外形被人留意上传;后来在某直播平台扒出他是水彩画主播,今年又以综合分第一的成绩被央美的中国画专业录取, 岳或彻底在学校出圈。 而同样被人熟知的, 还有他有个男朋友未婚夫,他们的关系丝毫未藏。 军训结束正常上课后,林是非经常来找岳或,和岳或室友互相见过面。 今天周四,下午有节中国画理论课, 教授今年五十多岁, 讲课很有风趣。 “诶, 或崽啊,你男朋友今天还来找你吗, ”王辽轻撞了下岳或的肩膀,挤眉弄眼, “你晚饭还不跟我们一起去餐厅吃?” 如果下午后两节没课, 彼此又都没有其他事情,林是非就会提前跟岳或通电话说他想过来跟他吃饭, 今天还没商量,岳或没把话说满:“还没放学呢, 我们还没说晚饭怎么安排。” 旁边许未勒过王辽脖子, 揭穿笑道:“你是在邀请或崽一起去吃饭吗, 我看你是又想让他给你从外面带饭吧。” “哈哈哈你不想是吧, ”王辽拧过许未手腕让他不要扒拉自己,哼道, “说得就跟我自己想一样, 装什么装。” “或崽都不愿意搭理你。” 这堪称粉丝的称呼还是岳或在学校论坛被扒出是主播, 加上他已经跟娘家人露过脸,没什么所谓,然后演变几天大家就都开始这么喊了,挺亲近,岳或佯装叹气:“知道了,如果出去的话告诉你们,回来给你们带。” 教授已经走进教室,互相交流的声音瞬时小了。陈教授的课上了两周,虽然都是理论,但岳或很喜欢听,觉得有些东西用在画里肯定会有新效果。 没想到今天却不学理论了。 “我有个老朋友啊,在咱们学校附近办画展。什么玩意儿的理论,咱先不学了,我带你们去见识见识其他的,”陈教授特立独行道,“到那边再给你们好好讲讲中国画的由来跟发展,可能会更有趣。” “看两眼听两耳,想走的同学就可以原地放学,在注意安全而且遵纪守法的前提下,想干嘛就干嘛去哈,该约会约会,该牵手牵手。” 全体学生欢呼乃至哀嚎,纷纷喊着没对象啊,其中有位同学大胆,用玩笑的语气喊:“陈教授,你就是不想上课了吧。” “嗯哼,那可不,”陈教授用和蔼的笑回应道,“都快要退休了,每天就想着摸鱼,就是想不出力拿工资。” “哈哈哈哈哈……” 在组织有序的安排中,数位学生很规矩也很有规律地跟随陈教授步行,岳或吊在末尾掏手机给林是非发消息。 【我们临时改课了,要去看画展!】 林是非秒回:【好。】 【星星是不是很开心。】 人群中的岳或双眼晶亮,有点兴奋:【嗯!我还没专门参观过画展呢。】 “唉——太腻歪了,真的是杀狗啊,”王辽幽声对许未伤春悲秋地说,“刚才陈教授还说结束了想约会想牵手都随意,”骨节分明的手举起来,对着下午还很朗晴的太阳介绍自己,“我跟谁约会跟谁牵手,太阳吗?” 许未毫不留情地道:“赶紧死心吧,太阳可看不上你,但它能‘看’熟你。” 王辽立即收手捂胸口:“不是烤熟我,是烤化我吧,啊……未未啊,我死了。” 许未摩挲下巴:“有自知之明就行。”反应过来称呼,被恶心一地鸡皮疙瘩,“滚滚滚!” 岳或:“……” 再说下去太阳都得藏进乌云层,岳或给了两人两巴掌,有些凶地说:“嘴那么欠。” 王辽笑得肩膀直抽搐。 平常在校上课手机静音,现在参观画展更得安静,岳或和林是非聊完就把手机收了起来。下午第一节 课还不到三点,太阳还大着。 画展场地很大,墙壁上的挂画每幅色调都很浓郁,正是能吸引岳或的那种烈。 小时候由于经常被岳释讥讽打压,岳或都不敢在他面前“显摆”自己三脚猫的画功,从未被允许过去他的画展。 长大些能用画挣钱活着,岳或也不敢搜索同城有没有正在举办什么画展,害怕只要没有战胜好奇心悄悄过去,就一定会在场上遇见岳释。 之前岳释有名,很多大型画展举办程中都会邀请他。 如果真遇见难免又是羞辱。 等被林是非惯得“天不怕地不怕”,高中课业却重,岳或还是没去过画展。 今日得以窥见其中风采,他胸中向往,心脏悸跳。 自己所画下的每幅画作都能被细细欣赏,本身就能成为一副能让人自由翱翔的翅膀。 “有没有想过举办自己的画展啊?”稳重温润的嗓音在身边响起,岳或连忙侧首去看,有些仓惶地喊道,“教授。” 陈青山颔首,下巴轻点眼前的画:“有没有想过?” 当然想啊,但岳或没这么回答,实事求是地说:“我资历不够的。” “哪有什么够不够,”陈青山笑了声,“再说了,资历是按你画画的年限与画功来算的,不是按你十八九岁的年纪。” 这话很有指引的意味,岳或按压下快了的心跳:“可我……也没什么特别好的作品。” “哼,这么多年你的那些粉丝都求着买你的画是假的?”陈青山直白道,“艺考那副被你命名为‘痂’的作品被你吃了?” 爽朗的哼笑传出,他拿手点岳或的肩膀:“搁我面前显摆谦虚,头给你打肚里。” 岳或:“……” 静默片刻,这些犹如夸奖的言语入了耳过了心,岳或跟着弯眸笑了。 陈青山和人一起欣赏面前的画,单手负背道:“岳或,你锋芒太盛,刚入校就有名,以后难免会遭人嫉妒羡恨,所以你得擦亮眼睛辨别哪些才是真朋友。” “人在出名的时候,谁都会跟你好,朋友满地,落魄却只会鸟兽群散,真心方能自辨,但那时候是用痛苦换来的,不值。” 岁月在陈青山眼角刻下年轮般的纹路,他以长辈身份教导自己看好、喜欢的这个小辈,字字深刻。岳或不太知道有没有真的理解意思,抿唇轻声:“那……老师,您是要我要收敛一些吗?” 老师这个称呼好像比教授亲切多了,听着就舒服,陈青山悦意染眉梢,嘴巴却正色:“收什么敛,就是你太出名了想不了解你都难,我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年你收敛的还不够吗?” “如果你学的是其他专业我可能还真会劝劝你收着点儿,但艺术方面绝不敛锋芒,你的天赋必须要百分之两百的彰显。” 岳或安心,扬唇:“噢。” 陈青山最后道:“你要是觉得自己可以举办画展了,可以找我,我会给你提点建议的。” “万事都有头次,你得决定先去尝试,才会真的得到啊。” 把整个画展逛完好像也没花多久,天上太阳的位置好像都没怎么变,不过岳或出去时全体学生里似乎只剩他自己了。 王辽跟许未在这儿待了十几分钟时就拍岳或的肩膀,悄声问他走不走,反正陈青山说过看两眼就可以原地解散,他不点名。 那些画作像沾染了魔法的七彩直往岳或心口蔓延,搞得他心痒难耐,很想和林是非分享。 林是非说一个小时就要给他报备一次,岳或眯着眼睛觑了眼太阳,心道,这才过去二十分钟吧,但这并不妨碍他发消息。 “咚——!” “啊对不起对不起,”把岳或撞得趔趄半步的男生慌不择路地道歉,“我跑太急了没注意前面有人真的对不起,你有事吗没有被我撞疼吧,你……岳或!” 惊疑声立现,岳或稳住身形定睛,不太确定道:“乔晃?” 他们只在岳或高二刚开学时真正见过面,如今两年过去,自然得确认两番。 不过乔晃不用确认,激动地双眸乍亮,喜道:“啊或崽,你怎么在这儿啊!” 上周国庆岳或还给乔晃画了他偶像的画寄过去,刚联系过自然熟稔,没好气地说:“我在这儿上学看画展,刚走出来就差点被你撞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嘛,不是故意的,”乔晃没心没肺地笑,明媚的脸上全是张扬,“或崽我请你去看演唱会吧。” 岳或懵:“啊?” “我老公下午有演唱会,就开在这里——不过不是他办的他只是友情出场,我半个月前抢到了两张票,但我的那个死朋友竟然放我鸽子,不来了!”乔晃握紧拳头,气愤道,“今天还在酒店睡过头了没人喊我,我都错过好多了!刚下出租车就正要跑着过去,诶我正好两张票带你一起过去看我老公啊!” 岳或被乔晃的机 关 枪式言语打得措手不及,需要时间消化反应字眼:“……啊?” 稀里糊涂地跟人走后,岳或想他之所以没拒绝,是因为他没见过活的明星,确实有点好奇。 想看看。 而他没来得及掏出的手机便没办法提醒他,其实他心无旁骛地逛完画展就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而不是二十分钟,林是非给他发消息迟迟未得到回应。 【Darling,你在上课吗?我看你的课表后两节没课,怎么不回我消息。】 偌大的校园,周边人来来往往,有上课的有下课的,林是非顿在人行道,垂首翻和岳或的聊天记录确认时间。 岳或的回复停留在:【宝贝我看画展了,先不说了啊,我看完给你发消息。】 时间14:23分。 现在时间16:52分。 短短两个多小时而已,很病态的压缩对方时间,林是非也不想这样,可他做不到不在意,而且岳或明明答应过他,不会让他担心害怕,会给他安全感的。 林是非耐着性子打字,眉眼沉稳:【星星,你去哪儿了?】 十分钟后他的面目冷肃,又发了一条:【Darling,你去哪儿了?】 发完这条消息林是非便直接给岳或打了电话,几十秒的铃声漫长响过,直到自动挂断。 无人接听。 没再做任何无用停留,林是非提车出校,朝央美方向驶去。 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真的太过挤压岳或的空间,所以想先自己去学校找找,如果人就在宿舍呢。 小半个小时后,林是非直接开到了岳或公寓楼下,往常他都是把车停在校外,步行过来,今天情况特殊不想浪费时间。 “啊啊啊啊我的爸爸诶,你没看到我快死了吗?怎么还不赶紧掩护我!”王辽的连环哀嚎被虚掩的门挡得有些模糊,“信不信一会儿我练你啊。” “呵呵哒,”许未单手放大招,另只手朝王辽竖中指,“你直接死了吧。” “啊啊啊啊别啊——” “当当当。” 宿舍门被敲响,王辽及时收声,道:“不跟你逼逼,肯定是或崽回来了,或……诶林同学?” 熟悉地推开门,听见这句话的林是非侥幸心理还未成型,便狠狠地沉下去,他自认为友好地笑了下,维持基本礼貌:“不好意思,打扰了。岳或——我男朋友不在吗?” 那抹笑绽放在那样的脸上有种灼目的好看,但愉意却未至眼底,就显得很勉强,有点让人怵得慌,王辽稍惊忘放大招,不自主地详细解释:“啊,我们下午被陈教授带去画展……不用在那里待太长时间,我和许未十分钟就回来了,问了或崽……岳或他走不走,他说再看会儿,没回来。” “好。”林是非问道,“画展的具体位置在哪里?“ 王辽说了地址。 林是非颔首:“谢谢。”掩门离去,随门缝消失的剪影有瞬闪而过的骤冷。 “操……”王辽怀疑人生,不解道,“或崽跟人吵架了啊?” 许未视线从门边收回,慢半拍地回答:“不知道。” 王辽惊疑:“怎么当着他面我连‘或崽’都不太敢喊啊?总觉得他要刀我……” 许未:“我也觉得。” 刚开学时岳或带着林是非跟室友们吃过饭,林是非从头到尾话不多,但态度温和,并没有给人很疏离的感觉。而且他跟岳或说话相处时很鲜活,眼神始终没离开过对方,王辽跟许未一致认为林是非脾气很好,应该是轻易不会发脾气的那种人。 但刚才很不对啊。 天有点晚了,晚霞染天,画展场地的人已经不多了,林是非去里面逛了半圈。 看到墙上的画作,他能推测出岳或会入迷,说不定看两个小时能当半小时过去,没注意时间的可能性很大。 但这里没有岳或的身影,他已经离开了。 此时是下午将近六点。 手机上仍没有岳或回复的任何消息,更没有打进来的电话。 林是非的耐心与冷静,在看到天边被晕染了满目晚霞的那刻终于告罄,他阖眸盯着地面看了会儿,理智尚存,打开手机的定位系统,没到万不得已,他不想用这样的方式“监视”岳或。 * “我老公我老公,或崽他帅不帅!!!”乔晃在前排视野极佳的位置抓住岳或的手臂,在周旁的欢呼声中大喊问,“他是不是超级帅啊——” 又不是他偶像,他又不喜欢不追星,岳或说:“还可以。” 乔晃不开心地瞪他。 “……” 吃人手软拿人嘴短,演唱会门票还是乔晃请的,不好意思对着干,岳或改口:“超级帅。” 台下突然起了阵尤为猛烈地欢呼,岳或被震得耳朵发麻,下意识抬头,随即怔住。 舞台上面巨大的光屏不知何时切换到了观众席,恰好是他和乔晃的位置,刚才铿锵有力回答的那句“超级帅”都被收音了。 岳或茫然怔愣的表情被录入得异常清晰。 “……” “我去——或大!!!” 乔晃惊讶,道:“我以为我今天能同时见到两个偶像就不知道是我耗费了什么样的运气,没想到这里还有其他粉丝?” 幸好粉丝不多,现场认识岳或的没几个,没带来多少不好的影响。 可岳或太尴尬了,怎么播着播着还直接转到观众席啊,等乔晃跟他偶像互动完光屏被切到舞台,他突然警觉,现在几点了? 进场时乔晃跟他说一会儿就出去,他偶像只有两首歌,谁知道唱起来没完没了。 莫名地,岳或不敢掏手机看时间,但他的身体已经自行站起打算离场:“乔晃,我突然想起来有点儿事,得先走了。” “啊?或崽等等我,我老公这首完了之后就没有歌了,我们一起出去吧。”秉着人是自己带进来也得自己带出去的礼貌,乔晃起身紧随其后。 几分钟后出来站到路上,看着暗沉的天色,岳或懵掉:“现在……几点了。” 看手机就知道了嘛,乔晃贴心地看完手机屏幕报数字:“快七点半了,该吃饭了,我肚子有点饿,或崽我请你吃晚饭吧。” “我……”岳或音色虚弱还突然哑声。 街道对面停着一辆很熟悉的车,连残韵都不剩的天光模糊掉了轻倚车身的身影,离得远看不清表情。 只是在岳或出现的那刻,他的视线便穿过傍晚凉风、行人不息的街道,直勾勾地锁定岳或。 “不用了,你自己吃。”岳或马上抬脚朝对面走,很为人着想地说道,“不要客气也不要跟过来,下次有机会再说。” 乔晃看见对面,哇道:“小林在等你啊?” 岳或:“嗯,我走了。” 过马路时,林是非打量乔晃的视线终于舍得收回,但不认识的标签已经打上,他没见过这个人,咬合肌不可抑地紧磨,沉声对岳或说:“看车。” 步子果然先老老实实地停在原地,等车过去岳或才敢重新迈步,慢半拍地回应:“……噢。知道了。” 几十秒后两人面对面,岳或紧张表情泛苦,小心地牵住林是非的手,轻声解释:“宝贝,我忘记时间了……不是故意的。” “你要是故意的,我就不会只是在这里等你了。”林是非音色极冷,摩挲岳或的指节,像对待世间珍宝,不知是在冷静还是在酝酿新的措辞,“……怎么这么不听话。” 垂眸低喃的模样很神伤,岳或心下骤紧,林是非却又抬眸敛去了那股弱势,轻言细语,诱哄人似的说:“Darling,真想让你被开发到极致,除了我,你什么都不想要。” 指背摩蹭岳或颈颊,林是非轻轻把人揽进怀里,在岳或耳边低声:“星星,我会做到的。” 随后,下达指令:“——上车。” 第122章 车子平缓行驶, 街边商店匀速倒退,景色变幻怡人,岳或却无暇欣赏, 手指不安地绕起长袖衣摆, 脑子里已经过完了无数场景。他想开口说话解释,可此时林是非正开车又不敢说太多,怕惹人更生气。 驾驶期间要保持驾驶人员的心情舒畅,安全你我他。 最后岳或只好先悄悄打开手机看,而后眼前顿时要发黑。 从下午两点半林是非就给他发消息问他在干什么, 最初的耐心询问到后来的重复一遍遍地问他在哪儿, 显然很急切。 还有十几个未接来电。 罪不可饶啊, 越拖下去事情越大,岳或小声道:“宝贝……” 车身倾顿, 停下了,岳或话音便直接被噎回去, 转头抬眼。 他以为他们会直接回家, 没想到车子停在了一家高档餐厅的对面。 林是非找好位置泊车,熄灭引擎没动, 岳或更加不敢动,问道:“怎……么了。” “你吃饭了吗?”林是非眉目染冷, 侧眸看向岳或时, 语调却很柔和。 有那么一瞬间岳或都以为林是非没生气:“没有吃。” “嗯, ”林是非解了安全带下车, 说道,“先吃饭。你想解释什么才能有力气。” 刚跟着出去踩在地面的腿霎时有点不愿站直, 还想重新退回到车里, 岳或抬眸看给他开车门的林是非, 主动牵住他的手,眼神我见犹怜地:“宝贝,你……别生气。” “我说不生气就不会生气了吗,”林是非没废话,扣着他的手往餐厅门口去,“就算我真说了星星相信么,我都不信。” 岳或哑然闭嘴,表情像喝了两杯苦瓜汁。 餐厅位置是提前订好的,林是非没打算让人饿肚子,哪怕情绪已达爆发临界点,仍然要先以岳或为主。 单独的雅间里,玻璃墙映出楼下的夜景,热闹像经过的车流行人川流不息。 这是岳或第一次吃饭食不知味犹如嚼蜡,林是非带着一次性手套剥着丝毫不油腻适合晚上吃的清虾,剥好放进岳或盘子里。 在伸手过去放了第八个虾肉后,他很随意地开口问道:“演唱会好看吗?” 鲜甜的果汁刚要顺着嗓子眼往下滑,闻言差点返涌呛人,岳或连忙放下杯子,指节紧扣杯壁心想也不算太好看,但演唱会门票都是乔晃请的,台上还是人家偶像,就算是暗地里也不能太驳人好意吧。 斟酌回答道:“还……行。” 林是非停止手中动作,抬眸定定地看着岳或。 岳或心头激灵,立马改口暗地里驳人好意:“不好看。” 林是非问道:“好听吗?” 岳或摇头:“不好听。” 林是非道:“在台下夸别人好看了吗?” 他能夸一句还是因为乔晃的死亡凝视,不算真心吧……而且这个能被知道吗?不能的吧,岳或淡定道:“没有啊。” “跟在你身边出来的那个人是谁,”林是非摘下手套,扔进垃圾桶,窥不出喜怒,“我不认识,没见过。”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乔晃怎么能不认识,罪名怎么能多加,岳或不假思索,即刻出声解释道:“你认识他的,是乔晃。上周国庆的时候我还在给他画画,他每年都会在大概国庆的这个时间段排我的画单,你都知道,没有瞒着你。” 这么一来林是非就能对上号了,神情有所回暖,但嘴上却连续说:“他就是你高二骗我出去说喂流浪猫,但其实是跟他私下见面去给他画画的那个男的。” 这记性怎么这么好,岳或心肝胆颤:“……昂。” 他小声:“可那时候已经罚过了,今天就不能罚了。” “嗯,”林是非道,“今天有今天的事情解决。” 岳或再也吃不下去了,晚饭光顾着喝果汁,那点甜似乎能缓解些紧张不安的心情。 等回到二人居住已经很足够的独栋小别墅,车开进车库,林是非却没着急下车,只在车厢里氛围灯的晦暗视野中侧首盯着岳或:“Darling。” 岳或不敢怠慢:“嗯?” 驾驶座旁边的储物盒被一只手打开,里面有看起来明显是新买的lubricant 跟condom包装,之前没有,岳或屏住呼吸。林是非拎起塑料袋的边角,垂眸查看上面的英文字体,想弄明白什么意思似的:“你知道演唱会台上的光屏画面转到观众席的时候,场上有直播吗?” 什么意思,岳或哪儿敢细想懵然颤声:“……啊?” “你在夸谁好看呢?”林是非伸手捏住岳或下颌,“我是不是说过,不准对我说谎——任何事。”松开手,身体循规蹈矩地撤回驾驶座懒散倚向靠背,眼睛钉着岳或道,“星星,过来。” 副驾驶安全带“咔哒”一声解开,岳或手撑座背小心地半起身,腿伸迈过去,最后跨坐在林是非身上,搂住他脖颈俯首将唇瓣送至,是种很弱势的姿态。 “对不起我错了。”解释的音色几不可闻比蚊虫声还小。 林是非怜惜地吻他,未应这句,道:“坐稳。” 演唱会同时有直播形式,线上线下都能让大家第一时间和喜欢的人互动,只不过视角不同。 岳或只是个很热爱画画的普通人,但六七年来在网上的活跃程度又注定他不太普通,已经两百多万的活粉让他被认识熟知。 当初高考结束采访如此,今天仍是。 光屏视角切到观众席,岳或说的那句“超级帅”恰好被收录进去,这段几十秒的互动视频被传至众多平台,小火了一波。 【啊啊啊啊我的妈耶,导播真的是懂大家的,今天观众席的帅哥美女已经被我看了好多了】 【我宣布,今天这两个是最帅的!(超级大声)】 【啊啊啊啊啊他夸我老公超级帅,我们有同一个偶像!】 【哈哈哈哈可我看他说这句话的表情怎么有点敷衍,像是在随口回答朋友的话,根本就没想夸帅,表情淡淡的好好看啊!】 【卧槽我定睛一看这不是我家或崽吗?!】 【……】 现场没多少人认识岳或,放到网上被更多眼睛扫描,粉丝便纷纷来临。 激动地敲锣打鼓呐喊欢呼。 自从高考露过脸,岳或直至今日就没再正经直播过。高考过后他出国了,在围脖上说,在国外时跟家人玩儿,没有时间。 其实就是懒。 等回国后又是直接开学,军训期哪有时间,连国庆时他都只是在处理最近堆的画单,加急给大家画出来,也没时间直播。 今日一见如隔三秋。 【啊啊啊啊林或!你看看你像话吗?娘家人让你直播你就是不播,然后你转头就去追星!】 【就是就是,崽你怎么回事不爱了是吧,快给我直播!】 【啊啊啊啊没想到我喜欢的主播,出现在了我喜欢的偶像的画面里,这是什么幸运联动】 【或崽啊 @ 或,你要是再不直播我就要从瘦了十斤变成瘦二十斤了,你应该不忍心吧?】 【……】 静音的手机被艾特无数次也不会发出声响,但并不妨碍有人自行打开,查看相关内容。 手机屏幕的光很微弱,在白昼般的卧室中甚至察觉不到,林是非说:“Darling,那段直播好多人都看到了,现在大家都知道了那是你,他们在找你呢。” 脊背紧靠沙发,岳或瑟缩肩膀忍住不掉眼泪,润漉漉的眼睛怯生生的,睫毛潮黏。刚才在车里已经解释,能做的都做了,能说的也都说了,可林是非还是在生气……而且不让他哭,不然就会冷声说他装可怜没有用,听着都更让人紧张。 在餐厅时才说过谎,现在再回头改口只会显得假,岳或唇瓣微抖很委屈,不敢再吭声。 手机里无数粉丝的尖叫清晰可闻地传出,随后安静两秒,视频里的岳或说“超级帅”,客厅里的岳或闭眼想死。 就当没察觉到他想把自己藏起来的可怜反应,林是非将手机屏幕转向岳或,让他看:“不是说没夸别人好看?” 他又没想到还有直播,岳或有点怵这样看似冷静实则已在情绪爆发顶点的林是非:“我知道错了我道歉……” “再问你一遍,”林是非打断他话音,明知故问道,“夸别人好看了吗?” 岳或哽着声:“……夸了。” 林是非把手机按灭扔向旁边沙发,“咚”地一声轻响,似乎带着对谁的某种宣判,岳或没忍住缩了缩脖颈。 “所以为什么说谎?”林是非居高临下地问道,背后的灯光无法窥探到所有,竟让他的表情藏在了半明半昧的空间中。 岳或赶紧说:“不是我想夸的,是乔……他啊问我,”声线被对方的低气压惊得陡然颤抖,本要倾吐的名字自觉中止,“我本来没说好看……出于礼貌才……” “开学前我说过什么,”林是非指腹触摸岳或好像是被他吓哭而染红的眼尾,“一个小时跟我报备一次,你答应了没有。” 岳或抓住他的手拉到唇边亲吻,小声回答:“答应了。” “你说要住校,说不想搞特殊怕不好和同学互不认识,周六日才会和我回家住,”林是非抽回手,拇指不重地按在岳或的喉结上触碰摩挲,“Darling,我松口答应你了没有。” 喉骨脆弱,就算力度较轻也能感到颇重的异样感,岳或努力放松颈部肌理,任对方碾磨,声音显得有点瓮闷:“答应了。” “你怎么做的,”林是非眸色暗沉如渊黑不见底,“就这样无缘无故消失,不理我让我找不到是吗?” “不是……”岳或去拽楼林是非的脖子,亲在他唇角,“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看完画展就已经过去好久了……出来的时候我正要给你发消息的,但我被撞到,然后和人说话就忘了……宝贝,你不要生气。” 二人鼻尖相触,林是非单手掐住了岳或的腰,很用力,唯恐他又会突然不回消息突然消失不见,所以必须得牢牢抓住,岳或被他掐得想躲,期期艾艾地卖惨说了句:“有点疼……” “我也疼,不是有点。”林是非哑声,“Darling,不要这么吓唬我,我不经吓,会疯的。” 短短两句话,隐藏的是莫大的恐惧,岳或觉得心里难受在泛疼,被他说哭了,眼泪顺着眼角往鬓边滑落,哽咽道:“对不起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今天真的只是忘记了,以后不会了。” “这才开学多久啊,星星就这样……”林是非低喃似在自言自语,转而又强势,“今天会忘记就代表以后也会忘记。” 岳或辩解,努力保证:“不会的,再也不会了。” 承诺向来是最没用的,只有时时刻刻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可以安心,林是非眉目淡漠,将岳或落在眉眼前的碎发压向脑后露出洁腻的额头:“以后不住校了,必须每天回来住,或者……学校都不去了。” 岳或呼吸霎屏,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随后便想急切出声和人商量,而林是非已经又问他:“今天和别人出去玩,开不开心?” 脑袋顿时摇如拨浪鼓,岳或眼睛落着清泪,喉头却还在因林是非刚才的话感到少许惊惧,溢出的声线哽咽没说出话。 林是非温热的吻落在岳或眉心,仿佛情人低诉爱语般:“再有下次——你试试。我会把你锁起来,这辈子都别出门了。” “Darling。” 岳或瑟缩颤声:“……嗯。” 不严加管教不行,必须得让岳或心里有怕才能长久记住,林是非侧首垂眸看着他轻颤如蝶翼的纤睫,哄:“I'll let you sleep with my genitals plugged in” 第123章 “好几天没有和小宝贝通电话了, 我有点想他和小非。”言千黛刚和林倚白逛完晚九点的商场,提了大包小包回来,换鞋间隙回头道。 一离开家就开始“疯”, 刚去上大学报道, 两个人就谁也没想着往家里主动拨电话,被新鲜事物迷了眼似的,林倚白退而求其次说:“那我们给他们打。” 言千黛正有此意:“好。” 手机刚打开,在商场就直震动的手机忽然跳出大堆消息,言千黛疑惑。 岳或用来直播画画还有围脖账号都是她的特别关注, 此时页面全是和岳或相关的。 “啊呀……这是怎么了?”言千黛语气顿时紧张, 忙点进软件查看。 林倚白恰好探头, 静视两秒后他抿唇道:“看来真是被新鲜事物迷了眼睛。” 言千黛沉默,良久才慢半拍地应:“怎么没在小宝贝身边看到小非啊, 小非不可能不跟着小宝贝的。” “不会是……”欲言又止地和林倚白对视两眼,她蹙起眉尖不忍再猜测下去, “小宝贝没有告诉小非, 而是自己去和同学看的演唱会吧?” 林倚白:“看来就是了。” 言千黛惊:“他们俩感情出问题啦?” 就林是非这小神经病,该出问题也必须得变成没有问题, 林倚白宽她心:“不可能。” 言千黛不解道:“我不知道小宝贝有喜欢的明星啊,不然小非肯定会不开心地嘟囔吧, 说不定还会没事找事儿……可在家里的时候, 他俩没有因为这样的事情产生过讨论。” “倚白你知道吗?” 林倚白摇头, 说道:“可能有误会。” “喵呜~” 大橘从猫房出来跳上沙发试图和言千黛同样高, 冲她撒娇地叫唤,大眼睛水汪汪的。 言千黛顿时把手机扔给林倚白, 自己去抱猫:“你给小非打个电话问问吧。” 林倚白接过手机, 心道, 打了他肯定也不接。 果然,第一通电话通倒是通了,但是无人接听,第二通就直接提示对方手机已关机。 林倚白:“。” “……为什么不接电话。”岳或希冀地看着方才发出动静的手机,像是在看保命符。 林是非扔了刚才还会叫唤的手机,漠然道:“关机了。” 做事怎么能这么不留余地……岳或眼睛在潮雾般的水光中失去希望,轻吸鼻子没话找话:“谁打来的啊。” 林是非用指背慢条斯理地摩挲岳或的脸颊,右手无名指的戒圈攀染着人的体温,甚至有点热度:“当然是星星的救兵啊。” 大概八点半的时候,岳或是被林是非抱上楼的,被吓唬得双腿像软面条,捋不直了。 林是非温柔诉出的话如平地惊雷,当时岳或愣了好半晌,瘪嘴祈求道:“我不要……” “驳回。”林是非食指迅速却轻地抵在岳或唇间,在柔软中感受他鼻翼下倾洒出的温息,像羽毛轻扫,“Darling,不要讨价还价。我已经很克制了,根本什么都没有要求。” “如果你真的要拒绝,那我们可以做点其他的。” 那更不行,岳或立马摇头。 卧室中的灯很亮,照得人眼睛只能微眯,方才洗了澡,岳或头发短,用吹风机浅浅地吹几分钟便干得差不多了。 他在心中回味“救兵”这句话,明白:“你挂了爸爸妈妈的电话。” “我没挂,”林是非理所当然地说,“我只是没接,然后又只是关机了而已。” 从国庆至今好像都没再联系过,岳或想念林倚白言千黛,安静的夜晚又总是会容易放大人类的各种感官情绪,今天惹林是非生气也还没有哄好……好委屈。 岳或胡乱拉过被子盖脸小声哭,闷着泛哽的嗓音道歉:“对不起我不该惹你生气,虽然我不是故意忘记时间……呜呜呜的,但就是我错了。我不该让宝贝担心我,更不该让宝贝找我还、找不到……我知道错了嘛啊……”哭得身体不住地颤抖,他把被子扒下一角露出被泪浸成水的眼睛,可怜兮兮,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卖惨的成分居多,“我不敢了……我以后也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林是非……宝贝,你不要生气,让我哄哄你,好不好。” 岳或抓住林是非的手指节扣紧,泣音请求道:“不要这样跟我说话,不要不对我好……不能不让我去上学,也不能说把我关在家里,这是不对的,要改正……你不可以对我这样,还有……不可以对我那样。不然我会害怕。” 不可以这样,也不可以那样是什么样,林是非挑眉:“条件还挺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惹你不高兴让你生气了。” “Darling,”他拭去岳或的眼泪,柔声询问,“你说你是不是在恃宠而骄。” 岳或不敢再提出要求,只悄悄问道:“老公你不乐意嘛?” 四周非常诡异地沉默半晌,林是非抿唇看进岳或的眼底,在那双清澈的瞳孔中看到自己认命的表情:“乐意。” 岳或松了口气:“那……” “但是星星这样哭,”林是非即刻接,不像个人像个狗似的低声说,“我很兴奋啊。” “……” 岳或想出声让人赶紧滚,但今天林是非在生气他不敢,只好闭嘴忍气吞声。 被迫在演唱会的观众席露面后,众多粉丝都在艾特岳或问他什么时候直播,但岳或从回到家就忙着哄人,没空看手机,给不了答复,专心回答林是非的问题还来不及。 林是非把岳或牢牢地抱进怀中,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浅触他肩颈处的肌理,细细感受岳或的呼吸、温度,是无比真实且存在的,并没有让自己找不到,他轻声问道:“星星,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很吸引你。” 五光十色总是很好看吧。 “没有,”岳或自觉环住他的腰身,不知第几次不厌其烦地说,“林是非,我不喜欢看外面的世界,只喜欢看你。” 说得真好听,却让人非常受用,林是非浅哼了声道:“那你还让我找不到。” 岳或往他怀里靠:“对不起嘛真的知道错了。我保证,再也不会有下次,真的。” 从认识至今,每年都有让人不省心的时候,林是非不知道信没信:“嗯,睡吧。” “好。”应完后岳或很乖很莫名地等了片刻,待林是非问怎么了,他才努力地回过头表情略苦,小小声地商量,“宝贝,我都已经保证了,你相信我,不要生气,出……” “赶紧睡觉。”林是非不想听他继续说话,面无表情地截断话音,“还是说你不想睡?” “没有……没有不想睡。”岳或把脸扭正面朝窗外,火速地闭上眼睛,“宝贝,晚安。” 林是非亲吻他的发旋:“晚安,Darling。” * 早上岳或是被贴在耳边的震动震醒的,他本来就睡得不怎么安稳,害怕林是非还没消气,心里一直记挂,“嗡嗡”地动静不算很吵,但还是有点聒噪。 他蹙眉迷迷糊糊地睁眼往身后看,就见林是非竟然少有地没提前起床,举着手机给他:“星星,妈的电话。” 昨晚林倚白的电话打进来林是非没接,还把手机关机了,今早就换成了言千黛打,岳或眉宇舒展,把脸往被子里埋了下,没怎么醒神,声音沙哑粘糊:“你怎么不先接啊。” 林是非义正辞严说:“我怕她骂我。” 为什么会大早上骂他,而且言千黛脾气那么好,怎么可能骂人,岳或混沌的意识没理解,下意识拿过手机按接听,半醒半睡地喊道:“妈妈。” “林是非你昨晚怎么……小宝贝接的电话啊?”连贯且接近质问的音色忽地转为温柔,言千黛仔细辨认岳或刚才开口很哑的音色,应该是还没怎么睡醒,“你还在睡呀?要不我中午再给你打电话吧。” 还真发脾气了,岳或立马睁眼清醒了不少,他看眼手机,清清了嗓子以能更好发声:“醒了妈,都快九点了,小非他……还没睡醒呢,你是要找他说话吗?我把他叫醒?” “没有,不找他也没事,我就是想问你们没吵架吧?”言千黛把昨天在网上看到的东西三言两语概括,音色担忧,“小非是不是跟你生气了?” “我怕他跟你闹别扭,所以就想让你爸给他打电话问问,谁知道他竟然关机。” “啊……没闹别扭,”岳或揉了揉耳朵尖,很不好意思又让父母操心,同时胳膊肘朝后撞在林是非腰侧,瞪他用口型道,“都是你干得好事。” 随后不知为何,岳或察觉到什么,身体倏地僵硬。 看到他瞳孔轻震的模样,林是非轻笑,胳膊拥紧他,没忘记对方刚刚给自己安的还没睡醒的设定,无声地问:“Darling,怎么了?” “啊,原来是……My genitals have always been in your body” 音色愉悦犹在诉情语。 “妈我们没吵架,是我昨天出去忘了和小非说,让他担心紧张了,我回来有跟他好好说,我们没什么事……好,以后有事肯定会提前打电话告诉你和爸的,那先挂了,妈妈再见。”岳或不停顿地两口气说完,很害怕露馅其实他们昨天“吵架”了似的。 匆匆说完匆匆挂电话,眼睛却直盯着林是非,一副想凶又不敢凶的表情。 “Darling,怎么这么可爱地看着我啊?”林是非道,“星星好可爱。” 岳或哽住别开眼:“……” 我都想咬死你还特么可爱。 脸深深地埋进被子,眸子却睁得极大,他僵直着身体思考人生,不知道该不该破口大骂两句林是非解解气,但理智告诉他不能骂,不然再把人惹毛了,做过的努力不仅会前功尽弃,说不定还得重新来过,得不偿失啊。 岳或眼底浮起浅显水雾,撇嘴委屈地不敢吭声,只在心里悄悄地骂了几句林是非是狗。 “还在心里骂我呢,好多句狗东西,”林是非拨岳或的耳朵尖,问道,“不服气是不是。” “……” 这都能被听见?像话吗,岳或想心梗,瘪嘴:“服。”同时不服地辩解,“我才没骂你。” 林是非说:“才不信。” 不信就不信,岳或不纠结这件事,回身不解道:“往常你不是早就应该起来去做饭了吗?今天怎么在赖床?” 赶自己呢,林是非没装听不懂,挑眉直言不讳地道:“我不赖床星星怎么感受到我的爱。” “……”岳或指揪紧被子,咬着牙说,“你故意的。” “嗯哼,”林是非笑着承认道,“Darling,I love you ” 岳或不想接下这道太深沉的爱意,可怜地闷声说:“早知道刚刚就应该跟妈妈告状,说你欺负我了。” 林是非不怕:“那我就也告状,说你不要我了。” “我哪有不要你,”岳或转身又嘶气,“你别胡说八道。” 林是非捏他脸:“我哪有欺负你,星星不要胡说八道。” “……” 昨天周四,今天并不是周六日小假期的时间,周五岳或有一节大课,林是非有两节,而且都是在上午。 现在二人齐齐翘课,谁也没出现在教室。 岳或还记得昨晚林是非说不让他去学校的话,双腿残废全身散架般地收拾好下楼吃早饭都吃得有些心不在焉,边喝牛奶边思考,想得到确定答案地问:“林是非……周一,我能去上课吗?” “星星想去吗,”林是非没什么所谓,抬眸,“你问我,我肯定还会说别去了。” “你老是这么不听话,我得时刻看着你才能放心。” “没有不听话,”岳或小声为自己开解,“明明很乖的。我可以写保证书,不让你担心了好不好,绝对没有下次。” 手在餐桌表面磨蹭着去握林是非的手腕,撒娇般晃了晃,转而又提醒:“而且我戴着小地球仪的项链呢,里面有定位,你可以随时看我在哪里的,就像昨天你直接去接我……好不好宝贝。” 哪有什么好不好,大概只有妥不妥协,在岳或面前林是非真是毫无胜算,退步道:“今天的课我拜托你室友帮你请了假,不是逃课。” 岳或眼睛亮起:“你自己的请了吗?” 林是非道:“请了。” 岳或眉眼雀跃,有点小得意地说:“我就说你才不舍得真把我关起来呢,你那么爱我,总是在让我很勇敢很快乐地追求自己喜欢的,”身体前倾面容猛然靠近林是非,话说得极笃定,“你爱我比爱自己还多。” 眼前晶亮的瞳孔中有自己的身影,林是非静默片刻,低声恳求:“那星星可不可以包容我更多的不好,让我越来越正常。” 这么变态的控制占有,如果不是岳或一直无底线的包容,林是非早就走上不归路了,但岳或不害怕他,还会哄他,不会骂他有病,更不会以此伤害他,还特别地爱他,分不清他们两个到底谁更需要谁多一点,大概是“势均力敌”吧。 “你没有不好,没有人比你更好了,”岳或认真地说,“我喜欢你这样对我。” 周一早上林是非先送岳或去学校,车停在校门对面能够泊车的马路边,下车前岳或突然转头对林是非说道:“宝贝,我想先尝试办一场小画展。” 他有作品有名气,办画展是迟早的事情,林是非道:“那我为你选块合适的场地好不好。” 岳或嘿道:“你这么支持我吗,就不觉得我会搞砸了?” 林是非回答说:“星星做什么我都只会支持。” “第一场不在外面办,”岳或解开安全带,“我想先听听老师的建议,在学校里试试。” 林是非:“好。那以后的场地交给我。” 岳或应声:“嗯!” 早上的空气很新鲜,又带着独有的凉意,林是非陪同岳或下车,给他正了正深秋里的高领衬衫衣领,叮嘱道:“要按时跟我报备,告诉我你在干什么,下午如果没课了要跟我一起吃饭,不用我再提醒都还记得吧?” 提醒什么,提醒他怎么在家里瘫了好几天吗,岳或拍了他一巴掌,嘀咕:“记着呢。” 衣领被正好,骨节分明的手从眼下离开,刮蹭过下颌,有点痒痒的。 岳或忽然想起林是非对他说的外面是不是很吸引人的话,面容难得地正色,没任何铺垫地抬眸说道:“外面的世界很好,但不会吸引我,因为你才是我的世界啊。” 周边无人,他双手捧住林是非的脸,迅速地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带声儿。 岳或没料到有“啵”,表情懵了半秒,无地自容说话声都染了几分羞赧,但仍然无畏天光窥探告白:“林是非,我爱你。” 第124章 眼前的宝贝怎么这么甜, 好想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看,林是非心想。 微屏的呼吸轻轻喷洒,随着宠溺的叹息声一起, 林是非隐忍着翻涌情绪, 哑声回应:“谢谢星星爱我,以后也要一直爱。” “快去上课吧,不然我可没有办法保证一会儿不会把你拽进车里,不让你回学校了。” 掌心当即从手捧脸颊的肌理撤离,岳或嗔怪地抬眸瞪他, 小声咕哝:“烦人。” 随后挥手:“我走了, 下午见。” 下午没排课, 林是非颔首应下道:“好。” 周四一别已有数日未见,王辽见岳或出现在教室:“哇——或崽你来上课了啊, 我还以为你今天又不来了呢。” 岳或接过对方在宿舍帮他带过来的书,笑骂道:“滚吧。” “或崽, 周四下午你男朋友来咱们宿舍找你, 看起来不太高兴,老吓人了, ”王辽八卦地凑近小声道,“你竟然跑去看演唱会, 不会是没告诉他去的吧。” “啧啧啧, ”他摇头故作评价地说, “有家室的人还敢这样追星, 回去挨爆炒了吧?” 岳或反手把他的脑袋按在桌子上,冷酷无情地说:“凰片看多了吧你, 在我身上嘴欠。” “哈哈哈哈哈对不起错了错了, 手下留情, ”王辽连忙双手举起讨扰,“许未你就在旁边看着吗,舍友间深厚的情谊呢,快救命啊——” 许未轻嗤懒得理他。 几人没闹太久,老师已经步入教室了。 等周四上完陈青山的课,岳或便跟老师请教了画展的举办流程,陈青山简单讲了讲,随后笑着说,后续如果哪里有需要的可以随时找他,他会好好地见证一个好苗子的成长。 口头确定后,岳或并没有闲着,他跟艺术学院的学生会会长沟通,想借院里平常展览学生画作的展览厅,几个月后用一天。 平日如果有同学想办小型画展都会在这里,空间足够,能够同时展览上百幅画,不过学生资历浅,没有这么多作品,大多只能展览二三十幅左右。 学生会会长早就想和岳或产生交集,甚至早先在人刚入校就想把他拉进学生会,只不过事情多便搁置了,此时见人找来满口答应,为防止和其他人安排的活动撞时间,他问道:“你想在哪天借展览厅?” 岳或没犹豫:“下年的五月二十号。” 现在十一月还没到,还有大半年,会长不解:“那你怎么这么早就来借?” 岳或笑了下:“日子比较特殊,怕别人都想在那天借,所以提前的就久了点儿。”玩笑完又正色,“我之前的所有作品都是接的画单,大家可以买断,使用权已经不属于我,所以我现在手上没作品,得现画,需要时间准备。” “现画?”会长惊道,“你打算展览多少幅画啊?” 岳或道:“五十二幅吧。” 这个数字在能够展览上百幅画作的展览厅里并不多,但在还剩半年的准备时间里就显得很多了,会长惊疑确认道:“这么多你都要现画?没有一副是之前的作品?” 岳或点头:“嗯。” “你就不怕突然没灵感,到画展那天还没画完吗?”会长设想了一下,“到时候你邀请别人来看画展的风声放出去了,展览厅里连二十幅画都没有……” “不会的,”岳或道,“我画男朋友不会没有灵感。” 画其他的不敢说大话,灵感是很迷很玄的东西,虽然至今岳或还从来没体会过无灵感是什么感受,但画林是非他是真不怕。 没灵感绝对不可能。 会长:“……” 画展时间是五月二十号,画作展览是五十二幅,会长牙龈泛酸,突然有种本来好好走在路边却突然被狗踹了两脚的错觉,虚弱道:“……行。” 既然是画男朋友,会长就以为到05月20号那天肯定会看见满墙的人物,受邀前去看画展的学生肯定会和他一样被酸得牙疼。 但非常意外,四面墙壁挂着的52幅画作里竟然没有几张人物像,其中有一副还只有四分之一的侧脸,是个小孩子,正是岳或的艺考作品【痂】,挂在中位。 每幅画的色调都用得极其大胆鲜艳,置身其中便仿佛站在世间最浓烈的“希望”之中,心跳怦然。 岳或喜欢画细节,每笔的落下都与抽象无关,犹如真现。 所有来参观的人都只能看到画框里的风景变换,被岳或的画功惊叹折服,夸奖毫不吝啬。 但只有林是非能够真正看懂他画的是什么。 天空的金光自头顶倾落,光束如梦似幻,明亮的街尾小巷在风中显得很长,是在他们初二刚见面的时候; 入目无际般的机场未有人潮涌动,空无一物,建筑高耸,寂静沉闷,不知道是真的没人还是当时主人的心境便只有空,但同时又能让人莫名察觉出有抹盼人而归的希冀,是林是非初三暑假离“家”照看外婆,同时调整心理如数扭曲妄欲的时候; 街道对面的商店在刚落过冷雨的空气中彩灯明闪,卖棉花糖的婆婆身影模糊,动作温馨,从未尝过糖甜的岳或被林是非拉着买下满怀抱的棉花糖,一个都没给岳含舒留,奔跑时校服都被风吹起开心的鼓包; 深沉晦暗的庄园外,地灯的光线微弱,蓊郁树木在地面影影绰绰,花草在微风中倾倒,像是不敢窥探谁的秘密般,岳或少有地“胡言乱语”问朋友间可不可以亲嘴巴,林是非罕见地“丧失理智”把岳或压向树干,他们第一次在天地见证中厮磨接吻; …… 泛旧的公寓出租楼下,余晖的金橘落在宽阔干净的街道,视线自下而上,明显是画里并未出现的主人公在仰视,那天林是非把蜗居在出租屋的岳或带回家,珍重地藏进了生命中; 窗外路灯亮着,小小的房间里床位分上下铺,画架、画纸画笔一应俱全,作画的人只露出右手,尾指根部有颗极小绯痣,曾被林是非吻过无数次,岳或会画画的事情被“揭穿”发现,那晚笔刷堵口,他颤抖着说了许多哄人的话; 寥寥几件蓝白校服的身影在校园里行走,青春恣意,校外的景色未曾露现,但这里承载着林是非的秘密,他在门口被沈婉刺激地犯病抱住岳或让他别走,一遍遍地祈求这次要选他; …… 他们互表心意、订婚。 芬德拉、戴安娜、卡罗拉的三色玫瑰在画框中盛放绽开,林是非说喜欢岳或、爱岳或、至死都钟情岳或。 天上星在人间四季变换的景色里,诉说着浓郁的情意。 浪漫不渝地从天而降。 “好不好看啊?”岳或悄悄挪着步子,在来往的行人中凑到站定在卡罗拉画面前的林是非身边,脑袋倾过去压低声音,“是不是跟外公花园里的那些玫瑰开得很像。” 林是非哑声回应:“比它们还要漂亮。” 这大半年里岳或作画时,从来不让林是非看,说要当礼物送出,送给谁又不说。 虽然在五月二十号这个特殊的日子只能是送给自己的,但林是非还是不开心,恨不得天天和岳或斗智斗勇地想要偷看画。 结局便是每次都被抓,被揍了好几顿,今日亲眼目睹却只剩满心热涨暖涩,林是非细细地描摹眼底里这些全和自己有关的彩调,不知真假道:“Darling,我想嫁给你。” 岳或弯起眼睛说:“那不得先给我跪下正式地求个婚。”脑袋凑得更加近,浅哼道,“你把我骗上床、办订婚宴都没有给我跪下,光靠嘴。” “要不是我爱你,被狐狸精迷了心窍,看谁搭理你呢。” 林是非低笑,学着恃宠而骄的模样:“那谁让星星爱我。” 这场画展邀请的主要是本校的学生,老师来得也不少,等差不多结束已经是下午,天边晕了大片的火烧云。 美得不似真实人间。 目送最后两名结伴的学生离开,岳或打算关门,不想让新同学来了,他有事要跟林是非说。 几乎每幅画作的顶部或旁边都有氛围灯,可以让浓艳的色彩更为瞩目。嵌有浮雕的白玉门被关闭,门外的所有声音都被隔绝在外了,偌大的展览厅顿时还只剩两个人。 岳或摸了下裤子口袋,竟然觉得很紧张。 他回头道:“林是非……!” 最后字眼在霎起的震惊中陡然变调,本就紧张的心脏当即跳动如擂鼓。 林是非长发半拢,凌散的碎发掠过精致眉眼,那双少许混血的深邃眸子抬起看着岳或,单膝跪地的姿势尤为标准:“我们已经办过订婚宴了,我不是在跟你求婚。” “Darling,我是在请求你和我结婚。” 丝绒盒里对戒款式简单,没什么繁琐的纹式,但 logo 非常出名,每个人一生中只能订做唯一一对。 “我十八岁就说想要跟你结婚的,那天星星也答应了,但是爸不同意,还像个反派一样阻拦我,”林是非煞有介事,很不满林倚白当时的做法,说道,“非让我等两年再说。现在两年还没过去,但十月份就是我生日,所以四舍五入我已经20岁了,刚好过去两年,可以结婚了。” 他举着戒指,字句真情地说道:“今天的画展我很喜欢,它是你的热爱、是我的星光。我等不及真要两年整才可以结婚,就明天结吧,明天我看了,天气特别好,很适合办婚礼,虽然还不能领证,但我们能先举办婚礼拥有事实婚姻。” “诶呀你干嘛抢先啊。”被连续的表白打得措手不及的岳或急了,反应过来便跟着标准地单膝跪下,掏出和林是非同logo 的丝绒首饰盒,感动得眼酸,但同时又有点哭笑不得,“我以为今天应该是我的主场的。” 看清他手上的东西,林是非怔愣,随即眼睛灼目地亮起,刚才嘴还挺好使,现在突然就开始结巴了:“Darling你、你本来也要跟……跟我……” “是的,我也等不及,”岳或利落地把手上的订婚戒指褪下来,又褪林是非的,“我很想和你结婚,以后和别人介绍你的时候就不再是男朋友、未婚夫,而是我爱人。” 他难得地看着今天的两对戒圈发愁,抬眸征求意见:“所以是戴你买的戒指还是我买的?” “不能两个都戴吗,”林是非自问自答提供思路,“能。” 尺寸都是提前订好的,本该是无名指的往中指套会有点紧。 最后几番权衡,戒圈的宽度大概有两毫米,岳或的左手无名指便戴了两枚戒指,林是非的右手无名指亦是。 别具一格,很好看。 戴戒指之前,林是非先按捺下心中悸动,走过场问道:“星星,你愿意娶我吧。” 没在一起时就说让娶,岳或笑出声,很干脆地点头:“我愿意。” 他也走过场:“林是非,你愿意嫁给我吧。” 林是非扬唇:“我愿意。” 展览厅墙壁画灯不熄,五十几幅画景色各不尽同,里面却藏匿着并未出现在画纸上的两道身影,他们亲密无间。 林是非将岳或拽进怀里,紧扣住他的后脑勺索吻。 胸前衣襟随指节不可避免的蜷曲被抓皱,岳或仰脸回应,交换呼吸,半晌哑声道:“这场画展,叫‘奔赴’……林是非,谢谢你给予我你的所有。” 林是非捧住岳或的脸颊,眉心相抵愉声回应:“更谢谢星星爱我的所有。” 他们四岁初识埋下缘分,一个没朋友,一个难懂分享,对友情一知半解;十岁再遇重聚,朋友与分享开始共存共生;十四岁之后成为彼此牵绊,尝尽甜苦。 此中途有诸多酸涩,有离别曲歌,有修缘正果。 情自此不消,浪漫不死,爱意永存。 【正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